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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7章 人尽其才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随着晚宴接近尾声,画舫一艘接一艘散去。

最后仅剩三艘,正是江城三大花魁的画舫。

乐声渐低,人舞稀稀。

不再喧嚣,却显纯美。

顺风号,二层客舱。

夏冬去而复返,脸有忧色,低声道:“这艘船明天启航,你怕下不去了。”

她是偷偷把李含章弄上船养伤避祸的,不可能正大光明的下船。

李含章受得刀伤,且是刺伤,伤口很深。

尽管没伤到要害,至今也仅能艰难下床。

今晚船上贵客云集,警戒何止深严,她带着一个半残废,肯定没法混下船。

李含章忍不住问道:“怎么明天就启航了?你不说还有十好几天吗?”

夏冬无奈道:“本是如此,刚才宫帮主宣布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若非担忧李含章,她就跟授衣一起走了,不会找借口留下。

人家因为授衣把她当成贵客,仅此而已。

不可能什么都告诉她。

李含章使劲撑手,支起上半身,问道:“我留在船上,会给你惹麻烦吗?”

船在启航之前,舱房都是空的,他呆在船上自然是安全的。

明天就要启程,人员纷纷入驻,还留在船上自然就危险了。

他倒不怕危险,更多是在担心连累夏冬。

夏冬淡淡道:“岳湘不怕我,我不怕岳湘。让她发现你,你就很难说了。”

李含章斜眼道:“你不是说岳湘不敢在风沙眼皮底下动手吗?”

“她是不敢,可这一片比邻帮主的舱房。”

夏冬沉声道:“她是帮主的心腹侍女,负责近卫,扣你个刺客的帽子,不难。”

李含章苦笑道:“你怎么把我安排到人家眼皮底下了,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夏冬冷冷道:“好了,别废话了。老实呆着,别出门,别发声,我包你没事。”

起身欲走。

“等等。”李含章赶紧叫住她道:“我还有事问你呢!”

夏冬转眸回视。

李含章一脸期盼,问道:“我刚才听走廊上好像有人说起三河帮的海执法。”

海执法即海冬青。

武平军进驻岳州,君山及君山舰队遭到了严厉封锁,物资奇缺。

那时,他借着王魁亲信的身份,打通了走私渠道,帮忙补给。

后来岳州军偷袭武陵,也是他去找海冬青求放行。

是以两人颇有交情。

夏冬回身反问道:“你都听到些什么了?”

李含章苦笑道:“人家隔着门走过,我又不是顺风耳,就听到有人提海执法。”

“最近几天江城冒起些江湖传闻,可能跟海冬青有关。”

夏冬沉声道:“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安心养你的伤。”

李含章还要再问,夏冬已经不想再理,拂袖便走。

结果没走出几步,忽又顿步,回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李含章的武功确实不如夏冬,耳聪目明并不逊色多少。

很快也听到了传自走廊的脚步声。

而后,传来敲门声。

夏冬和李含章相视一眼,不免有些紧张。

李含章做口型问道:“谁找你?”

其实这间本是给夏冬安排的房间。

不过,夏冬一直住在隔壁的杂物间里。

夏冬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

除了授衣,她在三河帮没朋友,没熟人,没要侍女服侍。

还以喜欢清净为由,不让人打扰。

谁会来找她?

不管是谁,反正现在装要装成房里没人。

一个女声传进来:“夏姑娘,婢子是授衣小姐的侍女,有人要见你。”

似乎有些刻意压低声音,显得很轻,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听到这个女声,李含章有些呆了,一下子挺直了身体,一个药瓶随之掉到地上。

咕咚一响。

夏冬没好气地回眸,飞他一记白眼,嘴上道:“我睡了,有事明天再来。”

李含章根本没注意,眼神直定定的,脸色阴晴不定。

女声又道:“还请夏姑娘开下门,确实非见不可。”态度很客气,语气很坚定。

夏冬不悦道:“不见。”

女声继续道:“还请尽快开门,时间拖长了不好。”

夏冬恼道:“你威胁我?”

女声明显有些急了:“还请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开下门好么?”

夏冬还要拒绝。

李含章扯了扯她的袖子,做口型道:“见。”

夏冬回头瞪了李含章一眼,做口型道:“为什么?”

李含章不答,仅以口型道:“我藏起来。”又伸手指指角落的屏风。

屏风后面是浴桶和便溺之器。

夏冬略一犹豫,回道:“等我一下。”

女声立刻道:“还请尽快。”

夏冬赶紧扶起李含章,把他抱到了屏风后面,迅速收捡了一下床榻,收回了栓门的长绳,然而松开了外衣,弄散了头发,做出起床的样子。

期间,女声又催促了几次,声音都不大,语气都很急。

夏冬转目扫视一圈,觉得没啥破绽了,这才过去开门。

异常警惕,没忘提气。

说话的是个女人,映入眼帘的却是个男人。

夏冬有些蒙了,失声道:“风少”

风沙比手嘘声,低声道:“进去再说。”身后跟着个女人。

夏冬当然不敢拦他,只好侧身让路。

女人回身合门,然后站到风沙身侧。

夏冬看一她眼,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风沙的侍婢她大多认识,至少见过。

这个女人肯定不常出现在风沙身边。

风沙寻了个椅子坐下,点了点女子道:“她是流火安排给妹妹的心腹,一直出外勤,你应该没见过。授衣去南唐的时候,她正好帮我办点事,所以就留下了。”

夏冬打量几眼,轻声道:“好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越打量越眼熟。

一转念,忽然想起来了:“是你!”

