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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2章 果然有鬼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深夜,顺风号,底舱地牢。

姑且说是地牢吧!

地牢该有的压抑、阴森、惨叫,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息,这里一样不缺。

一应刑具,百般齐全。

伏剑晚饭时硬生生塞了一肚子腥臊的水煮白肉,自然也就酿了一肚子火气。

正在把这一肚子火气,尽数发泄在地牢里,发泄在面前刑架上这个人身上。

姑且称之为人吧!

起码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身上没一寸完好的皮肉,所有能区隔男女的地方,焦烂模糊看不出本来模样。

声音亦然。任谁惨嚎上个把时辰,保证声音都只剩一个调、嗓子只剩一个音。

其实,口供早就问完了,伏剑就是单纯的发泄。

都怪这混蛋,害得风少生她的气。

起码她认为这是罪魁祸首。

若非这家伙动手,哪有之后的事?

正好这混蛋还交代了自己怎么凌辱那些被他所掳的女人。

她依样画葫芦,全部反施彼身,甚至字面意义上的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或许伏剑太过于投入,居然没有发现风沙进了牢门,静悄悄的站在后面。

刑讯这种事她通常不会带上楚亦心,一直是岳湘在旁搭手协助。

岳湘早在第一时间发现风沙进门。

然而,风沙一个眼色,别说发声提醒帮主,她连动都不敢动了。

伏剑正十分认真地抓着一把短锥,拿短尖一颗一颗地击碎牙齿。

直到最后一颗碎掉,这才满意地欣赏少许,头也不回地探手道:“烙棍。”

岳湘眼角瞟了瞟火盆里那一端烧红烙棍,又偷偷瞄了风沙一眼,不敢动。

倒是风沙过去抓起烙棍,递到伏剑掌上。

伏剑持棍在手,晃晃烧得通红的棍头,哼道:“快,再嘴硬一个给我看。”

风沙凑近些,端详道:“没有牙齿,话就说不清楚了。”

伏剑正拿烙棍贴近撩吓,笑道:“会叫,会求饶就行”

脸色陡然一变,别来俏脸,立时看见风沙似笑非笑的脸容。

这一惊非同小可,烙棍脱手,咣当一声,砸起火花,结巴道:“风少”

风沙收回视线,掏出块手帕,顺着她额头、脸颊、颈子上,轻轻拭汗。

伏剑神色慌张,双眸定定,唇齿分张,微微发颤,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风沙抓起她的手,把手帕塞进掌心,柔声道:“看你满头大汗的,自己擦擦。”

伏剑心慌意乱,胡乱擦抹,拼命想定下心绪,可是越定越慌,越说不出话来。

风沙重新投视刑架上:“我一直等你送来口供,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心想怕是遇上硬骨头了,所以下来看看。他到底招了没有?”

伏剑见他好像没有责怪的意思,慌乱的心儿总算安稳下来,略一沉吟,解释道:“招是招了,离儿担心他所供不尽不实,所以再三确认。”

风沙哦了一声,转身往后走了几步。

岳湘很有眼力,立时搬来个凳子放好摆正。

风沙转身,掀袍坐下道:“他都招了什么?”

伏剑忙跟到他面前站定道:“他们去长山扎营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负责上游三十里,下游三十里。他这支巡逻船队负责下游,除他之外,还有两支”

风沙打断道:“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敢袭击你,是否有人授意?”

这点非常重要。将会直接影响他对君山舰队,对海冬青的判断。

伏剑摇头道:“离儿仔细问过了,他们经常截查行经的船只,掠人掠货掠财。不过,通常不会伤人杀人,乖乖交上就会放行。”

风沙皱起眉头:“那为什么敢对你动手?”

伏剑道:“缘起于上个月,他们截查一艘挂着三河旗的货船,要求验证,岂知双方发生了冲突,打死了他们两个人,他们一气之下,发动了攻击。”

风沙噢道:“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整船劫走,杀人灭口?”

“不错。后来君山舰队让他们查找失踪的货船。”

伏剑哼哼道:“他们一合计,推到了本地一个水寨头上,剿灭此水寨后,再将劫来的货物和缴获交上三成,余下推说被这水寨转卖,查无可查,这事就算过去了。”

风沙笑了起来:“从此他们就尝到了甜头。劫船赚一笔,剿匪还能再赚一笔。”

“是。离儿还问过他,为什么专对挂着三河旗的船只狠下杀手。”

伏剑露出气恼神色:“他说挂着三河旗的船以为没人敢抢,所以戒心不大,护卫不多,对他们又毫无防备,最好下手。最关键,一旦出了事,上面是派他们查。”

风沙冷下脸。自己查自己,能查清才见鬼了。这就叫监守自盗。

“他们还是害怕引起上面关注,只有发现值得下手的目标,才会搏上一把。”

伏剑气鼓鼓道:“近月来,他们一共抢了三艘挂着三河旗的船,人货俱劫。”

顿了顿,补了句:“他还说上面正准备全推给芦苇寨,此寨就在江心洲上。”

风沙恍然道:“原来如此。”沉吟少许,又问道:“你确定当真只是例行巡逻,临时起意,没有受人指使吗?我想不通他怎么敢对你这个帮主无礼,甚至动手?”

