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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2章 蒲岳联姻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岳府上下完全被愁云所笼罩,每个人的神情都很惨澹。

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掉了阖家团圆的喜悦。

岳湘更是万分恼火。

从城陵矶仓库着火当晚,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几乎踏破了岳家的门槛。

不光是货物赔偿的问题,岳州分堂的实力遭受到质疑。

信心动摇所造成的损失,远远不止十数万贯而已。

最关键,岳州分堂并非岳家的岳州分堂。

就算没加入三河帮之前,岳阳帮也非是岳家的一言堂。

出了这么大的事,内部外部的诘难纷至沓来。

事情的始末也迅速显露端倪。

明面上的说法从来混淆不清,私下里的风声明确清晰。

绝先生第一时间听到了汇报。

随从道:“昨夜城陵矶之乱,及岳州分堂仓库之火,皆出自岳州刺史蒲桑的嫡子蒲琮授意。蒲琮还故意放出风声,说他出城十里迎接岳家大小姐,反遭冷遇云云。”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因为一个女人,他竟然敢扰乱城陵矶?”

绝先生皱眉打断道:“小小竖子,活得不耐烦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蒲琮的真实用意应当是想促成蒲岳联姻。”

随从提醒道:“岳家这次损失惨重,必须尽快平息势态,更需要避免再生波澜,所以一定要获得蒲家谅解。目前最合适之举措就是两家联姻,风波立平。”

紧接着介绍了岳州各方的反应,着重强调了岳州分堂和岳家的反应。

岳堂主不仅在岳州分堂之中遭受诘难,甚至于岳家内部也饱受诘问。

反正就是焦头烂额,明显快扛不住了。

“趁火打劫,不错。嗯没想到那小子有点小聪明,也有点小手段。”

绝先生眼光闪动,缓缓捋动胡须,笑道:“蒲岳联姻是件好事,应尽快促成。”

当前形势下,岳家将会被迫服软。

此时与蒲家联姻,跟卖女儿没有任何区别。

相当时间之内,岳家将会等若蒲家的附庸。

蒲家又是由东鸟四灵扶持上位。

蒲岳两家一旦联姻,东鸟四灵足以压过风沙,起码暂时占住岳州大势。

近段时间,绝先生还是头次展露笑容,随从跟着轻松起来:“职下一定敲稳。”

张星火在岳州这些天并没白忙活。

几乎与绝先生同一时间,风沙听到了相关汇报。

尽管远不如绝先生所知详细,蒲琮放出的风声却是听到了。

张星火直接下结论:“蒲岳联姻,君山舰队妾身未明,你将会失去岳州大势。”

这个结论根本不用张星火给,风沙尚未听完就想明白了,反问道:“然后呢?你觉得东鸟四灵占住岳州大势之后会做什么?”

张星火沉吟道:“除非干掉你或周峰,否则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们二人见面。你与朗州军相互支持,东鸟大局已定,他们至多拖延,并以此为筹码,找你要个体面。”

风沙澹澹道:“体面我可以给,但是他们不能要。”

“那你不仅得帮岳家渡此难关,还得同时帮海冬青解围。”

张星火盘算道:“仅凭君山和顺风号的实力,恐怕很难兼顾。如果请周峰相助,事情是简单了。不过,你与周峰的谈判将会陷入不利,付出不菲的代价。”

风沙心道有个好军师就是爽,你只管提出要求,人家马上列出一二三,把利弊给你剖得清清楚楚,笑了笑道:“蒲家不足为虑,你专心对付黄彦豹足矣。”

张星火也不追问为什么,展颜道:“那就简单了,摆场鸿门宴足矣。你我都不用出面,夏冬就能办了,无非是请君入瓮,再来个关门打狗。”

风沙嗯道:“你去安排,我不过问细节,我只要结果。”

顿了顿,提醒道:“别收网太快,小心被人渔翁得利。”

张星火赞同道:“耽搁几天,安全翻倍,我也觉得值。”

岳府大厅灯火通明,岳家高层激烈争论,至今未歇。

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岳湘已经被禁足,呆在房里,又气又恼。

她没想到蒲琮这么阴险,不仅派人烧了岳阳帮的仓库,还放出风声是因她无礼。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段舍离端着点心和粥,进来送宵夜。

岳湘心中苦闷无处宣泄,干坐不理,闷闷不乐。

段舍离劝道:“湘姐,你一天没有进食水,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岳湘恼道:“明明是他派人放火,怎么倒好像是我错了?”

“风声只是风声,当不得真的。”

段舍离叹道:“十数万贯的损失,人家才不会关心谁对谁错呢!关心的是赔偿。何况,确实是咱家的仓库着了火,最起码也是保管不力,不着咱家找谁?”

岳湘更气闷了:“我爹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段舍离面露犹豫之色。

岳湘幽幽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如果能够平息当下势态,我一个小女儿有什么打紧的,是不是打算捆也要把我捆去蒲家,跟那个混蛋成亲?”

