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镰旁脑膜瘤手术出现术中大出血的概率很低，一般经过严密的术前检查几乎可以避免出现这种情况。
而这位患者在术前已经对肿瘤的主供血动脉进行了栓塞，齐林到目前为止的动作又都很小心，任何可能导致大出血的血管齐林连碰都没碰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血压86/64！还在降！”
麻醉医生的吼声响彻耳畔，齐林的眼前却出现了一道奇异的景象。
“初级辅助诊断功能已激活。”
鲜血淋漓的创面在齐林眼中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包裹着脑组织的每一根血管就像树枝一般清晰呈现在视野当中。就在大脑镰附近紧贴肿瘤的部位，一根直径3毫米不到的血管不知什么时候破开一个缺口，正往外汹涌的冒着鲜血。
“知道了，血管钳，1/8明胶海绵，W1770线穿5/8圆针给我。胖子，抽吸。”
一墙之隔的观察室内，几秒前还端坐在椅子上的吴志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盯住大屏幕。
副院长更是直接抄起话筒，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满是急迫。
“现在什么情况？”
“患者下矢状窦附近的胼周动脉破了，我准备进行缝合止血。”
“需要吴老师过来吗？”
“不用，我能搞定。”
齐林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动，仿佛手术室中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老吴，这可真是你教的徒弟啊，脑半球内侧大动脉破裂出血还这么淡定？！”
副院长猛地扭过头看向吴志雄，焦急又无奈的模样显得十分滑稽。
“没把握他会叫我的，小齐不是那种爱逞强的人。”
“妈的...老的是疯子，小的也疯子！”
副院长口吐芬芳了一句，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他倒要看看，屏幕里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子，是不是真如吴志雄所说的那么厉害。
“郑哥，这个胼周动脉是哪啊？破裂出血是不是很危险？”
“废话，脑子里哪根血管破了不危险？”
面对实习生的提问郑医生翻了个白眼，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胼周动脉具体在大脑的什么位置，不过在小弟面前做大哥的怎能露怯？训话就完事了！
“胼周动脉走行在大脑镰下缘附近，这例患很有可能者因为肿瘤长期压迫脑组织使部分血管发生受力位移，动脉壁受损。在开颅之前颅内压较高，受压迫的动脉一直处于被压迫状态没有出现破裂的情况。开颅降低了颅内压，再加上脑压板分离脑半球时进一步加剧了血管形变，才导致的破裂出血。”
距离实习生们仅一步之遥的一位高年资主治医师面色凝重，小声解释道。
“胼周动脉是大脑前动脉的延伸，属于脑部的主要血供通道，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出血点并止血，病人很可能下不来台。”
“所以现在的情况十分凶险！”
主治医师一番详尽又不难懂的解释让实习生们无不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他，临时体验了一番三线查房时主任待遇的主治医师歪了歪脖子，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电视屏幕上。
“这么快就找到出血点了？！”
副院长的惊呼声响起，大屏幕上，魏超刚开始抽吸溢出的血液，齐林就手握显微镊开始了血管剥离缝合操作。
不到头发丝三分之一粗细的缝合线在齐林手中上下翻飞，仅仅几个呼吸之间，缝合步骤顺利完成！
“血压回升了！”
“嗯，继续剥离肿瘤吧。”
齐林的脸色没有任何成功后的喜色，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刚刚的一切与他无关。
观察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怔怔的看着屏幕。
“老师...不是说情况很凶险吗？”
