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才有病呢！”
柳芷文一脸诧异，身旁旁神经紧绷的林璃则下意识的回骂了齐林一句。
“我不是在骂街，阿姨可能真的生病了。”
柳芷文刚进门的时候齐林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看过林璃手机上与母亲一年多之前的合照，一年前的柳芷文绝对不长现在这样！
“阿姨您这几年鞋号是不是越变越大？”
“呃...是啊，大了一号半。不过你怎么知道？”
“而且您的外貌与前几年相比也有不少变化。”
说着，齐林顺手拿过林璃的手机。熟练的解锁并找到那张合照。
“真的诶...妈你看，这是我们去年去迪士尼拍的照片，您真的和照片上有点不一样诶！”
照片与真人一对比，区别立马就凸显出来。照片上的柳芷文虽然可以明显看出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整个人非常精神。可现在的柳芷文，却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丝富态。
“妈，您最近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璃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神情立马紧张起来。
“没什么不舒服啊...硬要说的话，感觉最近皮肤变差了，这应该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吧？”
“自然衰老并不会引起如此迅速的容貌改变，柳阿姨，我建议您明天去内分泌科检查一下。”
齐林已经大概猜到了柳芷文的病因，但没有确切的诊断报告他不敢下定论。
林璃家不缺钱，自然不会为了省钱耽误就诊时间。次日，在经过详细且周密的检查后，柳芷文果然不出齐林所料的被确诊为患有生长激素型垂体微腺瘤。
生长激素型垂体瘤是垂体瘤的一种类型，典型的巨人症就是因此种肿瘤而引发。由于这种疾病在早起基本不会引起除容貌变化意外的不适，很多人都不会把它当成病。直到出现诸如心脏病、脑血管疾病等并发症才会就诊，极易错过早期诊疗时机，造成严重后果。
这次柳芷文发现的垂体瘤大小只有不到4毫米，属于极早期的状态。如果尽快进行手术，会很快康复。
“谢谢你小齐，在做完手术之前恐怕还麻烦你一段时间。”
由于柳芷文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半个关系户，神经外科火速为她办理了住院手续。病房前，柳芷文握着齐林的手，看向他的眼神有了那么一点宠溺的意味。
“阿姨您这是哪儿的话，麻烦小辈那不算是麻烦。现在垂体瘤的微创手术技术已经比较成熟，风险很低。再加上您这手术咱们吴主任亲自来做，您放心。”
毕竟对方很可能成为自己未来的丈母娘，齐林一改往日有事说事绝不多半句废话的习惯，尽量说的浅显易懂，好让柳芷文别太紧张。
“妈！”
刚下手术的林璃匆匆赶来，从昨天晚上提心吊胆到现在，再加上手术室高度紧张，她的小脸一片苍白。
“我妈她病情严不严重？”
齐林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发现的早，不算严重。肿瘤很小，微创手术就能解决。”
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回答，林同学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落定大半。双腿一软，径直跌入齐林怀中。
“又没吃东西？”
“嗯，吃不下...”
“咳咳，你们俩，不光是同事这么简单吧？”
齐林身形一顿，暗道一声要遭。光顾着关系小丫头吃没吃饭了，人家妈还在旁边呢！
“那个...阿姨，事情是这样，我和林璃...”
“妈，齐林是我男朋友。”
“噗！”
林同学不知哪来的胆子，依偎在齐林胸前探出小脑袋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不是说好这几天消停点吗？！怎么就自爆了呢？？？
魏胖子的办公室里，柳芷文端坐在桌前，双眼在面前两位低着头的年轻人身上不断游走。
“妈...本来想第一时间告诉您的，可是正好那个姓张的家伙提前回来了...就...”
“咳，阿姨，不怪林璃，是我让她别说的。”
纸是包不住火的，况且齐林也从来没想隐瞒。
“齐医生。”
“到！阿姨您喊我小齐就行了。”
“好，小齐，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半个月不到，准确来说十二天。”
齐林的回答很实诚，柳芷文脸色的表情也很精彩。
“你...”
