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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赤霞满京城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一把推开房门,文天祥伸了一个懒腰。
  
  太阳尚未从东方升起,天色昏暗。不过文天祥素来有早起的习惯,更何况按照大明制度,三天小朝会五天大朝会,而身为大明左丞相,自然是每次朝会都不能缺席。所以这个时候起床实际上已经算晚的了。
  
  两名婢女跟在后面手忙脚乱拿来外衫,虽然临近六月,不过清晨依然有难以散去的寒意,沁人脊骨。
  
  “夫君早啊。”文天祥的夫人欧氏微笑着走过来。
  
  文天祥冲着她微微点头:“道生和柳娘还睡着呢?”
  
  “今天休沐,书院也都休息,便让她们两个多睡一会儿吧,平时孩子起那么早也不容易。”欧氏低声说道,生怕打扰到就在侧厢熟睡的两个孩子,“休沐时候,夫君也不多休息会儿?”
  
  “昨天从南洋送过来的奏章,某还没有看过。”文天祥一边和欧氏并肩向着大堂走去,一边轻声说道,“原来南洋诸多事宜可以推给陛下,现在陛下北上,某要是再不管的话恐怕就不像话了。”
  
  停下来替文天祥整理了一下衣襟,欧氏有些无奈:“你们这一对儿君臣也真是令人无奈,看看人家汉唐,都是君臣一起勤政,可是到了你们两个,当真是互相推脱。”
  
  文天祥学着叶应武的样子耸了耸肩——这个动作在朝野已经成为了叶应武亲信文武官员最习惯的动作——方才微笑着说道:
  
  “原来的时候勤政不假,可是华夏再大,也不出九州和西域,然而现在大明鲸吞南洋,剑指幽燕,土地一下子扩充了两倍,此间自然会生出诸多需要朝廷担忧和调控的事宜。勤政,是因为那政能勤的完,现在夜以继日怎么都勤不完,懈怠了也是正常。”
  
  “狡辩。”欧氏白了他一眼,轻轻握住文天祥的手,“不知道陛下那边如何,不过你的性子,妾身可是看的很明白,口口声声说自己懈怠了,但是昨天子时才睡,现在又早早地爬起来,还不是为了这些奏章。<>你不把奏章批阅完,心里面肯定不舒服。”
  
  文天祥不可置否,只能笑着点了点头:“走,去看看今天早晨吃什么!”
  
  欧氏伸手在自家夫君胸膛上戳了戳:“妾身让厨房准备的你最爱的豆花,还有小笼包。这小笼包可是咱家厨子跟宫中御厨学了一周才学会的。据说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
  
  “陛下还真的把咱家厨子召过去了?”文天祥顿时一怔,他喜欢这一口,不过也是当初大家一起在兴州同患难的时候,晚上篝火旁边无聊曾经给叶应武说过,当时叶应武也只是一笑了之,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放在心上了。
  
  顿时文天祥心中一热,而欧氏摇了摇头:“要我说啊,妾身就该给皇后娘娘说一说,让你们君臣住在一起算了!”
  
  “这是什么没来由的气话!”文天祥顿时哭笑不得,吃醋吃到叶应武身上,也不知道自家娘子是吃的哪门子醋。
  
  就当两个人缓缓走到大堂的时候,一名仆人快步走过来:“相公,相公,门外有人求见。”
  
  文天祥一怔:“这么大早晨的就有人来访,还真是少见啊。来者何人?”
  
  “六扇门杨统领。”
  
  文天祥和欧氏脸色都是微变,锦衣卫找上门,可绝对不是小事。而文天祥隐约猜测到来意,沉声说道:“夫人,你先去吃饭,某去去就来。”
  
  “夫君······”欧氏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六扇门是什么来路,即使是她们这些家宅主妇也都心知肚明。平时文天祥他们这些官员在明,六扇门和锦衣卫在暗,构成了大明两套互相扶持又互相独立的系统,可以说六扇门和锦衣卫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是不可能找上门来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大清早的,倒是事发突然杀上门来抓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夫人放心,某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文天祥轻笑一声,径直向着前面走去。
  
  杨风已经在前院书房等着文天祥,实际上他已经退居二线,但是毕竟此次事关重大,甚至关系到了大明的存亡,所以杨风也不得不亲自上阵。说句实话,这还是杨风第一次找上文天祥门来。毕竟他们两个分别作为明暗两套系统的领袖,理应互为敌体,有任何私下里的交流都有可能引起君王的怀疑,杨凤和文天祥虽然明白叶应武是信任他们的,但是也不会真得去触碰这个底线。
  
  环顾四周,文天祥的书房很简朴,简朴的甚至有些不像大明左丞相的书房。一排古籍上没有任何灰尘,可以想象主人时常翻阅,而别人书房中常见的古玩字画,在这里却是只找到了一两件不起眼的佩饰。
  
  “杨统领久等了。”文天祥大步而来。
  
  负手而立的杨风急忙一拱手:“文相公,清晨前来,多有叨扰,还请文相公不要见怪。”
  
  文天祥看到杨风明显憔悴的脸庞,顿时有些焦急的问道:“且不寒暄,杨统领,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杨风呼了一口气,盯着文天祥的眼睛:“六扇门线人半个时辰之前送过来的消息,他们打算就在今天夜里动手,具体以烟花为讯,数百名家丁仆人同时放火扰乱城中秩序,然后趁着禁军慌乱的时候集中一群亡命之徒翻越宫墙扑向后宫,劫持皇子、抢夺玉玺,从而号令天下。”
  
  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文天祥咬着牙说道:“好大的胆子!”
  
  “这世上不要命的人多了。”杨风有些无奈,“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做出决断,那么也就没法回头,留给咱们的时辰,一寸光阴一寸金。”
  
  霍然抬头,文天祥沉沉应了一声:“咱们不能自乱了阵脚,现在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被卷了进来?”
  
  杨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咱们线人见到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而且根据他们的口风透露,十有八九还有更多,而且能够组织起来上百人如此大的阵仗,还能够招募到足够多的亡命之徒,背后绝非三四个人那么简单。<>”
  
  “蓄谋已久。”文天祥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不妨给他们这个机会。六扇门和锦衣卫不要着急动手,另外禁卫军和神卫军在城外做好准备,外松内紧,要让他们看到可乘之机。”
  
  “引蛇出洞?”杨风微微一怔,“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只要锁住城门、保住皇宫,就是瓮中捉鳖。”文天祥压低了声音,“如此大的事情,必须要和太上皇商量,太上皇现在还在大宗正府上,某这就去······”
  
  顿了一下,文天祥旋即说道:“不,让礼部陈尚书随便找个借口请太上皇过去,就算是叙旧也可以,然后礼部和政事堂的后院只有一道墙,墙上有门可以来往,就从政事堂后院相见。”
  
  “好。”杨风点了点头,“某这就去吩咐。”
  
  等到杨风离开,文天祥缓缓走到书房外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的鱼肚白已经变成了漫天的朝霞,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粉红,照耀着每一片土地。
  
  “要下雨了,还真不是个好天气。”文天祥喃喃说道。
  
  一阵凉意传来。
  
  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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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应武懒洋洋的推开舱门,打着哈欠走上甲板。因为楼船上多为大明皇帝陛下的后宫妃嫔和婢女,所以小阳子布置防卫的时候,也没有在楼船上布置太多的人,毕竟除了明面上大明的禁卫军甲士之外,楼船上包括厨子、婢女等等或多或少都接受过六扇门的培训,甚至更直接是六扇门的人,所以并不用担心人少会没有办法保证陛下的安危。
  
  毕竟六扇门这些家伙一天到晚独孤求败,他们不起招惹别人就不错了。
  
  几名士卒见到叶应武走出来,急忙想要行礼,不过都被叶应武伸手制止了。前面就是宿州,也是现在运河向北延伸的最远距离。一个月这么多壮丁将运河从淮水泗州疏通到宿州,速度已经很快了。到了宿州,就算是叶应武再怎么不愿意,也得转乘马车才能继续北上。
  
  而最近刚刚落成的宿州码头已经出现在眼前,工部左侍郎郭守敬已经早早带人在这里恭候。虽然陛下对于工部的各项工程都颇为关心,基本上每一处工地他都走过,包括火药工坊、刘家港造船厂,基本上工部的官员都有了经验,知道这位陛下平易近人而且学识渊博——七百年后的文科生放在这个时代说一句学识渊博还是过得去的——所以他们也没有了第一次迎接叶应武时候的紧张。
  
