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柯当然知道韦小宝说的意思,所谓天降横财,见者有份。
虽然不喜欢赌钱。
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还是和大内侍卫,天地会的人一起上了庄。
建宁公主赏赐的贺礼,也有不少现钱:五十个银锞子,十个金锞子,都能拿到桌上直接开赌。
反正是白拣来的,陈柯本就是要输出去,也不觉得心疼。
如此一堆人吆五喝六,把这些现钱输完后,大家都心满意足。
再把剩下的珠宝玉器收了起来,就不会有人眼红。
但赌桌上实在弄得头晕脑胀。
陈柯便下了庄,到院子里吹吹风。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爷孙!……”
今天是中秋节,普天团圆的日子。
陈柯站在院子里,听着大厅内喧嚣的声音,不由得又想起了师姐阿琪。
不知道她远在蒙古,是否也过中秋,会想起自己这个师妹呢?
应该会吧。
凉风一吹,感觉酒醒了许多。
“咦,风二哥?你怎么也不赌了。”
他回头发现,还有一个年轻人居然也站在旁边。
正是那个沉默寡言,有些刻板的风际中。
他竟然也早早从赌局中出来了。
“哦,陈姑娘!”
风际中也看见了陈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之后又望着大厅微微摇头:“太闹了,我想清静一下。再说今天玩过头了,总归要有人出来职夜。”
陈柯听了这话,却是有些意外:“风二哥,你倒是一个尽忠职守的人。”
风际中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的月亮。
“我们是什么身份,杀龟大会上你就看到了吧?其实那些侍卫未必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装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事。但我这人吧,老实,当差的时候不走心,总会觉得别扭。”
“呵呵,你的性格,倒和我挺像。”
陈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当初也是这样。
整个车间里的人都在偷懒,就他一个还在上班。
不是图表现,只是性格使然。
风际中有些幽然地说道:“爵爷给我的这个一等侍卫,不是假的。刚领了俸禄,想着既然吃着钱粮,总得好好当差吧?……”
之后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哎,和陈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陈柯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不多时,几道红光冲天,烟雾弥漫,同时有太监喊了起来:“不好了,走水了!”
“不好,有情况!”
风际中整个人一下就惊醒过来,面朝着火光升起的方向,背对着大厅的门一下掠后了数丈远。
腰间的佩刀一闪就落在了手上,同时猛然拍了一下房门。
大厅里正在赌钱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你们还赌?”
风际中忍不住大喝了一声。
看见喝得酒醉熏熏的张康年和赵齐贤,以及赌得晕头八脑的天地会众人一眼,言语中流露出一股愤怒。
但是安阜园内火光冲天,这些人又刚刚沉迷在酒精和赌博里,一时都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连张康年和赵齐贤,都结结巴巴地说道:“风二弟,这……这可怎么好?”
风际中倒是临危不乱,说道:“张大哥赵大哥,请你们赶紧带上骁骑营去主院护驾,保护公主殿下和韦爵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得让人进入寝宫,尤其是平西王府的人!”
“是,是!……”
“钱大哥,徐大哥,玄大哥!你们拿上爵爷的令牌,带上护军统领衙门的人,去起火的地方窥探情况。一有发现,马上通报爵爷!但如果看见吴应熊,千万不要惊扰。”
“哦……是!”
众人都清醒了许多。
听见风际中这样一安排,马上回屋戴上顶子,一个个挎着腰刀拿上令牌就飞奔而去。
风际中也微微吐出了一口气,回头又望向了起火的方向。
陈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风际中又说道:“陈姑娘,此时正厅恐怕比较危险,我怀疑这火是吴三桂的人放的!你不要离我太远,爵爷可是把你的安危托付给我们了。”
陈柯听了风际中的话,这才回过了神。
看着如此尽忠职守的风际中,他心情很是复杂。
天地会想造返,推翻满清的统治恐怕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因为风际中,钱老本这些人,似乎真想当侍卫?
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风际中尽到了大内侍卫应有的职责,比张康年和赵齐贤还要得力。
有了他的安排,原本乱成一片的安阜园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眼看风际中已经跃上墙头,向着陈柯招了招手。陈柯也跟着跃了上去。
放眼望去,见安阜园中已经开始灭火。
不过稍一分辨,灭火的人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安阜园自己的人,一个个衣衫不整,手忙脚乱。
而另一部分,果然是穿平西王府服色的人。
他们带着水龙头,秩序井然,从容不迫的赶赴火场。
那些起火的地方,也没有烧得想象中的那样壮观。
火光大,烟雾多,房子一间都没有烧起来。
风际中冷笑道:“看吧,我就知道是平西王府的人在搞鬼。”
陈柯也忍不住说道:“风二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到关键时刻倒是挺靠得住啊。”
风际中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和陈柯一起又跃了下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起朝着公主的寝殿而去。
结果走不到殿外,寝殿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嚎叫!
