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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回 脂粉地妖孽难逃命 御园中圣主惊失魂
雍正皇帝全文阅读作者:二月河加入书架
    第二天一早岳钟麒就带着特磊来到了畅春园。旨意下来说要让他自己先见见皇上然后再传见特磊。特磊一听这话连忙跪了下来伏身在地静待皇上的召见。岳钟麒进来后向上一看果然皇上御体安康说话也比从前底气壮了些。岳钟麒就将特磊前来的情形详细地报告了皇上。雍正笑着说:“以德服人才能使外臣口眼而心服。高无庸传那特磊来见朕吧。”

    凑着这个功夫雍正高兴地对岳钟麒说:“近大半年来外国使臣纷纷前来朝贡朕觉得真是风光得很哪!你在外辛苦带兵实在是不容易。朕今天要赏你两样稀罕物让你开开眼。法兰西贡来的二十支双简镶金鸟铳赏你六支;还有日本国进贡的倭刀钢火也很好赏你二十把。你回头到宝亲王那里领好了。”

    弘历笑着说:“岳大将军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呀。我才得了两支火枪李卫也才得了一支。皇上对你确实是另眼看待我们都要忌妒你了。”

    岳钟麒叩头谢恩说:“这是主子的恩典。不过奴才想把皇上恩赐用来依功行赏。斩敌上将一名者赏鸟铣一支;擒敌千夫长一名的赏倭刀一把。皇上以为如何?”

    李卫凑着这热闹说:“岳大将军这法子好。如此奴才也厚着脸皮斗胆向主子请求再赏两把倭刀。像吴瞎子这样的人一心为朝廷办事又不要俸禄的人赏他一把倭刀他一定会兴奋不已哪!”雍正便也笑着答应了。

    高无庸已去了好大半天了特磊却还没有来到。雍正刚要问就见高无庸进来禀报说:“主子这个特磊还且得等一会儿才能来到。他说他这是要替他的主人来求皇上恕罪的。所以他是一步一跪一跪一叩地在走着呢。”说着时他又拿出一个烧饼大的金饼子来说“这也是他给奴才的他说想求大皇帝对他格外开恩。”

    雍正笑了:“哦既是他给的你主子知道了你就收下来吧。”他为特磊的这个举动激动得脸上放光“特磊如此知礼事情就大有希望。钟麒你和李卫都可以退下去了。既然你回到了北京索性就松弛两天好好休息一下。朕已下旨给睿亲王多尔衮的案子平反昭雪连鳌拜的子孙也恢复了原来的世职。不管是谁只要他肯向化朕就照样信任照样给他官做。好了你们去吧特磊由朕亲自对付。”

    走到外面听岳钟麒说他要回驿馆。李卫就笑了:“你回去还能干嘛?我正要办一件要差想借你一点威风呢!走吧我领你去一个你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地方。”

    岳钟麒经不起他活缠活缠的只好答应了。他边走边说:“我听人说你小子病得六死八活的怎么还这样有精神呢?”

    “咳!那都是他们在咒我早点儿死哪!不过我这身子还真多亏了那个贾仙长。他说我不要紧这不我就又活过来了。”

    二人正往前走突然看到前边过来一乘小轿旁边还跟着四个顺天府的差役。李卫立刻就跳下马来快步上前扯住了轿子:“老贾***你这个贼道士你给我滚出来!”

    贾士芳下了轿子被李卫一把扯住说:“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声名显赫的岳大将军。老岳你不知道这道士如今在万岁爷跟前面子大着哪!可你瞧他还装穷坐这种二人抬的小轿。”贾士芳忙向岳钟麒打了个稽:“贫道有礼了。”李卫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你今天哪儿也不要去皇上正在接见外臣你去也是没事就跟着我好了。你们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一个砍不掉脑袋的杂毛老道再加上我这个饿不死的叫化子咱们三个出去玩玩岂不是很好吗?岳大将军你不知道这老贾的能耐大着哪。上次张五哥要试试他的功夫连着砍了他三刀竟然连个红印儿都没起。”他说着拉着也不由他们两人分说就带着他们来到了南市。这里是北京城里耍把式和各种玩艺的地方卖什么的都有。李卫一边转悠一边胡乱买东西。桂花糖云片糕蝈蝈笼子冰糖胡芦……简直是见什么买什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怀里全揣满了。又把这些东西交给岳钟麒和贾士芳替他拿着弄得这二人真是哭不得也笑不得。正向前走着间突然又碰上了弘昼五爷。李卫死乞白赖地说:“五爷奴才想谁就有谁!这不我还给您府上的小主子买了玩艺儿哪!今儿个算我们运气好碰上了您这位会玩儿的主子。走吧五爷带我们去庆云堂开开洋荤行吗?”

    弘昼说:“我不是不想带着你们怕的是你们嘴不严让人说了出去我就得立马儿写折子谢罪。再说老贾是出家人万一因此破了戒往后他的狗皮膏药就卖不成了。”

    贾士芳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准不是好去处。便笑着说:“我无欲欲何能诱我?贫道如果没有大定力大神会焉能修到这一步。其实道家门里也有采阴补阳之说的我走的不是那条路罢了。:bsp;  就这样李卫作好作歹弘昼大包大揽岳钟麒视而不见贾仙长也就跟着他们走进了北京城有名的“庆云堂”这座高等妓院。说它是“高等”因为这里确实不同一般。它完全没有平常“堂子”那些个俗不可耐的一套呈现在人们面前的简直是琼楼玉字似的辉煌和王府绣阁样的玲珑。单是那令人眼花迷乱的朦胧那使人心醉神痴的浓香就足让人想人非非了。弘昼边走边夸赞说:“瞧好了这可是专门接待王公贵人的地方。在这里你们享受到的是一等一的服侍天下仅有的乐趣。”正说着间忽然眼前一亮走来一位年纪不到三十的贵妇人。弘昼笑着说:“我是五爷这位就是五嫂了。”众人抬眼瞧时只见她果然不同寻常:淡施粉黛轻描娥眉相貌端庄举止娴雅丝毫没有妓馆老鸨的神态。她款款走上前来叫一声:“五爷您来了。众位大人们好!”说着福了一福站在了五爷的身边。

    就这么两步走就这么轻轻地一开口假如你没有定力就一定受不了。弘昼笑着向她说:“我今天带来了几位朋友想见识一下你这里的绝活儿。怎么样?能让他们开开眼界看看你那东洋景和西洋景吗?”

    五娘的脸红了她羞羞答答地说:“啊五爷你最喜欢的几位都在后边排戏呢这里只有小五子和小六子她们俩。我叫她们先过来唱个曲儿替爷们解解闷儿。不知爷们想瞧东洋景还是西洋景?”

