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之后。
九难见郑克爽一脸的狼狈,又变回了之前郁闷的模样,也懒得多问。吩咐再次上路。
众人照例骑马乘车,出了任丘县一路北上,很快就来到了郊外。
陈柯骑在马上,回忆着和龙头军官交手的场景。
虽然只是简单的三招,但这和早上光用眼睛看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是真实的切身体会。
只是这样浅显的体会,依然有些云里雾里。
陈柯想开口请教九难,又怕说错了话,惹出麻烦。一时又有些垂头丧气。
这让韦小宝看在眼里,很是不悦。
韦小宝断定,师姐的心情不好,肯定和郑克爽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是他不怕。
因为韦某人权倾朝野,广交绿林,大把撒钱,人情债更是多得数不清。
只要在大清国,就没有他韦小宝摆不平的事!
区区一个郑克爽,也敢在中原蹦跶,你这是自寻死路。
于是行至下午时分,陈柯突然听见路边人声杂乱。
放眼一瞧,见来了一群农民围住了郑克爽。
当先那个奇丑无比的乡下“女人”,指着郑克爽说道:“就是他!”
陈柯定神一看,见其中几个依稀眼熟,中午还见过。
这分明就是沐王府的人。
望了一脸发懵的郑克爽一眼,又望了眼中含笑的韦小宝一眼,陈柯忍不住用手抹了一把脸。
“我靠,还来?”
只见一个农夫指着郑克爽说道:“小子,你那天晚上在张家庄干的好事!”
陈柯正琢磨着怎么帮郑克爽脱离这次危难。
不想郑克爽正心里有气,策马上前,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什么张家庄,李家庄?你们这些乡巴佬,还不给我滚开?”
陈柯表示,猪队友带不动。
农夫大怒:“好哇,李家庄的姑娘也是你糟蹋的?大伙儿上,别让这小子跑了!”
农夫们一拥而上,就把郑克爽从马上拽了下来。
郑克爽的扮当们一时大怒,两拔人马打成一团。
陈柯骑在马上,见沐王府的人武功果然低了天地会许多,但那两个老者却都是高手。
加之郑克爽的伴当们都有伤在身,自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散。
沐王府的人一把架起郑克爽,吆喝道:“走,抓这小子回去拜堂成亲!”
然后热热闹闹的就把他逮走了。
陈柯一时又感觉有些发懵。
他是个老实人,想混下去自然要站在韦小宝和九难这一边。
不过郑克爽毕竟和他交情不浅,就这么被抓走总归不好。
于是回头对九难说道:“师父,那些乡下人把郑公子抓走了……”
九难坐在车里,根本没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冷哼了一声:“我都听到了。这个郑公子行为不端,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韦小宝也应和道:“是啊是啊,师姐你不要管他了,他们是让郑公子去成亲,这可是好事。”
陈柯听了,也感觉有些好笑。
眼看九难师父说了一句:“上路!”
也不多言,老实的策马跟在他们旁边。
不过边走,陈柯边琢磨着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不说帮郑克爽这位朋友是本分。
要知道,习武之人如果能和高手拆招,经历实战,对武功的境界才能有更多的了解。
只是和高手过招的机会本就太少,运气不好就得一命呜呼。
碰巧这些人,都是韦小宝的朋友。如果真去救人,自然不会伤了自己。
之前和龙头军官只过了三招,就已经让陈柯大为受用,切身感受到了上乘武功的境界。
因此一路上,陈柯心痒难耐,下定决心天黑后去“救”郑克爽。
行不多时,天色渐晚,离雄县已经不远。
郑克爽的伴当却是没有跟来。
师徒三人来到一座小村庄,韦小宝又寻了一户小地主家让大家安顿下来。
吃过晚饭之后,九难师太再次打坐练功。
陈柯便悄悄摸出小屋,去马厩牵马。
韦小宝突然跳了出来,不悦道:“师姐,你又去救歼夫!”
陈柯说道:“好歹一起出来的,不能就这么不管他吧?”
心想这小桂子恐怕早就等在这里了。
果然,韦小宝说道:“好吧,既然师姐要去,我这个做师弟的也就好人做到底了。”
此时天色已经麻麻黑了。
陈柯和韦小宝上了马,向着来路一道狂奔。
直到天黑之后,终于又回到了那片荒地。
郑克爽的伴当们都还留在那里,一个个愁眉不展。
陈柯问明了方向,伴当们就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小村庄里。
陈柯和韦小宝凑到了一间祠堂边,翻开窗户一看,两个人都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祠堂里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郑克爽被插了红花,正给人摁着和那个“新娘”一起拜天地成亲。
那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在一边叫道:“再拜!”
郑克爽说道:“天也拜了,地也拜了,都拜了四十多回,还拜什么?”
老者一巴掌拍得他直翻白眼。
“你懂个屁,我们村的规矩,成亲要拜九九八十一回!少废话,快拜!”
郑克爽无奈,只得接着继续拜。
陈柯心想:“终于轮到我出场了!老子的宝刀早就已经几渴难耐了。”
于是他一把推开窗户,纵身跃入了祠堂。倒是把沐王府的这些人吓了一跳。
“放了他!”
郑克爽见状,连哭带喊的嚷了起来。
“阿珂救我!”
陈柯听了一阵无语:“不是吧?”
正说着,只见一人抄着长凳就打了过来,不过明显没有下什么狠手。
陈柯也连忙后退了一步,戒刀一拦,一记“江河月下”就将这长凳削成了两半!
他现在内力不再微薄,不同于往日。
无论再施展刀剑还是拳脚,内力勃发,杀伤力自然大增。
要知道这把长凳,普通人就是拿斧头也未必能一把劈开。
因此陈柯出手,当真有了一丝高手风范!
戒刀横栏,将对手隔在了门户之外,随后回身一脚就印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
这正是玉女剑的“木兰回射”,却是用身法施展了出来。
不过想着这些是沐王府的人,陈柯削断长凳的时候使出了内力,出脚的时候却并没有下重脚,只是将这人一脚推开而已。
这名青年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功夫!”
