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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浪向海天涌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PS:感谢傲骨铁心等几位大神的推荐和诸位书友的支持,特此加更一章,第二更17点

    沐浴过后,叶应武披着一身干爽的衣袍,站在桌子边,手中的毛笔挥毫泼墨,写的正是苏轼苏东坡的《浪淘沙·赤壁怀古》。

    站在他身后,絮娘有些紧张的看着叶应武的背影。

    “文宋瑞和师尊在燕子矶头会面,不过只是交谈了几句就离开?”叶应武的手没有丝毫颤抖,依旧笔走如龙。他原本毛笔字就写得不错,这两年来一直用毛笔写字,自己平时又喜欢涂涂画画,所以比来的时候更上一层楼,已经算得上小有所成了。尤其是叶应武现在走到这个位置,写下的字之中自带着一股其余大书法家也根本没有办法模仿来的遒劲刚强。

    换句更虚无缥缈的话来说,多了几分王者之气。

    絮娘点了点头:“具体说的什么六扇门也探听不到,之后两人各自归去,没有再书信来往。本来这等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不过现在这个关头容不得有丝毫半点的疏漏。”

    “那些前朝遗老遗少们当然坐不住了。”叶应武轻笑着说道,“能够请师尊出山,也算是他们还有些斤两本事。”

    军事改革,就已经让他们嗅到危险的意思,军队完了之后自然就是文官。到时候朝廷必然会砍去大量空领钱粮的无用官职,而这些官职现在往往都是前朝的遗老遗少们担任。

    要说他们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那夫君现在······”絮娘有些迟疑。

    叶应武写完最后一个字,自己啧啧赞叹了两声,方才微笑着说道:“不用管他们。宋瑞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跟师尊说什么。更何况某也相信他,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说出去,他文宋瑞素来如此,公私分明。”

    顿了一下,叶应武抬头看向窗外:“更何况,这是朕的大明,朕的天下,如果连这样的一群蛀虫都收拾不了,朕又何谈坐天下!”

    絮娘应了一声,旋即看到叶应武扶着腰向外面走去,不由得扑哧笑了一声。难得自家夫君把舒儿和惠娘那两个丫头整的筋疲力尽,还能够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写下两阕词。

    —

    古往今来,对于偏安南方的王朝,水师往往都是其最擅长的兵种。而这一兵种优势在南宋时期达到了顶峰,白帆铺满淮水大江的水师战船,曾经是女真和蒙古人的噩梦。虽然蒙古后来也曾经着重发展水师,只不过不等他们的水师强大起来,就在一场又一场接连不断的水战中消耗干净,最后依旧只剩下南宋的水师战船独步横行。

    大明建立以来,对于水师自然也甚是重视,虽然这期间包括很多兵部的人都有过大明陆师横行天下、北伐水师无用的言论,但是很快水师就在大明的南洋攻略当中证明了自己,在征伐南洋的几次大海战中,水师依仗着船坚炮利,虽然一开始有所困顿,但是很快就展现出天下第一的风范。

    而夷洲水师也在这一场一场海战中打成了南洋水师,将偌大的南洋聚宝盆变成了自家的游泳池,着实让两淮水师、兴州水师等内河水师眼热。

    夷洲水师之所以能够历经大战依旧强大,就在于在其身后有源源不断的战船补给,包括大量下水并且逐步成为大明来往商船主力的飞剪船和能够摆放飞雷炮、床子弩的大型海船。

    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工部,工部以大江上刘家港船厂为中心,向南向北设立了大批沿海船厂,十多家大型船厂和上百家小型船厂如雨后春笋出现,更是彻底加快了大明水师船队的建设,有人看到一个船厂同时开工十五条大海船的壮观场景,曾经惊叹的称之为“下饺子”。

    水师、海军,这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最直接而且鲜明的体现,无论是在历史上的那个朝代。

    大明的国力没有辜负叶应武的期待,大明的工部也没有辜负叶应武的盼望。一艘艘大海船、飞剪船甚至专门炮击用炮船的下水,使得大明的水师力量日益庞大。也正是因为大明水师的震慑力与日俱增,所以叶应武才能够将神卫军从南洋陆陆续续的撤退回来,只留宣武军镇守南洋。

    不过这些在叶应武看来终究还是小儿科,他想要的,还是一个能够具有长期远洋实力的水师,当然了,这样的水师就已经不是水师,而是名副其实的海军。

    现在刘家港船厂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从去年入冬就开始忙碌筹备的一条大宝船,终于在今天迎来了下水仪式。虽然甲板上的五座桅杆都没有安上去,甚至就连船楼上都是空荡荡的,不过只是这偌大的一条宝船躺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让所有人沉醉、欢呼。

    虽然已经是三月末,甚至快到春末时节了,不过风中依旧带着凉意。站在船厂的高台上,郭守敬伸手抓着栏杆,目光之中流露出浓烈的期待和激动。了解他的人都清楚,这位郭侍郎学识过人不说,平日里向来以性格稳重著称,据说上一次成都府外工部的大炮发威、横扫千军的时候,这位郭侍郎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在有条不紊的计算数据。

    可是今天郭守敬的手甚至身体明显都在发抖。

    看着船台上这个庞然大物,郭守敬的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

    这一艘巨大的宝船,长三十五丈,宽十五丈,而重量足足有三万料(作者按:宋明时期“料”为船体重量计量单位,一料等于今约0.3吨,三万料即九千吨。根据后世考古发现,明代郑和下西洋之宝船,排水量应在两万吨左右。)

    这是刘家港船厂自成立以来建造过的最大的宝船,而且郭守敬也敢拍着胸脯保证,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大的风帆战船。要知道刘家港船厂之前为南洋水师打造的大海船,最重的也就只有五千多料,所以这大宝船的建造和下水,对于刘家港船厂来说,是无上的荣光。同时对于这个时代所有的造船工匠们来说,能够亲身参与其中,又何尝不是毕生的荣光?

    不只是郭守敬,整个船台上黑压压忙碌的人群,这个时候手都是一样的发抖,心都是一样的跳动。

    而在船厂外面,闻讯而来的江南江北百姓,甚至晨光熹微时候就已经赶到江边等候,虽然看不清楚船厂中的景象,但是这么大的宝船下水入江,整个大江南北岸都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甚至还有南京城的百姓,昨天就已经赶来附近守候。

    而各地的商贾更是派出了最得力的心腹,甚至自己亲身前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样大的战船下水,也就意味着以后也能够有这么大的商船下水,而这背后便是源源不断的金银和更加节省的开销。

    用“万众瞩目”来形容这次盛事,丝毫不错。

    “陛下这边请。”陈元靓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做出恭敬的手势。

    自从叶应武答应登基以来,朝中大臣都已经不约而同的改口,虽然叶应武现在还是明王殿下,不过他们都已经称呼“陛下”。对此叶应武也没有太多干涉,反正就是换了一个的问题,满足一下这些家伙拍马屁的热诚。

    郭守敬看到叶应武过来,也急忙快步走下台阶:“臣郭守敬参见陛下。”

    叶应武点了点头:“爱卿辛苦了。”

    小阳子等人已经很知趣的停在台阶下等候,而叶应武和郭守敬、陈元靓大步走上台阶,台阶上面便是飞桥,从整个船坞的这头到那头。站在飞桥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整个宝船。

    三个人就这么靠着栏杆,谁都没有说话。

    而郭守敬和陈元靓的眼眸之中,隐隐约约有泪水闪动。他们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叶应武在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许下的诺言和为他们编织的美好未来,曾几何时,这一切都已经变成了现实。

    那个在叶应武给他们的图纸上草草勾勒出的巨大宝船,现在已经在他们、在所有人的面前变成了现实。叶应武曾经许下的一切,并没有变成空口白条,也没有变成时光中的滚滚烟云,而是这样静静地躺在船坞中,躺在所有人的面前。

    “陛下,下水典礼即将开始。”一名士卒快步走上飞桥,毕恭毕敬说道。

    叶应武看向郭守敬:“咱们下去吧。”

    就在宝船的前方高台上,一排一排的美酒摆开,肥猪牛羊还在如流水一样向上抬。一名名船工就站在船坞的四面八方,一双双眼睛同时落在宝船上、落在叶应武的身上。

    宝船下水,这是大明水师新的一年中最大的幸事,所以包括兵部尚书张世杰、兵部左侍郎刘师勇在内,兵部和水师的将领云集于此,绝对称得上是一件少有的盛事。

    “臣等参见陛下!”叶应武刚刚走过来,张世杰他们就已经恭敬行礼。

    而叶应武也是礼数齐全,不过他的目光一直看向的,还是船坞中这偌大的宝船。不是所有的舰船下水都能够成功,尤其是在远远还没有什么智能化、机械化生产的七百年前,每一个细节的成败与否都是人决定的,就算是为了建造这一艘宝船,刘家港船厂汇聚了整个大明最好的船工,也并不代表着能够拍胸脯保证这条船下水时候不会出什么岔子。

    微微眯了眯眼,叶应武什么都没说。

    郭守敬他们的心跳却是骤然加快。

    围观这一场盛事,陛下在此、水师众多将领在此、刘家港全部船工和工部大多数能工巧匠在此、无数的镇江府和南京城的百姓也在此。所有人翘首以盼,所有人默默期待。

    如果下水出了什么差错,郭守敬难以想象明王殿下会是怎样的暴怒,也难以想象民众会是怎样的哗然,更难以想象自己会怎么面对自己。明王殿下给了他实现梦想的机会,为他带来走向前方一切需要的条件和便利,如果自己还是搞砸了的话,那就怪不得任何人。

    唯有以死谢天下。

    “吉时已到!”钦天监的人高声喊道。

    不等郭守敬和陈元靓开口,叶应武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一侧的鼓台,从鼓手那里抢过鼓锤,狠狠的捶在了牛皮大鼓上!

