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不要打闹!”
一上船,负责管理的片儿警就规范着个别猛男的出格行为。
因为藩镇的移民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相当于先建立一个临时政府,然后在航海过程中完善组织形式,到新大陆后直接安家落户。
这就是后发优势。
看着渡轮掉下去就怀孕的阵势,陈柯自然不会和这些猛男待在一起。他对传宗接代毫无兴趣,在海宁号战舰上有自己的专门舱位。
进舱之后,轮值警卫员马上扛枪把守。
船舱内,陈柯依然褪下衣裤,戴上呼吸器。之后在大瓷缸里盘膝落坐,手结枯禅印,然后让稀泥填满了大缸。
航海的过程,对陈柯来说就是龟息而已。
而在旗舰的船长室,李西华看了看手表,也随之发出了指令:“传我命令,各舰出发!”
嗡!……
随着汽笛响起。
很快,各艘轮船的大烟囱上冒起了沉沉的黑雾。
海宁号旗舰,五艘新腾级护卫舰,还有十艘远洋级海轮共十六艘船。驶离港口向着大海前进。
一天后,船队顺利到达台湾。
台湾如今已经有了五十多万人口,同样完成了基层建设和农业开发。是船队补给后真正的起点。
因此船队并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使向了外海。
二十天后。
船队到达了夏威夷群岛。陈柯醒来之后,用海水冲了个澡,换上新制的郡王朝服。
这身朝服和以前的样式差不多,不同的是马甲前后的团蟒改成了团龙。另外肩袖上也有两团行龙。
夏威夷群岛因为太远,开发要慢,还没有良港。
船的吨位太大,暂时能停靠的锚地并不多。大家需要再乘小船才能登岸。
上岸后。
陈柯看时,这里已经颇有中式风情。一座座蒙古包充当着临时的房舍,整齐的排列在各个居民区。
夏威夷岛上的男性居民为中原移民,整体上的人文风貌和中国内地差不多。
这让陈柯的心里感觉很舒服。
而且在海外,山高皇帝远。这里的男人在藩镇基层干部的带领下,基本上都理成了短发。
就像藩镇内八零九零后的年轻人一样,现在基本没人再留辫子或发髻。人文风貌已步入近现代。
海外创业初期,这些人已经打下底子。以后再移民就方便很多,过几代人后必然能够逐渐发展。
夏威夷群岛如今有华人三万余户,连同老婆孩子十多万人。算起来也比较繁华了,已设立了一县四乡镇。
来到县衙,当地官员带着人民群众们一同拜见郡主。
陈柯也不客气,高立于石阶之上。拿出了一封小黄册子,大声说道:“大行皇帝遗诏,臣民跪听宣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非常忠君爱国的。
那些华人和他们的土著老婆,以及那些二鬼子小屁孩连忙在广场上跪成了一片。
“上谕:古来圣王治世赖有贤臣。金降诞宗弼、斡离不、银可术之属;元有博尔术、木华黎、赤老温往续。臣举则君正,君正则天下治焉。朕思朝中,忧州县,道府吏治有所不谙,下衬条条无从得悉,乃至民生何若,闭塞于耳也。虾尾夷藩地,堪承国脉,位尤重焉,朕殊重之。因特擢已故平西汗王吴三桂,赏食双俸;其女博尔齐吉特氏,袭扎萨克多罗郡王爵,总督虾岛一切军政要务!代朕巡狩,体察民情,整饬吏治,莫负圣心。朕欲与普天同庆盛世,共海内以享荣焉,圣训所至,望亰谢恩,钦此!大清康熙五十三年十二月初九。”
“皇上圣明,郡王千岁!”
一等陈柯读完上谕,当地知县马上配合欢呼起来。这让臣民们也都受到了感染,一同欢呼,喜气洋洋。
陈柯将上谕折好,上前递到了知县的手上,低声笑道:“好你个小陆,配合得妙啊!”
年轻知县也是会心直笑。
这位知县名叫陆生楠,广西人,和岳钟琪一样也是八零后。去年大学刚毕业就因成绩上佳,赴海外担任要职。
如今藩镇的生力军越来越多,每年大学毕业有数千人,中学毕业生数万。陈柯的工作也越发好开展。
特别是海外领地的管理。更需要这些年轻,对外界事物有闯劲的新人才好办理。
夏威夷已成了远洋的一个中点站。舰队在这里做补给,船员和乘客也能放松休整,不失为一大乐事。
群岛地属热带海洋气候,和爪尘岛一样属于火山岛。这种热带岛屿土壤肥沃,气候怡人,非常宜居。
而且这个群岛在中国人手上,才真正承担起了远洋补给站的功能。
大岛面积达一万平方公里,超过四分之一个台湾省。现已开辟耕地一万五千三百七十三顷,主要种植水稻和经济作物,年产粮四十六万吨。
另外,这里还有果园,林园,牧场。除了地方小一点,当真称得上是神仙宝岛了。
在夏威夷岛好好休息了两天。
因为还有事情办,陈柯向当地人道别,继续起程。陆生楠他们也将上谕珍藏在了当地衙门的保险柜里。
……
太平洋绝大多数的海域都是风平浪静,十八世纪初西方的势力也没有渗透得太狠。加之藩镇拥有超前的海上军事力量,因此一路航行没有发生什么狗血事件。
陈柯依旧在泥缸中卧息,养精蓄税。大约半个月之后,舰队终于抵达了北美俄勒冈地区。
北美西海岸有狭小的沿海平原,西部遍是高山密林,和中国西南一样以坝子居多。经过五年的努力开发,这里终于有了超过四万户华人。
除了最早那批建设兵团的战士们打下根基,后来藩镇又动员了更多的猛男渡海移民。
他们的老婆,一部分是夏威夷群岛上的原土著女性,被带到了北美。另外还有从东亚,南亚各国买来的女孩,或者从当地土著部落里得到的战利品。
不管怎么说,看着这些都是黑头发黑眼睛,肤色以黄为主的臣民。陈柯感觉很舒坦。
和新开发不久的夏威夷一样,这里的居民区基本还是由蒙古包组成的。政府机构则是兴亚式砖石建筑。
“臣谢济世,率埔东各官员及臣民,参见大清平西多罗郡王!皇上万岁,郡王吉祥。”
高大的厅府衙门前,当地照例井然有序的集结了干部群众迎接陈柯。礼仪极尽规范。
陈柯也端然上立,再次拿出一封圣旨:“大行皇帝遗诏,臣民跪听宣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诏曰:文能安邦,武能定国!金凭德政而有封疆,元用杀伐以征天下。事从顺逆,人有贤愚。大清顺天意民心,承中华道统,平四海而立江山,定九州而掌社稷。朕承祖宗之大业,开宇宙之光辉,普开率土,莫不臣服。今有大洋之彼,久存归附,乃设州立县,以匡正国体。朕所悉之,此地为东胜神洲,乃我中华自古之领土!今派大清平西多罗郡王博尔济吉特氏,传旨纳定。圣旨到时,即将所设州县人口物产,悉数呈报,以示恩荣,并率王府众臣望亰谢恩。大清康熙五十三年十二月初九,钦此!”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啊!”