“咳...按理说应该是很凶险，不过...你们几个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好好学！人家都能做三级手术了，你们呢？连拉钩都要挨骂！”
经历了动脉破裂这个凶险的小插曲后，齐林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起来。
由于肿瘤已经冲破大脑镰横跨左右两侧额叶，肿瘤组织质地较脆，最稳妥的方法就是采取分块切除。为避免再次出现脆弱的血管再次破裂出血，齐林手握显微手术刀小心翼翼的切开右侧额叶肿瘤组织。
被切割成小块的黑红色的肿瘤组织被一一取出，右侧额叶下的肿瘤组织基本被切除完毕。齐林仰起头运动一下僵直的脖颈，迅速开始切除左侧肿瘤的工作。
虽然肿瘤组织越过中线横跨左右两侧额叶，但齐林依旧选择了右侧额部开口。原因无他，创口更小，患者预后会更好一些。
但单侧开口也带了一个不小的问题，右侧的肿瘤组织可以直接通过分离额叶组织暴露，而另一侧肿瘤的切除工作则需要一点技巧。
齐林准备利用左侧额叶组织自身的弹性将肿瘤给挤出来。
沿着脑膜瘤附着处切开肿瘤组织附着着的大脑镰基底，轻轻用显微镊将肿瘤组织从大脑镰处松动剥离。随着左侧脑组织失去压迫，自身的弹性渐渐将肿瘤组织推向术野当中。
为了避免肿瘤组织残留引起病情反复，齐林通过肿瘤内切除以及沿蛛网膜界面分离肿瘤的包膜分块切除，最终将整个肿瘤组织以及被肿瘤侵犯的大脑镰一并切除干净。
当最后一块肿瘤物质被完全取出，齐林将显微镊丢进手术盘，伴随着手术室内的掌声，终于如释重负。
“搞定了。”
一墙之隔的观察室，胆大的实习生已经开始欢呼了。从开颅到肿瘤完全取出不过短短两个半小时，包括副院长在内的大半医生都被齐林教科书般标准精确的操作折服了。
“老吴，你这徒弟可不得了啊！”
一旁的吴志雄老脸上早已笑成了绽放的菊花。
“哪里哪里，都是我教的好！”
回到手术室，在身侧站了两个多钟头的魏胖子都快馋哭了。身为神外著名刀霸的他何曾遭受过这种待遇？无论齐林说什么都不再让他进行收尾工作，一把抢过缝合钳一边缝还一边念叨。
“真他娘是的怪物啊...”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神经外科主任办公室内，齐林乖巧的站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
吴志雄靠坐在老板椅上，一边把玩着他从路边摊淘来的小玩意儿，一边冷声训斥道。
“术中出血没及时汇报？”
“不是。”
“嗯...那就是手术记录没写详细。”
“也不是。”
“那我真不知道错哪了。”
齐林仔细回忆从手术开始到结束的每一个操作步骤，实在没想清楚自己有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为什么没把手术做完？胖子要收尾你就让他收尾？主刀医生什么时候要听助手的话了？”
吴志雄的表情很严肃，齐林的内心很崩溃。
“老师啊，您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魏胖子那模样您不是没看到，当时我但凡敢说一个不字，他准能跳起来给我一口！”
回想起魏超手术室里双眼通红死死盯着自己的模样，齐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毕竟是声名远扬的神外刀霸，发起疯来真就跟发情期的野猪一毛一样！
在吴志雄难得的表扬声中，齐林迷迷糊糊的回到办公室。刚在沙发上坐下，一阵虚脱般的无力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在没有试错机会的情况下主刀手术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了。
虽然从手术开始一直到结束，哪怕手术中出现突发状况齐林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但那都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高冷形象。
事实上，当患者血压骤降的时候，齐林的第一反应是茫然。在那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该立刻寻找出血原因还是该立即终止手术抢救患者，就连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的术中应急预案条例都忘的一干二净。
