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管破裂，手术失败。”
“肝部动脉破裂，手术失败。”
“心脏骤停，手术失败。”
“系统！再我加个钟！”
齐林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虽然病人是假的，但由于系统模拟的太过逼真，稍有失误就会前功尽弃。
腹腔镜胆囊切除手术在手术分级中属于第三级，只有高年资主治医师才有资格主刀。
况且这位病患的胆囊与十二指肠和肝蒂粘连严重，就连在开腹的情况下施术都出现过很多次剥离胆囊失败的情况，更别提在微创情况下仅凭腹腔镜完成手术了。
在尝试了近二十次的模拟手术后，齐林终于成功了一次。这次他采用了开腹手术和钝性分离的方法才将病患胆囊分离取出。
“手术成功，患者生命体征正常，是否离开虚拟空间。”
“不离开！我还就不信了，开腹做的了腹腔镜做不了？再来！”
神经外科手术用到腹腔镜的地方极少，所以齐林之前也没有特别研究过。虽然理论知识很完善也拿到了准入资格，但理论毕竟只是理论而已。
有了开腹手术成功的经验，齐林的信心充足了许多。既然病人是虚拟出来的，他也无所禁忌的开始了腹腔镜训练。
“心脏骤停，手术失败。”
“心脏骤停，手术失败。”
“大网膜血管破裂，手术失败。”
。。。。。。
在人工气腹的情况下病人无一例外每次都会出现心脏停跳，就算齐林手速再快，也无法赶在患者心脏功能恶化之前完成胆囊切除操作。
在数次尝试失败后，齐林决定采用另一种手术方式，悬吊式免气腹腹腔镜手术。
光从字面意思就能看出这种手术与普通腹腔镜的区别，悬吊式采用一种免气腹提拉器将患者腹部皮肤拉起从而暴露术野。悬吊式腹腔镜技术可以免除二氧化碳气腹导致的腹腔压力升高和二氧化碳吸入导致的各种机体不良反映，可以大大减轻心肺功能不健全者的身体负担。
当然，悬吊式腹腔镜也不适用于所有人，肥胖或腹部肌肉过多的患者由于可提拉空间较小，还是更适合气腹式腹腔镜手术。
一个人做手术有一个缺点，虽然在虚拟空间内需要什么手术器械只要叫一声就会立刻出现在眼前，但像固定悬吊装置这种事也得齐林一个人来。
前两次悬吊式腹腔镜因为不熟练和切口位置的改变均以失败告终，但从第三次开始，齐林似乎找到了门路。
“手术成功，患者生命体征正常，是否离开虚拟空间。”
“不离开，再加个钟！”
成功，成功，还是成功。
从第三台悬吊式开始，每一台模拟手术都不出意料的获得了成功，信心大增齐林也越做越快。
“手术成功，耗时37分14秒。”
听闻系统提示，齐林兴奋的挥了挥拳头，突破40分钟了！
“差不多了，离开虚拟空间。”
。。。。。。。。。
白光消散之后，齐林再次回到了手术室当中。压抑的氛围重新席卷而来，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呆在原地。
齐林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下午5点25分。如果没记错的话手术开始于4点左右，只要回到术前告知元和坤患者有心血管疾病，很可能可以让这位已经逝去的病人起死回生。
“系统！”
“请发布指令。”
“锚定时间点，9月23日下午3点25分，使用时间回溯！”
“宿主将回溯到两小时前，本次回溯将花费4000点积分，是否确认？”
“确认！”
。。。。。。
“大白天做春梦呢？”
齐林回过神来，杜思远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再次出现在眼前。
“没有没有，发了个呆。对了师兄，元哥是不是有台急诊腹腔镜？”
杜思远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是啊，快开始了估计。怎么着，你想去看看？”
