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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7章 跳跳楼,钻钻洞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天近黄昏,王朝场市集灯火通明,依旧热闹。

岳湘拉着江离离在前面引路,偶尔与江离离谈笑几句,不时回头介绍情况。

绘声亲昵地抱着主人的胳臂跟在两女后面,视线黏在主人脸上,须臾不离。

白日初行于最后,白纱斗笠,素白劲装,腰挎白剑,外以披风,护卫装扮。

停若静潭,行如疾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傲然睥睨的气度,令人不敢直视。

斗笠笼头,白纱垂面,披风罩身,是男是女都辨不清楚,醒目却并不瞩目。

绘声还是头一次以小妾的身份被主人带出来逛街。

尽管明知仅是临时装装样子,还是掩不住心里的兴奋,那叫一个容光焕发。

一对媚目顾盼生妍,眉宇之间春意盎然,尤其小脸蛋红扑扑的,煞是明艳。

端得风情万种,妩媚动人。

岳湘和江离离全被比下去了。

男人哪怕瞧上一眼,骨头都会酥上几分,脚步都会慢上几分。

投往风沙的目光透着嫉妒,不乏羡慕,亦如看着绘声的女人。

有人关注脸蛋,有人关注身材,有人上下来回往复。

不乏看得太过投入,撞上点什么,甚至撞翻点什么。

亦不乏女伴嗔恼,揪推并有。

总之,绘声过处,留下一路鸡飞狗跳。

王朝场占地非常大,一行人转悠半天,人都快转晕了,连市集一角都没能逛完。

更谈不上什么深入了解,顶多蜻蜓点水,流于表面。

风沙对这里的印象很不错。

觉得看似杂乱,其实有序。

尽管满街都是挎刀背剑的江湖人,不乏长相凶恶之辈,一个个竟是非常守规矩。

尽管没发现维持秩序的人,居然没有打架斗殴,顶多吵架拌嘴,反正没人动手。

这种情况说明地头蛇相当强大,镇得住八方强人。

就是小偷小摸有些多。

好在跟在后面的白日初一派高手风范,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

所以,路上瞧见几次旁人被人剪绺,倒是没人敢来招惹他们。

眼看天色愈暗,时候不早。

岳湘早就选好了心仪的酒楼,准备过去吃饭投宿。

一行五人行到酒楼门口的时候,一群蹲在门外的乞丐呼啦啦围了上来。

一个个蓬头垢面,黄牙烂齿,脸上堆笑,口中呼号,咿呀呀无非讨钱。

脏兮兮的手、破破烂烂的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四面八方凑了过来。

江离离和绘声吓了一跳。

岳湘甚至双臂抱胸,跺脚尖叫,好像踩上一群老鼠似的。

白日初鬼魅般现身于风沙的身侧,双手转抬,暗吐掌风。

试图靠近风沙的乞丐皆被她凌空推开。只见人倒、不见人伤。

没得命令,她只会保护风沙,根本不管绘声、江离离和岳湘。

三女衣裙上,肉眼可见地沾上了一些黑乎乎、油腻腻的手印。

偏偏还不敢还手。

可能不愿伤及无辜,可能单纯怕脏,反正三女都在拼命躲闪。

酒楼墙下,有个小乞丐忽然叫道:“小心,他们揣着大爆竹。”

声音不大,显得十分怯懦,像是勉强鼓起勇气。

风沙脸色微变,视线巡扫,立时发现两名乞丐正在往后飞退。

手中闪烁着火光,分明持着火折子,一晃即灭。

风沙低喝道:“躲开!”

话语未落,身后腰带一紧,被白日初一下带得飞起,突然腾空。

除了白日初之外,江离离反应最快,双掌翻飞,宛如蝴蝶穿花。

倩影一圈蹁跹,卷开一片劲风。

围来的七八乞丐先后往后飞跌。

陡然之间,炸裂声起,闷雷席卷。

至少有三名乞丐身上爆出火团,惨叫声令人心惊肉跳。

风沙镇定如常,心里好生庆幸。

若非那小乞丐提醒及时,恐怕远不止这三名乞丐爆了。

轰雷响彻街面,惊起长长短短的尖叫。

不少人蹲下,不少人奔逃,衣袂破风声更是成片而起。

显然在场不少人身负武功,都会轻功。

惊变一起,急忙躲避。

白日初已经带着风沙跃到酒楼二层的屋檐之上。

风沙居高临下,看得还算清楚,倒是松了口气。

连直接挨了炸的那三名乞丐都还能连滚带爬呢!

