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溢之正在院中活动拳脚。
“咦,风二哥呢?”
陈柯没有看见风际中,只得先和杨溢之打了个招呼。
杨溢之见过之前的陈珂,知道他是一个美女。
所以陈柯恢复容貌后也没觉得惊讶。
他过来打了个招呼,只说道:“小姑奶奶,你还记得出来啊?这都过完年了。风二弟耐不住性子,前天就回京去了。”
“过完年了?看来我每年都错过了过年。”
陈柯也是一阵叹息。
这次闭关居然这么久,足足过去了三个月。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遗憾的是,风际中还是走了。
陈柯知道,他舍不得天地会的兄弟,更舍不得那个一等侍卫的顶戴。
杨溢之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要不我们一起追他回来?风二弟刚去一天,估计走得不远。我们快马加鞭,应该还能赶上!”
陈柯却说道:“不用了,人各有志,风二哥是个有事业心的人。有道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不论是文人还是武人,没有功名,是留不住的。”
杨溢之听了,也是微微点头。
毕竟他之前也在平西王府当差。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变故,现在依然是一个总兵。
哪怕是如今,杨溢之依然存着建功立业的心思。
陈柯也发现,想把人才招揽到自己身边,当真是不容易的事。
当然撒点钱,招揽一帮乌合之众很容易。但那并没有什么卵用。
真正习文练武,有才能有抱负的人,天地会都未见留得住。
毕竟给朝庭做事才最正经,更体面。
想到这里,陈柯不禁问道:“杨大哥,你不会也要走吧?”
杨溢之笑道:“我现在无处可去,倒是可以陪着陈姑娘多玩一阵子。今天刚好是正月十五,这同州城里摆花灯庆元宵,你闭关出来,不如一起逛逛如何?”
“好啊。”
陈柯也觉得自己需要放松一下,欣然同意。
和杨溢之一同出了仙福居客栈,陈柯在闭关之后也终于重新感受到了人文气息。
同州城也是不下于开封府的大城,人口数万。
如今张灯结彩,喜度新春,当真是热闹非凡。
而且和公主大婚不同。
年节的热闹是老百姓自发庆祝的,丝毫没有那种矫揉造作的意味。
陈柯看着街上挂的花灯,以及行人喜庆的神色,自己的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咦,这不是走马灯吗?”
看见正街上一盏会转的灯,陈柯忍不住惊呼了一句。
眼见街上不少人都望了过来,杨溢之觉得有些尴尬:“是走马灯啊,这有什么稀奇?”
之后,他还朝旁边的人笑了笑。
游人们也只当陈柯是个乡下妹子,没见过世面而已。
陈柯当然不是觉得走马灯有多稀奇。
只是看到这个灯,又联想到了平西王府的气转球,心中感慨而已。
最原始的蒸汽机有,最早的气轮灯有,最先发明火药的是中国人。
甚至最早冶炼黄铜的也是中国人。
时间一晃,已然到了一六七二年。
“但中国为什么还没有进入工业格命?”
噼哩啪啦!……
随着街上响起了一片烟花爆竹,陈柯也回过了神。
这么热衷于研究焰火,就没人想过把火枪稍微改进一下吗?
“阿珂姑娘,你怎么了?”
杨溢之见陈柯有些出神,一时有些不解。
陈柯说道:“杨大哥,我们现在过得不太顺心。这都是满清造成的对吧?”
因为到处是鞭炮环绕,所以说点话倒也不用鬼鬼祟祟。
杨溢之正色道:“不错,总之英雄豪杰都得这么说。所以今后无论有什么事,就往朝庭身上推,谁让他坐了江山呢?你以为江山那么好坐。”
陈柯也是大为赞同:“嗯,你看这个锅,它又大又圆!”
说着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乌狗蛋?”
二人边走边逛,突然在人群中有人大吼了一句。
陈柯起先并没有注意,脸上还在笑。
直到人群突然被撞开了一条道!
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一把冲了出来,让街边的不少人都惊呼出声。
啊!
有几个人更是被大汉撞得摔到了地上。
一个小孩边哭边喊:“娘,我的新衣服!……”
那名妇女见这汉子又高又壮,凶神恶煞的模样,赶忙捂住小孩的嘴躲开了。
这大汉几步冲到陈柯的面前,脸上露出了狠笑。
“乌狗蛋,你让我好找!你以为洗白了,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陈柯和杨溢之都是一愣。
他们认得这个大汉,正是江湖豪杰茅十八。
杨溢之是一个讲礼数的人。
他走出一步,先拦在了陈柯前面。
向茅十八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茅兄!八十里铺一别,不觉一年有余。未知这般惊打扰,所为何事?”
“呸!”
茅十八看见杨溢之,恶狠狠的呸了一声。
“狗汉歼的奴才,也配和我称兄道弟?奉劝你别管闲事,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剁了!”
说完之后,茅十八一把从袍子后面抽出了钢刀。
啊!……
街上的人一下就散开了!
原本以为只是街坊吵架而已。
不想这大汉一言不合就动刀,不是土匪就是疯子。
但杨溢之却是微微一抬手,出掌就印在了茅十八的刀背之上。
崩!
这一掌快疾如风。
只见刀身震出一声嗡鸣,茅十八顿时拿捏不住,大刀一下落在了地上。
杨溢之淡然道:“茅英雄,请你说话放干净一点。杨某虽然不济,也不是谁都能骂的。”
茅十八见状,脸色顿时变了变,方才知道这杨溢之的武功远在他之上。
走过几步拾起钢刀,茅十八咬了咬牙,说道:“好!你拳头大,姓茅的说不过你!不过乌狗蛋,你有高手护着一时,护不了一世!姓茅的看你能躲到几时?”
陈柯和杨溢之对望了一眼,忍不住问茅十八:“茅英雄,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茅十八钢刀一指,瞪着陈柯说道:“你个小汉歼!投靠蒙古鞑子卖国求荣,还勾结神龙教,下烂药害我兄弟!我茅十八岂能放过你?”
和陈柯说话的时候,茅十八的底气明显充足了许多,显得正气凛然。
这让杨溢之都忍不住问陈柯:“陈姑娘,真有此事?下烂药可不是什么光彩行径!若果真如此,你倒是要给这位茅英雄磕头赔罪才是。”
陈柯一听这话,差点又要吐血:“那是一家黑店,和我没有关系!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一年,现在要查也查不清了,反正我不背这黑锅。”
茅十八怒道:“什么黑店白店,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你这个小汉歼,有本事下烂药毒害江湖豪杰,怎么今天没本事给我站出来?”
陈柯没有想到大过年出来散心,居然遇上这么档子事,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就破坏了。
而且看着周围的人交头结耳的样子,他更觉得有些烦躁。
陈柯不指望当什么英雄豪杰,但谁都不愿意背黑锅,出门就招人骂。
想着茅十八到处坏自己的名声,因此再看这个人,眼色也冷然了许多。
“茅英雄,我姓陈的要对付你这种人,动动手就够了。用得着下药?”
“嗯?”
茅十八听见陈柯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后,陈柯对杨溢之说道:“杨大哥,谢谢你替我说话,不过如今这事,我自己能解决,更要证明我的清白。”
杨溢之听了,望了陈柯一眼,顿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样也好。”
说完之后,杨溢之站到了街边,和那些围观群众挤在了一起。
他这一让,茅十八的情绪更加高昂。
他一脸冷笑的望向了陈柯:“怎么样,连你身边的人也没脸护着你了吧?”
