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襄阳府。
大战之后的襄阳满目疮夷。
原本高大的城楼被炮火轰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残垣碎瓦。还有尚未清洗掉的血渍。
不过整个湖北省的秩序恢复得非常之快。
藩镇特地派潜了高显辰为湖北巡府,金铨为布政使,卢一峰为按察使。主持大局。
另有各州县领导班子随军进驻接替政权,发榜安民。同时还有大量乡镇领导组织基层工作,恢复秩序。
湖广地域富庶,七月正值秋收。
因为大战来得快,去得也快,农业生产居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除了三座重镇战况激烈,部分州县经历了零星战火,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藩镇进驻湖北之后,首先免去了今年的赋税徭役。刚刚收获的人民自然欢迎,局面很快稳定。
……
“郡主啊,这次你虽然剿匪有功,但皇上始终没有封你为郡王。毕竟越境缉盗,是违反大清例律的。”
七月中旬,襄阳知府衙门。
索额图和陈柯走在一处凉亭中,看着周围的景致。忍不住扼腕叹息。
“大清入关几十年的基业啊!居然搞成了这个样子……”
陈柯也说道:“是啊,没想到伪明和尚藩的余孽如此猖狂!咱们做奴才的,首先想的只是平定叛乱,有时明知是违制也不能袖手旁观。别说不赏不罚,就是拼着一死也要替主分忧。”
这么说着,索额图也看了他一眼。
陈柯的脸皮当真厚得可以。索额图这次过来传旨,他马上戴上了花翎,一点都不糟践。
不得不说,藩镇的夏季朝服当真不错。长摆衬衣,罩上硬纱马甲,又体面又凉快。
但索额图还是说道:“毕竟为主分忧,也不能操心过头。皇上这次真动了怒,传出了旨意。他说,‘不要称奴才,朕没有这样的奴才’。郡主以后就不要冒称了。”
陈柯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皇上对我可能有成见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终有一天,朝庭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和陈柯走到一处竹椅边坐了下来,侍从过来倒上了茶。
索额图喝了口茶,便说道:“郡主,老夫这次来除了颁旨,还带着皇上的话。皇上想知道藩镇的火器和铁船是怎么造出来的,郡主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搪塞皇上了啊?”
陈柯笑道:“皇上也太瞧得起奴……家了。这东西并不是我们藩镇造的,那也是从海外淘回来的。”
索额图笑着用手指了指他:“你不想说。”
陈柯也笑了笑:“我们真没有。”
索额图叹了口气,摇头道:“郡主啊,有时老夫感觉你天真烂漫,就像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有时候又觉得你城府极深,怎么也看不透,所以郡主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陈柯不解:“什么打算?”
索额图说道:“那老夫就说句实话了。郡主的父亲,平西王吴三桂,那也是一代枭雄。皇上之所以要撤藩,无非是担心藩镇有不臣之心,对郡主亦是如此。如今郡主手握重兵,偶尔违制,却又不返,所以才让皇上如此忧心啊。”
陈柯说道:“我是忠于大清的。”
索额图看着陈柯,感觉他并不是在说谎。
“郡主的意思是,哪怕皇上千秋万岁之后,太子登基。你也会继续效忠大清?”
陈柯说道:“是。”
索额图继续问道:“如果新主登基,朝局不定。郡主也会扶保大清,没有想过取而代之?”
陈柯还是说道:“是。”
索额图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个老夫真的就不明白了。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与人为奴,不如自在为王吗?”
陈柯也笑了笑,之后说道:“那是南蛮子的思维,不是我的思维。其实中国不分满汉,只辩华夷,大清如今是中国法统,我绝对不会做出分列国家主权的事。”
索额图不禁问道:“那台湾郑氏如果要称帝呢?”
“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陈柯回答得很干脆。
“或许南蛮子认为我效忠大清,是喜欢当汉歼?其实这是一个历史误会。国家的法统性是不容歪曲的,忠于一个政府,和忠于自己的政治道德,这是两个概念。”
索额图出了一会儿神,因为他想到了于成龙。
良久,他才感慨道:“吴三桂啊,你居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女儿!这是国家之幸,但未必是大清之幸。”
陈柯说道:“现在的中国,就是大清。”
索额图点点头,说道:“老夫明白了。如今,我就回亰赴命,就怕没有拿到火器和铁船又免不了皇上的训斥了。”
说着站了起来。
陈柯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皇上如果想要,我帮忙联系一下?这船也不贵,几十万两就能买一艘。”
索额图忍不住又指了指他:“贪得无厌!”
陈柯笑道:“要恰饭的嘛!如果皇上愿意封我当个王,更体面一点,我或许能帮忙打个折哟?”
见索额图一脸的困惑,他便说道:“不是说好了,万一皇上真的千秋万岁,新皇登基。我要保驾勤王吗?”
索额图讪笑了一句:“老夫已经当三十年国丈了。”
陈柯忍不住笑道:“这算什么?还有人当七十年太子呢!”
“啊?”
索额图张大了嘴,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古今典故。却怎么也想不出有这么个人。
“天底下有这么衰的太子吗?是哪位,老夫如何不知?”
陈柯说道:“是外国的一位太子,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想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太子毕竟是太子!好好办差,别逾距,位子终究还是太子的。就像我,立了这么多功,现在也没封王?不也老老实实的嘛。”
“原来如此!”
被陈柯一句话点醒,索额图心里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多谢郡主提点,老夫感激不尽啊!”
陈柯连忙说道:“提点万不敢当。无非是旁观者清,在下愿意得罪人,多句嘴罢了。”
不过索额图也说道:“郡主,你如果想要封王,那也未必不可行。但朝庭有朝庭的脸面,这得破点财。”
陈柯心中一动:“索相的意思是……纳岁币?”
索额图笑道:“这个自然,皇上现在也得要这个脸面。郡主知道汉地十八省,一年的赋税是多少吗?”
陈柯和索额图一同踱出亭子,说道:“大约是四千到五千万两之间吧。”
索额图说道:“是啊,平均下来这一个省就是三百万两。平西王府在云南,这个可以不算。但郡主越境缉盗,涉足了甘肃,陕西,湖北,湖南,四川,贵州,江西,广西,广东。朝庭要开销,这些地方的税务又因战事有了阻碍,皇上很头疼啊。”
陈柯一听,差点要骂娘。
四川,广西和湖北他的确占了。
但其他省份至多占了几个州府而已。湖南和江西更是一点没碰,最多交过火。
不过他嘴上还是说道:“是啊,越境缉盗未免让朝庭税务受损。咱们做……做臣子的不能面面俱到,当真是愧对皇上,愧对朝庭啊。”
索额图说道:“所以说,如果郡主在强盗过程中能多辛苦一点,替朝庭分忧,就替皇上把赋税收纳上来。如此老夫回亰,多少也能有个交代。”
“这就是……二千七百万两银子啊!不是个小数目。”
陈柯的藩镇虽然有钱,但也不是这么个搞法。一次两次还行,每年这样纳税币那日子就别过了。
毕竟现在银子还是本位货币,藩镇的存银大概有一亿多两。如果损失太多经济就得崩溃。
索额图看着陈柯,试探性地说道:“先把今年的交了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定皇上什么时候高兴,免了岁币也未可知,没准真能封个王呢。”
陈柯顿时明白,康熙这是想停战了,又得有个台阶。二千七百万两银子,能买上几年太平。
“行,我回去翻箱倒柜,看能不能凑点儿?”
