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不是傻呀？我才缝了七针，你倒好，直接打上石膏了！疼不疼？”
“嘿嘿，不碍事！”
相比林璃只是眉头处破了点皮，齐林的伤势要更严重一些。桡骨骨裂，裂缝不小，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这伤势从医学上看并不严重，就连十级伤残都算不上。可问题是齐林的身份比较特殊，他的职业可是靠手吃饭的。
假如骨裂没有完全治愈，日后有可能会对齐林的职业生涯有所影响。所以齐林的诊断报告一出，他本人倒是很淡定，吴志雄却坐不住了。
“什么他妈的注意社会影响？！老子学生都快被打残了还让我注意影响？告！告他妈的！”
再加上林璃也差点破相，还住在神外病房的柳女士也发怒了。一个是国内顶级神经外科大拿，一位是法律界大佬，两人同时发怒想必这位施暴者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阿姨知道你过来吗？”
反观齐林这边，手不太利索的他彻底成了大爷。美人入怀，正在喂他刚剥好的葡萄。没受伤的那只手也不老实，正仔细感受着林璃那堪堪一握的纤腰。
“啧！受伤了还不老实？就该把你另外一条胳膊也打折了的！我妈特意吩咐我来慰问你的，齐老师，敌后渗透工作玩的溜啊？”
腰间软肉不慎遭遇毒手，不过齐林并不在意。
“嘿嘿，既然是慰问，不是应该更深入一点吗？”
“臭流氓！受伤了还不老实？”
“我没受伤的时候也没老实过啊？新鲜的小羊羔进了狼巢还想溜？嘿嘿嘿嘿！”
由于此次事件影响不小，为了不让舆论波及到二人也为了表示歉意，院里大大方方的给批了半个月带薪假。
齐林手不方便，林璃也还破着相。所以二人索性蜷缩在齐林家，过起了生疏的同居时光。
“陪我玩会游戏嘛~你都活了八百年了，这些书不是应该早就看过好多遍了嘛？”
“这本尤曼斯二十几年前看的，我再看一会，4点陪你玩。”
“切！书呆子！”
林璃嘟起小嘴往床上一趴，打开微信与姐妹们聊起天来。
虽然林璃已经来到华康两年，可在酒吧那晚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齐林这个人。
那晚之后，林璃开始有意了解起这个男人，这时她才发现，整个华康，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凡事熟悉齐林的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对他赞不绝口，毫不夸张的说，如果齐林的老师不是华康一霸吴志雄，整个华康所有的外科主任都想把他抢到自己手里。
不会就问，一学就会，简单的低级手术只要看上两次他就能如复刻一般独立完成。
虽然齐林诸如爱惹事，爱耍滑头等坏毛病不少，但这丝毫不妨碍每一个带过他的医生对他的喜爱。
用急诊科主任刘文思的话来说：这个小混蛋就他娘的是个天才。
尽管天才这个词用在任何一个领域内都是对一个人的褒奖，但在华康，天才这个词也有可能是一句诅咒。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华康甚至不再当医生的天才每年都有，齐林不是当中最聪明的那一个，也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但住在齐林这里的几天里，林璃觉得他绝对是华康历届天才里最自律的那一个！
就算前一天晚上两人闹的再晚，第二天早上6点他依然能准时起床。半小时内洗漱整理完毕，然后开始他一天的假期生活。
早上可能是看文献或者写文章，那么下午他就会练习各种显微吻合操作。如果早上练习，那么下午就会成为他的看书时间。
对此，林璃觉得家里的鸡蛋和前两天刚买的葡萄更有抗议权，因为它们都曾惨遭过齐林的毒手。
不过虽说齐林的假期安排相当之无趣，可他本人却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书呆子。只要林璃让他陪自己，不管是玩游戏还是看电视剧，保准答应。
“3点55啦！”
“好，等我最后一章看完。”
下午4点整，齐林准时合上厚厚的《尤曼斯神经外科学》一脸贱笑凑到林璃面前。
“在干嘛呢？虚度光阴呐？”
“虚你个头！除了看书就是写文章，除了缝葡萄就是缝鸡蛋！”
“我这也是没办法嘛，老吴让我交两篇SCI搞的我头都大了，再说缝鸡蛋不也是为了放松一下嘛~”
“那我不管！平时上班累的跟疯子似的，好不容易放个假还在忙医院的事！”
林璃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脸上就差写着“宝宝生气了，快来哄我”的字样了。
齐林到底多活了几百年，虽然他是个直到不能再直的钛合金直男，林璃的脸色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宝宝你看你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还有10天假，要不我们出去旅游吧？”