陈柯只是说道:“要打就上。”
但茅十八却是冷冷一笑,说道:“想在大街上引我动刀,然后报官拿我?呸,我茅十八不是那种没脑袋瓜子的人!乌狗蛋,我要对付你根本用不着动刀!”
说完之后,茅十八一把收起了刀,之后猛然踏出数步,一掌向着陈柯劈了下来。
他这一掌,劲风环绕,在大冬天甚至都能看到蒸腾的热气!
这种感觉,就像普通人运动过量,头顶上也会升腾起雾气一样。
但茅十八却是以掌力勃发出这样的雾气!
这一年,他必然是苦练武功,更有精进。
陈柯同样是出掌一抬,一掌就隔住了茅十八的手掌!
二人双掌一对,陈柯整个人都是微微一晃。
单以功力的深浅,茅十八的内力依然在他之上!
砰!
但二人手掌真正相交,茅十八整个人都是一阵痉挛!
陈柯的内力虽不及茅十八深厚,但出手之后如刀似剑,竟然一举冲破了茅十八的掌力,打得他措手不及。
啊!
茅十八脚下连退了七八步,一跤坐到了地上!
看着一脸淡然的陈柯,他整个人一下就懵了。
陈柯叹了口气,说道:“看到了吧?我要对付你,动动手就足够了!茅英雄,我今天给你留点面子,不想在此折辱于你,你快快离去吧。”
陈柯一掌就震退了茅十八。
看着对方震撼,惊恐,难以置信的样子,心中也升腾起了一种久违的自信。
这种自信,正是他一直缺乏的血性。
“弱小的人,是没有血性可言的!不论对手是好是坏,都不敢仗义执言,久而久之,人就变得猥琐不堪。只有力量,凌驾于对方的力量,人才敢讲道理,才能有讲道理的机会。”
陈柯发现如今的自己,也有了一点强者的风度。
面对茅十八这样的莽汉,即没有失去理性,更没有大打出手,还能款款而谈。
这在以前是不能想象的。
“可惜,我现在的自信,只能在茅十八的面前展露出来。若是换了更强的人,依然要服软!所以我需要更强,这样才能把道理说于这个世界听到。”
就在陈柯震退茅十八,一时感慨万千的时候,茅十八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柯的武功境界虽然比他高,但功力并不深厚。因此茅十八并没有受什么重创。
他一把从后袍又抽出了钢刀,眼睛渐渐瞪得血红。
很显然,陈柯这样的人虽然侥幸胜个一招半势,但依然没有什么威势可言。
茅十八是位英雄,更不可能被他一掌就吓跑,反而激起了这位江湖豪杰的怒火。
“小汉歼!看不出来,这一年不见,你的本事见涨啊?”
陈柯看见拔刀的茅十八,依然是那样淡然的样子。
“茅英雄,我说过不想折辱于你,你快快离去吧!而且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刀,这对你没好处。”
“你怕了?”
茅十八一声怒吼,迈步就朝陈柯奔袭而来!一刀坠落,正是“猛虎三跳涧”。
但陈柯只是微微侧身一避,然后又连退两步,竟然不偏不倚的就连躲三刀。
神行百变的功夫,在韦小宝的身上东拐西扭,极尽猥琐。
但在陈柯的身上施展出来,却与玉女剑融为一体,显得从容不迫,身法飘然。
“三跳涧”的刀势一使尽,茅十八的气势一下就低落了几分。
陈柯趁势斜身抽出一掌,正崩在茅十八的刀背之上!
内力勃发,茅十八顿时虎口剧痛,整条手臂都是一阵酸麻。
同时陈柯又是回身一足,正点在了茅十八的手腕之上。
茅十八一声怒吼,钢刀顿时脱手,一下飞出数丈远,直直的插进了一家茶楼的招牌之上!
“皓腕玉镯!”
陈柯的内力没有杨溢之那样深厚。但凭借着玉女剑的精妙,依然夺下了茅十八手中的钢刀。
茅十八咆哮一声,翻身一滚,躲出了一丈多远。
然而陈柯并没有追袭他的意思。
眼看着茅十八纵身一跃,翻身到了茶楼的屋檐上,一把抽出了钢刀。
这一式“虎跃夺食”,从跃起,拔刀,到落地毫无停滞,身法非常流畅。
杨溢之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不过陈柯看着重新举起刀的茅十八,只是摇头叹了口气。
“茅英雄,我说过不想折辱于你。何必呢?”
“你少废话!小汉歼,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道厉害!”
茅十八根本就不听人劝,猛然腾身跃起,举刀再次向陈柯劈来!
这一招势大力猛,但陈柯依然只是微微一让,斜出一掌,再次崩在了他的刀背之上,就化解了这威猛的一刀。
崩!
陈柯又追一掌,正切在了茅十八的手腕之上,钢刀再次被弹飞了一丈多高。
“嗨!”
茅十八也再次跃起,空中一个翻滚,伸手抓住钢刀。
落地之后脚步一错,钢刀一指,杀向了陈柯的后颈!
陈柯却是看也不看,只微微一偏头,右掌朝左一横,再次将刀势打断。
茅十八整个人一下被崩得滚出丈余远,钢刀也一把坠地,插入青石路上一寸多深!
但他依然一声大喝,横身一滚,伸手拔了大刀,再次向陈柯杀去。
这一回,杨溢之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鄙视。
就连大街之上的围观群众也都发起了嘘声。
因为普通百姓都开始看出来,这位英雄豪杰的武功似乎不及对手。
但茅十八不认为自己会败!
他斗志正燃,一连和陈柯交手了十多个回合,次次都被夺刀崩倒,但次次都能爬起来再战。
在江湖上,这就叫越挫越勇,屡败屡战。
“乌狗蛋,你虽然招式精妙,但我功力比你高强,你打不倒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放你大爷的*******见茅十八再次拾刀跃起,陈柯也终于肯定,忍让不能让这位江湖豪杰明白道理了。
因此茅十八再次出刀斩向陈柯的时候,他终于不再留手。
依然只是斜身一避,陈柯回掌一戳,却并没有再崩飞茅十八的刀,而是戳中了他肩诸之上的“紫宫穴”。
哦!
茅十八整个人都是一僵,血脉顿时受阻,两臂酸麻,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等陈柯回过身时,茅十八酸麻的感觉已经从两臂延伸至躯干,双腿,一动也动不得。
陈柯说道:“茅英雄,我说过无意于折辱你,但我陈某也不是挨打的人!你记着,烂药是黑店下的,我要对付你就是动动手的事,别再胡搅蛮缠。”
茅十八此时擎着刀,还摆着“猛虎下山”的刀势,奈何人动不了,一时脸上胀得通红。
看着周围的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还有被他撞倒的那个小孩划着脸嘲笑,茅十八忍不住怒喝起来。
“乌狗蛋,有种就摆开阵势,真刀真枪的和你茅爷爷大战一百回合!如此暗剑偷袭,下烂药的勾当,我茅十八死也不服!你个卑鄙小人,狗汉歼!呸!”
陈柯是女儿身,武功并非那种大开大合的路子。
这让茅十八这样的英雄好汉很看不起他,自然输得不服。
直到现在,他依然认为自己是一时失手,不小心着了陈柯的道。
所以茅十八非常的愤怒!