“嘿嘿，是。”
“你最近果然有问题，居然这么好学？滚吧，急诊我看着！”
杜思远大手一挥应允了齐林的请求，眼看时间不多，齐林道了声谢转头就向手术室走去。
“元哥！”
这次的时间稍早一些，元和坤也刚刚走进手术室。
见到齐林，元和坤笑着打了声招呼。
“哟，急诊这么闲？还有空来指导工作啊。”
“哪能呢？这不是前段时间刚拿了准入资格，趁着元哥您主刀特地过来蹭一蹭手术嘛~”
“哈哈哈哈！你小子一神外的人来蹭我普外的手术？吴老师不准备捞你回去了？”
“唉，咱能不提伤心事吗？自从我去了急诊科他老人家就像是没我这个学生似的，说是一个月把我捞回去，还不知道得在这待多久呢。”
齐林的表情那叫一个欲哭无泪，配合上他卓越的演技看上去无比真实。
“你就安下心来干吧，你可是吴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他舍得把你一直丢在急诊？”
元和坤一把揽住齐林的肩膀，在他耳边悄声道。
“别说师兄我不照顾你，今天这台你上怎么样？”
“啊？”
“啊什么啊，反正你规培结束就差不多可以升主治了，这种小手术有我在你怕什么？”
元和坤的话让齐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刚从未来穿越回来搞不好还真就信了！
不过既然元和坤这么给面子齐林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原本还想着编个理由让元和坤更改术式，这下好了，连理由都不需要编了。
“那咱能不做传统腹腔镜吗？悬吊式我的把握比较大。”
面对齐林的古怪要求，元和坤也没有太过在意。悬吊式的手术难度确实要比传统式低上不少，这种要求也不算过分。
由于齐林名义上只是一助，主刀医师还是元和坤，在与患者家属和器械室沟通完毕之后，两人双双走进手术室。
第二次进入同一间手术室，齐林的感觉与之前完全不同。
上一次他是一个旁观者，而这一次，他将决定患者生死。
“小王，你换到二助去，这场手术齐林来做一助。”
今天是林璃护士生涯的第一台手术，虽然三级手术轮不到她上手，但仅仅是去手术室观摩都她心潮澎湃。
经过了两年艰辛的不定科轮转，她终于可以进手术室了！
与想象中有些不同，4号手术室给林璃的第一印象就是冷。
不光是空调温度低的可怕，护士们与助手医生们的交流互动也不多，大家都在埋头做着术前准备。
“新来的？自己搬个板凳做到里面去，不要挡着过道！”
“好的老师！”
巡台护士的态度让林璃有些难受，不过还是礼貌的鞠了一躬灰溜溜的躲进了手术室的角落。
“唰。”
手术室门开，一壮一瘦两个男医生走了进来。由于都带着口罩林璃根本看不出两人的样貌，只觉得那个高瘦的男医生有点眼熟。
“小王，你换到二助去，这场手术齐林来做一助。”
“好的老师。”
被叫做小王的医生点了点头退到手术台边，角落里的林璃耳朵则竖了起来
齐林？不会是那家伙吧？
不可能吧，那家伙不是刚毕业吗？刚毕业就能当一助？
肯定是同名同姓的人！
虽然越看越觉得高瘦男医生就是那个可恶的家伙，但林璃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就在她碎碎念的时候，接下来一幕更是让她瞪大了双眼。
换好无菌服的高瘦男医生居然直接朝自己走来！
“洗手了没？”
男医生一开口，林璃就知道自己的幻想破灭了。略带嘲弄却很温柔的声音和那个可恶的家伙一模一样，昨天晚上他嘲讽自己是智障儿童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
作为这间手术室里的最底层，林璃可不敢造次，虽然恨不得咬上齐林一口，却还是弱弱的回答道。
“洗...洗了。”
“帮我紧一下手术帽。”
“啊？哦...”