听到旅游，林璃的嘴角勾起一丝微弱的弧度。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就放过齐林，依旧保持着远眺窗外风景的动作。
“那你说去哪？”
“嗯...10天时间出国是来不及了。虽然我也喜欢海边，但是你这伤口还不能沾水。”
“要不我们去东塘古镇转转？不远，动车一小时不到。”
除却海边，古镇自然也是林璃的心头好。刚想表扬一下齐林识相，可转念一想，转过头挂起一个危险的笑容。
“脱口而出嗷，是不是你以前也这么忽悠别的女生来着？”
“那不能！除了你我根本不跟别的女生说话的！”
“那你们科的护士妹妹呢？”
“那都是工作需要！”
。。。。。。
算上轮回的那些岁月，齐林也有个两百多年没出过海都了。
刚开始那几十年，齐林确实玩的比较疯。反正一天有24小时，只要不出国不去偏远山区，大部分地方还是能稍微逛一逛的。
“喂！你答应我不带专业书的！”
齐林讪讪的放下准备偷偷塞进旅行箱的医书。
“kindle也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全是手术案例！”
没想到自己的最后一点小九九也被林璃成功识破，齐林无奈的将所有关于医学专业的东西全部清出行李箱。
轻装上阵，开始两人的第一次旅程。
《围城》中有一句很经典的对白。
“像咱们这种旅行，最试验得出一个人的品性。旅行是最劳累，最麻烦，最叫人本相必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旅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深入结交。”
齐林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没有道理，不过此刻林同学的睡相让他有种立马拖行李下车回家的冲动。
仰着头靠在自己肩膀，小嘴微张还不时传来细微的鼾声。
这丫头一觉睡到今天正中午，这刚上车一会又进梦乡了，年纪轻轻哪那么多觉啊？
短短五十多分钟的高铁很快到站，林同学就像是定了准点闹钟似的在停车前两分钟准时苏醒。
“齐林，我睡相没丢人吧？”
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齐林强忍住笑意摇了摇头。这几天手机可得收好，里面那几十张要是被发现可就遭了殃了！
东塘古镇位于海都西南郊，虽然距离不远但已经处在了另一个省份的地界。
这里是很著名的旅游景点，商业化气息浓重，年轻情侣们也很喜欢来这里游玩。但说实话，齐林本人更喜欢那些没什么人听说过的小镇。
“咱们住哪啊？”
旅行的全程计划全由齐林一手操办，包括车票酒店景点门票齐林完全没让跃跃欲试的林同学参与。
原因无他，这丫头做事想一出是一出。干了两年护士都治不好这毛病，齐林也从来没想过一次旅行她能有所改观。
“景区里的客栈，最顶层，有露台和你最爱的躺椅。”
“哇！亲爱的你真好！”
关于对齐林的爱称，林同学也充分发扬了她想一出是一出的精神。
一般情况叫齐林，高兴起来叫亲爱的，“搏斗”的时候喊老板，发火的时候可就叫狗日的了。
不过这样也方便判断她的喜怒，毕竟齐林并不擅长靠微表情判断心情，这门手艺虽然他看了很多参考书，却还是没找到要领。
客栈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长相很富态，笑起来有种莫名的充实感。
看到二人五指相扣走进店门，一通客套的夸赞肯定是少不了的。赶在那句早生贵子出口之前办完了入住手续，两人此行的落脚点也算是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到这种古镇我就好想睡觉喔，感觉整个人都懒下来了~”
林璃本想贴着齐林撒个娇，却没曾想齐大铁人丝毫没有领情。
“大姐，你从昨天晚上1点多一直睡到今天中午，上了车也是一路睡到下车，你该不会得睡眠综合征了吧？”
“啊啊啊啊！老娘咬死你！”
不过有一说一，这古镇里真有一种奇妙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一向神经紧绷的齐林都忍不住放松下来。
“要不咱也别出去逛了，躺露台上休息休息？”
“附议！”
躺在柔韧的藤椅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从没有午觉习惯的齐林也不自觉的打起了盹。
可惜，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打扰了两人的清梦。医务工作者对呼救声都很敏感，尤其是齐林，立刻判断出声音的方向与大概距离。
“呜！我不想去医院！”
林璃满脸的不情愿，可怜巴巴的看着齐林。
“我也不想去，可人救不救呢？”
“救！”
“真乖。”
求救发生地距离客栈也就三分钟路程，两人背着急救包匆匆赶到时，并不宽敞的石板路已经挤满了围观人群。