想出手再打,但他也明显感觉到陈柯脚下留情,却不好意思再动手。
“这人想必是敖彪了,摇头狮子吴立身的徒弟?”
陈柯看到了他衣领内的纹身,想着自己突然闯入偷袭,居然胜了对方一招,心中顿时大感快慰。
郑克爽见状,高兴得一下就跳了起来,向着陈柯就扑了过去。
“阿珂!”
不想那个新娘同样跳了起来,一个綶绞就将郑克爽死死勒住。
“老公啊,你要去哪里?”
郑克爽顿时被勒得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出来了,更别说跑。
房间里的十来个人,却都没有动手,气氛并不紧张。
虽然是夜晚,但祠堂内点着火把,灯烛,灯火通明,互相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年轻人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陈柯,陈柯也颇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些人。
这些年轻人自然都是沐王府的新秀了,个个精神饱满,体魄强健,明显功底不弱。
其中有人吐纳深厚,比如刚刚和陈柯交过手的那个纹身青年。
这是武功已经内外兼通的入流高手。
当然更多的是内力修为有成,但境界尚未突破,和郑克爽差不多的人。
比如抱着郑克爽的那个“女人”。
这让陈柯无形之中,平添了几分自豪感。
两世为人,他都是平凡无奇,如今居然在武林的一拨新秀中也算得一号人物。
这种感觉没有理由不让人自豪。
不过陈柯并没有理会郑克爽,而是对那个须发尚黑的老者拱了拱手。
“前辈,在下这次来,是为了救人。还请前辈行个方便,放了我的这位朋友。”
老者听了,却连连摇头。
“不行!他睡了人家黄花大姑娘,今天必须成亲。你要救人,先过我这关!”
说着他就要拔刀,但另外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却微微拦了一下。
“不要动兵器,免得伤人。”
这名老者气度极高,说话间自有一股掌控的意味。
须发尚黑的老者听了,再次摇头。
嘴里却说:“也对,这里是喜堂,不要弄出事情。”
陈柯见他口中答应,但依然摇头的样子,猜想这位就是摇头狮子吴立身了。
而那位气度高绝,居然要空手和自己过招的苍须老者,八成就是沐王府第一高手。
“铁背苍龙”柳大洪!
也是看在韦小宝的面子上,他这位沐王府第一高手才会出来陪小辈玩玩。
当然,也只有这种“以气驭剑”的一流高手,才敢空手对白刃!
因此看到这名老者,陈柯的心激动得差点要炸开来!
他当即上行礼道:“如此,请恕晚辈得罪了。”
说着挺刀上前,吐出了玉女剑的门势,望向了这位前辈。
苍须老者的眼睛也是微微一亮。
“华山派的弟子?这个玉女剑势倒是颇有韵味。老夫就指点你这小辈几招!”
说完之后,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掌,却并没有摆开架势。
那位须发尚黑的老者也挥了挥手,边摇头,边和大家一起退后了一些。
长辈指点晚辈,自然是晚辈先出招。
陈柯的眼神猛然一亮,戒刀虚晃,直照苍须老者的面门。
但这苍须老者刚刚出手要拦,陈柯的刀锋骤然一坠,直刺敌手大腿,正是“冷月窥人”。
苍须老者赞了一声:“好剑法!”
他脚下一错,竟然就退了一丈多远,之后横掌一拦,就将陈柯这一刀生生震退!
陈柯被他这一震,只感觉手臂又是一阵酥麻,便知道对方强过自己太多。
同样是没施展兵器,龙头军官是用刀鞘,而这位老者居然直接拿肉掌接刀!
不过,他这一掌却没有龙头军官驭刀时锋利如刃的感觉,陈柯的戒刀也没有被震飞。
显然这位“铁背苍龙”知道这是韦小宝的“老婆”,于是也没有发力。
陈柯顿时精神一振。
借着这一隔之力,轻身纵起,翻起一丈多高,空中一刀隐隐闪出,正是“云龙探爪”!
苍须老者被这一刀,也惊得眉头猛跳。
“这么狠毒,要人命啊?”
心中一急,苍须老者不由得使出了四五成的力道,横掌往脖子上一抹,好像要自杀一样。
正是“缠头刀”。
这一刀好像街头卖艺的杂耍一般,但在苍须老者手上使出来却极为精妙,不偏不奇正护住了颈项。
陈柯的戒刀被他手掌一隔,便刺不下去。
“以气驭剑”的高手,哪怕是赤手空拳,手掌上勃发的内力也像镀了铁的利刃。
嗡!
刀掌相碰,竟发出了一声轻吟。
陈柯自然也没有刺实。不然真的失手伤了这位铁背苍龙,也不是他愿意的。
因此苍须老者这一掌虽然动了点真功夫,不过陈柯没有发力,反而没有受到太大的反震。
他整个人轻盈落地,挺刀又进!
沐王府的人见这年轻女孩居然和铁背苍龙连拆两招,却没落败,一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韦兄弟的这个老婆当真厉害,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小白脸?”
而陈柯落地之后,却并不直打,而是伏地一滚,执刀就割向了苍须老者的脚踝!
这一招,是玉女剑中少有的地趟剑法“红玉坠马”。
陈柯又见风际中使过一记“横扫千军”,已然记忆深刻,临敌之时便使了出来。
这一刀原本也并不怎么精奇。
但突然使出这地趟一招,竟然有些像沐王府的招式,让苍须老者不禁又是一愣。
这一愣,却是让他这个高手失去了后发制人的先机。
他只得纵身跃起,躲过了这一刀!
这一次拆招,却是陈柯胜了一筹。
“好丫头!”
苍须老者也被打出了性子。
他纵身跃起之后,身子朝前一翻,出掌劈落,势不可挡,终于拿出了本事。
陈柯也刚刚从地上弹起,只能硬挡,马上一记“皓腕玉镯”指向了苍须老者的手腕。
虽使了点手段,和对方拆了三招。但论真实武功,苍须老者高出陈柯太多。
因此老者只是回腕一掌,就拍得陈柯再次握刀不住!
不过这位铁背苍龙也不便将韦香主的“老婆”震伤,于是出掌使出了一招“洗”字诀。
猛然一旋,就将陈柯的戒刀绞飞。
“厉害!”