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最恨的就是使下三滥手段的卑鄙小人。
陈柯说道:“茅英雄,我再说一遍!我不叫乌狗蛋……”
“呸!乌狗蛋,卑鄙无耻,暗剑伤人!小汉歼!”
茅十八听了,拿眼睛瞪向了陈柯,大义凛然的怒骂起来。
陈柯无语。
他这回是真的无语了。
陈柯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章老三不是被密宗喇麻打死的,而是被茅十八气死的。
杨溢之此时,都是一脸的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帮陈柯说句话。
他们总不能将茅十八一掌打死吧?
茅十八似乎也察觉出来,这些人不会真正伤了自己,因此更加有恃无恐。
“怎么样?有本事放开姓茅的,咱们大战一百回合!茅某人就是给你们害了性命,又有何惧?二十年后,我茅十八又是一条好汉!”
就在陈柯打算把茅十八扔在这儿算了的时候。
“让开,快让开!知府大人来了!”
正在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下被分开!
只见一队官兵簇拥着一个穿便服的男子赶了过来,旁边还有人说道:“王大人,就是他,街上动刀子砍人!”
原来茅十八一动刀子,就有热心市民报了官。
“你什么人,大过年的舞刀弄棍,不知道王法吗?”
这位穿锦衣便服的男子一看见擎着刀,摆着姿势的茅十八,就忍不住放声大喝!
他明显就是这里的地方官。
大过年的出这事,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上,心急火燎。
旁边的衙吏们连忙拿着水火棍,将茅十八架了起来。
茅十八脸色随之一白,随即嚷道:“好啊,你们果然是一伙的!乌狗蛋,你竟然和官府串通,在这里设局陷害于我?我茅十八今天栽在这里,我的兄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陈柯却是没有想到,居然真有人报了官。
虽然不怎么喜欢茅十八这人,但他毕竟是驰名大江南北的英雄豪杰。
万一真把他怎么样了,以后就真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陈柯只好硬着头皮和这位官员说道:“大人,这是一场误会。这个人其实是个卖艺的,脑筋有问题,不然大过年的谁拿着刀呢?”
官员听了这话,倒是回头瞅了陈柯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谁啊?”
毕竟人家是官老爷。
办案的时候居然有人敢插嘴,简直不成体统。
现在的陈柯一看就知道是个美女。
不过天底下并非所有男人看见美女都兴奋,好色的毕竟只是少数。
陈柯见这个官爷一脸郁闷的模样,连忙讨好的笑了笑:“我是良民。”
在茅十八的面前挺能耐,在官老爷面前就怂成了良民。
不得不说,修行塑造性格。
陈柯刚柔相济的功夫当真是练到了家。
“哦。”
这官老爷倒是好说话,也没有呵斥陈柯。
回头望了茅十八一眼,说道:“既然是卖艺的,以后注意点,找个宽敞的地方,靠边儿上摆弄。瞧你这样像话吗?”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茅十八,这官员挥了一下手,让衙吏们将水火棍松开。
之后他上前在茅十八身上推拿了几下。
但茅十八的身体依然僵直,一动也不能动。
官老爷的脸色顿时一变:“谁点的穴?”
陈柯现在的点穴功夫,是上乘手法。哪怕是内力比他深厚的人也未必能解开。
杨溢之见状,连忙过来在茅十八的背心之上推拿。
茅十八血脉一活,人顿时就能动了。
人一动,他旋即退后一步,一刀执起拦在身前,说道:“狗官,你要怎么样?”
官老爷却并没有看茅十八,而是被刚刚给茅十八解穴的杨溢之吸引住了。
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他一眼,官老爷说道:“阁下武功高强,而且手法颇似我金顶门的武功!敢问是……”
杨溢之微微拱手,说道:“在下杨溢之。大人竟然也知道金顶门?”
“哎呀,原来是杨师哥!”
官老爷整个人一下就精神起来,上前双手拍住了杨溢之的肩膀,随后一把除下了自己脑袋上的瓜皮帽。
“我是王吉贞啊,怎么几年不见就不认得了?”
陈柯倒是没料到,这位知府大人居然是杨溢之的熟人,心情一下就轻松了许多。
见他除下帽子,脑袋后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头发。原来和杨溢之一样也是戴的假辫子。
这当真是金顶门的人。
“原来是王师弟?恕兄弟眼拙,竟然没瞧出你如今这么风光!”
杨溢之上下打量了官老爷一眼,也是高兴的笑了出来。
不过看到街上有不少人围观,两人又收敛了许多。
王知府回头看了还横刀怒目的茅十八一眼,说道:“你这卖艺的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大过年的,该干嘛干嘛去!你给我记着啊,别在这么扰民,不然本府饶不了你。”
衙吏们也把水火棍一横,喝道:“快滚!”
茅十八望了这位王知府一眼,又望了站在旁边的陈柯一眼,一张脸再次胀得血红。
鼻孔鼓得大大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不过到了最后,他终于认清了形势。
“好,我走!不过乌狗蛋,你投靠蒙古鞑子当汉歼,又用下三滥的手段毒害江湖,我茅十八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有能耐别让我再遇到,下回没人护着你,我茅十八定要为国除害!”
说完之后,他一把收起大刀,昂首阔步的走出了长街。
围观群众慑于他的威势,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王知府看着这些围观群众,却让衙吏赶快赶散了。
“去去去,看什么看?大过年的,该热闹热闹去,别看了别看了!”
这一轰,那些人方才依依不舍的散了场。
陈柯自然也跟着一起散了场,不过现在的处境让他有些尴尬。
因为这位王知府和杨溢之故旧重逢,现在很是亲热,已经一起慢慢的说话走开了。
自己是跟着呢,跟着呢,还是跟着呢?
想着好歹是和杨溢之一起出来的,就是要分手也得先打个招呼吧。
好在陈柯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也没去打扰他们,只得不远不近的吊在他们后面。
王知府则笑着拍着杨溢之的背,让轿夫抬了空轿子,自己陪他一起慢慢踱着步子。
“杨大哥,这多年不见,怎么在这同州府遇上你了?金顶门的兄弟们还好吗?”
杨溢之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又有些颓废。
“不瞒兄弟,我原本以为,金顶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着,便把平西王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王知府听了杨溢之的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怒意。
“什么?平西王竟然如此对待功臣?想我金顶门自投效他吴三桂,从山海关一直打到缅甸,如今竟然被灭了门!”
杨溢之只说道:“总归,都是杨某的不是。实不该和朝庭的人走得太近,让王爷生疑,以至祸害了一门忠烈。”
王知府则是冷哼道:“屁!算我们当年有眼无珠,居然跟了这么一个主子?既然如此,杨大哥你就留在我这里,我王某也从此和他吴三桂恩断义绝。”
杨溢之听了这话,好像也下定了决心,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了什么。
回头看见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陈柯,连忙叫道:“陈姑娘!”
陈柯有些郁闷的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杨溢之的面前。
杨溢之见他委屈巴拉的样子,却是又笑了起来:“见了故旧,一时太动情,真没想到竟把陈姑娘冷落了。”
陈柯自然是一肚子不乐意:“敢情你还记得我啊?有异性没人性!”
杨溢之无语。
王知府见是杨溢之的熟人,即便客气了许多。
不等他再介绍,便向着陈柯微微拱了下手:“原来是陈姑娘?方才老友重逢,忘情之至,还请不要见怪!”