伏剑犹豫道:“要说确定,这还真不好说。”

风沙立时凝视,追问道:“不好说怎么说?”

“他说是他的副手撺掇他截查顺风号。得知我身份之后,他说他也很害怕,还是他的副手跟他说既然得罪了帮主,束手就擒也是个死,不如拼死搏上一把。对了!”

伏剑一拍巴掌,猛然回忆起来:“现在想来,还真的不是他先下令动手,是右舷那边先打了起来,有人高呼左右是个死,擒贼先擒王什么的,然后他才呼喝拼了。”

风沙豁然起身:“这个副手现在在哪儿?抓到了吗?”

伏剑摇头道:“一共上船四十五人,杀了二十二人,抓了十九人,还有四人不知所踪,可能落水死了,可能跳水逃了,其中就有此人。”

风沙沉默下来,少许后道:“你之前跟我说,他跟你说他不认识什么三河帮帮主,只认识海大统领,这是他自己说的,还是他那个副手教他说的?”

伏剑恼道:“就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娇哼道:“可见海冬青这贱婢自觉翅膀硬了,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什么下什么。对了,上行下效。”

“他那个副手恐怕不简单,他本人好像也不太很聪明的样子。”

风沙淡淡道:“有种人跟在身边,倚为心腹,那么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所思所想,都会受到影响,否则也干不下这种蠢事。应该与海冬青无关。”

伏剑不吭声。她还是对海冬青不奉命来迎接她而耿耿于怀。

风沙事情问完,起身要走。

伏剑赶紧跟上,小声讨好道:“在这儿沾了点味道,离儿服侍您沐浴好不好?”

风沙斜她一眼:“先把你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洗干净再说。”拂袖离开。

第1473章 失之毫厘,谬以0里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深夜时分,江面上的大火刚剩零星,江心洲上突然燃起了火光。

一片亭台楼阁燃似冲天火炬,把附近的田埂农舍照得忽暗忽明。

期间,人影憧憧,来回奔逃,被大火映得忽短忽长,好似鬼影乱晃。

火燃风起,风助火势,偶尔夹来着几声凄厉的惨叫,令人心惊肉跳。

李含章急似热锅上的蚂蚁,人在房内不停地转圈。

不时往窗外瞄上几眼,双拳捏紧,指甲几乎入肉。

如此反复多次,终于等来了敲门声。

李含章奔过去开门,夏冬匆匆进门。

“你总算回来了。打听到了什么吗?”

李含章迫不及待问道:“这外面,到底怎么了?”

楚亦心背手关上门,轻声道:“帮主和岳湘刚刚回来,好像很不高兴,我试着问了两句,被她赶了出来。另外,三河帮的人并没有下船,应该是风少的人干的。”

“他到底要干什么?下午袭击官船,晚上劫掠民庄。”

李含章手掌拍桌,怒道:“他娘的比土匪还要强盗啊!你们帮主也不说管管,哦,对了,堂堂三河帮帮主,其实只是个奴婢,哪里敢管她的主子。”

最后一句,尤其阴阳怪气。

楚亦心怒道:“李含章!!!”

她把帮主的情况告诉李含章,可不是让李含章扯着嗓子喊的。

李含章会意到自己失言,讪讪闭嘴。

楚亦心急喘几口气,冷冷道:“都跟你说了,下午那不是官船,是本帮君山舰队的巡逻船对,也不是我们想动手,是他们先动得手,帮主被迫下令反击。”

“你哄谁呢?”

李含章斜眼道:“我好歹在江城当了几个月的都头,你当我分辨不出军队和帮会?好,就算是君山舰队的巡逻船队好了,他们敢对自家帮主动手?你当我傻啊?”

楚亦心冷下脸:“你说我骗你了?”

“我是觉得你被人骗了。”

李含章摇头道:“退万步好了,就算有人以下犯上,拿下主谋也就是了,用不着击沉另外两艘船吧?那么多人落水,非但不救,反而一把火煮了?你再看看外面。”

伸手指向窗外火光:“为什么要屠庄?莫不是去追杀侥幸逃上岸的落水士兵,结果杀着杀着干脆杀光?所有人死光了,那就没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了?对不对?”

楚亦心闭上嘴。

她目前所知并不比李含章多上多少,不得不承认李含章的推测十分合乎情理。

李含章咬着牙道:“楚姑娘,楚女侠,楚仙子,你总不能跟他们同流合污吧?”

楚亦心沉默一阵,启唇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现在救人已经来不及,你我也没这个能力。我现在只想知道风沙畏惧何人。”

李含章的语气神态非常冷静:“只有找对了人,才可以让这个屠夫付出代价。”

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全副武装的水师都在盏茶功夫被击败至击溃。

这么强大的实力,他要是敢上江心洲救人,跟送死无异。

既然没能力硬拼,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楚亦心愣了愣,道:“这个,这个,应该没有吧!”