不过陈柯能和大名鼎鼎的铁背苍龙拆上四招,已经感到非常满足。
戒刀还没有真正飞出的时候,就已经松手,纵身翻到了祠堂的房梁之上。
因此柳大洪刚刚绞下了对方的兵器,陈柯已经再次腾身一跃,翻出了祠堂另一间窗户之外。
当柳大洪刚刚双足落地,想再追可也来不及,也没有脸面去追一个后辈。
祠堂里的其他人更没有脸面去追。
毕竟是沐王府的人,如果仗着人多去追一个小丫头,那当真是丢人到家。
因此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陈柯就这么溜了。
吴立身愣了一下,一时连连摇头,暗自感慨:“韦香主的老婆当真厉害,这丫头使的是华山派剑法,但身法似乎是武夷派的轻功。果然精妙无匹!”
柳大洪则是一脸的欣慰,似乎很佩服韦小宝的眼光。
但陈柯一走,韦小宝和郑克爽不禁都傻了眼,吴立身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继续拜堂!”
还是柳大洪反应快,一把按下了郑克爽的脑袋,和“新娘”再次拜起堂来。
周围沐王府的其他人,也重新开始吹吹打打,以免冷了场。
吴立身也和韦小宝躲到一边,商量着接下来要怎么玩。
陈柯并没有走远。
他躲在房顶上,揭开瓦片偷偷的看这些人。
“玩得差不多就溜!不然真把老子抓了,和小桂子拜堂,那事情还不得糟?不过这回冷了场,要想个办法救场才好。”
所谓救场如救火,更何况还要救郑克爽。
不过以陈柯现在三脚猫的武功,再下去就真要被抓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只能看着郑克爽在那里拜了一下又一下。
正在这时,祠堂之外突然闹成了一片!
祠堂内,韦小宝他们也都是一惊。
只见一群举着火把和斧头,穿着兽皮的男子冲进了堂内,不由分说就大打出手,嘴里还叫着:“蛮子,好人!汉人,坏人!杀!”
柳大洪和吴立身他们大惊失色,连忙和这些“野人”战成了一团。
陈柯躲在房顶上,同样也是一惊:“这些‘野人’武功好高!”
“野人”一共来了四十多个,个个凶猛无匹,大多都和郑克爽的伴当,沐王府的手下差不多。
但他们冲杀起来却极有章法。
这种章法,明显是受过极其专业的训练,实战过才有的。和那些八旗兵都当仁不让。
而且其中有七八个,更是真正的高手,不弱于天地会群雄。
那个领头的野人,无论是武功还是身法,都比风际中只强不弱!
陈柯心中顿时一亮。
“好身法,这是一龙分二虎,金顶门的高手?能使出这一招的人物,这个野人老大只能是杨溢之杨大哥了!”
“当心!这些蛮子学了我们汉人的武功,大家不要轻敌!”
柳大洪的武功原本不在这“野人首领”之下。
但一交手,却被对方突然施展出来的高超武功打乱了阵脚,加之手上又没有兵器,顿时就落入下风。
空手对白刃,只能对二三流的人物。
真正的高手过招,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丢了性命,更何况是手无寸铁。
而吴立身等人,更发现了对手点子极硬,忍不住放声长啸。
但他们喊出了自己所知道的许多土话,这些蛮子竟然都是浑然不理,只顾砍杀。
沐王府的人杀不过,就连跑都跑不掉。因为对方人数多出几倍。
只是一片混乱中,沐王府的人就全部被制服!
韦小宝和郑克爽自然也被制服,只剩下柳大洪一人和那蛮子头脑死斗。
这蛮子头脑武功极高,只是不愿意露出本门武功,所以柳大洪才得以空手与之周旋了十多个回合。
但陡胆之间,这蛮子头脑突然出刀回转,柳大洪挺掌一隔,将对手拨开。
不想蛮子头脑被震飞后,竟然不向后栽倒,反而借力使力,一跃空翻吊到了对手斜后方。
这一下当真吓出了柳大洪一身的冷汗!
因为这分明就是沐王府的“高山流水”。
好在柳大洪对沐家拳相当熟悉,平时与王府的人也多次拆招,危机之时竟然临危不乱,回手一掌再次斩向对手。
料想这蛮子头脑使出如此身法,定然是偷学而来,没有后招。
哪知蛮子头脑落地之后,竟然伏地一滚一纵,生生闪过了柳大洪这一回龙掌。
同时手中大刀已经抵住了柳大洪的脖子。
蛮子口中叫道:“汉人,输了!蛮子,不输了!”
柳大洪长叹一声,背起双手,束手就擒。
吴立身也是连连摇头。
因为就连韦小宝都看了出来:“这是沐王府的‘横扫千军’!不知这蛮子是从哪里偷学来的,而且使得比风二哥还要好?不过风二哥当时是逗我玩,当不得真。”
韦小宝正思索着怎么脱身,不想那蛮子头领一眼就看见了他,嘴里大叫起来。
“改改嫁,改改嫁!改嫁改嫁改改嫁!”
说着一把抄起韦小宝就跑了出去。
韦小宝吓得连连惊呼:“阿珂老婆,我知道你还在!你老公要死了,你千万不要改嫁这个小白脸!”
陈柯躲在房顶上,倒被他吓了一跳。
“我靠,柳大洪和杨溢之都没发现我,你居然知道?真的假的!”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韦小宝,毕竟这小子和杨溢之有很深的交情。
而且这些天,陈柯抽空也和韦小宝谈过:吴三桂知道手下有一个叫杨溢之的人,和小桂子公公走得很近,准备下毒手害他。
韦小宝当时就被吓了一跳!
这次见面,想来可以救杨溢之一命,这也是陈柯执意要来救郑克爽的原因之一。
“这位杨大哥是条好汉,希望能够让他找机会出去避避风头,躲过这一劫。”
陈柯正琢磨着。
不多时,韦小宝果然和杨溢之一起跑回了祠堂里。
二人此时已经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同时嘴里大说蛮话:“改改嫁,改改嫁!改嫁改嫁改改嫁!”