“岂敢,陈柯见过知府大人。”
陈柯见这位官老爷挺通情达理,自然也不会计较。
当然他也没能耐计较个什么,连忙拱手作了个揖。
王知府笑着扶住陈柯的胳膊,道:“陈姑娘客气了。敢问,陈姑娘和杨兄乃是?……”
杨溢之非常坦然地说道:“陈姑娘是我至交!平西王要加害于我,是她鼎力周旋,才让杨某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
王知府听了这话,顿时对陈柯肃然起敬。
杨溢之又向陈柯介绍道:“陈姑娘,这位是我金顶门的师兄弟。不过他更是当今赫赫有名的甘陕提督的大公子,王吉贞王将军!我的生死至交。”
陈柯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年轻知府,居然是这样的大人物!
只说道:“原来知府大人是王大帅的公子?恕在下眼拙,有眼不识泰山!”
甘陕提督王辅臣,原为吴三桂部将,也是为清庭立下赫赫战功的人。
如今同样裂土封疆,只是没有封王而已。
他的这位公子王吉贞,文武双全,更是手握重兵的将才。
王知府依然只是笑笑,说道:“江湖上交朋友,讲什么门第品级?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杨兄,陈姑娘,不如到府上一叙!”
杨溢之自然不会拒绝:“正有此意。”
陈柯只是个跟屁虫而已,当然也想跟着见识一下。
因为王辅臣父子同样是心怀异志的枭雄,更是汉人。
能够和他们拉上关系,好处不言而喻。
不过陈柯跟在他们后面,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惴惴。
“我和吴三桂的那点破事,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为好。”
吴三桂和王辅臣原本就有旧怨,如今还灭了人家的门派。
王吉贞要知道陈柯是吴三桂生的,友谊的小船要翻不说,恐怕还要把他剁成九九八十一块。
王吉贞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整个人都显得很兴奋。
“说来今日真是有缘!不瞒二位,下官正于府中迎接贵客,都是武功高强的英雄人物。下官武功平庸,好没颜面,杨兄和陈姑娘驾临,正好帮我撑撑场面!”
杨溢之说道:“都是兄弟,就不用说见外的话了。”
他是个仗义之人,帮朋友撑场面的事情向来不会拒绝。
一路之上,王吉贞都没有上轿,而是陪着杨溢之和陈柯一同步行。
中午时分,陈柯跟着他们来到了城南的同州知府衙门。
门口的师爷和管家连忙迎了过来。
“少帅,客人都等好半天了。”
王吉贞说道:“这没有办法,有百姓击鼓,总归不能放着不管吧?”
说着也不耽误,带着杨溢之和陈柯一同进了府宅之中。
旁边的师爷和管家等人一并同行。
陈柯见这同州知府衙门并不奢华。
虽然宽大轩敞,却显得简约大气。
看得出来,王吉贞父子并非是那种贪图享乐,而是真正想建立一方基业的人。
穿过正院之后,来到了大厅。
王吉贞一进门,便笑着团团拱手。
“诸位海涵!下官身为地方父母,不得不处理一些民事,失礼之处,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听了王吉贞的话,客位上一个二十出头,穿着衽袍的年轻男子亦起身拱手,说道:“少帅言重了。掌管一方民务,必然要造福一方百姓,孰轻孰重,兄弟们自然知道担待!”
“王子殿下?”
而看见这个人,陈柯和杨溢之都是大喜过望。
因为这个身材颀长,面貌端正的蒙古青年,正是准葛尔的六王子葛尔丹!
二人根本没等王吉贞介绍,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位蒙古王子也是注意到,王吉贞的身边还有两个人。
待看清之后,也是高兴得向前几步,说道:“哎呀,原来是杨大哥和陈姑娘?这……你们怎么和王少帅在一起?”
王吉贞也是愣了一下神,之后不禁恍然大悟:“原来都不是生人啊?缘分,真是缘分!”
“阿珂!”
就在陈柯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时,旁边一个穿着蒙古长裙的女子也叫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心差点就要融化了,顺声就望了过去。
“师姐!”
虽然她现在的打扮和以前截然不同,但陈柯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个容貌秀丽,落落大方的女孩,正是自己的师姐阿琪!
陈柯一步就扑了过来,狠狠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有一年多了,陈柯思念阿琪不知道有多少次。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是阿琪一直在照顾他。
陈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也没有办法磨灭自己的感情。
阿琪也把脸贴在了陈柯的脸上,眼睛很快就温润了。
陈柯干脆闭上了眼睛,只感觉着阿琪身上的气味。
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和阿琪一同住在乡下的时光。
“如果这个时代不是满清该有多好?我们不用浪迹江湖,也不追求什么事业,就和师姐在乡下住一辈子,什么都不求。”
陈柯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那就是万事不管,只和阿琪厮守在一起。
只是生在这个时代,陈柯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他不能因为私情放弃复兴大业。
阿琪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平复下心情之后,依然牵着陈柯的手,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师妹。
“人白了好多,可惜怎么不长个儿?”
“呵呵,习惯了。”
陈柯也微微吐出了一口气。
作为千年美少女,身高一直是阿珂的硬伤。
葛尔丹他们站在一边,也没有打扰这两个女孩,只是微笑着看着。
不得不说,陈柯现在肤色恢复,容貌已经和阿琪这样的美女不相上下。
站在一起当真有些姐妹花的意思。
就连王吉贞,都感觉有些赏心悦目。
不过宾主见面,老这样也太不成体统。
葛尔丹笑着说道:“既然都是熟人,就不必客套介绍了。不过杨兄,我今天可是引荐来了青藏密宗的第一高手!”
他说完之后,旁边一直坐着的大喇麻,也冷着脸站了起来。
陈柯看见这个大喇麻,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之后他人一哆嗦,下意识的缩到了阿琪的身后。
不过想想不安全,干脆又躲到了葛尔丹的后面。
葛尔丹回头望了陈柯一眼,众人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大喇麻也冷笑道:“不用躲,你一进门本座就认出来了!小丫头,你的隔山打牛拳,可当真厉害啊!”
陈柯原本看见阿琪,当真是高兴得忘乎所以,因此没有注意到这个脸色阴霾的大喇麻。
这个大喇麻正是去年被韦小宝整得晕头转向的青藏第一护法,桑洁。
虽说陈柯现在武功大有精进,但在桑洁的面前也就是一巴掌的事。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正确反应,那就是躲!
同时还悄悄望着门外,琢磨着情况一不对,就赶快走人。
“我去,老子流年不利,走到哪儿都倒霉!”
陈柯猫着腰蹲在葛尔丹的后面,还用手抱着他的大腿。
这位蒙古王子身份崇高,他的大腿当真是优质大腿。
果然,桑洁被葛尔丹一拦,倒是不好直接冲过来。
葛尔丹下意识的缩了缩脚,看了眼瑟瑟发抖的陈柯,对桑洁说道:“护法,有话好说!什么误会解开就是了,千万别吓着小姑娘。”
“误会?”
桑洁冷笑了一声,猛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也是误会?”
众人看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桑洁的五根手指,每根都短了一截。
这是他手指上沾染了化尸水,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生生把手指剁下来了。
众人不由得都望向了陈柯!
陈柯也连忙露出脑袋,叫了一句:“不关我的事!”
然后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不关你的事?当时你跟那个小尼姑和小滑头混在一起,敢说不关你的事!”