这声嚎叫无比凄凉,给人的感觉就像刚刚出栏的太监一样:“啊——!”
陈柯和风际中连忙加快了脚步,赶到了寝殿之外。
随后听到了平西王府的亲兵也大声叫了起来:“哎呀,咱们世子怎么变成太监了!”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陈柯也终于记起了什么,忍不住用手抹了一把脸:“不是吧,还真的阉了?”
如果没猜错,大概是大清第一的公主殿下,给她的额附吴应熊来了一记断子绝孙刀。
说通俗点,就是给他的吉尔放了长假。
寝殿之外,乱七八糟的场面一度变得很寂静。
不多时,见有平西王府的亲兵用担架抬着一个年轻人出来,正是吴应熊。
吴应熊的身上盖着一张被单,某个地方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看到这个情景,所有人都是大腿一紧,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下面。包括陈柯在内。
陈柯更是打了个哆嗦!
之后记起自己现在是阿珂,这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不过平西王府的人都离开之后,气氛很快就活跃了许多。
虽然这些人还不敢大声说话,但已经交头结耳,开始嘀嘀咕咕,然后闷着脸笑。
少时,只见韦小宝从寝殿里走出来。
众人连忙又止住了声音,向前参见。
“韦爵爷!”
韦小宝微微抬手,只说道:“今天的事情,事关朝庭的体统,不得外传。有关事情的始末,本爵自会和平西王一同写折子上奏,另外……”
说着,韦小宝回头叫了一句:“风际中!”
风际中连忙上前打了个跪千:“奴才在!”
韦小宝说道:“你这次护驾有功,公主殿下都知道了!公主殿下说,回京之后她会面奏太后,皇上自有封赏。在安阜园,你暂时就充当一下护园的散佚大臣吧?”
“谢皇上,谢公主,谢爵爷提拔!奴才一定尽忠职守,守护公主殿下的安危。”
风际中连忙双膝跪倒,连磕了几个头。
一边的张康年和赵齐贤也笑着将他扶了起来。
“哎呀,恭喜风二弟!这次多亏了你啊?”
“是啊,万一真出了事,咱们这些兄弟都得掉脑袋了。”
不光是他们,其他的侍卫也都过来道贺,但并没有人不服气。
风际中武功高强,又有才干。这次更是护驾有功,还救了一干侍卫,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哪里哪里,全仗众位兄弟抬举。”
风际中连忙谦虚了几句,不过脸上的喜色却是掩饰不住。
要知道清庭的侍卫如果能外放做官,那可是平步青云。
一等侍卫本就是三品顶戴,散佚大臣乃是从二品大官。
陈柯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真的假的,风际中这样就给招安了?”
不过想想也是。
虽是给公主殿下当侍卫,但顶子的品级摆在那里。风际中可能真不想干天地会了。
就连自己,刚才领赏的时候不也跪下了吗?
想到这里,陈柯的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烧。
原本想再劝劝风际中,也没脸去开口了。
而天地会的其他人,特别是那个钱老本,看着风际中的时候一脸的猥琐。
陈柯知道,那是羡慕,还有无法掩饰的嫉妒。
直到半夜。
陈柯回到房间的时候,却见九难早坐在这里。
看见陈柯,九难只是微笑:“阿珂,生日过得怎么样?”
陈柯连忙回过神:“还行……多谢师父关心!今年的生日过得很快活。”
九难笑道:“是啊!听说你们今天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似乎对鞑子朝庭挺上心啊。”
陈柯吓了一大跳。
“没有,绝对没有!我一颗红心向着当,砥砺前行谱华章!我和他们划清界限!”
“我从此和他们划!”
“清!”
“界!”
“限!”
……
“好!”
九难听了这话,大为赞许:“那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去刺杀吴三桂!”
“刺杀吴三桂?”
陈柯一听九难的话,整个人顿时就傻了。
说实在话,陈柯只想干一番事业,改善生活,对行刺没有一点兴趣。
因为这根本就没有意义。
而九难居然提出要刺杀吴三桂?