就算受伤,伤势也极其有限。

说明仅是寻常掌心雷,声响大过威力,也就比爆竹唬人。

离得稍远的绘声、江离离和岳湘仅是闹了个灰头土脸,受惊而已。

风沙心神一定,目光乱扫,寻找先行逃跑的那两名乞丐。

尽管街上一片混乱,还是很快找到了,伸手指点,下令道:“抓回来。”

白日初应声而动,凌空展开白披风。

整个人飘折出一道玄奥难测的弧线。

速度看似不快,偏又转瞬追至一名乞丐身后,还没有带起半点破风声。

待她再度掠起之后,那名乞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像一只捕食的白蝙蝠,无声掠过,物尚未来得及反应,已被果腹。

风沙明知是白日初展开的白披风挡住了视线,仍旧不免生出惊异之感。

就在白日初掠远捕捉第二名乞丐的时候,酒楼二楼有人暴喝道:“放!”

风沙就站在二楼的屋檐上,声音正是从他背后响起。

这一惊非同小可。

风沙想也没想,头也未回,直接往侧面的巷子里跳。

人尚在半空,已听得身后传来嗖嗖声。

速度快而不疾,不似箭矢,倒似投掷。

酒楼二楼,并不算高,但凡会一点轻功,未必跳得上去,跳下来肯定不难。

可惜,风沙只是曾经会轻功。当年被废,元气大伤,体质孱弱,无气可提。

说是跳下来,不如说是栽下来。

好在他起码还知道如何泄力,更急忙展开精神异力协助。

要是从二楼摔死,那才叫冤呢!

反应千百倍地加强,周遭一切,包括声音都缓慢起来。

嗖嗖声向酒楼正门那条街远去,目标显然不是他。

风沙循声追望,几个亦如掌心雷的圆筒半空翻动,似乎对准绘声三女方向。

掌心雷慢悠悠飘过去,凌空爆开。非是火光,是一团烟雾,浓烟迅速弥漫。

可惜正在坠落,酒楼墙壁挡住了视线。

风沙只能收回目光,使劲扭动身体,试图摆正下落的姿势。

待双足落地,传来巨力压迫的痛感。

疼得时轮重转,周遭一切倏忽如常。

风沙旋即前翻,以肩接地,以背滚起,连滚了好几圈,肩撞墙上,砰地闷响。

只感到浑身散架,胸腹俱痛。

迷迷糊糊感到有人抓住他的手腕,使劲拉扯他的胳臂。

模模糊糊地看去一眼,好像是刚才发声示警的小乞丐。

略一犹豫,没有反抗。

实际上就他这体格,经此一摔,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了。

小乞丐头前脚后地缩进墙边的乱草,把风沙拉了进去。

风沙勉强转头,发现这里分明是个被乱草遮住的狗洞。

还特么是个破狗洞!

有些砖已损毁,比寻常狗洞大上一些,仅是稍大一些而已。

否则也不会卡住他的脑袋。

小乞丐好像并不知道人被砖头卡住脑袋会疼,一直锲而不舍地往里面拽。

还真的拽进去了!

别说骂人,风沙疼得连想骂人的力气都没了,人尚未过洞,便晕了过去。

就在他被彻底拽入狗洞的那一刻,巷子深处奔来十余名蒙面持剑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分成两列,整齐划一的斜剑纵掠,行疾如飞,身轻如燕,飘似蝶舞。

正是寻真台士女。

不怪她们来得太慢,怪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从乞丐身上的掌心雷炸响至今,还不到半刻!

第1498章 竹上之泪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风沙从裂颅的疼痛之中硬生生地渴醒。

仿佛宿醉,眩晕、疲劳、困倦、恶心

不止浑身难受,更感疼痛裹缠。

使劲张开眼皮,入目一片漆黑。

下意识拿舌舔唇,嘴唇干硬皱裂,奋力道:“水,水”

尽管用尽了全身力气,发出的声音出奇的微弱。

好在水很快来了。

凑唇咕嘟,竟是十分清凉甘甜,如饮琼浆。

立时鲸吸牛饮,一口灌完,仍嫌不够,挣扎着还要。

如此被灌了三回,好像是三碗。

三碗水下肚,不仅涩滞的神志清醒起来,眼神也迅速亮堂起来。

尽管周遭依旧昏暗,已经可以视物。

喂他水之人,正是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双手捧着个破碗,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瞳珠黝亮,寸眸剪水,超乎寻常的清澈干净。

小脸虽脏,意态娇春,竟是一个年幼的女孩。

小女孩双手放下破碗,凑近些端详道:“你长得真好看啊!”