八百年时间给予了齐林坚实的理论基础，毫不客气的说，齐林的理论知识比华康神经外科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扎实。
但相较理论基础，他的临床经验就差的有些离谱了。
要不是辅助诊断功能帮助，就光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第一时间想到患者的胼周动脉会因为长期挤压的关系发生突然破裂。想到这里，一丝冷汗突然从额头上渗出。
辅助诊断功能可以帮助自己在第一时间发现隐藏病灶，模拟手术可以最大程度弥补自己手术准备的不足。
今天自己是有系统在帮忙，可万一哪天系统失效了呢？
还是临床经验不足啊！
“想什么呢？还不回家？”
魏胖子的声音打断了齐林的思绪，抬头望去，只见这个稍微喝了点汤的野猪王一脸满足的晃悠到自己跟前，假装关心道。
“复盘，反省一下术中的失误。”
如此解释倒也不算说谎，齐林确实在复盘手术外加检讨自己。目前为止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对系统的依赖程度太高，对突发状况的准备不足。
“我靠你有完没完？这场手术完成度这么高，观察室那帮住院医看的人都傻了！您老居然还觉得需要检讨？神仙，您真是神仙！”
“可是我没有在术前考虑到肿瘤附近血管脆弱的情况啊，这种事情本来可以避免发生的。”
说到这里，齐林稍微愣了一下。吴志雄口中的错误或许并不只是自己随意让出手术刀那么简单，难道他老人家早就猜出术中可能出现血管破裂出血的情况了？
“妈哟，你一个，老师一个，你俩真是我见过最小心警惕的人了！他老人家也是，每台手术都要考虑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魏胖子一屁股在齐林身边坐下，搂住齐林的肩膀叹气道。
“不是我说你啊，怎么有人可能想到一台手术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嘛！就算老师他每次都准备万全，也难保患者会出现突发状况啊？要不你以为应急预案是干啥的？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特殊状况没法处理嘛！”
“你这人就是暮气太重！年轻人，你才二十来岁，别跟个糟老头一样思前顾后的。找个漂亮姑娘谈谈恋爱生活不是很美好吗？”
三个不来，魏胖子又成功的将话题转到了姑娘身上。
“哎？听说你和一规培的小护士打的挺火热啊，教教师兄我呗，俺也想来段甜甜的恋爱！”
说着，魏胖子皱了皱鼻头，那模样活像是刚嚼了隔壁菜农家白菜的野猪。
“你听谁说的？”
“王姐啊，她那天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跟我说的。”
齐林一拍脑袋，差点急诊室护士长王姐可是全华康出了名媒婆。林璃最近虽然在急诊手术室轮转，但名义上还是王姐手下的学生。
“这个嘛，我和那小护士还没确定关系。”
“没确定关系？不是听说人小护士都问了你家地址了吗？你们没发生什么过不了审的故事？”
魏胖子化身好奇野猪，瞪着铜铃般的小眼睛死死盯住齐林。
“这王姐还真就什么都说啊...”
“哦哟~难道~”
“滚！关你屁事！”
。。。。。。
时隔一天再次回到住处，疲惫不堪的齐林连衣服都懒得换，径直躺在柔软的床垫上。
“系统，我任务应该完成了吧？”
“进阶任务第一阶段已完成，模拟手术难度调整模块已解锁。”
“积分消耗已计算完毕。
总计消耗积分：1000，初级辅助诊断功能消耗积分1000。”
“总计获得积分：15330，获取来源：治疗大脑镰旁脑膜瘤患者。”
【宿主姓名】：齐林
【基础属性】：力量9、敏捷13、耐力13、精力8、记忆力49、魅力19、胆量17（平均值9）
【时间回溯】：可使用（当前消耗2000/小时）
【可用积分】：302287
【宿主技能】：医学英语LV15、烹饪LV11、缝合LV9、磨骨LV10、拉钩LV10、切皮LV8、诊断LV15、气管插管LV19、深静脉置管LV10...(剩余99+项)。
【系统功能】：初级辅助诊断功能（2/500）、模拟手术（模拟手术难度调整模块已解锁）。
熟悉的属性栏出现在眼前，看着自己略微增加的积分齐林的最近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容。
“系统，传送虚拟空间。我还就不信了，吕主任能做的手术我做不来？”
凌晨五点，齐林被微信群吵醒吵醒。挣扎着抓过手机看了一眼。