“让一让，麻烦了。”
穿越层层人群，齐林终于瞧见了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伤者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此刻他双眸紧闭，却没有看到明显的开放性外伤。而一位疑似伤者母亲的妇人正趴在孩子身边，哭喊着，寻求着救援。
“这小孩是伤到脑子了吧？”
“我觉得不像，有人看到什么情况吗？”
围观的人群充分贯彻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围在伤者身边小声议论起来。
“无关人等都离开！你们是想让他死啊？！”
没看到明显外伤，齐林的第一反应也是伤到了脑子。发生在院外的颅脑外伤可是相当危险的，很多严重伤者往往根本来不及等到医生抢救就已经死亡。
齐林的暴脾气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飞速脱下仅起到观赏作用的石膏，拉着林璃冲到伤者跟前。
“你好，你儿子伤到哪了？”
妇人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见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正满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一时语塞忘记了回答，只得呆呆的望着齐林。
“阿姨您别紧张，他是海都华康医院的医生。您儿子是摔到哪了吗？”
要论安抚家属情绪的本事，长相甜美语气温柔的林璃比齐林更加擅长。妇人的情绪在林璃的安抚下渐渐稳定，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解释起来。
“我...我们在楼上吃饭，小孩子吃饱了就下饭桌玩去了，都怪我没看出他！”
循着妇人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头顶上越5米左右的地方木窗大开，这孩子应该是玩闹的时候不慎跌落，摔在了石板路上。
“120打了吗？”
“打...打了，他爸爸去找景区的急救站了...”
“行，您先别激动，让我看一下您儿子的情况。”
景区的急救站到底有没有用齐林懒得做评论，反正急救车应该马上就到，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查看一下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伤到大脑。
得到妇人允许之后，齐林二人对视一眼，熟练的开始检查工作。
“艹，左边瞳孔散大。”
齐林暗骂一声要遭，伸手按向孩童的眼眶。压眶反射是迅速判断一个病患昏迷程度的简易方法，如果在按压眼眶的时候病人出现皱眉或其他肢体反映，则说明患者昏迷程度不深。
不过很可惜，这孩子对压眶毫无反应，齐林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体温36.2度，心率90每分，呼吸30每分，血压213/111。”
林璃的查体数据适时传来，齐林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心率慢，血压高，这是人体在严重高颅压的情况下出现的库欣反应。
正当齐林准备进行常规院前急救操作的时候，一道怒喝在身后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我儿子！”
正专心查体的齐林差点没把手电筒丢到男孩脸上，一脸愠色的转过头，正看见一个气喘吁吁面色难看的中年人。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中年人应该就是躺在地上这位的父亲了。
“哎！不好意思让一让啊，麻烦大家让一让！”
紧随中年人一步从人群中走来一个穿着红十字会白马甲的急救人员，看他的模样应该大不了齐林几岁，同样是一脑门子汗，显然景区的急救站离这里有点距离。
“你们两什么人？谁允许你碰我儿子了！”
中年男子神情相当紧张，被岁月留下不少痕迹的脸上生出几分怒意。
“我问你呢！你他妈到底什么人？”
妇人呆坐在地上没什么反应，中年人怒气更甚，一把揪住齐林的衣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冒着风险给你儿子检查伤情，你什么态度啊？”
齐林是懒得理会情绪不稳定的家属，可一旁的林璃不乐意了。
“快给我滚开！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还在这装医生？”
中年男子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骂骂咧咧的准备动手。
“你想让你儿子死在这吗？”
齐林转过头，一字一句淡淡的问道。