什么鬼？紧个手术帽为什么非要找我！
林璃可以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也太...羞耻了！
好不容易颤抖着帮齐林重新系上手术帽，林璃感觉手术室的空调好像失效了一般。
脸好热！
“元哥，开始吧。”
齐林朝傻乎乎的林璃眨了眨眼睛，转身向元和坤比了个大拇指，缓步走向手术台。
“9月23日下午4时13分，急诊腹腔镜胆囊切除术开始。”
“手术刀。”
尽管在虚拟空间中已经成功了几十次，在现实中面对病人齐林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不过这种紧张感很快被快速分泌的肾上腺素冲散，齐林深吸一口气，快速下刀。
眨眼见，患者脐下便出现了一道2.5cm切口。齐林手上动作不停，快速吩咐道：
“穿刺器，钢针和套管给我。”
器械护士是个老手，立刻将器材递给齐林。
站在主刀位的元和坤本想帮忙，但就在他准备开口之际齐林已经在患者腹部完成穿刺将钢针固定在了悬吊抓手上。
一般安装钢针和提拉器都需要主刀与助手配合，毕竟拧悬吊抓手上的螺帽也需要一人扶着钢钉另一人操作。可齐林倒好，就像忘记了对面还有个主刀似的，不到两分钟时间就把活全干完了！
卷链器缓缓拉伸，病人的腹部就像布袋一般被提拉起来。
“元哥，来吧？”
自己毕竟只是个一助，关键步骤还得看主刀的意思。
“不是说了你上吗？我盯着就行。”
面对齐林敷衍至极的客套，元和坤嗤笑了一声。得亏这家伙还没忘记自己才是主刀，开始关键步骤前还记得问一声。
得到主刀医生的允许，齐林也彻底放开了动作。手持10毫米套管针轻轻刺入切口，随着腹腔镜尖头处的摄像机画面投送到手术室内的大屏幕上，齐林的淡淡的声音接踵而至。
“胆囊三角处大网膜与十二指肠和肝蒂粘连，胆囊大小约10cm*3cm*2cm，胆囊轻度水肿。现行单孔免气腹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
“嗯，开始吧。”
齐林点了点头，将用于观察的套管针递给元和坤，在切口两侧分别置入10毫米和5毫米两根套管针。
同时，两个被放大数倍的操作头出现在手术室投屏上。
“这家伙不是助手吗？关键步骤为什么他也能操刀啊...”
林璃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生怕错过每一个步骤。可齐林的动作就像是快进一般，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就使用电刀锐性分离了大网膜，暴露出胆囊三角。随后又以让人不敢置信的速度快速钝性分离出胆囊管、胆囊动脉以及与肝蒂粘连严重的胆囊。
手术室里吃惊的可不止林璃一人，连同元和坤在内的所有人都傻傻的看着投屏。
这操作，真的不是在快进吗？
“homlock夹钳。”
齐林头也不回，伸手说道。
沉浸在神奇操作中的器械护士这才回过神，赶紧将器材递了上去。
夹闭和切除胆囊管及胆囊动脉的速度更快，齐林就像能背出患者体内状况一样快速将胆囊从胆囊床上剥离，整个过程胆囊床上的出血点连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纱布。”
“盘子。”
墙上的时钟缓缓走到了4点43分，齐林抽出腹腔镜。
“元哥，有没有什么问题？”
元和坤的目光还停留在投屏上，直到齐林又唤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你这是刚拿准入不久？骗鬼呢！”
算上安装悬吊齐林一共只用了整整三十分钟就完成了这台手术的关键部分，不论是腹腔镜的操作熟练度和对于病灶的处理细节都无懈可击。
元和坤欲哭无泪，自己当年学腹腔镜可是花了大半年时间和近百台手术的历练才有了这样的熟练度。
难怪吴志雄可以为了这个刚毕业的小博士跟教务科急眼，怪物，怪物啊！
“我申请准入的时候元哥你不是也在嘛。”
齐林嬉笑着看着元和坤。
“那什么，缝合就元哥你来吧，我缝合练的不多，万一缝丑了病人可是要找麻烦的。”
“哟呵，你小子还来劲了是吧？助手的活让我帮你干？”
齐林那点小心思元和坤那能不懂，自己是冒着违规的风险力挺他做了这台腹腔镜。虽然同事们不会有什么意见，但身为主刀医生完全不动刀真的说不过去。
这小子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缝合钳，朝着正在脱无菌服的齐林笑骂了一句。
“你小子欠我一顿饭！不准赖账！”
离开手术室，齐林瞬间感觉到一阵汹涌而来的疲惫感。齐林不是第一次上手术，切胆囊这种不大的手术根本不可能让人如此疲惫。
“系统，模拟手术也会累吗？”
“叮！已完成新手任务，奖励已发放。正在结算积分花费，请稍后...”
系统似乎并没有准备回答齐林的问题，反倒弹出一条提示。
齐林：......
新手任务不是观摩手术吗？老子自己做的手术也算观摩？！
再一看新手奖励，齐林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已精通：吻合器痔上黏膜环切术，用于治疗重度直肠末端粘膜下静脉曲张。”
一长串医学名词听起来很高大上，实际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三个字。
割痔疮。
齐林当场就想骂街，我好歹辛辛苦苦练了那么久的腹腔镜手术，你不给腹腔镜术式奖励也就算了，好歹也得和胆囊靠点边吧？
“不是，赶紧给爷把奖励换了！”
......