    弘昼笑着说:“你别问他们都是些个土佬儿知道什么?就先来一次东洋的吧要是他们还看不过瘾那就再来西洋的。”

    三个人听他说得这么蝎虎早就成了傻子了。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往里走来到了一处奇妙的地方。仔细一看原来是座转角楼。他们坐的地方在楼上而表演者则是在楼下不露天的大厅里。从楼栏杆往下看只见烛光闪烁纱幔低垂似清晰又似模糊。歌声一起六对少男少女翩翩起舞。那美妙无比的歌声那奇异迷幻的舞姿吸引着他们贪婪的眼神。突然那正在舞着的六对男女变换了队形也变换了姿态。他们成双成对地抱在了一起作着各种亲呢的动作。一会儿是互相狂吻一会儿又抱着在地上翻来滚去。渐渐地他们似乎是欲火难熬了便一件件地脱下了本来就薄如蝉翼的衣服。然后又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作着各不相同的交合动作。楼上看“景”的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赤身**的少年男女。只见他们有的是单独成对地交合;有的是两对相互交叉着难分难解;有的是女的在上边而男的却仰卧着;而有的却是在颠倒互抱用舌头舐着对方下身流出来的秽物;最使人觉得惊奇的竟有两对男女死死地纠缠在一起。他们既用**又用口淫还夹杂着许多新奇的动作使上边看着的人们大饱了眼福。

    在这些人们意想不到的交合中不仅动作淫荡还出阵阵心满意足的喊声和呻吟让“看客”们觉得无力自持。不但弘昼和岳钟麒在痴痴地看着就连自称法力和定力无边的贾士芳也似乎是动了**伸长了脖子瞧着这奇景。他的胸部起伏不定喘出来的气息也越来越粗还瞪大了眼睛在吞咽着自己的馋涎。李卫看准了这绝好的机会突然从岳钟麒腰间抽出了他的佩剑悄悄走到贾士芳身后趁他还沉浸在无边漏*点之时剑光一闪“嚓”地一下便砍掉了他的脑袋。殷红的热血窜出了一丈多远那头颅却被抛在楼下正在作欢的男女之间。

    岳钟麒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两江总督竟是要借他的胆气杀人!那五娘更是被惊得身软心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弘昼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说:“你不要害怕这不关你的事。只是要烦劳你把这里收拾好了再安慰一下那几个孩子吧。”

    李卫也笑着说:“实在是对不起得很污了你们的宝地。冤有头债有主我做的事情自由我一人承担。今天我先给你们这门口披红挂彩他贾士芳要想找人报仇就让他来寻我李卫好了。请五爷和岳大将军且在这里安坐奴才这就回宫交旨去了。”说完他就匆匆地走了。

    眼见得这座香艳浓郁的花楼眨眼间遍地全是血迹。弘昼和岳钟麒两人哪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他们也都告辞去了。弘昼在路上赶上了李卫对他说:“你自己先去交旨吧我要先回家一趟给老贾准备个水6道场送他一下防着他出来作祟。”

    李卫来到澹宁居时见朱轼和孙嘉淦都在这里。只听朱轼说:“河南原就没有总督衙门是为了给田文镜立威才专门设了的。现在田文镜出缺这个衙门似乎就没有必要保留了。”

    孙嘉淦悄声告诉李卫说:“知道吗?田文镜死在任上了。”

    季卫早就知道这事儿了也听说田文镜死后开封府鞭炮震天人们都在庆祝。可他却不敢说出来只是装作没听见。

    此时就听皇上说:“王士俊在安徽办理淮河事宜干得很好嘛!叫他接任河南总督有何不可?况且恰在这时撤去河南总督府显然它就是专为田某人而设的了。这不大好还是暂时留着这个总督衙门吧。为了办理西边的军务它也是有用的嘛。”雍正的语气像是十分平静“田文镜的晚年因精力不济政务上有许多不是之处他的急功近利也是明摆着的。人们都说朕偏袒他可你们却不知朕在背后训斥过他多少次。看来上天总不肯让人一点儿毛病也没有想做个‘完人’又谈何容易呢?田文镜是为了替朕办差累死的朕就要成全他。他虽然死了可也不准别人在他死后还说他的坏话!”雍正转过脸来看着李卫问“你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李卫叩了头又从容地说:“回皇上漕运粮食被截了之事奴才已经知道了奴才立刻就去捉拿贼人。奴才今日来是报告一件事的那个贾士芳已被奴才除掉了。”

    他故意说得很轻松可是皇上听了还是吓了一跳:“什么什么?你处置过了?”

    坐在一边的弘历也忙问:“这是几时生的事?”

    朱轼和孙嘉淦听了也都大吃一惊。他们刚才还在劝说皇帝不要相信那些邪魔外道呢想不到这个道士已死在李卫之手了。雍正强作笑脸地说:“贾士芳在倾刻之间人头已经落地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卫却叩头说道:“皇上和亲王爷已回府去给贾士芳办往生道场去了。回四爷的话奴才刚刚割掉了他的级就匆匆忙忙地赶进来报信了。”他略一停顿又说“奴才知道这妖道确实有些法术。奴才曾经试过他也确实是刀枪不入又不怕水溺火烧这才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朱大人要看到一定会笑话我的。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叫化子用一下叫化子的老本行招数也算不了什么。”

    朱轼和孙嘉淦都说李卫做得完全对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笑之处。李卫一听这话安下心来了就连雍正的脸上也放出光来。弘历看他高兴就顺着劲儿奏了一件事是云贵总督参劾杨名时的。雍正一听就笑起来了:“你别那么害怕对杨名时这个人朕还是知道的。他的事朕自有主张你们谁都不要管。都退下去吧。”

    人们都离开了这里后雍正皇上却突然感到了不安。好像那死掉的贾士芳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样令他觉得恐怖觉得心悸。他忙叫高无庸把贾士芳坐过的蒲团子拿到外面烧了又让秦媚媚去叫乔引娣过来侍候。乔引娣是刚刚才封的贤嫔浑身上下穿得簇然一新走一步就佩环叮当。雍正笑了:“嗯好你这么一打扮让朕看了心里就舒服得多了。你的宫已经造好再过两天修饰完毕你就可以搬进去住了。走陪朕到外边闲走一刻也顺便瞧瞧你的新宫。朕今天杀了贾士芳这会子正有些心烦意乱的哪!”

    乔引娣大吃一惊:“皇上您说什么?贾士芳他……他已死了吗?怪不得他们要烧那个蒲团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过了中秋节朕还要勾决几百名罪犯呢!非惩恶不能扬善这就是圣人们说出的道理。贾士芳一个出家人不知道安份守己却想要以法术来挟制朕。他要朕好朕就能好;他要朕病朕就得病。他的死是上天报应与朕无关的。”

    嘴上说着无关可雍正心里却怎么也不能踏实。这时他们已走到畅春园的树丛之中侍卫张五哥和德楞泰远远地跟在后边。雍正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怎么没有?有爹有娘还有个哥哥呢!”乔引娣娇声娇气他说。

    “听到过他们的消息吗?”

    “唉失散得久了奴婢再也想不到他们会去了哪里。我娘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再隔上几年就是见了面怕也认不出来了。”说着便又去抹眼泪。

    雍正虽然在和引娣说着话可他的心里却是一阵阵地噤他伸手把引娣揽进怀里一边往回走一边强自镇静地安慰她说:“别怕明天朕下旨给山西巡抚叫他亲自去查。你现在每年有两干银子的进项了等找着了你妈就让她来京里找一处好点儿的房子住着安享富贵吧。”他正在说着间忽然一脚踏空像是踩着了一件什么东西一摸竟然是滑不留手。引娣正听得入神也被他吓了一跳。一闪眼就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件有水桶般粗细还在面前蠕动着呢!她吓得“妈呀!”地大叫一声一头就钻进了雍正的怀里……

    雍正大声喊道:“侍卫侍卫呢?你们到哪里去了?”
138回 雍正帝疑心鬼魅起 岳钟麒假报故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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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张五哥和德楞泰就在近旁听见雍正的叫声很快就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叫:“主子不要惊慌奴才们来了!”