索额图伸出大姆指,笑道:“郡主果然是豪杰!不要心疼这点钱,有道是千金散去还复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陈柯也干笑了一下,当下也只能破财免灾了。
毕竟他要对抗的,是整个封建体制,现在还得靠着大清这棵树。能糊弄一下,就先糊弄一下。
索额图宣旨之后,陈柯照例留他小住了几日。之后一直送到襄阳边界,目送他到了南阳。
南阳府,已经是河南境内。
河南是陈柯在这个世界上的老家。不知不觉间,他终于要回到曾经的那个小村了。
虽然归心似箭,但陈柯还是耐下性子。先着手处理当下的事务,要把湖北一省的基业真正巩固起来。
中洲地方可不比西南。
哪怕这些年接连经历战火,但人口依旧稠密。单就湖北一省,人口就超过千万。
可以说这里的一个州府,体量就相当于西南小半个省。
也只有现在的陈柯,才能有足够的各级政府人员进行管理。他的力量暂时也只能吞掉中洲这一个省而已。
就在陈柯继续视察湖北的时候。
李西华从廉州府打来了电话:“郡主,好消息!您说的那个澳洲银矿,找到了!”
陈柯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真的?”
陈柯在湖北视察月余。
之后他先从藩镇府库中抽调出了五百万两平库银,上交给了大清。并承诺余下的款项分五年偿清。
康熙拿到钱后,果然没再备战,但也没封陈柯为王。于是这场大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回到昆明之后,又赶上当地秋收,藩镇上下一片忙碌。
今年藩镇的粮食产量又有提高,各项产业发展蓬勃。王府的岁入也攀升到了五十亿圆。
“……今年的绩效总体来说还不错。首先还是余粮足够,可以确保湖北一省,以及汉中地区,广东数府的军民安置。”
会议桌边。
郭壮图递上来一份报告文件,传到了陈柯的手上。之后和大家一同坐了下来。
陈柯也坐了下来,看完了文件内容。
之后说道:“湖北拿下后,咱们减免了当地钱粮一年!所以军马的粮草补给,官员和工作人员的物资,得经四川供应。长江航道一定要确保通畅。”
理论上,藩镇的物资可以养活五到十倍的人口。但首先要能送到位。
夏国相说道:“这个自然。湖北一省如今已经固若金汤,郡主大可宽心,如今是如何发展的问题了。”
陈柯说道:“如何发展,还是以请进来,走出去为基本方略。当地基层组织完成后,让有家业的人安居乐业,没有产业的人由政府发展产业带动。这些事情各级干部都不陌生了,会出现的问题无非是湖北人口过于稠密,各项产业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完成。所以现在还是以基础建设为主。”
说着,他指了一下身后的地图。
“湖北有一千多万人口,这是庞大的资源。这些人我们先归为两类,一类是在家乡有产业,能够好好生活的。他们自然是留下过日子,发展当地生产。”
“剩下的人,没有生活资料。这类人又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不愿意外出谋生的,同样留在当地建设,就像咱们藩镇刚开始那样。但湖北人口太多,建设过程中就不可能再步步到位,这就需要‘碗’。我们现在有两个碗。”
“我们在上一个五年计划的时候,就准备修筑从成都到西藏的公路,但因为人力资源不足所以放弃了。如今可以先筹措准备,在下一个五年计划开展的时候,真正把这个项目启动起来。用生产带动人口流动,促成湖广真四川的自然发展。”
“第二个碗,是南澳地区已经完成了初步开发,同样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心海湖工程需要的人力也相当多,而且当地的口粮完全是另一种问题,处于严重生产过剩状态!这个碗就可以装第三类人,就是那种穷得直想找老婆传宗接代的……”
郭壮图他们都努力憋着笑,但陈柯却说得一本正经。
“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在我们中国,这种人很多!对他们来说,娶媳妇生娃是第一要务,不论娶的这个媳妇多么辣眼睛,反正只要是个女的他就能下雕。我起初也不信,自从开发南澳成功之后,我是真信了。”
李西华咳嗽了一声,说道:“对国家来说,他们也是功臣嘛!这件事情交给臣安排就是了。”
王敔说道:“那湖北的教育工作,是今年就开始,还是明年再说?”
陈柯想了想,说道:“还是先做基建,把学校盖起来再开学。其他工程,也把厂房盖起来再开工!中土可不比咱们藩镇,那里的人眼光高,如果搭个草棚子当学校他们会瞧不上。而且当地的宗族势力比西南要厉害得多,除了混饭吃的穷人,估计不会把孩子送进咱们的学校。”
王敔对此也非常赞同:“越往中原,人越不好教化。读书越多的人,要改变思想越是困难!”