    鼓声隆隆,随着两侧的工匠响亮而整齐的号子声,船坞的坞门缓缓打开,翻滚着的江水涌入船坞当中,浪涛吼叫着拍打宝船船身。随着水越来越多,巨大的宝船也缓缓的漂浮起来。

    宝船采取叶应武提出的分舱设计,这个时代的密封和不密封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在船舱进水的关键时候,就算是关上一扇门也能够多阻拦水流一段时间,所以作为大明海上力量象征的宝船,采用了工部几次试验之后确认可行的分舱设计。

    另外和普通的水师战船也不同,宝船的武备除了甲板上的投石机、床子弩和飞雷炮,还在甲板之下设立了一层火炮船舱,全部采用最新式的火炮,而不是飞雷炮。

    因为原来的水师战船一个海浪打过来,甲板都得湿透,更不用说比甲板还低的下面一层,所以从来没有在甲板下堆放武备的先例。这一次因为宝船巨大的体型和超乎正常战船三四倍的船高,使这种火炮的排列方式变成可能。这样一来,凭借一艘宝船的武备,单挑大明一支水师船队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即使是这样,叶应武也很清楚,这和后世的正常风帆战船还有很大的区别,不过从无到有总是一个最重要的尝试和突破,现在自己手里的水师横行世界已经没有问题,更何况是这样的大宝船,所以浪费时间、财力、物力来积攒经验对于叶应武和大明来说,反而更为重要。

    但是采用这样复杂的设计自然也会相对麻烦,下水的时候更是需要各个船舱确认不进水才能够保证下水成功。

    站在船头上的一名水师指挥使大声吼道:“左一舱完好!”

    他身后的一名都头不甘示弱:“右一舱完好!”

    “左二舱完好!”

    “右二舱完好!”

    ············

    “右三十舱完好!”

    “炮舱完好!”

    最后一声落下,干净利落。

    咚咚鼓声也在这一刻停止,只剩下风声悠悠。

    郭守敬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下水成功!”

    下一刻,整个船厂、整个江边,都被如同海浪般的呼喊声所淹没。郭守敬、陈元靓以及几名主要负责的工匠被激动地涌上来的水师士卒、工匠民壮围住,然后抬起来高高的抛上空中。

    这样的庆祝仪式不知道是谁先想起来的,不过身在人群中的张世杰他们敢打保票,第一个动手的是明王殿下身边的亲卫。

    所以是谁指使的那就不用说了。

    早就准备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一坛坛美酒不要钱也似的倒入一个个海碗当中。工匠们纷纷挽着袖子冲入人群当中,杀猪宰羊不亦乐乎。而大江两岸的民众,看着那水天之间巍峨庞大犹如青山的身影,激动之余已经在大声喊着万岁。

    叶应武扔了鼓锤站在高台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听着有如浪潮般的庆祝声和欢呼声。

    这一刻,自己实际上并没有等太久,但是这些工匠、这些百姓,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这艘宝船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艘船,还是大明国力的象征,还是大明辉煌和四海升平的代名词。叶应武靠在栏杆边上,直勾勾看着这一艘宝船,任由风吹卷他的衣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世杰缓步走到叶应武身边。

    “从现在开始,水师可以换个名字了。”叶应武平淡的说道。

    张世杰眉毛一挑:“陛下的意思是?”

    “海军!”叶应武吐出两个字,掷地有声。

    微微一怔,张世杰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水师,内河水面上的船队;而海军,真正面向大海、走向深蓝的军队!

    这一刹那,虽然现在已经不再负责水师,不过张世杰也感觉到这两个字背后的千钧之重。

    他下意识看向叶应武的背影。

    陛下之志,志在四海啊!(未完待续。)
第444章 登95之位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大明永乐元年四月廿三日。
  
  天朗气清,和风徐徐。
  
  近来三天,一直是阴雨连绵,春雨之中带着最后的寒意洗涤天地。只不过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人们推开窗户,看到的鱼肚白和晨光熹微。雨停的这一天和钦天监算的黄道吉日丝毫不差。
  
  风中带着丝丝的凉意,不过阳光洒在身上却甚是温暖,冬日风雪曾经在这一片土地上肆虐的痕迹,终于被消磨干净。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是再宁古不化的人,也不得不感慨,这位明王殿下当真是天命所归。天上象征大明的日月,驱散了最后的寒冷,将温暖洒向人间。
  
  一如这位明王殿下带着无数虎贲健儿驱赶鞑虏,将希望和光芒洒向那曾经被北方朔风和大雪覆盖的土壤。
  
  叶应武静静的坐在床边,一缕晨光洒在他的身上。
  
  夫君,时候还早,钦天监和礼部定的日子是正午时分,再睡一个时辰也来得及。夫君昨天刚刚从刘家港,又批阅奏折到子时,再休息一会儿,登基大典的时候精神气也好。”
  
  拍了拍陆婉言的手,叶应武轻笑道没事,婉娘你歇着吧。难得起这么早,大好的晨光,出去走走倒也畅快。”
  
  陆婉言嗯了一声睡不着了?”
  
  叶应武伸了一个懒腰就算是某把这事看的再淡,终究还是登基大典。当初落魄离开临安,到现在,一步一步的走,几乎每一天都在血雨腥风,几乎每一天都在想着算计人和不被别人算计。”
  
  顿了一下,叶应武伸手回刮了一下陆婉言的瑶鼻一天到晚也就只有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松一口气。”
  
  陆婉言扑哧轻笑一声后宅这几个,又有几个真的让你省心的。”
  
  叶应武不可置否,抓外袍披上,然后冲着陆婉言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然后大步向外走去。<>当他伸手推开厚重的宫门,洒在叶应武身上的阳光也从一缕变成全部,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芒中。
  
  陆婉言唇角边流露出一抹令人沉醉的笑容。
  
  回廊曲折,流水悠悠。晨光洒在树叶上,洒在水面上。
  
  两名禁卫在回廊下,一身甲胄银亮,象征禁卫身份的银丝腰带将腰杀到最细,手按佩刀目视前,只是跨开站立,便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英武,更难想象这些禁卫站直了或者走起军姿来会是怎样的威武。
  
  更主要的是,这些见过鲜血、陪在叶应武身边冲杀过的禁卫,就算是单单纯纯的站在这里,就有杀气弥漫。站在亭子下,可以看到不远处角落里有几名宫女在对着禁卫们的身影指指点点,不过禁卫们对此置若罔闻。
  
  明王殿下相比于前朝皇帝或者哪位前朝权贵,当真算得上不好女色,别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而他后宫真正临幸的妃嫔数量两只手就能够数的。据说礼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找上门催促明王殿下充实后宫了。毕竟明王殿下现在的子嗣只有两人,还有一个在娘胎里,未免过于单薄。
  
  这也导致一个很严重的后果,就是后宫当中这些人数并不多的宫女,实际上都没有和叶应武有过肌肤之亲,更何况大明后宫一直没有太监充实进来,所以宫内的浣洗、洒扫等劳作都是由精挑细选的中龄妇女负责,这些人都是面向国内遴选,并且每一个人只在封闭的宫中生活两个月,便给予丰厚薪水令其归家。也就是说这些宫女守着闺房甚至连一个能够结为对食的太监都没有。
  
  而宫廷外的防卫,则是全部交给禁卫军。
  
  对此礼部也没有过多干涉,毕竟唐末太监干政的巨大弊端,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且现在大明历经战火,又在四处兴建土木,所以正是需要劳动力的时候,此时选取太监入宫,分明就是在减少壮丁数量。既然明王殿下已经做出这样的决断,就由着他去吧。<>
  
  今天是明王殿下登基的日子,禁卫对此自然也是毫不马虎,原来从不踏入后宫一步的禁卫士卒,从一大早开始就在各处庭院外戒备。此次入驻全都是遴选历经血战、大浪淘沙之后的老卒,甚至有的已经成家立业,自然入驻后宫应该做。
  
  目不斜视,只是最基本的。
  
  叶应武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微风吹皱一池春水。
  
  身后传来战靴敲打台阶铿锵的声音,显然是站在回廊下的两名士卒在向来人行礼。整个后宫之中能够让禁军将士行礼的,除了叶应武之外也就只有身上带王妃名号的人。
  
  一袭湖水绿的裙子垂到地面,外面披着一件浅红色外衣,如云的秀发只是简简单单串了一根金钗,赵云舒负手走到叶应武的身边,看了他一眼之后,将手臂搭在栏杆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而跟在身边的婢女全都知趣的退到回廊外。
  
  “难得起这么早啊。”叶应武轻笑着说道。
  
  “你在说妾身还是在说你?”赵云舒反问道。
  
  叶应武耸了耸肩难得娘娘起来这么早,小人不胜惶恐,莫非是这几天伺候不周到?”
  
