行至午后,日头已偏西。
车马大约走了百十多里路,已然看到了人烟。
这明显是长恒县下辖的一处乡村了,也让陈柯不自觉的想到了老家顺河乡。
但放眼瞧去,只见这乡村房屋密集,人庭若市。不说比顺河乡,就是比八十里铺都要繁华许多。
乡村之外,还修建出了低矮的城墙,俨然是一座小市镇了。
一行人下马路过城门洞,夕阳照射在硬土夯成的城墙上,给人一种奇异的沧桑感。
市镇之内,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脚下依然是黄土路,但同样是夯得非常坚硬,就像城墙一样。
马蹄踏在上面都不起灰,如同走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郑克爽见陈柯不时用靴底子跺一跺,也牵着马走在一边,笑着解释道:“这路面似乎是用糯米浆过,然后用夯石砸成的。这样修的路和城墙非常结实,红夷大炮都不能一击打穿!但它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怕醋。”
“米汤除了能浆衣服,还能浆路?”
陈柯发现郑克爽武功一般,见识倒真是广博。
没等郑克爽说完,韦小宝却牵着马车说道:“我们是在逃难,还有心情逛街?赶快找个饭馆把肚子填饱再说!”
韦小宝似乎很生气,陈柯也是一阵无语。
你不是嫌老子颜值低么,还吃哪门子飞醋。莫非你也是拿糯米夯的?
但陈柯还没还嘴,尼姑师父的声音却传了出来:“阿珂,小宝说得对,先找地方安顿下来!”
陈柯忍不住想翻白眼。
好吧,尼姑师父虽然也凶巴巴,好歹比和她一起坐车的喇麻首领强点。
起马不会踩着自己脖梗子下车。
很快,一行人找到一家客栈打尖。
陈柯没曾想这么小的市镇不光繁华,还有这么大一家客栈,一时警惕了许多。
“没准又是家黑店!”
他被黑店整怕了,一进客栈不免心有余悸。
进了大厅,小二马上出来相迎。
“众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先吃饭,越快越好!”
韦小宝从身边摸出一锭大银子,看也没看就扔到了小二手上。
陈柯的眼睛差点要瞪出血来:这一锭是二十两。
这一出手,就是他半年的伙食费!
店小二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砰砰砰连磕了几个头。
口中说道:“祖宗爷,您请坐!小人马上摆饭,伺候各位大爷奶奶!”
说完之后,涕泪横流。
白衣尼的神色很是满意,带着韦小宝一起摆桌子吃饭,郑克爽相陪。
他们三个对店小二下跪,磕头,表现得非常淡定。
就好像别人给他们磕头是正当的,应该的,理所当然的。
这一点,陈柯就差太远了。
他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看着店小二感激涕零的模样,不由得想起顺河乡的那些穷乡亲。心里一阵难过。
卖李线的李叔遇见贵客打赏,也是这样哭着磕头。
此时,郑克爽的那些伴当也坐了一席,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不多久,菜已上齐。
只是这小镇虽然繁华,到底还是乡下地方,菜品菜色都是一般,和八十里铺差不多。
陈柯他们四人盛饭吃了一口,不由得同时“噗”了一声!
陈柯是个老实人。但这小店的饭是糙米做的,当真是不合陈某人的口味。
韦小宝是膳尚监大总管起家,每天和皇帝一锅吃饭,怎么能咽得下这种米。
郑克爽更不用说,台湾延平郡王家的二公子几时吃过这个?他家养的狗都不会去闻。
白衣尼脸色不悦,很不爽!因为牵动了伤势,忍不住唔着心口微微咳嗽了起来。
“小二!掌柜的,这米能吃吗?”
四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哪怕陈柯这个老实人也跟着起哄。
一时间,什么北亰官话,南亰官话,旗人官话,普通官话,响成了一片。
吓得老板和店小二连忙过来磕头作揖。
可惜客栈里没有精米。
老板让小二赶紧去磨米线,将就应付一顿再说。
就在这四个酒囊饭袋吃着米线,神色稍稍满意的时候。
大门口,只见一队喇嘛昂首阔步,走进了客栈之中。
陈柯正吃着米线,感觉比李叔的手艺还差了许多。
但突然看见这群喇麻进来,吓得差点把米线从鼻孔里喷出来!
韦小宝也是一阵紧张。
眼见喇麻还没有发现他们,韦小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去上茅房。”
郑克爽见他无赖又无礼的样子,顿时胃口大减。
只等韦小宝离开之后,他才看到那些喇麻已经走了进来。
不过郑克爽并不在意,只是朝旁边那桌的伴当们使了个眼色。
那些伴当的脸上也都露出了轻蔑的笑容,用手摸上了身边的刀剑,目光迎上了那群喇麻。
白衣尼则是眉头微锁,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郑公子,尊师现在何处,多久能够赶过来?”
郑克爽微微拱手笑道:“师太放心,恩师现在正赶往河涧府,准备筹划大事。对付这些喇麻,我身边的这些高手就能够料理。”
“河涧府?”
听了这话,白衣尼差点吐血。
“有谁看见过一个白衣尼姑没有?”
因为陈柯他们坐在角落,客栈人来人往,喇麻一时瞧不到这里。
这六个喇麻之中,一个身材瘦高,但筋肉虬结的领袖模样的大喇麻,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个喇麻,大约四十来岁年纪,身材和面色都很清瘦,但又给人一种极奇雄壮的错觉。
他这一说话,陈柯的手脚都是忍不住一阵发抖。
因为这喇麻声音不大,但声音却像在耳边响起一样,让店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真是骇人听闻。
白衣尼也是大为动容。虽然脸色不变,但额头上已经微微见汗。
郑克爽却是笑道:“阿珂不用怕,江湖上总有这些使歪门邪道的术士。我的手下,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对这种妖邪小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陈柯听了这话,差点也要吐血。
邪术你妹!
神龙教也好,喇麻教也好,光靠邪术能骗这么多人吗?
但他又不好让郑克爽失了面子,只得干笑了一声。
这种时候,只能寄希望在韦小宝身上了。
理论上,韦小宝能够和这些喇麻周旋。
至于陈柯。他亲身经历了被喇麻踩在脚下的过程,现在已经被彻底打怂了。
客栈的饭厅不大,只是几句话的功夫,那些喇麻终于看见了陈柯他们。
那些伴当也一下都站了起来,拦在了郑克爽的桌前。
喇麻领袖却只是微微看了这些人一眼,就淡然地说道:“速战速决,只伤不杀。”
话音一落,身边的五个喇麻顿时出手,拔出戒刀就斩向这十来个伴当!
这十个伴当也手执刀剑,迎面而出,客栈里顿时乱成了一片。
客人吓得抱头鼠窜。
老板和店小二更是欲哭无泪,只能缩在柜台里祈求保命。
郑克爽的伴当们当真不弱,其中的几人出手之时,刀剑上都磨出了一片腥热的气息。
已经不弱于茅十八这样的江湖豪杰了!
而其他人的身手,也堪比吴大朋,王老头这样的人物。
陈柯看得仔细,心中也是微微振作。
但冲到最先的一名伴当,手上的长剑一撞上喇麻的戒刀,顿时被震得虎口迸裂。
长剑一下脱手,钉在了房梁之上!
与此同时,其他伴当的刀剑也纷纷被震脱手,一一插上了房梁。
随后,五名喇麻一声大喝,将自己手上的戒刀也一把抛出。
砰砰砰砰砰!……
一片响声过后,五把戒刀纷纷落在了喇麻领袖身边的一张桌子上,围成了一个整齐的圈。
众伴当一交手,就被震飞了兵器,不由骇然失色。
不过他们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又要保护主人,没有一个后退,向着那群喇麻再次扑去。
但当先一名伴当跃起一记飞踢,只被一名喇麻斜身一揽,就猛然摔落在地!