系统没有任何回应。
“你这肯定出错了！我做的可是腹腔镜胆囊手术，赶紧换一个奖励...”
“系统不会出错，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与吻合器痔上黏膜环切术同属普通外科手术。”
齐林：？？？
神特么同属普通外科手术！原来你系统说的同类型是他娘的一个大类？！
用生无可恋形容齐林此刻的状态可是一点都不为过，刚下手术累的要命，又得知如此噩耗。
“呵，呵呵。你开心就好。”
“积分消耗已计算完毕。
总计消耗积分：6333，时间回溯消耗积分：2000，虚拟空间消耗积分133，模拟手术消耗积分4200。”
“总计获得积分：10200，获取来源：治疗急性胆囊炎患者。”
消耗的积分与齐林的计算几乎没有出入，可这获得的积分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替人治病还能赚积分不成？
忙到虚脱之后齐林反倒没了什么胃口，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急诊值班室，躺在沙发上不到十秒便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两点，空无一人的值班室里灯光大亮。
“这毯子...”
身上盖着的粉色毯子显然不属于急诊室，齐林翻身坐起，和面前的空气大眼瞪小眼。
“咕...”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超过12个小时没有进食，齐林的肚子发起了抗议。
可这个点到哪找吃的去呢？
刚刚睡饱的齐大帅哥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咦？”
余光瞥见一旁半掩的抽屉里有一道异常的黄色反光，凭齐林明锐的视觉以嗅觉分析，这应该是半袋薯片。
“老天不亡我啊！”
说时迟那时快，齐林一个猛虎扑食冲到办公桌旁猛的拉开抽屉。事实果然与猜测相同，大半包乐事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对不住了兄弟，明天赔你！”
齐林似乎已经听见那松脆的薯片在牙齿的咀嚼下发出的咯吱声，唾液腺不由自主的分泌出大量液体，额叶前部皮层也发出了吃掉它的指令。
“咯吱，咯吱，咯吱。”
齐林的吃相丑的惊心动魄，伸手抓起一把淡黄色的薯片，使劲往嘴里塞。
“没那么脆了，应该放了挺久，不过真香！”
“啪嗒。”
就在齐林努力满足食欲的时候，值班室大门突然被推开。
“齐林，你醒了...吗？”
只见林璃提着全家桶，就像是撞见了某种不可描述一般，脸上的表情既错愕，又好奇。
“噗！”
正在狼吞虎咽的齐林一口气没喘上来，嘴里没来得及咀嚼的残渣以一个锐利的角度喷射而出。
“哎！你慢点，别噎着！”
。。。。。。。
“咳，你别误会啊，我这是宵夜买多了。再说你昨天也给我带了吃的，这叫...礼尚往来！”
看着齐林乖乖的坐在身边狼吞虎咽，林璃昂起脑袋故作高冷道。
“唔唔唔。”
齐林的腮帮子里塞满了炸鸡，含糊不清的模样有点像准备囤货过冬的仓鼠。
“噗，你慢慢吃吧，我得值班去了。”
林璃起身要走，齐姓仓鼠举起抓着半块炸鸡的手用腕部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桌上的食物。
“唔唔，唔唔唔唔？”
“我要减肥，这么高热量的东西我才不吃呢！”
林璃瞥了一眼所剩无几的炸鸡，没好气的白了齐林一眼。
“唔，唔唔！”
一桶香喷喷的炸鸡对于饿到极点的齐林来说犹如被困在沙漠里三天三夜的人发现了一片水泉，虽然炸鸡这东西既不健康又算不上顶级美味，可耐不住它香啊！
尤其还是林同学亲手送来的炸鸡，更香！
送走佳人，齐林坐回沙发上，剩下的小半桶炸鸡可不能浪费。
就在他刚开始第二轮战斗的时候，值班室的门再次被大力推开。齐林下意识侧头望去，还是林璃。
“工地事故！送了三个重伤员过来！”
“噗！”
听到这话，齐林哪敢再慢悠悠的享受美食，三两下将嘴里的鸡肉咽下，套上白大褂跟着林璃冲了出去。
刚进急诊室，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刚刚吃饱的齐林一阵剧烈的反胃，差点没把没来得及消化的炸鸡尽数再送回去。
“重伤员在哪？”
齐林随手捞过一个神色慌张的白大褂，看着模样，应该是被伤者吓到的实习生。
“送，送抢救室了。”
“杜思远他们在吗？”