“我是邺城人，家父是牙科医生，在邺城开了一家牙科诊所。家母是公职人员，从事财务方面的工作。”
齐林的抢答让柳芷文哭笑不得，这小伙子也太实诚了点。
“我是问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女儿。”
“喜欢！我已经喜欢林璃很久了。”
听到齐林的回答，一直低头不语的林璃侧头看了他一眼。只有她知道齐林的这个回答有多大的分量。
“囡囡，你也是真心喜欢他吗？”
“嗯！”
柳芷文点了点头不再提问，办公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谈恋爱就好好谈，别偷偷摸摸的。”
齐林预想过无数种回答，什么家境不匹配啊，有婚约在身啊，年纪太小啊之类的。可唯独没想到，林璃的母亲居然会如此开明。
“妈你同意了？”
林同学的反应比齐林表现的更剧烈，双眼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不自觉的握住齐林的手掌。
“你喜欢的妈妈都支持，你爸那里我来说。都21世纪了还搞封建社会那套包办婚姻，我看他真是反了天了！”
“嘻嘻嘻嘻，妈咪英明！”
由于还在工作时间，几人不方便继续逗留，柳芷文还需要进行术前检查，在闲聊了十分钟之后，齐林将柳芷文送回病房。
“妈您好好休息，吴主任很厉害的，您一定没事的！我回去工作啦，下班了再来看您~”
林璃的俏脸上洋溢着喜悦，显然母亲的应允让她心情大好。
“那阿姨，我也先去工作了，有事您直接打我电话。”
“嗯，去吧。”
“对了，还有件事。”
没走两步，二人又被叫了回来。
在两位青年期盼的眼神中，柳芷文表情严肃的吐出四个字。
“注意安全。”
看似普通的一天其实并不太平，在面红耳赤的离开神外住院病房后，齐林马不停蹄的赶往门诊部。
今天门诊患者太多，师兄刚打电话让齐林过去帮忙。
前脚踏入神经外科门诊室，便看见一位中年男子举着病例大吼大叫。
“你们这什么黑心医院？老子就是脑门上撞了个包，居然给我开了几百块的检查？！”
坐诊的师兄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努力为患者解释着检查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但是然并卵，人家只在意你医生是不是收黑钱了。
“停停停，大叔，您是哪不舒服？”
“他上个月磕到了脑袋，一直没消肿。”
见到齐林，师兄稍稍松了口气。
“一个月了还没消肿？”
齐林愣了一下，一般因为外力导致的颅骨外肿胀最多一周就会消散，这一个月没消肿肯定就不是简单的碰撞引起的问题了。
“我就是脑门上肿了个包，让你们开点药擦一擦，他非要让我去拍什么CT，不是收钱了是什么？！”
中年男子越说越激动，就好像齐林也变成了收黑钱的帮凶似的。
“大叔您消消气，您肿的这个包肯定不是撞出来的。我们做检查也是为您负责，您要实在不信任我们医生呢，就去您信得过的地方。”
面对无理取闹的患者，齐林一向懒得劝。
“嘿！你这小医生是咒我呢？我告诉你，老子不是差你这几百块的检查钱，我是不想让你们这种黑心医生昧着良心赚钱！”
如果之前的话让齐林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齐林就有些不高兴了。
CT检查医生确实有提成拿，不过一台CT的提成最多也就一顿宵夜钱。做CT并不是医生为了赚钱做的无意义检查，特别是神经外科这种病情变化极快的科室，只有准确的影像辅助，医生才能做更好的判断。
“您要不做检查呢，就请出门右转。没有检查我们医生没法做诊断，再说我们这是神经外科，开药找内科去。想告我态度不好出门右转行政楼医务科，走好不送。”
齐林的态度非常强硬，这也是他一贯的办事风格。
“你！你给我等着！”
不知怎么的，今天的齐林就像是中了邪。不光门诊病人多，就连夜班也不让他闲着。
晚上八点多，3床转移瘤的老爷子病情突然恶化。虽然在紧急处理下暂时稳定住了生命体征，可老爷子还是陷入了重度昏迷状态。
就像是病情恶化会传染似的，没过一会，老爷子隔壁两床刚从ICU回来的患者又被齐林亲手送了回去。
好不容易忙完病人，齐林精疲力竭的回到值班室准备歇一会。
“齐师兄，我们点了草莓班戟和西瓜，你要不要吃一点？”
开口的是一个刚来神外轮转的女生。
听到草莓二字，齐林倒抽一口冷气。内鬼终于找到了，原来是你们几个！