“你...你放屁！”
“他只是个急救员，心肺复苏这种东西他可能懂，可你儿子是颅脑外伤。”
说着，齐林站起身朝白马甲走去。
“抢救器材都带了吧？”
白马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傻傻的点了点头，颤抖着举起医疗箱。
“那还愣着干啥？简易气囊，颈托，血氧仪。”
几分钟的简易查体没法确定具体损伤状况，齐林只能通过血压心率大概确定一个模糊的伤患外置。
“呼吸变弱了！”
林璃的声音响起，齐林轻叹一声。
“插管包给我，把小孩头侧过来，嘴掰开。”
“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见齐林并不理会自己，又急又怒的中年人再也忍不住了。
一把夺过齐林手中气囊狠狠往地上一扔，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喝道。
“你他妈别碰我儿子！”
齐林任由中年人口水飞溅，表情平淡到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说过的话从不重复三遍，这是我第二次问你，你是不是想让你儿子死在这？”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不准你碰我儿子！有医生在这，你算哪根葱？！”
“那个...大哥，我不是医生。”
白马甲一脸无奈，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异常淡定的年轻人说的颅脑损伤是否属实，可如果是真的，自己可真没办法。
“齐林！血氧92了！”
“你儿子已经进入缺氧状态了，现在我要给他气管插管，不然他连救护车都等不到。”
齐林的音调低沉，声音却很洪亮。周围的旁观人群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有些闲的没事的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记录下这个精彩时刻了。
“我说大叔，你就让这个小伙子动手吧，我看他好像蛮懂的。”
“就是啊，人家救你儿子全凭良心，又不是因为他你儿子才摔下来的。”
人群虽然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盲目的，但有时也会提出睿智的见解。被周围人这么一劝，中年男子的面子挂不住了。
“那...那你给我小心点治！我儿子出了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
“这我没法保证，我只能尽我所能让他坚持到救护车来。”
齐林见多了这种放狠话的家属，有时遇到院外抢救失败的案例，这些家属恨不得与负责抢救的医护人员同归于尽。
虽然有些心累和无奈，但齐林并不怪他们。试问如果自己的亲人倒在了大马路上，谁又能保持淡定呢？
更何况这些病患的家属很多对医学一窍不通，急躁的情绪对院前急救也没有任何帮助。有功夫跟外行掰扯，不如想办法救活眼前的病人。
由于孩子年龄较小，呼吸道比成年人脆弱得多，齐林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生怕过于粗鲁的动作引起二次伤害。
“齐林，小孩的耳朵开始流血了！”
林璃跪坐在一旁拿着纸笔记录着患者的各项查体数据，看见一丝殷红顺着一侧耳道流出，赶紧提醒道。
“这是血性脑脊液，来搭把手，把他头太高一点，救护车还有多久？”
别看齐林现在淡定无比，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急。
血性脑脊液一般由脑出血过蛛网膜下腔出血引起，而颅脑外伤引起的出血往往就代表着三个字。
预后差。
“还没到？不是说五分钟吗？”
齐林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生出一丝急躁。
“景区里救护车进不来，他们到了！”
随着人群的骚动，三位带戴着消毒口罩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出现在现场。
“小孩从上面摔下来了，深昏迷，怀疑蛛网膜下腔出血，具体位置不清楚。做了一下紧急处理，赶紧送医院！甘露醇慎用，不能确定出血有没有停止。”
齐林快速简短的为男孩的伤势做了一个介绍，林璃也立马递上记录。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从死神手上抢命的工作就交给这些急救人员了。
“家属跟我上车，其他人让一让！”
急救医生很清楚深昏迷与蛛网膜下腔出血这两个词的严重性，朝齐林二人点了点头，飞快的将男孩抬上担架离开现场。
“亲爱的...这孩子会没事吗？”
过量分泌肾上腺素的后遗症开始显现，林璃双腿发软，轻轻靠在齐林的怀中喃喃道。
“但愿吧。”
。。。。。。