风沙哑然失笑。

他生得不丑,但也绝对算不上“真好看”。

恐怕是脏兮兮的乞丐见多了,陡然见到一个干净的,便觉得好看了。

小女孩神态娇憨,眼神真诚天真。

尽管脸上脏兮兮,还是拨人心弦。

风沙与之对视一眼,心颤一下,赶紧转开脸庞,强凝心神,打量四周情景。

这里像是个废弃的地窖。

木制的盖顶烂出了缝隙,透下几束天光,外间应该是白昼。

尽管视野不远,好歹不会睁眼瞎。

以风沙的目力,这不大的地窖自然是一览无余。

地窖阴暗潮湿,角落里铺着些稻草,像是床榻。

旁边并摞着几块木板,上面摆着碗筷碟罐,分明是“餐桌”。

对面的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木箱,里面似乎装满了东西。

另一个角落里则搁着水壶木盆和一些杂乱的生活物什。

露着天光的顶盖正下方,留有篝火痕迹,搭建着烤架。

更上方斜搭起“门”字衣架,垂挂着几件衣物和毛巾。

尽管这里简陋且破烂得无以复加,东西码得整整齐齐。

颇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甚至还有点小精致。

风沙收回视线,打量周身。

身下铺着稻草,亦如床榻,只是稻草好像更厚实一些。

伸手摸摸,触感略微潮湿。

小女孩伸出小手,在风沙眼前胡乱晃了几下,问道:“你是看不见我么?”

她似乎当真觉得风沙长得好看,视线一直黏着他的脸庞,眼睛闪着星星。

风沙不答反问道:“我睡了多久?”

这丫头虽然脸上脏兮兮,小手却是格外的干净,甚至白嫩如葱花。

尽管衣衫褴褛,瞧着天真烂漫,不乏娴静之姿,一定颇有些出身。

居然是个乞丐,岂不怪哉?

小女孩咬着唇轻轻摇头:“不,不知道呢!”

风沙歪头道:“怎会不知道呢?”

小女孩羞涩道:“我一直照看你,没出去。”

风沙笑道:“我睡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一天两天?”

小女孩啊了一声,想了想回道:“一天多罢天黑过一次。”

风沙唔了一声,拿手撑地,用力撑了几下。

非但没能支起身体,右肩头反而剧痛起来。

疼得龇牙咧嘴,额冒冷汗。

小女孩扑上来道:“你肩膀肿了,脚也扭了,没个十天半月,动不得的。”

风沙这才发现自己衣服被扯开半边,露出肿胀发紫的右肩,上面敷着一层烂草。

其中大半随他挺身而掉落到肚子上。双脚更被板子夹了,各绑了几条布条缠紧。

难怪使不上力呢!

小女孩将掉落的烂草小心翼翼地捧起,重新敷上风沙的肩头,笑道:“之前在郊外找了好久才采到这些草药,不能浪费了。”

风沙含笑问道:“你懂药理啊?”

他本就多疑,现在更是满心狐疑。

一群乞丐居然能逼他落单,要说没有人精心设计,打死他他都不信。

这小女孩看似救了他,实际上截断了他与手下的联系,等同于囚禁。

别管给出多合理的解释,恐怕都是精心设计的。

小女孩手上忙碌,嘴上回道:“采药去病坊可以换点吃的啊!”

风沙笑了笑:“倒也说得过去。”

小女孩把烂草在风沙肩头抹实,满意地看了几眼,又盯上了他的脸庞:“等你伤好以后,能不能带我走啊!你都看见了,我会治伤呢!不要月例,只要管饱就行。”

小脸上满是期盼之色,好像写着:我很便宜,我很划算,赶紧要我。

“我身上的钱足够你置一些田产,给自己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风沙微笑道:“风风光光地嫁人不好吗?你干嘛非要跟我走呢?”

他没有带钱的习惯,吃过几次亏后,绘声总是贴心的给他备上一点。

仅是一点,用来救急,并不够置产。

这是个陷阱,只要反驳,等于承认搜过身。

如果不反驳,那就是故作不知,居心叵测。

起码在他看来,没有第三种可能!