这名伴当顿时一声惨叫,整个人一下滚到了墙边,腿骨已经脱骱。
之后,惨叫声接连响起,另外的九名伴当也一一被摔飞到了墙角。
不是胳膊折了,就是腿断了,再也爬不起来。
这五名喇麻也重新退到插着戒刀的桌边,双手合掌。
“失礼了!”
白衣尼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
陈柯更是要把脑袋缩到桌子底下,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像韦小宝一样来个“屎遁”?
只有郑克爽镇定自若,保持着一贯的从容。
这让陈柯的心里,多少还有些希望。
“看他如此淡定,莫非,那个什么一剑无血就在这里不远?”
此时,客栈里的客人几乎已经跑光了。
喇麻领袖用眼神扫过了白衣尼,却不敢正眼与她对视。
陈柯的眼睛一直瞟着郑克爽,只剩下郑克爽还看着这些喇麻。
喇麻领袖也意外的发现,这个年轻人居然敢正视自己的眼神,一时也有些警觉。
双手合掌,喇麻领袖说道:“这位公子,敢问你是小尼姑的弟子么?”
郑克爽一手扶桌,一手按着身边的佩剑,却是正襟危坐,并不答话。
喇麻领袖见状,脸上似有怒意。
他猛然开口,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直道:“好好好,有趣,有趣!哈哈哈哈……”
大笑之间,竟然声震屋瓦!
笑声入耳,陈柯感觉耳喉如同刀削一般,差点要呕吐出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柜台边的老板和店小二更是抱着脑袋,满地打滚,鼻子里都渗出血来。
啊!
郑克爽也被这笑声一下惊醒,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只等喇麻领袖收声之后,他才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有些茫然的望了那些喇麻一眼。
“阁下到底是谁?看见本座还如此镇定自若,必然不是普通人物。敢问阁下和这个小尼姑是什么关系!”
喇麻领袖盯着郑克爽,再次双掌合十,斜身微微行了一个礼。
“贫僧法号桑洁,青藏活佛坐下第一护法。敢问阁下是谁?”
郑克爽则是一脸发懵的样子:“我……?”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陈柯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
他终于可以确定,没有什么狗屁救兵了。
白衣尼则是微微沉下了有些急促的呼吸,没有动,也没有去理会这些喇麻。
桑洁喇麻见了郑克爽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脸色很是尴尬,更有些恼羞成怒。
“阁下既然瞧不起本座,本座就敬你一杯!”
只见他一拍身边的桌子,一碗残酒立刻被震了起来!
桑洁喇麻大手一推,这只酒碗竟然爆出了一阵刺耳的长吟,向着郑克爽直飞而至。
郑克爽微微一惊。
陈柯则是大惊失色,但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只见桌边的一垂空袖竟然无风自动,飘然一把抚在了这只酒碗之上。
嗡!
酒碗方向一变,竟比刚才更快,向着桑洁喇麻飞了回去!
桑洁大惊,双掌骤然一合,收住了酒碗。
但他整个人双脚抓地,竟然一下滑退了二三尺。
他身边的喇麻们见状,就要出手,已被他猛然喝住:“不要轻举妄动!”
说话之间,只见桑洁喇麻双手颤动,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或者两者皆有。
他捧在手中的酒碗内,半碗残酒已经变得滚热,白雾升腾,整个客栈内都能闻到浓郁的酒香。
桑洁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积攒全部的胆气,终于把目光放在了那个白衣尼姑的身上。
因为将酒碗扫回的,正是白衣尼。
但桑洁和白衣尼微微一对视,马上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在插着戒刀的桌边坐下,其他的喇麻也跟着一起围坐了下来。
“店家,上酒!”
桑洁一声大喝,店家和小二连忙从柜台后惊觉,话也不敢多问,就哆哆嗦嗦的跑进后堂。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打了六坛酒过来。
众喇麻一人拿起一坛,对着嘴“吨吨吨”喝了起来。
这时,陈柯身边人影一动,原来是韦小宝跟着店家和小二一同回到了饭厅。
韦小宝看着这群喝酒的喇麻,脸上流露出紧张,期待,还有一种歼计得逞的特殊神情。
陈柯的心中顿时一亮。
因为他早就听说过,韦氏有三宝:匕首,背心,迷魂草。
那把一刀九九九级的匕首,陈柯可是亲眼见过其威力的,不过也要有机会才能派上用场。
而韦小宝的背心刀枪不入,却没有什么攻击手段。
但是下蒙汗药……
陈柯不由得记起了那家黑店。
亏自己行走江湖,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法宝都没有准备?
他正暗暗自责,那边的喇麻却已经一人喝了半坛子酒。
酒劲上来之后,人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喇麻首领桑洁再次把目光放在了白衣尼的身上,旁边的一个喇麻也站了起来。
“师兄,老这么等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去看看?”
桑洁微微点头:“也好,试探一下他们的虚实。”
他说完之后,身边的这个喇麻便活动了一下筋骨,向着陈柯他们的桌子这边走了过来。
陈柯的手按在戒刀的刀鞘之上,但并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出手也没用。
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多少应该反抗一下,但人已经被这个魁梧的大喇麻一把揪了起来。
“小兄弟,长得挺标致啊?”
喇麻笑着在陈柯的身上嗅了嗅,顿时吓得他忍不住尖叫起来。
“非礼啊!……”
喇麻则是哈哈大笑:“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
说着还在他身上上掐了一把。
陈柯忍不住又尖叫了起来:“破喉咙!……”
“放开……阿珂!”
终于,郑克爽愤怒了,而且大吼之下,竟然破了音。
他整个人一下跳将起来,一把抽出宝剑就刺了过去!
郑克爽虽然武功低微,但为了身边的朋友,却临危不惧。
就连陈柯看着突然暴起的郑克爽,心中都是一片震撼!
“一位江湖剑客,与对手狭路相逢,却发现这位对手是天下第一剑客。”
“他明知是死,却敢于亮出自己的宝剑!这种精神,就叫做……”
当!
喇麻只是顺手一拨,郑克爽的剑就一下弹飞,钉在了屋顶房梁之上。
郑克爽一下就僵住了。
之后,他的喉咙里咕噜一下,声音有些沙哑的开了口。
“在下台湾延平郡王二公子郑克爽,不知诸位高僧因何至此?请先放开这位姑娘,若是……若是日后……”
啪!
喇麻随手一推,郑克爽整个人就飘出一丈多远,撞在了墙壁之上。软绵绵的半天站不起来。
之后喇麻又在陈柯的另一边掐了一把,陈柯忍不住又叫了起来。
“放手,你这个变太!”
喇麻则是把手指凑到鼻孔边吸了吸,笑道:“你叫啊?你越大声叫,我就越兴奋!”
“哎呀大喇麻,兴奋个啥呢,说来听听?”
这时,一个少年凑到这喇麻身后,露出了一脸猥琐的笑容。
陈柯回头一看,正是韦小宝。
而这个大喇麻也回头看了韦小宝一眼,之后瞳孔一散,人一下就歪在了地上。
“什么?”
那五个喇麻大惊失色,一下站了起来!
韦小宝也一下背起了手,退出数步,同样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哎呀,师父您怎么突然发功伤人啊?要不是弟子躲得快,险些被一起杀了。”
陈柯则是用手揉着自己的屁屁,心中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那些喇麻一时进退不定,突然一个个用手捂住了太阳穴,白眼上翻,呼啦啦站立不住。
韦小宝再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哎呀,师父您怎么又用这种神功?对付这群小喇麻,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啊!”
不多时,众喇麻已经一个个翻倒在地。
只剩那桑洁白眼微睁,身体不住的颤抖,似乎想爬起来,但怎么也使不上劲。
韦小宝连忙一把拉起白衣尼:“师父,快走!”