陈柯说道:“所以湖北的发展,肯定会不一样。从穷人开始,从乡镇农村开始,从那些没读过书,脑袋里一片空白的人开始。二十年后,这代人长大,将会成为中原的新生力量,也只有他们能真正接受咱们的政府和思维模式。就像现在的这些新干部一样,改变封建体制的循环。”
“总之,人口流动可以快。毕竟车船一动,人就到了,但转变思想至少得一代人!这个大家就别指望了。”
事实证明,陈柯对国人的剖析当真挺到位。
越富庶的地区,贫富差距就越大。贫富差距越大的地方,光棍就越多。
而且这些光棍如鸡似渴,都是猛男。
一听说能娶到老婆,向各级衙门报名的猛男简直如潮水一样。廉州府的航运都有些不堪负荷了。
要知道陈柯现在的海船足有上万艘,比之荷兰都不差。十余艘海船编成一个船队,出一次海就能送走上千人。
哪怕不可能让所有船队都负责移民工作,但运送人数也是以万为级的当量。
但廉州府的码头依然人满为患。
好在除了官船,廉州口岸还有数量相当可观的商船。
没有报名乘上官船的猛男,一个个抱着破包裹,典当了家底。盼的就是能挤上一艘商船。
除了湖北之外,还有临近省份的猛男听到消息,也都跑来凑热闹。有南边的人直接跑到廉州想出海。
“南洋公司”这回可乐疯了,如此庞大的海运生意让他们疲于奔命。
没钱买船票的猛男甚至不惜和商船签下卖身契。为的就是能到南澳娶上老婆,给家里“续上香火”。
民营轻纺业同样乐疯了。
因为海外生活,房子不可能马上盖好。陈柯想到的办法是搭蒙古包。
蒙古包原本就是大清的镇国神器。
它比帐蓬更像家,又比房子更好盖。作为大清酋长,陈柯比康熙还要热爱蒙古包。
随着大批的蒙古包和生活物资一起被运到南澳。短短数月,华人移居人口就已经接近二十万。
但人数虽多,基层组织却有条不紊。
因为此时恰逢藩镇毕业季。各中学的基层后备干部也迅速培训上岗,随移民奔赴南澳开展工作。
各据点州县外的土地大都被基层政府安排。各地组织合作社,带领这些猛男开发生产。
加之各类物资准备充分,器械,用具,畜力应有尽有。当地又有老移民积累了生产经验,因此开发起来很顺利。
猛男们有了老婆,心满意足。很安心的开始生活。
至于当地土著。男性土著彻底消失,女性全部被华人收入囊中“传宗接代”。
要知道澳洲土著总共也就七十来万。除去约占一半的男性,育龄妇女能有二十万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留作“备胎”的新西兰,现在也进入了近代化。当地土著提前看见了上帝。
就连二十一世纪都无人开发,自然条件比婆罗洲都要恶劣的新几亚岛。都被华人猛男开始征服。
新几内亚的食人族在坚船利炮的攻击下,很快疲于奔命。华人猛男并不吃人,只要女人。
这一切,让藩镇瞠目结舌,包括陈柯。
中国猛男仅用了几个月,就走完了西方一百多年的历史进程。而且完成得更好。
因为他们本质上很勤劳,不需要奴隶,只要生产资料和老婆。在新大陆开发阶段,就消除了移民和奴隶的矛盾。
……
“廉州府的移民,不像以前那么挤了吧?”
年底,陈柯再次召开了会议。首先问的就是猛男安置问题。
李西华说道:“想找老婆的男人,差不多都安排到位了。现在想移民的,大多是想发展事业谋生的人。”
“这就好。”
得知猛男终于所剩无几,陈柯也大大松了口气。如果承诺没兑现,这些猛男怕是要把他给办了。
“对了,藩镇内的情况安排得怎么样?”
郭壮图说道:“成都到西藏的公路已经开始动工了。湖北虽然富庶,但和咱们藩镇比还是有差距的,穷人挺多。除了公路这项大工程,这边各企业很容易就招募了几十万人过来就业,也算缓解了当地过冬的问题。”
但是梅以燕说道:“不过就目前来说,就业安排无非是铺轨,修路,基建这样的体力活。这些人大多不识字,除了种地没什么工作技能,要培训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知道现在的产业体系升级很快,不像刚开始那样了。”
陈柯想了想:“咱们动静挺大,又是下南洋,又是跑青藏。总共消化了有四十万人吧?不过湖北有一千多万,前两天我又去视察了一遍,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一样。”
郭壮图也说道:“人口基数太大了。不像咱们藩镇,一开始人数,是发展之后才有了现在的人口规模!今年毕业的干部不少了,结果一分配出去连个响都没听到。”
陈柯点上了一根烟,知道这些事情动员起来就比较困难了。必须有和猛男一样的兴奋点才行。
“治理不可能马上就见成效。所以咱们要进行第二次动员,一是当地的建设:各级工作组已经进行实地考察,确定了一批项目投入。二是南澳的建设,同样有许多工程准备上马,但是缺人。现在那里只有农业人口,而且生产过剩依然严重。要尽可能的组织移民去南澳,让这个碗发挥作用。”
黄正谊说道:“这个其实很简单。”
陈柯望了他一眼,见黄正谊笑道:“藩镇如今免税免赋,已经成了常态。其实湖北地区,乃至整个大清,百姓们都被丁税和徭役压着呢!只要郡主发道王谕,愿意出洋的就免丁税和徭役,去一年免两年,去两年免四年。臣敢保证,大批人会拖家带口的往那儿跑,就怕郡主的船又不够用。”
他这样一说,众人都觉得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穷不死人,困不死人,丁税徭役却是能逼死人。藩镇已经实现近现代化,结果把大清的老本行给忘了。
当下,大家便在会议上筹措了一下,颁发了一道王谕。
从即年起:湖北地区,及广东部分州府人士。凡在藩镇单位从业的,由单位出据证明。工作一年,免除税役两年。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比如到藩镇工作的,肯定不是在服役。这里包吃包住,还拿着工资,很多人一家老小都搬到了四川。
当地也准备投入建设,很多基建工地也招募了工人。同样有吃有住有钱拿,让不少人羡慕。
藩镇工资是很高的,比大英帝国的待遇还要好。
如此一忽悠,又是大批的老百姓到各级衙门报名。结果当地建设刚刚起步,暂时用不了许多人。听说四川的名单也满了,很多人失望而归。
但一打听还有跑海的活儿,顿时觉得又打开了一扇窗。
这就叫边际者效应。
结果刚刚消停没几天的南洋公司,在年后又繁忙了起来。当真是开年大吉。
这一回不再是猛男出海,而是成千上的家庭。扶老携幼的往码头跑,当真是海上春运。
如此庞大的春运规模,让陈柯感慨中国人的迁徙简直是世界之最。欧美国家看见估计得吓死。
“是时候准备第四个五年计划了!”