李含章摇头道:“就算他是三河帮的太上皇,那又不是真皇帝,难道天大地大就他最大?哼,还没有人能管他了?”

楚亦心犹豫少许,低声道:“其实本帮内还有两位客卿可以与他分庭抗礼。”

“又是客卿?”

李含章难掩讶色,忍不住道:“难道你们帮是由客卿做主?到底凭什么啊?”

“本帮三位客卿,除风客卿外,另一位云客卿,其实是辰流的王储柔公主。”

楚亦心声音压得更低:“你应该知道,三河帮是在辰流起家的水帮。无论现在势力多大,根都在辰流。”

李含章恍然,转念道:“也就是说,三位客卿可能都另有身份。”

楚亦心颌首。

李含章追问道:“风沙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这个我真不清楚。”

楚亦心摇头道:“汴州时,帮主与云客卿常有往来,我随侍在侧,更随帮主拜访过柔公主,所以才知道云客卿就是柔公主。风沙却一直以本帮客卿的身份示人的。”

三位客卿的存在并不是秘密,客卿的真实身份那就是机密中的机密了。

她经常随侍帮主身边,多多少少有一些发现,但是没人跟她明确说过。

所以立刻叮嘱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不准说出去。”

李含章郑重点头,继续问道:“你说有三位客卿,还有一位是谁?”

“何先生。”楚亦心道:“我曾在宫大家的身边见过他,他是宫大家的琴师。”

“风沙是升天阁的东主,何先生是宫大家的琴师,柔公主与宫大家是结义姐妹,难道你没发现么?三名客卿都跟宫大家息息相关。”

李含章眼睛一亮,兴奋道:“如此说来,三河帮很可能是宫大家一手创立的。我就说风沙那么好色,怎么没向向宫天雪伸手,原来不是不想,是不敢。”

楚亦心使劲眨巴几下眼睛。不得不说,李含章的推测非常有道理。

转念又皱眉道:“不通,帮主也是宫大家的弟子呀!风沙可没顾忌过。”

“江湖上都知道宫帮主早先叫伏剑,后来拜入宫大家门下,这才改名宫天离。”

李含章笑道:“这只能说明风沙跟那位何先生一样,其实都是宫大家的人。尽管他把自己的人推上帮主之位,那也必须要拜入宫大家门下才行。”

“宫帮主是风沙的人,风沙与何先生都是宫大家的人,柔公主因为与宫大家是结义姐妹,所以化名云虚成为客卿,其实是在给自己的姐妹撑腰。”

楚亦心喃喃自语,头绪随之理清:“这么说宫大家当真是本帮真正的掌权人?”

李含章抚掌笑道:“就是这样,不会错了。”

楚亦心同样兴奋起来:“还是你聪明,亏我在帮主身边呆了这么久,居然一直没能理清关系,还真以为风沙一手遮天呢!”

“那是。那些干走私的家伙生怕被抓,所以一个比一个会绕圈子。”

李含章得意洋洋道:“特别喜欢把一堆人推在前面,关系弄得错综复杂,自己却拼命往深里隐藏。我要是不精通顺藤摸瓜之术,早就被人家给绕晕了。”

楚亦心忽然收敛笑容,咬唇道:“现在宫大家前去北地演舞,远在万里之外,何先生随侍在侧,柔公主应该还在北周境内。风沙大权独揽。”

李含章哼道:“所以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楚亦心叹气道:“看来只有等到宫大家或者柔公主回来,才有办法收拾他了。”

李含章看她一眼,轻声道:“倒也未必。”

楚亦心转目凝视,一脸探寻之色。

“你想过没有?”

李含章道:“宫天雪为什么会从潭州赶去江城?还天天跟在风沙身边?”

楚亦心俏目闪亮起来:“你是说”

李含章含笑道:“八成是代师监督。”

楚亦心想了想,摇头道:“那今天这事,她应该看到了。”

“她要么被风沙缠住,要么被风沙巧言欺瞒,总不过蒙蔽二字。”

李含章哼哼道:“必须要尽快见到宫天雪,帮她破除蒙蔽,让她知道实情。”

楚亦心忍不住道:“你这么信任她?认定她和风沙不是一边的?”

“你没发烧吧?”

李含章诧异回视,伸手去探楚亦心的额头。

楚亦心没好气地把他的手重重拍开。

“我见过宫天雪,那么漂亮,那么迷人,舞艺超群,根本就是一位落入人间的精灵。怎么会跟风沙那种人是一伙的呢?”

李含章露出痴迷神色,很快又开始咬牙切齿:“肯定是风沙利用了她的单纯和善良,欺瞒哄骗。当真可恶,可恶至极。”

楚亦心斜眼瞄他,脸色十分古怪。

李含章见她好像不信,忙道:“你刚才不也上当受骗了吗?认为是巡逻船队先动手,你们只是不得已反击。”

“那这屠庄,还放火。”

楚亦心忍不住道:“有眼睛都看见了,他还能怎样哄怎样瞒?”

“这有什么难的,杀良冒功的事我又不是没见过?只要栽赃成水匪水寨,杀人放火就变成了理所当然,他还剿匪有功呢!”