今早大查房，从ICU开始，所有人八点之前务必到岗。
因为会议和手术，原定在昨天的大查房被暂时搁置。科室内的年轻医生们的好运还没超过24小时，哀鸿遍野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微信群里的景象了。
齐林的嘴角挂起一丝危险的笑容，翻了个身决定再睡一会。
每周一次的大查房可是吴志雄最快乐的时光，他老人家怎么可能允许允许把保留节目搁置到下一周呢？
八点整，神经外科ICU病区门口，包括齐林在内所有高年资主治以下级别的医生一字排开，乖乖的站在病区大门两侧。
今天的吴志雄特地将他那不多的头毛整理的一丝不苟，领着两位副主任在内的一众医生潇洒而来。
几个前天刚来轮转的同学似乎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向吴志雄的眼神中满是崇拜。神经外科的王牌就是不一样嘿，走起路来都是带风的！
“这床谁是管床？”
没有太多废话，吴志雄带头走进ICU。今天的第一床是一位急诊脑卒中患者，手术已经做完，但因情况依旧不太理想仍处于昏迷状态。
“我的病人，吴老师。”
神外住院总三杰之一的陆杰举起手，疲惫的面容搭配上他苍白的脸色让人有些害怕。
陆杰进医院的时间也不短了，应付起大查房来还是得心应手的。面对一个个极具针对性问题对答如流，吴志雄眼见找不到突破口，便就此作罢。
“嗯，不错，下面是提问时间。”
提问时间四字一出口，齐林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哆嗦。天知道自己实习的时候被问过多少次问题，搞的现在虽然心里有底，却还是有点后遗症的意思。
“站最后面的那谁，对就是你！我们查房的一项优先后面的，第一个问题你来答。”
被吴志雄点名的大高个一脸茫然的指了指自己，引以为傲的身高此刻反倒成为了坏处，让他不幸成为了第一位受害者。
“格拉斯哥昏迷分为几级？”
好在大高个算是有备而来，一张长脸绷的紧紧的，赶忙回复道：
“睁眼反应4级，语言反应5级，运动反应6级！”
“嗯，不错。你，对！别看了就你。瞳孔对光反射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虽然同样很基础，但比起上一个问题无疑要困难一点。
被问到的小医生似乎是前天刚来神外轮转，双眼一片空洞，只知道傻傻的摇头。
“摇头也没用，我知道你不会。猜一个，随便瞎说一个。”
小医生显然被吴志雄暴风骤雨般的发问给吓住了，怯生生的反问道：
“检查患者眼睛的感光能力？”
“我提问还是你提问？”
“应该是检查患者的感光能力吧。”
“对喽，有个答案就行。不过很可惜，答错了。”
小医生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先是露出一丝喜悦，随即就像是被雨水打蔫了的菜叶一般耷拉下来。
“喜欢笑？你，笑的最欢的那个，说一下脑卒中病发前的常见预兆。”
正捂着嘴偷笑的住院医立马僵在当间。
“头晕...恶心。”
“还有。”
“四肢麻木，嗜睡。”
“还有。”
憋了半天也没再吐出任何一个答案，住院医满脸尴尬，抓着头发小声开口道：
“老师，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
第一床病人在三位受害者两位阵亡的情况下结束，紧接着便是吴志雄的个人秀时间。
“这个患者过去九十天用的什么药？家属不知道？废话！家属当然不知道，去问他之前医院的主管医生。别问我怎么问，我还没见过问不到的！”
“这位同学你哪里的？感觉你不太跟得上神外的重症思维啊。哦，整形科的，那你估计这辈子很难用上这些知识了。”
终于，在一番怼天怼地之后，轮到了齐林的患者，正巧就是昨天那台脑膜瘤。患者已经苏醒，但还未过危险期，得继续留在ICU观察两天。
齐林摩拳擦掌准备反击，他要把实习期受的气全给找回来！
“终于到你小子了啊。”
吴志雄嘴角微扬，齐林眼见要遭赶忙汇报道。
“报告主任，患者...”
“我是健忘症吗？手术我看的全程我不知道患者啥情况？”
齐林：......
“考你个最简单的问题，脑桥为什么叫脑桥？”
齐林：？？？
这病人是特么脑膜瘤！跟脑桥有啥关系吗？！不过此等问题对齐林来说确实算不上多难，顶多算是刁钻而已。
“回主任，脑桥英文名是pons，在拉丁语里有桥的意思，所以叫脑桥。”
见第一个问题没有难倒齐林，吴志雄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再次开口道。
“大脑半球损伤可能会出现的神经系统症状和体征有哪些?”