柳大洪他们都是又惊又喜。
没想到韦香主神通广大,上达皇宫,下至伎院,最后连“野人”都能攀上交情。
杨溢之一回来,蛮子们也跟着喊起来:“改改嫁,改改嫁!改嫁改嫁改改嫁!”
韦小宝就对蛮子们说:“我的,菩萨,不能嫁!”
杨溢之便用刀砍了韦小宝一下。
刀势凶猛,但并没有使上内力。果然“唰”的一下,只砍开了他的外衣,人一点事没有。
杨溢之说道:“这个,菩萨,不能嫁!”
韦小宝又指着吴立身他们说:“这些,我的朋友,不能嫁!”
杨溢之便问吴立身道:“朋友,你的?”
吴立身连忙应道:“朋友,我的!”
杨溢之点点头,最后拿刀指向了郑克爽:“儿子,你的?”
郑克爽一听,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表情。
韦小宝却说道:“儿子,我的,不是!”
杨溢之听罢,一把就将郑克爽拎了起来,带着“野人”们一道跑了出去。
“改改嫁,改改嫁!改嫁改嫁改改嫁!”
不多时已经走得精光。
陈柯忍不住又抹了一把脸,非常同情这位郑公子,刚刚结婚就被强行“改嫁”了。
柳大洪等人惊魂方定,连忙和韦小宝道了别,急急忙忙的走了。
陈柯这个时候才从祠堂侧边的窗户重新跳了进来。
韦小宝被他吓了一跳,脸色也极度不爽。
因为他布局的“老公,我的”没有让“阿珂”说出来。
此时,偌大的祠堂已经冷冷清清。
陈柯从墙角拾回了自己的戒刀,入鞘提好,忍不住想笑。
“韦师弟,那些野人把郑公子抓走了,说改改嫁,是什么意思啊?”
韦小宝没好气地说道:“改就是宰,嫁就是吃。改改嫁,就是宰了吃。”
陈柯有心想逗一逗他,装作很担心的样子:“那怎么办?韦师弟,你一定要救郑公子啊?”
韦小宝说道:“要救他也不是不行,除非拿我去换郑公子回来……”
陈柯说道:“好啊,那你快去换啊!”
韦小宝大怒!
他正要发飙,突然郑克爽的伴当们一下涌进了房里。
当间一人,穿着一身青衣,手提长剑,黄瘦黄瘦,好像一个痨病鬼模样。眼睛眯成了两条细缝。
不过他看见韦小宝后,眼睛猛然一睁,刺得陈柯和韦小宝都是双目一痛,几乎要流出眼泪!
之后这人身形一闪,已经逼到了韦小宝的面前:“我家公子呢?”
声音尖锐,宛如利刃一般,直吓得韦小宝连退数步。
但这人居然如影随形,紧逼着韦小宝,始终都与他贴面而立:“我家公子呢!”
陈柯也是心中一紧。
虽然这人逼视的是韦小宝,但他也感同身受。
知道韦小宝已经吓得说不出一句话,他连忙接了一句口:“前辈,您说的公子是……”
“延平王府二公子郑克爽。”
这人微微瞅了陈柯一眼,见他是个“女孩”,语气平和了一点。
陈柯也松了一口气:“郑公子被野人抓走了……”
这人一愣,随后冷笑道:“直隶一带,哪有什么野人?”
说完之后突然纵身后跃,竟然直接掠出了祠堂,凌空一翻,就骑上了一匹大马。
他双腿一夹,马匹一路狂奔,向着“野人”的足迹就追了过去。
韦小宝这才清醒了一点,问众伴当道:“这人是谁啊?”
伴当们一个个露出了极其得意的神色:“这是我们二公子的师父,一剑无血冯锡范!”
陈柯和韦小宝听了,不由得对望了一眼,心中都道:原来是他!
和众伴当一起出了祠堂,将将走出小村,却见夜色中骏马奔驰,冯锡范已经带着郑克爽回来了。
郑克爽一下了马,就向着陈柯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他!
“阿珂!”
陈柯正在回味和柳大洪交手的经验,一下没有留神去躲,心里一阵恶心。
不过瞧见冯锡范还在旁边,真怕他把自己当成了小桂子同党,来个“一剑飙血”,那可就完蛋。
而且郑克爽一路被整,陈某人都没帮上什么忙,只好让他抱抱,也算还点利息。
“呀啊!……”
韦小宝在一边看见,气得嗷嗷乱叫,连冯锡范都被他吓了一跳。
“这小子看似武功低微,居然能使出少林的金蟾狮子吼?这是什么人物!”
好在郑克爽被折腾了一整天,抱抱没多久,体力就耗尽了。
陈柯跟着大家回到了村子的小地主家中,和韦小宝一起打听了一下事发的经过。
当听到“蛮子头脑”只是战败逃走,二人都是大松了一口气。
因天色已晚,于是各自休息去了。
夜晚,陈柯照例运功打坐,修炼心法。
想着今天居然打败敖彪,又力战柳大洪,得意之余也细细品味武功路数。因此修炼起来是越来越有韵味。
“真想试试,上乘心法修炼起来是什么样的?”
天还没亮,陈柯就已经早早起床。
现在的他,打坐时间已经渐渐缩短,只用两三个时辰就能恢复全部精力。
因此趁着兴头,悄悄到屋外的空地上演练了一套玉女剑。
这次演练,陈柯的脑中假想着对手,比如龙头军官,比如柳大洪。
内力震动到戒刀之上,似乎有一种想要施展的意境。
但剑法使完之后,这种意境就被打断了。
因为陈柯并没有什么上乘心法可以修炼。
当然如果有上乘心法,以他现在的功底估计也练不成什么。
“师姐,师父叫我们呢!”