段舍离忙道:“好像是有人这么提议,听说舅父拍碎了茶几,坚决不同意。”

他的舅父就是岳湘的父亲,前岳阳帮帮主,现任三河帮岳州分堂的分堂主。

亦是岳家的家主。

岳湘脸色好看多了,咬唇道:“还是我爹最疼我。”

“可是赔偿太多,堂内一时周转不来,要求转仓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段舍离小声道:“还有些人听信了风声,以为蒲家故意跟咱家过不去,所以各方面都很困难,堂内和家里的声音都不小,舅父现在内外焦煎,十分艰难。”

“这都是小事,伏少就快到了,她一向宠爱我,一定不会撒手不管。”

岳湘哼道:“你去跟我爹说,无论如何再撑几天,帮主来了就好了。”

就凭她和赵反真的关系,伏少就不会无动于衷。

最关键,风少肯定已经到岳州了,还是她帮忙叫的马车呢!

蒲琮那点贼喊捉贼的伎俩,怎么可能湖弄风少?

现在多嚣张,往后就有多惨。

段舍离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盯着岳湘的脸庞,使劲地打量。

就算三河帮帮主愿意当冤大头,替岳州分堂负担一部分赔偿。

那也不一定愿意得罪岳州刺史。

岳湘忽然警惕起来,低头喝粥。

她实际上已经被囚禁,段舍离不仅能来见她,居然还知道议事堂里发生的情况。

越想越可疑!

段舍离又道:“湘姐是宫帮主的亲信近侍,面子里子当然都是有的,不过我听说三河帮非是宫帮主一个人说了算,十数万贯的损失,还可能得罪浦刺史,恐怕难!”

岳湘看他一眼,垂首叹道:“实在不行,我去给他斟茶道歉就是了。”

与此同时,蒲琮收到回禀,有个生人去了暖香阁,还同时要了梅香和兰香侍奉。

梅香和兰香便是潘叔三的庶女梅华和兰华,与生母一起被卖入暖香阁。

“没想到守株还真能待兔啊!”

蒲琮笑而起身:“走,咱们过去瞧瞧,看看是不是我要的那只小白兔。”

第1513章 送了个寂寞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天都快黑了,风沙还在睡。

不是睡不起,是一直在醒。

昨晚没睡,白天几次被叫醒,精神没养好,干脆赖着不起床。

最关键,身边没有贴身婢女伺候,加上受了伤,实在不想动。

要不是被饿醒了,甚至连饭都懒得吃。

如今府上就大猫小猫两三只,自然没有厨娘。

晚饭让弓弩卫从附近的馆子叫了外送。

精神不好,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强撑着塞了一碗饭,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忽然从迷迷湖湖之中悚然惊醒转目,抬眼便看见一男两女正在房间内对峙。

白日初堵门,明月舒护在他身前。

两女中间那个人,居然是何子虚。

其实两女一直都在。

一人守在房外,一人守在房内。

只是两女实在没什么人味,字面意义上的没有。

肌肤毛孔紧闭,呼吸心跳微不可查,闻不到、听不到。

就算明知道她们存在,也很容易忽略她们的存在。

以何子虚的武功都被堵了个实在,隐匿之深可见一斑。

何子虚一时看看白日初,一时看看明月舒。

一向古井不波的他,脸色非常阴晴不定。

白发白眉,肤如白雪,眸童隐约透红,像极了古籍中记载的战斗傀儡。

这玩意儿可是禁忌中的禁忌,道墨佛三家誓约共灭的恐怖存在。

风沙这里怎么有?

还两个?

风沙冲两女下令道:“他是我朋友,你们退下吧!”

想了想,补了句:“记住,以后他来,无需阻拦。”

不怪他啰嗦,事出有因。

他曾把两女当婢女使唤,差点活活气死。

其实两女非常聪明,就是思维特别僵化。

好处是特别听话,特别忠诚,特别执着。

坏处是一事一令。

如果让两女不准动,周遭起火,她们会一直等到活活烧死。

两女认真端详何子虚,似乎要将他的形象刻进脑袋。

然后一齐冲风沙行礼,先后出门,并且关上了房门。

何子虚默默打量两女,脑中急转,满腹疑虑,亦不免替风沙担心。

他在隐谷的藏书阁中看到过关于战斗傀儡的零星记载。

三家之誓约,儒门并未参与,知道有这么回事,并不知其中详情。

他所知不多,无法确定。

风沙不提,他也不想问。

真要是当面确认,以他的立场,想不翻脸都不行了。

风沙挺起身体,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现在这里?”

何子虚到床边坐下,微笑道:“寻真台仕女只听命于青娥仙子。不过,与当地隐谷多多少少有些交集,确实没有人刻意透露你的行踪,但是我查起来并不算困难。”

为了避免误会,他特意强调了一些敏感的事情。

连提都没提白发两女,好像刚才那场对峙从未发生过一样。

风沙回了句:“知道了。”

他十分信任何子虚。何子虚如此说,他就如此信。

不过,何子虚话中透露了另外一件事,让他浮想联翩。

寻真台仕女与隐谷有交集,他吩咐她们办的事在隐谷哪里岂不是等于透明?