齐林愣了一下，这大脑半球的损伤部位和损伤体征可不少，从头到尾讲一遍可得花上不少时间。
“不知道就不知道，别支支吾吾的。”
吴志雄脸上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的齐林顿时升起一阵恶趣味。
“知道是知道，那我简单点说？”
“说！”
“首先是额叶损伤，运动区损害会造成瘫痪和癫痫，运动前期损害的症状有肌张力增高和共济失调以及心率血压和肠胃蠕动异常变化。”
“优势半球额中回后部损害会造成失写症，优势半球脑岛或者额叶前下去到前顶部损害会造成运动性失语。中央前回以前区域损害会造成患者性格改变、注意力不集中或思维障碍...”
齐林一口气把额叶、顶叶、颞叶、枕叶以及大脑半球深部的损伤症状完完整整的背诵了一遍，吴志雄的表情变化精彩万分。
“主任我说完了，您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吗？”
齐林背诵的症状完全和教科书上所说分毫不差，之所以这么问，就是为了报他吴志雄刁难自己的一箭之仇。
“咳嗯，你们看到了没？这才是合格的回答。”
“不过光擅长理论还不够，医生就是要理论与实践结合。齐林，准备准备，周五那两台动脉瘤你做一台！”
齐林做梦都没想到，尽管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被吴志雄给阴了一把。
自己手上的两位脑动脉瘤患者都需要进行开颅手术，可齐林根本没做过也没有信心完成任何一台脑动脉瘤开颅夹闭手术。
“老师，我真知道错了！动脉瘤手术我真没法做，咱医院也不会允许住院医做四级手术的。”
主任办公室，齐林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呵，现在知道求饶了，查房的时候你小子不是很厉害吗？”
“我那不是不想丢您的脸嘛~全科都知道我是您徒弟，那么简单的问题答不上来您这面子往哪放呀？”
“哟哟哟，担心丢我面子？我看你个小兔崽子是憋着坏准备出我丑吧！你说你准备问题就准备吧，还非得问胖子，他那张破嘴什么时候紧过？”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齐林准备那些刁钻问题的小心思在吴志雄面前根本藏不住。
“艹...死胖子！”
眼见形迹败露，齐林暗骂了一声重新堆起笑脸。
“我真的错了老师！我认罚！您让我扫厕所都行！”
最终齐林以两篇3.5分以上的SCI和每月不少于20台手术的代价终于与吴志雄达成了和解，用他老人的话说，“别用住院医生的标准来对待自己，在我眼里你是个预备役的主治！”
写文章对于齐林来说小事一桩，但每月不低于20台的手术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
神经外科的手术以时间长危险大闻名，一台高难度手术做上六七个小时是常有的事。不像是割痔疮那种小规模手术，普外那边的最高记录是一个下午一位医生割了八台。而放在神经外科，同样的时间能做完一台已经算是福大命大了。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吴志雄，齐林自然不会反悔，只有多上手术才能多训练自己的临床经验。这种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自己求都不用求，手术量直接砸脑门上。
“小美女，又见面啦。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48床已与昨日进行了肿瘤切除手术，根据主刀的师兄所说，患者可能是传说中十分罕见的巨细胞胶质母细胞瘤。由于手术难度不算高，肿瘤也切除的很干净只要尽早联合放化疗，预后还是有希望存活超过一年的。
“医生哥哥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女孩刚刚苏醒不久，精神状态还稍有不佳。但见到齐林，小姑娘还是显得很开心，甜甜的打了声招呼。
“谢谢医生。”
一旁同样剃了个大光头的男孩朝齐林点了点头，兴许是不想让妻子太孤单，男孩也主动剪了个一模一样的发型。
“那就好好休息吧，病房也要喂狗粮你俩也真是够够的。”
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歇上几分钟，便有人找上了齐林。不是别人，正是管床的两例脑动脉瘤患者的其中一位家属。
来找齐林的原因也很简单，没钱做手术，想问问有没有办法保守治疗。
脑动脉瘤的名称虽然带有一个瘤，但其实并非肿瘤，它是供应大脑的动脉血管在生长发育过程中发生异常，经血流长期冲击，局部血管壁变薄，逐渐膨出而产生。从外形上看就好像动脉上长出了一个气球样的“瘤子”，因此得名“动脉瘤”。
动脉瘤是导致成人猝死的主因之一，尤其是随冬季气温的不断降低，人体血管骤然收缩会引起血压突然升高，致使发生脑动脉瘤破裂的几率大增。脑动脉瘤破裂的直接后果，是全身的血液都顺着这一缺口流向大脑并压迫脑组织，出血量又是可能大到无法控制，最终导致患者死亡。