知厅同样激动,跪步上前接过圣旨。引得臣民又是山呼万岁,比过节还要热闹。
“好你个谢济世,嗓门儿比我还大。”
陈柯把圣旨交到谢济世的手上,脸都要笑烂了。谢知厅也是心照不宣,赶紧把圣旨锁进了衙门的保险柜。
这些八零后的官员,当真比老一辈会来事多了。陈柯现在办事越来越方便。
办完了正事,陈柯也终于能好好休息两天。之后和李西华,吴方泊,谢济世一起浏览了一下当地风情。
和已经步入初夏的夏威夷不同,北美的风依然偏凉。但又不像中国大陆那样寒冷刺骨。
这是因为太平洋暖流抵达北美西北岸后,形成的温带海洋性气候。
像西欧,南美的很多地区都是这样的气候。论纬度比东北满洲还要高,但气候却四季温和,并不苦寒。
纬度越高,温度越低,实际上是不尽然的。
时节正值西历三月,当地开辟的农田已经开始了春耕。作为第一产业,农业永远是安身立命的保障。
而作为几千年的传统农业大国,中国人如果有幸加入到移民行列,生存能力绝对是世界顶级。
因为中国人勤劳,不需要奴隶。这首先就为后续的社会发展扫清了潜在威胁。
陈柯的藩镇作为强而有力的后盾,种子,耕牛,机械,化肥的支援不断。新大陆更能直接实行军政管理,基层组织严密,又有开发南澳的经验,发展成果尤为喜人。
如今在北美的华人人口,比夏威夷还要多出一倍。而且地域广大,开发的成果要大得多,已设立了一厅八乡镇。
当地以种植小麦和林业为主。已开垦耕地三万九千四百零二顷,年产粮一百五十万吨。
府厅被命名为“埔东”,共有四万余户居民,老幼人口超过三十万。只等孩子们长大,这里就能走向繁荣。
产业方面。夏威夷以食品加工业为主,作为海洋中转站。埔东则是以造船业为主,因为这里木材丰富。
本地矿产资源也极为丰饶,已修建了一座三万千瓦级水电站(大古力水电站),以及三座火电站。
当地还有自己的轻纺业,以及各种小型产业和手工业,但没有重工业。因为这里缺的就是铁矿。
所以陈柯致力于向东扩展,一定要在五大湖占据一个矿区。哪怕他在南澳有几百年用不完的铁。
因为他不会耽误时间。
陈柯会继续动员移民,向明尼苏达地区深处开发,和洋鬼子做最后的较量。
这一次,船队又顺利带来了一万多猛男。当地也预备下和他们搭配的女人,很快就能开荒拓产,安家落户。
“石霖(谢济世的字)啊,这样的动员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周边小国虽然能买到女人,但他们毕竟人口稀少,而咱们大清的光棍年年都不缺。”
北美埔东。
视察结束之后,陈柯回到厅衙里。
看着当地的工作报告。在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发愁以后的动员能持续多久。
朝鲜和日本到底体量小,每年能买的女人就那么多。
为了给这些猛男们凑老婆,陈柯也是想足了办法。能买的能抢的能骗的无所不用其极。
谢济世说道:“阴阳调和的事,能办多少就办多少,郡主又不是他们的媒人。只要以后厅府发展得好,必然能像南澳那样吸引真正的移民,不用再搞拉郎配了。”
“但愿如此吧。”
陈柯躺在了摇椅上。起先的兴奋劲一过,依然为这里的前途担忧,毕竟人还是太少了。
“唉,坐!你说怎么样才能让咱们本土的人愿意往这儿跑呢?”
大清虽在盛世,但每年都有人饿死。作为领导,人口在陈柯的眼里就是资源,死一个他都心疼。
但有些人宁愿饿死也不出国,他心疼之后又会心急。
谢济世在陈柯旁边坐下,说道:“臣一直在努力想办法。据郡主提供的资料,还有当地侦察部队带来的消息,洋鬼子现在活动的地方主要在东部,南部是西班牙人的地盘。当地的土著正在往我们这边迁移,估计应该还有二三十万人。其中适龄女性至少有五万。”
陈柯点点头:“差不多。但是美洲不比澳洲,澳洲的土著蠢,咱们突然乍到,很容易就消灭了。但北洲土著和洋鬼子干了几百年,论战斗力肯定不会低。”
谢济世笑道:“也就那样。他们依然是以部落为单位,最多部落大一点,有个成百上千人,和咱们的军队不是一个概念。况且咱们的军械依然占优,消灭起来问题不大。”
“那也才五万适龄女性啊,最多支撑个一年半载。”
陈柯拿出了一枝烟,谢济世连忙擦了火柴给他点上。
谢济世说道:“事到如今,咱们也只好搞搞封建迷信了。郡主不是将此地赐名为东胜神洲吗?就干脆说在这里遇上了神仙,来这里过日子的人可以延长一纪寿命。”
“……”
陈柯看了他一眼,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家伙是南宁大学毕业的。
谢济世对陈柯的眼神却不以为然,说道:“郡主武功高强,驻颜有术,这是咱们知道的。但不知道的呢,都说您是仙女下凡!再说咱们藩镇虽设立新学,怎么学知识有些人还是信这个。况且藩镇周边未开化的人更多,其实不用大力宣传,只要稍微透个口风,很多人会巴巴往这儿跑。”
陈柯翻了翻眼睛:“万一有人一来就死了呢?”