大清康熙三十九年,西元一七○○年。世界悄然送走了一个旧世纪,迎来了新世纪。
十八世纪的第一年,陈柯正式开始筹措第四个五年计划。
这次的五年计划,第一个项目是将已经研发的无线电通讯技术投入生产和使用。这是重点工程。
与之相关的,各中学和大学也将开设无线电专业。
藩镇现在已经有了九所大学。
除了腾越,昆明,贵阳,遵义和廉州之外。这几年又先后筹备建立了成都石化大学,重庆地质大学,宁远科技大学,南宁医学院。
最后一所大学宁远,将在今年下半年正式开学。新学科无线电通讯专业就设立在这所学校。
第二个重点项目工程,是石油和石化专业。这个项目在石棉县已经展开多年,随着科研大学生逐年增加,研发投入也在逐步增长。如今同样初见雏形。
四川有微量的石油,湖北较多一点。
如果石油工业能够起步,对未来的发展是不可限量的。所以在这个未知领域,要大胆的投入,勇敢试错,只要赌对一次就是进步一次。
科学的进步,就是赌。
拿钱,拿人命去试错,这和战争的本质是一样的。所以战争是黑科技的温床。
如今云贵各州县已经全部开设了中学。
今年下半年,四川和广西各州县的中学也将迎来开学。如此藩镇四省将实现州县全中学化,开始普及中等教育。
而新光复的湖北,以及甘陕三州(阶州,汉中,兴安)以及粤东三州(高州,雷州,琼州)的基层组织工作同样展开,各所小学也将完成筹建工作,招生开课。
另外在海外领地,南澳地方同样在筹备基建。
但当地除了新腾已经有了初步生活规模,其他地区依然是一片空白。移民住的还是蒙古包,更别提校舍了。
所以湖北和南澳,可以说是同步发展,各有优劣。湖北有社会基础,南澳没有历史包袱。
因此第三个重点项目,还是基础建设。
介于各地区发展不平衡,藩镇四省是最先开启工程的。湖北地方和南澳地区则准备了一年。
最后,陈柯还忍痛派陶潜到南澳担任总督。规划当地建设。
因为最后一个重点项目,就是澳洲东北部地区的银矿开采。这属于官家业务,陈柯一直没有宣传。
在陈柯的前一世,坎宁顿银矿至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才被开采。这里拥有世界品质最好的自然银,储量超过两万吨,折合库平银八亿两。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贫银国。有了这个资源发展经济,那简直不要太重要。
……
公元一七○七年初。
在中国大陆,又是冬季翻年的日子。
但南澳,这里正值盛夏。此时一队飘扬着龙旗和井字旗的海船战舰,整齐的停靠在港口边。
这队海船共有十艘,全部都是铁甲舰。
其中九艘都是二千吨新腾级铁甲舰,旗舰则是一艘五千吨级,全钢制战舰。
这艘战舰,名叫雷州号。去年刚刚下水。
雷州号体长八十九米,宽十七米,吃水五米,满载排水量五千六百吨。动力为两部水平式三汽缸往复式蒸汽机,八座圆式燃煤锅炉,功率五千,航速十三节,续航能力第十节四千海里,配有照度为八千烛光与两万烛光的探照灯各一具,由三台发电机提供六十千瓦的电力。装甲总重为二千二百六十吨,铁甲堡水线上装甲厚三百毫米,水线下装甲厚二百五十毫米,配有一百九十毫米旋转式巨炮两座,两弦各配一百五十毫米速射炮二十门。炮座装甲厚二百五十毫米,炮盾厚十毫米,司令塔装甲厚一百五十毫米,煤柜载煤量六百吨,海军编制三百人。
这艘巨舰造价高达一千二百万圆,折合平库银一百多万两。是十八世纪初当之无愧的海上巨无霸。
华人能顺利往澳洲移民,自然需要强大的海军震慑。最起码在这个年代,南洋还是陈柯的天下。
巨炮口径大,就说明钢管工艺又有了提升。钢管工艺好,就说明化肥产量高,反哺农业又有了提升。
南澳扎萨克总督府的官员,人民们。此时正伏跪在总督衙门,迎接郡主巡察。
藩镇早就废除了跪拜大礼。但这次郡主的巡察非比寻常,因为他带来了当今皇帝的“圣旨”。
高大的兴亚式宫殿前,须发已经苍白的陶潜带着文武官员,还有大批百姓一同焚香设案。
陈柯高立在石阶之上,取出圣旨,对着话筒放声宣读。
“曰:朕自即位以来,用仁义以治天下,尊孔孟以平海内,公赏罚以定干戈;求贤若渴,爱民如子。博施众济,欲与天地均同;仁道行政,威使黎民蒙庇。今有南澳疆土,前明已臣属中华,大清恪承大统,臣民守境安良,治世有方;护国之心彰显,报效之志凛然。念其归化之心日久,朕特命平西藩镇汗王吴三桂之女,大清扎萨克多罗贝勒博尔济吉特氏,赍捧诏书,宣读圣命:南澳疆土,赐名为南瞻部洲;其周边岛屿领海,及所属人地皆为大清国土臣民!着博尔济吉特氏总督洲部军政要务,以归所望。诏书至日,莫负朕心,守土之重,保藩勤王;万民康宁,天下熙盛!大清康熙四十六年二月初五。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陶潜率众臣和百姓三拜九叩,完成了宣誓主权的大礼。之后陈柯便将圣旨供奉好,上前扶起了他。
“众臣请起!乡亲们都起来吧!”
“谢皇上!谢郡主!……”
众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喜笑颜开。
官员们笑得很灿烂,因为他们没想到陈柯能这么无耻。
难怪他要先开辟最远最大的南澳大陆。因为这里体量最足,一道圣旨把南洋全收了。
陈柯的这道圣旨可不是假的,是把康熙以前的撤藩圣旨做了修改。满汉双文,十足真金。
“老陶,赶快把圣旨收好。然后不光是这总督衙门,各州县的衙门上也都要插上龙旗和藩旗,宣誓主权!”
“老臣明白!”
陈潜连忙带当地官员连忙将它珍藏在了总督衙门,用保险柜锁好。只等康熙驾崩之后,这就是自古以来。
做好这一切后,众臣便请陈柯一行人先进了总督府。边稍作休息,边向他汇报这里的发展状况。
这座总督府也是七层半式的石砖建筑。一二三层是通层,主厅有十米高,宽阔气派。
四层到七层是各部衙门的办公地点,条理分明。顶层阁楼照例是官员们的起居室。
陈柯也不是挑衅的人,陶潜给他在起居室安排了一套房间。其他随行人员也三三两两住在一起。
“郡主,这里的太阳果然在北边啊?”
和陈柯同行的一位年轻军官,站在窗户边上看。忍不住啧啧赞叹。
来到南澳后,大家首先休息,然后换上了夏季官服。这让年轻军官更显得清爽挺拔。
陈柯笑道:“这里是南半球,所以天象位置和中原肯定会有区别。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头一次到南澳来。”
这个小伙子名叫吴方泊,今年二十四岁,是吴宝宇的儿子。海军大学毕业后,刚参加工作不久,是海军少佐。
陈柯的海军中等士官学校,海洋高等工程学院,如今每年都有大批人才毕业。不然造出军舰也没人会开。
吴方泊和夏云贵一样,也算是子承父业。虽然在开办新学后普通人也有了晋升机会,但到底不如世家有资源。
这时,南澳总督陶潜,副总督应寄敲门进来。
笑吟吟的向陈柯拱拱手,说道:“郡主是先休息一下,还是先看奏报?”