“还，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杜老师。”
实习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齐林。
“你觉得你能解决伤患吗？”
实习生傻乎乎的摇了摇头。
“那你还不赶紧打电话？！”
冲进抢救室，眼前的惨状超过了齐林的预期。就在这时抢救室大门被推开，一帮人乱哄哄的涌进不大的空间中，场面一下子凌乱起来。
齐林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被人群围在正中央的患者。这一看，可把齐林给吓了一跳。
面相四十岁出头的男子被一根两只粗的钢筋贯穿，整个人就像是烧烤摊上被钢签穿上等待烹饪的牛蛙。
距离伤员更近实习生率先崩溃，双眼无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齐林甩了甩头与林璃对视一眼。
“无关人等都散开！准备抢救！”
氧气、监护、静脉置管，能上的东西全部都在第一时间接到了贯通伤的患者身上。
当男护士麻利的剪开患者的衣物之后，齐林才终于目睹了从小到大他所见过最恐怖的贯穿伤。
钢筋从头顶而入，阴部而出，直接纵穿了整个躯干。更可怕的是，患者此刻还有意识，双眼死死盯着齐林，嘴里不断念叨着。
“疼...疼...”
“先测个血气和CT，密切关注患者体征。”
齐林对床边的护士吩咐了一声，扭头掏出手机。被钢筋贯穿的人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这种患者不是他能解决的，第一时间通知上级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血气出来了！”
挂掉电话，齐林赶忙折返回去。患者的血气结果显示血液PH值接近5，有急性肾损伤的风险，CT结果更是出乎了齐林的意料。
这根纵穿驱赶的钢筋成功避开了几乎所有的重要脏器，齐林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位患者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了。
“紧急任务：使贯通伤患者存活。”
“奖励：初级辅助诊断功能。”
系统发布的紧急任务让齐林一阵晕眩，奖励什么的他倒是不在意，可想让这位患者存活？难度堪比登天！
“滴！滴！滴！滴！病人呼吸受阻，齐医生！”
护士的呼救让齐林回过神来，刚想让护士插管，再看一眼CT图。
好嘛，钢筋不偏不倚的堵住了喉头部位，也难怪会出现呼吸受阻的症状。
“拿切开包和套管给我！患者家属在哪？赶紧让他们签字！主任他们怎么还没到？”
没有家属的首肯，齐林肯定是不敢下手的。一个不小心惹上一身官司倒是其次，这位患者此刻就算是做气管切开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维持呼吸功能是成功抢救的关键，好在家属十分配合，虽然哭哭啼啼，但签字还算利索。
气管切开术本身只是一级手术，难度较低。虽然这位病人情况比较复杂，但齐林还是找到了可以实施经皮气管切开的部位。
“拿个东西给他垫一下颈子，快快快！”
齐林用最快的速度铺上消毒巾，患者颈部第二第三软骨环处摸索了一下，确认没有异物挡住。
“能听见我说话吧？马上要给你打麻药，有点疼，忍住。”
为了避免出现气管痉挛影响手术效果，齐林侧头朝患者知会了一声，没等回应，结果麻醉针便刺入颈部皮肤。
“切开包和套管来了！”
说话的是气喘吁吁的林璃。
小丫头似乎刚从之前的不适中缓和过来，俏脸苍白，眼神却十分坚定。
齐林点点头，撕开包装取出手术刀，在眨眼间便在软骨环出切开一个两厘米不到的切口。
“抽两毫升盐水给我。”
林璃赶忙拿着装有生理盐水的注射器递了上来，齐林轻轻将穿刺针头穿入切口，感受一阵轻微的阻滞感，立刻回抽注射器。在确认有气泡出现之后迅速将外套管放入穿刺口，随后送入导丝。
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已经开始缓慢下降，齐林余光一扫，不由的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将扩张钳沿着导丝滑入气管前壁并将钳柄向患者头部推移，由于扩张钳的头部有一个轻微的弧度，此举可以进一步扩开患者气管。