李含章嗤嗤笑道:“所以他才会全部用自己的人,没有用三河帮的人。届时不留活口,弄一堆人头指说是匪,你能奈何?”

楚亦心听得一愣一愣的,愣了少许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李含章道:“你尽快带我去找宫天雪,最好现在,说不定还能救下几个活口。”

“现在肯定不行,我都上不去三层,怎么带你?何况都这么晚了。”

楚亦心犹豫道:“至于之后”

李含章讥笑道:“当年的楚山玉罗刹,何等英姿飒爽,如今怎变得婆婆妈妈?”

“我知道你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楚亦心倍感难堪,咬牙道:“那是因为我见过天有多高,地有多阔。”

“你是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了。”李含章哼道:“倒要请教。”

“旁的不说,就说帮主身边的那些侍女,随便一个都是某某世家的嫡系,某某帮会高层的亲眷,谁不是天之骄女,谁不曾意气风发?无一不是名噪一方的女侠。”

楚亦心叹道:“在这里,仅是侍女,一个个谨小慎微,连头都不敢随便抬。”

李含章震惊之余,实在难以接受,很想反驳几句,偏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因为楚亦心和岳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这次没能奈何了风沙,你有想过后果吗?”

楚亦心低声道:“就算我不怕死,楚家怎么办?”

李含章回神,歉然道:“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我可以想法子让你见到宫天雪,但也仅此而已,其他一切都必须与我无关。”

楚亦心垂首道:“你要是败露了,别指望我救你,甚至会千方百计杀你灭口。”

李含章洒然一笑,抱拳道:“我李含章绝对不会拖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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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4章 长夜漫漫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从底舱上来之后,风沙一直呆在书房里,什么都没干,就是发呆。

林羊羊挨在旁边服侍,瞅了个喂点心的空档,嘟囔道:“太过分了,主人好心捎带他们一程,他们居然还敢横挑鼻子竖挑眼,七不满意八不满意的。”

就在主人下去找伏剑之前,解表和刘公子联袂登门,说什么此行多舛,未免风险与日俱增,硬逼着主人快行。言辞十分激烈,最后双方不欢而散。

后来秦夜也来了,尽管言语态度十分客气,话里话外也是想要加快速度的意思。

风沙抿了口茶,淡淡道:“他们所思所虑不无道理,并非胡搅蛮缠。”

他和郭青娥一致认为有人意图逼他快行。

这仅是基于推测,意在稳妥,并无实证。

不可能摆上台面,拿来说服别人。

接连遇上刺杀和劫船,本来就应该赶紧加快速度,避免风险加剧。

所以在别人眼中,他才是胡搅蛮缠的那个。

林羊羊气鼓鼓的,很是为主人打抱不平:“那也不能由着他们反客为主啊!”

风沙笑了笑:“没错,这是我的顺风号,还轮不到他们几个跑来指手画脚。”

秦夜、解表和刘公子都希望他加速。

事关与周峰会面,解表的态度举重轻重。

他亦不想得罪秦夜。

只有刘公子的态度,相比来说无足轻重。

那也不能全然无视。

是以左右为难,夜不能寐。

绝对没有表现得的这么轻松自如。

林羊羊见主人眉头舒展,笑道:“要婢子说,干脆就在这儿扎营,气死他们!”

风沙摇头道:“这里都快烧成白地了,到处都是死人,你喜欢呆在坟地里啊?”

他可以快,可以慢,可以时快时慢,就是不能停。

停久了那就是固定的靶子,等着人家从容瞄准,蓄力一击。

“那倒也是。刚来的时候还觉得这里宁静祥和,风景甚佳。”

林羊羊咬唇道:“谁曾想竟是大凶之地,冤魂怨鬼无数啊!”

早在之前,绘声来报,在庄园里发现了几处囚牢,关有女子数十人。

明显饱受摧残。

绘声立刻对水匪上了手段,拷问出几处乱坟岗,挖出尸骨少说百具。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遇上自然管不着,既然遇上了,不杀留着过年么?

“白天遇上那里长,当时觉得他人还不错。”

风沙神情冷厉起来,哼道:“岂知居然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牲。”

林羊羊忙道:“他仅是为虎作伥,真正的元凶首恶还是嘉鱼的黄家。”

就绘声拷问所得,这处芦苇寨是嘉鱼一黄姓大户所建。

说是水寨,其实更像土匪,而且一动手就绝户。

只劫财物,只掠女子,余者皆杀,连个苦主都找不到。

这里又是个四不管的地方,所以安寨至今,安然无恙。

风沙看了林羊羊一眼,一眼洞穿心思:“怎么,你想去趟嘉鱼?”

林羊羊撒娇道:“反正就在南岸,距离又不远,除恶务尽嘛!”