这在陈柯看来不光是毫无意义,简直愚蠢之极。
他是一个老实人,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去做这种毫无价值的事。
九难见陈柯沉默不语,也沉吟了良久。
方才说道:“你很小的时候,师父就告诉过你,你的杀父仇人是吴三桂。师父教你武功,就是为了让你刺杀吴三桂。”
虽然九难对现在的阿珂,感情深厚了许多,但是亡国之恨不可能因此就消除。
陈柯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这位师父的脾气。
平时和她撒撒娇,逗逗嘴,这都无伤大雅。
如果在这种事情上提出异议,她肯定会一掌毙了自己。
因说道:“弟子明白。弟子一定谨尊师命,除掉这个大汉歼!”
九难听了这话,也会心的点了点头。
“今天是难得的良机,因为安阜园出了事,吴三桂定会亲自过来向鞑子公主请罪!等他回府的时候,我们正好伺机下手。阿珂……”
九难说着,的声音坚定了许多。
“我们先行打坐,养精蓄锐。等时机一到,就准备出发!”
“是!”
陈柯连忙答应了一声,和九难一起在床头坐了下来,盘膝打坐,调整身体和精神。
果然,吴应熊离开不久,吴三桂就匆匆赶到了安阜园,诚怕诚恐的请罪。
建宁公主则在寝宫里抹脖子上吊,整个安阜园闹得一塌糊涂。
直到韦小宝安慰了吴三桂一番,吴三桂这才提心吊胆的离去。
眼见安阜园终于安静了下来,坐在床头的九难也豁然睁开了眼睛。
“阿珂,准备出发了!”
陈柯也跟着一起站了出来,拿上了自己的戒刀。
见九难已经足下轻点,出了房门,陈柯也连忙提气轻身,跟着她一起纵身跃过了院墙,向着园外而去。
……
中秋之夜,圆月明亮。
如水的夜色中,昆明城和白天看起来似乎大为不同。
九难只是不快不慢的走在长街之上,让陈柯能够跟上她的步伐,显得从容不迫。
但清冷的夜风吹来,陈柯只感觉自己有些微微发抖。
虽然“阿珂”刺杀吴三桂,并没有被杀死,不过事有万一。
陈柯并不是阿珂。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就发生了改变。
万一,万一吴三桂把自己杀了……
或者被他砍成了人棍,生不如死……
跟在九难的身后,陈柯感觉脑子又有些发懵,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
不知走了多久,已经看见一队闪烁的光影出现在眼前。
九难停下脚步,陈柯也下意识的停在了她的后面。
抬头望去,他的思绪也终于恢复了一些。因为他认出这里是凤鸣山。
因为王府在云南府,路程较远。
所以吴三桂今天并没有回府,而是来到了这里。
那队光影,自然是吴三桂随从手上提的灯笼了。
“阿珂,我抵挡住那些亲兵。你直接冲到轿子前面,刺杀掉里面的吴三桂,然后我们马上就走!”
九难观察了一下这支队伍,马上开了口。
陈柯用手摸了摸戒刀的刀柄,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连说话都喘着粗气。
“是……我……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
只见九难已经腾身跃起,快得好像一道虚影一般,向着吴三桂的那支队伍飞驰而去!
陈柯只感觉自己的两腿好像灌了铅,一动也不能动。
但九难离地之时,竟然卷起了一道劲风。
就在陈柯还在发愣的当口,就被劲风卷起,一同向前扑去。
这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陈柯,在跃出数丈之后,一下滚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九难已经抽出长剑,和那些亲兵厮杀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快动手!”
随着九难一声长啸,陈柯只觉得耳膜被震得一阵酥麻,意识也清醒了一点。
抬眼看去,只见九难的身影好像变成了一片白雾,在众多护卫之间来回穿梭,不时就有护卫倒在了地上。
而剩下的几名护卫,则和轿夫一起向着凤鸣山上赶去。
“保护王爷!”
陈柯猛然咬牙,一把举起自己的戒刀,向着吴三桂的轿子迈开了腿。
一步,两步,三步!……
陈柯的脚步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坚定,离轿子也越来越近。
不错,这顶轿子里坐的就是吴三桂。
大明崇祯皇帝驾崩之后,就引清兵入关,然后向多尔衮奴颜婢膝,挥兵反杀大明的吴三桂!