  不过陛下毕竟是陛下,应该的准备还是要有的。
  
  举步走上船楼,叶应武这才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站在这里的。
  
  衣袂临风,裙裾飞扬,乌黑的秀发在暖暖的南风中起伏,看着叶应武大步走上来,赵云舒巧笑嫣然,如同头顶上照亮万里江山的晴阳。叶应武心中倒也释然,这个丫头本来就喜欢宁静,这船楼上为陛下登临之处,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上来打扰。
  
  “前面就是宿州了。”叶应武拍了拍栏杆。
  
  “知道。”赵云舒微微侧头看着自家夫君,浅浅的笑意让人心中总有一种将她轻轻揽在怀里的冲动,“船上的人已经忙碌小半个时辰了。”
  
  “起得倒是挺早。”叶应武有些诧异。小半个时辰之前太阳恐怕还没有出来呢,而且入夏之后天亮的早,叶应武除了平时上朝,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够在那个时候起床。
  
  日上三竿才是他最大的梦想。
  
  昨天晚上是琼鸾侍寝,这个赣鄱云烟孕育的柔情女子自然不堪叶应武龙精虎猛的伐旦,所以两个人睡得很早,否则赵云舒是万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叶应武的。
  
  不等赵云舒回答,船楼下面传来一声大吼。
  
  紧接着周围几艘战船上回响起咚咚的鼓声,甲板上原本身形有些散乱的士卒这一刻急忙飞快的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船舷跑去。一排一排身穿白色衣衫、脚蹬锃亮靴子的大明水师士卒在靠近码头的船舷一侧整整齐齐的一溜排开,所有人都跨立负手,腰杆挺得笔直。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绝对严格、甚至可以说严苛的军事训练,已经让他们形成了最自然的反应。尤其是作为大明水师和海军门面的禁卫水师船队,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在于通过整齐昂扬的礼仪来展现大明和海军的威仪。
  
  或许让叶应武捣鼓那些涉及理科的机械不行,但是让他想办法提升军队的威仪和军容,却是再简单不过。之前叶应武能够弄得出来“军姿”和“正步”,现在自然也可以针对水师和海军弄出来站坡。
  
  站坡是从风帆战船时代的“攀桅”演变过来的,因为攀桅对于桅杆明显低矮许多的内河战船并不适合,所以叶应武也就直接把这个发展环节跳过,改为站坡。当战船在非战时抵达非本船原本泊地时,所有船上士卒应当根据鼓号站在临近码头一侧,一字排开,全部不携带武器负手跨立,表示对于码头上迎接之人的敬意。
  
  这种方法在兵部讨论之后很快就得以施行,而事实表明,统一军装的大明海军将士施行站坡礼节,确实能够展现海军之风范。所以很快这种礼仪就推广向全国。毕竟对于刘师勇他们这些水师将领们来说,当务之急不是能够从船厂那里接收多少强大的战船为大明拓土开疆,而是怎么才能够从陆师那边把优秀的士卒抢过来。
  
  随着陆师几次大战的奋勇争先和大捷频传,百姓们自然而然对陆师有着很大的好感,反而渐渐淡忘了曾经作为江南最后屏障的水师。如果海军再不主动提升自身形象和影响的话,恐怕就会不可遏抑的面对人才流失。
  
  对于此,叶应武自然也不能坐视陆师和海军因为抢夺人才而大打出手,甚至演变成类似于后世某岛国那样极端的矛盾情况,所以叶应武已经让苏刘义协调兵部出面,务必使陆师和海军都能够根据自己的专长寻找到合适的兵员,并且命令礼部和翰林院负责征兵的宣传,不能有偏差。
  
  反正礼部和翰林院这些家伙平日里清闲的很,不如让他们去弄弄这种舞文弄墨的事情。
  
  不过饶是如此,站坡礼节还是私下里被很多海军将士戏称为“抢人礼”。
  
  “京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赵云舒看着不慌不忙的叶应武。
  
  “某亲自出手布下的圈套,怎么可能没有人钻进来。”叶应武淡淡说道,“刚刚起来就看到六扇门送过来的消息,鱼儿已经上钩。不过因为不清楚后面还有多少人能够被牵扯出来,所以文宋瑞和杨统领都不打算直接动手,而是等着他们先走一步棋,六扇门和禁卫军再扑上去。”
  
  赵云舒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在京城大打出手,可是有风险的,一旦有所不慎,小则扰民,大则祸乱一发不可收拾。”
  
  “禁卫军和神卫军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六扇门和锦衣卫也在城里面撒开了网,就等着最后一收。”叶应武沉声说道,“只要一旦那群人动手,足够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宫城后面就是雨花台和将军山,那里有大量士卒布防,而大江上还有水师战船作为退路,可进可退。”
  
  “都有什么人?”赵云舒缓缓问道。
  
  “一群前朝遗老遗少,总想着翻起多大的风浪。”叶应武一挑眉,“只是他们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反抗大明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提着头颅在这腥风血雨中搏富贵。”
  
  顿了一下,叶应武感慨道:“这一次你们赵家还是挺识相的。”
  
  俏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赵云舒一边轻轻扣住手指,一边看着前面热闹的景象:“妾身自问对赵家这些人尽仁尽义,已然做到一个赵家女儿之职责,让他们在这王朝更迭的大潮当中寻得一条求生之路。无论是下南洋还是留在江南,他们之后做什么,与妾身何干。”
  
  伸手轻轻捋了捋迎风飘散的发梢,赵云舒浅笑道:“既然已经是陛下的淑妃,自当尽叶家妻妾的本分。”
  
  太阳已经越爬越高,洒在运河河面上,波光粼粼。(未完待续。)
第449章 风雨下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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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停在大宗正府门前。
  
      叶梦鼎缓缓的从马车上走下来,叶杰已经恭候在府门外,见到叶梦鼎走过来,急忙迎上前。老相公走的时候匆忙,甚至没有带上他这个老仆人,自然让叶杰担心不已,现在看到叶梦鼎回来,方才松了一口气。
  
      “阿杰,累你担心了。”叶梦鼎一边拄着拐杖,一边走上台阶。
  
      本来叶杰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搀扶叶梦鼎,后来发现自己手里拿着和叶梦鼎一样的拐杖,不由得苦涩一笑。这人终究还是会老的、会归于尘土的。
  
      这片天空现在已经是叶家的天空,已经是大明的天空。可是偏偏他们这两个叶家的奠基者已经垂垂老矣。
  
      “相公,芸娘回来了,就在里面等着相公。”叶杰等到叶梦鼎走近,打发了身边的婢女和侍从,压低声音说道,“这丫头来的慌张,而且是走得后门,老头子当时就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所以让她待在后面书房不要轻易露面,具体还请相公定夺。”
  
      抬腿迈过门槛,叶梦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沉声说倒:“出事了,确实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芸娘是叶家长女的闺名,也是大明兵部尚书张世杰的正室夫人。这个时候芸娘突然间过来,所为何事,叶梦鼎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有想到,芸娘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而且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找自己,而且十有**是为了稳住自己。
  
      之前陈宗礼以礼部的名义让自己和文天祥会面,结果前脚离开,后脚芸娘就到了家里,一切的运作都是行云流水,所有可能被利用到的对大明忠心耿耿的人都已经出动。
  
      在这一刻,叶梦鼎想到的只有四个字:蓄谋已久。
  
      可以说自己那个心机莫测的孩儿,放出文官制度改革的口风,十有**就是为了引蛇出洞。那些人在新朝建立之后一直郁郁不得志,甚至之前偷鸡摸狗的机会都没有了,要说他们对大明没有丝毫的不满那是不可能的,而叶应武显然不打算将这些隐患继续留下来了。
  
      这倒是自己这个小儿子一贯的作风,只要下定了决心就直接动手,彻底斩草除根才肯罢休,至于什么平衡和稳住,对于叶应武来说,这只局限于忠诚于他的人之中。
  
      甚至叶应武不惜自己北上留下文天祥坐镇大局、等到那些人动手之后再收网,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漏网之鱼。
  
      叶梦鼎的拐杖轻轻敲打着地面,脸上带着笑容,甚至还和周围仆人打着招呼,显然心情不错。而一直等到走入后院,叶梦鼎的脸色才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叶杰自信看到了叶梦鼎眼眸中迸发出的炯炯神采。
  
      老人站在拂面风中,脊背微微弓起,就像是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雄狮。仿佛这个时候叶梦鼎并不再是大明垂垂老矣的太上皇、大宗正,而是当年那道站在朝堂上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直面贾似道的身影,每一个字敲落在地上,都振聋发聩。
  
      “女儿见过爹爹。”芸娘听闻外面声音,急忙走过来。
  
      叶梦鼎冲着叶家大娘子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为什么让你过来?难道外面的层层兵马就护不住老夫的安全,难道堂堂兵部尚书就护不住自家妻妾的安全?这样来来往往,如何不引起嫌疑?”
  