  赵云舒俏脸微红,伸手戳了戳叶应武的腰今天往后就是当朝陛下,皇帝万万岁了,还这么不正经的。”
  
  “虽然你们后院几个也没有让人省心的,”叶应武背靠着栏杆,看着回廊和宫院的琉璃瓦反射着阳光,微微眯了眯眼,“不过至少,要比这宫墙外面的那群家伙要省心多了。”
  
  “承蒙谬赞。”赵云舒低声说道。
  
  叶应武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从今天开始,这世间又有了它的皇帝,这天下,也终将是大明的天下。从赵家那里断了的国祚,某来伸手,帮着老天爷给它结上。<>”
  
  “过往云烟,不过指间砂,迎风飘散,谈之何用。”赵云舒唇角翘起弧度,直直的迎上叶应武的目光,显然并没有想要和叶应武讨论这个话题的意思,反而微微凑上前两步,“话说,尊敬的夫君,明王殿下,未来的大明皇上,妾身辛辛苦苦帮助您把礼部那些人顶了,不您是不是抬抬手,给妾身涨点了供奉,或者直接升个贵妃的,也对得起妾身这一番劳苦功高?”
  
  “诶,我说舒儿,你时候这么势利了。”叶应武的笑容更盛,“礼部那些家伙,哪里是这么容易打发掉的,你不过是出面挡了一次,就伸手来找某要功劳,那某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
  
  叶应武适时的顿了一下,旋即凑到赵云舒耳畔供奉,太穷了没有;贵妃的话,你连个皇子都生不出来,某给你贵妃。至于其他的么,大明皇帝的雨露,你倒是可以······嘶!”
  
  赵云舒拧住叶应武腰间软肉,闭着眼睛咬着牙拧了一百八十度。
  
  “臭丫头你轻点儿!”叶应武一把将女孩按在栏杆上,“和你婉娘姊姊学的下手没轻没重。”
  
  “皇后娘娘教育妾身,下手轻了陛下不长教训。”赵云舒哼了一声。
  
  懒得和她计较,叶应武想到了更好玩的事情对了,说说你们是镇住礼部那几个老爷子的。”
  
  赵云舒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先是婉娘姊姊在侧殿召见礼部尚书和左右侍郎,然后热心的问候了他们的家眷安康,紧接着婉娘姊姊又请出妾身和絮娘姊姊,直截了当的说明现在后院这么多姊妹还······还没有孩子,要是再选秀的话,陛下日理万机、昼夜勤劳,怎能顾得,反而为朝廷平添开支。那几位老爷子都是前朝留下来的官员,见到妾身便已经先矮了半截,自然也不好再说······”
  
  赵云舒的声音渐渐的黯淡下去,微微低头。叶应武却是掐着腰哈哈大笑,甚至就连眼泪都笑出来礼部的这些老爷子,没想到也有今天!”
  
  “夫君,你注意点儿,又不是没有外人。”赵云舒这时候也顾不上提及前朝身份的感受,急忙伸手拽住叶应武,“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之君,如此笑荡,如何当得起。”
  
  叶应武身体微微颤抖一下,旋即指着回廊下的两人,朗声说道舒儿,看到没有,那里,那两个,左边李俊,从麻城战后就跟着某,杀蒙古鞑子十一人,累功至都头。右边风二愣子,平时都喊他疯子,从军时候晚,快到襄樊了,杀蒙古鞑子十七人,打仗在前,一直不要命,同累功至都头。”
  
  叶应武的声音很大,赵云舒默默的看着他细细数着手下这些杀胚、这些骄兵悍将的累累军功。而站在回廊下的两名禁军将士听到叶应武的声音,战靴下意识的在地上猛地一磕,人站的笔直,如同标杆一样,刚才跨开站立时候的那一丝懒散,也消散殆尽。
  
  并没有搭理那几个被搞得热血沸腾的禁卫军将士,叶应武转而继续靠在栏杆上,声音越来越低然而只要某今天走上那个位置,迈过那一道门槛,某和他们或许在托付后背的袍泽情义之间,又多了一道难以迈过的君臣关系,别说一起吃冰卧雪、并肩杀敌,恐怕就算是某再向前冲一步,这些家伙都得拼了命的拦住。”
  
  伸手帮叶应武整着衣领,赵云舒都没说。
  
  “孤家寡人的滋味,身为明王就已经有所尝到,更何况身为皇帝。”叶应武平平淡淡的说道,“某这一次北上,江镐是大大咧咧的人,倒是没有,但是王进看某的目光明显已经变了,不再是之前一起放荡花街柳巷的狐朋狗友,也不是襄阳之战时候并肩携手的生死战友,而是君臣。有的时候某还真的不得不感慨,此路一走,一去不复返。”
  
  “然而你还是走了这一步。”赵云舒拍了拍手,带着笑容,“说实在的,历朝历代,每一个人都是挤破了脑袋想要当这天下的君王,当这九五至尊,你这样事到临头了反而在回想要不要当皇帝的,还真是奇也怪哉。”
  
  叶应武顿时沉默了,他之所以不想当皇帝,或许也是因为他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多七百年的阅历,现在就算是没有人和他争夺,他也已经站在了整个时代的顶峰,俯瞰芸芸众生。
  
  无冕之王的感觉,实际上在他没有成为明王殿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舒儿你说这皇帝当得长了,会不会心生厌倦?”
  
  赵云舒和叶应武一样靠在栏杆上,伸手轻轻捋了捋散乱的发梢既然如此,那为夫君还要走到这一步,而不是安安心心的在前宋或者在蒙古手下做一个得力的臣子?”
  
  微微一怔,叶应武没有。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一步步走到这里,已然不是为了九五至尊的私欲,而是为了能够用的手、用的思路和意念去从容的改变这七百年前的世界。让偌大的中华不会沉沦在异族的铁蹄之下,让七百年后曾经的祖先们不用抛头颅、洒热血,以千千万万的牺牲换取民族一线的生机和荣光。
  
  为要当皇帝?
  
  因为唯有一个崭新的大明,一个掌握在手中的大明,才能够迈动步伐坚定不移的走向前方。
  
  春风拂面,甚是轻柔。
  
  叶应武笑着说道谢谢。”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呼喊吉时已到,请陛下更衣!”
  
  仿佛一颗石子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上,激荡起涟漪无数。
  
  “去吧,夫君。”赵云舒伸手轻轻推了叶应武一下,“别让他们久等了。”
  
  叶应武点了点头,挺直腰杆抬头向前看了看,太阳已经渐渐爬起,就像是整个大明王朝一般。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潜龙跃渊,鳞爪飞扬!
  