陈柯让大家一同坐下,笑道:“南澳和中土又没有时差。再说我一路坐船过来,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闷得不得了!咱们还是先聊聊天吧。”
“行。”
陶潜和应寄也不客气,他们都是陈柯的老臣了。吴方泊也向陈柯敬了个礼,自己出房去了。
陈柯翻开奏报,第一眼看的内容就是人口。人口是生产发展的第一要素。
陶潜也说道:“因为南澳是地区,所以人口统计很难全面。如今在册的人口,大概有四百多万!保守估计或许有五百万,这已经很难得了。”
“很好啊。五百万,这已经相当中原一个中等省份了。”
对于南澳能来这么多人,陈柯倒是不惊讶。西方人移民缺乏人口,那是因为本土就那么点儿。
大清不一样,本土人口过亿。加上陈柯是有基层组织的,有计划的,有步骤的动员移民。
所以他十年就能调动西方一百年的人力。
“和咱们的春运拼人头,西方国家就是个妹妹。”
陈柯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后又看第二个内容。那就是东北地区的银矿开采。
应寄说道:“咱们华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大的银矿啊!我的个乖乖,那里已经有了五座大矿,最少的一年能开采十多吨白银,最大的能开采五十吨。”
“那就是……”
陈柯看了看报表上的数目,“一年能有一千万两啊!这比做生意可要划算多了。”
陶潜则是笑道:“也不尽然。开采需要的人力物力,基本上和炼化出来的银子差不多。”
陈柯说道:“那不一样,这些人有了钱那就得吃喝拉撒!总之本位银最终还是经市场流向藩库了。”
陶潜点了点头。
现在南澳的藩库,已经有三千多万两库银了。
作为本位货币,当地政府同样使用了派生纸币。经济活跃度足够承载四五百万人的生活和生产消费。
应寄说道:“和中原比起来,当地的经济可要顺畅多了!就是因为有这银矿。”
陈柯说道:“其实南澳其他地方还有银矿,只不过现在人力资源依然不足。我们一方面,还是要扩大对外贸易,另一方面,我想能不能适当的把银矿也向民营转变。”
陶潜说道:“臣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其实按现在的开采成本,白银炼化出来也就是保个成本而已。正如郡主所说,那些人拿了银子也要消费,不如让他们自己循环!”
“但是最重要的,本位货币只能内生循环。”
陈柯点了枝烟,“金银的出口还是得由政府把控,因为我们中国人太多,平均占有量不足。好在我们现在有产业优势,贸易方面一直处于顺差,现阶段可以适当放开私营贵金属矿。”
陶潜和应寄点了点头。
之后陈柯又看了当地的第一农业,农林业的报表。
“这个还是得对照报表,到实地看看才行啊!这粮食几千几万吨,看着纸也想象不出来。”
陶潜笑道:“即是如此,郡主还是先休息吧?老臣已经准备了您需要的器具,不过南澳的土实在不怎么好。”
“哎哟,还是老熟人好。您放心,我自己带了几缸土!”
陈柯感觉挺温馨,虽然到了他乡却不是异国。呆得久了感觉和在昆明差不多。
很快,陈柯来到房间里。见这里果然放了一口大瓶缸,这是他休眠的时候需要的用具。
不多时,陈柯的侍从也挑上来了另一缸稀泥。
在大海上航行的时候,船员们无聊都会打牌聊天。陈柯则会在卧舱中龟息渡过。
因此一个月下来,他只相当于从昨天到了今天。又延缓出了一个月的寿命。
看着侍从往瓷缸里倒土,陈柯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老陶,您说南澳的土质不好。我想是不是能从其他地方运些土来,多少改善一下?”
陶潜笑道:“臣也这样想过。不过这得多大工程,郡主最大的货船只有两千吨,两千吨土也就不到三千立方米。放外面一铺,最多建条绿化带!”
“积少成多嘛!等以后经济发展好了,本地人肯定会有需求,到时候肯定有人会做。咱们这一代人做不成,下一代人接着做,我就不信这里搞不好。”
“那老臣一定多多培养后辈,让他们继承下来。”
陶潜保证了一句。
眼看天色不早,陶潜便先告辞。陈柯也再次沉进泥土中,进入龟息休眠。
在萨扎克总督府休整了几天。之后,陈柯在南澳各地参观视察。
如今的南澳已经开始热闹了,也呈现出繁华。
总督府位于澳洲大陆北部濒海。在陈柯以前的那个世界,或许应该叫它达尔文市。
而整个扎萨克地区,包含了澳洲西北部。这里以农牧业为主。现有居民十余万人。
牲畜主要是牛羊,骆驼,还有马。地势略高的地方,还引进了大麦,燕麦种植。
因为地属热带草原,加上土壤贫瘠。不光是作物,就连牧场的草都要靠化肥促长。
不过在平西藩镇,鲜有如此广阔的牧场。加之南澳正逢湿季,草原丰茂,颇有些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意境。
一个个蒙古包零星的点缀在草原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蒙古部落迁徒过来了。
不过草原上偶尔路过一群蹦蹦跳跳的客人,却在时刻证明这里不是漠北。
这是一群袋鼠。
牧民们非常头疼这种东西。虽然是草食动物,但它们战斗力极强,不光会打组合拳,还会少林金刚腿。
领头的大袋鼠看见陈柯,流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之后它居然还做了几个健美的动作,展示自己强健的肌肉。
“啊这……”
陈柯一阵无语。
他倒是见过袋鼠,但没见过练块儿的袋鼠。
嗤!……
陈柯大姆指一挑,一道剑光顿时扫在大袋鼠的脚边!地上的草都被削平了一截。
一见形势不对,大袋鼠立马掉头就跑。很快这群袋鼠就消失在了草原的尽头。
随行的官员都笑了起来,一同来到这片牧场的居民区。
走近一瞧,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小村落。
这些蒙古包有大有小,有官家的,也有百姓的。排列得井然有序。
官家的蒙古包有衙门,合作社,信用社,邮局,卫生院。还有学校,警察局和民兵所。
总之藩镇应有的行政机构,这里一个不缺。唯一的区别就是把房子换了个样儿。
“这蒙古包,倒是做得越来越精致了。想那满蒙贵族也没咱们的装备齐全!”