虽然她是主人的近侍,其实连一个心腹都没有。

这次救下几十个女人,资质不错的话,那就有机会成为剑侍,亦如江离离。

如果她出手屠灭黄家,这些女人肯定会对她感恩戴德。

哪怕最后只有一个成为剑侍,跑这一趟也值了。

风沙有心帮林羊羊一把,颌首道:“天亮之前必须赶回来。”

林羊羊兴奋道:“婢子一定快去快回。”

风沙叮嘱道:“这边着了大火,那边肯定惊了,万事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其实他并不担心,林羊羊怎么说也是密谍出身,绝对不缺心机和狡诈。

这次扯到这话题上,明显就是这丫头有意引导,还没有半点刻意痕迹。

领着一帮高手去屠一家富户,实在太简单了。

只不过小心无大错,太飘可能会吃亏。

林羊羊显然早有准备,已经安排了接替她服侍主人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江离离。

应该一直等在外面,林羊羊刚出门,江离离就进门。

风沙打量她几眼,失笑道:“你跟她商量好了是吧?”

江离离小声道:“羊羊小姐心善大度,愿意给婢子一个伺候主人的机会。”

风沙歪头道:“是不是你帮她出得主意,换她安排你顶值?”

江离离现在属于传火司的人,并非侍女,内外有别。

安排她过来服侍,那是有风险的,内会得罪绘声,外会得罪绘影。

林羊羊居然会同意,肯定事出有因。

江离离老老实实道:“是。”

“我知道你想留在我身边。我只是觉得以你的才干,呆在传火司更加合适。”

风沙柔声道:“虽然目前职位是低了点,一步一脚印却可以走得更踏实些。你付出良多,立下汗马功劳,这我都知道。我会一直关注着你,绝不会让你埋没的。”

他非常看重江离离,所以才把与夏冬和张星火联络这件事交给了江离离负责。

不过,江离离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他而言何等重要,觉得受到了冷落。

江离离并膝跪下叩谢,难掩忐忑神色。

她知道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一旦跟主人离得远了、隔得久了,迟早都会疏离淡忘。

若不趁热打铁,等到凉了冷了,再来着急可就太迟了。

风沙敛容道:“我且问你,君山方面的信件怎么还没有送到?”

没有风大和巧妍的信,他对君山舰队的情况完全两眼一抹黑。

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推测,他只能硬着头皮决策,当然踌躇不安。

江离离听主人问正事,肃容道:“咱们正在水路途中,来自君山的信件需要从江城中转一道再以船追上。如果船速如同昨天,那么预计最快明天,最迟后天抵达。”

风沙苦笑道:“如果加速的话,可能我人到岳州了,信都未必能送到,是吧?”

“很有可能。”

江离离轻声道:“我们前面跑,信传后面追,两者差速越大,时间增以倍计。”

顿了顿,补充道:“就算君山的信件明天送达,那也是半个月前的情况,恐怕很难作为决策依据,还不如等夏小姐和张少侠的信传。”

第1475章 雪白的黄巾、绝色的力士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夏冬和张星火离开时带上了不少人,尤以张星火带得人最多。

前往岳州的途中,一边走,一边放人。

专门构建了一条临时专线,可以直接跟顺风号通信。

不必再通过江城中转。

“算算行程,两人至少还得一两天才能抵达岳州。”

风沙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等到他们摸清楚基本情况,少说也得三五天,再传信回来,起码十天以后。现在情势有变,我等不了那么久,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江离离见主人焦心,有心想帮主人分忧,奈何这件事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

也只能挨过去帮主人按揉,希望用自己的温柔抚平主人的忧虑。

东果忽然轻轻推开侧门,福身道:“主人,夫人有事找您。”

风沙蓦地回神,有些意外。

他想事的时候,永宁从来不会主动打扰的。

略怔之后,赶紧回卧室。

房内不止永宁,还有一名全身雪白的少女。

是真正的,字面意义上的全身雪白。

白衣白发白眉毛,白鞋白袜白剑鞘。

俏立如雪松,银装素裹,一尘不染。

除了瞳孔黝中蔓红、嘴唇艳泽鲜润,此外竟无一丝杂色。

貌若白雪,神似严寒,肌理如冰,五官精致,姝女绝色。

此姝之白,并非苍白,浑身都荡漾着澎湃的活力、跃动着健康的气息。

就是有些精致过头了,身上每一寸曲线、每一个细节皆好到恰到好处。

像一具精心雕琢,巧夺天工的冰雕玉雕,被赋予了充盈的灵魂和生命。

美到美不胜收,美到不太像人。

她见着风沙,看了郭青娥一眼。

郭青娥素手微翘,结了个手印。

雪白少女立时冲风沙抱剑下拜。

全身似有真气弥漫凝练,分明是全身心投入,行三礼九叩。

这是拜神大礼。

风沙第一眼就认出此姝实乃黄巾力士,眉心不由拧成了“川”字。

黄巾力士看着像人,其实不能算人,就是一具战斗傀儡。

依据资质,武功至少在水准之上。

上不封顶,甚至可以超出人的范畴。

眼前此姝,真气发于体外凝结成罡。

郭青娥都未必是对手,恐怕只有宫青雅那个疯女人才能稳赢。

礼毕后,雪白少女拜道:“青娥神女座下剑婢白日初,参拜先楚真君。”

就像公主的丈夫叫驸马一样,寻真台一脉的传人的丈夫就叫先楚真君。

如此身份,如此礼拜,又如此称呼,说明此姝是寻真台的神奴。

风沙不搭理她,转向郭青娥笑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剑婢叫明月舒?”