“叮！”
女生话音刚落，值班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齐林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接起电话。
“车祸，三人颅脑外伤，人在抢救室！”
临近国庆，车祸伤者比往常多了许多。齐林尽量不去猜想车祸与草莓之间的玄学联系，挂断电话敲了敲桌子。
“三个颅脑外伤，打电话给杰哥，然后跟我来。”
“对了，把桌上那玩意儿给我扔了！以后谁敢点这些东西我跟谁急！”
送进抢救室的三例颅脑外伤情况都不是很乐观，最严重的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入院检查时GCS评分只有3分。双侧瞳孔已经散大，没有任何对光反射，耳鼻流出的血液根本止不住，血压也已经低到测不出来。
“已经做了插管和深静脉穿刺，CT马上就好。下面怎么搞？”
抢救室的值班医生一脑门子汗，
“家属在吗？这个病人比较困难了。”
比较困难只是齐林委婉的说话，直白点说，这个病人已经没有手术的意义了。GCS3分基本已经意味着患者进入了脑死亡状态，就算强行手术，预后也不容乐观。
“家属马上就到，先把循环稳住吧。”
在CT报告出炉的同一时刻，青年的家属也到了。
“我儿子怎么样了？医生，我儿子呢？！”
男孩的母亲情绪非常激动，若不是抢救室门口的护卫加以阻拦，差点就被她冲进了室内。
齐林大概扫了一眼CT，患者的脑中线左移严重，右侧硬脑膜下还有一大块异常密度阴影。
重度大脑镰下疝合并硬脑膜血肿！
“患者家属是吧，您二位的儿子目前情况非常危重，麻烦家属先签一下病危通知书吧。”
“什么病危通知？我不签！我儿子半小时前还好好的呢，他刚从学校回来，还给我打电话了！”
男孩的母亲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父亲似乎不太理解病危通知书的意思，坚决不愿签字。
“病危通知书不是在征求家属的意见，只是我们医院在履行病情告知的义务，患者现在的病情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二位签与不签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先坐下来冷静一下吧，做好最坏的准备。”
齐林的话击碎了男子的最后一丝幻想，这位年龄与齐林父亲相仿的汉子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倒在地上。
“救救我儿子...他今年大学还没毕业呢...”
。。。。。。
男孩的家属在冷静下来之后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但对于是否进行手术治疗，家属内部产生了较大的分歧。
男孩母亲对是否做手术有些犹豫，因为齐林解释的很清楚，以患者此刻的情况手术意义不是非常大，强行手术有很大的概率人财两空。
可男孩父亲的态度很坚决，家里三代单传，这手术，必须做！
“怎么办，搏还是不搏？除非发生奇迹，不然这患者基本没得救。”
家属的态度让齐林有些犹豫，很多人盼望着医生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而这些人往往在出事之后闹的最凶。
二线主治沉吟了一会，目光坚定的看向齐林。
“搏吧，这么年轻就放弃太可惜了！”
从手术室出来天已经放亮，这场手术足足做了超过七个小时。
本想回办公室补一下新收患者的病历，谁知道刚刚踏入神经外科办公区，一阵吵闹声隐约传来。
“我哥他进来的时候好好的，就是你们医生非要给他做手术，你还我哥的命！”
声音的源头来自办公室，齐林眉头一皱，昨天晚上没死人啊？
为避免被伤及无辜，齐林一个闪身溜进一旁的会议室。没曾想如此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不大的会议室内早已挤满了人。
“啥情况啊这是？家属闹事都闹到办公室里来了？”
“别提了，王克前的病人，硬脑膜外血肿。也怪他多嘴，手术很成功，非要跟家属说了一句没什么事。结果术后下消化道大出血，人没了。”
“那病人家属什么意思？”
“家属说是医生说的病人没事，现在人死了，听说准备告老王。”
“嘶...”