他不得不多个心了。

“这是礼单明细。”

何子虚从怀中取出三本包裹严实的厚厚书册,往风沙面前展摆道:“如今运抵北郊枫桥湖的枫桥别墅,来找你之前,我已经仔细核对过了,一件不落,一人不差。”

风沙没动手,哼道:“不用看,王卜给我写过礼单,柴皇送我一柄青龙剑,一对云纹青玉璧,宫婢一百,美人一百,杂物若干。看似送了一堆,其实送了个寂寞。”

何子虚失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哼,宫婢显然是送给永宁的,百名美人无非是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让我多送些登上名花榜。至于那柄青龙宝剑,恐怕我连拎都拎不动。”

风沙认认真真地掰指头:“云纹青玉璧确是无价之宝。可是这玩意儿是祭天的礼器,除了皇家,谁拿这玩意儿都没用,我敢卖没人敢买,只能丢到仓库里吃灰。”

顿了顿,斜眼道:“你说是不是送了个寂寞?”

何子虚苦笑道:“好歹还有好几车金银财宝,皮毛布匹,首饰杂件什么的!”

风沙嘁了一声,撇嘴道:“说白了就是那百名美人的吃穿用度,才几车够干什么?一百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呐!要是养个一年半载,估计我还得倒贴上十几车!”

何子虚苦笑连连。

“你还真别不信,你想啊!都是从教坊司精挑细选的美人,唱歌跳舞我相信没问题,让她们干些杂活,她们能上吊给我看你信不信?我总要买些婢女伺候她们吧?”

风沙继续掰动指头:“就算一人只要一个婢女,那就要买一百个。这么多人,得弄个大园子养着吧?有了大园子,那就得有人洒扫、做工、做饭和保卫。好家伙”

语调都变了:“随便算算,一座大园子,还得养三四百号人。那些美人迟早会被讨回去,等于帮人家养。明明是给我送礼,我非但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还得倒贴!”

何子虚小声道:“礼单上有使女一百,洒扫奴婢五十,仆役五十。不用你买。”

风沙差点气晕:“那我还要谢恩了?”

说得好像这么多人不吃不喝不用他养似的。

何子虚干笑道:“有送总比要买强。”

“是吗?那我跟你算算细账。厨娘、花匠、工匠、护院之类要吧?更别提胭脂水粉,护肤养品,绫罗绸缎的消耗。”

风沙算得咬牙切齿:“练唱练舞,少不了受伤,还有平常生病,医师要吧?诗词歌赋,琴箫琵琶,仪态礼仪,要请人教吧?我这是要养一百个大小姐啊!”

何子虚听他算得一脑袋黑线,赶紧岔话:“枫桥别墅已经记在青娥仙子的名下,起码不用你买园子了。”

“看看柴兴和你们那伙子人呐!算盘打得多精,送座园子都要记在永宁名下!”

风沙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生怕被我多占上半点便宜是不是?”

“我去枫桥别墅看过了,处于城陵矶和岳州之间,交通非常便利。”

何子虚名明显心虚,继续岔话道:“连枫桥湖都是枫桥别墅的内湖,风景极佳,不乏曲径通幽之僻静,实乃避暑圣地,嗯,更是个养伤的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风沙展颜应承道:“你的好意我领,等永宁到了,我立刻搬过去。”

何子虚沉默少许,轻声道:“秦夜也会一起来吧?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见他。”

这就是要转入正题了。

风沙看他一眼,澹澹道:“咱们不谈这个。”

何子虚也好,任谁也罢,只管去追宫天雪。

只要不乱来,他不干涉。

柴兴和隐谷借何子虚之手,看似送礼,其实半逼半迫。

颇有点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意味。

那就别怪他这头蛮牛顶蛮硬拧。

倒要看看他们力气大,还是他脖子粗。

何子虚回视道:“你费了半天口舌,无非是想说送给你的礼物,你非但没赚,反而赔了,所以根本不必领隐谷的情,亦无需给周皇陛

按下一句没说,风沙只给了他面子、领了他的情。

“原来你听出来了。”

风沙嗤嗤冷笑:“还以为你跑一趟契丹,脑袋变木了呢!”

气氛陡然一紧,本来良好的氛围一瞬间荡然无存。

何子虚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青秀大家让我代她向你问安,并附信一封。天霜小姐亦有书信要我代为转交,并问你安。她们正在返程,应入境北汉了。”

本来近乎凝固的气氛,又瞬间好了起来。

风沙近乎用抢的夺过两封信,喜滋滋地看了几眼,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问道:“真儿呢?云本真,她有没有让你捎话带信给我?”

云本真奉他之命率风门大部保护宫青秀,实际上是宫青秀的卫队长。

何子虚露出古怪神色:“看得出来,她很惦记你,不过她性情残忍冷酷,我很不喜欢她,她也一向躲着我。”言外之意,云本真根本不会通过他来传信。

风沙心下琢磨他这副古怪的神情什么意思,嘴上道:“她是殉奴出身,经历迥异于常人,性情自然也就不同于常人,你要理解。”

何子虚欲言又止,忍了忍终于忍不住道:“你以往是不是对她过于严厉了?”