  “这是某的大明,某的天下,怎能让他们等候。”叶应武淡淡说道,衣袖一挥已经向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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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逐渐当空,整个南京城已经笼罩在肃穆的气氛之中。
  
  禁卫军和神卫军沿着大道和城墙摆开,所有的民众已经早早的涌上街头,争先恐后看向宫城方向。明王殿下的车驾会从宫城入南京城,然后再从北门出直至钟山祭祀之地。
  
  中间会通过南京城的御道,而这是围观天家仪度的最好也是唯一地方。
  
  只不过和那些黑压压的百姓们不同,作为大明的藩属国,占城、三佛齐等国的使者,还是有比较好的待遇的,就在距离钟山不远的地方,为他们搭了一个高高的观礼台,和大明文武官员的观礼台相对,隐约能够看得清楚钟山上的景象,反也能够越过南京城墙看到城内。
  
  然而虽然给他们准备的位置不错,不过这些使者们可不敢真把的位置想的有那么高,一个个也不敢坐下,只是抬头看着城门的方向,战战兢兢、心神不宁。
  
  还没有听闻宫中示意出发的鼓号声,站在观礼台上的几名使者,实际上心脏就已经噗噗直跳。一来是因为眼前南京城万人空巷的壮观景象,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识过,二来是因为他们身在此处,自然不是单纯为了见证一个庞大崭新王朝的崛起,更是为了他们本国的地位和利益。
  
  这个大明和之前的汉唐不一样,派个使者拍拍马屁就能够换来大批天朝上国的赏赐。
  
  相比于赏赐藩属国各式各样的礼物,大明的君主显然对他们的人和地更感兴趣,而且如果不听从大明指挥的话,被杀的血流成河的安南和真腊便是最好的例子。谁都不想再尝一尝那可怕的屠刀降临在头上的感觉。
  
  所以对于大明,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竭尽全力的讨好。
  
  从自家土地上搜集出来的贵重礼物拉了一船又一船不说,这些使者实际上也都是国中少有能说会道者,便是为了能来尽力为本国讨一些好处,甚至包括在大明军队之中的地位。
  
  比如先配备上先进的弓弩或者火器。
  
  虽然都是炮灰,不过谁都不想看着自家人死的干干净净,而别人还剩下不少百战磨炼的精锐。
  
  大明皇恩的多寡,便是他们国家存亡的根据。(未完待续。)
  
  
第445章 王率土之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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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三佛齐的使者猜霸看到远处缓缓移动的辂车。巨大的辂车完全按照帝王规格,二十四匹高头大马在前面拽着,深黑色伞盖上面,一条象征着大明帝王的赤色长龙张牙舞爪,一片片龙鳞镶嵌金线,这样站在观礼台上看去,粼粼金光闪动,这伞盖上的赤龙就像活过来一般,仿佛只要一会儿不盯着,这赤龙就能够腾空而起,盘旋于九霄之上,傲视苍生。
  
      一名名使者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周围一排一排的禁军将士已经陆续就位,伴随的还有礼部挽着衣袖来往指挥的官吏,一面面赤色龙旗沿着一条大道竖起来,迎风猎猎舞动。
  
      猜霸的脸都别的有些红晕,手也在微微颤抖。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强盛的无与伦比的大明,一个重新伫立在这肥沃土地上的天朝上国。而且猜霸也很清楚大明对于三佛齐有多么的重要。在大明征服南洋的道路上,三佛齐是除了占城第一个向大明表示忠诚的,而显然大明也很喜欢把三佛齐拿来作为南洋的一个例子和榜样,非但没有如同吞并真腊那样直接将三佛齐的土地纳入自己的版图,反而多有赏赐,并且派遣将军和官吏进入三佛齐帮助三佛齐训练士卒。
  
      因为大明的全力扶持,三佛齐不但在短时间内平定了国内南部的叛乱,而且一跃成为整个南洋数一数二的大国。对此三佛齐王室在感激不尽之余,自然也将自己牢牢的绑在了大明的战车上,追随大明的赤色龙旗。正是因为三佛齐全盘“明”化和他们的军队经历过战火考验,所以大明对三佛齐和对其余国家也有区别对待,三佛齐的军队在诸**队当中地位最高,待遇也是仅次于大明,三佛齐人也经常以大明最忠实的属下自居。
  
      也正是因为大明的区别对待,让其余诸多藩属国在尽量讨得大明欢心的同时,对于三佛齐或多或少的都有意见,毕竟大家都当走狗是可以的,但是你这家伙比所有人都走狗,那就不行了。所以三佛齐这半年来隐隐约约受到其余国家的排挤和非难,这也使得三佛齐更加需要向大明靠拢,只要有大明这棵参天大树遮盖着,在酷热的天气都好乘凉。
  
      当然,如果三佛齐人知道其余国家排挤自身的背后本来就有明人在撺掇的话,会是什么感受。
  
      看着强盛如斯的大明,猜霸自然是激动万分,他不只是三佛齐的使者,更是国中王子,下一任国王的继承者,这一次前来大明,除了观礼之外,他更主要的一个任务就是给天朝上国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同时也能够从天朝上国这里得到更多的支持。
  
      大明和之前那些只知道给赏赐的国度不同,他们更喜欢进行等价的交换。而对于三佛齐来说,最便宜的东西便是土地,用租赁甚至直接给予大明无主之地的办法,就能够换来大明全方面的援助,对于三佛齐来说,何乐而不为。尤其是一些南面的土地,比如被明人称呼为“星洲”的地方,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居住,而明人显然愿意用很多的好处来换取这一块土地的拥有权来停泊他们庞大的船队。
  
      (作者按:星洲,今新加坡)
  
      毕竟对于三佛齐来说,他们那在小的可怜的船队根本用不到这么大的港口。如果明人愿意的话,三佛齐王室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国都都给他们,在南洋这等险象环生的环境中,只有强大的军队和足够的金银才是立命之根本,其余的实际上都不过过眼浮云。
  
      毕竟南洋土著们对于耕作土地、开垦山林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就在猜霸暗暗激动,其余使者也是议论纷纷的时候,那巨大的马车已经在山海般的欢呼声中缓缓地向着这边走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使者都挺直了腰板。而站在他们前面的禁军将士,已经纹丝不动的伫立很久了,至于那些礼部官吏,来往跑动,每一张年轻的脸庞上都挂着汗珠,不过他们的动作依旧强劲有力,仿佛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疲倦。
  
      到底是天朝上国的军队和天朝上国的官员!
  
      猜霸看着这些将士和官吏,恨不得能够一把抓过来将他们带到三佛齐去,将那些好吃懒做的自家人从座位上踹下来。
  
      而站在猜霸身后的一名打扮奇怪的使者,喃喃说了两个词。
  
      猜霸曾经苦学汉语,所以知道这人说的绝对不是华夏语言。
  
      南洋各藩属国已经全力推行汉化半年有余,有本事站在这里的南洋使者,谁不是把华夏语言说的行云流水一般,才有能耐被派遣到这南京城代表整个国家的形象。
  
      这使者和大多数身穿汉服的南洋使者不同,身上虽然也是汉服样式,不过看上去更古老,头上用白带扎着小辫子,鼻子下面留有一撮小胡子,下面也是白袜子蹬木屐,这一身打扮和南洋使者们相比有些不伦不类。
  
      “敢问上国大人,这位是什么人?”猜霸微微侧头,对身边礼部配属的一名小官吏说道。他们这些使者毕竟是外来人,礼部不能放任他们乱跑,所以每一个使者身边都配一名官吏。
  
      在礼部日久,那小官吏自然也明白三佛齐对于大明的重要性,所以并没有抬架子,低声说道:“猜霸王子,这是来自东面海上日本的使者,也是前来向大明朝贡的。”
  
      猜霸顿时轻轻吸了一口气,他自问博学多识,却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国家,说明大明的威慑力真的已经远涉重洋,一直影响到很远的东方国度。猜霸环顾四周,那些使者已经面带激动神色看向越来越近的陛下辂车。猜霸顿时心中紧张起来,对于三佛齐来说,大明的支持不可或缺,尤其是现在三佛齐一旦在大明这里失宠,很有可能遭到周围国家的围攻;但是对于大明来说,三佛齐却并不是无可替代,天朝上国永远都不缺少的得力走狗,一个三佛齐不听话,还有千千万万个听话的三佛齐等着。
  
      大明的武备、大明的财富、大明的先进用具,这些都让诸多尚且处于刀耕火种的南洋国家眼热,只要给他们一个献殷勤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那日本使者见到猜霸看过来,也是微笑着颇有礼貌点了点头,不过旋即就把目光投向辂车和向前涌动的人流,显然对于他来说,瞻仰大明王朝的风姿威仪,远远要比和一个南洋小国的使者打招呼来的重要。
  
      猜霸眉毛一挑,问站在日本使者旁边的礼部官吏:“上国大人,刚才这日本使者说的什么?”
  