这不是一直跟在李含章身边的女步快江喧吗?

她确实没在授衣身边见过,倒是经常在李含章身边看见。

不过,都是远远一眼,并未近距离打过照面。

加上以前一身步快男装,如今换上女装,模样气质大变,难怪一眼没认出来。

江离离福身道:“婢子江离离,见过夏姑娘。”

屏风后面,李含章剧颤一下,总算确认了她就是江喧。

两人相处时间不短,他深知江喧貌似温柔,实则刚强。

非常聪明有主见,而且很有心机。

他和许主事都曾以为自己是放纸鸢的人,后来发现他们才是被人放的纸鸢。

江喧的厉害可见一斑。

居然以奴婢自称,他实在难以接受。

夏冬冷冷道:“你不是叫江喧吗?你不是失踪了吗?”

李含章为了找这个女人,把江城的大小牙行抄了个遍。

也因此惹到了岳湘,以致身受重伤。

没曾想居然会是授衣的人。

难怪把江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呢!

江离离垂首道:“婢子本名江喧。”

夏冬不理她,转向风沙道:“风少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风沙动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嘴上道:“请你帮个忙。”

夏冬沉默下来,过了会儿道:“我能说不嘛?”

风沙手下无数,能有什么事办不了,还要求她帮忙?

傻子都知道肯定不简单。

“你是我目前所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我是真心实意,请求夏姑娘帮忙。”

风沙柔声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因为事关重大,如果你不同意,我不得不祭出威胁,强迫你同意。我真的不希望到这一步,既伤人又伤己。”

绘影刚才偷偷告诉他,海冬青拒绝伏剑的命令,不打算轻船简从,迎接顺风号。

伏剑在帮内一言九鼎惯了,这件事干得太愚蠢了。

海冬青就算没有反意,很可能也会因此被逼反了。

形势强迫他不得不立刻做出反应。

“风少如此坦诚”夏冬凝视道:“我能问问什么事吗?”

风沙点头道:“我希望夏姑娘能比我先行赶去岳州,以个人的身份接近海冬青,了解她目前的处境,乃至周遭的一切。或许还会更进一步,比如擒拿甚至暗杀。”

夏冬愣了愣,迟疑道:“这事,非我不可吗?”

风沙叹道:“如果夏姑娘还能想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我将感激不尽。”

这时派任何他的人过去,都可能刺激到海冬青,只能找关系不太紧密的外人。

以夏冬在江湖上的身份和地位,在岳州时跟各方建立的关系,确实非常合适。

最关键,夏冬武功高强,如果万一的话,可以行万一之事。

夏冬下意识地把视线投往屏风,略一沉吟,试探道:“李含章怎么样?”

风沙看她一眼:“他本来是最合适的人选,只可惜他现在还能动弹吗?”

夏冬像过电般颤了一下,浑身的寒毛都炸开了。

脑袋里一片混乱,打心眼里生出一种大恐怖感。

好像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被人全方位、无死角的洞悉无遗。

“李马快最近的所作所为,我大多知道,都是离离告诉我的。”

风沙歪歪脑袋:“她觉得自己是个寡妇,还带着孩子,配不上李马快,所以一直躲着不见,没料到会害得李马快受了重伤。她很感激,也很后悔。”

江离离这次立下功劳,回来后不要奖掖,只想当个侍婢,贴身那种。

既是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也是为女儿着想。

他没同意,倒不是嫌弃,而是觉得以江离离的能力,应该外放实务。

难得的人才,拿来当抱枕?那叫暴殄天物。

听到江离离又是觉得配不上李含章,又是感激。夏冬脸色不太好看。

这个俊俏的小寡妇分明对李含章很有意思嘛!

还后悔害李含章受了伤?怎么,想以身相报?

这时,哗啦一声响,角落的屏风倒掉了,露出了一脸怪色的李含章。

十分尴尬,又好像有些慌张。

见三人都向他望来,结巴道:“那个,那个,我跟她没,不是,我和她,也不对,我对她,呸我们只是朋友”

与江离离对上视线,忙道:“咱们俩那个是许主事安排的任务,当不得真的。”

江离离明显如释重负,羞涩道:“是我误会了,没想到给你惹这么大的麻烦。”

夏冬脸色好看多了,跃过去搀扶李含章:“别说她误会,就看你为了找她,把江城闹了个天翻地覆,谁不误会?人家好得很呢!就你自作多情,活该挨上这几刀。”