      芸娘看着自家爹爹须发尽张的威武样子,顿时轻笑着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爹爹你过虑了,是女儿自愿过来的。城中有叶家血脉之人,自然是最容易被人劫持利用的,而主要便是爹爹、大弟和皇子,现在大弟已经直入礼部,礼部背靠政事堂,一旦事发,直接前去政事堂,甚至可以入宫。倒是爹爹这里距离皇城比较远,来往不便,所以叛军很可能直接进攻此处。女儿怕爹爹身在浪潮之中孤单,所以特来相伴。”
  
      摇了摇头,叶梦鼎淡淡说道:“你爹爹这一把骨头虽然老了,但是关键时候应该做什么还是明白的。人活了这一辈子,且不论活的成功还是失败,至少活的不糊涂。”
  
      阴云已经从南面压过来,让整个南京城都笼罩在阴沉沉的天色下,不过还是有一抹阳光撕裂乌云,将温暖洒向每一寸土地。至少这还是大明的江山,至少这还是叶家的天下。虽然叶梦鼎知道自己曾经是宋臣,但是更清楚自己现在是大明的太上皇、大宗正!
  
      芸娘不可置否,搀扶着叶梦鼎走入书房,而叶杰缓缓的跟在后面,守候在门外,后院都是叶家多年的老仆,甚至很多人都是看着叶应及和叶应武兄弟两个长大的,此时听闻动静,都缓缓的聚集过来,一个个站在阳光下,看着叶梦鼎的背影,默然不语,拳头却是缓缓攥紧。
  
      这些年叶家历经风波险恶,或喜或悲,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所以就算是天塌下来,怕它作甚!
  
      芸娘殷勤的为叶梦鼎端上来一杯茶,看着自家相比之前明显苍老了的爹爹,低声说道:“爹爹,你终究还是不想住到宫里面去么?”
  
      虽然叶梦鼎晋封太上皇,宫中也专门为他修建了宫殿,不过叶梦鼎就是不搬过去,导致放心不下家中老头子、又不想和孙儿分开的陈氏,只能每天在两头跑来跑去。
  
      迎着自家女儿的目光,叶梦鼎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松开:“是远烈让你拿这个问题来问老夫?”
  
      “不是,是女儿自己想问的。”芸娘当即回答,切冰断雪。
  
      沉默了良久,叶梦鼎方才开口,声音甚是低沉:“这天下是叶家的天下,这江山是叶家的江山,可是归根结底老夫还是大宋的臣子,曾经为了那煌煌炎宋耗尽平生心血,曾经为了和贾似道一较高低用尽此生精力。老夫这一颗心,为了那已经消散的大宋,跳动至今啊。”
  
      芸娘看着叶梦鼎满是褶皱的手,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这些前朝老人的心情她也能够理解,他们和贾似道斗争了一辈子,眼看就要失败的时候,叶应武横空出世,以一次又一次惊世骇俗的胜利直接走到了可以撼动贾似道的位置,为这些垂暮的老人带来了期待已久的希望和光明,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叶应武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成为再世周公,辅佐这个他们耗费了此生心血的大宋,而是毫不犹豫的将一切都毁灭、将一切都推翻,现在甚至就连前宋的文武制度,也都被他翻得底儿朝天。
  
      叶应武给了他们不该有的希望,然后又将这一切粉碎。但是叶梦鼎、江万里他们已经没有心力反抗,甚至没有心思反驳,毕竟叶应武走到这一步,他们几个实际上“居功至伟”。
  
      所以这些老人就像是把头埋在沙漠中的鸵鸟,选择对一切视而不见,就由着他去吧。可是谁曾想到,终究还是有人坐不住了,终究还是有人想要将这个崭新的、生机勃勃的大明毁灭。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叶梦鼎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浓烈的刚强之意:“虽然如此,但是老夫知道远烈对这片土地做了什么,对这个朝代做了什么。百年北归的梦想,他实现了;生民乐樵苏的愿望,他在竭尽全力将其变为现实。他是为了万民、为了大明,而不是满足一己的私欲。这就已经足够了,足够让我们这些老骨头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走下去。”
  
      顿了一下,叶梦鼎的声音越来越小:“无论走到什么地步,都要比我们当年走的要好,要好很多······”
  
      “爹爹。”芸娘轻声唤道,第一次听到叶梦鼎代表这些前朝老臣倾述他们矛盾却切实的心事,有一种复杂的神情泛上心头。
  
      抬起头,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叶梦鼎淡淡说道:“芸娘,你看,外面已经是黑云压城了。”
  
      仿佛是想要应和叶梦鼎这句话,一阵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中的潮湿。
  
      随手掩上半边窗户,叶梦鼎沉声说道:“既然来了,芸娘你就留在这里,陪着老夫说说话。”
  
      芸娘点了点头,却听见叶梦鼎接着说了几个字。
  
      “这雨,要下;这天,变不了!”
  
      老人已经掉了不少牙齿的嘴里,难得说出这么清晰的几个字,仿佛是从丹田、从胸腹当中发出,回韵悠长,绕梁不散。
  
      芸娘下意识的微微抬头,仿佛看到那声音良久之后顺着风直冲窗外,直扑向那厚厚压城的阴云,直扑向那九霄之上!在这之间,芸娘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家爹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
  
      老人允许自己的梦想破碎,但是绝不允许这个蒸蒸日上的国家和民族,再一次被肆意的践踏!
  
      ——————————————————--
  
      坐在雅间当中,赵溍的手微微颤抖。
  
      外面阴云压城,显然不久之后初夏的第一场暴雨就会降临到大明帝都。
  
      不过现在赵溍的注意力并不在外面南京城的景色上,也不在那浓重翻滚着向这边蔓延的乌云上,他就一直盯着桌子,不只是手在颤抖,甚至浑身都在不自觉的抖动。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此时此刻这样紧张。
  
      勉强端起来茶杯,滚烫的茶水不断地晃动着,甚至泼洒在他的手上、雪白的衣袖上,只不过赵溍不为所动,依旧用力将茶杯拉扯到自己的嘴边,狠狠的抿了一口,甚至顾不得滚烫的茶水在喉咙间灼烧的痛感。
  
      仿佛只有这痛感才能让他清醒。
  
      雅间的房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一名年轻人缓步走进来,看了赵溍一眼,急忙走下,压低声音说道:“赵知府还真是准时。”
  
      赵溍勉强冲着他一笑,压制住自己声音当中的恐慌:“你们的人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个赵知府放心便是,到时候我家相公的人手会直接冲向礼部,今天晚些时候礼部有个会谈,商议那人在北面归来时候的礼仪制度,所以作为侍郎,叶应及必然也在。只要能够控制住叶应及,咱们就有了上好的傀儡。”年轻人的声音很低,不过明显要比赵溍镇定。
  
      赵溍一边摩挲着自己刚才被茶水烫到的手,一边点头说道:“我家中仆人能够集结起来忠心耿耿者三十人,到时候全都听从你们相公的差遣,不过这些仆人多为老弱,恐怕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各家仆人多寡并不要紧,只是虚张声势、帮着扰乱一下秩序罢了,最后依靠的还是咱们在外面雇佣的亡命之徒。”年轻人的盯着赵溍的眼睛,顿了一下,“赵知府害怕了?”
  
      赵溍微微一怔,手指交错在一起:“此事事关重大,有些紧张,倒是让你见笑了。”
  
      “嗯,”年轻人点了点头,“这也在情理之中,赵知府只要按照我们计划好的去做,自然会万无一失。而且事成之后赵知府这个扶危定难的功名自然是跑不了了,为了功名利禄,拼这么一把也是值得的。”
  
      赵溍嗯了一声,刚想要说话,那年轻人却是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六扇门和锦衣卫在京城当中耳目众多,我们自问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谨慎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此地不宜久留,我走之后,赵知府也速速离开,功成名就,就在今夜。”
  
      话音未落,那年轻人不等赵溍回答,就已经快步离开。
  
      而赵溍微微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轰隆!”外面一声巨响,黑压压的乌云被电光撕开一条裂缝,滚滚的雷声如同神灵的怒火,倾泻下来。
  
      赵溍打了一个寒战,却并没有离开。
  
      狂风呼啸着从外面吹卷而来,雅间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一名店伙计弓着腰走进来:“客官,您还想要点儿什么?”
  
      赵溍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上好的太湖小洞庭碧螺春可还有?”
  