打开扩张钳张开气管，其余钳体随后顺着导丝放入气管套管。整套流程下来齐林用了不到三分钟，随着监护仪数值恢复正常，齐林稍稍松了口气。
“没怎么出血，拿弹力带固定一下吧。”
抢救室门口再次被推开，一帮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鱼贯而入。齐林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神情萎靡的刘文思和面色凝重吴志雄。
神经外科、口腔科、耳鼻喉科、心胸外科、普通外科、泌尿、骨科、麻醉。几乎所有的外科科室主任正朝齐林的方向走来，这种壮观的场面，让齐林不由的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如此规模的专家会诊，近十年来恐怕都是第一次！
“患者神智清晰，GCS评分15，双眼视力粗测正常，双侧瞳孔等圆等大，对光反射灵敏，四肢肌力正常，全身多处挫伤。这是CT和血气报告，我没敢做其他检查，怕移动患者的时候出现问题。”
一众主任站在床边，安静的听着齐林的查体汇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齐林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将查体结果一一通报。
“啧，钢筋居然没有刺破任何脏器，命真大啊。”
患者的初步诊断报告和CT被各大外科主任传阅了个遍，抢救室里的气氛也渐渐凝重起来。为患者取出贯穿全身的钢筋难度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华康建院以来难度前五。
只有联合手术才能完成此种艰巨的任务。
“这样吧，我们神外先做头的部分，如果患者侥幸生还你们心外胸外接上。患者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尽快开始？”
吴志雄说话很不客气，当着家属的面就用上了侥幸二字。但他说的却也是事实，不取钢筋病人100%死，取钢筋99%死。
“我们心外OK。”
“胸外也是。”
“我们普外肯定尽全力抢救。”
主任们的会诊效率高的惊人，不到二十分钟就将手术的顺序、方法、风险一一列出放在了家属面前。
“医生，我爸他能治好吗？”
似乎是见齐林最年轻最好说话，家属捧着知情书眼巴巴的望向他。齐林虽然很想安慰，但出于医学工作者的严谨，还是摇了摇头。
“我们只能尽全力，病人能不能活下来还得靠他自己，他实在伤的太重了。”
“可是他！还能说话的呀！”
开导家属不是齐林的强项，好在一众医生护士一同帮忙，才终于让家属签下了确认书。
“现在是4点47分，大家准备准备，5点开始。小齐你也一起来，给我当助手。”
吴志雄总结性的宣布了手术的开始时间，主任们四散而去，只留下齐林还留在病床边。
“齐林...你说这病人，能治好吗？”
林璃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齐林身边，望着病人的眼神露出一丝哀伤。
齐林耸了耸肩，声音有些低沉。
“不知道。”
“哼，半小时就做完了免气腹腹腔镜，你小子不错啊？”
洗手台前，吴志雄突然冷哼了一声。
刚打开水龙头的齐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这架势，自家老板是要兴师问罪啊？
“嘿嘿嘿嘿...老师，我这不是在急诊待久了手生嘛，我就是给元哥打了个下手而已。”
吴志雄侧头瞥了齐林一眼，回过头仔细的清洗着手指。
“你觉得元和坤那个大嘴巴能守住秘密吗？”
吴志雄话一出口，齐林脸色一僵。
靠！咋就忘了元和坤那家伙爱显摆呢？
“老师我错了！”
齐林丝毫没有犹豫，赶忙开口认错。
而吴志雄似乎没责怪他的意思，头也不抬，淡淡道：
“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临时决定改成免气腹？患者在术后才检查出隐匿型冠心病。”
老大夫看问题一针见血，一句话就问出了关键。
“呃...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其实是因为没把握做普通腹腔镜，才和元哥商量改的...”
齐林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应付起来自然没什么压力。
“呵，没把握你也敢做手术？你小子胆子真大啊。”
齐林：......