“你什么意思?”风沙有些莫名其妙,好生不解:“我一直对她挺好的啊!”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房内总有异动,起初我还以为她对人刑讯逼供。”

何子虚似乎很费力地斟酌用词:“结果发现她,嗯,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她好像很怕你,总是求你饶恕,好像你就在她面前似的,”

一脸费解,显然无法理解,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描述他所见到的奇怪情状。

风沙脸色也古怪起来。

他知道云本真怎么回事!但是并不想跟何子虚谈这个。

正不知道怎么应付的时候,江离离火急火燎推门进来。

进门便拜倒,蓦地看见何子虚,立刻闭上嘴。

何子虚知机起身告辞道:“我待会儿再过来,还想跟你谈谈三河帮的事。”

尽管江离离男扮女装,还装得惟妙惟肖,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一眼就认出这是个女人。

如此改扮,显然身负秘事。

他当然要避嫌。

风沙如蒙大赦,赶紧笑道:“好好好,正好我也想跟谈谈这个。”

从外面招来个弓弩卫,让他给何子虚找间房,先下去休息一下。

江离离一直警惕地盯着何子虚,门关了还盯着门,等了少许才膝行到主人跟前。

小声道:“大约晚饭时分,小竹小姐故意甩开我,独自进了暖春阁,听说要了间上房,还找了两个姑娘陪侍。”

风沙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蒲琮不知从何得到消息,带人过去堵个正着。”

江离离语速甚快:“婢子等三人被迫现身,奈何寡不敌众,虽然断后脱身,却跟小竹小姐走散。可以确定她成功逃离暖春阁,没有被擒。目前不知所踪。”

第1514章 老鹰抓小鸡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大清早的,府外锣鼓喧天,街上笙歌鼎沸。

潘府的深院高墙都拦不住,可见声效冲云。

风沙昨晚仍然未睡,一直跟何子虚商谈拆分三河帮的事。

早上方才合眼,结果又被硬生生吵醒,脸色那叫一个黑。

本以为过下就好了,岂知没完没了。

江离离匆匆赶来,还端来一碗米粥。

刚进屋就看见主人大发脾气,居然连枕头都扔地上去了,吓得跪下,不敢抬头。

风沙见她神情惶恐,深吸口气,挤出个笑脸道:“快起来吧!你怎么过来了?”

江离离起身端来米粥,小声道:“外面突然吵闹起来,婢子想着可能会吵醒主人,便过来看看。”

如今她换回女装,瞧着温柔贤惠,自有一股成熟的魅力。

略有些随意的挽发,又透出些风情。

说话同时,挪来小几,摆上米粥,取来软垫塞到主人腰后,搭扶主人挺身靠坐。

一应举动,行云流水,像是很自然的事情,自然而然就做了。

风沙看她几眼,拍拍榻边,笑道:“别弓着腰了,过来坐下。”

江离离嗯了一声,后臀轻轻沾上榻边,捧起碗匙,倾身喂主人喝粥。

粥是热腾腾的,当然不忘吹凉。

尽管素颜,未抿口脂,唇瓣依旧鲜红,吐气如兰,还伴着粥香。

一闻就知道是甜粥。

风沙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赞道:“好滋味,好手艺。你做的?”

江离离点头,嫣然道:“主人要是还喜欢,婢子天天熬给您吃。”

风沙含笑点头,道了声好。

府上没有厨娘,吃饭都是从附近酒楼叫得外送。

这碗粥又是热气腾腾的,显然一直煨在炉子上。

江离离知道他凌晨才睡,并不知道他早上会醒,还一直备着粥。

当真有心了。

江离离见主人同意,心里喜滋滋的,喂得更起劲了。

风沙又吃了两匙甜粥,认真凝视道:“我是真心希望你去办实差,以你的本事,没有必要在我身边当个端茶送水的奴婢。”

“其实并不冲突。”

江离离细声细气道:“婢子可以给主人办差做事,可以给主人端茶送水,可以给主人煮饭熬粥,可以给主人铺纸研墨,当然也可以给主人暖床侍寝。”

说到后面,语气神情十分紧张,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奴婢乱爬主人的床,最大可能不是飞上枝头,而是被当家的主母打死或者卖掉。

她是看主人身边有不少先例,这才敢大着胆子说这些话。

“今时不同往日,内外有别,内不掌外事,外不涉内务。”

风沙柔声道:“是想于内宅求宠,还是想在外面掌事。你自己考虑清楚。”

以往是没办法,他无人可用,只能任人唯亲。

现在势力大了,必须任人唯贤。

授衣和马玉怜乃是最后一批被外放主事的贴身侍婢。

江离离面露犹豫之色。

主人的意思很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只能二选其一。该怎么选呢?