陈柯参观了一所学校的蒙古包,也不觉失声赞叹。
在这里,一间大蒙古包就是一间校舍。里面放着整齐的桌椅,也架着黑板和讲台。
老师正在讲课,孩子们在下面捧着书本。乍一看和中原的学校几乎没有差别。
有所不同的,除了校舍比较另类,就是个别小孩和华人长得不太一样。
他们人比较黑。有的还生着一头金发,有的长着绿眼睛或蓝眼睛。
这是华人和当地土著女性生养的后代。
陈柯原本还担心会生出一群妖怪,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那么丑。起码比祖鲁黑叔叔要强。
人稍微黑一点无所谓,金发碧眼也属于隐性基因。
或许真像李西华说的那样。过个十代八代,他们的后代就能重新混血还原成华人了。
之后,陈柯还看了一间校工的宿舍。
这所蒙古包里面有家具,燃具,还有灯具。可以说除了风格不同,和中原的人家区别不大。
陶潜说道:“这就叫博采众长!咱们虽不是游牧民族,但也能随遇而安。扎萨克各个合作社也是流动的,依据干湿两季的变化,整体有秩序的移动。搬到哪儿,哪儿就是村子,除了换个地儿,其他的照旧。”
“这还真是游牧定居两不误啊!”
陈柯做蒙古包,原本只是应急而已。没想到在新大陆,居然成了正式装备,这当真是个意外之喜。
汉人的基层组织能力,也不是游牧民族比得了的。特别是由陈柯领导他们之后。
当地的牧民有政府组织,比游牧民族更加珍爱土地。每片草原都有休牧的安排,如此周而复始。
每个村子下辖若干合作社,组织迁徒有条不紊。政府机构和各户人家就是一起剪切,粘贴式的移动。
虽然是农牧区,但扎萨克的生活并不贫瘠。
和蒙古牧区不同,这里北临南洋,是南澳的大港口之一。它的西面更是紧挨着澳洲银矿所在地,贸易发达,完全不同于传统的游牧生活。
而北方的牧场只是南澳大陆的一角。
之后陈柯自西向东,路过了大陆银矿。一路到达了繁华的东部沿海。
“哈哈,考拉!”
陈柯到了这里,首先就在桉树林里找了一只树袋熊。使劲儿的撸。
这熊居然也不怕人,和他玩得挺欢。
不过陈柯也没伤害它,玩够了就送回了树林。之后大家一同进了这里的府城。
如今的东部沿海,俨然就是海外第二故乡了。
较早开发的东双版纳,属于季节性热带雨林。如今定居人口达到了五十万。
当地人主要种植水稻,还有各种热带经济作物:如甘蔗,香料,胡椒,以及从海外引进的可可和咖啡等。
光是每年出产的糖,就有数十万两白银的外汇进账。
而在最早开发的新腾地区,定居人口接近过百万。
或许是中国人的老乡情结,这里最早定居的是两广移民。因此后续移民大多也是广东人。
除了地域不同,他们几乎都保留了广东人的生活习惯。连文化风俗都差不多。
新腾地区属于温带亚季风性湿润气候,和中国最相似。
加之开辟最早,此地已拥有四十多万顷耕地,主要作物改为了水稻和杂粮,还有茶叶。年食粮产量超过七百万吨。
可以说,仅新腾一地的粮产,就够养活现今整个澳洲大陆的人不饿死。
紧随其后的繁华地带,便是东南角的温海地区。这里大多是河南,淮北地区的人,足有八十多万。
陈柯的藩镇,每年都能吸引大量贫困人口。其中不少人通过藩镇,迁徒到了海外定居。
温带海洋气候,适合种小麦。淮北人比较适应这里的气候和生活,所以扎堆在这里聚住了。
如今,南澳的粮食处于生产严重过剩。因为其他地区的农林业,农牧业,渔业也在日益发展。
比如和温海地区一岭之隔,圣母岭以西的墨泪盆地。此地也是一片小麦产区。
因为气候原因,不及岭东富庶,农作物都是采用滴灌作业。但因为有化肥供应,因此亩产同样在三百斤以上。
墨泪盆地以北,便是大宁盆地。这里深处内陆,是一片广阔的牧场。
和北方的牧场不同。北方主要是养殖畜力,这里主要生产肉食,属于混合性农业。
有人曾经提出过,想在这里养兔子。被陈柯一票否决。
最后,藩镇发动群众,从中原带来了一批屎克郎。事实证明,陈柯的坚持是对的。
当地人在摸清了气候和地理环境后,才知道郡主的决策是多么英明。
如今,这里主要种植小麦和玉米,以敷糠,棒子作为饲料。家猪,奶牛和肉羊是主要牲畜,还饲养家禽。
同时,大宁还种植棉花。猪鬃和羊毛也是主要经济产物。
因此当地的毛纺业,轻工业较发达,出产的呢子同样是畅销货。每年能创收大量外汇。
而且随着藩镇的发展,呢子也逐渐从出口转为内销。许多中国人也开始穿起了呢子外套。
毕竟上行而下效。
官员们穿暗蟒长呢子,短大衣,衬衣,马甲。老百姓觉得帅气,于是也学着穿净面,或其他花色的衣服。
如今的外套,很多人是长袍,马褂和新服装混搭。新式外套的盘扣也渐渐变成了圆扣。
藩镇的人文风貌,总是在岁月的流逝中悄然改变。
……
过了温海地区,更南方的洙洲岛是有名的渔场。
总体来说,南澳土地不及中国富庶,但地大人少。
各种大米,小麦,水果,肉,糖,酒,茶,奶,求不应供。已经成了粮食出口地区。
好在这里的粮食成本相对较高。
藩镇的精粮如今涨到了每斤一角钱,因为产业升级快。南澳卖八分钱,因为化肥用得多。
这里的粮食,很多都交易到北部的伊里安岛,还有东面的纽西兰。那里正在开发的过程中,需要大量支援。
藩镇政府依然实行统购统调。农民售粮不愁销路,赚了钱还能促进消费。
蛮荒地区的开发,同样包食宿,待遇和内地是一样的。相当于藩镇养活移民劳动力。
但领土开发出来,藩镇的收益同样巨大,回报比投入成本高得多。这是一举共赢的好事。
比如伊里安岛,已经被华人取名为“沙罗洲”。南部沿岸开辟出了一府二县,有了二十多万人口。
新西兰则被叫做“兰芳”,北岛叫“兰岛”,南岛叫“芳岛”。各定居了十余万人口,同样开衙置县。
这两个岛要么荒蛮,要么遥远。但有了澳洲这个基本盘的支持,开发起来才能有足够的物资支援。
如今,纽西兰已经被华人猛男们征服,土著完全消失。
新几内亚岛实在太大,加之地形复杂,或许还有零星的残余土著需要处理。
这就需要更多的后续支援继续投入。
因此南澳农业生产虽然过剩,但有政府把控调节。于是当地百姓丰衣足食。
米烂陈仓未必就是盛世。如果没有政府及时把控,迟早得经济崩溃,倒牛奶。
“咱中国人种地的本事,当真是恐怖啊!”