眼看天色渐明,见陈柯还站在空地上发呆,韦小宝没好气的叫了一句。
他以为陈柯还在想郑克爽的事。
陈柯也懒得和他解释,免得越解释越说不清。
跟着韦小宝进屋受了晨训,九难师父便带着大家一起吃早点。
刚吃不久,郑克爽便带着冯锡范过来了。
郑克爽如今有人撑腰,自然又恢复了往日自信满满的气度。
因向九难介绍道:“师太,这位就是在下的师父。”
九难望了冯锡范一眼,便知此人武功了得。
说道:“原来是冯锡范冯师傅,江湖人称一剑无血,久仰大名。”
冯锡范笑道:“师太客气,那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罢了。”
说着和郑克爽一起坐了下来。
韦小宝心中不爽,在一边说道:“师父,您小心一点,他能一剑飙血!”
郑克爽大怒:“是一剑无血!”
韦小宝冷笑了一声,说道:“是,昨天晚上就说过了,是延平王府的高手。你们延平王府以后返清成功,这位一剑飙血就会拥护你们郑家登上皇位。”
九难听了这话,眉头顿时一皱。
不想冯锡范却并没有否认,只说道:“驱逐鞑子,返攻大陆,又谈何容易。”
陈柯也悄悄望了他们一眼,知道九难和郑克爽的交情就要到此完蛋了。
果然,九难说道:“延平郡王只是大明臣子,若是复国成功,自然是拥护朱氏后裔为帝才是正统。”
冯锡范却并不相让,说道:“朱明气数已尽,返清如何一定要复明?如今我们延平郡王虽然退守台澎,不过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已经兵精粮足,拥海师十万,战船五百。日后只要能够将鞑子赶出关外,恢复我汉人江山,管他是姓朱还是姓郑,又有什么分别呢?”
郑克爽也笑了起来,说道:“是啊师太,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皇太子了,陈柯想帮忙圆个场都不行。
韦小宝更是躲在一边,暗地里笑得直抽筋:“好,再说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九难终于忍不住,一把站了起来。
“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郑公子,冯师傅,我们师徒还有要事,恕不相陪了。”
说着回过头喝道:“小宝,阿珂,我们走!”
郑克爽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九难和韦小宝走,郑克爽挺乐意,但阿珂也要一起走,这就不太乐意了。
陈柯也回头望了一眼这个笨蛋,说道:“郑公子,我们走了,你保重。”
郑克爽正要说话,不想九难大吼了一声:“阿珂!快点!”
陈柯吓了一大跳,连忙跟了过来:“师父您别喊,我这不是来了嘛……”
“那你还磨蹭!”
……
出了小地主家,九难没好气地说道:“倘若那郑公子跟来,你们谁也不许和他说话,不然我一剑杀了他!”
陈柯听了,和韦小宝一起答应了。
九难心下奇怪,回头问陈柯道:“你没意见吗?”
陈柯连忙说道:“没意见!这郑公子说的话大逆不道,要不是冲着有点交情,弟子都想一剑杀了他。我和他划清界限,我从此和他划清界限了!”
九难撇了撇嘴,说道:“你真舍得?”
陈柯说道:“是,师父说的话,句句金玉良言!弟子这次出来,就是因为师父每年三月,都会到北亰煤山祭拜,弟子再蠢,也知道那是大明崇祯皇帝驾崩的地方,哪怕师父不在,也准备和师姐去祭拜的。哪知中途出了这么多事。”
九难听了,顿时大为赞赏,说道:“眼下才是二月中旬,月底之前应该可以赶到煤山。等到了三月祭日,为师再带你去祭拜就是了。”
陈柯听了,很是高兴,这倒不是装出来的。
韦小宝忍不住说道:“师姐,你真的不去找姓郑的小子了?好,那就嫁给我吧!”
陈柯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你一边儿呆着去。”
韦小宝不乐意了,一把拉住了九难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师父啊,你要给弟子作主啊……”
九难脸上一红,却笑骂道:“小孩子又胡闹!”
陈柯见状,忍不住鄙视了韦小宝一通。
同样上前扯住了九难的袖子,一把包在了脸上。
“师父啊,韦师弟又在作死了……”
九难只得从他们中间挤了出来。
“快驾车赶路吧!我都快被你们两个烦死了。”
韦小宝看了陈柯一眼,说道:“师姐,你好厉害啊?”
陈柯也笑道:“彼此彼此啊。”
……
韦小宝驾着马车,陈柯策马随行,九难坐在车上,师徒再次出城北行。
不需几日,终于到了京城。
陈柯的心中当真是激动无比。
因为折腾了这么久,他终于来到了十七世纪的第一大都市,北亰城了!
在这个年代,世界其他的城市,最多只有几万人。
而北亰城则有百万人口,当真是世界第一都。
穿过数丈高的土灰色城楼,陈柯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因为北亰城的城墙,后来全部都被拆掉。
不是亲眼看见,当真难以想象这么高大,厚实的城墙,是怎么修建出来的。
而进城之后,更是看到成片的人,在拥挤的街道之上穿行来往。
各种高大的古式,西式的建筑,商铺,店铺的招牌迎风招展;街面街外人声喧哗,好像过节一样。
要知道,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陈柯发现,首都的人民就是幸福。无论哪朝哪代,天天都像过节。
难怪,难怪就连老舍先生都感慨过:哪怕就是变条狗,也得托生在京城。
韦小宝更是好像入了水的鱼一样,卷起舌头,带着陈柯和九难四处闲逛。
不过天色不早,他还是早早找了一家客栈开房,先让大家落了脚再说。
九难一入住,便对弟子下了禁足令:“这里是京城,不比地方,千万不要招惹是非。小宝,你混进皇宫打探四十二章经的下落,行事千万要小心。阿珂,你和为师一起住下来,没事不要乱跑,听到了吗?”
“哦。”
陈柯一阵无语。
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多少出去逛逛吧?
他只知道自己宅,却没想到九难师父比自己还要宅。
又不是坐牢?
但他悄悄看了师父一眼,知道不要和她掰扯。人家是领导,领导说啥就是啥。
“我的功力,再过半个月就能够全部恢复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再出去逛逛也不迟。”
之后九难又说了一句。
陈柯也发现自己刚才是误会她了,从心里就笑了出来:“谢谢师父!”
“好了,都去休息吧。”
九难向着两个弟子点了点头,便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陈柯高兴之余,心里未免还有点惭愧。
为什么自己总把人往坏处想呢?