    雍正觉得身子难以支撑却紧紧地护着引娣:“你们……去叫两个太监过来搀扶着引娣主儿。点火把搜这草丛!”

    张五哥心细他哪敢在园子里点火呀万一走水就更是不得了。他和德楞泰二人左右分开一步步地向前搜索不一刻就找到了。雍正此时已回到澹宁居门口忽听五哥大叫一声:“畜生你往哪里逃!”雍正倒被吓了一怔。不一刻那畜生被捆得结结实实地抬来了原来竟是一只豪猪。五哥笑着对皇上说:“主子这畅春园离着飞放泊很近那里就有一个放生园说不定就是从那里跑过来的主子刚才摸着的是它的鼻子。”

    雍正这才舒了一口气说:“把它还是放生了吧。狗东西吓了朕一跳!”引娣则依偎在他的身旁不住声的念佛。这时弘历和大臣们也听到了消息连忙跑进来问安。有朱轼、方苞、李卫还有孙嘉淦。雍正说:“弘历明早还要办事见人不要留在这里了。别人在这里陪朕坐一会儿朕今天怎么这样心绪不宁呢?”

    弘历准备好一大堆话想要劝谏皇上的可现在又觉得不大合适便遵旨退了出去。李卫却看出雍正神思恍惚目光如醉眼内潮红而额前和额下却有些暗还不时地摇头噤。他不敢提白天生的事情而雍正自己却说:“朕心思不净如见鬼神……难道是那贾士芳的阴魂在作祟吗?”

    朱轼忙说:“皇上千万不要朝那里想。这贾某人也不过是个会变法术的骗子他怎能以妖术来要挟人主?再说皇上代天惩戒了他这种人就是死一万个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怜的!皇上是信佛信的太虔诚了才招来这场虚惊的。”

    孙嘉淦却慷慨激昂地说:“皇上臣是什么也从不相信的。您闭上眼睛想想世上有谁见过鬼神?圣天子百灵护佑哪个邪魔敢近您的身旁?假如有什么不测奴才愿以一身当之!”

    李卫却又是一种作派他上前来对雍正叩了一个头说:“皇上奴才想借您的朱笔一用。”见雍正点了头他便来到桌子旁要过一张黄裱纸来写道:

    贾士芳:**你的妈!你这个牛皮道士有什么了不起的。爷告诉你生情造意杀你的是老子李卫割了你的鸟头的也是叫化子李卫!五爷已经寄(给)你做了水绿(6)道场还不快着投胎去混张人皮?你要想来聒嗓爷们就到我府里去咱们在一齐折腾!再要危害爷的主子我就去请龙虎山真人来用五雷劈了你叫你万姐(劫)不能复生!李卫切告。

    李卫写好后又煞有介事地念了一阵子这才把那张裱放到烛火上烧了。旁边看着的人谁都知道他的心思虽然觉得可笑可谁又敢笑得出来呢?不过雍正叫他这样一折腾心头倒是安定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说:“唉——朕自己觉得好多了你们都不要全呆在这几了。留下一人侍候其余的就全回家去吧。”

    弘昼说:“阿玛依着儿臣想朱师傅和方老先生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回去歇着的。李卫在这里值头半夜;孙嘉淦有煞气就让他值子夜;儿子年轻要给阿玛值后半夜……”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一群太医匆匆走了进来。雍正一见他们就怒火千丈地训斥道:“谁叫你们来的?朕本来就没病让你们一折腾没准儿还真会病了呢?全都与朕退了出去!你们就照弘昼说的来办。”

    朱轼看着皇上确实是像是有了病便悄悄地召了太医们出来让他们全部不言声地呆在东书房里准备随时进来侍候。

    此时就听方苞说:“我已让人去请四爷了这里的事情暂且由五爷主持。头一条就是不能张扬。皇上有病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要保住今夜平安大体上说也就可以过去了。明天八月十五皇上照例是要赐筵百官的大家都想想办法怎么才能不显山不露水地过去。等一会儿四爷来了再请他拿主意吧。”

    弘昼说:“我瞧着这里没有一位是信神的可这事儿我信!因为你们之间谁也没有我和贾士芳共事时间多。《三国演义》里不是有个左慈吗?我看这姓贾的说不定就是咱们大清国的左慈。我们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是左慈;又为什么要防他还是因为他是左慈!四哥一会儿就来他也是个不信神的。所以我现在就告诉大家我在一个月前就派人去请江西龙虎山的娄真人了。估摸着他也该到京城了。我把话说到前头到时候你们谁要拦我我就跟他急!”

    听他说得这么蝎虎众人都很不以为然。雍正不过是受了一点惊吓就这样大事铺张地闹起来叫外臣看了像个什么样子呢?正在着愁就见弘历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对大家说:“我刚刚接见了岳钟麒准葛尔的两万人马偷袭了我们的北路军。两军交战已经开始了岳钟麒必须马上赶回去。这是头等重要的军务你们说要不要立刻奏明皇上?”

    弘昼瞪着眼说:“那个特磊在哪里?叫这王八羔子来说清楚。”

    弘历说:“五弟你别急嘛是杀是放还要请旨才能办理的。”朱轼在一旁说:“我看这样四爷和五爷你们先进去看看皇上如果御体安泰就回了这件事;如果他不能理事就叫廷玉他们全都进来大家商量着办。”众人都觉得他说的有理弘历哥儿俩就走进了宿宁居。

    路上弘历对弘昼说:“五弟、你刚才的想法他们告诉我了你不要有什么顾忌。急病还要乱投医呢何况父皇确实病着?只是要把事情办得密着点儿别让御史们说三道四的。”

    高无庸出来迎接他们说:“皇上睡得很不安生好像总在做恶梦似的。这不又起身来漱口了。爷们要想见这正是时候。”说着他自己先进去禀报了才回身挑起了帘子小声说:“请二位爷进去吧。”

    弘历他们一进来就大吃了一惊:这才离开了多大一会儿呀皇上竟然变得让他们不敢相认了!只见他头蓬乱颧骨上有一处明显的红斑看来他病得比人们说的还更厉害一些。弘历跪着劝他:“阿玛听说您不叫太医来为您诊病儿子很不以为然。您的身子是受了风寒才魂不守舍的。这其实只是一种常见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吃上几剂药您就能大安了。”

    雍正冷冷地说:“朕哪有什么病朕是让那贾士芳给缠上了……朕只要一闭眼就看到他在冲着朕笑……所以朕这病太医们是诊不好的让他们来就会张扬出去……刚才你们进来前年羹尧也在这里。朕想起来了他生前不是有个绰号叫‘年豪猪’吗?唉朕的体气一弱就一点儿风波也经受不起了……”

    弘历兄弟听他的这些话全都像是梦话或者呓语都不禁毛骨悚然。弘历正要解劝却听雍正问:“西边军事有变是吗?”