桑洁不由得大怒,猛然绕过一步,出手就要把陈柯揪出来。
“护法,且慢!”
眼见这位青藏护法当真是怒急攻心,葛尔丹也连忙一手横出,拦住桑洁。
就在这时,同样一只手也闪电一般的横出,拦在了桑洁的另一边,正是杨溢之。
这一下出手,当真是惊如脱兔!
杨溢之一掌拦住了桑洁短了五指的右掌,一时间只感觉到劲力澎湃,周身气血翻涌,心中顿时大骇。
砰!
三人四掌一撞,杨溢之和葛尔丹都是面色血红,噔噔噔连退四五步,靴底子将厚实的地砖都踩出一道道的裂缝!
陈柯更是被吓得脸色煞白,纵身一闪,就爬到了厅顶的屋梁之上!
这一下纵身之快,当真如断了尾巴的壁虎,神行百变的功夫被桑洁的怒火激发到了极致。
陈柯自己都是一阵惊讶。
“都说狗急跳墙,人急了劲儿也不小!要是王子殿下和杨大哥真拦不住他,我自己逃走,希望还是很大的。”
震退了杨溢之和葛尔丹,桑洁也微微晃了一下,失声赞道:“好!没有想到葛尔丹殿下的武功终于突破桎梏,龙象般若功一举踏入上乘!可喜可贺。而这位兄台是?……”
杨溢之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缓恢复平静。
拱手道:“在下杨溢之,是葛尔丹殿下的好友。”
“果然是英雄人物,小僧有礼了!”
桑洁也合掌回了一礼,之后抬头望向了陈柯。
他亦惊讶于这个小丫头的轻身功夫,居然如此厉害!
王吉贞这个时候才刚刚反应过来,连忙过来对桑洁说道:“护法大师,今日诸位英雄相聚于此,能否给王某一个面子?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桑洁这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是失态了!
一时满面羞愧,向着王吉贞合掌躬身:“少帅言重了!小僧刚才当真是怒火攻心,并非有意冒犯。惭愧,惭愧!”
葛尔丹和杨溢之也大松了一口气。
二人自忖如果真动起手来,他们二人合力都未必制得住这个喇麻。
和桑洁重新施了一礼,之后王吉贞让众人重新落座。
阿琪也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坐到了葛尔丹的身边。
这时众人记起了什么,望向了房梁上的陈柯。
阿琪忍不住叫道:“阿珂,下来吧?”
王吉贞见状,也笑着对桑洁说道:“小丫头,挺淘气的。”
桑洁一听这话,当真是有些尴尬,只得附和着笑了笑。
陈柯望了众人一眼,这才放下一半的心,从房梁上落了下来。
他这一落,在场的人都是眼前一亮!
因为陈柯坠地速度奇快,但又异常轻盈,沾地无声。
这样的身法当真是世间罕有,在场的高手自问都做不到。
桑洁看到这里,脸色似乎也不像之前那样难看了。
王吉贞感慨道:“我幼年在山海关,只见过东瀛国的忍者能够施展出这样的轻身功夫!陈姑娘莫非是扶桑人?”
陈柯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师姐是铁剑门的弟子。”
王吉贞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原来如此。陈姑娘,快请坐!”
说着,让陈柯坐在了阿琪的旁边。
之后,王吉贞对桑洁说道:“这次诸位英雄来到同州,原本是想商议军国大事,不过现在为时尚早。下官倒是想借问一下,护法大师和陈姑娘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
“这个……”
桑洁听见发问,顿时再次陷入尴尬。
陈柯连忙说道:“是这样的……当时有人要害我师父,给了我师父一部有毒的经书!桑洁护法知道这件事情,一路追随,好言相告,当真是佛法无边,功德无量。”
王吉贞,葛尔丹,杨溢之听了,都是频频点头。
桑洁也是露着几分尴尬的笑容,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陈柯接着说道:“结果我师父和师弟,误以为护法是来抢夺经书的,于是发生了误会!直到最后,桑洁护法施展出绝世神功,打败了我师父,并且以身试毒,让我们亲眼看到,我师父这才心悦诚服,惭愧万分!于是,她老人家无颜再涉足江湖,去海外归隐了。”
阿琪听了,忍不住问道:“师父她,还好吧?”
虽然她心里对九难师父还是有些埋怨,但听到这里,依然流露出弟子对师父的尊敬。
陈柯说道:“放心,师父没有事情,只是悄然离去了而已。”
说着又回头看了桑洁一眼,陈柯小心翼翼的问道:“护法大师,当时的情况有些乱,我只是个小跟班而已。没有记错什么吧?”
桑洁也看了陈柯一眼,随后又望了众人一眼,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说道:“好,你这小丫头如此一说,本座竟然无言以对。估且就算如此吧!只不过……”
桑洁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只不过,这件事情既然要调停,也不能凭诸位几句话就一笔带过。毕竟,下面还有许多弟子看着本座!不向陈姑娘讨要个说法,本座日后拿什么服众?”
桑洁并不是傻子。
陈柯的这些话,在场的人也都知道是假的。
好在现在终于堵住了桑洁的嘴,让他发不了飙。
桑洁终于松了口,葛尔丹和杨溢之也放心了许多。
这位青藏第一护法到底不是茅十八,多少还是讲点风度的。
王吉贞也趁机问道:“不知护法要怎样调停?这陈姑娘也是有门有派的人物,她的师姐更是王子殿下尚未过门的王妃。总不能让陈姑娘给你磕头赔罪吧?”
桑洁说道:“很简单,小僧想见识一下陈姑娘的绝世神功。小僧自然不会以大欺小,也并非要找陈姑娘寻仇,只是希望陈姑娘能够给密宗一个交代。”
说完之后,桑洁拍了两下手。
不多时,只见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陈柯他们都认识,正是巴颜喇麻!
巴颜进来之后,向桑洁合掌行了一个礼:“师兄!”
之后他又向葛尔丹他们也见了礼:“少帅,六殿下,杨兄弟!”
“巴颜大法师!”
葛尔丹和杨溢之也离座,向巴颜还了礼。
他们是旧识,关系自然比较亲近。
而王吉贞在和巴颜见了礼之后,目光却是放在另一个男子的身上。
“皇甫先生?”
“小人见过少帅,见过诸位英雄。”
这名男子也颇有礼貌的向着王吉贞他们合掌行礼。
众人见他大约三十来岁年纪,和杨溢之差不多,相貌身材都很端正。
只是因为留着胡子,看起来要老成一些。
不过他行的虽然也是喇麻礼,穿的却是一身棉袍马褂,并不是真喇麻。
但他又留着一寸来长的头发,没有结辫子,着实有些古怪。
众人倒是知道,这是黄庙中的汉人弟子。
清初时期,有很多汉人都信黄教,道教。
倒不是因为有多虔诚,而是信教的可以不剃发。
桑洁笑道:“原来诸位都认识?那本座就长话短说了。这位巴颜,是本座师弟,佛法精湛,现居山西普渡寺主持,不过武功修为却是平庸之至。”
巴颜听了这话,却是坦然承认。
“师兄所言甚是。巴颜之修行,以佛法为上,武功只是旁枝末节。”
桑洁便说道:“所以,本座想让巴颜师弟,和陈姑娘切磋十招!你们二人以武会友,手下留情,也好让黄教弟子看看陈姑娘的真本事。若是巴颜侥幸胜得一招半式,希望陈姑娘能够在黄庙佛前磕头悔过!也算给我密宗一个说法。当然,若是陈姑娘技高一筹,本座自当告诫座下僧众,既往不咎。”
说完之后,桑洁望了众人一眼,最后问陈柯道:“如何?”