“医生！我儿子他没事吧？”
坐上救护车，男孩的父母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压制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妻子止不住的抹着眼泪，丈夫则死死抓住医生的袖口问道。
“这个不好说，得到医院做个详细检查才知道。”
“妈的！那臭小子做的全是无用功！”
男子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仿佛他儿子是齐林给摔的似的。
“无用功？你说刚才那对情侣啊？”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小子，还威胁我说不让他动手我儿子命就没了！坏了！没来及问他的名字，万一我孩子出事了是不是他得负责啊？”
中年人一番话把急救医生给气笑了，摇着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兄弟，嘴上积点德。那小伙子是不是医生我不知道，可如果他没出手，你儿子的命确实可能早就没了！”
旅行的第一天就遇到这档子事，回到客栈的齐林二人兴致都不怎么高昂。
第一次参与院前急救的林璃似乎有些明白齐林为什么永远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了，无法理喻的患者家属实在太多，不把他们当智障看总有一天自己得被气死！
“饿不饿？我让老板娘送点吃的过来？”
林璃嘟着小嘴摇了摇头，气都给气饱了，哪还有胃口吃饭？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你就当他们不懂事，发发善心救死扶伤嘛。”
“以前见到赤脚医生还得说声谢谢呢！你看那一家，从头到尾一个谢字没有，还指着你鼻子骂！呼，把老娘都气饿了！”
齐林笑着伸出手搂住正在炸毛林小朋友，想当年，自己也和她一样抱怨不甘。可只要换位思考一下，也就慢慢释然了。
除却少部分心怀叵测之人以外，大部分患者的家属出发点还是好的。只是他们因为亲人的病痛情绪过于激动了一些，没必要一棍子全部打死。
次日，齐林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惺忪着睡眼拿过手机，瞌睡虫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老师？找我有事吗？”
吴志雄没事的时候绝对不会给齐林打电话，可一旦来了电话，那也就意味着齐林惹的事肯定不小。
“你个小混蛋，休个假也不得安生！”
吴志雄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给齐林整懵了，在海都的几天两人一直没出门，这出门旅游才第二天，想惹事也没时间啊？
“老师，死胖子肯定又扣我屎盆子，您别信他！”
齐林的回答坚定而迅速，自己绝对是没干坏事，肯定是魏胖子又栽赃陷害了！
“你小子少来！视频都出来了还狡辩呢？”
“视频？什么视频？”
“仔细想想，你昨天干嘛了？”
“呃...”
提醒到这种地步齐林要再不明白他可就是十足的蠢货了。
“老师，院里怎么说？”
齐林唯唯诺诺的试探道。
“怎么说？还想院里给你发锦旗？”
坏了！果然还是告到医院去了！齐林恨不得抽死自己，好好的旅个游，多管闲事干什么？
“我不会被吊销执照吧？老师，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电话那头的吴志雄许久没有回话，齐林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你昨天是不是救了个小孩？”
“昂，您打电话来不是因为家属告到医院去了吗？”
“......哈哈哈哈！”
听筒中传来吴志雄爽朗的笑声，齐林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如果自己的执医证真被吊销，这辈子也就基本告别医生这个行业了。
“告什么告？执业法白学了？采访的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你小子要火。”
临末了，吴志雄还不忘补上一句。
“你小子的手好像好的差不多了啊，假期提前结束，赶紧给我滚回来干活！”
接下来小半天，齐林又陆续接到了老爸老妈，科里同事，大学同学，高中死党的电话。无一不是询问自己昨天是不是救了个小孩。
老妈更是直言不讳，命令齐林抽空把女朋友带回家看看。
“这视频拍的也太烂了吧？把我脸拍那么大，真的是！”
由于齐林不太玩手机，视频的出处最终由林同学给找了出来。林璃的关注点集中在自己的美貌没被拍出来，齐林则看着三百多万的点赞数脑仁生疼。
自己的手机号不知什么时候被泄漏了出去，已经有媒体来电话想要采访自己了。
。。。。。。