陈柯也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扶起了郑克爽。
“郑公子,能走得动吗?”
郑克爽却是下意识的一握剑鞘,才发觉剑已经不在了。
他几步晃过去,要拔出那些喇麻插在桌子上的戒刀:“原来师太武功这么高强,不如趁机杀了他们!”
可惜这些戒刀插得甚紧,就像长进了桌子一样。
无论郑克爽怎么使劲,连桌子都快摇散架了也拔不出来。
陈柯看了还在挣扎的桑洁一眼,急得差点踹在他身上:“不要作死了,快跑吧!”
很快,四人出了客栈,扶白衣尼进了马车,一道烟的出了小镇。
而他们走后不多时,桑洁也咬着牙坐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捏出两个法印,一上一下悬空对立,口鼻间着力的吐纳了几次,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
“真气无碍?并非是受了内伤,莫非是蒙汗药?”
桑洁扭头望向了掌柜和店小二,眼神顿时就凶恶起来。
“拿桶冷水来!”
店家不敢怠慢,连忙提了一桶冷水。
桑洁吩咐道:“泼在我的头上。”
店家手直哆嗦,不敢从命。
桑洁终于忍不住怒喝道:“信不信我放火烧了你的黑店?”
店家欲哭无泪:“佛爷!小人祖宗八辈都在这里做买卖,我们开的不是黑店!”
“不是黑店,怎么会下烂药?”
桑洁一口咬定,这就是黑店!
他打死不会相信,那位神通广大的女菩萨会干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这就像有人说观音菩萨哔了狗一样,简直就是在扯淡!
所以下烂药的,只能是这家黑店。
听见佛爷这样说,店家终于哭了起来。
他是一个老实人。
周围大小黑店有很多,欺客的,杀人的,各种买卖都有。
但他从来没干过。
他只会老老实实做生意,安安分分过日子。
但是今天,白店愣给整成了黑店。
“真是信佛的人就被佛踩啊!……”
店家无奈,只得收起眼泪,举起桶。
一桶冷水一下从头到脚,浇在了桑洁的身上。
在北方,冬天的冷水何其冰凉?
桑洁这样的人物,都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但是他整个人,一下就站了起来。
桑洁又命店家打来冷水,很快就将其他喇麻一一救醒。
而被韦小宝推倒的那个喇麻,却是真的死了!
众喇麻验伤之下,只在他腰间找到了一个很小,但很深的伤口。
桑洁顿时大惊失色。
如此小的贯通伤,便是他也无法办到,除非是用鸟枪。
而白衣尼居然能隔空伤人!
这简直不是武林高手了,这是神仙。
但是,喇麻们不能因此就放弃四十二章经。
眼见天色已晚,连放火烧店他们都顾不上了。
“他们走不远,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四十二章经。追!”
出了小镇,夕阳已经向着山头渐渐坠落下去。
因为白衣尼受了伤,始终不能骑马,因此陈柯和郑克爽也不能跑得过快。
离开小镇稍久,天色已经擦黑,只跑出不足十里路。
在马车上,白衣尼对韦小宝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还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吧?”
韦小宝连忙停下马车,说道:“师父,刚才我们路过了一个打谷场,不如躲到那里去吧?”
白衣尼点头同意。
韦小宝便调过车头,回到了那间打谷场。
陈柯和郑克爽也调转马头,不多时也来到了这片打谷场边。
下了马后,大家一起扶白衣尼下了车。
韦小宝说道:“赶快把马放走,不然会被他们看见的!”
陈柯看了黑粟马一眼,心中顿时好似割肉一般。
郑克爽对马倒是非常舍得,用马鞭在马背后打了一下,很快就将马放跑。
为了保命,陈柯也只得照做了。
扶上白衣尼,大家便钻进了打谷场的草垛子后面坐好。
草垛子里又脏又臭。
陈柯还能够勉强忍住,郑克爽却是一脸的嫌弃,站在外面半天不肯进来。
陈柯捏着自己的鼻子,打量着这个臭得像茅坑一样的草垛子,忍不住嘀咕道:“俺和俺相好的,在乡下打谷场的草垛子上亲过嘴儿?”
这种地方也能亲上,当真是一种新境界。
“啊!……”
就在众人心神不定的时候,打谷场的外面隐约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惨叫!
原来韦小宝办事却是非常周全。
他怕喇嘛发觉,重新回到了马车上,一匕首将呼巴音捅死。
不想呼巴音死不瞑目,死死的抓着他的脚,掰也掰不开!
慌得韦小宝将他的手腕一下斩断,那只手还抓着他的脚踝不放。
最后韦小宝在马屁股上刺了一下,马受了痛,拖着马车就向着远处跑了。
他这才进了打谷场。
见郑克爽居然还没有躲进草垛子里,韦小宝忍不住怒道:“你干什么,站得这么明显,怕喇嘛发现不了我们啊?”
郑克爽捂着鼻子,再次说道:“这里这么臭,要是躲进来,岂不是堕了我们延平王府的威风?”
韦小宝点头道:“好啊!既然你要呈英雄,就去把喇嘛引走。”
说着一头钻进了草垛子。
郑克爽听了这话,着实吓了一跳,咬了咬牙,只得钻了进来。
韦小宝看郑克爽不顺眼,有意捉弄他。
除下了呼巴音的手,在一边的陈柯身上摸了一把,口里还细着嗓子说:“郑公子,你干嘛摸我啊?”
之后又“啪”的扇了郑克爽一个耳光。
韦小宝又乐道:“陈师姊这一巴掌打得好!”
郑克爽怒道:“不是我!”
陈柯更是恼火:“你们两个境界高,还真在乡下打谷场的草垛子上亲过嘴儿?”
白衣尼被他们吵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安静,喇嘛过来了!”
她听力过人,已远远听到了马蹄声响。
好在喇嘛们路过打谷场的时候,明显没有注意到这里,而是顺着车轮的痕迹向远处继续追去了。
不过大家并没有轻举妄动。
又过了不久。
就在东边的天色已经一片青黑的时候,马蹄渐进。喇麻们终于又绕了回来。
桑洁带着四个师弟,望着打谷场的草垛子,说道:“给我搜!”
打谷场虽然大,不过也没有大到离谱。
很快一个喇嘛就找到了白衣尼他们的方位:“师兄,这里有人!”
因为天色已黑,喇麻已经看不清东西,边说边伸手进来乱抓。
郑克爽因嫌这里又脏又臭,人没有缩到最里面。
结果被这个喇嘛一把抓住了脚,拖出一甩,飞了几丈远!
啊!
郑克爽这一下摔得不轻。
虽然地上都是稻草,但也头晕眼花,周身剧痛,半天爬不起来。
这喇嘛见抓到了人,顿时大喜,又进来摸!
这一摸,就捉到了韦小宝举着的呼巴音的手。
喇嘛以为又是和郑克爽一样高大的人,使出全力一扯:“给我出来!”
结果韦小宝把手一松。
喇嘛只抓了一个几两重的手掌,使的力量一下失去了平衡。
他原地转了个圈。
又看见自己抓的是一只人手,顿时喉咙气血翻滚,脚下一绊就坐在了草垛子上。
韦小宝趁机一把跃起,匕首一进,插穿了他的后心窝。
一刀九九九级!
“怎么可能?”
此时天色渐晚,打谷场的光线越来越暗。
桑洁只看见师弟扯了个人出来。
之后再扯时,突然就站立不稳,结果摔在草垛子上就死了。
陈柯见状,不由得突发奇想:“这把匕首若是借给我,不知道能不能干掉这些喇麻?”
不过想归想,他可不敢像韦小宝这样“亮剑”。
这个时候韦小宝也藏不住了,一下钻了出去:“哎呀,师父一发功,又震死一个喇嘛!”