让中国断送了四千年文明,被蛮夷统治,剃发易服,被世界各国嘲笑为猪尾巴。
他就是吴三桂!
哪怕历史不断洗白,也不能饶恕他的罪孽!
陈柯在刹那之间,被九难的一声长啸激起了无限的思绪。
他仿佛能够听到大明长公主的心在滴血!
“死!”
腾身跃起,陈柯手中的戒刀直指暖轿。
这时,旁边的一个护卫也抽出大刀,一把拦住了陈柯!
两人兵器一撞,陈柯只感觉虎口一阵剧痛。
手指间渗出的鲜血和疼痛让他的头脑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苍龙出海?这是沐家拳。沐王府的人怎么会保护吴三桂!”
陈柯被这名护卫拦住一刀,脑中闪过了许多信息。
因为这一刀,他和柳大洪切磋的时候分明是见过的。
虽然面前这个人和柳大洪比起来颇有不如,但这绝对是沐家拳。
因此这一刀,再次激起了陈柯心中的怒火:“又是一个狗汉歼!”
眼看对方又是一刀直劈而来,陈柯微微后闪一步,同样是一刀直进,正是“木兰回射”。
月光之下,陈柯的戒刀几乎划成了一道白光,直指对方右腋死穴。
这名护卫似乎吃了一惊,赶忙缩身回护,同时向着暖轿靠拢。
但陈柯同样直逼暖轿,戒刀前晃,猛然下坠直指对手小腹!
这护卫避之不及,一把滚在了路边。
可陈柯的刀再次一挑而上,单手变成了双手把,正是玉女剑中的“举案齐眉”。
这名护卫回刀横栏,陈柯的戒刀却生生错过了他的刀势,被一刀挑中了眉心!
啊!
陈柯这四个月,功力积累不深,但和九难,胡逸之这样的人物讲武切磋,技艺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玉女剑在他的手中,当真有了一丝仙剑的风范。
另外的几个普通护卫,根本追不上陈柯的身影。
一刀挑翻这个护卫,陈柯脚下不停,整个人再次腾身跃起!
人影前扑,但他却后翻腾挪,猛然一记千斤坠在空中下沉,竟然一刀就捅进了暖轿之中。
“哦!……”
暖轿内随之传出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窗帘也被飞溅而起的鲜血染红!
“我杀了吴三桂?”
陈柯落在了暖轿之上,心中涌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他甚至又有些回不过神,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与此同时,凤鸣山上也传来了一片密集的脚步。
陈柯看时,过来的队伍好像一大群萤火虫一般,在夜色中闪烁着火星一样的光。
这是一队鸟枪队!
而且人数怕是不下数百人。
所有的士兵都端着四尺多长的火枪,药绳上的火星燃烧之间,冒着一阵阵刺鼻的烟雾。
而且这些士兵严整有序,很快排成了一个扇形,将陈柯和暖轿包围在了中间。
“师父,快离开这里!这是火……”
陈柯的头脑在这个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恢复到了一个老实人应有的水平。
但就在他回头呼喊,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九难师父不见了!
“王爷,那个尼姑跑了。”
这时,护卫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走到了另一个护卫的身边,打了一个跪千。
那名“护卫”也发出了一声冷笑,声音低沉,沧桑,也极有威势。
“没有关系,把这个刺客带回去,严加审讯!不怕招不出那个尼姑的下落。”
吴三桂没死?
陈柯一下又懵住了,有些茫然的望了周围一眼。
只见那个护卫背着手,抬头露出了一张紫膛色的脸,似笑非笑的朝自己望了过来。
“怎么样,没想到吧?本王若是那么好刺杀,能统驭云贵十多年?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护卫”,竟然才是吴三桂。
哗啦啦!……
同时,周围那些鸟枪兵也端起枪,几百支枪口全部对准了陈柯!
陈柯吞了一口唾沫,突然有一种被坑的感觉。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九难师父会坑自己。
鸟枪把总端起火枪,朝着天上放了一枪。
“赶快束手就擒!”
砰!……
一道火舌,顿时划亮了夜空。
听见枪响,陈柯这回是当真醒过神来了,而且醒得不能再醒。
他连忙扔下戒刀,摸着暖轿爬了下来,然后举起双手,扑嗵一把就跪在了地上。
“队长,别……别开枪!是我!”
“嗯?”
吴三桂一时有些诧异。
因为这个刺客刚才出手,当真是豪气冲天,忠义无双。
哪怕是早有准备。但看着暖轿被刺的时候,吴三桂的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这位刺客当得起“英雄”二字!