院里对齐林见义勇为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并为了提升医院的正面形象，为齐林二人安排了海都电视台新闻频道的采访。
两人都是第一次接受正式采访，坐在镜头前显得有些局促。
“齐先生和林小姐你们好，欢迎接受海都晚报的采访。不用太紧张，只需要像平常一样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好了。”
“呃...行。”
“那么我们开始吧？第一个问题想请两位一起回答，请问二位是什么关系呢？”
“男女朋友。”
“齐先生和林小姐可真是郎才女貌。”
记者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恭维了一句。两人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第二个问题，二位是如何发现受伤男孩的呢？”
“可能是作为医生的敏感吧，我们当时正在休息，他听到有人在呼救，就拉着我过去了。”
前几个问题还算中规中矩，但渐渐的，记者的提问渐渐尖锐起来。
“听说当时齐先生与患者的家属发生了一些冲突，请问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纯粹属于明知故问，网络上传播的视频可不光记录下了齐林救助的过程，男孩父亲与齐林发生的冲突也被完整的拍摄了下来。
“真的。”
齐林点点头，在他看来中年男子在情急之下与自己争吵纯属正常情况，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记者接下来就想搞事了。
果然不出齐林所料，记者的下一个问题有很大的搞事嫌疑。
“那么请问齐先生，您当时与患者家属说了些什么呢？”
林璃皱起了眉头，这个记者到底是来采访的还是来挑拨医患关系的？网络上对于齐林当时说的话争议不小，很多吃瓜群众觉得齐林当时的言语过激，丝毫不考虑家属的心情。
“我问他是不是想让他儿子死。”
齐林没有半分由于，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那您不觉得当时您的话会让患者家属的情绪更不稳定吗？”
“不觉得。”
“噗！”
坐在身旁的林同学差点没笑出声，齐林这副一本正经的表情配合他的回答实在是太搞笑了。举着话筒的记者也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可您当时的话确实会引起患者家属的不满啊，如果我是那孩子的亲人，肯定会觉得您是在威胁我。”
“但你不是那个小孩的亲人。”
记者：......
“那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没想法。”
身旁的林璃实在忍不住了，侧过小脸抵着齐林的肩头笑的浑身发抖。
“没想法？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救人是本能，还要什么想法？难道你还准备让我收钱？那是违规的。”
“齐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当时就没有考虑诸如自身安全之类的问题吗？”
见采访有再次转向医患冲突讨论的趋势，齐林轻哼一声淡淡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只是个医生，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
电视台的采访在隔天的早间新闻被播了出去，也不知道电视台那边怎么想的，包括齐林怼人那段在内，整个采访的所有内容几乎没有任何删减。
如此真实的采访在网络上引起了激烈的讨论，尤其齐林那句面无表情的没想法，一时间竟成了微博热搜词。
“哟，没哥来啦？”
刚踏入办公室大门，就听见魏胖子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一旁胖子的学生满脸问号。
“什么梅哥？咱科又来新人了？”
“别理他，这个货雄性激素分泌过多脑子出问题了。”
“少废话，快来看看我新收的病人！这症状也太奇怪了，动动脑瓜子帮我想想。”
接过魏胖子递来的首程，齐林渐渐皱起了眉头。
患者男，28岁，无既往病史。半个月前左目视力突然下降，遂前往眼科专科医院检查。患者在眼科医院看了一个多星期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转到魏胖子手上的时候左眼几乎失明，只剩下很弱的光感了。CT、MRI检查都没有发现明显的颅内肿瘤病变特征，只有左侧脑叶稍稍有些肿大，有很轻微的脑水肿迹象。
“脑出血压迫视神经？”
有些轻微的脑出血单凭影像很难看出来，但患者除了失明症状没有其他任何不适，硬要往脑出血上扯确实有些牵强。
“感觉不太像，患者除了看不见以外没有其他脑出血指征，还有别的可能没？”
“没受过外伤？”
“患者说他没有。”
“人在病房吗？”
“恩。”
“带路。”