众喇麻们吓得一下退出好几丈。
一个喇嘛见状不妙,拖起郑克爽,恶狠狠地说道:“不要动,不然我们就杀了他!”
说着把戒刀架在了郑克爽的脖子上。
郑克爽一时脸色惨白。
韦小宝一听,顿时大喜。
“好呀好呀!你们不是要四十二章经吗?这本经书就在他的身上!”
桑洁他们一听,顿时回头都瞪向郑克爽。
郑克爽急道:“没有!……”
但他还没说完,喇嘛们就一把撕开了他的衣服,顿时金银珠宝掉了一地。
不过喇嘛们并没发现有四十二章经,忍不住对郑克爽拳打脚踢。
“小子,把四十二章经交出来!”
“别听这小孩子胡说,我没有什么四十二章经!”
郑克爽被打得死去活来,抱着脑袋滚来滚去。
韦小宝却叫道:“郑公子,我师父明明把经书交给你了,你还在客栈里打地洞,是在藏经书吧?交给大喇嘛算了,好聚好散嘛。”
桑洁听了,一把拧起了郑克爽:“带他回客栈!”
“韦小宝,你会害死郑公子的!”
陈柯这个时候终于清醒了过来,连忙钻出了草堆。
他不打算像“阿珂”那样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挑拨离间,但郑克爽毕竟对他有授业之恩,又是南明最后一个汉王。
陈柯怎么也不能让他被喇嘛害死。
“阿珂,让这姓郑的把喇嘛引开,我们好逃走嘛。”
韦小宝见陈柯居然帮着郑克爽说话,一时显得很不高兴。
陈柯却知道,这次如果要脱身,就一定要激发出韦小宝的英雄潜质。
不然大家全得死在这里。
因说道:“找替死鬼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自己上,把这些喇嘛打发了。”
韦小宝瞪起了眼睛:“你想谋杀亲夫啊?”
终于,草堆里的白衣尼说道:“小宝,你把手伸进来。”
陈柯心里一动,知道尼姑师父以为大限将至,准备把四十二章经交给韦小宝,嘱咐后事了。
而且事实证明,尼姑师父的做法完全是正确的,她的举动将彻底激发出韦小宝的英雄潜质!
因此陈柯看桑洁那些人,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哼哼,这回你们还不死?”
喇麻们看见陈柯的一对招子,都是心神大惧,下意识又退后了一丈远。
桑洁不禁疑惑:“这个黑妞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我们已经是砧板上的肥肉,这种感觉真不是假的!难道尼姑手下的一个弟子,就有如此厉害?”
想着刚才莫名其妙又死去的一个师弟,桑洁的背心上不禁冷汗直冒。
韦小宝悄悄拿过经书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
陈柯也是暗暗调整着自己的吐纳,准备随时应付突如其来的变故。
韦小宝在理论上可以打发这些喇嘛,但事事总无绝对。
而陈柯有了精神上的支持,勇气同样被激发了出来,下定决心要跟韦小宝干一票。
就在这乡下打谷场的草垛子上!
桑洁看着韦小宝居然也露出了端倪天地的神色,一时吓得够呛。
他忍不住喝道:“小尼姑,是高手就出来分个生死!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
韦小宝却笑道:“大喇嘛,我师父是世外高人,根本不宵于和你们交手,也不愿意多杀生。刚才我师姐不小心震死了一个大喇嘛,师父就狠狠的骂了她一顿!你们如果真要动手,我和师姐就足够对付你们了。”
陈柯听了,差点又要吐血:“你扯上老子干什么?”
桑洁说道:“好,那本座就先和你们较量较量!”
说着使了个眼色:“好歹看清他们的武功路数。”
旁边的一个大喇嘛马上站了出来,指着陈柯说道:“小姑娘,我就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陈柯一时脸色发白。
韦小宝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道:“师姐,他们又要找死,这回师父不会怪你了。你还是用刚才那招隔山打牛拳,把这些喇嘛打发了吧?”
说着,陈柯感觉入手一沉:原来韦小宝暗中把匕首塞给了自己。
这把匕首,当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只有一尺来长,却比陈柯的戒刀还要重!
而且匕首上寒光隐没,让他感觉到,哪怕没有内力的人,也能够一刀削断高手的宝剑。
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我靠,要我表演‘隔山打牛’?”
陈柯一拿到这件兵器,当真是自信心膨胀。
他吞了一口唾沫,也知道事情到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悄悄背起手将匕首塞进了袖子里,陈柯装出了一副傻雕相。
“啊,没有问题!师父,这次是他们自己找死,您老人家可别再责怪我啊。”
说着,他又望了桑洁他们一眼:“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送死?”
说这话的时候,陈柯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在发抖,心中也暗自感慨韦小宝这人胆子真不是盖的。
桑洁真怕大家一起上,惹得尼姑亲自出马,恐怕都得死在这里,因此迫切的想看看对方的武功到底是什么。
他合掌道:“我们密宗自然不会以人多欺负人少,师弟一人上就足够了。”
韦小宝马上应道:“好啊,谁帮忙谁就是乌龟儿子王巴蛋!”
桑洁想着那个尼姑是女人,也点头道:“对,谁帮忙谁就是乌龟女儿王巴蛋!”
白衣尼一听这话……决定保持沉默。
那个大喇嘛远远望了陈柯一眼,感觉他武功浅薄,不像个高手,怀疑是不是那老尼姑在暗中输送内力?
因向前走了几步,说道:“小丫头,过来较量较量!”
陈柯便向前走出了草垛子,背起了韦小宝的台词:“好啊。不过我们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较量武功,总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乱打一气。这么办吧,你说是文斗还是武斗?”
喇嘛笑道:“文斗如何,武斗如何?”
陈柯心里暗暗祈祷,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千万不要变卦!
只说道:“文斗,你打我一拳,我再打你一拳,看谁先受不住就认输了。武斗,就是拉开膀子乱打。”
喇嘛哈哈大笑,说道:“太祖皇帝说得好,要文斗不要武斗。佛爷就和你比文斗!”
陈柯听了,心中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和韦小宝站在同一战线,果然好运亨通,吉星高兆!
于是负手挺胸,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先过来打我一拳吧?”
哪知喇嘛抡了抡胳膊,说道:“好,佛爷就先打你一拳!”
陈柯听了,一时吓得腿上又发软:“不是吧,难道庄家是韦小宝,我注定只能当炮灰?”
眼看这大喇嘛欺身上来,一拳打向了自己的胸口,陈柯吓得连表情都僵住了。
“完蛋了!”
哪知喇嘛出拳之后,居然并没有使力,而是在他的胸口上揉了一把,随后哈哈大笑,退回到了原地。
桑洁他们也哈哈大笑。
这大喇嘛说道:“第一招让你一下,现在该你打我了。佛爷不怕你摸,你尽管来!”
陈柯重重的喘出了一口气,顿时心中也是一阵恼火,胆怯一下就被冲散了不少。
他说道:“佛爷竟然让我一招,我也应该让佛爷一招,这叫礼尚往来,互不亏欠。”
说完,摆了一个根本不算是武功招式的套路,摇摇晃晃的就向着这大喇嘛冲了过去。
“霸王举,我鼎呀鼎呀鼎呀鼎呀鼎……!”
噗嗤!
陈柯的拳头一按到大喇嘛的胸口,袖子里的匕首马上滑了出来,一下就把喇嘛的心脏扎了个对穿。
一刀九九九级!
陈柯用武器,自然比韦小宝高明得多,之后举起拳头让匕首重新藏进了袖子,几步退回到了草垛子旁边,让桑洁看着自己并没有用什么武器。
“佛爷,该你摸……该你打我了。”
重新背起了手,陈柯故意说错了一句,惹得桑洁他们又是一阵大笑。
哪知那个喇嘛并没有再出手,而是身子一晃,就栽倒在地!