谢济世说道:“那就说明此人心术不诚,神仙把他开革了!郡主,有方法能用就用,有理由就扯,敢闯敢做。借尸还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这……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陈柯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在大厅里慢慢踱了几步。其实这些猛男一开始移民动机就不纯。
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了吃大餐,睡女人,最好能再多活几年。这就是大多数人的追求。
他们也就这么点追求。
“好,你们这里的官员,把这个说法拟定一下。别说得太邪乎,也别说得太平淡!然后让回行的船员慢慢散布,最好往藩镇外散布,搞得煞有介事。”
谢济世笑道:“然后咱们把这里的一些山石景致,稍微渲染一下。比如哪里是神仙住过的洞俯,哪里是上人修行过的海岛,增加点神秘感。”
“嗯,这个方法不错!中国人信这个嘛,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东胜神洲,孙悟空不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吗?埔东既然做了厅府,以后这里人多了,设省,就叫傲来省怎么样?”
“好名字!郡主果然博学多才,出口就是文章啊。”
谢济世伸出大姆指,一个劲的拍马屁。陈柯也被拍得飘飘然,很是受用。
原本他非常讨厌封建迷信这套。但如今发现,封建迷信在关键时刻倒是有它的价值。
“石霖啊,以后如果人真的多起来,你的担子很会重!好在咱们藩镇的教育体系也越来越成熟,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帮手过来,你一定要把这里的根扎稳了。”
谢济世拱手道:“郡主放心,有臣在就有埔东在!凭咱们的军械和数万男儿,目下没人动得了咱们。”
埔东和以前移民的地方不同,这里有西方殖民者,土著也凶悍,可谓是危机四伏。因此这里有正规军队,有民兵,管理严密,相当于国家的边境。
陈柯拍了拍他的胳膊,“好!我要是还能当六十年郡主,你们就陪我再开六十年疆域。不过你一定要记住,猥琐发育,实惠永远才是最主要的。”
谢济世连连点头:“臣心领神会!”
……
“准备,开闸!”
南澳。
和刚刚开春的北半球不同,南北球此时正处于夏末秋初。
此时,历时整整十三年的心海湖运河工程,终于顺利完工。
已升格为汉东省的运河出海口,正在省城首府亰州。数万群众都在围观着即将开闸的壮举。
“开闸——!”
随着总工程师夏宇一声令下,巨大的堤坝上纷纷开启闸门。
一时间,倒灌的海水冲过大坝十一处掌泄洪口,向着三十米宽的运河内喷出十一道奔流。
哗!
汹涌的水声淹没了鼎沸的人群。原本只是一道干涸渠道的运河,很快就汇聚出了奔涌的水浪。
水浪如同一头怒龙,顺着运河河道直冲而去。只一天时间,就连通了大南湖,湖面水位开始扬升。
第二天,大南湖水位继续提升。
第三天,大南湖闸门打开。水流再次向北倒灌,沿运河注入到了更北方的小南湖。
如此周而往复。终于在第五天,小南湖的海水顺着运河倒灌进了心海湖。
这片常年只剩下盐碱的内陆湖,终于开始有了积水。
但水流并没有因注入而停止。一个五天过去,又是一个五天过去,终于又在半个月后,水浪才开始平静。
内陆的洼地心海湖,湖面终于和海平面达到一致。
它成为了一片名副其实的湖泊。
心海湖总面积达到八千平方公里,平均水深五米,湖心超过十五米。它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两天后,自心海湖港口的一艘二千吨级蚊轮起锚,顺利驶到了亰州港口。这标志着运河顺利通渠。
不知道是碰巧运气好,还是为了给工程增添喜庆。也就是在这一天,心海湖东南方的墨泪盆地竟下起了大雨。
“看哪,雨!下雨了!……”
当地群众欣喜的跑出户外,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很快,闪亮的雨水落了下来,不多时已经连成了一片。
澳洲的大分水岭西部,常年降水稀少,属于半干旱地区。这次的大雨对于正在抽穗的农田真是久旱甘霖。
“哈哈!……要是每年都能这样下雨,那该有多少啊!”
雨水滋润着人民,滋润着麦田,也让几近干涸的大小河流变得充沛。整个天地仿佛都染上了鲜亮的颜色。
“快,快把喜讯发报给藩镇!”
亰州府海港。看着港口边敲锣打鼓的群众,已经白发苍苍的总督陶潜不禁眼眶湿润。
满面沧桑的夏宇也一下坐在了堤坝上。
“我们胜利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
“长江大桥通车了!”
中国内地,武昌府。
在干部群众敲锣打鼓的庆贺中。一辆火车冒着滚滚浓烟,从蛇山出发,通过高大的长江大桥到达了汉阳。
这座大桥高大雄伟,江面上共有十处巨墩。桥底距江面有三十米,可以通行当下的任何船舶。
大桥主干宽五丈,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可以通行有轨电车,机动车和行人,下层通行单行道火车。
为了完成这座大桥的建设工程,汉阳铁厂的发展可谓是功不可没。如今藩镇已经能够生产各类钢材八百余种,这才在十余年间造就了奇迹。
历时十二年半,阻隔中国南北三千年的长江终于被征服。
中原,中州,蜀地和关中,也连贯了口字铁道,成为一个整体。藩镇和解放区也真正血肉相连。
湖北巡抚高显辰,如今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他站在桥头堡上,和金铨他们一同眺望着大江,感慨万端。
“四十年啦!谁能想到老臣跟着郡主,一干就是一生,而且亲眼见证了奇迹。”
如今,江汉大桥和长江大桥已将武昌府,汉阳府和汉口镇连在了一起。这正是郡主所期待的华中大城。
金铨也说道:“是啊,想当初我只是云南边远的一个落第秀才。郡主刚到腾越的时候,我和几位学友还自命清高,不愿意去她的书苑。幸好,幸好郡主没有离弃我等!”