足以编入列传,和豫让,专诸这样的国士相论。
但是现在,他居然一下就怂成了软蛋!
这让吴三桂以为对方还有什么阴谋,竟然不敢马上抓人。
最重要的,这个刺客居然说“是我”?
“我”是谁?
是以吴三桂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谁?”
陈柯打了个哆嗦。
抬头望了吴三桂一眼,说道:“我……?”
是啊,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吴三桂从旁边的护卫手上取过了一只火把,离近照了照。
夜色中,人的肤色不像白天那样明晰。
结果这一照,他当真变了脸色!
回头说道:“把这个刺客押回凤鸣宫,不可为难于她,等候本王亲自审问!”
“是!”
眼看周围的人过来,拿绳索将陈柯捆起,然后又拿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陈柯感觉自己被塞进了暖轿。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也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
总算不用死了。
应该说,不用马上死了。
“九难师父,我的亲妈,有你这么坑徒弟的吗?”
歪在暖轿中,陈柯还能够感觉到被捅死的那个人,正往自己身上靠。
心里又急又怕,他真想大哭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陈柯被人从轿子里揪了出来,似乎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不过他现在被蒙着眼,也不知道这里是监房,还是牢房。加之脚下发软,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同时,他听见旁边有人在谈话。
“这个刺客,好像还是个小娘们儿?黑是黑了点,不过长得不赖,王爷怕是要享用一下了。”
“不会吧!王爷抓住了刺客,一般都是砍去手脚,挖掉眼睛,割掉舌头,让他们生不如死的。”
“也对,就和金顶门那些投靠朝庭的叛徒一样。呵呵呵呵……”
陈柯听着这些人的话,感觉自己的手脚又开始发抖,连眼泪鼻涕都顺着脸上流下来了。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想着自己出师未捷被坑死,陈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这个九难师父,当真是太不地道了!坑了徒弟一次,今天还要再坑一次?她爹如果也是这德性,天天坑人,大明不亡,天理难容。”
陈柯死到临头,也产生了逆返心理,嘀咕出一些返动言论。
与此同时,他还在心里把九难的祖宗十八代诅咒了好几十遍。
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如屎。
不过陈柯今天玩了一天,晚上又过生日,折腾得太狠。
歪在地上不多时,精神很快就支持不住,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感觉小腹发胀,下意识的要起床上厕所。
结果这一动,人差点从床上翻了下来,原来他的手脚还被捆着。
陈柯也没问,自己怎么会睡到床上的,只叫道:“喂,有没有人啊?”
因为陈柯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古代犯人这么一捆许多天,居然连生理问题都解决不了!
难道要拉裤子吗?
所谓人有三急,陈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正喊着,却见房间外走进来了一个穿着水火袍的女子,急道:“阿珂,你怎么了?”
陈柯急道:“怎么了?我要上茅房,快给我解开!”
女子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前解开了陈柯手脚上的绳索,他也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用手捂着肚子四周望了一眼:“茅房在哪儿?”
昨天晚上吃了一顿大餐,陈柯当真有些负荷不住了。
女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就在左边隔壁。”
陈柯也懒得问那么多,急急忙忙的冲到了茅房。
等解决完了生理问题,他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重新回到房间之后,陈柯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不过房间非常的华美,不比安阜园中公主的行宫要差,修饰得富丽堂皇。
就在陈柯还有些发呆的时候,那个女子有些怜爱的走了过来,扶着他坐在床前。
陈柯又望了这个女子一眼。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好像和九难师父差不多年纪。虽然不再青春年少,却非常漂亮。
其漂亮程度,就好像陈柯第一次从镜子里看见阿珂一样。或者说,她就像二十年后的阿珂。
“大姐姐,你是谁?”
女子见陈柯发问,眼睛一下就湿润了起来:“傻孩子,我是你娘!”
“我娘?”
陈柯有些呆滞的望着这个女人,终于明白过来她到底是谁了。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的那个红颜!