桑洁他们一时脸色大变,连忙又退后了一丈多远。
韦小宝说道:“哎呀,师姐你的‘隔山打牛拳’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你又打死一个喇嘛,师父还是会不高兴的。”
说着拉过陈柯的胳膊表示庆祝。
陈柯也趁机把匕首又交给了韦小宝,感觉身上全是冷汗。
桑洁的身上同样也被冷汗打得透湿。
凭白又死了个师弟,却连对方的武功路数都没有看清楚,因道:“果然有两下子。不过本座这回要和你们比兵器!”
说着又使了个眼色,派出了另一个大喇嘛。
那个大喇嘛也一把抽出戒刀,这一回却是慎重多了,死死的盯着陈柯和韦小宝。
这种比试,就得靠宝衣了。
于是韦小宝挺身而出:“比兵器?这可是我们门派最厉害的武功。大喇嘛你们知道,我们门派的人为什么都没头发吗?因为我们专门修炼金刚护体神功,师父的功力最高,头发全部都练没了。我和师姐的功夫还没练到家,所以头发还剩那么一点……”
桑洁听他胡说八道,但又不能不信几分。
中原人不同于西域,都是蓄发的。
白衣师太是个尼姑倒也算了。
韦小宝刚刚当和尚还俗,陈柯更是练过醍醐酥不久,头发都只长出一寸来长。
一门仨秃子,绝对不是巧合!
听到韦小宝这么说,那个大喇嘛脸色都变了,握着戒刀的手开始发起抖来。
韦小宝继续说道:“这门功夫,专门破兵器,大喇嘛要是砍我,肯定会把刀反弹回去,砍死你自己!不过我的金刚护体神功还没有练成,现在只练到了脑袋上,大喇嘛你要砍只可砍我的头,千万不要砍我身上啊!”
桑洁听了,马上用藏语说道:“他是在故弄玄虚!有道是兵不厌诈,虚即是实,实即为虚,你就往他的身上砍!”
大喇嘛听了,马上举起戒刀吐了个门势,说道:“谁先砍?”
韦小宝大度地说道:“让你先砍!”
喇麻听罢,更不客气,向着韦小宝的头上便砍去。
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万一赌输了,脑袋肯定会被劈成两半!
韦小宝也吓得闭上了眼睛。
哪知大喇嘛的刀刚刚要砍到他的头上,突然转了个方向,使出一记“怀中抱月”,绕到了他的背后!
当!
只见这一刀就势砍中韦小宝的后背,外衣顿时被砍破,却砍不进皮肉!
韦小宝一下被砍得扎进了这大喇嘛的怀里,趁机又是一匕首戳了下去。
又是一刀九九九级!
直到他狼狈不堪的从大喇嘛的胯下钻出来,气息不畅的咳嗽道:“师父,您瞧……这恶喇嘛说话不算话,偏不砍我头。好在弟子的金刚护体神功,已经练到背上了……咳咳咳咳!”
桑洁等人一时大骇,纵身后跃,跳到了打谷场外的高地之上。
白衣尼急道:“阿珂,快给小宝吃雪参玉蟾丸!”
陈柯听了,连忙过去扶韦小宝吃了。
韦小宝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虽然宝衣挡住了戒刀,但喇嘛功力太强,还是砍得他差点丢了小命。
不过韦小宝这人嘴比命硬,还在说着:“师父,您就放开杀戒,让弟子们出手打发了这群喇嘛吧?”
桑洁吓了一跳,想要逃走。
但这次来到中原损兵折将,说什么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看了一眼地势,他登时计上心头,拿出火折点燃,扔进了草垛子中!
一时间,打谷场燃起了一片片大火。
韦小宝连忙过去,将白衣尼从草垛子里扶了出来。
陈柯也从刚才的赌斗中增加了几分胆气。
眼见喇嘛们已经退到了很远,也趁机凑到郑克爽的身边,将他也扶了起来。
“郑公子,你没事吧?”
喇嘛们此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郑克爽的身上,都死死的盯着现身的白衣师太。
郑克爽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被陈柯扶着从地上坐了起。
见“阿珂”还过来关心自己,倒是十分感动:“谢谢你陈姑娘,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陈柯笑了笑,让郑克爽坐在地上喘气。
随后趁没人注意,开始下了黑手:将郑克爽刚才撒落在地上的金银珠宝,连泥带土抓起一把就塞进怀里。
这一抓到金银珠宝,陈柯感觉自己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手不抖了,牙齿不打颤了,身体不冒冷汗了,腿肚子也不转筋了。
哪怕喇麻点燃了打谷场,他都不觉得怎么心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怪打仗之前,要发饷马之银,犒赏三军。”
陈柯一时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桑洁看见被烈火包围,却依然气宇轩昂的陈柯。不禁心中骇然!
过不了多久,火势已经越来越旺,整个草垛子已经有一半都烧了起来。
“师父,这回遭了!”
韦小宝看着漫天大火,一时也没了主意。
白衣尼向后望了一眼,说道:“那里有个山洞,我们躲到那里去吧!”
“好!”
“阿珂,带上郑公子快走!”
听师父远远的催促了一声,陈柯连忙说道:“就来,就来!”
边扶起郑克爽,边又抓了一把地上的金银珠宝,也顾不得还有不少泥巴和小石子,通通塞进了衣服里面。
搞完这些,他才扶着郑克爽一起,顺着没火的小道走出了谷场,跟着白衣尼和韦小宝一起钻进了小山洞里。
桑洁他们也在外围一路跟随。
见他们进了小山洞,便把一捆捆的干草扔下,再次扔过了火头,将他们团团困死。
桑洁得意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怎么样小尼姑?任凭你武功盖世,毕竟不是神仙,难不成你还能呼风唤雨,灭了火不成?快把四十二章经交出来!”
而陈柯见刚才发黑心财,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不免心下有些得意。
不过黑了钱也得有命去花。
见韦小宝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心想这小白龙怎么还不发飙?
想到这里,陈柯见韦小宝的怀里还揣着呼巴音的那只断手,便忍不住想要提醒他。
于是拿过断手打了他一下:“喂,你干嘛又摸我?”
韦小宝被这只手掌一打,脑子终于灵光了过来。
他连连叫道:“大喇嘛果然厉害,是在下输了!你赶快帮忙灭了火,我们这就交出经书,不然我们要是烧死了,经书也就烧没了。”
桑洁被这话又吓了一跳,连忙扔过一颗大石头!
陈柯只见这大石一下飞了十多丈远,而且准确无误的轰隆坠下,一把就砸灭了一个火堆。
轰!
众人也都是一惊。
见这桑洁只是单手一抓,就能拿起一枚千斤大石,然后扔出十多丈远。还能准确无误的压灭那一堆堆的火草。
轰隆隆隆隆!……
随着一枚枚的巨石飞来,砸灭的火堆一个又一个。
陈柯忍不住说道:“这就是大手印神功?这喇麻武功如此之高,智商却如此之低,真是可惜!”
韦小宝躲在山洞的一角,边往四十二章经上抹着什么,边说道:“是啊,他如果直接用石头砸死了我们,经书可不会压坏。这方法可千万不要告诉他!”