虽然他脸上在笑,笑容很有些僵硬。

“明月舒尚在岳州。”

郭青娥并不意外风沙为何能从“白日初”知道“明月舒”,正容凝视道:“白日初早就应我所召,这次来得还算及时。”

其实她初到江城时,白日初已先一步抵达。

只是不敢让飞尘知道,令其呆在城外,一直负责与道门沟通之事。

离开江城之后,白如初一路尾随,不敢距离太近,大约一日水路。

这次突然召其现身,是因为现在时机实在合适。

风沙嗯了一声,转视白日初,瞳眸幽闪,杀意乍现。

当年墨修造神鬼捍御,速成墨者。

道门“换到”手后,与锻炼神奴的秘法结合,批量黄巾力士。

后来几经浩劫,墨道佛订立合约,禁止此法重见天日,否则三家共诛之。

听永宁的意思,至少拥有两名黄巾力士,这可犯大忌了。

白日初似乎感受到来自风沙的杀意正在迅速增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郭青娥显然十分清楚其中禁忌,解释道:“她尚存理智情绪,拥有怨憎爱恨,知道疼痛恐惧,只不过比常人淡薄一些。”

这番话里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漏下没说的才最紧关节要。

风沙听明白了,笑道:“除了战力无穷、唯命是从之外,与常人无异,对吧?”

就这两点,足够不容于世了。

尽管他兀自强忍,还是实在忍不住露出了一点讥讽的味道。

郭青娥颌首道:“然也。”

风沙见她大大方方承认了,嘴角那抹讥讽变成了一抹苦笑:“我要是现在认同她,往后道门是不是就会堂而皇之弄出一大堆这种,这种,嗯,嗯,剑婢?”

郭青娥嫣然道:“就寻真台一脉,每代就两名。佛门唯你马首是瞻,只要你认同了,他们绝不会反对,何况他们理不直、气不壮,一定默认,不敢开口的。”

虽然她没提道门,道门自然不可能反对,同时暗示佛门也在偷偷违约。

只要当初订立合约的三家都同意,那就可以给这个密不透风的禁令开个小口子。

风沙脸上苦笑更甚:“这算什么?先上船再补票么?”

这两名剑婢分明早就存在,甚至存在很多、存在很多年。

只是碍于三家禁令,一直藏着掖着不敢亮出来。

恐怕道门和佛门私下里都没少打埋伏。

看来就属墨门最守规矩、最特么老实。

说禁就禁,哪怕常被追剿得上天入地。

郭青娥挨近一些,柔声道:“你生气了?”

风沙牵起她手,无奈又宠溺地道:“既然我娶走了寻真台一脉的传人,自然要给寻真台一脉留下点福泽。如果每代只有两个的话,我认了。”

郭青娥展颜一笑,无暇的脸庞泛起圣洁柔和的光辉,分外迷人、分外庄严:“这是寻真台的剑婢,也是墨修的剑婢。两仆两主,世袭罔替,可分可合,终有其一。”

风沙眼睛一亮,总算不再苦笑,脸上露出真正的笑容:“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好,我同意了。”

这是代表墨修一脉和寻真台一脉订立合约。

合约只承认两名剑婢,白日初和明月舒。

冠其名者方受合约保护。

如果墨修与寻真台后代相合,两剑婢共有。不合,则各占其一。

还算不错,至少给后代墨修留下个绝对忠心的高手。

郭青娥又复垂首,俯视白日初道:“还不快感谢先楚真君赐尔等新生。”

白日初再行拜神大礼:“叩谢先楚真君赐予我等新生,我等剑奴实难报大恩之万一,惟愿生生世世,世世代代,为墨修倾尽所有,供献一切。”

三家禁令之下,她们本不应该存在于人世间。

每次现身,都意味着被销毁。

昙花般短暂的一生,就是等待被销毁的人生。

如果完全没有情绪还则罢了,偏偏人性尚存。

可以体会到等死的煎熬。

这种煎熬,未曾经历者实难体会。

风沙随便嗯了一声,仔细打量几下。

确实从白日初的脸上看到了似乎压抑过的兴奋、激动和感激。

看来永宁所言无虚,确实没有泯灭人性。

只要还拥有人性,力量再强也不会无敌。

心里最后一丝担忧终于放下。

毕竟这玩意儿实在太危险了。

郭青娥向风沙挨近了些,轻声道:“白日初到时,看见林羊羊带人乘船离开,还发现本船有人跟了上去,武功很高,且善于匿踪追踪,否则林羊羊不会毫无察觉。”

“看来咱们身边果然不太宁静呐!”