。。。。。。
“医生好。”
见到魏超，男患者撑起身体笑着打了声招呼。跟在后面齐林则扫了一眼床前的标牌，这人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名字起的倒是挺霸气。
“于万钧，这水挂的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由于无法确定具体病症，先挂甘露醇降低颅压保准没错。
“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谢谢医生关心，就是我这眼睛似乎还是没好转啊？”
“挂水的作用只是把你的颅压给降下来，虽然你还没出现头疼之类的情况，但高颅压还是很危险的。”
魏超耐心的给于万钧解释了一下目前治疗的作用，在神经外科病房遇到一个神志清楚没什么症状的病人不太容易，再加上年轻人终归比较容易相互理解，一来二去，三人便随意的攀谈了起来。
“于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就是个扑街摄影师，平时也就拍拍照片。”
“拍照片？给小姐姐拍吗？”
听到拍照，魏胖子眼前一亮。
“什么小姐姐？哦你说私房啊！”
魏超点头如捣蒜。
“没有没有，我就是拍拍风景和花鸟鱼虫。”
“我老婆一直对我的工作有意见，这不，前段时间拍到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白头鹤，上报纸露了个脸，她才稍微理解了一些我的工作。”
于万钧掏出手机递给齐林，屏幕上正是他拍摄的一张白头鹤照片。
“英年早婚啊于哥，嫂子不知道你眼睛的事吗？”
“还没和她说呢，这不是除了眼睛也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嘛。我儿子才8个月，她带孩子也辛苦，如果不是大病的话就免得她担心了。”
“再往后翻翻，后面有我家儿子的照片，长得可好看了就像肉包子似的。”
聊到妻儿，于万钧脸上的幸福根本掩饰不住。
“这可不行，你现在虽然没什么危险情况，但颅压这么高还是有点危险的。打个电话给嫂子或者叔叔阿姨吧，你这情况在医院住上一个星期也说不定，总得有个人来照顾你不是？”
于万钧的情况好的有些不太真实，MRI报告显示左侧额叶有轻微异常信号伴轻度水肿，可这位除了左眼看不见以外连头晕或头疼的迹象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要说神经性梅毒吧？视神经萎缩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快帮我想想，单侧的额叶肿胀还有可能是什么病引起的？”
魏胖子思索片刻，又再次把皮球踢回了齐林这边。
“单侧额叶肿大...这造成的原因也太多了吧。转移瘤，静脉血栓，动脉瘤，可能患者晚上睡觉的时候滚下床撞到了脑袋都有可能！”
齐林抓了抓脑袋。
“那增强CT和造影都做一下呗，先观察一下颅内压能不能降下去，等降下去在做进一步打算。”
对于这种模糊症状的患者，齐林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可能导致单侧额叶肿大的病因实在太多，只有更多的检查才能最终确认病症。
在确诊之前，维持体征正常是最重要的事。
傍晚下班前，齐林跟着魏胖子又去了一趟病房。于万钧的妻子已经守在了床旁，眼周红肿，显然才哭过不久。
“齐医生，魏医生，你们可终于来了。我老婆他特别害怕，您二位给她说道说道？”
于万钧的增强和造影结果也没有什么异常，血管疾病基本可以排除，病症范围瞬间缩小了大半。
安抚家属虽然也是医生的工作职责之一，但医生不能为了家属的心情可以隐瞒病情严重性。魏胖子给齐林使了个眼色，齐林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家属跟我去病房外聊一下吧，其他病人还要休息。”
走出病房，于万钧的妻子神情更加紧张。
“齐医生，我丈夫他，是不是得了很重的病？”
“现在还不好说。”
齐林实事求是的回答道：
“基本的检查您丈夫已经全做过了，没有发现有脑部肿瘤或者血管疾病的情况。”
“您的意思是我丈夫不是因为脑子的问题导致的失明？”
“恰恰相反，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于哥的病就是脑部病变造成的。但我们现在还没有查出具体的病因，只能先给他进行降颅压治疗。”
于万钧的妻子有些迷惑，这一会说没发现毛病，一会又说一定有毛病。那自己的丈夫到底有没有病呢？
“你们家属心理负担也不要太大，我们肯定会尽力找出问题的。”
见妇人愁容满面，齐林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道：
“别太担心，请相信我们医生，我们会尽力治好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