陈柯忍不住说道:“废话。”
回头看了一眼,见桑洁依然在全力扔石头灭火,也依然没有想到能用石头砸死他们。
而韦小宝手中折腾的这本四十二章经里,画有地图的碎羊皮已经全被取了出来,送给桑洁喇嘛也无所谓。
不过,喇嘛们拿了经书,保不定安然离去。
因此韦小宝准备在经书上下点佐料,就此解决了他们。
韦小宝边把呼巴音的手剁碎,撒上佐料,再让毒水浸入四十二章经里。
边大呼小叫:“我家师父说了,大喇嘛拿了这经书,一定要宏扬佛法,普渡众生……”
陈柯知道他是在耽误时间,也跟着一起喊:“对,一定要斋戒沐浴,方能开卷!……”
“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开卷有益!……”
“开盖有奖!……”
两个人在那里胡言乱语,直到整本经书都被毒水浸透了。
韦小宝才脱下鞋子包了手,一把将这本四十二章经甩了出去。
“大喇嘛,经书来了!”
两个喇麻师弟大喜,连忙过去拾起了经书。
桑洁为人谨慎,怕经书上有机关,没有亲自去拿。
等两个师弟拿过了经书,并没有事情,他这才接了过去。
“小心一点,经书打湿了,不要弄破。”
两个师弟问道:“师兄,是这本四十二章经吗?”
桑洁边翻,边连连点头,喜笑颜开:“是是是,就是这本,四十二章经!”
韦小宝见他们都摸过经书,忍不住叫了一句:“哎哟,大喇嘛,你脸上有蜈蚣!”
两个喇嘛师弟一惊,都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脸,却不见有什么。
桑洁定力极强,并没有摸脸,只是冷笑道:“小家伙,你吓唬谁?”
韦小宝说道:“怎么,你不怕我的隔山打牛拳了?当心我过来打扁了你。”
不过他这句话终于露了底。
桑洁心想:现在火已经熄了,你真打得过我,为什么还不动手?
想到这里,就准备将这几个人了结。
但就在这时,两个师弟突然发出了惨叫。
桑洁望了两个师弟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师弟,你们怎么?……”
原来两个师弟刚才用拿过经书的手指摸过脸,被摸过的地方隐隐渗出了黄水!
那黄水腐蚀性极为强悍,一涌出来,遇血化血,遇肉化肉。
随着血肉越化越多,黄水也越来越多。
而桑洁感觉自己翻过经书的手指,也有了麻痒的感觉。
低头一看,十根手指之上竟然也开始渗出了黄水!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桑洁一把将经书扔在了地上,惊呼道:“经书有毒!”
他说着,两个师弟已经扑腾在了地上,用手捂着脸满地打滚。
韦小宝见状,忍不住在一边偷笑:“大功告成!”
桑洁连忙脱下外衣包住了经书,也顾不得师弟,急忙遁走,找清水洗手去了。
那两个喇嘛在地上继续翻腾。
终于气息越来越微弱,不再动弹。
韦小宝得意洋洋,带着大家的走出山洞。
白衣尼看见这两个喇嘛的惨状,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宝,你在经书上下了毒?”
韦小宝“嗯”了一声。
看了郑克爽一眼,还笑道:“郑公子,我这妖术百试百灵,你想不想试一下?”
郑克爽听了,脸上吓得煞白。
“你不要过来啊!”
看着韦小宝笑嘻嘻的样子,白衣尼忍不住说道:“小宝,下毒非名门正派所为,杀人也并不值得高兴。这次是情非得已,能退敌已属不易,但也不能因此喜形于色。”
韦小宝听了,连忙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白衣尼又说道:“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叫我师父。这是几个意思?”
韦小宝听了,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情急,倒没有多想,还请师太恕罪。”
白衣尼听了,却是问道:“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呢?”
韦小宝连忙跪下来,磕了八个响头:“弟子愿意!”
白衣尼大喜,将他扶了起来,微笑道:“我们能成为师徒,或许真是天意。小宝,过来见过你陈师姐!”
韦小宝马上对着陈柯拱了拱手:“见过陈师姐!”
陈柯也连忙还了一个礼:“你好韦师弟。”
白衣尼便对陈柯说道:“阿珂,你师弟从小遭鞑子欺辱,被迫进宫当了太监,身世悲苦。你这个当师姐的,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说话之间,对陈柯的态度也亲切了几分。
陈柯也连忙跪下磕了个头,说道:“弟子谨尊师命!”
白衣尼又扶起了陈柯,对韦小宝说道:“你即入我师门,须得知道为师法号。为师法号九难,师承于铁剑门,你师祖法讳上木下桑,是位道士。所以为师虽是佛门比丘尼,但武功传承是道家,你记下了?”
韦小宝说道:“弟子记下了!”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西边的天底,只剩下一片如血的殷红。
白衣尼九难神色又有些萧索,只道:“时候不早,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那喇麻虽然退走,但也要防他又杀回来,此地不可久留。”
陈柯他们听了,也都知道的确如此。
于是一行人出了打谷场,匆匆而去。
“师父,那喇麻居然把马留下了!”
一出大道,陈柯就看见旁边的树上栓着四匹马!
那桑洁只骑走了一匹,剩下的不管不顾了。
韦小宝说道:“他忙着找水洗手去了,哪里还顾得上马?”
说着上前扶住了九难。
“师父,您能骑马吗?”
九难说道:“之前是因为赶路,所以不能奔腾。如今已经脱险,我慢慢策马还是可以的。”
说着轻轻一跃,好像一片羽毛般,飘到了一匹马上。
那马竟然也没有受惊,让陈柯的心里又是一阵赞叹。
之后,众人解下缰绳,各自骑上了一匹。
陈柯也意外的发现,这些马居然没一个胡闹,一时也大为不解。
“真奇怪,我中午骑的那匹黑粟马,可是折腾了好半天才降伏的!”
郑克爽又将马策到了陈柯的身边,说道:“那个喇嘛领袖骑的,自然是这群马中的主子。如今主子不在,其他的马如果没有跟走,很容易就被降伏。”
韦小宝忍不住也插了一句嘴:“师姐中午降伏的,就是那群马中的主子。如果你把那些马全部解开,它们会跟着主子一直跑在你的后面!”
陈柯一听,顿时大为懊悔:“你怎么不早说?”
韦小宝说道:“当时我们被追杀,目标这么大不是让人打么?”
九难慢慢策马跟在一边。
看着三个年轻人骑在马上,边走边聊,加之危难已解。一时心情也逐渐好转。
此时她的心里,对韦小宝是充满感激的,当然陈柯也有一点功劳。
九难虽然年逾四旬,但容貌仍是极美。
如果落到了这群恶喇嘛手上,势必遭到极大的侮辱。可以说韦小宝不光救了她的命,更是保全了她的清白。
想到这里,她不禁对“阿珂”勾搭郑克爽,学了点浅薄心法,又和韦小宝一起击退喇嘛的事,并没有一开始那样反感了。
或许这真的是天意,让自己命不该绝?
望了陈柯一眼,九难难得称赞了一句:“阿珂,半年不见,你倒是机警了许多啊。”
“这都是韦师弟的功劳,弟子是沾了他的光,才误打误撞而已。”
陈柯连忙谦虚了一句,当然也是实话实说。
其实没有他,韦小宝也能料理这些喇嘛。
自己无非是偷了点功劳,顺手还捞了点酬劳。
“你这孩子,比以前懂事多了。”
九难微微点头,脸上隐有笑容。
一行人边走边聊,慢慢又逛到了一片小村,已经真正到了夜晚。
这片小村,可比不上之前那繁华的市镇了,只有百十户人家,比顺河乡都差不了多少。
不过村子虽小,依然有家境尚可的人家。
很快,韦小宝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宅院,上前递上银子借宿。
这小地主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打扫客房,让佃户牵马,请他们入住。
“小宝,今天大家都太操劳了,就连郑公子也受了伤。你把雪参玉蟾丸给你师姐,还有郑公子每人服用一粒吧?”