    弘历惊得浑身一炸忙答道:“哦是的……不过阿玛是听谁说的?”

    雍正惨然地一笑说:“这是刚才贾士芳告诉朕的……”就在他说这话时突然灯烛爆出一个灯花来“嘭”地一声把雍正吓了个机灵。他不安地挪动身子靠近了弘历却又微微一笑说“好了他退下去了。弘历呀朕明天不想见群臣了叫你十六叔和十七叔他们张罗一下过节的事吧。你们兄弟要代朕去送送岳钟麒命他返前线应付军事突变。如果出现了朕不能亲自料理的事情弘历你要敢自己作主。但切记要和众大臣们一齐商量要集思广议。你虽然聪慧但毕竟没有亲自指挥过军事啊。”

    弘历强忍着悲痛说:“阿玛放心儿子心里明白着哪。不过那特磊是专为欺骗我们而来朝廷怎能向他示弱呢?儿臣想把他斩了以儆后来。”

    雍正深深地叹息一声说:“算了朕何尝不知这特磊十死也不能蔽其辜。但朕的手软了再也杀不得人了更不愿杀他这个自投罗网的人。特磊是条汉子当年圣祖西征时他就围困过圣祖爷。他还说老葛尔丹自尽时他是亲兵就守在他的身旁……这些他都对朕说了可见他并不想回避各为其主嘛!他已是百战之余的人了朕不忍下这个手就放他回去叫他在战场上与我们刀兵相见吧。”

    “那么皇上赐他的东西还要不要收回来?”

    雍正无力地笑了:“别学得那么小家子气人都不杀了还在乎那点儿东西吗……朕现在想歇一会儿了你们都退下去吧!”弘历听着皇上的话觉得他虽然身子不好可头脑还是十分清晰的也就放心地叩头下去了。

    天已交了子时疲累极了的雍正却始终不敢合眼。他细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声音十分低微仿佛是来自天外。它很像是白杨树叶的哗哗声但又像是一个死人的笑声而且这笑声在这凄风冷月、深官商墙之内更显得阴森恐怖。突然窗子上一阵乱响就像是有人撒上了一把沙子似的。紧接着房檐下几只鸽子惊起带着哨间飞到远处去了。在它们中间雍正还似乎听到了怪笑一样的格格声。他腾地一下翻身坐了起来冲着外面大声怒斥:“是朕让杀了你这个妖道的你想怎样?别说你罪有应得就是杀错了你还能向朕讨还血债吗?!”

    大殿里静极了几个太监吓得浑身筛糠动也不敢动了。孙嘉淦却就在此时一步跨进殿来大声说:“臣孙嘉淦在此保驾哪个妖魔敢来搅我主上安卧!”

    雍正突然清醒了过来。他说:“噢是嘉淦哪!来你坐到朕身边来。”

    孙嘉淦看着惶恐不安的雍正皇帝不由得心中一酸就在皇上大炕边上坐了下来说:“皇上请安枕高卧臣孙嘉淦今夜就守在您的身旁看哪个敢来捣乱!”雍正听了这话果然安下心来合上了眼睛。他口中还喃喃地说:“有你在朕就安心了。貌丑心正孙嘉淦清廉循良杨名时朕是知道你们的……”他终于稳住了呼吸沉沉地睡去了……

    孙嘉淦看见皇上睡着了自己又脱掉靴子光着脚在大殿里来回巡弋。这一夜什么变化也没有生连太监们也都安下了心来。

    半个多月后岳钟麒从前线来八百里加急奏表说:清兵与小葛尔丹蒙古都落在三叶河大战一场斩敌两千四百多人缴获火炮两门辎重粮草无计……此时雍正刚刚复元张廷玉连忙带着这折子到澹宁居来见驾。雍正看了折子果然很高兴地说:“好不枉了朕信任他岳钟麒!弘历你拟旨给岳钟麒有他在前线朕心安神定也静待他的捷报到来!他的部下中有人虽先前作战不力致有损失;但事后能奋勇杀敌以自报也堪称忠勇就将功折罪免于处分吧。等绑了准葛尔部来京献俘时朕还要大封功臣呢!”

    弘历马上就着手起草诏书可他刚写了一半又停下了:“皇上这旨意似乎不用明更好些。其实这次只是小胜等击溃了敌军主力再颁诏告示中外岂不更好一些。”

    “嗯这是你的意思。廷玉你看该怎样办才更好呢?”

    张廷玉急急忙忙地跑来报信其实只是想让雍正高兴一点儿。岳钟麒的奏折他反来复去看了多少遍了觉得上面可疑之处甚多。他谨慎地说:“皇上前天鄂尔泰呈报说西南的苗民叛乱未能全歼却逃进了山里;而古州一带又兴起一股苗民焚烧府衙。臣是见皇上不高兴才用这份折子来报喜的。据臣看岳钟麒这折子里没有提到我军伤亡情形大概这个‘胜仗’也很有些水分。所以老臣以为四爷说的对用密折批复也就是了。”

    雍正却坚持着:“不!你刚才说的朕都看出来了。岳钟麒那里经过特磊这一折腾士气似乎是低落了许多。朝廷这诏书去就会鼓励他们再接再励有何不可?至于鄂尔泰那边本来就办法不多也可趁此激励他一下。朕这样做都是有道理的并不是要粉饰太平。”

    听他这样一说别人谁还敢再说什么呀?弘历手下利索早就把诏书写好了。张廷玉连忙走过来捧着给雍正皇帝看。他又想到前几天京畿道的李汉三上书弹劾俞鸿图冒支河工款项、贪污受贿的事不知皇上看到了没有。正想着趁便问一下高无庸却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放着一颗硕大而又殷红如朱砂的药丸。张廷玉连忙上前一步说:“皇上臣知道这药乃是江西龙虎山娄真人炼出来的。他有本事也有法术替皇上驱走了那贾士芳皇上依礼送他还乡也就是了。可这种药皇上怎么能服用呢……老臣说句犯忌的话我一见这药的颜色就不由得想起了前朝的‘红丸案’……”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些过重了忙停住并且低下了头。

    弘历知道他这意思也在一旁赔着笑脸说:“阿玛几臣以为还是用太医院的药要好一些。功效虽然慢了一点可却是有益无损的。”

    雍正看着小太监从银瓶里倒了水便就着水吞咽了那药丸又笑着说:“朕不是天天服用的而且这也不是娄天师的药却是白云观的秘丹。里面加了百草霜是最能清热解毒的。你们放心好了就这么一点子药要经过多少人尝了才能到朕的口中呢。朕吃到嘴里时连半丸也没有了。”张廷玉还想再谏可雍正说“你不要多说了你想学孙嘉淦专挑朕的不是吗?往后朕再也不用这药了行不行?”

    一句话说得三个人都同声大笑。弘历说:“前时阿玛圣躬违和把儿臣吓坏了。儿臣那时就许下愿心说只要阿玛病愈。就停止秋决一年。今天凑着阿玛高兴说出来请阿玛裁度。”张廷玉也说:“皇上登极已逾十年就停决一年也是个好主意。”

    “这是你们的孝心不管朕高兴不高兴都是要依从的就停决一年吧。”他半是玩笑半是真地说“人人都说朕用法太严厉其实朕也是不得不如此此呀!不过有两种人朕还是不能饶恕:一种是山东的王五扯旗放炮地和朝廷作对这种人要非杀不可;二是像俞鸿图这样的人身受朝廷不次之恩悍然不畏刑法、贪渎受贿的墨吏该杀的朕绝不宽贷!”