桥面上,试行的有轨电车也顺利完成通行。
这种新式交通工具,已经在各重点州府开始营运。老百姓再也不用为出行困扰了。
除了老式的马车牛车,现在有了人力车,自行车,还有如此便捷的公共交通。
而且每一项产业的诞生,都能带动一大片新的就业岗位。就拿这电车来说,很多女孩都竞相当上了售票员。
藩镇的教训越来越普及,就业需求也越来越大。但无论是学历高的还是普通民众,都不用为自己的前程发愁。
“对了,郡主说三镇合并成一道,是叫……”
金铨说道:“叫武汗,武汗道!郡主说,这里将会成为华中第一大府,也是咱们复兴全国的重要根据地。大江,大湖,大武汗,是华中的心脏啊。”
高显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崇明呢?听说郡主要把海口厅,太仓州,松江府也来个三镇合一道?”
金铨笑道:“是啊,郡主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她说那里地理位置优越,以后会成为国际心脏。”
高显辰看大国崛起较晚,没有金铨这么看得开:“国际心脏,叫什么?”
“浦东。”
“埔东不是现在郡主去的外海吗?”
金铨哈哈大笑:“外海就是浦东,浦东就是外海!”
高显辰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叫尚海!你以为老夫真不知道,逗你哪!”
陈柯这次出海,从正月下旬出发,四月初就回到了廉州。前后花了不到一个季度。
作为领袖,他现在只干领袖的事。宣誓主权,调控大局,开始向着甩手掌柜的形式迈进。
而这一个季度,廉州和亰州的造船厂又有五千吨巨轮下海。廉州有两艘,亰州足有三艘。
这让船队在轮值检修的过程中,依然能够保持最大的航运。藩镇的海船开始走向下饺子的体量了。
“如果运营顺利,今年还能再下水二十艘远轮,能引渡的移民就是二十万。明年四十万,后年就是八十万!我们和朝庭现在达成了妥协,工作重点就要放在北美移民。”
政治制度宁缓不急,社会实践宁急不缓。陈柯一回到藩镇,马上让以尚海府为基础,向内地开始传播流言。
尚海府虽然刚刚发展五年,但已经有了一定的虹引效应。本身就吸引了不少周边省份的人。
这一忽悠,很快就动员到了数千穷人,拖家带口的上了贼船。这可把陈柯高兴坏了。
对于海运方面,雍正这位皇帝倒没反对。
闽浙总督高其倬见藩镇占领尚海三府,短短数年就发展起来。于是上了一封折子请求朝庭开海。
此时恰逢西北战事,需大量粮饷应援。
雍正皇帝力排众议,乾纲独断开了海关,并让高其倬总督海务。几个反对开关的士大夫被他撸了。
雍正是个务实的人,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懂得隐忍。这点和陈柯挺相似,所以上位后和藩镇倒挺融洽。
而在北边,闯关东的成果同样显著。短短五年,就已经有上百万人口涌进辽宁。
就连原本荒无人迹的黑龙江,嫩江等平原上,也开始有了万人以上的聚落。
整个中国的事业,开始蒸蒸日上。
唯一让人扫兴的,就是西北战事。打了快半年还没个结果。
“郡主,藩镇已经把后几年的岁币全交上去了!年羹尧在兰州一天就要耗费二十多万两银子,现在已经用了一千多万两。照这样下去,别说咱们藩镇供不起,整个朝庭也得被他拖垮。”
这天下班,郭壮图把户部的帐目交给了陈柯。陈柯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老大不信。
“一天就要用这么多钱,就是咱们的海军部队也没这么大开销吧?我这次出海的成本也才十几万两。再说这些年,我们的上代武器都折成岁币交给朝庭了,年羹尧有那么多新式枪炮,难道搞不死一个萝卜藏丹增?”
郭壮图坐在一边,说道:“我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养寇自重!郡主,这事你得给皇上写个折子,岁币我们已经纳完了,剩下的钱就是为朝庭为国家,也不能再让咱们藩镇独扛。”
陈柯放下帐册,点头道:“这个自然。咱们藩镇虽然有钱,但也是大家努力赚出来的,由着姓年的这么胡搞!我看这个家伙是活过头了,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陈柯的藩镇的确很有钱。如今南澳的银矿开采了近三分之一,藩库的白银有四亿两之巨。
但钱是拿来搞建设的,不是乱糟蹋的。
很快,陈柯把秘书王勋请来,让他帮忙写了一份奏折。然后送到郑州延寄给朝庭。
雍正的工作效率倒是挺高,才几天折子就得到了批复,寄回到了陈柯的手上。
他用朱批写道:“朕实不知,西北粮饷开销竟如此巨大!让藩镇受委屈了。既然岁币纳完,以后就不用再交,粮饷由朝庭筹措。顺带,旗人在藩镇学习得如何?”
陈柯当真没想到,雍正这个家伙外表上冷冰冰,但搞文字聊天居然如此放得开。
于是他自己又写了一封折子:“蒙皇上荣恩,藩镇自臣下不胜感念!旗人在校表现良好,今年准备实习,明年升入中学。皇上不用挂念。”
这些年,郑克爽的两个孙子已经升入中学。朝庭派来的旗人子弟,也终于不是像以前那样的纨绔,而是同样十岁以下聪明上进的孩子。
几天后,陈柯居然又收到了雍正的朱批:“甚好,甚好!朕与卿等共勉之。”
“你累不累啊。”
陈柯有些哭笑不得。
但这好歹也是皇帝陛下的朱批,颇有纪念意义。于是也珍藏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雍正催得太紧。一个多月以后年羹尧终于平定了和硕特叛乱,萝卜藏丹增逃走。
之后雍正差遣了驻藏大臣,青藏从分封治走向流官制。中国对青藏地区正式宣誓主权。
因为这次西北大战的成本,基本是由藩镇承担的。所以朝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陈柯的藩镇同样喜气洋洋。
长江大桥的通车,南澳水渠的通渠,以及海外移民的顺利安家。直到今年,石油化工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其实藩镇在这些年,已经研制出了燃油内燃机。
但原始的石油提炼是采用的蒸馏法,利用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成本比煤气车还要高。
为了探索热裂化原理,藩镇这些年一直在不间断的投入。
就像陈柯形容的那样:工程师是军官,技工就是士官。每次战役都有士兵会牺牲,但他们的牺牲是光荣的。
这些年,从事各项科研的工作人员,死亡人数绝对不亚于部队的伤亡。这才有了藩镇如今的繁荣。
“终于可以开始实行下一个五年计划了。如今西北平定,雍正在一门心思刷新吏治,我们也不能闲着。一是科技方面要突破创新,政治制度方面也要平稳过渡。”
很快,陈柯开始起草一份五年计划的方案。
因为上一个五年计划刚结束,所以要修整一到两年。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后才能上马。
对于新上马的项目,自然要做到技术封锁。
重点大学重点专业,必须通过政审才能报考。外来人员肯定是不能上的。
不过在这之前,陈柯还需要再上亰面圣一次。
一是太皇太后,也是他的干娘终于还是去世了。二是这次平定西北,藩镇也颇有功劳,雍正要再次加封陈柯。
这次上亰,陈柯依旧低调。
哪怕朝庭已经封他为郡王,但陈柯依然还是穿着公主朝服。没有嚣张的招摇过市。
但年羹尧不同。
皇帝封他为公爵,赏穿四团龙服,他果真就穿在身上了。而且骑着高头大马穿州过府。
……
“上谕:博尔济吉特氏,辅朝平叛,功勋着著。赏食郡王双俸,钦此!”