      “当然有,明后的刚刚来了一批,口感正佳。”店伙计微笑着回答。
  
      呼了一口气,赵溍的声音却依旧难以掩饰颤抖之意:“刚才那人你们都看到了?”
  
      店伙计嘴角边掠过一丝笑容:“赵相公放心便是,一群小鱼小虾,还妄想在这南京掀起来什么大风大浪。天下承平未久,这些家伙就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一次也正好教训教训他们。”
  
      顿了一下,店伙计轻声说道:“赵相公这一次当真是功不可没,我家头儿说了,到时候上下功劳,少不了相公的,在陛下面前,也自然会为赵相公多多美言。不过赵相公接着从此处停留,多少会引起怀疑,所以赵相公速速回府,到时候自有人和赵相公接头。”
  
      赵溍点了点头,站起身。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孰对孰错,但是他很清楚,那些人想要做什么,古往今来,谋反和诛九族从来都是同类词,而相比于铤而走险、博取一个还挂在口头上的富贵,赵溍更期望能够帮助更强大的一方,让他们的胜利来得更轻松一些。
  
      至少这样,更容易保住自己的性命。
  
      站在楼上,看着赵溍离开的身影,杨风负着手一句话都没有说。而站在他旁边的一名指挥使压低声音:“头儿,刚才已经派了两个人更过去,不过那个家伙看上去警惕挺高,十有**得跟丢。”
  
      “跟丢就跟丢了吧。”杨风摇了摇头,径直向着楼下走去。
  
      “可是头儿······”那名指挥使有些犹豫。
  
      回头看了他一眼,杨风淡淡说道:“某知道他们准备动手、怎么动手,这就已经足够了,某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会因为猎物的身份而有更改变动。更何况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
  
      “轰隆!”又是一声闷雷在天空中炸响。
  
      风扑面而来,伴随着还有哗哗的雨声。
  
      这一场大雨,如约而至。
  
      杨风的目光落在茶楼外面倾盆而下的暴雨中:
  
      “满天风雨下西楼,正是杀人好时候。”(未完待续。)
第450章 暴雨落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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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哗哗的下着,雨水顺着屋檐向街面上泼洒,如同织成的珠帘。几名士卒身披蓑衣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走过,手中的长矛时而碰触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走在最前面的都头撑着一把伞,从而护住手中的灯笼,后面的士卒队列甚至都不整齐,显然在这样的暴雨中他们也没有巡城的心思,只想抓紧回去,换一身干燥爽利的衣服蒙头大睡。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要是出了什么好歹,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都头大声吼道,只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被风雨吞没。身后的士卒们懒洋洋应和一声。他们都是南京本地的厢军,平日里的训练远远没有神卫军和禁卫军这两支京城驻军严格。
  
      而且按照大明最新的军事制度改革,这些地方厢军和乡兵在大幅度裁减兵员之后,主要的职责也是配合当地府衙捕快维护本地的治安,负责对付一些捕快们没有办法对付的棘手罪犯,类似于后世的特警和武警。
  
      如果不是禁卫军半数护卫明王殿下北上,而神卫军这几天一直在钟山东面和镇江府水师一起拉练,双方都抽调不出足够的人手,恐怕这个时候也轮不到南京府厢军来负责巡城事宜。
  
      巡城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但是遇到这样的天气,自然谁都打不起来精神。
  
      都头象征性的吆喝两声,见自己属下回应平平,也就懒得再多管,不过当他走过一处小巷子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一道身影转瞬即逝,几乎是下意识的,都头猛地扔掉雨伞,手中的灯笼冲着小巷那边一晃,大声喝道:“什么人?!”
  
      “动手!”回答他的是突然撕裂雨声的暴喝和闪烁耀眼的刀光。
  
      一群黑衣人虽然浑身湿透,不过露在外面的眼眸中却是闪动着杀意!
  
      “不好”都头的“好”字还在喉咙中打转,
  
      胸膛就已经被刀刺穿。而更多的人则低吼着扑入后面惊慌失措的巡城士卒当中,手起刀落,甚是麻利,可以看得出都是精通杀人之术的人。
  
      “砰”一声轻响,都头缓缓跪倒在雨中,衣衫已经湿透,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流淌,落在青石板上,染红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洼。灯笼从都头手中垂落,最后一丝光焰在黑暗中竭尽全力跳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消散。
  
      率先动手的那黑衣人缓缓收起来刀刃,冲着身后一拱手:“相公!”
  
      撑着伞,一名老者缓缓走到小巷口,看着瞪大眼睛倒下的那名都头,还有遍地狼藉的尸体,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漫长的黑夜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流血。”
  
      顿了一下,他看向黑衣人:“发讯号,动手吧!”
  
      黑衣人一点头,后面的人已经将烟花讯号拉响,烟火“嗖”的一声窜入夜空当中,不过因为大雨倾盆,所以转瞬即逝。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很快整个南京城各处角落,联络用的烟火接连不断升腾。密集的脚步声、慌乱的呐喊声如同浪潮狠狠的拍打着每一面墙壁、每一处宅院、每一座楼阁!
  
      老者的嘴角边露出一丝欣慰笑容,当即转过身轻声笑道:“尤先生以为,此次胜算几何?”
  
      黑暗之中一直没有走出的那道身影,终于在所有人面前展露出来。尤宣抚负着手站在屋檐下,淡淡说道:“古往今来,铤而走险都是最没有把握的事。那就要看吴相公的手下有没有那么得力了。不过吴相公精心谋划这么久,自然能够走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前面的老者正是前宋知枢密院事吴革。实际上他现在也不过五十多岁,不过整个人看上去却像是在短短一年中苍老了二十岁。不过此时吴革却是面带微笑,显然一切都胸有成竹,当下里他缓步走过那名都头的尸体,看也不看这个刚刚死去、尸体尚且温热的牺牲品,而是径直走到尤宣抚身边:
  
      “宋宗室的赵尹甫会带着五十人直取大宗正府,这是他们赵家和叶家的私怨,叶梦鼎这个老狐狸,不可再留,造化如何便随他们去吧;翁应龙招募来的之前皇城司死士,自然负责啃下皇宫这一块硬骨头,只要能够抢到皇子,咱们就算是提前宣告胜利;老夫、南京府知府赵没褂兄疃喙僭奔抑械钠腿艘不崴拇θ怕遥让前来镇压的叶家走狗自乱阵脚;同时海上的张u和朱清也会派人偷袭镇江府水师,让神卫军和镇江府水师腾不出手来。当然了,还有尤先生您带来的人以及倭人,也会助翁先生一臂之力。”
  
      听着吴革细细数来这些布置,尤宣抚只是微笑着,却一声不吭。
  
      而吴革侃侃而谈半天,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自讨了个没趣,不过还是凑上前两步:“尤先生,按照咱们所谈,蒙古要帮助老夫走上丞相的位置,甚至最后让老夫坐一坐龙椅。”
  
      尤宣抚斜斜瞄了他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并没有让微微低头的吴革发现,只是缓缓开口:“这些自然。我蒙古大汗绝非说话不算之人,不过吴相公到时候也要履行约定。”
  
      脸上流露出一丝迟疑和肉痛,不过吴革还是郑重点了点头:“两国划江而治,尊贵国为长兄,永为兄弟之国,年年岁贡,此为自然!只要能够乱了这江南,叶应武没有根基之地,他的大军就算是强悍也要遭遇无粮的困境,就算是贵国不出手,他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尤宣抚嗯了一声:“只要吴相公遵守承诺便可。”
  
      一抹狠厉神色在脸上掠过,吴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目光投向纷乱的风雨当中。
  
      他本来是前宋的知枢密院事,绝对算得上位高权重,就算是天下兵马并不听从他的调遣,这个知枢密院事和光杆司令没有什么两样,不过至少也是当朝权贵,即使是贾似道再怎么飞扬跋扈,有时候也得考虑考虑吴革这边的意见和感受。
  
      结果谁知道,因为他没有从龙之功,便在新朝之中受到了冷遇,一个空空的龙图阁大学士头衔戴在头上,翰林院里为他开辟出来一处院落作为喝茶之处,吴革便清楚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了终点,以后可以喝茶养老、在岁月中被皇帝遗忘了。
  
      可是他心中又有着不甘,因为在前朝一直不得志的江万里江家、王~王家、章鉴章家等等因为从龙趁早,所以在新朝当中都占据一席之地,说是当朝权贵也不为过,更何况那个甚至一路被贬到庆元府当知府的叶梦鼎,更是一步登天,成为新朝太上皇、大宗正。
  