看似在教训李含章,其实在埋怨江离离,更是在告岳湘的状。

江离离心如明镜,低下头不做声。

风沙轻咳一声:“李马快尽管在船上安心养伤,等到了岳州,差不多该养好了,夏姑娘的事情也差不多该办完了,到时二位故地重游,再来把酒言欢不迟。”

不仅没打算放李含章下船,也只字未提岳湘,更好像夏冬已经答应他似的。

毕竟李含章跟海冬青关系很好,夏冬若不成功,这就是他的后手。

另外,要是岳湘因李含章而受罚,到了人家地盘上,这小子铁定倒霉。

亦投下变数。

李含章忽然盯住风沙,问道:“江喧是你的人?你让她到我身边是什么意思?齐大小姐跟你是什么关系?莲花渡私盐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冬吓了一跳,差点伸手去捂他的嘴巴,心道你还真敢问!

风沙笑了笑:“齐蝉是我的人,被人利用贩卖私盐,引发这桩私盐案。离离也是我的人,到你身边是为了保护你,好让你查清这桩私盐案是因为齐蝉被人利用了。”

李含章眨巴几下眼睛,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在绕我?”

他被张星火绕惯了,对这种说了等于没说的话很敏感。

“我并无半句虚言。至于我是什么人”

风沙露齿而笑:“你知道有钱有势就行了。得罪不起是真的,高攀不上则未必,我很乐意跟李马快交个朋友。交朋友贵在自然,不在身份,我懒得说,你何必问。”

李含章皱眉道:“懒得说是几个意思?”

风沙陈恳地道:“因为要跟你解释太多事情,而大部分事情你非但没必要知道,知道多了还很容易招惹杀身之祸。你不信我,总该信夏姑娘吧!你问她怎么说。”

李含章立时看向夏冬。

夏冬叹气道:“我知道你可能难以理解。但是,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李含章哦了一声,冲风沙道:“你还是没讲清楚,大小姐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自从莲花渡私盐案被他揭开,齐蝉再没给过半点好脸色。

但也从来没有对他怎样,明里暗里甚至不乏维护。

否则江城那些大大小小的牙行,也不是他说动就能动的。

毕竟打小一起长大,跟家人没什么区别。

他自然很关心齐蝉。

风沙长嗯一声:“她是我的人,但不是我的女人。她可能想做我的女人,但是我并不想做她的男人。”

李含章觉得这小子又在绕自己,脸色不善地道:“你是在夸自己讨女人喜欢?还是在骂她不知自爱?”

风沙摊手道:“我认为我说得够明白了,且不含褒贬。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

他之所以如此有耐心,一是李含章给他当了那么久的过河卒子,几度出生入死,确实有功。二来李含章有夏冬和张星火这两个不惜为他拼命的好朋友。

何况李含章有能力,讲义气,还守规矩,确实值得一交。

李含章还要再问,风沙摆手道:“百世修来同船渡,你我已是有缘人。此行一程,我陪你养伤,你陪我游玩,什么疑惑都不必急在这一时。”

转向夏冬道:“船只已经安排好了,希望你尽快启程,最好立刻,最好神不知鬼不觉。一切需求,可以传信告诉离离,也只能告诉她。她知道了,我就知道了。”

夏冬想了想,应了声好,把李含章扶回床上躺好,开始叮嘱上药什么的。

风沙含笑道:“你尽管放心,我会安排人好好照顾他的,咳,保证是男人。”

夏冬的脸蛋莫明一红,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在风沙面前好像一览无余似的。

当真想离他越远越好,赶紧整整衣衫,抱拳道:“告辞。”然后落荒而逃。

第1458章 上下互补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夏冬此去,并非孤身一人。

一条快艇,载着十一名弓弩卫为水手、为卫士,还有两名剑侍为侍女。

这些人将会听她差遣,替她安排此行一切,诸如情报、联络和护卫等。

值得一提的是,两名剑侍乃是早先云本真派给齐蝉的侍女,阿紫和阿香。

这并非出自风沙的安排,他不会关注这么底层的事。

实是弓弩卫和剑侍各有体系,奖掖惩戒自有规矩,调动升迁循规蹈矩。

两女任职的时限快到了,临近升迁,等待调动,这是恰好轮到她们了。

风沙目送快艇迅速消失于夜色江雾之中,临窗努嘴:“你现在可以走了。”

张星火摇头道:“下半夜再走。”

风沙轻描淡写道:“从现在开始,将在外不在外,军令都可以有所不受。”

如果说张星火的话是先射箭,他这番话就是因箭画靶。

讥讽的意味很浓,明显是反话,在指责这小子不听话。

张星火冷冷道:“夏冬跟我有过命的交情,李含章还在这艘船上养伤,宛如无异于人质。我未必一定会为你考虑,但是一定会为他们着想。”

风沙心道你知道就好,淡淡道:“信任是建立的,理解是相互的,利益是交换的,你我是不熟的,制约是正常的。一切来日方长。”