    张廷玉叹息一声说:“俞鸿图贪污的数目太大了。他这也是咎由自取谁也救不下他就杀了他吧!”
139回 封宜妃引娣倍受宠 见银簪雍正惊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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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乔引娣与从前可是大不相同了。她已从“贤嫔”晋格为宜妃。她有了自己单独居住的官殿更受着雍正皇上的无比宠爱。她再也不是只听别人呼来喝去的宫女和使女而是高高在上的“宜主儿”!那些从前在她面前任意说长道短的太监和宫女们现在见到了她也必须叩头请安。不过这样一来她倒失去了在澹宁居侍候皇上的方便。她每天能见皇上的机会也没有过去多了。但她可以在“自己”的宫里陪伴圣驾自由自在地享受皇上对她的荣宠和爱抚。今天虽然外面还不是很冷可她这里却已经生着了火。火上炖着的是她专门给皇上补身子的石鸡。她正和几个在这里侍候她的宫女们说话一抬头看见皇上已走了进来。满殿的宫女、太监全都跪倒叩头迎接圣驾乔引娣却兴奋地走上前去亲手为皇上脱下外衣又带着娇羞说:“皇上奴婢算着你有四天不到这儿来了今天您怎么会又有了这么好的兴致呢?快来到这边来坐。您要是觉得累就在炕上歪着。奴婢今天特地为您炖了一只石鸡等糊得烂熟了奴婢就把您叫起来尝尝。”

    雍正最喜欢听的就是引娣这小絮叨他直盯盯地看着穿了汉装的乔引娣越看越爱就在她的脸蛋上拧了一把说:“朕想你想得很呢!几天不见你出落得越标致了尤其是穿上汉装简直成了仙女一般。告诉朕这几天朕没到你这宫里来你是怎么想的?”

    乔引娣飞红了脸:“皇上……我不理您了你说的是什么呀……”

    雍正却仍是一副正经神色:“你知道皇后那边朕也要去应付一下的不然……”

    引娣扑上前来把雍正推向大炕一边撒娇一边亲热地说着:“我不听不听……其实我也不会妒忌皇后和别的嫔妃们的。你爱去幸谁还不都是要由着您自己的意思吗……只是奴婢觉得您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奴婢现您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每天都要临幸宫人这哪儿成啊?还有您在奴婢这里时一夜就有好几次。您哪来的那些‘龙马精神’啊?我看这都是张太虚和王定乾炼那丹药的过错……”

    雍正笑着把她揽进怀里一边亲吻着一边问:“你刚刚说朕有几次指的是几次什么?”

    引娣娇羞地钻到皇上怀里揉搓着还出了求爱时才有的呻吟声。雍正抚着她头上那乌黑的头说:“朕多来你这里又反复临幸你就是想让你为朕生下一个皇子来。你知道宫中的女人只有生下皇子才能固宠也才能有身份啊!朕倒不是为了那些丹药它也许有些用处。但朕这些天来越是想要你才越要来你这里的。”

    依偎在雍正怀中的引娣突然问:“皇上……您为什么待我这样好?”

    “朕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怎么看你都与别人不同。”

    “我听人家说原来和皇上要好的那个女子是出身贱籍的。所以皇上一登基就特意下旨为天下贱民除去了贱籍。是吗?”

    雍正让引娣躺在自己身边说:“上天生了万民本来就是不分贵贱的。朕下旨为贱民脱籍就是让他们也有个盼头有个得以进身的机会。”一提起这事雍正就锥心刺骨般地难过。他推开引娣坐起身来眼睛望着远处说“你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是个多么可怕的夜晚……几十个壮汉叠起柴山把她绑在老柿树上柴山已经泼上了清油一见火就毕毕剥剥地烧了起来……那天也是这个季节也是这样的夜晚多么黑多么冷啊!朕就伏在不远的青纱帐里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受着火刑的烧烤……那红的、像血一样的火焰那乌黑的、像乌鸦翅膀似的头……她直到被烧死都没有出一点声音。可她那不断扭动的身子却永远留在朕的记忆中……唉二十来年一晃就过去了……”

    乔引娣是第二次听雍正说这个故事了。每一次听都让她的心紧紧地揪成一团。她知道皇上爱她、宠她并且痴情不二就是因为她酷似死去的小福。她十分感动地说:“皇上别为这事再操心了。奴婢告诉您一个好信儿您派去劳军的那个鄂善在山西打听到了我娘的信儿。还有山西的那个布政使叫……”

    “喀尔吉善。”

    “对对对就是他。他已让人到定襄认证并且定实了说不久就可以把我娘妥送进京。我……我攒的体己钱还不够买房子到时候皇上能不能再赐给我一点儿?”

    雍正笑了:“朕以为是什么大事几呢?圆明园附近就有一处好宅子赏给你娘好了这样你们娘俩见面不就容易得多了吗?”

    但定襄的那个乔家却不是引娣要找寻的父母。乔引娣有个哥哥那家里却只有个弟弟而且还比乔引娣说的小得多这就坐实了不是乔引娣的家。不过那喀尔吉春也因此知道了山西走襄有个皇上的亲戚他能不上心吗?他决心哪怕把大行山、吕梁山翻个过儿也定要找到这个“定襄乔家”二年里他已经找过十五家了。开始时引娣还仔细盘问一番对不是的也送一些银子。渐斩地她已对找到亲人失去了信心连问也不想再问了。那喀尔吉善却因此升任了山西巡抚他也早就知道是“宜妃”娘娘要他去找人的还能不更加努力地来巴结吗?

    可是国事纷杂雍正却早已没心来管这个事情了。西宁的战报飞来证实了岳钟麒几次报捷其实全是假的。准葛尔部偷袭大营掠走了十几万头牲畜。牙将查廪逃遁求救于总兵曹襄。曹襄仓惶出战损兵三千大败而回。樊廷、张元佐和冶大雄三人死命相拼才把被敌人抢走的东西又夺了回来。兵士的伤亡则是敌少我多所谓“夺得”的战利品其实原来就是自己丢失的。但雍正前头一次次地明诏奖励现在尽管气得七死八活的却仍然要打碎门牙往肚子里吞。西南的改土归流情形也和西北相差无几。鄂尔泰累得吐了血可终于还是遏制不住溃败的局面。原先的苗民叛乱没有镇压下去又平地里冒出个苗王来他攻克府州县城糜烂全省连省城贵阳都被迫戒严了。连连失败逼得雍正穷于应付。他撤换了鄂尔泰的职务下旨给岳钟麒命他进军以期一鼓作气平定西疆再定苗叛。可这能是说句话就可以办到的事吗……

    乔引娣却管不了皇上的这些大事随着她的地位越来越尊贵就更加一心一意地要寻找到自己的亲人。一直等到雍正十三年六月才终于有了消息。那个锲而不舍的喀尔吉善竟在大同的一个穷得十分可怜的山坳里找到了引娣的母亲乔黑氏。这才知道引娣的父亲乔本山已经故去五年了。那女人的情景和引娣所说简直是丝丝入扣再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喀尔吉善生怕自己再拍错了马屁专程从定襄带上了乔本山的本家兄弟来认亲还叫他划押具结。喀尔吉善还怕不牢靠又请人画了乔黑氏的肖像带上老人家亲手封好的信物经由内务府转交给了高无庸。高无庸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地就来到了西偏殿一脚跨进门里就笑着说:“宜主儿奴才给你道喜来了。喀中丞那里来了实信这回十拿九稳要找到老太太了!”