“我,我没有动过你的荷包。”

小女孩眼眶红了,大声道:“不信你自己看看,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风沙微怔,转念笑道:“就当你没有动过好了,现在你知道了,我又动弹不得。就算你抢了就跑,我也无可奈何。”

“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

小女孩气愤道:“我不跟你就是了。哼”起身便走。

风沙眼睛一闭,继续躺睡,听之任之。

小女孩顺着晾衣的杆子顶开顶盖,爬出了地窖。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她又爬了下来,回到风沙身边,掏出一个荷叶包。

荷叶包里包着半条煮鱼,只剩头尾有肉,怎么看怎么像别人吃剩下的。

幸好热腾腾冒着气,“色香味俱全”的色与香都还有剩点。

应该是某间酒楼的厨余。

小女孩将半条煮鱼抖到碗里,哼道:“你是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吃?”

风沙没做声,就张嘴。

小女孩见他都半死不活了,还一副“本少爷等人伺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地抓起筷子,从鱼尾挑了点鱼肉,就要往他嘴里塞。

风沙偏头避开,撇嘴道:“你好歹先把鱼刺给剔了呀!”

小女孩瞪他一眼,拿筷子往鱼身上恨恨地咄了好几下。

这只是一条很普通的河鱼,鱼腹空了,尾端刺多又细。

把鱼肉和鱼刺分开?不仅费力,还费眼呢!

她忙活了大半天,才把剔光小刺的鱼尾肉拢成一小堆。

风沙饿得要命,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笨手笨脚,磨磨蹭蹭。”

小女孩生气了:“我好不容易讨来,自己都没舍得吃上一口”

风沙啊声长拖,张嘴打断,一副“废话真多,快来喂我”的样子。

瞧着欠揍极了。

小女孩又拿筷子尖戳了几下鱼肉,最终还是乖乖地为他吃。

风沙吃一口便嘀咕一句,无非是嫌弃难吃,又老又腥之类。

小女孩反而不生气了,喂得非常仔细,好像生怕鱼肉中有些没挑干净的细刺。

风沙吃完之后随手抹嘴,笑道:“看你小小年纪,难得有副好脾气。”

尽管心中疑虑深重,还是觉得这丫头好乖啊!

这么乖巧的小丫头确实很容易令人放下戒心。

所以,他的戒心更重了。

“想你一个富家公子”

小女孩头也不抬地收拾碗筷:“不久前还是美酒佳肴,今日却尝残羹冷炙。你发脾气很正常,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似乎透着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风沙不动声色。好像听出来了,又好像没听出来。

小女孩又道:“看你也没比我大上多少,干嘛老气横秋的。”

风沙展颜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女孩双手顿停,垂首道:“原来叫什么不想告诉你,现在你可以叫我小竹。”

风沙追问道:“梅兰竹菊的竹?”

小女孩抬头看他一眼:“竹上之泪的竹。”

风沙吟道:“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凝视道:“看来你身负悲仇,心中有恨呐!”

小竹颤抖一下,收拾好碗筷,飞快地带走。

第1499章 远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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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昏,小竹讨得晚饭回来,刚掀开地窖的板门,听到

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

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

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

当真声声入耳,字字剜心。

小竹如遭雷击,脑袋倏然蒙昧,神态浑噩,泪如雨下。

眼泪冲开脸上的黑脏,留下了道道白痕。

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

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

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

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小竹瘫坐于窖口,整个人呆了好久,忽然伸手往脸上乱抹几下,钻下了地窖。

风沙恍若无事地躺着,人一动也不动,好像刚才那阵吟唱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笃定小竹是受人指使,有人派来的,否则哪有那么多巧合?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跟在他的身边,否则回去怎么交差?

什么残羹冷炙,悲惨身世,一切的一切无不出自设计。

用以博取同情而已。

小竹默默挨到到风沙身边,取出荷叶包好的半只煮鸭。

看似半只鸭子,其实只剩半副鸭架。

全部抖落到碗里,双手持筷子剔肉。

小花脸瞧着分外滑稽,神情认认真真,剔得仔仔细细。

“青莲居士这首远别离,说得是尧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了舜。”

风沙轻飘飘道:“传说舜南巡,死于苍梧之野。二妃溺于湘江,神游洞庭之渊,出入潇湘之浦,发问:谁人不言此离苦?”

小竹剔肉的双手颤抖起来,目光随之散碎。

风沙的嗓音低沉缥缈,忽近忽远:“九疑者,九疑山;重瞳者,舜也。九山联绵相似,重瞳孤坟在山中何处?死后竟连坟地都不为人所知,岂不凄凉?”