“臣谢主隆恩!”
在金殿上,陈柯表现得更是恭顺。三拜九叩之后,又跪听宣读,领旨谢恩。
之后雍正让人在龙椅边设了一方绣墩,说道:“爱卿,上前与朕同坐?”
陈柯连忙说道:“皇上的龙椅边,焉能有臣下的座位?还请皇上体谅,臣站惯了。”
他这样一说,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忍不住哄笑起来。雍正也忍不住直笑,不过事情就岔过去了。
陈柯赶紧溜到殿角,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杵下了。
但年羹尧则不同,这个男人正在疯狂作死。雍正请他在龙椅边坐下,只见他岔开双腿,就真坐下了。
“上谕:钦命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封一等公,精奇尼哈番称号,加太子太傅衔,穿四团龙服!”
上谕宣完后,雍正还笑吟吟地说道:“亮工啊,你是朕的恩人,是大清的恩人!今天不必拘礼了,让咱们给天下人做个千年君臣知遇的榜样。”
听了这话,年羹尧果然不再拘礼。接过上谕说道:“臣谢主隆恩!”
宣旨的张廷玉一愣,赶忙闪到一边去了。
雍正笑了笑。
便对年羹尧手下的将士们说道:“大家都是有功之臣啊!天这么热,也别拘礼了,卸甲凉快凉快!”
那些将军听了这话,都望向了年羹尧。
年羹尧依然岔着腿,大喇喇的坐在那里摇着扇子。这些将军见状,一动都不敢动。
允祥忍不住说道:“皇上叫你们卸甲,没听到吗?”
这些人还是不作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年羹尧打破了这份尴尬。
只见他非常为难地望着手中的扇子,说道:“既然皇上叫你们卸甲,你们就卸甲吧!”
“是!”
将士们得令后,马上整齐快速的开始卸甲。结果场面二度十分尴尬。
雍正似乎很没面子,正准备岔开话题。
“那个,亮工啊……”
不想年羹尧马上补了一刀:“皇上,您别怪他们。他们在军营里待惯了,只知道军令,不知道皇上!”
一直缩在殿角的陈柯,忍不住张嘴望向了门外。
“啊这……”
“简直,无人臣之礼!我要参他,我要参他!”
赴宴途中,一位下巴短得几乎缩进脖子的御史瞪着眼睛直跳。
其他的文武大臣也是一个劲的附和。
“就是!这个年羹尧,太嚣张跋扈了!……”
“什嘛东西?……”
“人家平西王郡主都没这么拽!……”
凡事都得同行衬托。
人在踩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捧另一个人。这个时候陈柯正好拿出来做正面典型,搞政治舆论。
其结果,往往会产生一定的心理暗示。
原本只是口头上捧一个人。但捧得多了总不能打自己的脸,最后就真的相信了。
于是原本声名狼藉的陈柯,如今可算被人指责得少了。士大夫们觉得他再不济也比年羹尧看着顺眼。
……
晚上,雍正存了一肚子的怨气,来到了储秀宫。
“皇上吉祥!”
“卸甲。”
雍正冷冷的望了年妃一眼,喉咙里蹦出了俩字。
年妃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脸发懵的望着雍正;雍正也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
“……朕叫你卸甲你没听见吗?……”
“……再脱——再脱,再脱——!……”
“……朕要卸光你们的甲!……”
雍正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西北平定之后,他马上开始推行新政。
根据多年的耳闻目睹,雍正原本定下的新政举措是“摊丁入地”,“耗羡归公”,“一体纳粮”。
但这些年研究藩务,他发现陈柯的“新政”非常符合自己的审美需求。
合作社和集体农庄,让粮食包产到户。人丁和田亩的问题正好一揽子解决。
然后铸造银币,实现了货币交易的标准化。从此火耗问题一劳永逸。
最后政府以工代赈,士绅出钱百姓出力。以工分的形势修河堤,建工程,一举多得。
雍正甚至感觉,如果当年父皇早让他主持新政,大清定然不会受到藩镇的威胁。
“朕准备推行新政,开始发展藩务。”
第二天上朝,雍正就宣布了自己的打算。
张廷玉吓了一跳,连忙出班奏本:“皇上,臣以为藩务不可操之过急。朝庭即已派了学员去藩镇学校学习,不如等他们学成归来再作商议。”
鄂尔泰也连忙说道:“皇上,奴才以为张中堂所言甚是。仕途经济本是一门学问,藩镇的那套东西朝庭可以借鉴,但施行起来还是得因地置宜。”
一听这话,雍正老大不高兴。因为他的性格和陈柯有共通之处,但也有不同之处。
陈柯出身于社会底层,懂得察言观色。他办事兼顾多方利益,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慢慢引导。
而雍正出身于皇族,办差向来是雷厉风行。作为九五至尊,他的话就是金口玉言。
“朕意已决,新政的推行刻不容缓。传旨,让文田镜在山东推行一体纳粮,以工代赈!黄河南面儿就是藩镇,人家动员百姓修河筑堤,干得是热火朝天。咱们为什么不能?”