听到魏胖子的解释，齐林蛋疼无比。
“不是，这怎么个告法呢？手术是家属让做的，手术过程又没有过失，这家属怎么告都没用啊？”
“嗨！要不我说别提了呢？患者送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快不行了，老王也是好心，直接让送的手术室。家属等手术快结束的时候才到，本来说的一定要补签字，忙着忙着他就给忘了！”
忘了？！好么，这回可真是完了蛋了。
补签手术同意书在临床急救上属于很常见的情况，有时患者情况危急，家属又不在场，很多医生都选择先动手术，等家属到场之后再补签相关文件。
可这种做法等于将风险完全转嫁到医生身上，患者没事还好，万一出了点问题，麻烦可就大了。
家属没签手术同意书，也就是说王克前是在家属未允许的情况下动的高风险手术。尽管是个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救人，但法庭上只在乎证据。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家属铁了心要告王克前，医院法务部全体出动都打不赢这场官司。要么认栽和解赔钱，要么官司打输了赔钱。
一个扭曲的逻辑就这么摆在了当代医生面前。
该签的字一定要签，如果为了签字耽误了抢救，患者死亡你医生也不会有错。可如果你为了抢救生命没有签字，就算患者救活了，你也要赔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家属签的不是手术同意书，而是医生的保命书！
齐林摇了摇头，他非常同情王克前。为了不违背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哪怕背上官司也要先治病救人。
“老师怎么说？”
“在里面呢，常务主任和副院长都来了。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魏老师，你说王哥不会被开除吧？”
昨晚邀请齐林吃西瓜的那位小医生战战兢兢的看向魏胖子，表情楚楚可怜。
“开除应该不至于，不过通报批评加扣工资肯定是免不了了。”
说着，魏胖子转过身子，看向在场的诸位。
“都散了吧，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你们几个实习的，赶紧去把病例给补好！”
。。。。。。
转天，齐林照常起了个大早赶往医院。
虽然今天是国庆节，但医生想休够7天可不容易。就比如齐林，国庆的前三天都需要值班。
刚走进医院大门，住院部门外的吵闹声吸引了齐林的注意。
走近一看，六七个扎着白色头巾的生面孔正一字排开跪在住院部门口，手举着一条黑白横幅，上面写着：
“王克前医生草菅人命，华康医院还我夫命。”
昨天在办公室吵架的面孔一个没见着，齐林暗自叹了口气。得，看来那我术后死亡的患者事情还没结束。
看家属这架势是准备把事情闹大了，难道昨天一天都没谈妥？
“他和王克前是同事！我昨天见过他！”
正当齐林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溜进病区的时候，一位疑似陪同病人家属前来闹事的中年男子突然发现了齐林的存在。
刹那间，一伙人上前将齐林团团围住。
“王克前去哪了？”
为首的一位健壮青年恶狠狠的看着齐林，仿佛表情狰狞可以让他获得正确答案的概率更高一点。
不过很可惜，被人群围住的齐林根本不吃他那一套。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淡淡道。
“他今天休息，找他有事国庆节以后再来吧。”
“你放屁！他害死了我兄弟，居然还有脸休息？！让他滚出来给我嫂子磕头认错，否则...”
千万不要和闹事的人讲道理，他们只会胡搅蛮缠外加强行逼迫你认同他们感人的逻辑。
在轮回之前齐林就懂得这个道理。
“去世的患者起码得有五十多了诶，你是他兄弟？啧啧啧...”