筷子轻轻一响,掉落于地上,小竹尚在空剔,好像整个人都木了。

“娥皇和女英在洞庭湖畔的竹林之中痛哭,泪水洒到竹子上,留下点点斑痕。”

风沙勉强探出还能动弹的左手,拾起了筷子,随手往衣服上擦了几下:“要问竹上的泪痕何时灭去?苍梧山崩、湘水绝流。”

语毕,将筷子重新塞到了小竹的手里。

小竹突然扔下碗筷,扑伏到他身上,放声痛哭。

风沙木无表情地歪头看着,一时间居然分不出真情假意。

鬼神之眼,洞彻人心。几句话就勾动心弦,把人说哭了。

可是,此哭是否发自真心?

很少人能够让他如此无法确定。

碰上个老狐狸还则罢了,这只是个不大点的小女孩!

风沙定定神,轻轻抚摸小竹的后脑:“人生之悲,莫过于生离死别。飞来横祸,空留余孤,亡地不知,死生不见。飘零不尽,余恸不绝,复仇无望,惶恐无助。”

这些个惨事,其实是他通过“远别离”推测。既然人家想演,他自然配合。

小竹哭得更厉害了,双手也揪得更紧。

硬是透过了衣服揪到了肉,力气奇大。

风沙痛得想叫,神情却似铁铸般温柔。

双瞳幽幽,其中不见半点人气、一丝人情,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小竹痛哭了很久,好像哭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渐渐地收声,沉沉睡去。

直到天明,天光再度透过了盖顶,照亮了地窖。

小竹终于转醒,不敢睁眼,依旧装睡,只是两颊通红发烫。

耳边闻得轻鼾声,这才悄悄地抬头,偷偷地瞄了风沙一眼。

见他尚在熟睡中,稍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起身。

麻利地收拾好掉落的碗筷和残菜,急不可耐地溜走。

风沙倏然睁眼凝视,直见她爬出了地窖,又复闭上。

他越想获知小竹的来历,越不会直接询问。

定要让小竹自己说出来,他再来判断真假。

小竹这次离开很久,午时之后方才回返。

十分卖力地拎了桶清水下来,帮风沙擦洗。

还带回了一包捣烂的药草,替风沙换药。

从头到尾没有说话,更没有与风沙对上视线。

人看起来颤颤巍巍的,小脸上出现一些淤青。

似乎挨过一顿狠揍。

风沙不动声色地打量。

小竹不时偷瞄他一眼,明显刻意避开他的注视、有意掩盖自己的伤处,眼光闪躲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我真的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我只是想问问,今天吃什么。”

风沙一脸不爽道:“昨晚那只鸭子被你弄掉了,直到现在,我可是粒米未进,饿得要死。你就这么照顾病人和客人啊!”

小竹瞪大了眼睛,脸蛋都气红了。

当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非但不关心她,还堂而皇之以客人自居。

明明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倒像她欠他钱似的,简直岂有此理。

从怀里掏出个荷叶包,往风沙身上一扔,气呼呼道:“你就知道吃。”

风沙左手抓起荷叶包嗅了嗅,撇嘴道:“怎么又是鱼,昨天吃过了。”

居然还挑食?小竹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夺回荷叶包,恼道:“那你不吃啊!”

风沙一脸嫌弃地指指破碗,眼神示意把鱼盛进去,吩咐道:“把刺剔干净。”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非同一般的欠揍。

小竹气得直跺脚,终究还是跪坐下来,老老实实地给鱼挑刺。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这个坏家伙的话。

可能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身上的味道好闻?又或是一丝不差地说中她的悲痛?

忍不住想到昨晚趴在人家身上哭着睡着,更忍不住忆起那只温柔抚摸她的大手。

脸蛋又不禁红了,低着头不敢抬起。

“我快要饿死了。”

风沙嘟囔道:“让你挑个刺,怎么这么慢。”

这丫头越是乖巧听话,他越是笃定自己的判断。

否则人家凭什么这么忍气吞声?根本说不通啊!

小竹心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不由自主地全神贯注,加快动作。

总算把刺挑完。

风沙张开嘴,等她喂。

这条鱼比昨天的鱼肉要少,而且好像被捣过似的,鱼肉稀烂。

还是冷的,非常难吃。

风沙一点不剩地吃完了,抹抹嘴掏出个荷包:“买点酒菜,备点干粮药材,再买几件衣服。对了,还要辆马车,没有马车,驴车也行。咱们今晚住店,明天上路。”

小竹接过荷包,下意识地捏了几下,呆呆地看他几眼,眼眶红了,咬唇道:“原来你真带钱了,那你不早点拿出来。你知道为了让你吃上饭,我,我还挨了顿揍。”