    “是吗?”引娣接过信来读着又问:“皇上这几天在哪里呢?怎么我有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一面了?”

    高无庸陪着笑脸说:“前天李娘娘犯了痰气皇上去她那里看了看昨儿个又宿在澹宁居。刚才召见了李卫听李大人说。他亲自逮住了白莲教的一个大师兄解到京城来了;还有就是江西那边的一个叫‘一枝花’的山贼也让李大人打散了……”

    乔引娣边看着信还边听着她好奇地问:“一枝花?真好听的名字是个女贼吗?”

    “怎么不是呢?听说她是河南人却不知在那里修成的道行。说是能腾云驾雾撒豆成兵哪!宝亲王也听见了说他不信还说要亲自去看看她是个什么妖精……”

    引娣边听边笑手里却已展开了那幅画像。她看得十分仔细还从头到脚地抚摸着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高无庸在一边凑趣说:“奴才看着她眉眼间倒像娘娘就是颧骨稍稍高了一点儿……”

    引娣注目凝视着那张像自言自语地说:“嗯娘的下巴颏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痣不仔细看是见不到的。对了娘整天给人家洗衣缝衣把手都累出毛病来了她的手指伸不直。快看这女的手指也是弯着的……”

    她打开了那装着“信物”的小包就马上愣在那里了。这时恰巧雍正大步走了进来高无庸连忙叩下头去。引娣一见到皇上立刻就高兴得儿乎要跳起来了:“皇上皇上我找到我娘了!您快来看哪这就是娘亲手交给我的信物。”

    雍正也高兴地接过那小布包来瞧着。引娣激动地说:“万岁您看这是半支银簪子。我离开家时家里穷得一文钱也没有娘就把它交给了我……”说到这里她已是满脸泪痕了“我对娘说我是跟人学手艺去的化不着钱。于是就把这簪子一掰两半儿那一半还给娘收着……我说方一我在外头得病死了……也算不枉我跟了娘一场身边还有这个念物……”说到此处她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雍正看着那画像和信物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他也很替引娣高兴:“别哭别哭这是个让人高兴的事嘛!既然你已经认准了朕就让山西巡抚把她妥送进京。来回也不过十天半月的你不是就能见到她了吗?”他一闪眼又看到了那个半截银簪子就问:“这又是个什么物件?”

    “这就是娘给我的信物呀!皇上您看这簪子头上是个攒花的如意……是是我爹给了我娘的……”

    雍正拿起了那半支银簪见那簪尾约有三寸长短簪尖上打平磨光了恰像支挖耳勺子。因年深月久簪身上的宝色已经褪去黑油油地着亮光。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会儿那上边的龙形花纹显现了出来!雍正突然像遭了雷击似的手一颤簪子“叮”地一声就落在了地上!他又急忙捡起来翻来复去地仔细审看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只是在诧异中还带者莫名其妙的恐惧。一回头又见引娣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便强作笑脸地问:“这簪子不像民间之物呀它好像是大内造出来的。这是你们家祖传的吗?”

    “我不知道是爹娘给了我的。”

    “哦……你的母亲娘家姓什么?”

    “姓黑。”

    雍正身子一软几乎就要跌倒了。他又问:“她祖籍就是山西人吗?”

    引娣摇摇头:“不我小时候听说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

    “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她会唱歌弹琴吗?”

    “不也许我从没有听到过。”乔引娣惊诧地看着皇上问:“皇上您为什么要问这些呢?”

    雍正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哦没什么。朕只是见你能弹琴会唱歌以为是你母亲的家传呢。”

    引娣端过一碗银耳汤来捧给雍正说:“我在江南时曾学过几天后来……”她突然打住了因为后来全是允禵在马陵峪时手把着手教给她的呀!她急忙改口说“后来自己没事时常常摸索着练练。这些年嗓子不好就丢开了。”

    雍正却跟本就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他的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哦好好好。朕前边还有不少事等有空时再来听你唱吧。嗯这银耳汤很不错你不也是肺热咳喘吗你自己多用些吧。”他十分勉强地笑着又说:“等你娘来了朕一定要见一见她。她怎么能生出这样漂亮的女儿来呢?”说完他起身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回到澹宁居他看到、听到的又全是不好的消息。镇压苗民叛乱的战事不利;西疆的仗打得更是不好。岳钟麒上表谢罪说要请求在吐鲁番屯垦以为久战之计。雍正气得三尸暴跳地说:“给岳钟麒回折问他身统十多万军马却屡战屡败不是将军之过还能怪谁?他的‘久战之计’就能灵验吗?给他驳回去!张照嘛他新任云贵总督又是个书生能打一个小胜仗也就算不错了叫他好自为之吧。至于谢济世请求回京养病之事可以照准。下边还有什么事你们自行处置吧。朕心里不适要出去走一走。”说完就带着李卫走出了澹宁居。

    殿里留下了张廷玉和弘历、允礼等人都瞪着眼睛不知皇上出了什么事情。允礼原来想说自己本来就不懂军事要是能让允禵出来商量一下就好了。可他也知道自从引娣封了“嫔”允禵就说什么也不见外人了。他张了一下口就又咽了回去。

    李卫不知皇上叫他出来是为了什么心里头一直感到忐忑不安。雍正带着他来到了一处隐密之处问他:“狗儿你是朕藩邸里的老人儿了你一向伶俐口风也紧。朕有件事想问你你要替朕好好想一想也要替朕拿个主意。”他把乔引娣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完了又说:“朕奇的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又怎么会有这么两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偏偏引娣的母亲也是姓‘黑’而引娣的年龄又和这故事相合!朕实在是怕了万一……”他打了个寒颤“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李卫在听的时候心里就转了几十个圈子了雍正皇上的话不好回答呀!假如证实了小福就是乔引娣的母亲那引娣岂不成了雍正的……这太可怕了!他不敢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可又不得不想这个难题。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说:“乔黑氏已经再嫁也许引娣真的是姓乔呢?”

    “真的当然万事全休。怕的是她就是朕的孽种那可怎么才好呢?”

    “万岁奴才以为不会有这种事的。您忘了我们住到黑风黄水店时那老板不是说黑家大女儿被烧死了可小女儿却生了个大胖小子吗?”

    “要是那老板在胡弄我们呢?”