      要说吴革没有半点儿嫉妒和愤怒那是不可能的。
  
      好歹他一个前朝知枢密院事,到了新朝就只能喝茶养老。门前也从之前的车水马龙变成门可罗雀,这样的落差让他怎么都接受不了。正好在这个时候,尤宣抚找上门来。
  
      而事实证明,尤宣抚的选择是对的,他没有被抓起来,而是成为了吴革府中的常客。不得不说尤宣抚在南朝多年,
  
      对于前宋绝对是了如指掌,在他的穿针引线和暗中运作下,一个一个对大明心怀不满的人走到了一起。
  
      诸多即将在文官制度改革当中被彻底抹去的冗官老臣不说,当时在临安大乱中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翁应龙、没有追随家族去南洋而是对复兴大宋还有一丝奢望的赵尹甫,甚至还有感受到大明暗中敌意的日本倭人。
  
      如果说尤宣抚真的走错了一步棋的话,那恐怕就是赵昧耍只不过现在在尤宣抚和吴革的心中,赵没故亲约喝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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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暴雨倾盆,淮北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南京的大大小小街道杀机暗藏的时候,叶应武正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大堤下的泥地中。一开始的时候工部还准备了人在前面为皇帝陛下铺设木板,从而防止脏了龙袍和龙靴,不过后来叶应武嫌弃这样的方法麻烦,索性干脆就直接和郭守敬他们一样,裤腿挽到膝盖,赤着脚就往大堤上走。
  
      “属下大明都水监宿州丞周清,参见陛下。”一名年轻人快步走过来,一袭蓑衣披在身上,衣袖都高高挽起,如果不是周围一些小吏和士卒簇拥着,恐怕谁都不会觉着这就是整个运河在宿州段的负责人。
  
      显然周清也没有想到叶应武竟然会在大半夜巡视河堤,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毕竟都水监宿州丞这样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这运河一段一亩三分地上的话事人。以他现在的官职,平日里根本不可能见到大明皇帝。
  
      周清的目光向下看着地面,显然他自己这一身有些狼狈的打扮让他感觉面圣甚是丢人。不过当他看见叶应武和他们也是一般无二的打扮,顿时竟然怔在那里了。不只是周清,周围所有的官员也都是低着头,不过脸上的诧异和震撼却难以掩饰。
  
      “诸位卿家去做各自的事情便可。”叶应武挥了挥手,“朕就是过来看看,不知道周卿家可有空闲陪朕上堤看看?”
  
      周清急忙一拱手:“敢不从命。只是陛下,您这样的穿着”
  
      叶应武一怔,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陛下之着装与我等无二,盖因工地之简陋,此为臣之罪过也!”周清惶急单膝跪倒在地。
  
      叶应武急忙上前搀扶周清,也顾不得他蓑衣上都是泥泞雨水:“卿家何出此言,这是你们的工地,换句话说是你们的沙场。朕为外人,自当入乡随俗,更何况这么大的雨,披上蓑衣、挽着裤腿,来往更为方便,没有什么不妥,如果周卿家因此而内疚的话,当为不解朕之心也!”
  
      周清顿时微微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叶应武站定环顾四周,看着来往忙忙碌碌的官吏,还有冒着雨巡视大堤的汉人监工,朗声说道:“朕身在此处,看着诸位臣工为了运河的疏通,即使是大雨倾盆依旧奋战不退,依旧在此处坚守,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看着诸位吃住都在大堤上,和运河为伴、以运河为生,朕甚是欣慰,朕甚是欣慰!”
  
      叶应武一边朗声说着,一边和上前的小阳子、郭守敬等人将周清扶起来。
  
      来往忙碌的工地,这个时候已经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叶应武洪亮的声音交错杂织。
  
      周清冲着叶应武深深地躬身:“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周围的大大小小官员、工匠和监工在这一刻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几乎是用尽平生的力气大声喊道。
  
      甚至就连那些在鞭子的催赶下劳作的南洋奴隶、蒙古战俘,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声音最先传来的方向,目光之中满满都是复杂的神色。
  
      叶应武缓缓的在人群中穿过,向大堤上走去。
  
      周清和郭守敬急忙跟上,指着前面浊浪滔滔的运河,周清带着担忧之意说道:“陛下,宿州段现在是整个运河疏浚工程的最北段,因为运河常年堵塞,所以咱们这些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将河道向两侧挖开,不过这一场暴雨下来,导致原来狭窄河道之中的水位大幅上升,一旦河水突破原本并不高的河堤,涌入工地当中,恐怕不只是这么多天的辛苦付之东流,就连宿州乡下都会或多或少受到波及。”
  
      叶应武都是皱眉说道:“这运河怎么会荒废到这个程度,按理说如果有如此大的隐患,数百年来就算是乱世也不可能没有丝毫动作。”
  
      周清微微错愕,而郭守敬向前一步,有些无奈的一拱手:“启禀陛下,陛下有所不知,原本运河不是如此,尤其是隋唐时候,通过各处船闸的调节就完全可以应对洪水,更不要说这等暴雨。只是自大河改东流、北流为夺淮入海之后,导致山东一带再无大河滋润,常年干旱缺水,而两淮一带却因为平白多了一条大河,故而变得每逢大雨就容易有洪涝。”
  
      见叶应武点头,郭守敬急忙接着说道:“至于针对这运河,因为年久失修,所以运河船闸等等都已经难以再使用,甚至很多用来存储水的湖泊都与运河断了联系。故而逢此大雨,自然很容易水位上涨甚至威胁堤坝。尤其是这百年来,南北割据,两淮为拉锯之地,双方来往,常无定主,自然而然就不会有人关心运河之事。”
  
      叶应武狠狠一跺脚,自己竟然忘了黄河夺淮入海对于整个山东和两淮的影响。因为靖康之变,战乱频频,以往注重于维持大河河道的北宋都水监已经随着北宋烟消云散,而失去了日常疏通维护的大河,也终于向世人展现出其狂暴难以驯服的一面,终于在南宋绍熙四年(公元1194年)失去控制,向南泛滥,夺淮入海。
  
      这一次是大河在之前的东流和北流之后第一次更改河道,也是历史上大河河道变化最大的一次,一直到清朝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大河在河南铜瓦厢决口,方才再一次夺济水河道,走原来东流之道路,成后世局面。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大河夺淮入海,导致整个河北山东失去了原本的水源,而两淮则常年洪水泛滥,历朝历代虽然都想整治,但是毕竟此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稍有不慎便是天灾**,所以就只能任由它去了。
  
      站在堤岸上,看着运河在脚下呼啸怒吼,叶应武一言不发,任由雨水顺着蓑衣疯狂流淌。
  
      良久之后,叶应武转过身拍了拍郭守敬的肩膀,沉声说道:“若思(作者按:郭守敬表字),治水是你的长项?”
  
      郭守敬一怔,虽然不懂叶应武为什么有此一问,不过还是郑重点了点头:“臣自以为略同此道。”
  
      “等到收复了北方,为朕治理大河。”叶应武看着郭守敬,一字一顿,“不管需要耗费多少,朕都支持你,哪怕是举国之力,尽管放手去做。”
  
      顿了一下,叶应武缓缓说道:“此为千秋万代、福泽万民之工程。”
  
      郭守敬身躯一震,抬头迎向叶应武的目光,郑重的一拱手:
  
      “陛下只要下令,臣必竭尽全力。”(未完待续。)
第451章 血色洗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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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顺着身上的蓑衣滑落,水珠砸在地面上,旋即迸溅散落。
  
      翁应龙抬头看向在风雨中肃杀静默的宫城,而他的身后,一道道身影正飞快的向着宫城逼近。哗哗的雨声遮盖了他们跑动的脚步声,而阴暗的没有一丝光芒的天宇,则是掩饰住了那闪烁的刀光。
  
      缓缓攥紧拳头,翁应龙不知道自己的胜算几何,也不知道自己完成这一次偷袭之后能够换来怎么样的身份和地位,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一下足够将整个大明推向地狱和灭亡。
  
      这就已经足够了。现在的翁应龙并不考虑自己的后路,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只想报仇,只想将眼前这座宫城里面的人全部杀掉。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抹去他内心的仇恨和痛苦,以后只要还有机会,他要亲手砍下叶应武的头颅。
  
      当初的自己宵衣旰食,为了大宋兢兢业业,只是没有想到横空出世的叶应武将他多少年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更重要的是翁应龙为了功名利禄低声下气,甚至不惜帮着贾似道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结果最后自己并没有得到最初想要的,反而在叶应武和陈宜中等人的反间计中落得一个被贾似道怀疑和排挤的下场。
  
      只不过失魂落魄躲在小院子中的翁应龙并没有想到,崩塌的天空竟然又被叶应武支撑起来了。贾似道死了、赵禥死了、谢太后死了,而那煌煌炎宋也化作飞烟。在翁应龙心中所有不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亡的人都亡了,但是偏偏最该死的叶应武没有死,还借着这个机会一步登天,成为了后来的明王殿下,然后又进一步变成了现在的大明皇帝!
  