昨天她就啃了鱼骨,掉地的鸭子也没舍得丢,否则这一顿揍她未必挺得过来。

风沙一本正经道:“所以尽管难吃的要命,我还不是吃完了?好了,别表功了,要是不想跟我走,现在可以走了,荷包不必还回来,让我躺在这里自生自灭就是。”

小竹气得说不出话来,偏偏心中又莫名其妙地发暖,忽然跺跺脚,扭身去了。

第1500章 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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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拿着风沙的荷包上了街,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她常去讨饭的那间饭馆买菜。

饭馆很小,就掌柜和伙计两个人张罗。

小竹管掌柜叫黑爷,管店伙计叫白哥。

黑爷是个好心人,经常会给她留些剩菜剩饭,可以勉强填饱肚子。

若非店子实在太小,生意实在不好,养不起那么些人,可能就让她当伙计了。

亦如白哥。白哥之前就是个乞丐。

白哥眼睁睁看着小竹掏出荷包翻出银两,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伸手按了回去。

另一只手则把小竹的后领使劲一拎,提小猫咪似的把她滴溜溜地拎到了门边。

慌里慌张地左右张望几下,转回脸压着嗓子凶道:“你学什么不好,居然学人剪绺。剩菜吃刁了,想进门上桌当大爷?”

小竹双手连摆:“这不是我偷的。”

“捡的也不行,快给人还回去,兴许丢你点赏钱,就算不多,好歹干净。”

白哥正色道:“没赏也别怨,饿了找你白哥我啊!咱们不差那点钱。”

小竹动动唇,想要解释一下,转念又把话吞下肚子。

因为之前示警,她已经挨了一顿狠揍。

如果救人的事漏了风,那就不止挨顿揍了。

白哥又教训了小竹几句。

黑爷咚咚敲响柜台,叫白哥进门招呼客人。

白哥伸长颈子应了一声,冲小竹快速道:“财不露白你知道吗?就你这身打扮,拿着这些银子也花不出去,更没人敢收。遇上黑心的强人,恐怕你连命都保不住!”

走出两步,跨进店门,实在放心不下,扭头叮嘱道:“听白哥的话,哪里来的,哪里回去。越快越好,捏在手上,小心烫死。”

小竹冲白哥鞠了个躬,急忙忙跑了回去,麻溜地下了地窖,把荷包还给风沙。

风沙掌心掂了掂荷包,目光微不可查地闪烁几下,问道:“叫你买的东西呢?”

小竹咬唇道:“我一个小乞丐,拿着这些银子,不敢用,也没人敢收,更怕被人惦记上,还是等你伤好了以后再说罢”

风沙歪头道:“这话是你想的,还是别人教的?”

小竹忙道:“是白哥说的,他人可好了。你这两天吃的鱼就是找他讨的。”

风沙皮笑肉不笑道:“那他还真是个好心人呐”

他把荷包交给小竹,纯粹是一种试探。

一个小乞丐突然拿着一大笔钱张罗一大堆东西,无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

被抢都算幸运,很可能要命。

当然,前提是人家真是乞丐。

不出所料,这丫头果然什么都没买,来了个完璧归赵。

小竹使劲点头道:“白哥是好人,黑爷也是好人。”

风沙笑了笑,又把荷包塞回她手里:“那就托这两位好心人给你置办套衣服,顺便梳洗干净,然后再上街采买不就行了?”

想要完璧归赵,还要看他允不允许。

小竹啊了一声,雪白的掌心急拍了几下自己脑门:“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转念又苦下小脸:“可是白哥认定这荷包是我偷的。丐八爷现在又满大街找你,我哪里敢跟他们透露你在我这儿,那不是害人吗?”

乞丐也有圈子,有圈子就有领头,有领头就有规矩。

丐八爷就是这条街上定规矩的人。

当时,正是丐八爷带手下堵人,围人,扔得大爆竹。

风沙笑而不语,琢磨小竹话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用意为何。

小竹想了想道:“我看你那时身边跟着几个漂亮的小姐姐,你知不知道她们住在哪里啊!想必她们也着急找你呢!我可以帮你传信嘛!”

眼睛越说越亮,心道早先怎么没想到呢!害她辛苦挑了两天鱼刺。

风沙敛容道:“我不知道她们人在哪里,知道了也不会去找她们。”

小竹愣了愣,奇道:“为什么?”

风沙不答反问:“当时你跟那群乞丐混在一起,知道他们等了多久吗?”

小竹答道:“他们几乎每天傍晚都呆在那儿啊!”