风沙掏出一块佩徽扔给白如初:“拿这个去江心洲找绘声,问清嘉鱼黄家位置。赶去保护林羊羊及随行人员。若无必要,不要现身。若是出手,对敌不留活口。”

单论个人战力,黄巾力士超出墨门的墨者和佛门的金刚力士,堪称三家第一。

所以他很放心。

白日初收起佩徽,抱剑应是,身形一闪,瞬移般消失不见。

郭青娥好奇道:“你不想知道是谁的人窥探,目的为何吗?”

风沙摇头道:“有些事一旦挑明,双方都下不来台。蒙上蒙面,你来一刀,我还一剑。扯下蒙面,大家还要在一起喝酒聊天,互诉衷肠呢!”

语气极其讥讽。似乎讥讽别人,似乎讥讽自己。

第1476章 内神外鬼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芦苇寨的大火,一直燃烧到天明,浓烟转淡,火势转小。

嘉鱼县这才派出一支乡兵,战战兢兢乘船登洲,查看之。

江心洲上的数处庄园尽成焦炭废墟,农庄农户空无一人,徒留血迹。

北边江滩上搁浅着残船、兵甲与伏尸。

无不预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

除此之外,别无所知。

顺风号早在乡兵抵达前启程,逆流而上,如今已至数里开外。

或许是因为昨天杀戮过甚的关系,今天船上的气氛很是冷清。

门门紧闭,廊道无人。就连一向热闹的顶层甲板也仅剩岗哨。

好像无人串门,其实有些房间里少了人,有些房间里多了人。

比如解表就在刘公子房里。

实际上,他昨晚就呆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过。

似乎纵情耍乐,似乎酝酿阴谋。

对此情况,不光风沙心知肚明,秦夜同样了然于心,并且深为忧虑。

一大早跑来找风沙,到了书房开门见山道:“自从登上顺风号,解表和刘公子日渐亲密,前日遭遇刺杀后,两人关系似乎更进一步,居然同宿同眠了。”

风沙昨晚根本没睡多久,天刚亮又被这小子硬生生吵醒,自然没个好脾气,没好气道:“他们俩关系好,关你P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近十年以来,大越渐有离心中原之势,百家皆受打压,咱们四灵也不例外,东鸟四灵首当其冲。”

秦夜扬眉道:“如今大越趁着东鸟内乱,一举并吞十余州,把东鸟势力彻底赶出岭南。身为东鸟玄武观风使,这跟拿刀砍我有什么区别?”

风沙渐渐肃容,人也不再慵懒歪着,迅速坐得笔直。

“百家若再被排出岭南,长此以往,怎生了得?难道就任由岭南沦于蛮夷?”

秦夜忧心忡忡道:“大越北伐,势如破竹,一直打到郴州。幸亏风少谋划,边高将军秉持大义,放弃潭州,南下迎击,这才迫其止步。”

风沙摇头叹道:“可惜边高将军此役遭受重创,不得不孤身返国,刚入主潭州的朗州军又实在顾不上,郴州最终还是被大越给并吞了。”

所以他一直力保边高。

边高被北周俘获后,柴兴封边高为右千牛卫上将军。

他借着两国和谈之际,把边高弄回了南唐,甚至连官职都没撤。

也就是说,边高在北周和南唐都是上将军。

无论日后谁得天下,起码安养天年没问题。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衡州与大越新近吞并的郴、敦二州全面接壤”

秦夜大声道:“大越若再度北伐,衡州将首当其冲。解表虽然尚未上任,确是衡州刺史啊!他跟大越王储打这么火热,几个意思?哪天献地投敌也为未可知啊!”

风沙道:“这只是有迹象,并不能说明什么。一切尚在未定之天,事在人为。”

秦夜见他不赞同,脸面有些涨红,咬牙道:“我听说,只是听说,刘公子把他最喜欢的琼芝琼仙都与解表分享了。解表要是没什么许诺,他何至于如此舍得?”

“细枝末节,无关大局。大局是大越新近并吞东鸟十数州,需要很长时间消化。听说国内已分出了主战、主和两派。主和派希望专注内政,主战派希望继续北伐。”

风沙柔声细语,娓娓道来道:“不过,东鸟的形势已经稳定,朗州军绝不是好相与的。所以,大越国内的主和派有压过主战派的势头。这种势头,需要有人维持。”

他这是委婉地劝说,或者说想提醒秦夜,应该把力气使对地方。

不要太过于关注那些仅是流于表面的细枝末节。

这也是他请秦夜帮忙,护送刘公子回国的原因。

与刘公子结下交情,足以让秦夜在大越国内有个非常结实的抓手。

秦夜神情逐渐冷静,思索道:“也就是说,解表和刘公子打这么火热,可能与军事无关,更可能与贸易有关?”

“解表又不是笨蛋,他当然知道大越若是北伐,衡州将首当其冲。”

风沙笑盈盈道:“所以,他很可能会对刘公子大开方便之门,以商贸重利捆绑。这种事嘛!应该多干快干,咱们可以帮着他们一起干嘛!”