    李卫可真被难住了。不过他到底是心思灵动:“主子奴才说句不知深浅的话这事您千万千万不要钻牛角尖也只能装糊涂而不能认真。越清楚你就会心里越难受。您不能和那乔黑氏见面更不要去对证这件事情。这样引娣和乔黑氏母女就谁也不能知道了。”他终于找到理由了“慢说宜主儿未必就是您说的那个女子那怕她就是真的也只能说是无意中的巧合。人。不就是那么几十年嘛!至于奴才这里万岁放心。奴才就是上了刀山火海也不会吐出一个字儿的。”

    雍正突然想到小福和小禄是一对长得十分相像的孪生姐妹她们会不会掉了包呢?
140回 生死情羞愤投环死 乱伦人1剪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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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这一生也真怪越是怕见到的事情就越是躲不过去。中秋刚过黑老太太就被安车蒲轮地接到了北京。内务部总管鄂善一边奏明雍正一边安置老人住到了圆明园边上、皇上刚刚御赐给她的新居内。引娣当然高兴坏了也在做着与娘团圆和请娘来大内观光的梦。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皇上对此却表现出了明显的冷淡。就是有机会与引娣谈话时也绝对不再涉及狎亵的内容。引娣沉浸在思念母亲的欢乐中也知道皇上在忙着大事就请了旨意回到了娘的身边。而且当夜竟没有依照规矩回官却和娘在一起说了一夜的悄悄话!

    前线军事不利也实在是让人上火。那个前些时还极力请战的张照上了一份奏折说:改土归流既不合时宜又不附民情。他建议说“与其眼下强力为不可为之事”不如“改剿为抚以顺民情地宜”。张廷玉当了多少年的宰相了他一看这口气就知道张照一定是打了败仗。果然两个时辰不到将军张广泗的弹劾奏折就飞了进来。他参奏张照“大言欺君却畏敌如虎;心地偏私又行法不公”。说他“重用董芳而压制哈元生”以致“将帅不和军心离散。老龙洞一战张照率兵数千而苗夷仅有几十个袒臂赤膊之人。不仅无人激励军士作战却望敌逃窜如鸟兽之散越涧逃遁马踏而亡者不计其数。张照只身逃来臣军中时犹自惊魂不定战栗无人色……”。张廷玉一看这奏折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大汗。他马上把在这里等候接见的官员全都打走了袖子里揣着两份奏折出了军机处就直向畅春园飞奔而去。

    常言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张廷玉要来见皇上可皇上也正派高无庸去找他来呢?高无庸说:“快点儿去吧张相爷阿尔泰将军与平王爷都来了密折说岳钟麒一败涂地皇上气得快要疯了!”张廷玉听到这消息腿一软差点儿就倒在地上了。高无庸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说:“你别管我我只是绊了一下。放心吧这事儿我见得多了。”

    澹宁居到了远远的就听见雍正的咆哮声:“劳军糜饷丧师辱国他岳钟麒还有什么脸来狡辩?这种人也断断没有可恕之理!他耗掉了两千万两库银给朕打的却是大大小小的败仗真是庸将也真是无能之尤!立刻旨:岳钟麒辜恩溺职朕羞于见他让他军前自尽以谢天下!”

    张廷玉是看着雍正皇帝长大的他什么不知道啊!这个自信而又刻薄的皇上娴于政务却不懂军事可他却偏偏要装出内行的样子。不是处处掣肘亲自“提调”就是求胜心切而责之过苛。这样一来在前敌作战的将军们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一步走错便要斩西市哪还能打出胜仗?再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又怎能在远隔千万里之外—天一个令的瞎指挥?所以今日接连见到的这两份败表对张廷玉来说丝毫也不感到意外。他现在想的是怎样才能说服皇上顺应军心实情以求改弦更张。他来到门口高喊一声:“臣张廷玉见驾!”

    “进来吧。”

    张廷玉进来后才见今天来这里的人还真不少。不仅弘历、允礼、方苞都在而且连原来打了败仗的鄂尔泰也在这里。看样子他显然是为了西南改土归流之事被叫进来的。再向上看看雍正更让他吃惊。只见皇上的脸色灰暗头蓬松颊边微红两手哆嗦显然是在盛怒之中。张廷玉想与其等他消了气后再一次脾气还不如让他一总泄出来更好些。心一横就硬着头皮将那两份奏折递了上去。同时低声说:“皇上事出不测您得保重啊。老臣知道您遇到过多少险滔恶浪不是全都闯过来了吗?何况这不过都是些癣疥之疾皮毛小病呢?只要我们小心料理是不难扳回的。”他过去向雍正转呈折子哪有过这么多的废话呀!旁边的人们一听就全都明白了。这一定又是坏消息而且说不定比刚才那件事还更让人震惊哪!

    果然雍正一边看折子一边笑着说:“有时候疼可忍而痒却难耐呀!”刚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就变了。他揉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奏折没有说话却爆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好真正是好又是一位敢于欺君的臣子!哈哈哈哈……”笑着间他突然一头栽到了御榻上……

    这一下吓坏了殿里的臣子们。他们立刻围了上去“皇阿玛”、“皇上”、“万岁”地叫个不停。太监们也全都惊住了他们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雍正在榻上放平。这时有的人要去传御医有的人主张请道士弘历一声断喝:“都住口!这样乱能行吗?高无庸你亲自去我府上传温家的和我的两个侧福晋来为皇上功治病!”

    就在众人忙乱之际皇上却已经醒过来了。他无力地说。小说整理布于“弘历呀别叫他们可着嗓子到处张扬……朕不要紧的……也不要劳动媳妇们了……”

    弘历强忍泪水小心翼翼地说:“阿玛嫣红和小英她们都是经过名师传授的先天气功不带半分的邪气儿子早就试过了。叫她们来比请道士总是更放心一些。”

    雍正转动着眼睛看到了张廷玉也看到了方苞和鄂尔泰。他伸出手来拉住张廷玉说:“胜败其实是兵家常事朕还没有糊涂到那个份儿上。朕是在气岳钟麒和张照朕把心全都给了他们他们却还在胡弄朕。小败瞒着直到掩饰不住了才报告给朕。他们是要朕颜面扫地要人们议论朕无知人之明啊……”

    张廷玉说:“万岁说的臣等全都知道了。咱们现在不言政行吗?”

    雍正点头答应了可他的嘴里显然还在不住地喃喃自语。仔细一听他说的又全像是胡话。太医进来诊过了脉退了出去又呈进了药方几个大臣在反复斟酌着。就在这时温家的和嫣红、英英来了张廷玉等刚要回避弘历却摆手止住了。三个女子来到雍正身边也不见她们烧符念咒更不见她们请神送鬼却是一齐跪在雍正榻前双手五指箕张对准了雍正皇帝。众人都似乎看到一道似有似无的五彩霞光在雍正身边上下盘旋又闻到了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在殿中流动。过了一刻她们功完了温家的说:“皇上请您睁眼来……还有一些头晕是吗?那是您进膳太少了……到晚上吃点儿粥就会好的。”

    雍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晃了晃头脸上泛起了笑容。他慈祥地说:“啊这就是朕的两位媳妇吗?好既贤德又有本领。弘历你好大的造化呀!你们是汉人吗?”

    嫣红和英英被皇帝老爷子看得有些羞涩怯生生地回答说:“是。”

    雍正的头不晕了脸色也缓了过来他问温家的:“你就是她们的嬷嬷吗?好真人不露相朕就赏你一个四品诰命吧。高无庸在柜顶上取两把如意来赏给朕的媳妇们。你们既在天家怎么能是汉人呢?朕要把你们全都抬入旗籍。大的赐姓高佳氏小的嘛就姓金佳氏好了。”

    两人一齐磕下头去说:“民女谢主龙恩!”