“少废话！今天要是王克前不露面，老子砸了你们医院！”
齐林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想笑。先不说这位凶神恶煞的大哥究竟是不是患者家属，都9012年了，怎么医闹还是这副上古时期的模样呢？
“砸，赶紧砸！最好再把我打一顿，最好把我打成个八九级伤残！”
齐林显得十分兴奋，甚至将脸凑上前去。
壮汉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这小子吃错药了还是拿错剧本了？正常情况不是应该吓破了胆子然后主动领自己去找人吗？
“对了，不过你们如果砸了医院打了人，钱肯定是要不到了，兴许还得赔个几百万。”
“根据《刑法》第二百九十条规定，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包括造成致使工作生产经营和教学科研医疗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兄弟，我瞧你挺积极的，应该算首要分子吧？”
说着，齐林指了指悬挂在住院部大门上沿的摄像头。
“朋友，时代变了，让我来教教你怎样才能讹到钱。”
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之际，齐林飞速掏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顺势往地上一趟，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救命啊！医闹的打人啦！”
“这是怎么回事啊？”
最近的派出所距离华康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接到齐林报案，民警在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现场。
“民警同志，我们没碰他啊！”
见到警察，刚才还一副吃人模样的壮汉立马变成了小白兔。
“没碰人家怎么人家倒在地上了呢？”
“他...他装的！我们正说着话呢，他突然就往地上一躺，还说什么教我们怎么讹钱。”
警官一听，表情立马精彩起来。
“你们这是来找医院讹钱来了？！”
“不...不是！我们...”
此时，住院部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来看热闹的住院病人，有闻讯赶来的行政人员，更有认出了齐林的实习生。
“齐哥！你没事儿吧，伤哪了？”
实习生们乱糟糟的把齐林围了起来，就差一人搭把手把他给抬病房去了。
“嘘...我没事！都上班去，别在这凑热闹。”
“没事怎么还在地上躺着呢？这地上多凉啊！”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齐林本来就是装受伤，目的就是吓一吓这些来闹事的家伙。结果人家还没怎样自己人倒是先着急忙慌上了，要是真爬起来拍拍屁股走人，这戏还怎么演？
“行了，也别在医院门口闹了。派出所就在旁边，你们几个，还有躺在地上的那位，走一趟吧。”
。。。。。。
“所以说他们几个没有打你，倒在地上是你装的？”
调解室内，齐林哪还有刚才躺在地上呻吟的模样？笑吟吟的看着做调解的民警，点了点头。
“警官大人，我没骗你吧？我们真的没动手，他就这么直愣愣的倒下了！”
“闭嘴！没问你呢！”
民警有些不耐烦的瞥了壮汉一眼，继续看向齐林，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是华康的医生？挺面生啊。”
“嘿嘿，我神外的住院医，上个月20号才来上班，这几个家伙是常客？”
民警笑着摆了摆手。
“常客倒说不上，要是那些个专业的来，恐怕你今天就真得挨揍了。”
警官说的倒是毫不夸张，今天的这伙人显然不是专业的医闹团队。
由于国家近几年对医闹的严查，在海都这种大城市很少能见到以前新闻上那种在门诊烧纸钱、在急诊摆花圈、院门外举横幅的盛况。
不过医院门口静坐，半夜尾随医生下黑手还是屡见不鲜。就在前段时间同市的另一家医院，有一位大夫在回家路上被人揍了个鼻青脸肿。起因就是因为患者家属觉得医生给患者开的药太贵，觉得医生要坑他们的钱。
“是，您教育的对。我这也是想吓吓他们，省的让某些人觉得只有闹事才能得到赔偿。”
见齐林就是华康的医生，再加上态度非常好，民警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看向另一侧瑟瑟发抖的几人。
“你们今天幸好是没把他怎么样，我跟你们说，人是很脆弱的。万一要是你们谁收不住手再闹出个人命来，这可就不是赔偿不赔偿的事了。”
“听没听明白？！”
“明白了明白了...我们也就是想把钱讨回来...”