      礼部作为朝廷六部之一,虽然一直被认为是最清闲的部门,但是实际上也不是一无用处,比如礼部四夷馆的官吏,都是从翰林院和学士院精挑细选出来,专门学习蛮夷诸国的礼仪,从而能够更好地接待这些化外之人,让他们感受到天朝上国的强盛。
  
      猜霸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让那官吏也不好意思拒绝,低声说道:“刚才他所说的两个词,是威武、活力。”
  
      猜霸微微错愕,一边谢过官吏,一边将目光投在那禁卫和礼部官员身上,顿时他明白过来,这日本使者关注的,实际上不是庞大豪华的辂车,而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卒和官员。
  
      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士卒和来往跑动的官员,实际上用这两个词正好可以完美无缺的概括。
  
      威武的将士,充满活力的官员。
  
      偌大的大明,看似中心是那一辆向前的辂车,但是实际上大明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同样少不了周围的这些将士和官员。并不是每一个国家都能“五百年当有王者兴”,但是只要军队做到了如此威武,官员做到了如此充满活力,就算是没有明王殿下这样的神武之君王,照样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猜霸眼角目光瞥向那日本使者,这个家伙,虽然看上去谦恭老实,但是猜霸在这一个仿佛感受到了这个人和他背后国家的野心。
  
      他们与其说是来讨好大明的,倒不如说是来学习大明的。学习大明的长处,然后或许他们还在想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和大明一样的强国。
  
      还真是一个棘手的家伙。猜霸暗暗想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心中所想如实报告给天朝上国。至少对于这个日本,要多加提防。
  
      鼓声咚咚响起,将猜霸从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胡思乱想当中拽出来,抬头看向前方,辂车已经通过观礼台,两侧的藩属国使者和大明的文武官员都用敬佩和期待的目光看着辂车通过。
  
      辂车中的王者将会带着他们走向光明和胜利。
  
      对此,他们深信不疑。
  
      ——————————————————-
  
      当南洋三佛齐的使者和王子猜霸正在南京城外观礼台上想着三佛齐未来的时候。就在距离南京城八千里、距离三佛齐五千里的南洋更南,两艘海船正破浪前行。
  
      海浪拍打着船身,雪白的船帆在热风中呼呼鼓起来,象征大明的赤色龙旗猎猎飞舞,旗帜上的赤龙张牙舞爪、几若腾空。
  
      虽然还是四月份,但是南洋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春夏秋冬之分,基本上从一月热到十二月,在南洋呆了这么长时间,将士们自然也已经习惯这种天气。船帆的阴影中,十多名赤膊的士卒正在擦拭甲板,而远远近近的除了三四名士卒放哨之外,其余人都躲在甲板下面。
  
      不过甲板能够躲得过太阳的曝晒,却躲不过天气本身的闷热,基本每一个人都是汗流浃背。
  
      站在船楼上,王达撑着千里眼看向前方,漫漫海面仿佛恒久都没有尽头。他已经不清楚这两艘海船已经在这一条漫长而单调的道路上艰难跋涉了多久,但是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必须找个地方补充淡水和粮食了。
  
      “这么热的天气还捂着,不热啊?”白怒涛身上已经只剩下了一条短裤,不过从来不离身的刀还是提着,大步走到王达身边。
  
      王达笑了一声,指着自己湿透的前襟:“反正穿不穿都是一样的热,穿着还有那么几分将领的样子。”
  
      白怒涛咧着嘴想笑,不过最后还是决定节省力气:“前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王达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不过他的声音却是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白怒涛分明看见王达一直稳稳端着千里眼的手突然间开始颤抖。
  
      “陆地,是陆地,大片的,翠绿的陆地!”王达霍然将千里眼塞到白怒涛手里,然后大步向着后面跑去,“快,全部人集合,前面发现陆地,弓弩队和火铳队准备上岸!”
  
      靠在栏杆上无精打采打着瞌睡的传令兵被这一声大喊吓醒,急忙窜了出去,伸手抢过鼓锤重重砸在了鼓上。无数的士卒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出船舱,一个个甚至衣衫不整,不过他们的目光之中却分明带着激动神色。
  
      这么多天来他们能够听到的只有单调的海浪声,现在终于听到了期盼已久的鼓声。陆地,不管是什么样的陆地,终究是能够让大家纵情奔跑的陆地,终究是远远比这闷热船舱大上很多倍的陆地。
  
      白怒涛也是大步走到栏杆旁边,看着王达:“用千里眼一眼都看不到尽头,至少也是一个不小的海岛,就算是不是咱们想要找的地方,也能够为两艘船补充不少粮食、淡水。老子这几天省吃俭用都快憋屈死了,到了上面说什么也得找到两头野猪什么的,好好打打牙祭。”
  
      “你就想着吃。”王达显然绝对不放过每一个抹黑同伴的机会。
  
      这无聊的海上航行和日复一日举着千里眼眺望的生活,显然已经让他感受到深刻的厌烦,而唯一的乐趣就是和白怒涛开开玩笑,对此一向脾气暴躁的白怒涛也并没有反对,最多只是翻翻白眼。自从粮食淡水不够,开始进行适量配给之后,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节省体力。
  
      现在看来他显然没有白费功夫。老天爷没有让他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死去,而是将一块久违的陆地送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上岸!”白怒涛冲下船楼。
  
      “上岸!”两艘海船上饱受煎熬的水师将士们激动万分。
  
      舢板冲上海滩,靴子踩在银白色松软的沙滩上,王达掐着腰、眯着眼看向天空中依旧毒辣的太阳。而在他的身边,无数舢板还没有靠岸就跳入水中、冲上岸边的士卒在王达身边跑过,向着更深处冲去。
  
      洁白而且漫无边际的沙滩,几乎透明可以看见海底每一块卵石的海水······王达看着士卒们在欢呼、在呐喊,然后伸手拽住了想要向前跑的白怒涛:“你慌什么,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白怒涛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最后一条舢板运来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石碑,前面探路的弓弩手们已经寻找到了一块不错的地方。面朝沙滩大海,背后树林密密,这一片草坪在缓坡上,俯瞰周围。
  
      “一眼望不到尽头啊!”站在山坡上,王达用千里眼看向四周,绵延的树林和原野,一直消失在地平线上。
  
      白怒涛显然没有那么多好心情,他更牵挂树林中有没有能吃的野猪或者其他动物,火急火燎的指了指山坡上:“就这里了,挖吧!”
  
      一个坑挖好,石碑直接伫立起来。
  
      石碑上面赤色的“大明”两个字,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而山坡下面,一群家伙正扛着一只不知名的动物喊着号子走过来,这东西长得更像超大的老鼠,更奇特的是在它的腹部有一个明显的袋子。
  
      “这什么玩意,你们确定能吃?!”白怒涛挤着眉头指向山坡下面那东西说道。
  
      然而这些杀胚们在海上受够了煎熬,哪里还顾得上能不能吃。
  
      先尝尝再说。
  
      而站在白怒涛身边,王达看着象征大明的界碑,伸手放在上面,郑重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时为大明咸淳四年四月廿三日,南洋水师抵达此处,自此时起,此处便为大明国土,其上之子民,当永远效忠于明王殿下。”
  
      王达并不知道,那些杀胚们正在烤着吃的东西叫袋鼠,也不知道这一天八千里之外的南京城,明王殿下登基称帝,改元永乐,所以这一天以“大明永乐元年四月廿三日”称呼更为妥当。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他们站在了这里,将界碑和赤色的旗帜插在了山丘高处,用纯净的海水洗涤他们满是征尘的军靴。
  
      因为从现在开始,这一片距离中原遥远几乎难以抵达的土地,便是大明的国土,直到大明灭亡的那一天。(未完待续。)
第446章 臣4方之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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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应武并不知道,就在他登基的这一天,南洋水师的两艘战船抵达了荒无人烟的大陆,并且让大明的龙旗第一次在这片还没有被哪个国度征服的净土上飘扬。
  
  在叶应武曾经生活过得那个时代,人们称呼那片土地为澳大利亚。
  
  但是在这个时代,显然它的命名权已经归属于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
  
  当然了,叶应武现在还有更重要也更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去做,比如在登基大典之后的几天里面,陆陆续续接待诸多藩属国的使者,真的感受一下万方朝拜的爽快。
  
  叶应武毕竟有七百年的经验,不会像朝中大臣们所想,简简单单以丰厚的赏赐将这些使者们打发了,还能够博取使者们的千恩万谢和天朝上国、物产丰饶的美誉。
  
  他更在乎的,还是这些国家的存在能够为大明带来什么好处。
  
  这些国家一来可以为大明带来大量的炮灰和劳力,这对于几次战火洗礼之下,缺少壮丁的大明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而且往往事实证明,这些好吃懒做的南洋猴子,在功勋赏赐以及大明国籍的刺激下,发起疯拼命还是很令人心惊胆战,以后大明向外继续扩张,少不了这些炮灰效力。
  
  而还有一个更主要的目的,就是以大明的国力,根本没有办法真正的控制这么多的土地。即使是七百年后的科技和通讯手段,依然没有办法让一个单一的全球帝国存在,所以叶应武对于这些远离大明本土的土地采取的控制手段就是连打带削。
  