“再有,让李卫任江苏巡抚,做摊丁入地。人家动员百姓,办社办农庄,人丁地税全部解决了。朕也不会急功近利,先把地丁银子的事情解决再说。藩镇在那里有个港口,有空看看别人是怎么做事的,也算心里有个底。”
雍正办事急躁,但并不是傻子。肯定会先按自己的方式试行新政,然后再向藩镇的模式过渡。
喝了口奶,他继续说道:“这第三件事,就是新朝铸币的事。藩镇倒挺忠心,朕一登基,他们的新币就造出来了。李德全,传给诸位臣工们看看!”
“是。”
大太监连忙托了锦盒,传阅给文武大臣。
平西藩镇新铸的“雍正通宝”,自然有流通到境外的。众臣看时,也是各有感慨。
藩镇的钱,除了惯用的铜币,居然还有银币。而且铸造精良,辨识度高,价值也非常稳定。
另外,还有与本位货币配套使用的纸币。
不过看了这些货币,廉亲王允祀忍不住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皇上,臣弟以为铸币的事情,暂时不可过于操切。尤其是纸币,如果过量发行怕是会引起物价变动,有伤国本!以臣弟愚见,藩镇发展了数十年,恐怕有他们的一套管理制度,还是等学生回来再作商议为妥。”
听了这话,雍正眯着眼睛望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允祀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臣弟不敢!”
雍正哼了一声,之后说道:“朕想派一位精练能干的人,去山西就任巡抚。清查库银,然后铸币!”
山西是大清银庄的发行地之一,在这里铸币是最理想不过的了。
听了这话,隆科多连忙钻了出来:“皇上,奴才举荐一人。户部郎中诺敏,向来以清廉为官,又是理财能手,才德皆备。奴才举荐诺敏为山西巡抚,可担此重任!”
见有人捧场,雍正很是受用:“好,即刻拟旨,让诺敏去山西赴任!那里也挨着关中,有空多和藩镇交流交流。当然按廉亲王说的,先铸银币,纸币不忙着做。”
允祀连忙和隆科多一同磕头:“皇上圣明!”
张廷玉和鄂尔泰互望了一眼,都等着对方奏本。结果对方都不奏本,于是朝会就散了。
……
雍正是个激情的人,这让他的手下都极有干劲。
黄河对岸,藩镇新任巡抚卢一峰经常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巡抚田文镜拿着鞭子抽人上工。
“快去干活儿!皇上说了,朝庭今后要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你们谁都别想躲懒!”
一位读书人被抽得嗷嗷叫,忍不住说道:“田大人,学生有话要说!”
“不听不听,快干活!”
田文镜拿着鞭子就是一顿招呼,手下的兵丁也不含糊,抽得这群读书人屁滚尿流。
一个老爷子终于受不住了,上前抱住了田文镜的腿。
“大人,老朽有一言!求您让我说完,死而无憾哪!”
他这一跪,这一群人也都跪了下来。田文镜只得强压了心头怒火,说道:“好,你讲!”
老爷子说道:“皇上说,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我们自然不会违悖。但自古以来,凡事都得因人而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们这些人出不了力,可以出钱雇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通融一二才是。”
一听这话,田文镜顿时大怒,直说道:“胡说八道!圣旨上说一体当差,那就得当差!一体纳粮,就得纳粮!当差是当差,纳粮是纳粮,差得当,粮也得纳!圣旨怎么写,我们就得怎么做,一个字也不能改!”
老爷子说道:“我们没说不纳粮啊?但干不了活的,出钱请人代差也不行吗?”
田文镜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以后科举也能请人代考了?犯了法也能请人代审了?简直荒谬!”
老爷子急了:“你这是偷换概念……哎哟!”
田文镜早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
“闭嘴!本府什么时候偷东西了?”
他随即又吩咐左右:“来人,把这些人统统都给我送去干活儿!谁敢偷懒,那就是抗旨!对抗旨不尊者,一次警告,两次牢改,三次全家问斩!”
“是!”
兵丁们听了,马上将这些人押去了堤坝。
田文镜看着他们开始挑土干活,折腾得连滚带爬。这才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好!”
对岸。卢一峰收起望远镜,忍不住侧过了脸。
“啊这……”
……
山西。
新上任的诺敏拿着雍正皇帝的圣旨,很快就派人联系到了藩镇。采购了铸币器。
山西府库现有存银三百万两。
诺敏勤政加班,不多久就铸造银币三千万圆。而且质量不错,和藩镇的几乎一样。
雍正大喜过望,当即赐匾“天下第一巡抚”。
但这匾刚送到山西,当地百姓就众聚闹事,把巡抚衙门都给围了。雍正赶紧派图里琛为钦差撤查。
结果这一察,才知道诺敏铸的“银圆”居然都是铁和锡做成的。看起来差不多,用起来就不好说了。
这件事影响极坏,因为很多钱都已经流通到了市面上。甚至连藩镇都有人收到过假钱。
好在藩镇这边对造假币的早有经验,百姓也分得清楚。但山西那边就很难搞了,弄得百姓都不信任新钱。
这让雍正一怒之下,直接下旨砍了诺敏的脑袋。
之后图里琛造访了藩镇巡抚郭汾琛,说明了事情原委。希望藩镇能告诉他们怎么辨别假币。
郭汾琛告诉图里琛:“图大人不要着急,当初我们把铸币器卖给诺敏的时候,铸具上做了记号。正面花纹上有‘山’字的,就是山西造。”
图里琛大喜过望,马上回山西张贴告示。同时开始追查府库三百万两银子的下落。
……
雍正的新政,也就是江南推行得顺利一点。
江苏巡抚李卫,到任后开始试行摊丁入亩。李卫发动群众,写了大白话的告示满街贴,还请了叫花子全唱团走街窜巷,向百姓宣传摊丁入亩的好处。
“……你们这些家伙种了皇上的地,凭什么不纳税?……你们不纳税,朝庭拿什么治国,拿什么养兵!……以后你们不交钱,老子就把朝庭养的兵,全带到你们家去吃饭?……”
“一天不交钱派十个人去吃,十天不交钱派一百个人去吃!……你们有钱,老子有权!……你们有粮,老子有人!……吃到你们愿意交钱为止!……江苏巡抚,李!”