她竟然还是阿珂的母亲,陈圆圆。
女人点了点头,上前握住了陈柯的手:“阿珂,当初你在王府被人偷走,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没有想到,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说着,女人的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的语气又变得有些焦急。
“对了阿珂,你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会跑到云南行刺王爷,是什么人主使的?阿珂,你知不知道,王爷差点就要杀了你!……”
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听着她絮絮叨叨,陈柯一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对阿珂的这个“娘”谈不上什么母子感情,毕竟他有自己的妈。
对陈圆圆,陈柯只是有些同情,有些怜悯,当然还有一点厌恶。
虽说吴三桂引亲兵入关,帐不能算在陈圆圆的头上。但她毕竟也是一个诱因。
“我中了神龙教的毒,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至于我来云南行刺,是有其他原因的,这其中的内情,只能当面对王爷说。”
陈柯的语气很平淡,当然也不失礼貌。
他这种老实人,害怕的是直面的威胁。
只要性命暂无大碍,对于形势上的威胁,反而很镇定。
“对了,我换下来的衣服呢?”
说着,陈柯还四下里找自己的东西。
陈圆圆看着“女儿”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能适应。
因为她认为母女相见之后,总应该要抱头痛哭吧?
不过想着女儿从小就不在身边,多少要适应一下,也就释然了。
收了眼泪,陈圆圆说道:“一个女孩子家,干嘛穿男人衣服?而且你的那套衣服脏得不成样子,已经丢掉了。”
说着,陈圆圆还用手抚了抚陈柯的头发。
陈柯的头发现在已经长出几寸长,好歹看起来没那么扎眼了。
陈圆圆又说道:“你怎么把头发也剪了?以后可别这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娘会心疼的。”
“丢掉了?”
陈柯根本没听她这么多话。
下意识的捏了一把内衣,顿时感觉好像被割掉了一块肉!
八百两银子啊,那可是他的全部身价。是积攒下来准备好好过日子,办事业用的。
就这样被丢掉了?
这败家娘们儿!
“阿珂,你怎么了?是毒发了吗?”
陈圆圆看着陈柯突然抚着心口,一脸死了爹的表情,连忙又扶住了他。
陈柯喘了几口气,看了这个陈圆圆一眼,强行平息着自己的心绪。
“没事,就是……少有不适。”
没关系。
安阜园里,还有建宁公主赏赐的一些金玉珠宝。
想来绝对不止八百两银子,日子还是有奔头的嘛!
陈柯强迫自己露出一点笑容,用精神安慰法激励自己。
陈圆圆用手帕揩了揩眼角,说道:“阿珂,你要是人不舒服,就先睡一会儿。以后就跟着娘一起住在这里,娘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走到了房间门口,说道:“夫人,王爷来了。”
陈圆圆听了,欣喜的站了起来,陈柯的心里再次微微一跳!
果然,只听见门外脚步声响,不多时进来了几个男子。
为首的那个,身材挺拔,面容威仪,一张紫膛色的脸孔,相貌端正。
可以看出来,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位美男子了。
这个人正是吴三桂。
陈柯也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清吴三桂,似乎每一次看到他都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今天的吴三桂穿的是便服,身边只带着两名护卫。
看见陈圆圆之后,非常随意的点了下头。
之后他便把目光放在了陈柯的身上,但并没有走到床前。
很明显,吴三桂对他还存有芥蒂。
“你都对她说了?”
回头又望了陈圆圆一眼,吴三桂微微抬手,让两个护卫退到了门外,掩上了门。
他自己则在旁边的桌边坐了下来,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陈圆圆则是非常欣喜地说道:“是,我都对她说了!她真的是阿珂,是我们的骨肉!”
说着,连忙牵过了陈柯的手,一起走到了吴三桂的面前。
“阿珂,快跪下,这是你爹!”
“啥?”
陈柯望着面前的吴三桂,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吴三桂是我爹?
简直莫名其妙,是不是她在搞笑!
陈某人可是一个老实人,怎么可能认一个汉歼做爹?
吴三桂看着陈柯的样子,脸上也流露出一些细微的表情。
他有些冷笑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认我?本王也不缺你这么个女儿,更何况你是一个刺客!”
陈圆圆看着陈柯的样子,急得连忙按住他的脑袋。
“傻孩子,快跪下磕头!这真是你爹啊?”
陈柯有些厌烦的让开了自己的脑袋。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人,一个英雄!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陈柯当机立断,上前一步!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分明地说道:“只要爸爸不打,怎么着都成!”
说完这句话,吴三桂和陈圆圆都是一愣。
陈柯自己也是一愣。
这不对啊,我可是一个英雄!
英雄应该宁折不弯,宁危不惧,宁死不屈,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这身体怎么就不听使唤呢?