“姐，脑动脉瘤并不会因为保守治疗变小。您丈夫脑子里的动脉瘤已经逼近6毫米了，说句不好听的，他脑子里现在就等于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万一这瘤子破了，一不小心就会要人命的！”
“可是医生，你们医院光是开颅手术就要六万多，俺们出来打工的本身就没什么钱，亲戚那里也凑不出来，拿什么给他做手术啊？”
家属的表情十分为难，齐林心里也不太好受。
有太多病人不是因为不清楚病情严重性而放弃手术，更多的就像是面前这位大姐。
没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可不只是一句俗语而已，有时候没钱真的是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
“这样吧大姐，我去和我们主任汇报一下。如果医院这边能减免费用我们一定尽全力减免，您那边也可以寻求一下社会帮助，现在这个筹那个筹的还挺多的，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不是？”
同意家属的保守治疗请求无异于将患者置于悬崖边缘，齐林做不出来这种事。就算为患者申请费用减免肯定会被行政部门diss，齐林也不在乎。
只要患者能得到足以挽救生命的治疗，挨顿骂又有什么呢？
。。。。。。
“又要值班，哎哟，我裂开了！”
魏超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看着沙发坐垫那不可思议的形变齐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胖子，我今天要请假。”
“你又要干嘛？”
魏胖子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双眼眯成细缝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帅哥。
“亲戚来海都，我要陪一下。”
“哦...不是去相亲？”
“相你个大头鬼！”
和齐林同一天值班的一线还有三个人，多齐林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魏胖子还稍微盘问了两句他的去向，吴志雄干脆问都没问，闭着眼睛就在请假条上签下了大名。
下午5点半，华康急诊大楼左侧的小门外。一身常服的林璃将消防门推开一个小缝，鼠头鼠脑的露出小半个身位。
“附近没人别吧？”
“大姐，你在这做特工呢？不就是吃个饭吗，用得着这样？”
齐林倚靠在门边一脸无奈，这丫头当护士的天赋可能不怎么样，做贼估计是一把好手。
“哎呀你懂什么，要是被王姐看到我在急诊还怎么混啊？”
话音刚落，王姐那标志性的嗓门远远响起。
“哎！是小琉璃吗？你偷偷摸摸干啥呢？”
医院盒饭吃多了胃口再叼的人也不会对食物过于挑剔，更何况齐林和林璃对餐食都不是特别讲究的人，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地点就定在了林璃家附近的炒菜馆。
“瞪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齐林微笑着夹了一块熏鱼放进嘴里，顺手揉了揉林璃的脑袋。
“讨厌！王姐明天肯定又要满世界宣传她的说媒功力了，哎呀！烦死了，你还笑！”
“我不笑我不笑，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害怕王姐宣传？”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林璃，齐林总会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倒也不一定是开心，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你才跟我认识几天啊，就知道我胆子大...都怪你！”
话到嘴边，林璃才想起面前这个男人的经历。一张俏脸憋的通红，抓起鸡腿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好像咬下的是齐林的肉一样。
“手术室最近轮转的怎么样？”
晚餐渐渐进行到了尾声，同为医务工作者的两人自然而然的聊起了医院工作的话题。
“别提了，糟心。递器械被主刀骂，切纱布被巡台骂，病人还一个比一个急，再这样下去老娘迟早一天要猝死！”
看着林璃垂头丧气的模样，齐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没有人天生就会做手术，刚进手术室的时候被骂再正常不过，自己刚上手术的时候被赶出手术室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又笑！最近有没有什么护士妹妹对我们齐大医生献殷勤啊？”
也许是觉得心里不太平衡，林璃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齐林。
“我们神外一共就四个女护士，还都是结了婚的，谁跟我献殷勤啊？”
“哼，那病人呢？”
“没有。”
“我不信！”
“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意思？”