这时,敲门声响。

江离离放下碗匙:“婢子来前,让人去查街上为何吵闹,该是有消息了。”

风沙十分满意。

江离离确实精明能干。

做奴婢实在太可惜了。

过不一会儿,江离离回转,继续喂粥,同时说道:“暖香阁举办花车展游全城,阁中的姑娘人皆登车,或奏乐、或起舞。几十位姑娘呢!通过的时间自然会长点。”

风沙咽下口甜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竹不就是在暖春阁被蒲琮带人堵上,并致失踪的吗?

江离离小声提醒道:“婢子觉得可能跟小竹小姐有关。”

她派了手下去查,至今没有小竹的消息。

没法子,她手边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加上刚来岳州,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去哪找人?

又因为是主人的私事,主人并不同意她找张星火帮忙。

当真一筹莫展。

风沙沉吟道:“你去查,暖香阁因何举办这场花车展。”

事有反常即为妖。

暖香阁突如其来举办花车展,不可能无缘无故。

又是在小竹于暖香阁出事的第二天,实在太巧。

江离离也是这么想的:“刚才听他说完,婢子已经吩咐过了。”

风沙笑了笑:“你看,你还是更适合办事,要是呆在内宅,还不得憋屈死啊!”

江离离垂眸不语,继续喂粥。

一碗喂完,又掏出手帕给主人抹唇,然后服侍主人睡下,自己守在床边打盹。

直到中午,手下终于传回消息。

暖香阁所有的姑娘几乎都参加了花车展,哪怕身子不爽利,也被硬逼着登车。

唯有三女未曾参加。

一女名梅香,一女名兰香,一女名梅兰。

询问阁中仆役得知,三女不仅是母女,还是前岳州刺史潘叔三的亲卷。

两个女儿本名梅华和兰华,潘家的庶女。

两女生母梅兰为舒氏,潘叔三的七夫人。

舒氏一直随潘叔三住在岳州的潘府,而非朗州的老宅,可见多么受宠。

母女三人被发卖为奴,暖香阁高价购得,立时挂牌待客。

可想而知,一定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不知道多少人跑去看热闹。

更有好些人不惜投掷重金,争抢头羹。

最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以百金胜出,包圆三女。

只知道此人姓贾,是个貌丑的中年人。

再往后问,尽是些香艳放浪的胡言乱语,更像遐想,而非现实。

明显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便返回禀告江离离。

江离离听完后,赶紧叫醒主人告知。

风沙听到一半就明白了。

这叫无饵空钩,等着小竹愿者上钩。

设计之人颇有心机,并未把舒氏母女推到前面,明火执仗地威胁。

反其道而行之,更易让人胡思乱想,惊慌失措。

几乎可以肯定,小竹一定会上当,哪怕明知前面是陷阱,也一定会跳进去。

道理很简单,小竹身负通缉,硬顶着风险去暖香阁见姐妹,显然姐妹情深。

仔细说完后,江离离给出几乎相同的结论:“这是威胁,逼小竹小姐现身。”

风沙嗯了一声:“你认为小竹会去哪里?”

江离离毫不犹豫道:“去找蒲琮。”

这事显然是蒲琮做的,想要救人,只能去找蒲琮。

蒲琮肯定张网以待,等着小竹跳进来。

两方实力不对等,小竹一定有去无回。

风沙点头赞同她的判断。

“蒲琮是浦刺史的嫡子,还是岳州防御巡官,身边的人想必是不少的。”

江离离犹豫道:“想要救小竹小姐,只能在她掉进罗网之前,拦住她。”

主人身边人手不多,她并不希望主人为了救小竹而冒险。

“为什么要拦她?我正打算杀鸡儆猴呢!”

风沙挑挑眉道:“老鹰抓小鸡的游戏玩过没有?老鹰欲扑小鸡,母鸡会干嘛?”

江离离恍然,比划道:“展开双臂迎上来挡住!”

“那不正好顺手宰了吗?”

风沙道:“不需要打草惊蛇、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直接一刀割喉,多省事。”

江离离还是犹豫:“可是,咱们确实没多少人手,还是等顺风号到了再说吧!”

风沙含笑道:“没必要,给我准备辆马车,把何子虚叫上,让他给我做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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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5章 曲水流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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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琮已经成年,尚未婚娶,名义上一直与父母同住。

实际上,他拥有不少房产,城内有多处大宅,城外有不少庄园。

如今正在城内一座宅院里举办宴会。

曲水流觞之席,高朋满座之宴。

热闹之余,极尽奢华,又不失风雅。

整座席台,好似沙盘,宛如微缩景观,其上有山有水。

山水轮廓,宛如画卷,一草一木,细致入微。

溪水潺潺,环山而绕,正如“曲”字,曲延婉转,环回对称。

一座精致的小水车于源头处添水,一众侍女不停地摇水过冰。

盛放美酒佳肴的小碟和过冰之水的丝丝凉气,随着溪水,流遍全席。

方圆之地,凉雾弥漫。

哪怕正值午时酷暑,身处其间不燥不热,清爽宜人,怎一个爽字了得。

流水之台席,围坐宾客数十人之多。

男宾一边,女宾一边,被弯曲溪流隔开,同席不同桌。

当然,坐开并不意味着不走动,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还有三女成“品”字形,位于宴席下首,分别抚琴、奏箫、起舞。