不过他这一跪,总算把脑袋保住了。
吴三桂微微抬了一下手,说道:“起来吧。”
陈柯连忙讨好的笑了笑,然后爬起来躲到了陈圆圆的身后。
真正的英雄,就应该能屈能伸!
陈柯感觉自己脸上发烧,耳朵都是烫的。
想来想去,也只能在精神上安慰一下自己了。
不过吴三桂的样子看不出来高兴,当然也看不出来不高兴。
他让陈圆圆坐在了自己的旁边,陈柯自然而然的又暴露了出来,连躲都没得躲。
他只能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点。
吴三桂似乎并没有正眼看他,只是问道:“你为什么行刺本王,谁指使的?”
“行刺?”
眼见吴三桂没有马上喊人,把自己拖出去正法,陈柯的心里放下了一半。
人只要不害怕,心思就活络了许多,更何况这个问题陈圆圆刚才也问过。
因此陈柯,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答案:“我没有行刺,只是有要事想面见王爷。”
很明显,吴三桂自称“本王”,并没有称“为父”。显然并不怎么认可这个“女儿”。
陈柯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依然称他为“王爷”,并没有打蛇上棍向上爬。
这似乎让陈圆圆有些担忧。
不过吴三桂的神色反而自然了许多。
他的目光终于放到了陈柯的身上,说道:“面见本王,有什么机密要事,需要如此面见?”
陈柯微微一笑:“因为宫里传出消息,皇上想要撤藩!”
吴三桂听了这话,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陈柯几眼。
随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机密要事,居然如此大费周章。撤藩?皇上尚需本藩镇守南疆,为什么要撤藩?”
陈柯这个时候,倒是恢复了正常思维。
他非常有礼节的拱手说道:“因为他是皇上,所以他要撤藩。”
说完这句话后,陈柯敏锐地看见吴三桂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
因为陈柯的这句话非常狠。
他也不分析什么天下大事,也不讲什么满汉之分,就是简单的一句话。
康熙这个皇帝,容不下你吴三桂!
虽然对吴三桂这个人有很大成见,但陈柯经历了这一年的生活,对江湖上的那些英雄豪杰成见更大。
相比之下,人家吴三桂起码还有点风度。
而且作为汉人,他要尽一切可能保留住汉室的基业。
陈圆圆则是说道:“阿珂,不要在你父王面前乱说话!你父王当年和成宗皇帝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更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大清世代倚重王爷,怎么可能撤藩?”
“女人不要插嘴!”
吴三桂忍不住打断了陈圆圆的话。
回头又望向了陈柯:“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陈柯说道:“自然是在宫里。我一直想找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王爷,又唯恐泄露出去,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还好,我和王爷的运气都不算太坏。”
陈圆圆这回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看着微微沉吟的吴三桂。
过了一会儿,吴三桂再次开了口:“坐下说话。”
陈柯也不客气,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吴三桂也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了,只是问道:“皇上准备如何撤藩,你知道吗?”
陈柯拱手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尚藩准备和皇上唱出一双簧!先由尚可喜递折子给皇上,请求告老还辽东退养,将平南王一职留给他儿子尚之信继任。敢问王爷,到时候您和耿藩将如何应对?”
吴三桂略一思索,便说道:“一请三辞,乃是古礼。本藩自然和耿藩一同上折,请求告老还乡。然后天恩体恤,让子孙承袭王爵,固守藩镇!”
陈柯听了,忍不住在心里对吴三桂一通鄙视。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吴三桂居然也是一个老实人!
的确,吴三桂真是一个老实人。起码他在清庭的面前蹦跶不起来。
当初李自成杀入亰城,吴三桂向关外借兵,是以大明总兵的名义求援。原本属于爱国行为。
后来和多尔衮结拜为兄弟,平起平坐。
但两个人相处日久,老实人就容易被欺负。
到了现在,吴三桂还对清庭抱有幻想。至少在大面子上互相礼让,讲道德。
因此陈柯不得不把他点醒过来。
“王爷,此事万万不可。如若您和耿藩也上表请辞,皇上就会顺水推舟,直接准了你们的奏折!那个时候,您是撤藩呢,是撤藩呢,还是撤藩呢?”
陈柯一连三句“撤藩”,直说得吴三桂目光连闪。
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他忍不住向着天上拱了拱手,说道:“皇上明鉴万里,怎可能不通礼让之术?”
说着又指向了陈柯:“你如此大逆不道,敢妄度圣意,该当何罪!”