九难其实是个不错的师父。
陈柯回到自己的房间。
见这里的房屋雕梁画栋,家具用度也都很是精美,也不由得暗暗啧舌。
这房家具要是拿到另一个年代,怕是能卖个几千万。
而这么大片客栈怕是能值几亿,甚至十几个亿。
九难师父说得对。
这里可是京城,皇帝脚下,万事都得小心。
陈柯也就没有多想。
加之一路下来衣食无忧。如今韦师弟撒钱让人享受,就别再抱怨了。
好好的洗了一个澡,还把缝在帽子上的辫子拆下来,也洗干净了晾好。
如今天气已开始转暖,那套厚重的冬衣就换了下来,重新换上了一套薄春装。
“不知道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陈柯洗完澡后,换上了这套宝蓝色的衣服,心中不禁又思念起了阿琪,还有葛尔丹。
来到这个世界后,阿琪一直是和他最亲近的人。
不过思念,也没有什么用,只会徒增伤感。
现在既然安定了下来,就在客栈中住下。
每日安心静养,修炼心法,锻炼招式。也像以前那天每天写写日志,梳理着修行成果。
“如果我猜得不错,玉女剑十九式,应该有十九招上乘心法与之对应。这就是‘玉女心法’,或是‘玉女心经’了。不知道师父肯不肯教我?”
如果和龙头军官的交手,还让陈柯还有些模糊,和柳大洪的切磋已经非常明朗。
那就是任何武功,都有与之对应的心法,这和普通心法完全不一样。
陈柯若是再学别的上乘心法,势必与本门武功不对路。
招式与心法不合,内力施展不通达,更不可能达到“以气驭剑”的地步。这是不可取的。
“对了,那个华山派掌门冯难敌,不知他有没有玉女心经?”
陈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否定了。
想要学到同脉同源的武功,还是得从九难师父那里得到传承。
陈柯的心法尚浅,但日日静心修炼,同时回忆着一路以来的所见,所感,所闻,倒也能感到每天积累,都有些微的进步。
偶尔受晨训的时候,和九难师父谈及对武功的见解,九难也解答一二,让陈柯更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师父,上乘心法,内力刚柔相济,出掌成掌,驭剑成剑。是不是一定要有深厚的内功根基才能开始修炼?”
“当然,习武就像读书习字一样,先认识了字,才可作文章。有的人虽修行上乘武功,但依然只是练出内力,心法没有跟上境界,也称不了上乘。”
九难的回答,竟然和陈柯推测的八久不离十。
“师父,那个天地会的高手,修行的上乘武功应该是洪门心法。但他能使出沐王府的‘高山流水’,难道洪门的心法可以囊括上乘武功的所有招式?”
“上乘心法,是和上乘招式一脉的,就像剑和鞘一样。偶尔表演一下别派武功,出奇不意还可以,但真遇上沐王府的本家高手,那两招就绝对不是正宗沐家拳的敌手了。”
九难的回答,再次证明陈柯的推论是正确的。
“那师父,一个人可不可以修行很多种上乘武学?”
“很难!一般的高手能够精通两三种上乘武学,就已经堪称奇才。就算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但创派千余年来没有人能够全部修炼。”
九难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严肃,也非常的关切。
“阿珂,武功是为了健体强身,有武力自保,绝不是为了出风头!曾经有不少人贪多贪学,下场都很凄惨,你千万不要误入歧途。”
“弟子明白!……”
陈柯终于肯定,九难师父没有传授弟子上乘武功,私心的确有一些,但也并非完全出于私心。
九难师太在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很善良,很单纯的人。
陈柯对她的印象也开始改变了。
在京城的客栈里,一住就是半个月。
陈柯的日子过得挺惬意。
见九难师父心情不错的时候,就去拍拍马屁,顺便讨教一点武学经验。
有师父的教诲,他也没有急功近利的想法,进展很踏实。
练武的日志,不知不觉又写了几大篇。
这天,韦小宝的声音终于从外面传了过来。
“师姐,我回来啦!一起去向师父请安吧!”
“哦,知道了。”
陈柯醒过神来,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和韦小宝一起去向师父请安。
这些天,韦小宝已经办好了事情,而且九难师父也说好今天去煤山祭祀的。
二人一同进了九难的房间,九难的精神也终于恢复到了最佳。
这也是陈柯自遇见她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位师父全盛的风貌。
难怪她敢在冯锡范的眼前说杀了郑克爽。
陈柯和韦小宝向九难行了礼。
九难便和大家一起坐下,问道:“小宝,事情怎么样了?”
如今起居安定,九难也开始讲究起来。
哪怕只有三个人,她坐的也是罗汉椅。
韦小宝坐的是太师椅,陈柯坐的则是玫瑰椅,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分得很清楚。
陈柯对此很不以为然,当然表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韦小宝说道:“经书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不过皇帝下旨,让我当赐婚旨,护送建宁公主下嫁到云南平西王府,给吴三桂的儿子当老婆。”
说这话的时候,韦小宝的神色很复杂。
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些舍不得。
九难则是目光一闪,说道:“去云南,平西王府?不错,这倒是个不错的机缘。我和你一起去云南,阿珂,你也一起去!”
九难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也有些复杂。
她看着陈柯,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但好像也有些不舍。
陈柯则是回答得很干脆:“是!”
韦小宝听了,自然不会拒绝,反而很高兴。
但他又有些为难地说道:“但是师父,这次去云南,可不是我们自己人一起了。我得带上朝庭的队伍,所以……所以只好委屈师父和师姐,扮成宫女了。”
九难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出发时就得跟着大队一起,扮成宫女吧。”
以她的身份和性格,能如此委曲求全,可见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陈柯一听要扮宫女,忍不住说道:“师父,就我现在这么黑,扮宫女太惹眼了。还是扮别的吧。”
韦小宝说道:“那就扮太监吧?要不扮个侍卫也行。”
陈柯听了,却也没有反对:“行,都凭韦师弟安排!”
说着,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师弟啊,豹胎筋易丸的解药,有没有什么消息?”