正是舒氏母女。

舒氏乃是妾室,并没有资格出席正式场合,露面见客的机会寥寥无几。

所以,席上之宾客,她大多不认识。

梅华和兰华身为闺阁少女,尽管难得出门,议亲寻婿的机会并不算少。

身为岳州刺史的女儿,虽然仅是庶女,求亲的人家依然多如过江之鲫。

常常参加诸如马球、蹴鞠、赛马等游戏场合,方便与适龄的少年结识。

席上男宾,她们大半认识,不乏曾经的追求者,亦不乏心仪的少年郎。

席上女宾,不乏从前的闺蜜,不乏相熟的女卷,亦不乏过往的嫉妒者。

窃窃私语,切切嘈嘈,分明能看到许多指指点点,听到不少讥讽之言。

从高高在上的刺史家贵女,沦为如今下贱女妓,境遇之别,不啻云泥。

就算被卖进了暖香阁,饱受屈辱,毕竟私下。

如今,居然被迫同生母一起以卑贱之态陪席。

还是当着这些曾与她们有着过往的熟人的面前,情何以堪。

三女寄颜无所,汗颜无地,人都木了。

宛如悬丝傀儡,一牵一动,任凭摆布。

好在毕竟是正式宴会,参宴宾客非富即贵。

蒲琮要顾着蒲家的脸面,不敢真个乱来,三女仅是单纯陪席表演。

否则就算让三女当众唱艳词、跳艳舞,她们也非从不可。

摆着曲水流觞之席的大方亭之外,候着一众仆役和奴婢。

乃是随从参宴的宾客而来。

站得零零散散,依主人的亲疏远近,扎堆在一起。

一边时刻留意着方亭内的主人,一边小声聊着天。

小竹就在其中,扮成一个随同自家姑娘前来参宴的婢女。

她是潘叔三的嫡女,闺蜜都是来自岳州数一数二的人家。

当初岳州几乎成铁桶,她都能逃出去,混进宴会小意思。

如今混在下人堆中,听人幸灾乐祸地讨论自己的小娘和姐妹。

品头论足,说法肮脏,不堪入耳。

她都快气哭了。

正在这时,仆役来报说岳大小姐前来赴宴。

众人彼此张望,神情各异,心道有好戏看了。

蒲琮昨天以庆贺乔迁的名义给岳家递了请柬。

岳堂主禁不住岳家长辈软磨硬泡,只得同意岳湘参宴,并要求当众向蒲琮致歉。

毕竟只是一场宴会,参宴者众多。

蒲琮显然只是想要公开找回面子,他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与十数万贯的赔偿、岳州分堂的名声、岳家上下的利益相比。

他女儿的面子算得了什么?

于是岳湘被迫来了,由不得她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也会被强行绑来。

岳湘心里跟明镜似的,爹爹被迫让了一步,那就会让二步,让三步。

这次家里能逼着她参宴并当众致歉,下次就能绑着她送给蒲琮。

父亲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伏少撑腰。

算算航程,顺风号这两天就到。

无论如何也要撑过这两天。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舒氏母女当众受辱,岳湘立时忍不住了,真真暴跳如雷。

她与潘兰容打小交好,是顶好的闺蜜,义结金兰那种。

当初劝说潘叔三前往朗州,她出了大力,多次给潘兰容写信。

哪曾想害得潘叔三被杀,家破人亡,潘兰容不知所踪。

她心里非常歉疚,无法容忍潘家的女卷在她面前受辱。

“你好歹曾与六娘定亲,与五娘七娘也非是没有交情,她们打小便追着你叫三哥哥,你现在竟然如此羞辱她们,还要脸不要脸!”

六娘就是潘兰容,也就是小竹,家中行六。

梅华行五,兰华行七。

岳湘是岳帮主唯一的女儿,岳阳帮的大小姐,打小被宠了上天。

尤其出身帮会之家,从来都是能动手不动嘴的,无法无天惯了。

别看离开了两年,岳州分堂如今又陷入了困境,毕竟积威深重。

这一大发雌威,众人噤若寒蝉。

正在奏乐和跳舞的舒氏母女也停了下来,一个赛着一个眼眶红。

这都多久了,终于有人敢替她们出头了。

“还有你们”

岳湘余怒不消,转向众人:“当初一个个追着五娘七娘,把她们夸得像花一样,如今非但不肯雪中送炭,反而落井下石,就算不敢求情,暗中照拂一下不难吧?”