      翁应龙仇恨、嫉妒、愤怒,他不明白叶应武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叶应武这飞速崛起的道路上一块很重要的垫脚石。这样的深仇大恨,翁应龙不会忘记。所以在临安的大乱中侥幸逃脱之后,他就开始暗地里张罗人手。
  
      翁应龙执掌皇城司多年,甚至要比杨风、杨正这样的皇城司老人都了解这个组织,尤其是皇城司的外围组织。上百年的潜心经营,使得皇城司不但在临安集中了精锐人手,在外围也有不少死士,否则皇城司也没有实力在十几年前和蒙古在边境上来往打了绵延数年的斥候和间谍战,甚至最热闹的时候连忽必烈都惊动了,下令调集蒙古主力全力搜索围剿这些斥候。
  
      虽然在大明建立之后,皇城司被六扇门和锦衣卫吞并的吞并、瓜分的瓜分、消灭的消灭,不过毕竟杨风和杨正当初只是了解皇城司的一部分,所以对于那些散落在天下各处的皇城司爪牙,也束手无策,只能加紧防范罢了。毕竟这些人在失去主心骨之后,大多数也就隐姓埋名过安稳日子了。
  
      但是翁应龙毕竟是翁应龙,他经营皇城司多年,对于皇城司真正死忠之人了如指掌,所以还是让他拉扯起来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这些精锐的杀手和死士大多数都是当年和蒙古人过招的,这个时候让他们来对付大明的宫禁,虽然不容易,但是绝对不是做不到!
  
      “上,速战速决!”翁应龙一挥手,几道身影已经窜了出去。
  
      而此时宫墙之上,看着下面绰绰约约移动的身影,兵部尚书张世杰缓缓的抽出匣中宝剑,雨水顺着佩剑缓缓的流淌。而蹲在张世杰身边,一名禁卫军都头沉声说道:“相公,咱们准备动手?”
  
      张世杰点了点头:“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冲上来,不过可以肯定,冲击宫城的必然是他们最精锐的人手,而咱们这里只有两个都的禁卫军,并且这雨下的太大,火器和弓弩都没有办法派上用场,只能依靠短兵相接。虽然后面还有人埋伏,但是某不希望大明的皇宫受到敌人鲜血的污染!”
  
      “相公放心,咱们城墙上两百人,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都头沉声说道,“只要末将还在此处,便不会让这些大逆不道的家伙越过雷池半步!”
  
      张世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向着城下走去:“传令,重装甲骑准备!”
  
      就当张世杰离开的时候,一个梅花爪已经挂在了墙头,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都抓了上去,如果不是预先有埋伏的话,这么小的声音根本不会引起来往巡查士卒的注意。
  
      顿时都头明白来者不善,这些家伙绝对不比战场上的蒙古鞑子骑兵好对付,当下里他缓缓的握紧自己的佩刀,手猛地一抬起,身后蹲着的一排一排士卒同时从全蹲变成半蹲,手中的兵刃同时举起。
  
      两百人在黑暗暴雨中,就像是做好准备随时进攻的虎狼。
  
      一切的敌人在他们面前都会被直接撕成碎片,就像他们在之前的沙场上将蒙古鞑子骑兵撕碎一样。
  
      当翁应龙看着第一排黑衣人跃上城头之后,却是没有丝毫的音讯,顿时有些错愕,按照计划的,第一队人上城之后应该守住突破口,然后尽量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巡城的士卒。
  
      可是现在城垛那里没有丝毫的声音传来,甚至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跺了跺脚,翁应龙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谢这暴雨遮掩了一切,还是应该咒骂它让自己人之间的消息来往都变得不清晰。甚至翁应龙都不知道自己身后纷乱的南京城中,情况到底如何了。
  
      现在只能孤掷一注,别无选择。
  
      当翁应龙准备下令所有人都扑上去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第二批上城的黑衣人被黑暗中伸出的枪矛猛地刺穿胸膛,而后面跟上来的一道道身影麻利的将他们拽上城墙。已经能够想象这些身受重伤落入敌人手中的死士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翁应龙的瞳孔猛地收缩。
  
      埋伏,有埋伏!
  
      刹那间他一直滚滚沸腾的心脏骤然停了一下,满腔的血液在这一刻也变得和外面的风雨一般凉热!显然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陷阱,而这呼啸的风雨,不是他们这些叛乱者最好的屏障,而是最坏的阻隔。
  
      “撤,快撤!”翁应龙嘶声吼道,拽住身边惊慌失措的几人衣袖。
  
      而一直紧闭的宫城城门在这一刻缓缓打开,一缕一缕跳动的光芒跃入眼帘。在昏暗的火光中,一道一道整齐划一的黑影显露出来狰狞的身形,全身披挂重甲的士卒和战马,缓缓端平的马槊。
  
      翁应龙下意识向上看去,看到的却是雕刻为可怖鬼脸的面甲。
  
      这足足上百名骑兵在一排火把中肃然而立。
  
      “禁卫军具装甲骑。”翁应龙仿佛有一种被万箭攒心的痛感,面如死灰。
  
      而他的身前身后,无数身披蓑衣的人向着这边冲来,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六扇门人手,足够将翁应龙和他的手下来回杀个三四遍!
  
      “走,随某平叛!”张世杰霍然举起佩剑,朗声喊道。
  
      重装甲骑同时策动战马,一匹匹战马在风雨中迈动步伐。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是当马蹄踏动地面的那一刻,翁应龙和所有皇城司杀手最后一丝反抗的决心,都在那刺破风雨的马蹄声中破碎。
  
      “先生,此地凶险,咱们快走!”一名死士想要去拉翁应龙,“趁着六扇门那群家伙没有包围过来,弟兄们护送你杀出一条血路,到时候咱们还能够东山再起!”
  
      翁应龙却是一动也不动,看着重装甲骑越来越近,声音已经愈发平淡:“你们都走吧,趁着现在都走。”
  
      看着手下死士错愕的神情,翁应龙甩开几名死士抓过来的手,大雨顺着他的斗笠和蓑衣流淌,也落入他伸出的手掌中。翁应龙看也不看僵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手下,喃喃说道:“叶应武这一次北上,偏偏神卫军拉出去演练,分明就是想要引蛇出洞,只是某被利欲熏心,竟然糊里糊涂的就根本搅到这其中,走入死路。你们都散了吧,如果咱们这么多人向外冲,必然是冲不出去的,更何况某的面容很多六扇门中人都见过,想要不被发现太难了。”
  
      “愿与先生同死!”几名死士都是缓缓站定,握紧手中的刀。
  
      随同翁应龙突袭皇宫的死士,大多数都倒在城墙上了,剩下的左右也不过十多个人,面对滚滚而来的重装甲骑,如同以卵击石。
  
      “也罢,既然这些家伙已经有所准备,想必城里城外都是天罗地网,就算是一个人,想要冲出去,又哪里容易。”翁应龙的声音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这就是一条必死之路,现在到尽头了。”
  
      话音未落,迎面而来的马槊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一朵血花绽放。
  
      剧烈的痛苦让翁应龙的眉毛凝聚在一起,咬紧的牙关蹦出几个字,轻微的几乎难以听清。
  
      “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而翁应龙身边的死士想要奋力反击,不过他们步战手持短刀,又哪里是重装甲骑的对手,几乎一个照面就全部被刺死。第一排骑兵没有丝毫犹豫在这几个人的尸体上狠狠的践踏过去。
  
      后面的骑兵一排一排的踏过,就像是践踏一滩泥泞。
  
      鲜血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在宫城前的地面上肆意流淌。
  
      不过这没有丝毫停止意思的风雨,估计很快就能够将这里的痕迹抹去。
  
      大雨哗哗的冲刷着庭院。
  
      叶应武和郭守敬顾不上撑伞,直接冲上回廊,而后面小阳子他们也是稀稀落落的跟着跑上前。皇帝行在的婢女们急忙上前伺候。叶应武随手将身上的蓑衣斗笠撕扯干净,这一场雨下的那么大,实际上无论是伞还是蓑衣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只要在雨里走一遭,里面衣衫肯定已经湿透。
  
      一直走到这干爽的地方,叶应武方才呼了一口气,身上满满都是迸溅的泥点不说,甚至脸上都有些泥泞,而郭守敬显然比他还惨,这位郭侍郎虽然学富五车、又时常在外奔波,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文官的瘦弱身板,陪着叶应武这风里雨里来往,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从堤岸上下来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摔得甚是狼狈,整个人就像是在泥水里泡过一般。
  
      君臣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却是哈哈大笑。
  
      “晴儿,晴儿啊!”叶应武招了招手,“快,去给朕准备热水沐浴,也给郭爱卿准备一份。”
  
      晴儿作为主管皇帝行在的女官,急忙应了一声,吩咐几名婢女和侍从抓紧去收拾。而叶应武看向郭守敬:“爱卿,时候不早,而且狼狈成这个样子,便不要回去了,反正你们工部的府衙也没有几个人伺候,今天就先歇息在朕的书房里!”
  