这么重要的事,他当然不会把所有筹码全压在夏冬身上。

尤其夏冬并不擅长谋划布局和阴谋诡计。

所以,让夏冬在明冲锋,由张星火暗中主持和护持。

不过,他跟张星火没有任何交情。

不可能寄望人家自觉,自然要有所制约。

张星火对风沙这番话居然非常赞同:“我心里有杆秤,相信你心里也有把尺,只要你保证度量不过,我也能保证衡量不超。”

抛开被人胁迫、寄人篱下不谈,其实他挺喜欢风沙的。

因为风沙的一切行为都是可以预测的,只是绝大多数人看不懂罢了。

可以预测的行为实际上等于“信誉”。

风沙分明是刻意为之,哪怕有时吃亏。

他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风沙也很喜欢跟张星火这种人打交道,于是问及君山舰队。

“只看你急着派出我和夏冬两个外人,足能说明你失去了对那边势态的感知。”

张星火随意回道:“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宛如雾里看花,辨不清忠奸善恶。”

一针见血,风沙扎心,只能不置可否。

有关君山舰队的情况,他收到了三份情报,分别来自风大、巧妍和苏环。

三人都表示刚刚吞下武平军水师的君山舰队状况频发。

君山舰队又属于三河帮,四灵、隐谷、云虚三方势力分庭抗礼。

总之,乱上加乱,确实雾里看花。

张星火瞟风沙一眼,笑道:“我相信你在岳州不止一条线,却始终无法提供详实的情报,供你做出可靠的决策。不得不另外插眼,洞悉情况。”

风沙心下暗赞,面上摇头:“你说对了一半。真正使我下定决心的是伏剑那丫头让海冬青轻船简从,离开洞庭,来长江迎接我们。”

君山舰队乱得一塌糊涂,想也知道海冬青处境艰难。

拼命保着这艘新进拼凑的巨舰,不能令它分崩离析。

伏剑的命令却足以让海冬青当场抽风。

若离开,舰队崩了怎么办?

若不理帮主的命令,后果可想而知。

这就叫进退维谷。

张星火露出错愕神情,忍不住道:“好像听人说宫帮主是风少你调教出来的?”

言外之意,你怎么会教出这么个蠢货?

风沙差点脸红,嘴硬道:“她无非是想看看海冬青到底是更忠于三河帮,还是更忠于她这个帮主。在我看来,这两个选择都是对的,没有错。”

保证君山舰队不崩就是更忠于三河帮,抛下舰队来迎接伏剑就是更忠于帮主。

“倒也有些道理。忠皇,还是忠国,确实是个千古难题。”

张星火似笑非笑:“因时有解,因人有解,却从无定解。”

风沙干笑道:“所以聪明的皇帝最喜欢把朕即天下,天下即朕挂在嘴边。”

就像他总喜欢把“我即四灵,四灵即我”挂在嘴边一样。

反正他绝不会给下属下达这种自相矛盾,足以把他和四灵分开的命令。

张星火见风沙吃瘪,还嘴硬硬犟,自然不肯放过,又笑嘻嘻地扯了几句。

风沙应付得好生狼狈。

因为当年被废的经历,他非常在乎自己人,十分护短,所以硬着头皮也要硬掰。

正掰扯呢!

绘声轻手轻脚推门进来,似欲附耳,看了张星火一眼,又垂目垂手,闭嘴不言。

张星火知机告辞。

绘声一直盯到他出门,凑来道:“马珂润说公主汤浴已过,等您好一会儿了。”

风沙拿食指挠了挠眉心,问道:“永宁什么意思?”

武从灵以撒泼相迫,为了安抚,他应该答应。

何况这丫头虽然脾性不好,人确实是个美人。

反正他只占便宜不吃亏。

不过,这事他说了不算,非得永宁点头不可。

绘声忙道:“东果刚去见过公主,替夫人送了一盘枣子、花生、桂圆和莲子。”

就是早生贵子的意思。

风沙皱起眉头,怫然不悦:“她就同意了?难道连刁难都没有?”

永宁太大方了吧!

哪怕耍耍性子,甚至就是不同意都行。

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不高兴了!

绘声缩缩颈子,小声道:“听东果说,公主见过夫人,夫人很快便同意了。”

风沙愣了愣,奇道:“武从灵都跟她说什么了?”

绘声回忆道:“公主说她自幼修道,玄女经、素女经、容成经无一不精”

明显听人说,然后转述,所以有些磕巴。

风沙恍然。

他差点忘了,武从灵跟永宁一样,也是修道的,学过房中术很正常。

总之,比寻常女人更容易生养。

永宁为他着想,为道门着想,同意武从灵很正常。

绘声努力回忆道:“好像还说她主修内下丹,养生生养,随心随性什么的。”

风沙那对瞳珠瞬间闪亮起来,大声问道:“她真的主修內下丹吗?”

绘声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陪笑道:“夫人探过脉,肯定没错。”

风沙急不可耐地道:“走,走,现在就去”

墨修专修内上丹,子嗣艰难。

像隐里子活了二百多岁,女人何止两百多个。

快死了还跟辰流女王有一腿呢!