众人纷纷低头躲避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蒲琮轻咳一声,转向舒氏母女道:“让你们停了吗?你怎么教女儿的。来人,把她拉下去打板子。”

近十名候在外面的粗壮嬷嬷一拥而入,把舒氏七手八脚地架住往外拖。

梅华和兰华拼命想救,被强行拽开。

岳湘大怒,纵身跃去,想要阻拦。

结果从后厅冲出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士。

拔刀的拔刀,架盾的架盾,拉弓的拉弓。

交替掩护,错落分明。

岳湘顿时停步,俏脸发白,不敢动弹。

如果有把剑她还敢试着闯一下,空着手闯军阵就是个死,不存在任何侥幸。

四下传来咵咵震响,不知多少军士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至少也有百多人。

把摆着曲水流觞之席的大方亭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参宴宾客无不色变,吵吵嚷嚷质问蒲琮想干什么。

蒲琮端坐不动,澹澹道:“别拖远了,就在外面打。”

领头的粗壮嬷嬷应了一声,让人把舒氏绑在长凳上。

两名仆役扬杖击背臀,舒氏发出惨叫,梅华和兰华齐哭求饶。

一个女声传来:“住手。”

众人纷纷扭头张望,心道谁这么大胆子?

小竹走进来,眼睛一直盯着蒲琮,恨恨道:“你不就是想抓我吗?现在我来了,你把我小娘和五姐六妹放了,我潘兰容随你处置就是了。”

她目前的形貌与当初略有些变化,加上扮成婢女,很多人一时没认出来。

少数认出来了也不敢确定。

直到报名,满场哗然。

“诸位,诸位受惊了。”

蒲琮长身而起,微笑道:“小弟动这么大阵仗,正是为了抓捕潘匪余孽,余孽这不就现身了吗?来人,把她拿下,连同舒氏母女一起押走。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他也没想到这么顺利,才打了舒氏几板子,潘兰容就忍不住跳出来了。

还有好些个手段没来得及使呢!

多好一个在众人面前立威的机会,可惜了。

小竹和舒氏母女很快被押走,百名军士也随之退走。

岳湘犹豫少许,向蒲琮悄声问道:“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们?”

蒲琮看她一眼,笑道:“我有些不胜酒力,湘儿你要不要陪我去后院走走啊?”

岳湘脸色一阵阴晴变幻,忽然咬紧银牙道:“好,我跟你去。”

第1516章 虎也可以假虎威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蒲琮府外,僻静巷中,停着一辆外观普通,毫不起眼的马车。

三不五时就有个婢女鬼鬼祟祟进到巷内,凑到窗帘跟前低语。

报得就是宴会上的情况,主人的一举一动,客人的一言一行。

措辞简略,内容详尽,事无巨细,甚至包括当前的气氛如何。

显然宴会上有人通风报信,且地位绝对不低。

可能是可以进入宴会场的核心奴仆,或者是某位参宴的贵宾。

何子虚靠坐在马车上,一脸无奈,又不得不挂起眼睛当瞎子。

他不知道风沙怎么一来就能跟里面通上关系。

更不知道与风沙通风的是寻真台仕女,还以为是四灵的暗桩。

这种涉及用间的秘事,也不知道避讳他。

好像隐谷和四灵不是对头似的。

如果往后出问题,他浑身是嘴也休想说清楚。

江离离早就觉出不妥,几次想要提醒主人,不该在外人面前与自家暗桩联络。

奈何担心瞒不过何子虚的耳朵,她又不清楚何子虚与主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害怕适得其反,甚至枉做小人,是以几度欲言又止。

待听到人家通报岳湘赴宴的消息,她终于忍不住了。

赶紧抓起主人的手掌,在其掌心上写字提醒。

风沙低头看了眼,捏住江离离的手,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必担心。”

“可是”江离离已经可以确定通风报信之人是座位靠近蒲琮的某位女宾。

要是再传点消息过来,她有把握锁定到具体某个人,暗桩的身份就算暴露了。

风沙稍稍用力,捏紧了江离离的柔胰。

江离离脸蛋一红,只好闭嘴,心思一下子乱了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嫁过人有女儿,当然不会什么事都不懂,羞臊归羞臊,不至于紧张。

反而大着胆子,勾着指尖往主人掌心里轻轻挠了几下。

风沙感到掌心一痒,松手道:“胡闹。”

江离离见主人训斥归训斥,语气并不重,似乎还有点宠溺的意味,胆子更大了些,轻轻挪臀,往主人挨紧了些。拥挤上来的时候,鼻中还诱人的轻嗯了一声。

风沙正在想别的事,根本没有留意江离离,感到她挤自己,随口道:“别闹。”

江离离发现主人并没有推开她,自然不会主动挪回去,但也没敢继续贴紧了。

何子虚在车外听风沙说话一直没头没尾的,隔帘问道:“有什么事吗?”

风沙道了声没事,心里好生得意,心道饶你小子精似鬼,还不是被我拖下水。

他正通过寻真台仕女针对蒲家,担忧隐谷获知情况之后,来个渔翁得利。

现在好了,要是隐谷方面敢坏他的事,他直接栽给何子虚,找何子虚讨说法。

这招对别人并不好使,拿何子虚绝对一拿一个准。

这就叫君子可欺之以方。

过不一会儿,那婢女小跑过来,告知潘兰容当众现身,旋即被抓的消息。

至于府上埋伏有许多甲士一事,她一开始就禀报过了。

只顺嘴提了提百余甲士带械包围,众宾客惊恼什么的。

待婢女走后,风沙让江离离掀开车帘,冲何子虚笑道:“该咱们登场了。”

“你现在连地都下不去,乱蹚什么浑水呀!”