    雍正再一次地哈哈大笑了:“你们以为这是在唱戏吗?好了让高无庸带你们出去吧。这几天你们就住在韵松轩每天来给朕功治病。”

    几位大臣也趁机辞了出来路上允礼说:“这几天我就觉得很奇怪皇上好像变了一个人怎么一点儿也管不住自己了呢?”

    鄂尔泰说:“他有病而且比所有的帝王都格外地要强、要名、要面子。正因为如此他要不性格无定、喜怒无常那才叫怪事哪!”

    张廷玉却仍然遵循着自己定的、行使了多年的老规矩:“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众臣工都觉得雍正还不能起身哪可他却雷厉风行地下了三道圣旨。其一是:即着张广泗为云贵川鄂湘两广七省经略大臣统一军事进剿。原经略大臣张照锁拿进京交部议罪;其二是:即着承顺郡王锡保代为靖边大将军。原大将军岳钟麒革去顶戴花翎撤差回京待罪原参赞大臣陈泰临敌弃军而逃着即军前枭示众;其三是:朱轼自入军机处襄赞以来于政务多有疏漏举荐又极端荒谬。本应严议念其乃先帝遗臣且年老身弱着革去军机处大臣、上书房大臣职衔仍任原文华殿大学士之职。钦此!

    不过他今天出来时却是由高无庸小心地搀扶着的。众人叩头请安后张廷玉先就说话了:“万岁如今两处战事均告失利老臣深自不安又岂能安居相位?请皇上降罪。”

    “哎你想到哪儿去了?朕难道就没有处置不当之处吗?这是朕知人不明用人不善怎么能推到你的头上呢?至于朱师傅他不该荐了张照朕不过是稍加拂拭免得别人说闲话罢了。这也是为了保全他并无别的意思。高无庸去叫孙嘉淦和傅鼐进来吧。”

    看到他们俩联袂而入雍正又说:“你们俩当初都是反对出兵青海的朕想再听听你们现在的看法。”

    孙嘉淦叩了个头说:“皇上臣以为这仗不宜再打却也不能退兵。可就地屯兵稍事休整然后重新再打!”

    傅鼐却和他的看法不大一样他说:“前日见到邸报策零部又要与我们言和。以此可见他们也同样是打不下去了。如今我军已占领了科布多假如退兵岂不是前功尽弃?臣以为可以降旨准许蒙古人求和。”

    雍正笑着看看这两个人说:“好你们讲得都是对的。朕意已决傅鼐本是皇亲就派你以钦差宣旨使的名义去一趟科布多吧。朕授你全权代表朝廷与策零的使者商谈。我们的条件有三条:他要上表称臣;补交历年贡物;退回原来驻地而且不准再东进一步!”他正说着时突然看到秦媚媚进来并且和高无庸说了些什么而高无庸的脸上也变了颜色。他知道一定是引娣那里出了事。就突然打住了说:“至于和谈的细节等会儿廷玉会告诉你的。你们就退下到韵松轩去商议吧朕要歇一会儿了。”

    看着众人走了出去雍正叫过秦媚媚问:“出了什么事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的?”

    高无庸说:“回皇上乔黑氏她……殁了!”

    “什么?小说整理布于bsp;  秦媚媚连忙接着说:“这是真的呀皇上。昨天奴才在宜主儿这里侍候今天早上宜主儿说……”

    “别罗嗦快说!她又没有什么病怎么就说殁就殁了?”

    秦媚媚低下头来说:“老太太大概是一时想不开她她是上吊死了的。”

    “啊!”雍正惊呼一声头一晕就坐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高无庸把王定乾他们练的丹药拿来朕要用一些。”

    秦媚媚说:“奴才知道它在外间大柜子上放着呢。”说着就去取了来自己先吞了一半把剩下的交给雍正。高无庸见药量比平日多了几乎有一倍还多便上前来说:“皇上不是奴才多嘴这药宝亲王吩咐过他不尝不许奴才们拿给皇上吃的。”

    雍正却说:“不至于有什么事的。平日里朕吃得比这还要多呢。你们退下去吧朕想睡觉了。”

    这凉凉的带着奇妙药力又散着浓重的麝檀香气的丹药似乎是真有神奇的功效。雍正服下去不久就沉沉地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他才醒了过来而且立刻就来到了引娣的偏宫里。引娣见到皇上进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她战战兢兢地起身给皇上送了一杯茶却忘记了盖上杯盖儿。做完这件事她就无声地坐到了雍正面前。雍正没话找话地说:“这几天朕太忙了不能来看你。朝廷打了败仗朕心里很难过……”

    引娣也言不由衷地说:“是吗?皇上要怎样处置呢?”

    “恐怕他们难逃一死。”

    “就不能宽恕了吗?”

    雍正冷冷地一笑:“为什么要宽恕他们?朕苦心经营了这十儿年才存了这点儿血汗钱一下子就让他们挥霍掉了一半换来的却是朕的骂名。可他们还在欺骗朕!朕一心要当个千古圣君可命运却是这样的不济。他们把朕放到了这令人耻笑的位子上也让朕就是死了也没脸见人!他们全都是骗子!全都是奸佞!也全都是欺君之人……”他走向那放着丹药的大柜子取出一丸药来一口就吞了下去。可是不知是吃得太多了还是药性不对。很快的他就觉得心头阵阵的难受五脏六腑全像是被烈火烧的着似的。只是他还在极力地挣扎着。

    引娣受不了这令人难堪又令人无奈的局面她说:“怎么会呢?谁又敢欺君呢?”

    “有!人人都在生着法子骗朕连你乔引娣也不例外!”

    “皇上我……”

    “住口!高无庸和秦媚媚退了出去任何人也不准进来!”等他们退下去了雍正大步来到引娣身旁:“说你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引娣的脸突然间变得雪一样的苍白她惨笑了一声说:“这其实只是一层窗户纸早晚是一定要捅破的。皇上您就是不说我也再没有脸面活在人间了……天啊我究竟前世作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来惩罚我……先把我拐买到江南又让我嫁给了自己的亲叔叔最后再配了我的……我本想把这些全都问清楚的可是问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突然她走到床边抓起了一把剪刀格格一笑就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雍正此刻也完全失去了冷静他一下子冲到引娣跟前抱住了她拔出了那带着鲜血的剪刀来一声狞笑刺向了自己的心头。但不知是用力不够也不知是没刺中要害他只觉得自己还活着而且伏在案头的引娣似乎也没有死。他惨笑着说:“好……很好……你来吧你再帮朕一把……”可是等他勉强爬起身来看到引娣时却现她早已断气了。雍正强忍着胸中那火也似的烧灼和疼痛蘸着从她身上流下来的鲜血在青玉案上写下了他一生的最后几个字:

    不要难为引娣钦

    那个“此”字还没有写完血已在他手上凝固了。他也没有力气再去蘸那尚在流淌着的血。燥热兴奋愤懑痛苦和羞耻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他再次举起剪刀来对准了自己的心窝猛地刺了下去……

    夜深了风也吹得更猛烈了……这激烈吹动的风是宣告着雍正王朝的覆灭还是在怒斥这灭绝人伦的奇事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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