陈柯对于先发优势和后发优势的集结,几乎玩弄到了极点。才能吸引来这么多移民。
而且当地还鼓励生育,同样贴满了各种宣传标语和图画。
“努力一把,三年生俩!”
“风驰电掣,十个八个!”
“生出来,养起来,就是不能打下来!”
加之中国人最爱生娃,更赶上了养得活的好日子。
于是许多夫妻走在街上,牵一长串不说。背上要背一个,胸前要挂一个,手里还别一个。
袋鼠和考拉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谁要是没生他七八个,那都让人瞧不起,没脸出门儿。
如此只要过个两三代,南洋的华人必然会人口大爆炸。再加上连绵不断的移民,只会越来越繁荣。
如今最大的聚居地区,是在东地中海气候地区的汉东。这里生活着将近二百万人口,大多都是湖北人。
毕竟湖北是这次移民的主力军。
而五年计划后,南澳的产业重点已经从新腾转移到了汉东。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首先,这里正在开挖心海湖运河。
当地的总工程师夏宇,把运河航道规划到了最好。
运河要求有十丈阔,三丈深,比京杭运河最宽广的河带还要高出一倍。可以容纳两艘二千吨级铁甲舰并排行驶。
另外,辽阔的心海湖南岸同样满是蒙古包。因为这里正在进行挖深加阔心海湖的工程。
尽管这里的居民还是住的也是蒙古包,但居民区排列得很整齐,也更紧密。因为刚过完年,不少蒙古包的门帘上还贴了红对联,别有一番风味。
心海湖一年四季干涸,湖底基本上没有水。只能看到一层七八寸厚的盐。
这里除了挖湖开渠,最先开展的就是盐业。无论是食盐还是工业用盐,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要知道在中原,盐枭都是财主老爷。陈柯的藩镇如今跑海运,盐枭们就是一大主顾。
他每年向康熙进贡的五百万两岁币,光贩盐都够回本。
不过陈柯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当地的工程署想把海心湖运河修成什么样的工程。
“心海湖平均深度在海平面以下四米,最深处在海平面以下十六米。如果运河开通,湖内可以行驶小型船只。但内地气候若是改良,就需要拉动经济,所以海心湖的运河口也要有十米以上的深度。修筑一个从内湖通往外海的港口。”
夏宇这样向陈柯解释。
“郡主您看,第一项工程就是心海湖港口挖深工程。第二个工程是运河段,从心海湖连通小南湖。第三个工程就是小南湖港口和航道扩深。”
“第四工程就是小南湖连通到南部大南湖的运河航道,同样要修建港口。最后一项,就是外海的第三运河段!这几项工程是同步开工的,预计再过八到十年即可完工。”
夏宇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戴着眼镜,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不过人却非常精神。
藩镇的大学生至少是武功小成,身体状况绝对有保障。
“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完工,不用扬升就能够让海水倒灌,将内湖长年填满。哪怕不能很快将气候改良,也能拉动经济,让汉东整个体系更好的运转起来!”
“不错,这个方案的确很有价值啊!”
陈柯对照着地图,知道海心湖就是艾尔湖。小南湖是南艾尔湖,那么大南湖应该是指托伦斯湖。
连通的海湾就是斯潘塞湾。当地人管这个海湾叫“亰州港”,如今也是汉东地区的首府。
这项工程如果完工,堪称澳洲版的亰杭大运河了。
随着夏宇一同来到工地,陈柯便看见此处已经挖出的一道河渠。
河渠果真有将近十米深,三十米宽。工程修筑有老长一段,两边都望不到头。
成千上万的人,还有各式煤气机动车,挖地机,起重机,轨道车你来我往。
工地上热火朝天,一片繁忙。
夏宇介绍道:“臣和搞气象的老李一直在商量。这个工程只是第一期,完成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心海湖地区的热力环流。能改变到什么地步,现在还不能确定,或许湖泊工程需要继续进行。”
陈柯有些意外:“还有第二期工程?”
夏宇笑道:“这是臣的愿望。据本地气象署观测,大分水岭以西气候过于干燥,年降水量只有一百二到一百三十毫米,蒸发量却超过两千毫米以上。以心海湖当前的体量,最多能够缓解,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干旱。”
陈柯点了点头:“所以你认为心海湖需要扩大面积。”
夏宇说道:“是的。当下它的面积大约为八千平方公里。臣的意思,最好向西北方向扩展,用来治理沙漠。”
陈柯说道:“这可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
夏宇却说道:“但我们中国人可以一代一代去完成。”
“到底是咱们藩镇培养出来的人才。”
陈柯忍不住感慨:“那这可是值得纪念的奠基工程啊!唉,带照相机了吗,我们得拍个照留恋啊?”
“哦,有有!”
随行记者马上醒过了神,拿起了挂在胸口的照相机。
经过多年的发展,照相机也越来越精致了。陈柯还提供了光圈灵感,如今照相已经不用摆黑匣子。
和陶潜,应寄,夏宇等官员们在运河渠道边排好造型。记者马上咔嚓咔嚓,拍了两张照片,留作纪念。
铃!……铃!……
照完相后,夏宇表袋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郡主,可能是工程总署找我!臣先告退一下。”
说着,他来到了旁边的露天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喂,总台吗?我是九五二七,请问刚才是谁呼我?……好,麻烦您把电话报给我。”
说着,夏宇把听筒夹在耳朵上。拿起桌上的纸和便签记下了电话号码。
之后他按了电话。
拿着听筒,照着便签上的号码拨了回去。
“喂,我是公共工程署的夏宇!……哦,您就是老赵啊?幸会幸会……是这样的,购买石料和盐不由我们公共工程署直接负责,我只能预计一个大致的开采数量……”
说着,他回头望了陈柯一眼,有些歉意的点点头。
陈柯也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先忙。之后和陶潜他们一起先离开,不再打扰他工作。
“这个夏宇挺厉害啊!虽然是搞土木工程的,但做工程也不忘了做生意,两手都硬。”
如今传呼机已经开始在官家普及,真正能做到即时通讯。这样的成果可是划时代的。