      郭守敬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叶应武笑着说道:“你不会不愿意吧?”
  
      打了一个哆嗦,郭守敬急忙深深一躬身:“君恩深重,臣不胜感激。”
  
      叶应武摆了摆手:“爱卿一心为国,兢兢业业,这年余的成绩乃是朝野共鉴,不过就是把朕的书房让给你,何谈感激。今天劳累,你就好好歇息,朕也不去叨扰了。”
  
      郭守敬郑重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陛下刚才在河堤上所说,治理大河一事,臣刚才心中多有琢磨。单单是一个运河的疏浚,现在便费劲心思和力气,进展缓慢,如果是治理大河,恐怕要耗费更多”
  
      “古往今来,治水都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一旦治理好便是千秋万代的功绩。”叶应武淡淡说道,“朕这一次也看出来,都水监现在急缺人才,否则也不可能让都水监宿州丞一天到晚在堤岸上盯着。虽然这和都水监多年来都没有什么大动作有很大的关系,不过还有一点便是大明现在确实缺少能干之治水人才。”
  
      顿了一下,叶应武沉声说道:“这样,郭爱卿,治水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朕相信你是最清楚的,只要需要人,直接找朕,朕批给你。如果是找不到人,那咱们就培养人,需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需要编纂什么样的教材,直接上报学士院,另外工部也要配合学士院,尽快在南京城设立**的为工部培养人才的学院,甚至可以从工部各地工坊当中抽调优秀工匠作为讲师郭爱卿,现在大明缺的不是钱粮、不是壮丁,而是人才!”
  
      郭守敬没有想到叶应武竟然会如此重视,目光之中都泛起激动神色。陛下日理万机,各种事务缠身,但是还将工部的这一点小事放在心上,这自然让郭守敬感受到叶应武的信任。
  
      更何况叶应武刚刚还把治理大河的工程交给他。
  
      千百年来,大河滋润着中原、关中、河北、山东,也滋养了整个华夏民族,但是从未有人能够试图驯服大河,相比于大江,大河为人们带来的还有痛苦和灾难。
  
      让大河改道的工程,绝非一朝一夕之小事,但是郭守敬有信心拿下。
  
      士为知己者死,对于叶应武的君恩浩荡,郭守敬只有全力以报之。
  
      等到郭守敬离开,一直站在廊下阴影中的王清惠方才缓缓走过来:“夫君,快去洗洗吧,你看看你身上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刚才郭相公比你还不注意,真是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大臣。”
  
      叶应武不可置否,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落在郭守敬的背影上,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人才难得,郭相公这样的人才归于大明,实乃大明之幸也。”王清惠忍不住轻声感慨道。
  
      “不是人才难得。”叶应武矢口否认。
  
      惠娘一怔,顿时忍不住“扑哧”笑道:“这都不算人才难得,那算什么。”
  
      叶应武负手而立,沉声回答:“国士无双!”
  
      话音重重落下,惠娘也是有些诧异,下意识的顺着叶应武的目光看向郭守敬身影最后消失的拐角处,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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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候卿入瓮来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    “快,给老子冲上去,必须要把门堵住!”一名六扇门都头手里提着刀,气急败坏的吼道。他的身前身后已经有不少人倒下,而礼部的门口,风雨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吼叫着冲进来。
  
      都头身边十多名六扇门士卒纵身冲上去,这个时候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义无反顾。
  
      “这些叛贼还真是有两下子。”站在台阶上,杨风不由得眉毛一挑。叛贼们显然已经打算到了最坏的情况,所以他们甚至准备了一根粗大的木头来对付紧闭的大门。
  
      礼部的大门就算是再结实,也终究不是厚重城门,更何况风雨之中火器和弓弩都很难发挥作用,所以守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叛贼将大门撞开。更主要的是为了不引起叛贼的怀疑,城中守卫各处府衙的主要都是六扇门和锦衣卫的人,这些虽然也都是几经遴选、大浪淘沙之后留下来的精锐老卒,但是毕竟身上没有披甲,又是手持短刃,面对蜂拥而上以数量取胜的叛贼,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即使如此,前庭倒下的绝大多数也都是叛贼。
  
      “咱们这边倒是不用担心。”文天祥缓步走过来,“叶侍郎已经通过后院直接前去政事堂,政事堂的地道通向宫城,现在恐怕叶侍郎已经在宫城内了。只要张尚书那边不出什么意外,今天便是这些叛贼们的死期。”
  
      杨风轻轻点头:“禁卫军之主力甚至包括重装甲骑都在宫城之中,如果再出什么事情的话,那就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听着不远处前庭传来的阵阵杀声,文天祥不由得淡淡说道:“杨统领也相信天命么?”
  
      杨风沉默了片刻,轻笑一声:“做某这一行的,基本上就没有相信天命的。六扇门和锦衣卫是拿来做什么的,不就是通过制造各种因缘巧合来帮助皇上逆天改命么。
  
      皇上自称继承的是前宋国祚,也有的人说皇上是天命所归,但是在某看来,他实际上一直在逆天而为。”
  
      打了一个寒战,文天祥皱眉说道:“杨统领,隔墙有耳,慎言!”
  
      杨风却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天之将倾,陛下以一人之力、汇聚天下英才而力挽狂澜。自古至今,从未有自南向北一统华夏者,偏偏陛下做到了。晋人南渡、风景不殊,建炎南渡、还我河山,可是百年来,打打和和,前宋实际上在与北面的作战中就没有占到多少好处,可是偏偏到了陛下这里,一场又一场的大捷接踵而至。”
  
      风雨和杀声中,文天祥默然不语。而杨风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所以陛下一直以来实际上并不是顺应天算,而是征服天命!他将这一切的秩序和未来的命运都更改了,否则焉有你我眼前这日月大明?”
  
      “也罢,”文天祥显然不想在这个甚是敏感的话题上接着说下去了,毕竟这样的话不管是在褒奖还是贬低叶应武,一旦被别人捅出来,难免会在皇上心中留下隔阂。文天祥现在清楚自己是身处什么位置,也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事,哪怕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性命和君臣关系,“咱们且先不谈这些,神卫军的援兵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吧,否则咱们可就只有引颈受戮了。”
  
      杨风微微抬头,胸有成竹的说道:“文相公,你听。”
  
      “嗯?”文天祥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平静心神。呼啸的风雨声中和近在咫尺的厮杀声里,隐约还夹杂着另外一种声音。那隐隐轰鸣的不是雷声,而是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当然还有大量士卒奔跑时候的脚步声。
  
      因为这脚步声和风雨混杂在了一起,所以如果不是刻意留神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
  
      马蹄声转瞬而至,已经能够听见外面叛军的惨叫声。
  
      一名骑兵纵马越过礼部的大门,手中的马槊一连贯穿两名叛军的胸膛。而在他的身后,大队的步卒怒吼着涌进来,手中的刀刃闪动着寒光。
  
      “大明神卫军奉命平乱,反抗者,杀无赦!”那名年轻的将领猛地抽出马槊,夹带着滚烫鲜血泼洒。
  
      “反抗者,杀无赦!”大门内外,街道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呐喊。
  
      一名身披衣甲的中年将领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大步走进来,看到台阶上文天祥和杨风负手而立的身影,顿时哈哈大笑:“文相公、杨统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二位别来无恙!”
  
      “得意忘形。”杨风不由得摇了摇头。
  
      而大步走上台阶的杨宝笑着说道:“某先一步到达,这功劳自然是某的。毕竟叛军就这么多,神卫军和禁卫军如狼似虎一般的将士们,又如何分得过来!能够抢到一点儿是一点。”
  
      文天祥也是流露出笑容:“好好好,少不了杨将军的功劳。”
  
      杨宝朗声说道:“某已经派遣人手前去大宗正府和宫城,不过刚才某在路上看到了张尚书带领的重装甲骑,想必宫城那边也已经解决了。现在神卫军已经撒出去追捕各处隐匿的叛贼。”
  
      “六扇门被压着打了这么久,是时候出一口恶气了。”杨风霍然走入风雨中,“来人,传令下去,六扇门和锦衣卫各个堂口即刻派遣人手,协助神卫军和禁卫军捉拿已知要犯,在各处城门都布置精锐,不能放跑一个人。”
  
      话音未落,杨风已经转身看向文天祥。
  
      文天祥点了点头,冷声说道:“神卫军、锦衣卫、六扇门和禁卫军,即刻全城搜捕!”
  