“就揭瓦了，怎么的！”
。。。。。。
“你家隔音效果好不好？不会被邻居投诉吧？”
齐林眯着眼睛，无视身旁佳人的粉拳。
“对了，我妈这几天要过来，她还不知道你的事，这几天你消停点啊，听到没？”
“yes my queen！”
对于林璃的母亲，齐林还是非常了解和尊敬的。
林璃父亲经营企业常年不着家，她的母亲一边带孩子一边将自己的法律事业经营的仅仅有条。且不说自己悄无声息的拐走了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女儿，光是以一个后辈的身份，齐林也必须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前辈。
“滴滴滴滴滴滴。”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齐林耳朵尖，隐约听见密码锁被按动的声音，林璃则一脸天真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林璃的手机亮了起来。齐林瞟了一眼来电显示，差点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喂？囡囡啊，你怎么把密码换了呀？妈妈到门口了，你下班了吗？”
听到手机中传来的母亲的声音，林璃僵硬的侧过脑袋与同样傻眼的齐林对视了一眼。
完蛋了！
“啊？妈咪呀！我刚到家，在上厕所呢。等我一下哈，马上来开门。”
林璃急中生智为齐林争取了个死缓，挂断电话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怎么办？你赶快找个地方躲躲！衣橱，要么床底下？”
“这能躲哪？你妈肯定要帮你整理房间的，难不成我躲冰箱里去吗？”
林同学都快急哭了，以上厕所为由最多也就能拖个几分钟而已，齐林这么大个活人，能藏哪去呢？
“有了！赶紧把衣服换上开门吧，我有办法！”
齐林脑中灵光一闪，啄了林璃的俏脸一口翻身下床。
“你练缝合的器械箱放哪了？”
“鞋柜旁边...”
“赶紧穿衣服去厕所，别愣着！”
两分钟后。
“诶？”
看到打开房门的齐林，站在门外一脸知性气息的美丽妇人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
“您是林璃的母亲吧？柳阿姨好，林璃肚子有点不舒服，还在厕所。我是她同事，打搅您了。”
齐林一脸标准化的微笑，恭敬的接过妇人手中的购物袋。
“小伙子，你们这是...”
看着面前这位十分有礼貌的男孩，柳芷文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他说他是女儿的同事，莫非这个小伙子也是华康的护士？可女儿生性胆小，根本不可能随便领异性回家，难道说...
“妈咪！我好想你呀！”
女儿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柳芷文的思绪，见到自家宝贝，母女俩不由分说的抱在了一起。
“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粘人。”
“您几个月都不来看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准我粘人啊？”
林璃少见的展现出娇憨的一面，挽着妇人的臂膀不肯撒手。
“齐林，今天看样子是没法继续练习了，咱们改天呗？”
根据齐林先前预演好的话术，林璃故作轻松的说道。
“好啊，既然阿姨来了我也就不打扰了。”
齐林顺势点了点头，拿起外套准备开溜。
“等等！你们在...练什么？”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法律工作者，柳芷文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呃，柳阿姨请跟我来。”
领着柳芷文来到客厅，本就不大的客厅中央正横着一块铺了白布的烫衣板。烫衣板上躺着一只棕色的毛绒熊，毛绒熊已被开瓢的脑袋上还夹着一把练习用的手术钳。
“妈~我这不是刚到手术室轮转嘛~上手术的时候老是因为不熟练被老板说，所以就请林医生帮我练习一下手术室的操作了~”
林璃略带缅怀的看了一眼自己最喜欢的毛绒熊，狠狠瞪了齐林一眼向母亲谄媚道。
柳芷文被两人的操作秀的哑口无言，你说奇怪吧，确实很奇怪。但具体怪在哪呢，又说不出来。
孤男寡女大半夜共处一室，仅仅是为了练习手术操作？
这理由换做是谁也没法信啊？
可看毛绒玩具的凄惨架势，这过家家般的模拟手术也做了小一会了。并非专业人士的柳芷文实在找不出辩驳的理由，只得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齐林身上。
感受到两道灼灼的目光，齐林故作淡定的朝柳芷文点了点头。
可这一点头，就点出了问题。
齐林眉头一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阿姨，您好像有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