却连一个后代都没有。

可见艰难。

主修內下丹的武从灵与他非常互补,至少也是个人形补药。

难怪永宁一听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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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9章 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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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阳初生,破散江雾,顺风号顺风逆水,启程西行。

以长江水路计,江城距离岳州并不算太远,大约五六百里。

顺风号乃是当世最先进的车楼战船,拥有日行百里的疾速。

如果全速行驶,就算逆水,此去岳州,快则六七天,慢则七八天。

不在战时,当然没必要全速,否则人力和物资消耗太大。

仅是正常航行的话,比之寻常客船只是稍快,约莫需要十天半月。

风沙需要等待夏冬和张星火摸清并传回君山舰队的情况,给自己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所以,打算一路游玩,经停靠岸,观风赏景,把行程拖至一个月。

扣去路程及信报往返,至少给夏冬和张星火留出了二十天时间。

顺风号就这样走走停停了好几天,本就养了几天的李含章终于可以下地了。

毕竟没伤到要害,刀口愈合人就能动。

期间,除了一直照顾他的两名侍从,只有江喧来看过他两次。

也没说什么话,来去匆匆,仅是问安。

除此之外,没见过别人,哪怕可以下地,也不准他离开房间。

两个侍从一天加起来都超不过十句话,问话不理,挨骂不回。

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好像木头人似的。

此外,窗户被薄纱覆遮。侍从倒是回过一次,说是为了遮阳。

实际上,薄纱只挡住了窗外的景光,唯一挡不住的就是阳光。

好在热倒是不热。因为冰盆不断,一日三换。

总之,除了不能出去、看不见外面、没什么人搭理,日常生活绝对不差。

李含章很快会悟过来。

巡防署关过一些有身份的囚犯。

他的情况与之差不多。

这天傍晚,顺风号靠岸。

不远处传来喧闹声,摆明停靠码头,附近肯定有一座市集。

之前不能下床,李含章不得不憋着,顶多不满的吵闹一下。

就算不让他下船,让他在船上转转也行啊!

现在总算可以动弹了,更是憋不住了,不仅大吵大闹,甚至试图强闯。

没想到这两名侍从武功高强,连手都没抬,光靠身体硬拦,拦得他出去不得。

当然,也是因为他伤未痊愈,仅是能下地罢了,提不起多少力气。

李含章气不过,把夏冬、江喧,甚至把风沙搬出来压人,结果完全没用。

人家跟聋子似的,根本充耳不闻。

不过,他这番闹腾倒也不是没用。

江离离好像得到报讯,很快赶来。

让两名侍从出门,扶李含章坐下,埋怨道:“你别成天这样大吵大闹,要是吵到宫帮主怎么办?”这间本是夏冬的舱房,离伏剑的房间很近。

李含章哼道:“惹来就惹来,我有什么好怕的。风沙还敢杀了我不成?”

他心里清楚的很,别管风沙那天对夏冬的态度多好,一口一个请求。

还要跟他交朋友什么的。

其实他就是人家扣下的人质,用来胁迫夏冬卖命,自然不可能杀他。

江离离知道李含章为什么闹,劝道:“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好。”

“我是你主人的客人,他还说要跟我交朋友呢!”

李含章讥讽一句,又道:“我不信岳湘敢动我。”

当初,风沙同意岳湘和房夫人接受他的审讯。

两女那叫一个乖巧,见面就行拜官大礼,问什么答什么。

岳湘还亲口表示,只要能让风沙高兴,她什么都愿意做。

都卑微到这种程度了,显然不敢得罪风沙。

“主人并不想别人知道你是他的客人。”

江离离正色道:“你之所以随船,纯粹因为夏姑娘的缘故。现在夏姑娘不在,如果岳小姐看你不顺眼,主人并不方便出面。”

李含章微微一怔,好奇道:“为什么?”

江离离迟疑少许,低声道:“那天主人让夏姑娘办的事你也都听到了,跟海冬青有关。如果夏姑娘没有成功,以你跟海冬青的交情,或许可以补救一二。”

所以主人并不希望和李含章保持密切关系,最好明面上都不认识。

免得适得其反,反而刺激到海冬青。

李含章恍然,转念道:“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何不让我现在就去?”

江离离垂目道:“你是杀手锏,非到万不得已,主人不会用。”

李含章冷笑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直说我是人质好了。”

江离离摇头道:“打仗讲究个哨马先行,先锋先攻,哪有情况不明就把大军全押上去的?如果遇上埋伏怎么办?你是主人特意备留的奇兵,可能不用,不可不备。”

李含章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道:“你还真是将门虎女啊!居然还懂打仗?”

“我的身世经历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骗过许主事,也从来没有骗过你,只是瞒下了一些经历,没有全说罢了。”

江离离目光泛起了涟漪,低头道:“当时蛮人屠镇,全家遇难,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主人救了我们母女俩。”

李含章恍然道:“难怪你自甘为奴,原来是为了报恩。”

江离离点头。

李含章心里好想多了。

人家是为了报救命之恩,所作所为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江离离微微侧脸,轻轻拭去眼泪,敛容道:“总之,你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在船上,不光是为了防备岳湘对你动手,也是为了将来可以出其不意。”

李含章想了想,歪头道:“你说的都对,就是有一点我得问问你:我凭什么要做风沙的奇兵?他让我怎样我就怎样?他是你的恩人,又不是我的。”

江离离拍桌而起,怫然不悦:“如果不是主人,你能安心呆在这里养伤吗?”