陈柯听了,连忙站起来说道:“大护法这样礼让,倒是让晚辈无地自容。一切但凭大护法作主就是!”
说实在话,陈柯这个老实人在江湖上混了一年,见过的英雄豪杰也算不少。
但讲道理的没几个。
如今桑洁说得如此有理有据,更是有礼有节,当真让他有些惭愧。
桑洁这样说,葛尔丹他们也不好再护短。
好在巴颜和他们交情深厚。
见他走到了大厅中间,葛尔丹忍不住说道:“巴颜大师,大护法说了是切磋,千万手下留情!”
巴颜也说道:“这个自然。”
说着向陈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柯也跟着一同来到了大厅中央,同样向着巴颜拱手行了一个礼。
虽然都是喇麻,但巴颜明显和那个呼巴音不一样,起码性情上要好上许多。
当然这也是因为葛尔丹他们的面子。
王吉贞的这个会客厅很大,切磋一下武功足够了。
巴颜身体微微一动,吐出一个门势,喝道:“小心了!”
之后脚步一踮,一下就掠出一丈多远,出拳就照向了陈柯的面门。
他身材胖大,这一拳打出,全身劲力翻滚,沙包大的拳头上更是炸出了一道明显的热浪!
这股热浪,比茅十八更要浓厚得多,功力比之茅十八也更深厚得多。
在陈柯的眼中,这个巴颜赤手空拳,居然都不在手执钢刀的茅十八之下了。
但陈柯却已经不是去年的陈柯。
只是脚下微微一错,就侧身避过了这一拳。
同时手掌一斜,印在了巴颜的手臂之上,如剑一般的内力顿时刺得巴颜身形一滞!
就在对手劲力被打散的一刹那,陈柯已经出掌拍在了他的肋骨之下。
巴颜一下立足不稳,被震得连退数步。
陈柯的掌劲更是拍得他肋下一阵刺痛。
桑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嗯?”
不过巴颜刚刚出手,并未施展全力。
他当真没想到才一年不见,陈柯的武功居然大有长进,因此也终于认真起来。
脚下一错,一连数拳向着陈柯施展过去。
大日轮印!
这一出手,只见连串的拳影逼进,一般人难以想象如此胖大的喇麻居然能够这般迅猛!
巴颜的拳招招似虚,又招招似实,向着陈柯的眉心,人中,咽喉,心口等要害接连闪出。
大厅之内,一时劲风大作,跺地成声。
但拳影之下,陈柯依然是脚步连闪,身形飘忽之间手掌连动,竟然将巴颜的攻势一一化解!
而且化解他的攻势之后,陈柯定然能够攻其破绽,让巴颜防不胜防。
王吉贞,阿琪眼睛都开始花了,葛尔丹和杨溢之也都露出了惊骇。
因为陈柯施展的确系玉女剑的武功,但又有细微不同!
他的身法比以前更快,更轻盈,哪怕是在场的诸多高手,都有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
“神行百变?”
桑洁的脸色终于也变了。
因为陈柯的内力远不及巴颜,但他竟然已经领悟了上乘心法,真正以巧胜拙,让巴颜一身蛮横的武功毫无用武之地。
啊!
眼看陈柯已经再出一掌,直攻巴颜胸腹膻中要穴。
巴颜在情急之下身形急退,双掌一合,猛然收住了陈柯的这一掌。
但是他整个人,竟然被震得滑退一丈多远。
嗤!……
巴颜赶忙脚下一坠,定住身形!
但双手架成的金轮印,竟然微微发颤,脸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这让桑洁看在眼中,脑中也不自觉的回想起了一年前的一幕。
他自己的手掌似乎也有些发麻。
此时,陈柯向着巴颜行了一个礼,说道:“承让了。”
让众人都清醒了过来。
和巴颜对了十招,陈柯却赢得理所当然。
巴颜的功力深厚,但武功并没有真正踏入上乘。
赤手空拳,也就比施展五虎断门刀的茅十八强过几成。
不过这个家伙也是皮糙肉厚。
哪怕陈柯内力并不深厚,更没下狠手。
但他挨了七八掌,居然还能站得住!
巴颜狠狠的喘了几口气,也合掌道:“多谢陈姑娘手下留情!小僧技不如人,心悦诚服。”
说完之后,看了桑洁一眼。
见这位大护法脸色阴沉,巴颜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陈柯的心里也是一紧,得意之情一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糟糕!这种场合应该认怂才对,干嘛要出这种风头?这回折了桑洁的面子,怕是死定了!”
葛尔丹和杨溢之一时也有些着急。
原本桑洁让巴颜出手,陈柯抵挡不住,输就输了。
然后去黄庙给佛祖磕个头赔罪,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桑洁也争回了面子,事情就过去了。
哪知陈柯的武功当真在巴颜之上,而且一打还进入了状态,生生让巴颜一败涂地。
看着桑洁有些郁闷的样子,陈柯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再说自己刚才其实输了?
扯淡,这么说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就在场面一度有些冷,桑洁似乎准备开口承认自己不对的时候。
王吉贞连连使着眼色,那位和巴颜一起进来的皇甫先生终于说话了。
“慢着!”
在场的人都是大松了一口气:“皇甫先生有何赐教?”
皇甫先生向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在下皇甫阁,与巴颜法师乃是至交好友!巴颜法师虽然武功高强,但今日身体抱恙,恐怕失了密宗体统。不如让在下替法师出手,与陈姑娘讨教几招如何?”
桑洁见状,不由得大为欣赏。
陈柯更是感激涕零,连忙拱手拜谢。
“多谢皇甫先生救场……指点!晚辈能够得到密宗高手赐教,真乃平生幸事。”
听着陈柯语无伦次,葛尔丹和杨溢之都是忍不住好笑,却又不能笑出来。
王吉贞也对桑洁说道:“这小姑娘机灵古怪,倒也挺可爱的。”
桑洁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王吉贞便说道:“既然皇甫先生愿意出手指点,那是再好不过!下官也久闻先生有‘日轮判官’的美名,享誉山西。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一睹先生判官笔的神妙?”
皇甫阁拱手道:“在下正有此意。皇甫不擅于拳脚功夫,一身的武功都在判官笔上。不知陈姑娘愿不愿意屈尊,与在下比试一下兵器?”
说完之后,他伸手一抚,从后腰抽出一枝漆黑的铁笔。
陈柯对这位勇于挺身而出,救场于危难之中的皇甫阁,心中是非常感激的。
他连忙说道:“皇甫先生说什么,都依你便是!”
说着也伸手在后腰一抚。
不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居然没有兵器!
唯一的一把戒刀,也在刺杀吴三桂的时候弄丢了。
阿琪见状,连忙要解自己的佩剑:“阿珂!”
王吉贞却虚拦了阿琪一下:“王妃请慢!”
说完之后,自己站起身来,伸手在腰间一抚。
众人只见寒光一闪,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柄二尺来长的短剑。
“腰带剑!”