晚饭之后,众人洗脸擦身,很快困意就涌了上来。
不过九难看见大家的样子,很不放心。
特别是一路挨打,鼻青脸肿的郑克爽。
“哦。”
韦小宝倒是大方,给陈柯和郑克爽一人倒了一粒。
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宝物多得是。只是分给郑克爽心中不爽,倒不是因为小气。
“多谢韦师弟。”
陈柯接连操劳了两天,当真是需要补一补,非常开心的就接过了药丸。
之后,九难自己回了房间,打坐静养去了。
她是师父,又是长辈,自然要有自己的房间。
而陈柯因为是女孩,也受到了特殊照顾,同样开了一间房。
不过韦小宝和郑克爽只能睡一间卧室了,或者去一个人到堂屋睡。
这并非没钱。
乡下小地主,屋子通共就只有这么三间房,和陈柯的老家差不多。
今天小地主为了赚钱,一家老小都挤到佃户家去住了。
“雪参玉蟾丸?看师父吃下后,是大补的灵药,应该不会有什么毒副作用。”
晚上,陈柯坐在床上,借着蜡烛的光亮,打量着手心上的这枚药丸。
说实在话,这枚药丸不论是外表,还是散发的香气,都让他联想到了早上吃下的豹胎易筋丸。
而且一想起豹胎易筋丸,陈柯的心里就是一团疙瘩。
虽然知道韦小宝有办法解,但终究是个事。
“不管了,先把现下的身体调养好再说!”
深吸了一口气,陈柯将雪参玉蟾丸放进了嘴里。
顿时,一股浓烈的香气散开,顺着食道一下涌进了胃底。
接下来,这股热气在腹中散开,骤然开始下坠,一下就沉到了丹田周围!
这一瞬间,这些滚热的气息开始向着经脉扩散,涌入到了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和豹胎易筋丸差不多。
不。
准确的说,是和激发豹胎易筋丸功效的时候,非常之像!
“怎么回事?莫非这雪参玉蟾丸真是天宫神药,比豹胎筋易丸还要厉害?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神龙教的洪教主可以去死了。棒子的贡品,都比他要强!”
感觉到了这股强悍的药性,陈柯心中却是一百个不信。
因为,能够提升功力的丹药,百分百有毒!
陈柯修炼日久,已颇有经验。
以他对心法的理解,不可能存在没有任何毒素,却能提升功力的灵药。
但这股药力,的确是中正平和,没有任何毒性,完完全全是大补之药。
因此陈柯双掌一错,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力,随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故。
“对了,九难师父现在受了伤,内力不足。她用这灵药,就能尽快恢复内力,这是因为她的境界尚在!”
“而我的心法,早已突破关卡,经脉同样被豹胎易筋丸的内力洗涮过一次。因此这枚灵药,开始助我恢复功力了!”
陈柯一调整内息,吐纳之间,不由得心中狂震。
雪参玉蟾丸当然不可能增加修为,但可以恢复内力!
陈柯现在的武功境界,内外兼通,经脉又有内力饱满时的记忆,像极了受过内伤的武林高手。
这就让雪参玉蟾丸的药性,得到了最大的宣泄途径。
它并非是增加修为,只是单纯的恢复!
如此一来,哪怕是大补的虎狼之药,也不会有任何的毒性。
“我的天,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当真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早上吃下了豹胎筋易丸,让我郁闷了一整天;结果晚上就送来了雪参玉蟾丸,补充豹胎筋易丸药性消退后的内力!”
陈柯终于摸清了药性的门道,整个人再不迟疑,猛然运功,开始打坐吐纳。
“既然是因祸得福,我定要尽全力化解药力,为我所用!”
长夜漫漫,夜色俱寂。
农家的小屋中,陈柯和九难各自打坐修炼,韦小宝则和郑克爽在一个房间里休息。
郑克爽睡得非常不安稳,因为韦小宝经常骚扰他。
当天蒙蒙亮时,陈柯终于停止了行功。
随着最后一次吐纳结束,胸腹鼓动之间,一口浊气从喉管喷薄而出。
哗啦哗啦!
这一次吐纳,竟让一丈之外的窗户纸,都被气流吹得微微伏动!
蜡烛早就已经熄灭了。
但陈柯睁开眼睛,却能将光线微弱的房间里看见几许轮廓,双目已经有了一丝虚空生电的意境。
起身在房间里微微走动了几步。
举手投足之间,他感觉自己的功力比以前更加贯通,有力。
随意一抬手,一招一式都好像能涌到手掌心上一样。
虽离真正武功小成,内力饱满、充沛尚有很大距离。
但这一夜的修炼,却让内力终于不再那么浅薄。
一枚雪参玉蟾丸,其药性相当于苦修数年!
这样的经历,可以称得上是奇遇了。
“如果是这样,我找韦小宝再要几枚雪参玉蟾丸!最多两三枚,我就能将内力真正修炼充沛,一举成为江湖上入流的人物!那时候再遇上茅十八,就算打不过,至少也逃得掉了。”
陈柯的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但他微微呼吸,感受着内力的循环之后,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定。
任何灵药,都有其独特的药性。这样增加功力的机缘只可能激发一次。
如果再服用雪参玉蟾丸,至多恢复体力,滋润脏腹,再激发内力可能性不大。
“算了。这样的奇遇,夺天地造化,有一次已经是很大的福缘。不要再妄想不劳而获。”
陈柯是个务实的人。
有奇遇不会拒绝,没奇遇也不矫情。
他更不会在尝到甜头之后就迷失本性,跑去登山跳崖寻找秘籍。
平平静静的洗漱净手,陈柯穿好衣服后在房间里微微迈着步子。
功力大进的感觉,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哪怕只是简单的走路,都能够体会到那份愉悦。
不多时天色放明。
韦小宝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师姐,出来吃饭啦!”
“知道了。”
陈柯心情大好。
重新戴好缝着辫子的瓜皮帽,出了小房,和韦小宝一同来到了堂屋。
在堂屋,九难和郑克爽已经先来了,桌上摆好了早饭。
陈柯原本意气风发。
不过看见九难之后,整个人一下就怂了许多。
修炼武功是好事,但在九难面前显摆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九难看见他,并没有多问什么。
“阿珂,昨天辛苦一天。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哦,恢复得很好。谢谢师父。”
见师父打量自己,他心里又有些发毛。
但九难只是微微一笑:“大家坐吧?吃了早饭,我们就要赶路了。”
“是!”
陈柯跟着韦小宝,郑克爽一起回答了一声,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和大家一起吃饭,气氛和谐,心情又逐渐轻松了起来。
这农家小地主准备的早饭挺丰盛。甜粥,酱菜,酥油饼也是九难这位师太都能吃的素食。
美食一入口,众人的心情自然也就更好。
加上韦小宝总招惹郑克爽插科打浑,这顿饭当真越吃越欢乐。
席间,郑克爽也是颇有兴致。
说道:“师太,陈姑娘,韦公子。下个月,江湖上的武林同道要在河涧府举办一个杀龟大会,未知师太有没有雅兴去观摩观摩?”
九难边文雅的啃着酥油饼,文雅地喝着甜粥,又文雅吃了一口酱菜。
方才说道:“我们正好要去京城。既然郑公子盛情相邀,一同去看看也可。”
郑克爽一听,自然是大喜过望,望着陈柯直笑。
韦小宝见他的样子,忍不住说道:“郑公子你小心一点,那些喇麻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追回来了!”
直吓得郑克爽缩着脖子,忍不住四周望了一眼。
“小宝!”