看见吴三桂发怒,陈圆圆一下白了脸!
但面对这个时候发飙的吴三桂,陈柯却是一点都不害怕了。
因为吴三桂这明显就是在自欺欺人,说白了也是用精神安慰法而已。
陈柯也向着天上拱了拱手,不过他的中指是竖起来的:“所以他才能当皇上。”
刚刚好像已经发怒的吴三桂,整个人一下就沉默了。
因为陈柯又放了一句狠话:他比你狠,所以能当皇上!
你没他狠,所以你只能当个王爷。
别说你一个亲王。
就是汗王,也是康熙一句话就能废掉的。
终于,吴三桂没有在康熙是否想要撤藩这件事情上,再有所争论了。
他只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说道:“那依足下所见,此事应当如何应对?”
陈柯说道:“很简单,据理力争。”
“据理力争?”
“不错。”
陈柯说道:“三藩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王位是先皇所赐,这就是理。尚可喜要告老,王爷和耿藩理应上奏章力保!如此据理力争,哪怕皇上真把尚藩给撤了,暂时也找不到理由再撤王爷和耿藩。”
吴三桂听了,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陈柯是个老实人,但他的思维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古代的中国人以谦让为美德。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争取,不然就是不要脸。
陈柯则是告诉吴三桂,你的王位是汗马功劳争来的,不是他康熙施舍的!
虽然道理大不过拳头。但动拳头之前总归要把道理讲清楚,不能稀里糊涂就开打。
吴三桂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陈柯所说的做法,非常有道理。
尚藩告老,吴藩和耿藩力保,实际上就是在保自己!
他突然感觉,这个拣回来的女儿不像之前那么扎眼了。
“阿珂,你冒死给本王送来这些消息,殊为可贵。这大概就是缘分吧?你以后就和你娘住在金凤宫,本王……为父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的。”
吴三桂用手撑着坐椅扶手,站了起来。
陈圆圆和陈柯见状,也跟着一同站了起来。
陈柯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不过让他留在平西王府,这是不行的,因为吴三桂这个人喜怒无常。
今天放了自己一马,指不定哪天就被他咔嚓了。
投靠一个大汉歼,还不如去台湾找郑克爽。
因此陈柯说道:“王爷,我暂时不能留下来。”
没等吴三桂发问,陈柯就找了一个合适的措辞。
“王爷,我是吃江湖饭的,与其留在云南混吃等死,不如再打探点有用的消息,也好替王爷分忧?况且,我的消息不是白给的。”
“阿珂!”
陈圆圆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吴三桂却是点了点头:“不错,这倒是有志气的话!你这消息,的确价值千金。不过你贸然行刺,让本王受惊不小,今赐你黄金百两。本王向来赏罚分明!”
“多谢王爷!”
陈柯也不客气。
凭白损失了八百两银子,这个亏空怎么样也要着补回来!
而且官场上打交道,装清高那是找死。
开口要钱,你我都放心。
很快,吴三桂就命人送来了一百两的金票。
陈柯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哎呀,这还真是千金散去还复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哈哈哈哈……”
陈圆圆则是看着坐在床头点票子的陈柯,心疼这个“女儿”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吴三桂离开之后,时间已经是到了中午。
陈圆圆命人摆了饭菜。
陈柯也不客气,一顿胡吃海塞,先把肚子填饱了要紧。
吃完了饭,他又要来了针线,把一百两金票缝在了肚兜的夹层里。
陈圆圆这才明白,陈柯之前为什么会做出那种表情了。
看着女儿的样子,她忍不住笑道:“阿珂,你的旧衣服并没有扔远。它扔在山下的金蝉寺呢!”
“金蝉寺?”
重新穿好衣服,陈柯倒是记起自己原来是在凤鸣山。
山上的这片宫殿,大概就是金凤宫了。
而山下的金蝉寺,他则是每天都会逛一逛,并不陌生。
陈圆圆说道:“我平时也不住这里,一直在山下的金蝉寺中修行。你既然不愿意留在王府,倒是可以从寺门悄悄出去,也免得让王爷为难。”
说这话时,陈圆圆的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她原本以为女儿回来,就能够一家团聚,好好过日子的。
陈柯当然明白她的想法,所以也找了一个合适的措辞。
“我中了毒,留在这里必死无疑。等我找到解药之后再回来孝敬二老。”
陈圆圆听了这话,也不好再反驳。
带着陈柯一同出了门,绕出金殿向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