      “属下领命!”杨宝和杨风同时大声应道。
  
      ――――――――――――――――――――――――
  
      吴革和尤宣抚都没有想到,局势竟然会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完全翻盘。
  
      神卫军和禁卫军已经在六扇门的指引下四处出击,这些如狼似虎的朝廷耳目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的杀入一个又一个参与叛乱的官员家中,只要有抵抗的立刻大开杀戒,就算是乖乖举手放下兵刃的也免不了一通毒打,显然在这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命令。
  
      此时吴革和尤宣抚正在地道中大步向前跑着,地道阴暗潮湿,两个人身上蓑衣斗篷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脱掉,所以迈动步伐之间免不了时常被绊倒,但是听到后面咚咚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头顶上不断有人踩踏过的声音,吴革和尤宣抚就不敢停下来。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而且显然是早有准备!”尤宣抚手脚并用钻出地道,等到吴革也爬出来之后猛地将厚重的盖子盖上,至少可以为两人争取到片刻的喘息时机。
  
      吴革大口大口按住胸口喘气,他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又不常奔波,体质自然赶不上尤宣抚,听到尤宣抚的问话,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尤宣抚一眼,却是并没有说话。
  
      尤宣抚跺了跺脚:“必然是你们当中有人泄密,
  
      而且是你自以为靠得住并且告诉了他全部机密的人!否则的话就算是这些明狗早有准备,也不可能这么快而且这么准确的扑上来!”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吴革脚步蹒跚的向外走去,“这里是南京城外的秦淮码头,某已经令人在外面准备了两条船作为后路,以防万一,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
  
      尤宣抚一怔,旋即笑道:“没有想到你还准备了后路,甚好,甚好!”
  
      吴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只能期望朱清和张u能够得力,否则咱们两叶孤舟,就算是再有能耐,恐怕也没有办法突破水师的封锁,毕竟城里面已经开始追杀封锁,江上也未必安全。”
  
      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尤宣抚只能跟着吴革走一步算一步,当即上前一把推开半掩的房门。暴雨中波涛翻滚的秦淮河已经呈现在眼前,而就在这座不起眼的小木屋外面的简陋码头上,有两只乌篷船正随着浪涛剧烈摇晃。
  
      两个人争先恐后的冲上小船,吴革径直拿过船上的盆子向外舀水,而尤宣抚则是撑起旁边的蒿杆:“砍断缆绳!”
  
      手微微颤抖着举起一旁的斧子,吴革重重的劈下去,不料绳子只是被砍断了一多半,而当时也是为了防止这两条船顺着水跑了,所以绑定的甚是结实,尤宣抚用力一撑,小船却并没有离开码头。
  
      就当吴革准备再来一下的时候,小屋的房门已经被重重的踹开,几名士卒呼喊着冲了出来。吴革狠狠一咬牙,手中斧子猛地落下,缆绳应声断裂,小船在追杀来的六扇门士卒怒吼声中直接冲入波涛之中。
  
      等到小船一直冲入大江,吴革和尤宣抚就像是被抽取了最后一丝力气,靠在船舱壁上一句话都不说。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前宋知枢密院事和蒙古的密探统领有一天会这样的一起狼狈逃命。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却是谁都没有动。良久之后吴革方才轻声说道:“尤先生,咱们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无论某成功与否,蒙古都要给某一官半职”
  
      尤宣抚嗯了一声:“这个吴相公放心,现在蒙古所需的就是吴相公这等对于南方明狗了如指掌之人,吴相公北归入朝,大汗肯定会委以重任。”
  
      吴革仿佛心里面最后一块大石放下了,闭上眼睛一句话不说。
  
      而尤宣抚伸手指着前面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灯火:“前面可是接应船只?”
  
      不等吴革回答,两条在江上游弋的快船已经一左一右靠了上来:“来者可是吴革吴相公?!”
  
      吴革一怔,沉默了片刻之后朗声喊道:“你们是什么来路?”
  
      听到吴革的喊话,那船上立刻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喊声:“吴相公,我等终于盼到你了,城里莫非是败了?如果现在再不走的话,弟兄们可就拖不住镇江府水师了!”
  
      尤宣抚错愕的看着吴革,吴革咬着牙点了点头,压低声音:“正是张u。”
  
      张u和朱清是前宋时候就在海上游荡的海盗,当然和叶应武曾经对付过的张麻子不一样,张u和朱清一直致力于劫富济贫,不对穷人下手,而且时常接济江口的穷苦百姓,在当地的民望很高,只不过两人一直看不下前宋**的统治,所以一直没有接受招安,而当地州府因为他们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便也就不再多管,双方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这一次他们二人能够接受吴革的邀请牵制镇江府水师,也是因为对于继承前宋衣钵的大明并没有太多好感,又有吴革想尽办法筹集的重金摆在眼前,所以便答应了。
  
      当吴革在京中布置的诸多人马纷纷落败甚至落荒而逃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个原本可有可无的后路,竟然在关键时候发挥了作用。吴革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这或许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听到“张u”两个字,尤宣抚也是心神大定,毕竟他和吴革的这一叶扁舟飘荡在大江上,又是这么大的风雨,且不说会不会被明军水师发现,就是自己不翻船就是谢天谢地了。
  
      “张老弟,正是吴某!”吴革欣喜的高声回答。
  
      那两条快船也一左一右夹了上来,一道绳梯放下。吴革和尤宣抚咬了咬牙,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和礼仪,眼前的这道绳梯就是救命用的。
  
      吴革和尤宣抚一前一后狼狈不堪的爬上体型并不太小的快船,两个人在这时候已经没有丝毫力气挪动步伐。而张u含笑说道:“快,伺候两位相公起来,可不能亏待了!”
  
      虽然已经没有多少精神去思考,不过吴革和尤宣抚还是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然而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七八名体型粗壮的海贼已经扑了上来,三下五除二扯掉两人身上的斗笠和蓑衣。
  
      尤宣抚突然大吼一声,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将吴革向着人群中一推,然后自己按住船舷,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翻了下去,只听得船身下面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卷起浪花无数。
  
      而吴革则被冲上来的海贼三下五除二五花大绑。
  
      “张u,你想”吴革勉强抬起头来吼道。
  
      只不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站在张u身后的那人,他可是分外熟悉,正是大明镇江府水师指挥使,领军长衔张顺。(作者按:内河水师和外海海军制度保持原有不变,不过相对应陆师等级成为“领xx衔”)
  
      蹲下身看了一眼如同一条死狗的吴革,张顺轻笑着说道:“或许吴相公并不知道,早在半个月之前,张、朱两位便已经是我大明水师将领了,没有想到吴相公竟然还想质疑两位将军的忠诚。”
  
      吴革喃喃说道:“张u,朱清,没有想到你们是这样的人!”
  
      张u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尴尬神色,他本来就是以豪杰之名著称,而吴革的话语里显然有指责他言而无信的意思,这让他心里面怎么着都有些不舒服。
  
      而张顺则是狠狠的踹了吴革一脚,冷笑着说道:“张、朱两位将军的水师船队,是拿来维护这一方之安全,甚至要向南向北征伐血战的,这些胸腔里的血都是滚烫的好男儿,怎么能跟着你们做如此龌龊下流之事!”
  
      张顺话音未落,不只是张u,周围的船队士卒也都是下意识挺直了胸膛。是啊,要说背叛和真正的叛徒,又有谁能比得上吴革?要是当初大当家的跟了这吴革,现在大家估计都已经葬身鱼腹了。
  
      “指挥使,说来惭愧,竟然让另外一个人跑了。”张u这个时候脸上发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自己手下一群壮汉竟然看不住两个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张顺冷笑一声,抬头看向茫茫的风雨:“这浩浩的大江逢此大雨,水流湍急,他真的跑得掉么?我们在不远处布置了两道船队阻拦线,南北岸还有其余的水师将士和一个旅的神卫军来往巡逻,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跑得掉!”
  
      张u当即点了点头。
  
      风雨之中,整个南京城、这一片大江,就像是一个充满沸水的大瓮,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候卿入瓮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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