  类似于真腊这种不听管教的,就直接抹平,然后通过劝告甚至强制移民,来让这一片土地彻底成为大明的固有国土,成为真正的“自古以来”。而像三佛齐这样主动献殷勤的,便大加赏赐,将其树立为榜样,从而可以让其余的国家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当然这并不代表叶应武会放过任何一个国家,任由他们在大明的旗帜下独立存在。<>比如一些占据战略要地的地方,不管他们的国家到底想不想归降大明,叶应武都得把这些岛屿土地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比如后世一直封锁华夏的第一岛链,这是必须要掌控在中央王朝手中的,从而可以形成对于本土绝对的防御链条,同时本土的海军和陆师也能够依托岛链向前进攻。如果说之前叶应武占据夷洲,只是将它作为一个一旦南宋全面溃败之后的退路,那么现在大明就已经开始着手构建自己的防御,连接第一岛链。
  
  大明的南洋政策,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以征服南洋为唯一目标,采取任何可以采取的手段。但是真正高层将领在一步步的行动中,却能够敏锐的看出,叶应武每向一个方向派出军队,绝对不是只为了抢占无主之地。
  
  南洋水师杀上吕宋,对当地反抗的土著部落进行无差别的大屠杀,并且大量贩卖土著奴隶,基本上每一个水师士卒手中都沾满了鲜血,这可不单单是为了发泄愤怒,而是为了将这一片土地彻底变成大明的国土,让这一片土地上的臣民全都变成汉人百姓,这样才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大明在这一片土地上统治的稳固和面临危险时候的同仇敌忾。
  
  而除了吕宋,还有向南的渤泥国土地,也被大明直接毫不客气的纳入版图当中,另外还有三佛齐为了向大明表示忠诚而给予的星洲土地,可以说通过叶应武有计划而且分明就是有预谋的步步推进下,第一岛链的南洋部分和整个南洋大部分咽喉要道都被大明掌控。而在南洋陆地上,大明以横山为本国和占城国界,占据险要、居高临下,同时又通过吞并真腊全部的国土,将占城和三佛齐分隔开来,从而避免了两个国家私下里的联系甚至联合反对大明的行动。
  
  不过现在看来,叶应武在占城和三佛齐之间插一手反倒是有些画蛇添足,因为南洋这些国家现在一个个的看三佛齐不顺眼,甚至叶应武相信在添把火,这些家伙说不定就能打起来。毕竟大明控制了南洋这么多地方,不但把各国的土地切割的七零八落,而且还大大压缩了生存空间,如果想要有一定的战略缓冲,大家就只能在别人手里抢。
  
  大明的土地谁都不敢碰一下,因为这只可能招来灭顶之灾。<>那这样自然一个个就把眼睛放在三佛齐这个南洋土地最多的国家身上了。
  
  甚至身在南京的金銮殿上,叶应武都能够嗅到南洋浓烈的火药味。如果不是现在登基大典刚刚过,国内改革还进行的如火如荼,叶应武还真的打算在南洋大闹一场,既可以进一步削弱这些国家的实力,又能够将三佛齐这样过于强大的藩属国分割甚至令其陷入内乱,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丁壮流入大明而不是团结在王室周围。
  
  不过这也就是叶应武平时想想,因为现在大明根基未稳,他可不敢真的拿南洋当做大明政策和武器的试验场。一旦搞出什么乱子,之前大明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正处于文武制度改革当中的大明经不起这样折腾。
  
  至少现在来看,南洋表面上很稳定,而大明在南洋的统治根深蒂固,已经难以撼动。
  
  而叶应武现在关心的,还是第一岛链的其余部分。
  
  岛链中间部分为夷洲和流求,已经是大明直属,现在就只剩下东部和东北部,东北部是高丽,现在属于对蒙古的臣服状态,不过锦衣卫和胶州水师已经对高丽采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随时准备掀动大的风潮。
  
  这样以来,现在需要叶应武解决的就是整个岛链的东部。
  
  日本,倭寇。
  
  这个和中国一衣带水的国度,也是岛链最重要的一环,因为这个岛国彻底遏住了华夏向东直出太平洋的通路。以后大明想要向东前进,探索更多未知的世界,并且赶在欧洲人之前发现美洲,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彻底控制日本四岛。
  
  而从经济上来讲,日本四岛丰富的金银矿产,正是叶应武最缺少。华夏国内实际上金银储量并不丰富,而且金矿之中比较大的几处现在不是处于蒙古的占领下,就是在两国边境,叶应武不敢大张旗鼓的动作,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口吞掉日本。
  
  坐在御书房之中,叶应武细细打量着日本天皇派来使者的朝贡表单,而在这旁边,还有厚厚一沓资料,全都是锦衣卫送过来的。<>自从大明对蒙古逐渐占据优势以后,锦衣卫就已经不满足于只对蒙古下手,而是将触角伸向了周围,包括南洋诸国、高丽和日本的情报都源源不断搜集而来,毕竟这些国家都没有像样的情报体系,自然也不会做出相应的戒备,对付他们锦衣卫简直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此时的日本还处于镰仓幕府北条时宗的掌控之中,这个北条时宗也算是一代枭雄,尤其是在历史上这家伙胆大包天真的和忽必烈唱对台戏,使得忽必烈两次大动干戈东征,如果不是两次大风相助和蒙古的造船技术没有充分吸收南宋海船经验、质量太差,恐怕北条时宗早就被忽必烈手下那些南征北战的悍将们砍了脑袋以儆效尤。
  
  不过人家运气好就是运气好,这个叶应武不得不承认。
  
  但是忽必烈两次在天气面前折戟沉沙,可不代表着大明就会畏惧一个小小的日本和不成气候的幕府。尤其是大明水师在南洋尚且能够坚持下来并且站稳脚跟,更何况征服日本。
  
  叶应武想要的,不是把倭人杀干净,因为这样来看未免太便宜他们这些七百年后鬼子的十八代祖宗了,以武士道精神为主导的倭人,绝对是最残忍的杀人工具,也是最不值钱的炮灰。
  
  以后大明向西远征,需要大量兵员,也需要这种不怕死的人,想着一群倭人武士高高举刀向西、再向西,叶应武仿佛看到了大明版图的扩展和赤色龙旗的飘扬。
  
  所以叶应武想要控制日本,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就要和北条时宗搞好关系,因为叶应武想要的是一个彻彻底底听从自己命令的日本,一个像汉唐时候盲目崇拜华夏的日本,而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甚至随时有可能发扬“下克上”精神的幕府枭雄。
  
  这也是为什么叶应武一直把日本使者晾着,让那个小胡子使者一天到晚在院子踱步,就是见不到大明皇帝。
  
  但是晾着总不是一个办法,人还是要见的。毕竟叶应武的南洋政策就曾经引起了御史台和翰林院的不少学士、大儒们反感,只不过大家也确确实实看到了征服南洋而不是单纯炫耀国威为大明带来的好处,所以一直都按捺下来什么都没说。
  
  但是这一次要是叶应武一直冷淡对待倭人使者的话,恐怕就有家伙要认不出跳出来劝谏了。
  
  毕竟每一个朝代都不缺少自诩“清流”并且处处以维护“天朝上国”尊严为至高使命的家伙。虽然在叶应武看来,这些家伙就是读过几本圣人书便开始自恃清高。
  
  实际上国与国之间,又有几个是真正的臣服和真正的情谊,最后靠着的还是切切实实的利益联系。
  
  “陛下,日本使者求见。”梁炎午快步走到叶应武身边,低声说道,“这是这一周的第三次了,如果陛下······”
  
  叶应武放下手中的贡品表,笑着说道:“让他进来吧。”
  
  没有想到叶应武竟然就这么同意了,梁炎午也是微微错愕:“可是陛下之前不是······”
  
  “他等得起,朕可没时间耗着,更何况这日本的问题是时候下手了。”叶应武看向梁炎午,“也不用这么着急让他觐见,宣苏相公、兵部尚书和右侍郎过来,另外再让户部和工部派个侍郎来,来了也不用声张,直接让他们在这御书房屏风后面听着便是。”
  
  梁炎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工部、兵部和户部,再加上主管军事的苏刘义,这随便一个人拉出去跺跺脚,就足够让大明抖三抖,而叶应武这么一口气叫上这么多人,其意图自然也再明显不过,这是打算对日本下手了。
  
  当下里梁炎午挺直腰杆招了招手,下面跟随的一名幕僚急忙上前,从衣袖中拿出来一份奏章呈递给叶应武。梁炎午胸有成竹的说道:“启禀陛下,这是臣等昨天刚刚拟定的对日本进攻之计策,以及粮草、船只消耗,还请陛下过目。”
  
  叶应武微微一怔,旋即赞许的点了点头。
  
  先不管这计划做的怎么样,至少说明梁炎午他们终于渐渐摸清楚自己的主要任务了。叶应武需要的不是事到临头了他们绞尽脑汁当场想出的计策,而是能够在一切突发情况面前,大明能够及时拿出的应急预案。这些人名为幕僚,实际上他们的工作已经类似于后世的参谋部而不是满清的军机处。
  
  提前制定足够多的计划,从而使得大明在应对任何方向的敌人和任何国内可能的突发事件时候,能够最快的采取最合情合理的动作!
  