在场的高手都是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王吉贞微微一笑:“不错,这正是王某随身所佩之腰带剑,但它却并不同于寻常。此剑为软玉弹刚打造,世间罕有,王某准备让陈姑娘以此剑比试!”
说完之后,他伸手一挥。
只见这柄短剑一下飙射而出,剑尾向着陈柯直飞而至。
陈柯伸手一握,就将此剑稳稳拿在了手中,只觉得入手一沉!
明明是一把短剑,但它却像重剑一样沉重。
正如王吉贞所说,这并不是普通的软剑。
普通的腰带剑,虽然方便携带,但质地过于柔软。只能割,削,不能刺,砍。
可以说只是一种暗器,或者装饰品罢了。
但王吉贞的这把腰带剑,质地却极其坚韧!
离鞘之后,坚挺如金刚,本身亦不失其柔韧。
这样的材质和工艺,已经完全不下于韦小宝的玄铁匕首了。
王吉贞一亮出这把宝剑,让在场的人都有些眼热。
因为这样的宝剑,需要天材地宝,更需要能工巧匠磨砺数年,十数年才能有一把!
当真是千金难求。
不过王吉贞乃是王辅臣的公子,父子从龙满清,征战四方,有这样的兵器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王吉贞抛出宝剑之后,又拍了拍手,对管家说道:“拿一千两黄金来!”
说完之后,管家便带着家将端来一盘锦匣。
锦匣内赫然放着二十枚金元宝。
每一个金元宝,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大锭,共二十锭!
黄金千两,两个身材魁梧的家将都被压得双手直打颤。
哪怕是身价不匪的葛尔丹他们,也在感观上被狠狠的刺激了一把。
王吉贞向在场的人拱了一下手,之后对桑洁说道:“大护法,陈姑娘救过我兄弟杨溢之的性命,是我金顶门的恩人。皇甫先生武功高强,是我金顶门的贵客,我亦想见识一下!因此借了这柄宝剑给陈姑娘,以免皇甫先生失手伤了她。”
“至于这千两黄金,下官想做点彩头。王某有言在此,若是哪位胜得一招半式,王某将此宝剑相赠!失手让了一招半式,赠金五百两,另五百两让他去黄庙敬香礼佛,算是给大护法赔情。您看这样可好?”
“这……”
桑洁这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为这王吉贞当真出手豪阔,黄金宝物说拿就拿出来,而且不论谁胜谁败,都会赠给桑洁黄金五百两!
这样一来,不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把他照顾到了。
桑洁合掌说道:“少帅言重了!这里是同州,少帅乃是东道主,有道是客随主便,全凭少帅作主就是。”
王吉贞顿时大喜,说道:“如此,就请二位一展身手!今日上元佳节,以武会友,王某有幸一观,真乃平生快事!”
说完之后,众人一同起身,离开了客厅,走到了院中。
比试兵器,自然不能在客厅里了。
陈柯也和皇甫阁一同走到了庭院内。
手中拿着这柄软玉弹钢宝剑,眼角也不时的瞅了一眼那匣金元宝。
虽然不能肯定谁赢谁输,但现在输赢似乎都不重要了。
这个时候,陈柯也体会到了这个王吉贞的厉害之处。
“了不得,输赢都有彩头不说,更是照顾了我和皇甫先生的面子!就算输了,完全可以说成是故意给桑洁大护法赔情,更能捞五百两黄金的好处。这一招,以后可得学着点!”
韦小宝以前也让各地三教九流的人揍郑克爽,揍一顿赏银一万两。
他的钱给得同样体面,不是赌债的就是彩礼。
这也难怪那么多人愿意为他卖命。
有钱是一回事。有钱会花,会收买人心又是一回事。
陈柯现在也小有身价,但还停留在过日子的境界上,品味完全跟不上级别。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皇甫阁此时已经在陈柯面前丈余之外站定,微微擎起判官笔,似乎也对王吉贞的彩头很是动心。
这样的彩头,不动心才有问题。
因对陈柯说道:“陈姑娘,你是想要黄金,还是想要宝剑?”
陈柯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宝剑,也对皇甫阁吐了一个门势。
“恐怕是和皇甫先生一样吧?”
这一擎剑,陈柯终于又找到了久违的那种意境。
自从修炼玉女剑以来,陈柯始终都不会忘记这种意境,他也始终向往着那种仙剑侠侣的生活。
“原来是华山派的弟子?”
皇甫阁见陈柯举剑虚指,整个人的神色一下就凝重了许多。
陈柯的剑势,当真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意境。
不说是他,就是在一旁远观的桑洁他们,都是心头一动。
这让桑洁的脑中,更是确定了许多想法:这个阿珂当真是个高手。
这是否说明那个尼姑当真也是因为门规森严,所以才一直忍让?
想到这里,桑洁不禁一阵后怕。
此时皇甫阁已经擎起判官笔。
脚下虚虚一动,整个人就好像一股清风一般,照面就抚到了陈柯身前!
与此同时,他的判官笔抬手一点,直指陈柯的眉心印堂。
而陈柯同样脚下连动,竟然一下滑退一丈来远,生生让皇甫阁的突袭慢了半拍!
同时他仗剑一拦,直指皇甫阁的手腕。
皇甫阁的攻势,一下就被截住。
皓腕玉镯!
但面对这一剑,皇甫阁却丝毫不为所动。
手腕一翻,判官笔从前指改为横栏,笔尖一点,正崩在陈柯的剑身之上!
笔剑交相,顿时震出一阵金铃般的长吟。
嗡……!
而且皇甫阁的这一笔,不像茅十八的五虎断门刀那样大开大合,更没有震出如火一般的气势。
但骤然勃发之际,笔锋上的劲力却如利刃一般,直点陈柯的剑背。
“日轮回天!”
这皇甫阁竟然也是一个领悟了上乘心法的高手!
陈柯手中的软玉弹刚剑,顿时被这一笔点成了一弯新月。
好在宝剑一弯,却是懈去了皇甫阁大半的攻势!他脚下一错,斜身就闪出了对方的笔势之外。
而皇甫阁同样扭身一笔,回指陈柯的咽喉!
他出手之间,攻守有度,根本没有因为玉女剑的奇巧乱了阵脚。
心法能够领悟上乘,都懂得以招破招,并非玉女剑一家独有。
不过陈柯的剑势同样是出剑留有三分险,这一退并非是败退。
眼看皇甫阁出笔回指,他同样身形一斜,避开了自己的要害,同时宝剑直指对方右腋空门。
木兰回射!
皇甫面对这一剑,手中的判官笔却再次一横,好像盾牌一般的护住了自己的腋下!
陈柯的宝剑一下点中笔身,如剑的内力骤然勃发,让皇甫阁的手臂都是一震。
但剑笔相撞之际,宝剑再次被顶成了一张弯月!
陈柯的内力远不及对方深厚,剑势骤然受阻。
这也多亏了这柄软玉弹刚剑。要是换了普通刀剑,这两次交手都可能被震飞,甚至崩断。
皇甫阁擎笔横栏,身体就势一腾,临空虚虚向后一翻。
陈柯的宝剑也骤然崩直,这就好像皇甫阁是被这一剑弹起一样。
同时他猛然在空中一笔指出,宛如天外飞仙。
大日天轮!
这一笔,当真与陈柯的云龙探爪如出一撤!