百姓们在街上看着告示,都觉得这位巡抚大人挺有创意。
“嗯,好玩儿!”
土豪劣绅们一看这个,眼睛都黑了。
而且李卫这人没什么文化,没有思想包袱。他经常窜门到隔壁藩镇的尚海,向当地巡府讨教基层工作的经验。
藩镇的巡府也挺热心,经常和李卫长谈。告诉他办合作社,集体农庄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土地兼并有什么联系。
李卫在讨教之后,也把自己问到的东西上折子陈奏给雍正。雍正一时半会未必能弄明白,但对李卫的政绩颇为满意。
之后雍正给陈柯发了封上谕:“你就不会写折子,给朕请个安?你就这么忙吗?”
陈柯又是无语。
不过皇上发了圣谕,他还是赶紧写了一封请安的折子。让廷寄呈了上去。
结果几天后,廷寄就送回了雍正的朱批。
陈柯一看差点傻了:他请安的话就只有几行,结果雍正的朱批足足有大几千字,密密麻麻。
内容大概就是讨论土地兼并的问题。
末了,雍正还加了一句:“朕现在用的,就是藩镇买的钢笔。这笔非常好用,听说是卿造出来的?朕实在不知道怎么称赞你!有才,有才!”
陈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每天还做不做事了!”
清庭如火如荼推行新政的时候,藩镇的六五计划准备也在紧张筹备。中原的基层组织工作办得红红火火。
河南某州县,一位富家公子哥儿路过一间小楼。突然被楼上掉下的钗篙打了一下。
“哪个苟日的没长眼睛!”
公子哥儿一声怒吼,结果看见了一个漂亮小媳妇。眼睛一下就直了。
小媳妇也嫣然一笑:“奴家失手,打着大官人了。”
公子哥儿连忙说道:“不妨事,只怨娘子打得不够狠!”
把钗篙递扔给了女孩,公子哥儿还一步三回头。结果和茶馆的汪婆撞了个正着。
“东门大官人,这眼珠子要掉到地上啦!”
公子哥儿连忙陪笑了一下,之后问道:“敢问汪干娘,这是谁家的娘子?”
汪干娘嗑着瓜子,一脸的老皮挤成了一片褶子:“她呀,是大罗金仙的干妹子,王母娘娘的干女儿!”
“喂,你这老太婆又在干什么搬什么口舌是非?”
二人正准备继续鬼鬼祟祟,只见一位风纪委员带着警察正在巡街。连忙老实了下来。
汪婆连忙说道:“官爷,老身只是在招揽生意……”
风纪委员冷笑了一声,说道:“招揽生意只管大大方方的,背后嚼什么话?我告诉你,咱们藩镇最见不得三姑六婆围在一起扯淡!仔细掌你的嘴。”
“是是是。”
汪婆连忙应了一句,然后钻回茶馆招呼客人。
风纪委员又对公子哥儿说道:“还有你,正常恋爱政府不干涉,但不要乱搞男女关系!人家可以搔,但你不可以扰,有空干点正经事,别一天到晚想着搞女人。”
“是是是,小人记下了。”
公子哥儿也赶紧答应,因为风纪委员办起差来可是不留情面的。
“炊——饼!……”
“脆梨—意—宜—已!……”
“炊——饼!……”
“脆梨—意—宜—已!……哎哟!……”
正说着,一个卖梨的小孩一下滑倒。茶馆摊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撞到了公子哥儿身上。
“你这孩子怎么走路的!”
公子哥儿一下就火了。
小孩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你自己不长眼睛,谁让你站在这儿的!老子摔了一跤还没怪你呢!”
一看有热闹瞧,街上的人很快围了过来。
“吵什么!”
风纪委员和警察赶紧把这两个人分开。
公子哥儿正要说话,风纪委员一把拦住了他。
之后对小孩说道:“这件事情是你不对,赶紧向东门先生赔礼道歉,然后把他的衣服带回去清洗干净。如有损失,照价赔偿!”
小孩一下就跳了起来:“你这官差好不讲理!明明我摔了一跤,你看我的胳膊都蹭破了!”
说着,他还亮出胳膊给围观的人看。
“凭什么让我赔钱?”
风纪委员说道:“你摔跤是自己走路不稳,属于意外事故。这和东门先生没有任何关系!而你自己造成了事故,却给东门先生造成了损失,所以你必须承担后果!”
小孩一听这话,跳着脚就嚷了起来:“么话?这也太不讲理了吧!都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礼无财莫进来,老子这回见识到了!你们就是看东门大官人有钱,所以处处向着他!”
风纪委员大怒:“来人,给我掌嘴二十!”
巡警一听,马上将这个小孩当街按下,抽出大铁戒尺就重重的抽他嘴巴。
啪!……啪!……啪……
风纪委员向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也向东门公子拱手。
他严肃地说道:“诸位乡亲,请大家一定要遵纪守法,同时要知道什么叫司法公正。司法公正固然不是谁强谁有礼,但也绝对不是谁弱谁有礼!如今河南还在军政期,有些事情大家想不明白也不强求,遵守就行。等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说完后,看着脸被抽肿的小孩,风纪委员说道:“小小年纪不去学校上学,每天在外面瞎晃荡什么?快向东门先生道歉,然后赔偿他的损失,不然就到派出所报道!”
小孩一脸的委屈,歪眉斜眼的望了公子哥儿一眼。最后咬着牙说了一句:“对不起,行了吧。”
“哎,算了算了!”
东门公子愣了好一会儿,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
他对风纪委员说道:“大人,多蒙诸位今日教诲,在下当真是如醍醐灌顶!这声道歉,受之有愧。云哥儿是我们的街坊,家境单薄,这赔偿的事情我不计较了。”
风纪委员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受害者不要求赔偿,我们也感谢您的宽容,能够顺利达成调解。东门先生,您也是有家有业,读过书的人!今日一见,到底还是知书达理。”
东门公子连忙推了推手:“惭愧,惭愧!在下原本中过功名,但因为行为不检,被革员了。”
风纪委员说道:“但也不能因此自暴自弃啊!东门先生,您现在还年轻,以在下之愚见,不如听听新学的课?如今这里由藩镇管理,只要通过考试,还是能复功名的。您难道真想花街柳巷一辈子,不做点事业吗?”