李含章笑道:“你刚说我之所以随船,是因为夏冬。现在夏冬不在,他可以把我赶下船啊!我保证没半点意见,这些天的船钱、药钱和伙食费,我保证一点不赖。”

风沙把他当成人质,把他当成奇兵,把他关起来,不肯放他走。

还一副为你好的样子?

他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能忍得下别人随便盘他。

“你怎么不知好歹呢?”

江离离面浮愠色,皱眉道:“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岳湘恐怕会刁难你。就凭你现在的状况,哪有自保的能力?”

李含章回以冷笑:“岳湘唱白脸,风沙唱红脸,好坏都让你们干了,正说反说全是你们的理。你当我傻瓜啊?”

江离离心下大怒,又不禁慌张,强行压住情绪,解释道:“我说了主人不方便出面,岳湘根本不知道你是主人的客人。”

其实主人就在门外呢!所以她一直试图引导李含章说点好话。

只要主人听着顺耳,心生好感,什么事都不算个事了。

结果事与愿违,李含章居然越说越过分。

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下去,那就真的没救了。

李含章脸上冷笑更盛:“那是因为他拿我当人质,还拿我当奇兵,归根结底是为了他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离离伸手怒指,口不择言道:“你,我就不让你走!”

李含章误解她就算了,居然敢怨忿主人,不想要命了。

第1460章 投石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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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哟,这就图穷匕见了?”

李含章见江离离发怒,根本没在怕的,反而怪腔怪气道:“说白了还不就是仗势威逼吗!你跟风沙分明是一丘之貉,别说得好像多为我好似的。”

江离离实在气不过,更慌得要命,一下揪住他的领子,秀拳一捏,举拳威胁道:“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对你够客气了,别以为我不敢教训你。”

就在这时,风沙推门而入,轻声道:“住手。”

江离离立时松手,退到风沙身后束手垂首。

李含章整整衣衫,笑道:“你进来的真巧,是不是在外面偷听很久了?”

江离离训斥道:“不准对主人无礼。”

李含章不屑道:“他是你的主人,又不是我的。”

江离离大怒,扬拳上前,似欲打人。

主人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她求了好几次。

她希望主人能对李含章多点关注,李含章自然就会更安全一些。

实在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

风沙抬手拦住江离离,冲李含章道:“我的确听了很久,从头听到尾。”

他本来希望江离离能够说服李含章当他的奇兵。

如果夏冬和张星火没能成功,就可以派上用场。

现在看来,李含章对他误会很深,恐怕不会答应了。

李含章见风沙承认,笑道:“你就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吧?”

风沙颌首道:“很有道理。”

所以他才希望江离离能够说服李含章。

李含章笑道:“那你让我走吗?”

“随时都可以。”

风沙比手道:“从现在开始,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绝不阻拦。”

江离离脸色发白,偏又不敢吭声。

李含章愣了愣,转念又笑了起来:“你不阻拦,还有手下呢!还有岳湘呢!”

风沙正色道:“我保证我的手下不会拦你,如果岳湘非要对你怎样,我确实不放便出面。你跟离离共事一场,同甘共苦,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想她会维护你的。”

这番话完全超乎李含章的预料,紧盯着风沙,狐疑道:“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风沙叹道:“你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我不能强迫你帮我。”

李含章斜眼道:“既然这么讲道理,这么大度,那还以请求的名义强迫夏冬?”

“她有很多事情指望我帮忙,她帮我我就会帮她,她不帮我我就不会帮她。”

风沙淡淡道:“我只是向她阐明厉害罢了,最终还是她来选择。你跟她不一样,你不欠我什么,也不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可以利用你,但不应该强迫你。”

“你倒是坦诚。”李含章十分意外,迟疑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风沙笑了笑:“我骗你干什么。”强扭的瓜不甜,他也没有强扭的习惯。

抱拳告辞,出门而去。

李含章爬起身,到门边伸头看了一眼,那两名侍从果然跟着风沙离开了。

江离离把他硬生生拽了回来,使劲关上门,回身气恼道:“主人甩手不管你了,你现在满意了?”

李含章耸肩道:“你要不情愿,也可以走啊!”

“你以为我想管你呀!我巴不得你快点滚蛋!”

江离离眼眶红了:“我不过一个小小的掌事,手下不到十人,职权还没巴掌大。你要我怎么管你?我为什么要管你?”