  ————————————————
  
  兵部左侍郎刘师勇是最后一个到的,在兵部右侍郎张贵坐镇南洋的期间,刘师勇作为水师将领,需要一肩挑两个侍郎的职务,并且还要负责大明都城的江防,今天他便是去京口视察镇江府水师并且安排几艘新式炮船的接收,收到陛下旨意的时候人才过玄武湖,所以也难免比其他人慢。
  
  虽然对于叶应武在屏风后面听着的命令很是不解,但是刘师勇已经习惯了曾经的叶使君、明王殿下,现在的大明陛下怪异的思路,更何况大明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刘师勇对此恪守不悖。
  
  “小声点儿!”听到刘师勇哐哐的军靴声,站在门口的张世杰顿时低声喝道,吓得刘师勇打了一个哆嗦,险些气的这位水师大将扑上去把兵部尚书狠狠修理一顿。
  
  不过刘师勇还是清楚这是哪里是什么时候,急忙放慢脚步,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让苏刘义他们暗暗发笑。
  
  走到屏风后,刘师勇便听见叶应武清晰雄浑的声音,而另外一个回答他问题的声音腔调怪怪的,显然不是大明人士,甚至不是汉人。当即刘师勇下意识环顾四周,右丞相、兵部、工部和户部已经到的齐全。
  
  这是想要干什么,刘师勇基本用脚趾头就能想明白,当即他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伸手拍了拍刘师勇的肩膀,苏刘义压低声音:“这一次就看你们海军了。”
  
  “打谁?”刘师勇沉声说道。
  
  屏风后面已经可以听见叶应武令那人退下的声音,等到山呼声毕,苏刘义方才微微抬头:“陛下刚才召见的是东海日本使者。而且又让你我等人站在此地,所为何事,自然不言而喻。”
  
  “日本?”刘师勇喃喃重复这两个字一遍,旋即嗯了一声,“虽然某也不清楚这蕞尔小国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过既然陛下想要打,那咱们海军儿郎就说什么不能落后!更何况这么一战又一战打下来,陆师出尽了风头,海军却是除了登州一战,只能打秋风,这样的憋屈日子,是时候结束了。”
  
  苏刘义和张世杰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放心。
  
  大明最新改组的海军分为三个部分,沿着内河内江来往的,称为“内河舰队”,而南洋水师则重新命名为“南洋舰队”,而北面原胶州水师和两淮水师合二为一,重新命名为“北洋舰队”。
  
  不过自改组以来,海军还没有真的在海上好好打一仗。
  
  可以说对于自己的猎物,海军已经期待久已。
  
  就在这时,叶应武缓步转过屏风,苏刘义等人急忙行礼,而叶应武摆了摆手,沉声说道:“诸位卿家都起来吧,刚才朕召见的便是倭人使者,想必朕所询问之情况,诸位也都听清楚了,晚来者向先到者问清楚即可。这一次朝廷对日本下手,是为了控制日本、占领日本,不以杀人为上,而是要控制住日本的幕府和天皇。”
  
  顿了一下,叶应武看向刘师勇:“顺便这一次也算是给海军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不要辱没了海军的名声!海军需要什么,户部和工部想办法满足,这一战要打的干净利落,不可被拖入血战之泥淖当中,明白?”
  
  “臣等遵旨!”一众官员毕恭毕敬的回答。
  
  而叶应武则是长长呼了一口气。
  
  蒙古在北面内乱闹得不亦乐乎,大明倒也不用插手,免得他们反倒同仇敌忾,所以不如先攻略一下周围的日本和高丽,拿来练练手,毕竟精锐士卒,都是用敌人的血肉喂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447章 运河通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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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府知府赵溍有些慌张的穿过自家庭院回廊。
  
  前面后面跟随的仆人都是蹑手蹑脚的,动作甚是轻巧,显然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赵溍原来在前宋官居江南东路提举常平事务、建康府知府,看上去身居要职,但是实际上担任过这个职位的人都清楚,在这个职务上面还有江南东路安抚使、江南东路转运使等等人压着,更主要的是地方上建康府屯驻大兵统帅、沿江制置大使等武将也不会听从一个小小提举常平知府的命令。
  
  所以赵溍的身份地位就很尴尬,说得简单一点儿,实际上就是一个给建康府屯驻大兵转运粮草的转运官。而且饶是伺候舒服了那些兵将,真正等蒙古鞑子杀过来的时候他们也不一定真的嗷嗷叫上战场,一触即溃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所以对于这个苦差事,赵溍宁肯不干。
  
  然而他本来就是志大才疏之辈,要真的想要找一个官场要职也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只能这么憋屈的待着,至少有官做总比没官做来得好。
  
  不过赵溍这个建康府知府没有上任几个月,天就变了,曾经因为襄阳大捷而回光返照般强盛辉煌的大宋,终于在叶应武的故意放水和蒙古鞑子的存心突袭之下烟消云散。
  
  一个王朝轰然倒塌,世道纷乱,正是英雄施展才能的时候,也是精明之人投机倒把的时候。赵溍自问不是英雄,但是也算得上半个精明之人,所以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站队。因为建康府距离当时叶应武所在的湖州并不远,所以赵溍向叶应武效忠的奏章快到第二天就出现在叶应武眼前。
  
  对此叶应武自然也是多加赞赏,而赵溍在大明建立之后,施施然走马上任南京知府。看上去赵溍和之前的建康府知府官职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家伙是占了便宜的。
  
  虽然还是这座城,不过现在大明已经将战线推到了河洛,南京城不再是前线,并且因为大明都城在此处的确立,所以日渐超越临安,成为江南第一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堂堂天下第一州府,单单是从州府地位上,都城就已经高出起于州府一截。<>
  
  更何况历朝历代对于前朝旧臣,很少有放心大胆直接任用为要职的,大多数采取的办法都是先明升暗降,随便给个清贵的职位考量考量他们,而现在赵溍却是当仁不让的坐上了都城知府的位置,这显然是皇上对他信任有加,就连基本的考验都没有了。
  
  皇恩盛隆,要说别人不嫉妒眼馋那是不可能的。这也使得赵溍自家的苦衷就只能自家藏着。南京知府,从表面上看去这绝对是光鲜职务,但是实际上官场老油条们都明白,这个职务实际上很悲催。
  
  所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邻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知县如此,知府也是如此,而赵溍就是那个上辈子“恶贯满盈”的家伙。因为要知道南京现在是大明的帝都,是偌大国家的中心所在,不但皇帝陛下在此,达官贵人更是云集,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大朝会退朝的时候,每一个从大殿里面走出来的官员,随便跺跺脚都能够让赵溍抖三抖,可以说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所以这样一个提心吊胆的活计,那些官场老油条们素来避而远之。
  
  这几天赵溍也有头疼的事情,而且不止一件,比如说神卫军在京城当中的府衙和翰林院新组建的画院在划地上存在冲突,双方争吵激烈了就直接撸上袖子打架。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动手打架。当即三十多个翰林院画生和官吏被十多个神卫军士卒打的满街乱跑,最后只能闹上南京府来。
  
  这翰林院和学士院素来同气连枝,并掌管天下文脉,诸多当世大儒都在此处;而神卫军又是京城除了禁卫军以外唯一一支驻军,平时负责全城防卫,全军刚刚从山东和南洋回来,一个个都是杀人盈野复盈城的主儿。这两边都不是赵溍能够招惹起的,更主要的在于他南京府知府招惹不起,上面刑部又如何敢真的和这两方撕破脸皮,所以刑部很干脆的命令赵溍全权解决此事。
  
  无奈之下赵溍就只能拖着。<>
  
  而这一个案子还只是诸多令人头疼的纠纷案子当中的一个。
  
  不过这些固然重要,但是还有一件事令赵溍更为头疼。正是他现在要去见的这个人。
  
  一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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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唐大运河分为四部分,从临安一路向西北延伸到洛阳,然后越过大河之后继续向东北直通幽燕。然而自唐朝灭亡数百年来,运河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维护和保养。五代十国战乱不休,没有统一的王朝,所以那些国家更期望将运河阻断抵挡敌人水师,到了宋代,都水监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大河上,毕竟时而东流、时而北流,又时而夺淮入海的大河,实在是太难伺候,并且一直威胁着汴梁的安全。
  