风沙含笑问道:“难道每天还揣着大爆竹不成?”

“那倒不是。晚饭前来了两个人,给了丐八爷一些钱,分了些大爆竹。”

小竹回忆道:“说是帮姐姐吓唬负心的姐夫,然后扮成乞丐混进来,帮忙指认。可是我曾经见过那种大爆竹,可以把人炸伤甚至炸残,绝不止是吓唬而已。”

风沙展颜道:“所以你就出声示警了?”

小竹点头。

风沙冷不丁问道:“你曾经在哪里见过那种大爆竹?还把人炸伤炸残?”

掌心雷这种玩意儿,民间可看不见。

自从遇上解脱门,好像到处都是了。

小竹低下头,不吭声。

风沙并未深究,反而岔话道:“总之,他们是提前准备好的,对不对?”

小竹见他没有刨根问底,不由松了口气,赶紧点头。

“实不相瞒。”

风沙耸肩道:“当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去哪儿呢!”

他头次来王朝场,人生地不熟,一直是岳湘领路。

逛街只逛了一角而已,却被一群乞丐堵了个正着。

如果没有鬼的话,当真堪比守株待兔,大海捞针。

小竹呆了呆,迟疑道:“你都不知道,丐八爷他们怎么会知道?”

风沙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觉得为什么呢?”

小竹忽然会意过来,结巴道:“你是说有人”

风沙伸指比唇,嘘道:“好了,不说了。依我的安排准备就是。”

他才不信对方会放任他与自己人联络。

恐怕地窖附近早已充满了监视。

小竹提到什么丐八爷满大街找他,不就让他老实待着么?

如今他有伤在身,难以动弹,没必要自讨没趣,更没必要撕破脸。

既然人家想玩,他奉陪就是了。

“也是,大宅门哪少得了勾心斗角,从来都是一团乱麻,满地鸡毛。”

小竹叹气道:“当时瞧见你跟她们有说有笑的,我还好生羡慕呢!”

突然对风沙生出同情之心,觉得他好生可怜。

风沙似笑非笑道:“你这丫头对大宅门里的事情熟门熟路的很呐!”

小竹转开脑袋,又不吭声了。

她发现只要自己不想说,人家不会咄咄逼人,这点令她倍感舒服。

风沙催促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去呀!记得低调点,小心为上。”

他从来不怕与虎谋皮,甚至喜欢与狼共舞。

脑中已经转过许多念头,打算趁机借力打力,把坏事变成好事了。

小竹觉得他虽然有些霸道,想想人家的处境,也是可以理解的。

感觉骨子里还是挺温柔的一个人,尤其俊逸潇洒长得那么好看!

一念至此,脸又红了,抓紧荷包,赶紧去了。

第1501章 竹叶青?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小竹依风沙所言,梳洗干净,换了身衣服,从街上雇了辆马车。

让车夫把马车赶到地窖附近的巷口。

此时天色已黑,小竹拎着一把灯笼,返回地窖。

风沙第一次见到了小竹的真容。

怎么说呢!面貌还算清秀,就是人太瘦小,看着轻飘飘的没几两肉。

虽然还算不上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身体确实单薄,体态十分孱弱。

显然颠沛流离的生活,令她饱受摧残。

风沙瞧在眼里,不禁想到当年的自己。

心弦一动,嗡嗡而鸣,又迅速静若止水。

在他看来,这又是一种巧合。

看来设计之人对他的经历了解甚深。

知道怎么让他心生同情,甚至爱怜。

尽管心中戒备更深,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

之前小竹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如今洗涤干净,换了一身朴素的裙装。

年纪并不算太小,应该将近及笄。

只是个头不高,身材太过单薄瘦弱,显得幼小。

举手投足,礼仪良好,动静姿态,优雅合宜,绝非小门小户小家碧玉。

肌肤雪白细腻,眉眼灵动,神态沉稳,气质不俗,妥妥一位大家闺秀。

风沙见惯绝色,小竹的容貌在他看来,仅是尚可入眼,身材不值一提。

尤其脸上挨揍的淤青未消,瞧着有些滑稽。

不过,他毕竟见过小竹乞丐的样子,与当前少女两相对比,难免发愣。

好不容易才通过眉眼、脸型、身材,把两种形貌合二为一。

小竹以为他没认出自己,浅笑道:“不认得了?我是小竹啊!”