技艺不精的理由确实牵强，但总比自己提前预知患者有未知病史好吧？
“这次饶了你，再让我知道你做别科的手术别怪我下手无情！”
吴志雄嗤笑一声不再追究，双手举过肩头留给齐林一个潇洒的背影。
“明天给我滚回神外！我吴志雄的徒弟居然到处蹭手术丢人？神外那么多手术还不够你做？！”
“耶！老师英明！”
。。。。。。
急诊1号手术室是整个急诊外科最大的手术室，而此刻，里面却像下饺子一般站满了医生。
正中贯通伤患者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麻醉科主任亲自出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麻醉工作。
“麻醉完毕，神外先开始吧。”
“小齐，你来切皮去骨瓣，让我看看你小子到底有没有手生。”
头皮和颅骨部分的处理比较简单，手术等级最多不会超过二级，吴志雄也乐得放手让弟子锻炼一下，等进入颅内的时候自己再上手。
“好嘞，那我开始了。”
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手术刀，齐林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全院外科大拿们面前做清创手术还是头一遭，饶是他再淡定，紧张也是正常。
薄如蝉翼的刀锋轻轻落在患者额头右上方，食指轻轻用力，刀片瞬间没入皮肤。仅一刀，便在伤口周围切出一个马蹄形切口。
小心翼翼的翻开皮瓣，接下来，才是本次操作的难点。
去骨瓣。
之前实习的时候，齐林上过几台去骨瓣减压的手术。常规的去骨瓣减压术只是二级手术，那种手术由于患者的颅骨通常比较完整，钻孔与锯骨难度不高。
但这例患者的情况要复杂许多。
首先便是插在脑袋里的那根钢筋。
颅骨钻孔需要用到钻机，而钻机必然会让颅骨产生震动，紧贴着颅骨的钢筋会在轻微的震动下发生共振，极易损伤脆弱的脑组织。
不客气的说，就算齐林的手稳如磐石，患者也可能在开颅过程中因为钢筋震动立刻死亡。压力瞬间转移到了齐林身上，患者是死是活，可就看自己能不能稳住了！
“老师，我准备先扩孔在去骨瓣。”
扩孔的目的就是让颅骨钻孔时骨头不直接接触异物，这样一来手术失败风险会小很多。
但扩孔也不是那么简单，必须用磨钻一点一点将钢筋周围的的颅骨磨掉，同时还得防止碎片掉入脑组织。
“可以，你先做。”
得到了吴志雄的首肯，齐林毫不犹豫的拿起显微磨钻与吸引器，躬起身子半趴在手术台上。
“嗡！”
齐林持磨钻的右手几乎看不见动作，只有在手术室投屏上才能看见钻头在颅骨上轻微的晃动。
都说神经外科就是在患者的脑袋上绣花，而齐林此刻就是在颅骨上用显微镜绣花！
十分钟过后，创口与钢筋严丝合缝的部分已经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圈空隙，齐林终于长舒一口气，顺手将切口处的骨瓣切割去下。
“老师您来吧，我腰受不了了。”
半趴在手术台上十来分钟，饶是齐林还算不错的身板也感觉下肢一阵酸麻，为了不耽误手术时间，齐林赶紧让位。
患者的颅部的实际伤势比CT重建的图像中乐观不少，脑组织的损坏程度也在可控范围内，吴志雄忙活了一会抬起头。
“开始吧，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口腔外科、心胸外科、肝胆外科与泌尿外科的主任们得到指令一齐涌了上来，开腹的开腹，探查的探查，一时间，手术室里出现了难得的热闹。
“心肺没问题。”
“大肠创口搞定了。”
“阴部也没问题。”
“开始移除吧。”
这例手术之所以困难，就是因为钢筋从头到尾完整的贯穿了患者，由于不能直接将患者体内的钢筋锯断，移除钢筋需要每个受创部位进行同时清创。
一直忙活到了第二天中午，这场全院外科联动的手术才终于完成。
所有人脸色都抑制不住喜悦，虽然疲惫，但救活这么一位病人的成就感足够让多巴胺分泌很久。
“钎子取出来了！”
只听泌尿外科主任大吼一声，手里举着一根长约半米的钢筋，那模样活像刚拿到三叉戟的盗版海王，让手术室内一种人忍俊不禁。
“说实话，我活了快五十年，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病人。”
胸外主任摇了摇头，不胜唏嘘道。
“这例手术估计够的上一篇高分SCI了，我今年指标还差两篇呢，你们谁也别跟我抢啊！”
肝胆外科主任也抖起了机灵，笑声遍布着手术室。
“怎么样，这台手术有什么收获？”
作为外科鄙视链最顶端的神经外科，齐林和吴志雄表现的都很淡定。
“收获吗？”
齐林思索片刻，苦着脸回答道：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吃烧烤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