何子虚无奈道:“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军士,一旦动起手来,我护不住你。”

江离离也是这么想的,扭回俏脸,满目担忧地望着主人,使劲点头赞同。

风沙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乱蹚浑水?真要是乱蹚,谁给我通风报信?”

白日初和明月舒一直跟在附近,正是她们与蒲琮府上的寻真台仕女建立的联系。

有这两个超级高手保护,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何子虚皱眉道:“通风报信和正面厮杀,那能一样吗?”

“所以呀!全靠你了!”

风沙一本正经道:“一定要帮我把面子撑起来,不战而胜才是兵之上也。”

来蒲琮府上赴宴的寻真台仕女并不止一个,而是五个。

身为豪门贵女,随行不光有侍女,还有小厮和家里的部曲。

能打的少则七八,多则十几,这些仕女本身也都是高手。

哪怕正面冲突,他都不虚。

何子虚凝视道:“你要我用什么身份?”

他不可能以隐谷的身份帮风沙。

风沙嘿嘿笑道:“三河帮客卿。”

何子虚沉吟道:“这,管用吗?”

三河帮总共三名客卿,风沙、云虚和他。

名义上是客卿,实际上他们三人控制着整个三河帮。

不过,只有三人于三河帮的嫡系高层心知肚明。

在外人的眼中,客卿仅是地位很高,毫无实权。

唬一般人足矣,蒲琮可不是一般人。

“三河帮客卿自然不管用。”

风沙笑了笑:“用三河帮客卿当车夫的人,那就管用了。”

何子虚恍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原来这小子让他当车夫,打得狐假虎威的主意。

确实够唬人的!

能让三河帮客卿甘当车夫,那得是多大的人物?

三河帮帮主都不行。

转念又道:“我甚少在江湖上露面,谁知道我是三河帮客卿,知道也不认识。”

风沙嗤嗤笑道:“既然能给我通风报信,就不能给我一唱一和吗?”

江离离又紧张起来,这不等于直接暴露自家的暗桩吗?

何子虚也是这么想的,蹙眉道:“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风沙一本正经,正色且郑重道:“那是当然,我信你还要胜过信我自己。”

这叫上屋抽梯,捧高之后,那就下不来了。

何子虚看他几眼,澹澹道:“走了。”坐正身体,摇缰驱马,驾车启行。

他了解风沙,通常一本正经,那就是憋着坏水。越正经,坏水越多。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深究。风沙心思诡谲不假,终究还是有底线的。

马车一动,江离离就松开车帘,坐回主人身边。

不像一开始坐得那么开,像刚才那样紧挨着主人。

如果有人掀帘往里面看,两人挨坐得过于亲昵了。

风沙默默盘算事情,并没有留意。

马车很快行至府前正门。

何子虚未下车,朗声道:“三河帮客卿何子虚携贵客请见贵府主人,望通禀。”

然后放缰挺坐,闭目养神。

把门的一众卫士皆是一愣,一阵面面相觑,似乎十分不信。

马车很普通,穿着很普通,也没有随从护卫,哪里像大人物?

要知道,连堂堂岳阳帮也只是三河帮一个分堂。

叱吒洞庭湖的君山舰队亦只是三河帮一支舰队。

然而,见何子虚气度风范,如此做派,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把门的卫士首领犹豫少许,上前拜道:“劳请大爷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

蒲琮这座宅院很大,进去通报,一去一来,需要很久。

过了半天,那首领一路小跑出来,行礼道:“主人请何客卿与贵客入内。”

何子虚身不动膀不摇,澹澹道:“客人不良于行,请卸门槛,使驱车进。”

卫士首领啊一声,面露为难之色:“这个这个”

何子虚又开始闭目养神。

卫士首领再次行礼道:“还请何客卿与贵客稍后,容小的再去通禀一声。”

车厢内,风沙笑道:“平常看这小子斯斯的,没想到摆起谱来也有一套。”

江离离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见主人笑得很开心,赶紧挤出个笑脸。

又过了一阵,卫士首领快跑回来。

大热天的,如此往返,自然大汗淋漓。

喘着气招呼手下道:“开,开中门,卸,卸门槛。”

又至车驾前行礼道:“主人有请。”

何子虚这才睁眼,驱车驶入。

车厢内,风沙哼道:“聪明,有城府,蒲琮这小子不简单呐!”

何子虚要求卸门槛的时候,他就猜到下一个要求定是开中门。

中门当然不是随便开的。

何子虚突然登门,一无拜帖,二无引荐,无法证明身份。

如果人家开了中门,那就可以进一步要求蒲琮率众相迎。

结果蒲琮直接开了中门,并没给何子虚继续摆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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