  只可惜一直到靖康之变,都水监都没有彻底解决大河的问题,更不要说运河了。等到宋室南渡,以淮水为前线,倒是修缮维护江淮各处运河,从而方便水师南北沟通。但中原一直纷乱不休,从淮北到洛阳的通济渠和从洛阳到幽燕的永济渠也就基本堵塞荒废。
  
  在历史上为了能够将大都和富庶的江南连接起来,忽必烈命令郭守敬指挥都水监疏通运河,也是耗费十年功夫,直接将永济渠改道南下,直通江淮,而不是利用之前的运河河道,足可见北方运河已经基本上处于废弃的状态,难以行船。
  
  五月末的淮北,暖风徐徐,吹拂着周围荒凉的原野。
  
  淮北是宋与女真和蒙古长久以来割据交战的地方,宋军强盛则直入山东,北方强大则压迫涟海,可以说双方在这一片土地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过最后却依旧是对峙的局面。
  
  行船淮北,废弃的营寨鹿角甚至要比村镇还多。
  
  不过显然相比于之前被杀气和阴云笼罩的淮北,此时的淮北已经热闹了许多。<>大批从江南征调的汉人监工和更多的南洋奴隶、北方战俘陆陆续续抵达淮北,开始挖掘疏通从淮北到洛阳的通济渠。
  
  大明民政的最重要一项,便是疏通运河,不过叶应武现阶段还并没有打算像忽必烈那样直接连通幽燕和临安,毕竟对于忽必烈来说,急需江南的财富,所以修通从江南直通大都的运河无疑为上策。但是对叶应武来说,现在幽燕还没有收复,刚刚拿到手中的河洛百废待兴,所以直接维护原来的运河河道当然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就可以用江南的经济和财富带动河洛的复苏。
  
  毕竟即使是到了七百年后,水运依然是最便宜、最适合运输大量物品的运输方式之一,更何况是没有飞机、没有火车的这个时代。所以以后大明继续向北挺进,想要更方便和更快的从江南获得粮草、器械补给,就更需要倚重于运河。
  
  运河的疏通刻不容缓,尤其是在现在大明国力昌盛,大有一统天下的背景下。整个工部自然也将这个表面上是民生工程,实际上是战略工程的工作放到了首位,刘家港的宝船刚刚下水调试两天,郭守敬就已经带人北上。毕竟治水是他发家的本事,也是工部现在能够找得出来的指挥都水监的唯一一个人。
  
  虽然叶应武和工部都很清楚这样对于一直奔波的郭守敬来说太过劳累,甚至有些不公平,但是郭守敬却没有丝毫怨言。对此叶应武也就只能随他去了,郭守敬的性格他了解,所以也不想强求。
  
  这是一个为了国家的繁荣昌盛可以废寝忘食的人,一如七百年后那个贫穷落后的甚至连计算都要靠打算盘的时代。只不过现在,大明并不贫穷,也不落后,只是大多数的人都想让它变得更强大,恒久屹立在世界顶峰。
  
  一艘巨大的楼船缓缓地劈开水面,在楼船的左右前后还有四艘大明镇江府水师的战船。镇江府水师当初是保卫叶应武在江南唯一的落脚地而不得不设立的小规模水师,后来虽然多次参与水战,但是并没有扩大规模,相比于大出风头的现在南洋舰队和北洋舰队,镇江府水师的战船已经显得矮小和老旧。
  
  不过很快从刘家港下水的一批崭新战船补充进大镇江府水师,朝野才看明白镇江府水师的作用。这不只是保卫镇江府和刘家港船厂的“港口水师”,更是叶应武出行时候当仁不让的禁卫船队。所有补充的新船都是最先进的飞剪快船和适合内河航行的平底重型炮船,这些炮船上装备的都是最新铸造的海军专用火炮,相比于陆师在成都府之战中所用的初始型号火炮,这种海军专用火炮更加注重火炮的稳定性,甚至不惜牺牲部分填药速度。
  
  毕竟大明海军横行天下,所有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所以一种更稳重发射、准确度更高的火炮显然比更快速射击的火炮符合海军需求。
  
  五艘体型庞大的战船向北行进,船头赤色龙旗迎风飞舞。
  
  叶应武伸手掀开帘子,看向运河两岸的喧嚣热闹,大批的劳工正在夕阳中奋力挖掘河道并且修建沿岸的驿站和码头。陈栎和陈桐两个跪在叶应武左右两边小心翼翼的为他捶腿,而坐在旁边的琼鸾剥开一瓣橘子递到叶应武的嘴边。
  
  “再往前过了涟海,就要转陆路了。”赵云舒指着舆图有些无奈的说道。相比于总是摇晃而且空间狭小的马车,自然还是坐船舒服。
  
  “微儿和惠娘呢?”叶应武一边嚼着橘子一边抬头问道。
  
  “外面看风景呢,”赵云舒哼了一声,“放心好了,丢不了她们两个。”
  
  叶应武沉沉哦了一声。
  
  这一次北上是他在两个月之前就计划好了的,等到登基之后各项事宜定下来,叶应武就开始筹划北巡。毕竟河洛沉沦百,百姓流离、民心不稳,的确需要一个得力之人前去安抚,只不过文天祥他们都为了文官体制改革忙得不可开交,叶应武最后发现好像整个朝野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清闲。
  
  北还河洛祭祀前朝华夏皇帝之坟墓,宣扬大明国祚之正统,安抚河洛之军心民心,可以说叶应武给满朝文武拿出来的这个理由无懈可击。这件事提升到了大明立国国祚的问题,想要提出质疑和反对的人也得先看看自己的胆量,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天命之学上,已经超出了人臣能够涉及的范围,自古以来文武百官采取的态度都是“陛下您开心就好”。
  
  叶应武北上,来往少说也得三四个月,所以刚刚进位一个月的太上皇叶梦鼎和皇太后陈氏,在和皇后陆婉言商量之后,麻利的将赵云舒、琼鸾这些和叶应武有过肌肤之亲却又没有生育的妃嫔全都推上船。
  
  对此叶应武也只能叹息一声。
  
  想当年隋炀帝南下,艘艘龙舟阵势拉开千里,然而人家只是带了半个后宫。可是现在叶应武五艘船就基本把自家后宫给装下了。虽然叶应武也不想白白浪费大量钱粮养着三宫六院那么多女人,自己实际上临幸不了多少个,多数的人还得熬到三十岁按照宫规放出去。但是比比当年秦始皇、隋炀帝的气派,还是有些心酸。
  
  好歹这是华夏五千年上下最富裕的时代啊,自己这个大明皇帝过的实在是太简朴太寒酸了。
  
  叶应武直接侧身从舒儿那里将舆图一把抢过来,随意的瞄了一眼,沉声说道:“琼娘,京城里面现在还没有动静么?”
  
  琼鸾点了点头:“现在还没有,毕竟文相公他们的口风才放出去一天,这些人怎么也得心里面盘算盘算。”
  
  “皇帝北巡、朝中菁英外出监督改革、半数禁卫军拉出城和水师操练,宫中尚且有年幼皇子可以作为傀儡······”叶应武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下来,数的给他捶腿的陈氏姊妹胆战神经,不过叶应武却是微笑着看向头顶,“某能够给他们拿出来的好条件都在这里了,这群家伙可不要辜负某的期望,否则到时候收拾他们没有借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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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灯火下,赵溍紧张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
  
  他们都是清一色披着斗篷,甚至看不清面容,不过赵溍很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前朝的遗族、空领钱粮的冗官、被调到无关紧要位置上的前朝文武大臣,几乎可以说所有对这个崭新朝代不满意的人,在这幽暗的灯火下汇聚一起,或许几年前他们还是互相看着不顺眼的朝堂不同党派,但是现在他们都是一样的天涯沦落人。
  
  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导致他们失去了一切。
  
  那个横空出世犹如彗星一般的大明皇帝,还有透露出来口风,即将在大明全境之内施行的文官体制改革。
  
  文官体制改革,说的明白一些,就是大量消减前朝各种名目的冗官,从而使得朝廷中枢到地方机构全部变得更高效率,另外再以御史台为基础,层层组建新的监察机构,从而尽量杜绝贪污腐败的可能。
  
  这已经从根本上撼动了这些人的利益,因为这将意味着他们头顶上乌纱帽或许就在不久之后将不翼而飞。
  
  他们不想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这些人围着桌子,坐在了灯火旁边。
  
  良久的沉默和等待之后,赵溍正对面的那个人冷声说道:“现在叶应武不在京城,文天祥他们又在抽调御史台和六部官员准备四散开来监察各个州府的制度刷新改革,朝野空虚、宫廷防卫松动,正是天赐良机。”
  
  赵溍的瞳孔微微收缩。
  
  而其余的两个人都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天赐良机,也是我们现在能够把握的最后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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