他一开始接近韦小宝,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如今回了京城,想来他肯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九难也说道:“是啊小宝,你师姐可是中了神龙教的毒。你在京城颇有人脉,不知能找到解药没有?”
韦小宝倒也没让他们失望:“解药嘛,是有点眉目了,但是想拿到可能还要花点时间。”
陈柯听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九难说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就可以安心了。你们先准备一下,今天是三月初三,我们去煤山祭祀!”
“是!”
很快,师徒三人各自换上了一套素静的衣服,出了城。
下午时分,终于来到了煤山。
此时已经到了三月,天气回暖。
煤山之上已经长出了青草,树枝上也抽出了绿芽。
陈柯这次也不再胡闹,昨天就已经沐浴更衣,穿了一身颜色庄重的衣服,跟随九难来到了一棵歪脖树前。
就连韦小宝也乖巧的站另在一边。
“师父,只可惜现在改朝换代,鞑子强行易装。我穿成这样来祭拜,崇祯陛下不会怪我吧?”
陈柯望着那棵歪脖树,一时间感觉心中有些滚热。
九难说道:“不会的。只要心中有国,终有一天普天下的汉人能够恢复自己的服色。”
陈柯点了点头,上前席地正坐,恭恭敬敬的双手交叠,伏身下拜,再拜,然后站了起来。
上前半步重新正坐,又伏身下拜,再拜。
如此再重复了两遍,九难也是暗暗点头。
陈柯的动作是拜,并不是磕头。
满清的朝庭,讲究三跪九叩,那是野蛮人的风俗。
而陈柯行的是大明四起八拜的朝君国礼,是华夏礼仪。
汉人最早都是席地正坐,交拜。
受拜者要起身回拜,从座席上微微避离,表示尊重。
汉人的礼仪,正坐是恭敬,站立是谦让。
比如君王拜谁为相,拜谁为将。就是起身避席,回拜臣子,以示敬重。
臣子拜天地君亲师,同样是表达敬重,并没有磕头的说法。
九难上前搀起了陈柯,有些复杂的望了他一眼,说道:“半年不见,你比以前懂事多了。想来这段日子遭遇鞑子迫害,经历了许多事情,让你见心明性。”
她现在是真正对这个徒弟刮目相看了。亲自扶陈柯平身,这就是证明。
陈柯说道:“弟子懂事谈不上,只是把普天下汉人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而已。”
九难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当年大明倾覆,满清入关,唾手而得天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为师一直准备刺杀这个歼贼。”
不过她说着,又望了陈柯一眼,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陈柯正要说话,不想韦小宝却接口道:“弟子知道,吴三桂放满洲鞑子入关,就是因为李自成抢了他的老婆陈圆圆!说书先生都在说,冲冠一怒为红颜,那陈圆圆是崇祯年间第一美女,吴三桂这老乌龟……”
陈柯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韦师弟,我纠正你几个错误。首先,吴三桂的老婆不是陈圆圆,陈圆圆只是一个伎女。然后,陈圆圆虽有点姿色,不过绝对不是崇祯年间第一美女,只不过是第一伎女。”
韦小宝被陈柯抢白,顿时一肚子不服气:“那你说,崇祯年间第一美女是谁?”
陈柯正色道:“我大汉女子,以德为美。首先要看出身,血统高贵,身份尊崇是第一。其次要看品德,对国忠贞,对情专一为上。然后是才学,汉女读书习文者颇多,武功高强的更有,说不定也有文武双全,武功盖世的奇女子。最后说容貌,血统尊贵的汉女容貌绝对不在陈圆圆之下,只是人家根本不宵于称什么第一美女,第二美女。”
说着,陈柯对着九难笑了笑:“是吧,师父?”
九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差不多吧。”
陈柯就知道这一记马屁又拍对了。
但凡是女人,哪怕她是个尼姑,自然也喜欢别人夸她漂亮。
韦小宝哼道:“说了这么多,汉人第一美女到底是谁?”
陈柯说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崇祯陛下的长公主,坤兴公主了!我和师姐这半年一路飘零,倒是听到不少百姓们都在暗地里称赞,说长公主品貌极好,才学又高,只可惜遭逢国难,香消玉殒。悲痛啊,我大明第一美女英年早逝,不然我要是能偷偷看她一眼,说不定就能沾了皇族贵气,下辈子变得有她一半漂亮,那也不枉此生了!”
九难被陈柯说得心花怒放,终于忍不住笑骂道:“小孩子乱说,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快给崇祯陛下陪罪。”
坤兴公主,便是大明长公主的封号。满清入关之后,又追封这位断臂公主为长平。
陈柯和韦小宝听了,连忙又一起过去跪下。
韦小宝磕了个头,忍不住说道:“师姐,你见过长平公主吗?”
陈柯也拜了一礼,一脸茫然地说道:“没有啊。”
韦小宝又磕了个头,再问道:“那你知道长平公主是谁吗?”
陈柯又拜了一礼,说道:“我怎么知道。”
韦小宝忍不住指住了他,陈柯也指住了韦小宝,两人都叫了起来。
“哎!哎!你!……我!……她!……”
说着连忙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
回头望了九难一眼。
九难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在那里嘀咕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却是笑意浓浓。
祭拜完崇祯皇帝之后,第三天。
一支浩荡的队伍出了京城,向南而去。
这支队伍足有千人之众,凤蛮霞佩,龙旗飘扬,规格高贵。更是由满洲正黄旗骁骑营和大内侍卫护送的赐婚队伍,一路上嚣张到了极点。
领头的是一位威风八面的少年钦差。
虽然才十五六岁的模样,但骑着宗室才准行围的大宛白聪马,身着一品武服,武功黄马褂,戴双眼花翔。
不用问,这少年钦差自然是清庭康熙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韦小宝。
陈柯则扮成了一个小太监,九难扮成了一个宫女,和赐婚队伍混在一起。
对九难来说这着实有些不成体统。
好在有韦小宝这位钦差大臣的照应,他们自然啥事不干,每天光玩就行。
不过这支队伍虽然威风,但走得当真不快。
直到三月底,队伍才刚刚走出直隶,渡河南下。
陈柯跟着韦小宝站在船舷边上,看着宽大的官船,和官船上整齐的送亲队伍,心中不禁感慨连连。
过了黄河,就从大名府回到河南开封了。
两个多月前,陈柯就是从这里渡河北上。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回到老家,还把那些麻烦全部解决了。
和钦差大人混在一起,有谁还敢动他?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次到了京城,却没能好好看一看。
三月底的中原,已经真正步入和暖的季节。河上轻风吹抚,空中艳阳普照,加之送亲更是优差,因此同行的侍卫,宫女,太监情绪都很是高昂。
就连韦小宝身边的侍卫小头领,张康年和赵贤齐都是轻松自在,时不时的凑到陈柯的身边搭句话。一口一个陈姑娘,小主子,叫得恭敬又亲热。
“对了,张大哥赵大哥,双儿姑娘呢?”