“讨钱不能走法律程序吗？还你是觉得你说话比法律好使？！”
民警音调向上一扬，几人立马成了怂包。头点的就像饿坏了的母鸡，还顺便一个劲的给齐林赔不是。
。。。。。。
“你小子可以啊，要不是你往地上那么一躺，这来闹事的搞不好还真会冲进来把病房给砸了。”
吴志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还没来得及换上白大褂的他穿着一身常服端坐在办公桌前。
“嘿嘿嘿嘿，哪里哪里，我也就是急中生智。”
齐林挠着后脑勺，老实巴交的站在桌前。
“还笑！你还挺骄傲是吧？你得感谢这次闹事的不是冲着你来的，不然你以为他们真不会下狠手？院里让王克前回去休息几天是为什么？不就是怕出现这种事吗？！”
“你呀！”
吴志雄伸出手指朝齐林鼻子的方向点了点，语气中带上一点无可奈何。
这件事确实不能说齐林做错了，他躺倒在地的举动确实很大概率制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暴力事件。
但这臭小子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帮人这次是给吓住了没动手。那要是没被他吓住呢？后果根本不能细想！
“老师我错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我绝对躲在最后面！”
齐林认错态度可是公认的一级棒，不过吴志雄也知道他基本属于我错了但我还敢的那种，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小混蛋，滚去值班吧！为了你这点破事还把我从家里喊来，再有下次就算头被打破了你也别喊疼！”
“得嘞，恭送主任，老师您慢走啊~”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齐林直奔病区，自己管床的几位状况都还不错，特别是48床的女孩，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可一墙之隔的另一个病房，3床转移瘤的老爷子就不太妙了。
经过抢救，他暂时脱离的生命危险，但各项检查表明，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的时刻。老人的大儿子因为签证的关系还需要几天才能回国，其他的儿女倒也孝顺，每天轮流来陪护他。
“老爷子，我是小齐啊。您大儿子下周就回来了，我还想找您讨外国巧克力吃呢。”
虽然老人仍处于昏迷状态，齐林还是凑到床边拉着他干枯的手掌说了两句。
看完病人，齐林回到办公室准备熬完剩下的几个小时。晚上和林同学约个会庆祝一下国庆吧？吃点什么好呢？
“不好啦！急诊打起来了！”
小护士突然冲进办公室，面色慌乱的呼救道。
齐林的脑子瞬间嗡的一声，方才吴志雄的教诲早就被齐林抛在了脑后。什么他妈的躲在最后面？林璃今天可是值急诊班的！
“你们几个，女的待在这，男的抄家伙！”
顺手拿起从骨科那里顺来的叩诊锤，齐林头也不回的冲出了神经外科办公室。
“狗日的，还敢在急诊撒野？我家琉璃要是少了半根毫毛，老子要了你们的命！”
国庆假期前来医院就诊的人本身就多，特别是华康这种顶级三甲医院，急诊大厅更是人满为患。
“别打了！别打了！”
“报警是吧？老子让你报！”
“砰！”
王姐熟悉的声音响起，循着声音望去，位于大厅中央的导诊台已经被一帮人围了起来。
“什么破医院，砸了！”
导诊台上的玻璃挡板被巨力扫落在地，碎裂的声响引的围观人群一阵惊叫。
齐林眼尖，隔着杂乱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导诊台里正捂着额头的林璃。
“让开让开！都让开！”
齐林用力拨开人群冲进导诊台，自己的视觉果真没有出错，林同学的眉骨似乎被某种硬物击中，指缝中隐约可以看见刺目的血红色。
“砰！”
又是一声巨响，导诊台的桌面被砸成了碎渣，齐林立刻拉过身旁的林璃护在衣下，任凭碎裂的玻璃散落在身上。
“狗屁医院！老子今天就要为民除害！”
爱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总喜欢为自己的暴力行为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明明自己才是害虫，却还堂而皇之的觉得自己才代表正义。
“不怕啊，乖乖不怕，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齐林轻抚着林璃的肩膀，透过手掌，他可以明显感觉到佳人因为恐惧与疼痛而颤抖。
心疼。
无奈。
愤怒。
拉过同样蹲在导诊台里的另一位小护士，让她照顾好林璃，齐林的眼神渐渐变的冰冷起来。
“王姐，让我来吧。”
王姐似乎并不领情，死命扒住导诊台的侧门不让暴徒闯入。
“小齐你赶紧把她们送进去！这帮畜生不敢拿我一个女人家怎么样！”
这场冲突发生至今已经过了近十分钟，除去齐林，没有任何一个医生站出来帮助这些无助的护士。