陶潜也笑道:“发展嘛,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活经济。这边挖那边用,一举多得而已。”
之后,他又带陈柯参观汉东的另一个支柱产业:吕州钢铁厂。
心海湖和小南湖之间,是工程队的聚落地区,如今已经形成了城市。叫做吕州府。
因为中国人习惯因地置宜。两片湖很像两个“口”,就叫成了吕州。
而小南湖和大南海之间的州府,当地人叫“林城”。
林城府是汉东地区的种植园。
此地盛产水果,还有从西洋进口的橄榄,葡萄,熏衣草。所以当地人称之为林城,也叫花城。
汉东地区的基建如今是发展得最好的。因为这里开运河,修港口,石料和建筑原料最充足。
几座府城,全部都是整齐错落的兴亚式建筑。
特别是林城花海。
配上地中海气候,简直美伦美焕。
澳洲的林业并不发达。因为气候和土壤的原因,这里的树砍掉了基本上很难再种出来。
所以除了必要的垦荒,陈柯不提倡发展林业。于是在基建完成前,大家宁愿还住蒙古包。
亰州,吕州,林城。如今是汉东最大的三座州县,人口都超过五十万。
吕州钢铁厂已经投建完工两年。
之所以这么快,是它的骨架基本由四川宁远钢铁厂直接拆了。然后搬到这里组装落成。
因为宁远钢铁厂再次完成升级,老旧设备都更换了。于是让南澳接受了产业转移。
之所以将钢铁厂选在了吕州,是因为这里有矿。
南澳的东部沿海,如新腾地区有大量的煤,但铁矿稀少。西部沿海有大量铁矿,但是缺煤。
只有中部的心海湖南部,有煤又有铁。周边又有澳洲为数不多的几大淡水河,因此自然会选在这里落户。
产业转移有极大的好处。
首先新产业区不用重头开始,同时让老旧工人和老旧设备有继续发挥余热的空间。
在这里,原本有可能被淘汰的老工人,反而成了带领新移民的基层干部。事业又迎来了第二春。
同样接受产业转移的,自然还有许多其他行业。原藩镇之内也有不少人移民到了这里。
这就是先发地区的好处了,国民一直能享受最好的福利。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是如此。
比如大宁府的毛纺厂和轻工业,就是接受了四川石棉县的产业转移。亰州的造船厂,则是接收了廉州府的产业转移。林城还有煤气机动车厂,是接受了贵阳府的产业转移。
另外,南澳的许多电站,也都是藩镇旧电站的淘汰设备。
藩镇的电站更新很快。如今单轮功率已经达到三万千瓦,当地水力资源也非常充足。
但南澳最缺的就是水。
澳洲大陆河流少,降水低,蒸发量大,水奇缺,是地球上最干旱的大陆。
绝大多数河流就跟小溪似的,大型水轮机根本带不动。有的河流甚至长年断水。
所以一些老旧发电设备,倒是正好派上用场。修建水库还能解决当地人用水问题。
加之澳洲煤矿还算充足,所以最新的热电设备倒是可以使用。基本生产和生活可以维持。
但热电设备成本较高。
水力和火力发电,其本质都是利用水资源的热力环流。
水力发电是大自然的热力环流。火力发电则是依靠燃料让水在发电机内部环流,多了烧煤的成本。
要解决热力环流的成本,只能建核电站了。
这个陈柯只能呵呵。
“郡主,下一站老臣带您去汉西逛逛?那里如今也挺热闹,有六十多万人口,大多都是湖南老乡。西边有个岛,上面有片湖是粉红色的,无比壮观!……唉,总之咱们南瞻部洲太大了,周年半载都游之不尽啊。”
和陈柯一同坐上轿车,陶潜不无兴奋的说着。
藩镇现在用的还是煤气内燃机。五年计划中,石油化工没有能够取得大的进展,但这影响并不大。
一听到粉红湖,陈柯自然颇有兴致:“好啊,我难得放假出来。这次就在南瞻部洲多住几天!”
次日一早,火车便从汉东向着西南地区飞驰。
五年间,澳洲已经建成了几条铁路主干线。
从北向南,自东双版纳到新腾,再到温海。然后再经大宁至汉东,最后直通汉西,交通十分方便。
在云贵地区搞了二十年多铁路的中国人,头一次发现建铁路这么容易。因为澳洲实在太平了。
用陈柯自嘲的话说,对欸要不起。
铁路通车后,东西两岸的铁和煤也能真正集中调运。最后汇集到吕州钢铁厂发展生产。
当然,新腾虽然不是重点产业区,但依然是南澳的领关羊。就和腾越一样。
那里率先建成了第一所中学,如今正在筹建南澳第一所高等学府:新腾大学。
下一个五年计划中,本地也将开始拥有高等教育。
“以如今的体量,新腾和汉东完全可以升格为省了。这对当地臣民的发展,官员的努力也是鼓励!设省后,东南沿海的东双版纳,新腾,温海等三个地区暂由新腾省管理。南面的大宁,汉东,汉西三个地区,暂由汉东省管理。北方的扎萨克县虽然是牧场为主,如今也有十多万人,也升为厅。您觉得怎么样?”
陈柯的专列自然也是设施齐全。身边还有警卫,秘书,服务员们伺候着,无比惬意。
边看着报告文件,他边和陶潜他们商量。
陶潜说道:“这个自然。海外之地,必须加强约束。地区升级之后,知府升为布政使或按察使,然后由藩镇委任巡抚过来!老臣也能轻松许多了。”
“您别说得这么直接嘛。”
陈柯笑了笑。
在陈柯的治理下,海外领土不可能闹独立。起码中国人骨子里就是大一统思维,谁敢搞独立那就是被万人锤死。
陈柯的藩镇如此繁荣,他也不敢叫嚣说自己建国。
再者,陈柯提拔当地官员,一般都会提到副手。然后由中央空降正职过来参与领导。
这样做的好处,是双方能够完成对洽。一方有经验,一方做统筹,把事情安排到最好。
另一方面,就是中央对地方的约束。
土生官员做到封疆大吏了,就调回中央任职。然后委派新的行政官员下放到地方。
如此反复循环。
只要调配好总督,巡抚和中央等职位的任免,就能把海外领土一直放在管辖治理范围之内。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官员的晋升空间更大。官员和体制内人员有了前途,贪污就能得到一定遏制。
“中国的政治体制就是好啊。两千年的大一统政权,唯一缺少的就是各级政府与百姓对接的议会!试问哪个国家的政体,有中国这样完美。”
陈柯对于国外选总统,选洲长的体制,相当不以为然。领袖不可能真正民选。
最好的政体,就是像中国这样,由中央直接委派各级官员。然后老百姓选出议员,和各级政府对接。
这样的政体最稳定,效率也最高。
所以说“中国文武制度,事事远出西人之上,独火器万不能及”并非没有道理。
如今,火器和议会陈柯已经弄出来了。只要走向成熟,就能为伟人们铺上完美的基石。
他的体制,距离现代化仅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遥却跨不出去,显得远隔天涯。
这不光是生产力的问题。
因为陈柯没有让人民真正敬仰的形象。
他能做的只有铺好路。让伟人的起点更高,带领中国走到更远。
“现在只是时代的过渡阶段而已。我又不稀罕什么丰功伟业,也不争什么千古一帝。我只需要引导这一代完成历史任务,奠定复兴的基石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