她现在在传火司任职,专门负责与夏冬的联络,也只干这一件事。

权力确实不大。

李含章本想怼上几句,却从江离离的话里听出了关心之意,立刻闭上了嘴。

“你知道我为了求主人过来,多不容易吗!“

江离离忽然扑到桌面上,呜呜哭了起来。

主人并没有收她做贴身侍婢,也就是说她并不是随时都能见到主人。

寥寥几次机会都她用来帮李含章说话了。

结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把主人给气跑了。起码她认为主人生气了。

如果主人迁怒她,后果她都不敢往深里想。

李含章长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结巴道:“你求他过来的?为什么啊?”

“为什么?”

江离离胡乱抹了抹眼泪,抬头怒道:“你知道岳湘已经知道你在船上了吗?”

李含章啊了一声:“她怎么知道?”

“这一层除了宫帮主就属她最大,你每天还吵闹个没完,她凭什么不知道?”

江离离越说越气,脸蛋通红,胸口起伏:“你嘴上道理一套一套的,现在好了,主人不管你了,等岳湘逮到你,你看她会不会跟你讲道理。”

李含章忍不住问道:“你这么怕她干什么?”

第一次见岳湘,岳湘是被他审讯的犯人。第二次见岳湘,岳湘也是孤身杀她。

要不是套了好几层内甲,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没觉得岳湘有什么可怕的。

“她是宫帮主的心腹侍女,岳阳帮的大小姐,还深得主人喜欢。之前是因为摸不准主人对你的态度,所以才会偷偷摸摸地行刺你,不敢让人知道。”

江离离冷静下来,人也坐了下来,幽幽道:“现在主人不管你了,她根本不用亲自动手,随便说两句话,你知道会有多少人争着抢着帮她杀你吗?”

“原来你真是为我好啊!”

李含章抓抓脑袋,赔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念旧情呢!哎呀反正向你道歉。”

“岂敢。”江离离扭身一侧,冷冷道:“李马快多威风啊!我只是你手下的小步快,现在也只是个小侍女,哪有资格让你道歉。小女子承受不起。”

李含章后悔极了。

偏又不知道怎么哄人,尤其不会哄女人,急得抓耳挠腮。

江离离冷着俏脸不搭理。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

两人相视一眼,立时安静下来。

江离离过去开门。

一个英俊的青年在门口站得笔直,笑道:“我是来给李马快送药的。”

手上果然拎着个药包,还一晃一晃的。

江离离福身唤道:“赵公子。”

李含章打量几眼:“我不认识你,无功更不受禄。”

“受不受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

赵公子笑道:“我姓赵,反璞归真,赵反真。李马快的大名我在江城就如雷贯耳了。咱俩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顺手把药包递到江离离眼前:“喏,记得给李马快敷上。”

江离离双手接过药包,再度福身道:“感谢赵公子赐药。”

赵反真转视李含章,抱拳道:“我的房间就在斜对面,难得同船还比邻,当真有缘。这次我过来只是认脸,下次有机会带你到处转转。”

而后,告辞。

非常干净利落,好像还真就是单纯过来认认脸的。

李含章哼道:“这谁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慎言。”

江离离嘘声道:“赵公子是宫帮主的亲哥哥,听说跟岳湘,嗯,关系很亲密。”

李含章忍不住挠挠头:“原来是投石问路来了。”

江离离无奈道:“要是你那两个侍从没撤走,保管什么牛鬼神蛇都不敢上门。”

李含章根本没在意这个,摩挲着下巴道:“宫帮主居然姓赵?”

江离离盯着他的脸,一阵无语。

真不知道他是无畏,还是心大,居然还有闲心关心这个。

第1461章 猫和老鼠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猫和老鼠

    江城至岳州的长江水路并没有沿岸的大城,只有零星的小镇。

    小镇上的码头并不足以停泊顺风号这样的大船。

    所以都是泊在码头外面,依靠舟艇往返船与岸。

    因为风沙有意拖延行程的关系,基本上遇镇便泊,看见风景好也泊。

    船上几名贵客频繁登岸游玩。

    亦有区别。

    秦夜通常和宫天雪一起,观光赏景,郊游野炊什么的。

    哪里偏往哪里走,说是为了领略当地风情。

    伏剑每次都带着一帮人跟着,甩都甩不掉。

    在秦夜看来,伏剑很不识趣。在风沙看,这丫头真有眼力劲。

    解文表和刘公子显然对荒山野地毫不感兴趣,却是泊镇必入。

    一下船就找地头蛇打听消息,然后直奔当地最大的风月场所。

    那叫一个欢快,就差勾肩搭背了。

    也说是为了领略当地风情。

    偶尔还会赎买一些看中的女子,带上船一起走。

    舞罗衣是唯一不喜欢下船的客人。

    她迷上了蹴鞠。

    硬是从船上找来了一群侍女,乃至三河帮的女侠,分成了好几队,彼此比赛。

    自己玩累了,就歇下来看别人玩。天天占着顶层甲板的鞠场,硬是从早踢到晚。

    风沙懒得抽筋,自然懒得下船,大半时间也呆在这里。

    以他的体格,肯定玩不来蹴鞠,就呆在顶层的角楼里,舒舒服服躺着看别人玩。

    别的不说,女子蹴鞠,当真养眼。于是他让绘声也组了一队,一起玩。

    舞罗衣一开始还以为风沙看上她了,不然为什么会天天跑来这里陪她?