倒不能说没来帮忙的医生不负责任，大家都是人，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
“没事的王姐，琉璃的伤似乎有些重，您帮忙看看，打打杀杀的事就让我这个男人来吧。”
“哟，终于有个医生站出来了啊！”
见齐林缓缓从导诊台中站起，手握凶器的中年人面露凶光，狠狠的挥舞手中的藤木拐杖向齐林砸来。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喧闹的导诊台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你你你！”
实木的拐杖直径大约3厘米左右，目测是由最普通的倒刺藤制成。虽说经过加工的倒刺藤韧性与强度都不错，可作为武器，它的耐用性可比肉眼看上去差的多。
拐杖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齐林的手臂上，长时间敲击导诊台累积的机械疲劳在这一刻爆发，拐杖从三分之一处应声断裂。
藏在导诊台里的护士、围观凑热闹的人群、距离事发现场几步之遥的保安和实施击打的当事人都愣在当场。这医生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拐杖都能给撅断了？！
而齐林面色如常，似乎被打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打完了吧？现在该轮到我了。”
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淡淡的飘散开来，齐林嘴角一扬闪电般的出手握住中年男子手上那剩下的半截拐杖。
“给老子滚过来！”
怒意正顺着胸口蔓延，林璃之间的那抹血色正在齐林眼前不断放大。
齐林丝毫不在意小臂处钻心的疼痛，拎小鸡一样将中年男子给拽到了导诊台上。
“狗日的畜生，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干了些什么！”
碎裂的玻璃台面巧妙的形成了一个锐利的弧度，好巧不巧，这锐利的弧度就刚好抵在中年男子咽部。
感受到咽部若有若无的亮意，中年男子瞬间慌了神。
“哎哎哎，你有话好好说！我这也是不小心砸到了她，我真是不小心！”
“呵。现在想起来好好说了？”
齐林揪住男子的衣领将他缓缓提起，望着男子惊慌失措的模样冷笑一声。
“林璃伤的是左边，你也尝尝受伤的滋味吧。”
看见齐林手中的玻璃碎片，动弹不得的中年男子彻底慌了。一个医生手握碎玻璃，一脸笑容的盯着自己的脸，这家伙根本不是怪物，他是恶魔！
“放心，我下手很轻的。她的伤口如何你的伤口就会如何，如果她的视神经受损，你这颗眼睛也就别想要了。”
齐林脸上笑容更甚，手中的碎玻璃渐渐伸向中年男子的左脸。
“齐林！”
“算了，没必要。”
就在玻璃碎片即将触碰到男子皮肤的那一刻，一只柔嫩的小手轻轻拉住了齐林。
林璃颤抖却又坚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齐林身形一顿，玻璃碎片登时从手中滑落。
“琉璃？！没事吧？眼睛能看见吗？”
林璃左侧眉弓处一道长约2厘米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渗出血液，齐林脸上的冰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自责与担心。
“我没事~不就是脸上多了道口子嘛，没必要跟神经病一般见识~”
在林璃的印象中，齐林永远是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样，他的脸上永远挂着一丝微笑，从未也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惊慌的样子。
看到了此刻的他为自己而惊慌，林璃心中除了温暖还平添了一份甜蜜。这份甜蜜甚至让她忘记了眉头处的伤痛，哪怕伤口正在渗血，也无所谓。
“还傻笑！疼不疼啊？我今天一定揍死这狗日的！妈的...”
中年男子的衣领还攥在齐林手中，此刻的他全然不复不久之前嚣张的模样，若是刚来的人，保不准以为齐林才是闹事的恶棍。
“好啦~还嫌医患关系不够紧张呢？别忘了我妈可是律师，他伤了人，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
此刻的林璃满脸鲜血，笑靥如花的她就像一朵盛开的蔷薇。
“傻姑娘...”
齐林宠溺的揉了揉林同学的小脑袋，转过头恶狠狠的揪起中年男子的领口。
“你狗日给我记住，医生护士不是服务员，也不是任你打骂的奴隶！我不欠你的，她也不欠你的，所有被你打骂的护士都不欠你的！”
“这次看在我家琉璃的面子我放你一马，不代表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油漆桶灌水泥这种活我虽然不爱用但并不代表我不会。”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