九难见韦小宝又在捉弄郑克爽,不由得低斥了一声。
不过语调中尽是包庇,怜爱的语气。
很快,众人吃完了早饭,准备停当。
因为有四匹马作为脚力,赶路倒是颇为方便。
韦小宝买下一辆马车,套上两匹马,请九难上车坐了。
陈柯和郑克爽各骑了一匹马,不快不慢的出了小村,向着河涧府的方向继续北上。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桑洁喇麻在得到四十二章经之后,并没有再出现。
陈柯他们一路之上,总算是清静了下来。
这天一路无事,晚上到了大名府城,又好好休整了一夜。
期间,郑克爽的伴当们也相继寻回,行路的队伍恢复了正常。
大约行了有小半个月,一行人却是平安无事的到达了河涧府。
韦小宝照例大把洒钱,找到间客栈安顿下来。
这十多天,九难师太终于得到了极好的调整,又有灵药辅助,伤势已然渐愈。
陈柯更不用说,武功真正步入了正途。
每天安稳的修炼,赶路,功力也巩固了下来。
这还不算。
他每天还悄悄清理着自己现在的财产。
不说从喇麻那里得来一百多两银子的“罚款”,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另外,就是从郑克爽那里拣来的大头。
这位延平郡王家的二公子,出门当真不是盖的。
陈柯随手抓了两把,清理之后就有八枚小金锭子,也就是八两黄金!
另外还有珠玉一串,小宝石也是八颗。另有一块半月形的玉佩。
“哈哈,虽然没有小桂子那样大富大贵,这些钱也够我吃半辈子了。”
陈柯把珠宝用一个小锦囊装好,贴肉系在腰上。之后把金银塞在了衣服和钱袋里。
就在陈柯清点私房钱的时候。
韦小宝又在外面叫了一句:“师姐,师父叫我们呐!”
陈柯被吓了一跳,差点把钱洒了。
连忙应了一声:“来……来了!”
韦小宝当真是富有。
到了河涧府之后,就找了这家上好的客栈,每人开的都是上房。
九难师太要练功,不能有人打扰。
陈柯更不可能和其他“男人”住在一间屋子里。
因此入住后相当舒服,也有很大的自主空间,当然这只是相对的。
毕竟,他的隔壁住着一个九难师太,做什么事情都得偷偷摸摸。
每天早晨九难都会召集徒弟训话,更是铁打不变。
陈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收好,小心翼翼的和韦小宝一起来到九难师太的房间里。
此时天刚蒙蒙亮。
九难正盘膝坐在床头,应该是刚练完了功。
听见徒弟进了门,她双眼微微睁开,神色安然。
“师父!”
陈柯请了一个安,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韦小宝见师父脸色不错,连忙端过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杯参茶。
“师父,您的伤好啦?”
每天起床之后一杯参茶,也是九难师太的生活习惯。
不过这习惯,也只有韦小宝伺候得起。
九难接过茶,轻轻饮了一口。
方才点头道:“差不多了。虽然功力尚未恢复,好在伤势已然没有大碍。”
顿了一顿,她复又说道:“小宝,这些天为师一直在赶路,养伤,倒是没有机会传授你武功。等日后安定下来,为师一定尽到一个师父的职责,正式教你练武!”
听她这么说,韦小宝脸色一白。
只道:“师父身体要紧,练武的事情不要操之过急……”
陈柯见了他的样子,知道这小子生性疲懒,不愿意学武。
而陈柯学武勤勉,但师父不肯教,只能偷着学。
这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同爹不同姓。
不过这也好。
九难把注意力都放在韦小宝的身上,自己倒能轻松许多。
这时,九难又说道:“这次经历了喇麻的追杀,为师却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强,也终有力竭之时。若要成大事,需得召集天下英雄共同进退。所以,为师这次才会观看‘杀龟大会’。”
韦小宝见她没有再提练武的事情,顿时嘻嘻直笑:“师父说得对!”
陈柯听了,倒是知道九难师父的这番话,原本是在“阿珂”不在场的时候说的。
这是否证明,九难师父对自己的印象改观了一点?
想到这里,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九难复又说道:“不过小宝既然入了我铁剑门,以后一定要勤练武功,遇到强敌也要光明正大的将之击退。要不然,以后再有危机,任凭你们这两个小孩子胡闹,也太不成体统了。”
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韦小宝一听真要“勤练武功”,顿时一脸苦相。
陈柯见师父对自己态度不错,连忙应道:“师父放心,韦师弟天资聪颖,以后一定能振兴师门,为铁剑门争光的。”
九难听了,却问了一句:“那你呢?”
陈柯心里又是一紧,暗暗责怪自己屁话多。
连忙说道:“弟子天资虽然驽钝,不过有师父和韦师弟在,沾点光也就够了。”
九难师太“切”了一声。
不过她心情似乎还不错,没有再计较什么。
只说道:“对了,郑公子去打听杀龟大会的事情,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陈柯听了,方才大松了一口气。
韦小宝曾经说过这,女人对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更容易刁难。
想着自己现在弄得黑不溜秋,颜值大跌,大概也是九难师父看自己顺眼一点的原因了。
不过,韦小宝明显是不和郑克爽“勾搭”的。
陈柯只好又开了口:“郑公子这两天边赶路,边在打听这个什么杀龟大会。想来会有消息带回的。”
九难点点头。
果真。
师徒三人结束了晨训,刚准备去吃早饭。
郑克爽的声音就在客房外响了起来:“陈姑娘,师太!我回来了!”
陈柯心中一时大窘,跟着九难和韦小宝出了客房,来到了小客厅之中。
郑克爽也和几个伴当一起进了小客厅,但脸色不是很好。
陈柯还是小声提醒了一下:“郑公子,以后叫我们的时候,师父要排在前面,我排在后面。还有,要加上韦师弟。”
郑克爽愣了一下。
九难听了,并不作声,但明显表示赞同。
这让郑克爽连忙拱手行了一个礼:“师太,晚辈失礼了。”
九难对陈柯的话非常受用,但表面上却装成不在意的样子。
“小孩子的话,不要太当真。对了,郑公子一路打听杀龟大会的事,不知可有什么消息?”
说着,众人在小客厅里分长幼陆续落坐。
一提这事,郑克爽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不提也罢。这些江湖人物,居然没把我延平王府放在眼里,这一路下来都没有人过来迎接我!当真是岂有此理……”
陈柯,韦小宝和九难都是一阵无语。
我们刚到河涧府,谁也不知道您老人家来了。迎接个毛啊?
但郑克爽还是坐在那里叽叽歪歪,让九难师太一阵头大。
不过陈柯到底和郑克爽关系最近,只好抽空劝了几句。
等郑克爽发完牢骚回房之后,九难忍不住对陈柯说道:“阿珂,你是不是喜欢上郑公子了?”
韦小宝也盯着陈柯,说道:“师姐背夫偷汉,勾搭小白脸!”
陈柯现在颜值大跌,不过看得久了,仍旧是美女一枚。
韦小宝见他和郑克爽关系不浅,心里自然不舒服。
陈柯吓了一跳。
“没有,绝对没有!我和他虽然有交情,不过只是纯洁的格命友谊!师父您错怪弟子了!”
九难说道:“师父没有怪你。只是这位郑公子处事浮夸,虚有其表,不像是成大事的人。为师是怕你……唉。”
她毕竟是出家人,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
陈柯又松了一口气,保证道:“师父放心,弟子仰慕延平王府,只因他们是南明最后一位汉王。弟子是汉人,自然希望忠良义士能够复我大汉河山!弟子和这位郑公子,真没有您担心的那种关系。”
九难听了这番话,眼中顿时异彩连连。
陈柯说的并非全是假话。
他的内心深处,的确是希望这个世界能有所改变,而不是这样让乡亲们穷得不像样子。
韦小宝却老大不信。
想着这位师姐居然和自己一起玩隔山打牛拳,韦小宝对其人品极度怀疑。
“辣块骂骂,臭小娘比老子还能吹?勾搭小白脸,不理你老公。哼!”
想着郑克爽“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德性,韦小宝开始琢磨着怎么教训他十顿八顿的才解气。
陈柯则没有这么多想法。
赶快吃完早饭,然后回房,把自己的财产好好事理清楚。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