    她是胡姬,又是胡商的小妾,早先可没少陪客,本来就没那么多顾忌。

    风沙又惯爱口花花。

    两人多多少少闹了点香艳的误会,后来说开就好。

    这次泊镇,正值傍晚时分,江风徐徐,不燥不热,清凉正好。

    解文表和刘公子早就撒丫子跑不见了。

    秦夜、宫天雪和伏剑则带了一干人等,来顶层甲板看蹴鞠。

    风灯满垛墙,高杆竖庭燎,真真灯火通明,不逊于白昼。

    多数人都围在鞠场四周,顶层甲板人头攒动,非常热闹。

    秦夜和宫天雪亦在其中。

    伏剑则领着房方氏和岳湘跑来角楼上陪风沙。

    看着看着,秦夜和宫天雪就在人群里不见了。

    伏剑正忙着讨好风沙,一时不察没有留意,待回过神来便想去找大师姐。

    风沙含笑摆手,阻止道:“在船上,没事的。”

    天雪那丫头还是很懂事的,他不能管得太紧了,免得适得其反。

    过了一阵,绘声踢进了个好球,鞠场响起一片欢呼声。

    绘声美目顾盼,好生得意,往角楼方向瞄上几眼,脸蛋红扑扑的,媚意昂然。

    很快,岳湘跑下角楼送了条汗巾给她,说是风少赏她的。

    绘声拿来擦了几下脸颈,然后小心翼翼地系在了后腰上。

    加上这条已经两条了,只要系满三条,她就可以找主人讨礼物了。

    至于是什么礼物,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当众想想,脸红腿软,遐思转念,又不禁兴奋。

    随着绘声跑动起来,系在后腰上那两条汗巾像是两条甩动的小尾巴,又软又飘。

    瞧着可爱极了,引导着视线不由自主随之滑落。

    绘声知道主人特别喜欢她的身材。

    没少夸纤秾合度,减一分则太瘦,增一分则太肥。

    更是字面意义上的爱不释手。

    所以无论她作何着装,无不凸显自己的优势。

    主人这会儿一定拿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看呢!

    光是想想,就令她神采焕发。

    岳湘穿过人群回角楼的途中,忽然看见江离离扶着李含章迎面走来。

    不由顿步,上下打量,满心疑惑。

    两人似乎来顶层甲板有一阵了,这是看见她了,故意过来堵她的么?

    岳湘一念转过,娇笑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鼠也敢出窝了?这光天化日的,难道就不怕被猫逮个正着么?”

    李含章笑道:“本猫正是来抓老鼠的。”

    岳湘失笑道:“你算什么猫?”

    话语未落,李含章便把一块腰牌怼到她眼前:“认得字吗?三江申襄,巡捕之卒。我不是猫是什么?”

    岳湘先是一愣,旋即捧腹,差点笑岔气了。

    这艘船上的人,就不会有怕官差的。

    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声,喘着气道:“就当你是猫好了,这又没在江城,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一只小猫咪,最好蜷着,让人撸顺手了,说不定能混条小鱼吃。”

    “三江申襄是五地联防,又不只管江城。”

    李含章收起腰牌,正色道:“从江城到江陵的江道,没有我登不了船、查不了货。何况这艘船建自江州,籍于江城,三江申襄的三江可是包括江城和江州的。”

    岳湘见他一本正经,又忍不住开始捧腹,眼泪都飙出来了,小手拍着心口,好不容易压住笑喘,冲江离离道:“他傻就算了,你快把他拖下去,差点笑死我了。”

    江离离恭敬道:“毕竟是官差,大庭广众,我又一介民妇,岂敢动手动脚。”

    这就是她非要拉着李含章公开亮相的原因。

    只要公开亮相了,岳湘一定会心生顾忌。

    躲躲藏藏才会让人更肆无忌惮的下黑手。

    江离离一番话确实提醒了岳湘,风少正在角楼上面居高临下看着呢!

    说不定正看着她呢!这下可真是太失态了。

    也立刻抛下了李含章,开始针对江离离。

    端正姿态,敛容微笑道:“听人说你在风少面前自荐枕席?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儿,还真敢张嘴。既然你这么敢张嘴,不如给风少当个唾壶婢、马子奴好了。”

    娇俏的容颜,甜美的笑容,娇憨的嗓音,偏偏说着如此污秽恶毒的话语。

    如果不是当面看着,亲耳听着,李含章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怒道:“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

    江离离赶紧拉住他的胳臂,垂首道:“只要主人喜欢,婢子无所不从。”

    李含章不明白她为什么连这都能忍,见江离离冲他使眼色,终究闭嘴。

    岳湘甜甜笑道:“喂,小寡妇,你女儿也在船上吧?我得让照看她的嬷嬷留点神,别不小心跑到甲板上去玩,一不留神失足落水了,那可就糟了。”

    江离离脸色瞬间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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