秦夜眼睛越听越亮:“如此一来,两国若再起兵戈,刘公子将会损失惨重。”

“然也。他只是王储,还不是越王呢!衡州在东鸟、边贸在解表,他才能得利,若衡州被大越并吞,于国有利,与他何益?还有,大越趁火打劫”

风沙笑了笑:“东鸟上下可是憋了一肚子窝囊气。朗州军在各方一致逼迫下,很可能南征收复失地。所以,起码大越的主和派希望捆绑解表,给东鸟添点堵。”

秦夜哼道:“我就说嘛!难怪他们俩迅速勾搭成奸,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

风沙哑然失笑,又敛容道:“刘公子为主和派,南边局势将稳定僵持,彼此牵制,这对天下大局有利。待北周腾出手来大军南下,必定犁庭扫穴,风卷残云。”

他再三强调“主和派”,就是希望秦夜能够在这方面加以重视,投以关注。

以东鸟玄武观风使掌握的人力、物力、财力和势力,远不是他让马珂润派几个人过去设点就能够比拟的。绝对可以撼动,甚至左右大越朝局。

秦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少许后拱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秦夜受教了,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了。希望往后能来向风少多多请益,还望不吝赐教。”

风沙回了句好说,端茶送客。

秦夜略一犹豫,又坐了回去,低声道:“我关注解表和刘公子,所以察觉到一些事情,解表不仅与刘公子打得火热,他的随从更不安分,常离开与外船联络。”

风沙听出他意有所指,哦了一声,问道:“外船是谁的船?”

秦夜不答,岔话道:“自从莲花渡私盐案定案,风少与绝先生的关系缓和许多,身为东鸟玄武观风使,我对此十分乐见,相信风少和绝先生也都不想再误生波澜。”

暗示这么明显,风沙当然听得懂,笑道:“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秦夜斟酌道:“风少心中现在最在意的那颗大树,莫非栽在洞庭?”

风沙倏然冷眼:“浩瀚洞庭,风高浪急。风景迷人,却无法钓鱼。”

“我看你一路缓行,莫非忧心变天,担心去早了,陡遇风高浪急?”

风沙想了想,觉得秦夜还是可以信任的,于是点头。

秦夜难掩讶异,沉吟道:“我与海冬青有过一面之缘,她非常尊敬风客卿,容不得别人说上半点不是。”

风沙不吭声。

他考虑的并非仅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还需要考虑海冬青的能力。

光有忠心是远远不够的,拥有展现忠心的能力更为要紧。

秦夜看他一眼:“只看她短短时间统一洞庭流域,显然能力不俗。有她压舱,想来遇上再大的风浪也能安然无恙。”

风沙叹气道:“吃撑的蛇,最易遭受伤害。徐徐消化,需要时间。”

他原本对海冬青寄予厚望。

现在这个形势,令他十分失望。

因为他求得不过是个稳,稳稳消化就好,海冬青却大肆扩张。

不仅把君山舰队的势力扩出洞庭,再往下游那都快到江城了。

如此膨胀,不乱才见鬼了。

风沙的暗示,令秦夜陷入思索。

“目前君山舰队内部有三大股势力。”

风沙掰指头道:“前武平军水师,洞庭水寨联盟,三河帮成员。三河帮情况复杂,难免会有些掣肘。内不合力,外有夺权,想肚子不被撑破,确实令人为难。”

秦夜蓦地回神,低声道:“君山舰队的情况令我想到你对大越局势的分析。”

风沙笑了起来:“正要请教。”

“大越和君山舰队同样都是蛇吞象,境遇或许有些类似。”

秦夜缓缓道:“我们可以在大越内部寻找和扶持主和派,别人自然也可以在君山舰队内部寻找和扶持主战派。”

风沙颌首道:“我们可以通过主和派令大越身不由己,别人自然也可以通过操纵主战派令君山舰队身不由己。”

这正是他千方百计拖延行程的原因。

无论海冬青是否忠心,现在控制不住君山舰队是事实。

真要是有人利用、挑唆,甚至收买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调战船把顺风号一围,先击沉再说。那特么才叫冤枉呢!

秦夜沉吟道:“现在想来,有人下了一步好棋,可能还打算落下两颗好子。”

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可能,应该已经落下。前天的刺杀,八成就是契机。”

这话云山雾罩,风沙却听懂了,笑道:“囿于与朗州军的关系和维持大越的大局,我对解表和刘公子这两个家伙不能说毫无办法,手段确实极其有限。”

忽然起身,负手踱步:“解表和绝先生关系密切,他甘愿为绝先生的棋子,我毫不意外。但是,通过解表把刘公子变成一枚棋子,完全超出我的预料。”

秦夜按膝起身,跟上道:“也就是说,他们俩可能真的在房里预谋什么?”

风沙笑道:“就在昨夜,我派林羊羊去嘉鱼郊外办点事,正在办事的时候,突然遭遇袭击,林羊羊险些回不来了。”

秦夜呆了呆,忍不住道:“这不太可能吧!别人如何得知林羊羊离开,就算知道,从哪调来强力人手发动袭击?”

要知道他们可是在行船途中,尽管经常泊停,停泊从来不会超过一天时间。

换句话说,并没有给人留出足够的时间,可以聚集调动在地的力量。

风沙哼道:“没有家神,引不来外鬼。更说明,我们周围,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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