东门公子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大人,解开了我心中的结!这么多年,在下今日终于解脱了。”
说完之后,他向着风纪委员深作了一揖,又向着街坊邻居团团拱手。掸了掸衣摆上的油水。
很快,他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长街。
路过那间小楼时,东门公子却又停下脚步,望向了楼上的窗户。这让不少人又议论纷纷。
一个大爷忍不住走了过去:“嘴上说得好听,结果还是本性难移。你看什么呢?”
东门公子却说道:“老伯,您有没有想过。这钗篙离了窗户,它为什么会掉下来?”
大爷无语:“废话!它不掉下来,难道掉上去啊?”
东门公子只是笑道:“上次在书店,好像瞧见过。我得去找找……”
看着东门公子的背影,不少人都哄笑了起来。
“疯了?”
“别看了别看了!大家都散了吧。”
风纪委员见解决了纠纷,很快就将大家遣散了。只剩下那个歪眉斜眼的小孩一脸的怨恨。
“当官的不帮穷人,这什么破地方?不呆了!”
“对!咱们走,回大清去!”
汪婆同样是一肚子委屈。
每天,都有不少遭受迫害的人民离开了陈柯。其中不光有土豪劣绅,还有劳苦大众。
劳苦大众一过黄河,马上受到了田文镜的优待。
因为田文镜打官司,是“钱多的输给钱少的,有钱的输给没钱的”。当真是海刚峰再世。
不过也有真正喜欢上这个藩镇扎下根的。其中有开明绅士,同样也有穷苦百姓。
雍正从田文镜那里得知这个情况,又忍不住用大红朱批长篇大论:“吴珂啊,朕实在想知道:你到底是向着富人,还是向着穷人?”
陈柯也只得在百忙之中继续上折子解释:“回皇上,臣即不向着富人也不向着穷人。臣只向着正常人。”
雍正又是一大篇回复,最后还不忘点了个赞:“妙,妙,妙!我大清缺的,就是正常人!”
“喵你妹啊!”
陈柯怀疑雍正是不是人形打字机。
“每天批这么多字,日更一万?你干脆改行写小说算了,职业写手都没你这么猛。”
虽然嘴上抱怨。但因为经常上折子沟通,陈柯和雍正的君臣关系倒比康熙要融洽。
年底之后,藩镇的下一个五年计划也终于正式上马。雍正的新政也在疯狂进行。
……
西元一七二二年。
在陈柯前一个世界,这原本才是康熙驾崩的年分。但在这个世界,雍正却已经当了六年皇帝。
这六年中,大清发生了很大变化。
首先是关外的东北满洲。
原本荒凉死寂的东北,如今有了超过三百万人口。主要聚落都在辽宁,黑龙江和奉天。
第二个变化,是大清的货币。
自山西开始使用银币之外,其他的省份也很快得到推行。火耗问题终于一去不返。
然后是官员的收入。雍正免除了火耗,同时给官员发派养廉银,比俸银高十倍百倍。
养廉银让官场的风气为之一新。在短期内,大清的吏治恢复清明,就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再者,便是摊丁入亩。穷苦百姓的压力变小了,李卫还让人试着购买化肥,当地粮食果然得到了增产。
而土豪劣绅受到陈柯迫害,离开了藩镇。不想又开始受雍正皇帝的剥削。
这让许多豪绅欲哭无泪:“苍天啊!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
也有人忍不住吐嘈:“你少吃一口要死啊。”
此外,雍正还开海通商,让沿海都督扩大对外贸易。许多洋人趁机跑到内地传教,还有人进宫当了画家。
于是雍正又多了一个爱好,就是玩“括斯普累”。穿着西洋礼服让洋人画俏像。
再者,雍正又积极消灭种姓制度,把那些所谓的“见民”全部上户口。解决了几百年的历史遗留问题。
最后,第一批到藩镇学习的旗人中有没有考上大学,实习完毕回到大清朝庭的。
这些人带回去了许多东西。
主要是书,然后是各种能携带的物品,以及学到的东西。还有所见所闻。
于是雍正也准备实习“五年计划”,把藩务真正办起来。
朝庭上下一片忙碌,当然也有混得不好的。比如掏空雍正——国库的那个男人:年羹尧。
这个男人一直在西北大营驻守。哪怕没有战事,但他每个月依然要消耗二十万两军需。
这样的消耗,别说是尚处于农业时代的大清。就是已经工业化的平西藩镇也折腾不起。
于是雍正让心腹伊兴阿取代了年羹尧。
某一天,杭州城门洞前,多了一个奇怪的守门老兵。
对于这个穿着黄马褂的守门老兵,路过的百姓偶尔会觉得好奇。但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来历。
老兵手上拿着一串念珠,身上的黄马褂不知道多久没有补,也没有洗。脏兮兮的。
但他每天依然大喇喇的,岔开双腿坐在城门洞前。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将军。
这天下午,老兵正和一个小男孩在地上下囲字棋。
突然来了一队人马,停在了城门洞前。小男孩吓了一跳,赶紧贴着墙根溜走了。
“哟,来啦?”
老兵看见这位官员,先是一愣。随后就释然了。
官员也微微叹了口气:“是啊,来了。”
老兵伸出了手:“带来了吗?”
官员掏出一本小黄册子,双手呈了上去。
老兵依然是那样大喇喇的,岔着双腿坐在石头上。伸手接过了小黄册子。
看完,老兵叹了口气。
之后他将手上的念珠扔在了地上:“替我把这个还给他!从今以后,我不欠他什么了。”
说完老兵站了起来,龙行虎步走进了门洞旁的小房。
官员身边的亲兵也互相望了一眼,之后也快步跟了进去。反手锁上了门。
自从这队军官来过一趟之后,守门的老兵就不见了。换成了一个穿着普通号褂的年轻人。
年轻的小兵很懂事。
他看见百姓就大声吆喝,连打带骂。看见官老爷来了,就低眉顺眼的请安。
有了这样的小兵,大家的日子也终于恢复正常。城门洞少了一个老兵,城门洞还有很多小兵。
大清死了一头狼,大清还有很多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