还在来得路上,她就很期待这次见面。

见人家果然“惊呆”,不免有些小得意,甚至暗自窃喜,更不乏期盼。

风沙装傻道:“真是你呀!确实没认出来。”

“第一次见到公子,就知道公子定然出身不凡,所以才会大着胆子出声示警。”

小竹敛容福身道:“家中骤逢大变,奴家颠沛流离,吃了太多苦,实在撑不住了。希望公子看在奴家这两天尽心照顾的份上,暂时容留。不求富贵,只求温饱。”

神态语气真诚,说话更十分直接。

身体微微发颤,强撑着福身不起。

“你倒是坦诚。”

风沙凝视道:“如果当时你发现那些乞丐埋伏的只是寻常人,还会不会示警?”

这丫头看着青涩,其实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

目标明确,行事果敢,敢想敢干,颇为利落。

令人有种面对竹叶青蛇的感觉,翠嫩却危险。

小竹毕竟体弱,一直福身不起,有些撑不住了,勉强道:“既然分发了大爆竹,他们埋伏的肯定不会是一般人。”

“有道理。”风沙见她颤抖愈发厉害:“别蹲着了,快起来吧!”

他对小竹戒备甚深,本想刁难一下,想想还算了。

心知自己因为经历的关系,对孱弱的小竹多少会有些感同身受。

很难硬下心肠惩罚,起码不想体罚。

小竹咬唇看着风沙,依旧福身不动,只是更加颤抖,楚楚可怜。

“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了我。”

风沙同意道:“既然想跟着我,那就跟着罢!”

小竹这才挺身,问道:“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奴家往后该如何称呼?”

风沙回道:“叫公子即可,我还是叫你小竹。”

小竹郑重唤了声公子,凑近些俯身道:“马车候在外面,奴家扶你上去。”

风沙从二楼跌下来,肩伤内伤其实都不算重,就是双腿受伤,不良于行。

小竹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吊出地窖,人累得不行。

她似乎很担心把裙子弄脏,小心翼翼地撩高裙摆,光腿跪坐在地上喘气。

灯笼随手扔在旁边。

以她的经历,再是大家闺秀也没有那么讲究了。

风沙瘫在地上,坐不起来。这一番折腾,伤处很疼,同样大口大口喘气。

小竹在他面前露了腿脚,难免害羞,红着脸道:“弄脏裙子,行事不便。”

换上了新衣服,就好像穿回了约束,仿佛回到从前一样,要守种种规矩。

奈何实在太累,脸皮更比以往厚实,赶紧给自己找了个不顾形象的借口。

风沙笑而不语,觉得她这是故意勾引自己。

心道就这?确实白嫩匀称,但也仅此而已。

仅扫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小竹见风沙非礼勿视,脸蛋上红晕稍减变薄。

前天遇上风沙的时候,看他身边跟着好几个美人,还以为是个风流公子。

没想到挺正派的。

风沙抛下小竹不理,迅速打量周遭的环境。

杂草丛生,像是个废弃的小院。

地窖的盖口似乎特意做些掩饰。

尤其目下天黑,行到近处也很难发现,除非直接踩到顶盖上面。

感觉是一座大宅的一角小院。

墙那边就是出事的酒楼,如今灯火通明,与这里仅隔着一条街。

小竹安慰道:“这是怡清园的禁地,怡清园的主人是岳阳帮帮主的妹夫,外人根本不敢进来,园子里的人不会进来。很安全的,我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来过!”

她见风沙四下张望,以为风沙担心这里不安全。

风沙心中一动,随口道:“你对岳阳帮这么熟悉啊!居然连这层关系都知道。”

难怪岳湘当时领他到那座酒楼吃饭,原来附近有岳家亲戚的园子,方便照应。

小竹微怔,旋即解释道:“段爷是王朝场的头面人物,他家的园子谁不知道?”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着急解释,风沙反而留上了心,笑了笑道:“说得也是。”

既然这位段爷的园子在王朝场无人不知、没人敢闯,小竹凭什么敢住进来?

除非早就知道这座园子和这处禁地的情况,所以才会安心住下。

进而说明小竹跟岳阳帮,甚至跟岳家的关系很近。

小竹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抬起风沙的胳臂道:“走,带你出去。”

就这么半扛半拖,把风沙弄到了墙边,然后拨开杂草,把人往墙角里塞。

风沙定睛一瞅,杂草掩着一个破损的狗洞,苦笑道:“这是我进来的地方?”

“当初事急从权,还请公子恕罪。”

小竹挤出个笑脸:“这院子早就封了,没别的地方可以出入,将就一下嘛!”

风沙心道不将就还能怎样?只能苦着脸点头,再钻一次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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