陈柯和他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当初要不是这两个家伙放了自己,说不定陈某人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因此他也是真心感激,和大家聊天扯地。
但那个双儿却是不在,让陈柯有些奇怪。他也真应该好好的感谢双儿一次才对。
张康年只说道:“当初为了找回韦大人,我们走遍了好几个府县,结果和双儿姑娘走散了。不过陈姑娘你放心,韦大人虽然老婆多,但哪个都不会亏待的!”
老婆?
陈柯也不好解释什么。
这些人也是看在韦爵爷“老婆”面上,才对他如此礼遇,就像对那位双儿姑娘一样。
二人正聊着,赵贤齐却过来说道:“快到岸了,咱们各司其职!虽然跟着韦大人办的是优差,但大面儿上还是要过得去。”
说着,陈柯也和他们一起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上。
正午,队伍在开封府北岸下船。
知府刘成忠早在这里迎候多日。
“微臣刘成忠,迎接公主鸾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虽然明明是送亲队伍来迟了,但刘成忠和一众官员哪里敢放半个屁?
一甩马蹄袖,呼啦啦跪成了一大片。
陈柯此时跟在韦小宝边上,扮成他的贴身太监。
另外还有两名太监,一个牵着马,另一个举着华盖。
华盖迎风招展,场面很是壮观。
韦小宝则骑在白聪马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刘大人辛苦了。公主下嫁,路过州府,也不想惊扰当地;刘大人尽了礼仪,也就是了,我们自在城外驻扎,明日起程就走。”
刘成忠听了这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连忙跪走几步,伏在马蹄边,刘成忠说道:“钦差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如此节俭!便是公主体恤地方,也不能失了朝庭体统,您贵为钦差大臣,应替殿下作主才是。”
说这话时,刘成忠差点没哭出来。
韦小宝叹了口气,弯下腰道:“既然如此,本爵就替公主作主?”
刘成忠连连点头:“恳请韦大人明鉴!”
韦小宝作出为难的样子,说道:“想来你们也准备了许久,要是不进城,倒也真说不过去了。”
说完之后,眼角不由得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
陈柯无奈的翻了翻眼睛。仿佛听到了韦爵爷的心里话:“先吓唬吓唬你们这些乌龟,你们还不得乖乖进贡?”
刘成忠心领神会,连连叩头:“谢韦大人,请大人领队入城,下官等,决计不会失了朝庭的体统!”
终于,队伍从北门进了开封府城。
再次看见这个刘知府,陈柯真心感觉这家伙可怜。
看见葛尔丹磕头,看见韦小宝也磕头。
他只是一个知府,老实人不好当。
开封府也算陈柯老家了,哪怕谈不上多熟,但至少不陌生。
和送亲队伍走在一起,一路下来能看见街道上熟悉的店铺。比如松记成衣店,松鹤客栈,德月楼等。
这多少让陈柯的心里有些亲切感。
不过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钦差的随从,看着这些老家的街景,又有种不一样的新奇感。
而长街之上,更是跪满了城中的乡绅,百姓,显得即恭敬又繁华。
公主自然是坐在鸾轿之中,侍卫,太监,宫女整齐的环绕在周围。
韦小宝则是得意洋洋,骑在马上向百姓招手。
“吾皇圣安,公主躬安!……”
陈柯走在韦小宝的马蹄边上,却是在跪成一片片的人群中,隐约看到了熟人。
松二,常四,还有那个卢三品,都在其中。
队伍路过之时,觉得倒是像给自己跪倒叩拜,山呼万岁。
“又搞这些形式主义,劳民伤财。”
随送亲大队从直隶走到河南,陈柯倒是知道,这些乡绅,百姓出来接驾,大多是被强行摊派的。
有的府县地小人稀,还得从附近的地方借人。
因为大清皇帝出行要接驾,官员出行要接风,场面就得这样热闹,体面。就要搞得老百姓多么崇拜他们一样,一个个巴巴的凑过来撅着定眼子磕头。
但你敢不来试试?
游完了街,刘成忠早把自己的府宅腾出来,请公主和韦小宝住了。
队伍里的其他人自然都有安排。有的住进当地客栈,有的住进了富贵家中,近侍则留在公主身边伺候。
陈柯和九难也受到了特许,住进了行辕隔壁的“松鹤客栈”。这不得不说是缘分。
当初陈柯就是在这里与葛尔丹相识的。
如今因为避难出去转了一圈,结果一回开封就看到了老相识。
看着客栈的花厅后院,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葛尔丹给阿琪过生日的情景。
回到开封府,让陈柯有了回家的感觉。
他更感觉这个送亲队伍,简直就是扰民的祸害。
当然他更想先回顺河乡看看。
不光因为出来这么久,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打理,更是因为陈柯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想回去看一眼和阿琪生活过的家。
于是刚刚落脚,陈柯就对九难说道:“师父,我想回顺河乡看一眼。家里这么久没人照应,或许师姐已经回来了,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
对此,九难也没有阻拦。
只微微想了想,便说道:“你出来这么久,回去看看也好。不过马上就要开饭了,你吃了中饭再走,免得路上过于操劳。”
“不用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倒是想空着肚子,再吃一口顺河乡的米线呢。”
陈柯却是有些迫不及待,让九难也不禁宛尔。
“那你快去快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