而且他的气势猛然由柔至刚,出招之快,身法之迅捷,比之玉女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这一笔,陈柯也是目光如炷。
宝剑一下折起,架颈一绕,好像要自刎一样,正是沐王府柳大洪施展过的“缠颈式”。
这一缠,皇甫阁的笔尖生生点在了陈柯颈项边的剑背之上。
剑背一下又崩成了弯月!
陈柯也借势一翻,整个人一下弹出一丈开外。
但皇甫阁刚刚一落地,脚下不停,判官笔虚指前跃,直追陈柯项背!
“人不可貌相,这皇甫先生原来是能以气驭剑的高手?”
葛尔丹和杨溢之在皇甫阁真正出手之后,也是生生才反应过来!
这皇甫阁的内力虽不及他们二人深厚,但招式精湛,更是真正领悟上乘心法。当得起武林一流人物。
就是葛尔丹和杨溢之想要将之拿下,也绝非易事!
陈柯的功力远不及皇甫阁深厚,若不是因为软玉弹刚剑在手,现在恐怕已经败了。
“不过败了就败了,就当给桑洁赔个情,还能赚他五百两黄金。”
好在这不是生死交锋。
众人想以这里,终于不那么紧张。
但在施展玉女剑之后,陈柯却没有多余的想法了。
他整个人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剑势之中,因为这是他自修炼玉女剑以来,第一次真正执剑与人交手!
眼看皇甫阁又是一笔指来,陈柯再次斜剑回指,直照对手面门。
皇甫阁身形微微一滞,判官笔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扶遥而上,直截陈柯的反杀。
而陈柯的短剑在虚晃之后,却是一沉到底,刺向了皇甫阁的小腹!
正是“冷月窥人”。
皇甫阁的判官笔同样一指,就好像日晷上的虚影旋转一般,笔尖一下又踩上了陈柯的剑背。
“日轮驻山!“
当!
短剑再次被崩成了弯月,陈柯也惊叹这皇甫阁的武功如此之高,一枝判官笔能够使得这样出神入画!
二人一连拆了十多招,无论陈柯施展出怎样的剑术,皇甫阁都能够从容应对。
使判官笔的高手,陈柯见过许多。
但无论是那个王老头,还是章老三,都没有让他体验过判官笔有这样的威力。
皇甫阁更是越战越勇,出笔之间,闪亮的笔尖都连成了一片黑线!
不过陈柯仗着软玉弹钢剑,却同样遇招拆招,不露败相。
一口短剑飞舞之间,银光闪烁。皇甫阁的攻势虽然迅捷,但总是离点倒陈柯尚差一线。
因此皇甫阁同样心惊。
因为陈柯哪怕是有神兵利器在手,也不可能抵挡住数十次的内力拼斗!
陈柯也在施展玉女剑的过程中,更加体会到了这口宝剑的奇妙。
或者说是陈柯的心法,竟然与这口软玉弹钢剑异常的融洽,甚至可以说是水乳交融。
“我似乎明白了,胡逸之前辈所说的至刚至柔,是什么境界。”
上乘心法,刚柔相济,但也分三六九等!
至刚至柔,才是上乘的极致。
与皇甫阁拆了数十招之后,越战越勇的竟然是陈柯。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招式带动了这口宝剑,而这口宝剑更顺应了自己的心法,终于将修行的成果一举喷发出来。
陈柯领悟的上乘心法,不光是刚柔相济,而且是至刚至柔。
就好像手上的软玉弹钢剑一样!
其攻守兼备,比之皇甫阁凡钢打造的判官笔更胜一筹。
兵器如此,心法同样如此。
因此皇甫阁在此时,终于渐渐抵御不住!
虽然他的内力远比陈柯要深厚,但交手之间,陈柯的剑势依然能够隐隐渗过他的内力!
起先只是微微不适,他并未在意。
而在对峙数十招之后,皇甫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甚至感觉到从手臂到右胸气门,好像剑扎一般,开始隐隐作痛!
皇甫阁可以肯定,若是再耗下去,他未必能拿下陈柯,自己则必然会被震成内伤。
因此皇甫阁果断的跳出了战圈!
不等陈柯再战,他就拱笔说道:“且住。”
众人都是一愣。
见皇甫阁分明地说道:“陈姑娘武功高强,胜我一筹!皇甫就此认输,心悦诚服。”
皇甫阁这一停战,实在是大出在场之人的意料之外。
别说王吉贞,阿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连杨溢之,葛尔丹都没有马上体会出其间的内情。
终究还是桑洁眼光更高一筹。
他合掌道:“即是以武会友,也不要伤了和气。皇甫先生为密宗出手,乃是仗义之举,这一千两黄金本是先生的彩头,本座分文不取,心领就是。”
说完之后,又对陈柯说道:“陈姑娘果然是名师高徒!本座有言在先,必然不提旧事。”
说完之后,也向陈柯合掌微微施礼。
陈柯也醒过神来,同样拱剑还礼。
“大护法如此宽宏,晚辈不胜惶恐。”
桑洁微微一笑,果真再不提之前的事了。
这不光是今日一战,陈柯当真也跻身于一流人物之列。
他的武功造诣更让桑洁心中暗暗惊诧。
一个十多岁的女弟子就有如此成就,那个尼姑绝对是世外高人!
桑洁是个体面人,不想因为陈柯,得罪了葛尔丹和王吉贞,更不敢把那个尼姑再招来。
更何况当日的事情,主谋是韦小宝?
所谓雷公打豆腐,先拣软的欺。
因此桑洁就算有怨气,暂时也不会发在陈柯的身上了。
找韦小宝!
这才是能出气的人嘛。
王吉贞见状,也是面露喜色。
“好,大护法心胸宽大,真乃当世英雄!陈姑娘和皇甫先生武功高强,让下官大开眼界,更让敝衙蓬荜生辉。下官言而有信,黄金千两,赠于皇甫先生,而这口软玉弹钢剑……”
王吉贞说着,从自己的腰间解下腰带一样的剑鞘,上前双手呈到了陈柯的面前。
“就赠于陈姑娘做兵器了!”
陈柯一听这话,幸福得差点要晕过去。
因为刚刚一翻比斗,他不光借此宝剑理顺了修行成果,更能体会到这软玉弹钢剑的价值。
这当真是万中无一的宝器。
甚至可以说,陈柯的武功,只有这样至刚至柔的宝剑,才能真正发挥出来。
同样,也只有陈柯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发挥出软玉弹钢剑的价值。
因此只是一战,陈柯和宝剑已经有了血脉相连的意境!
但这毕竟是王少帅的心爱佩剑。
陈柯脸皮再厚,也有些不知所措。
王吉贞却只是笑了笑,伸手取过宝剑,归还入鞘。
之后说道:“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陈姑娘救了我金顶门的杨兄弟,他的命可不止这区区一口宝剑。以后我们就是骨肉至亲,同举大事,陈姑娘万望不要推辞!”
陈柯听了这话,不觉心头滚热。
双手接过宝剑,说道:“能够结识少帅这样的人物,是我陈柯今生所幸。陈某定然竭尽所能,助少帅成就大业!”
陈柯说这话的时候,竟是给了王吉贞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
哪怕是王吉贞阅人无数,也没有人像陈柯这样,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信心。
陈柯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只要能够拥有一片基业,推翻满清夺取天下,就是唾手而得的事情。
王吉贞似乎也被感染了,携过陈柯的手就回到了众人之间。
“来人,上宴,摆酒!今日我与诸位英雄一同共度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