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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春风满神州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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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咸淳四年三月春。
  
      清风吹皱一池春水,阵阵东风驱散了万里冰封,换来大地翠绿点点。
  
      “南北驱驰报国情,江花边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叶应武靠在宫廷巧匠打造的逍遥椅上,一边懒洋洋的晃悠着,一边开口轻声吟诵。
  
      如果这里不是大明宫禁深处,而是街道上哪个地方,恐怕这个样子懒懒散散的闲人,也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背地里指责戳脊梁骨。
  
      冬天里那一场纵横千里、血流成河的大战,终于在蒙古的全线收缩和大明的精疲力竭中落下帷幕,而大明的百姓在对这位御驾亲征、一手底定乾坤的明王殿下,已经由之前的敬仰变成了现在的盲目崇拜甚至迷信,据说现在整个大明真的做到了家家供奉明王殿下的长生牌位,而那茶馆瓦舍当中更是把新鲜出炉的前线战事一遍一遍的说。
  
      说书的不厌烦,下面听的人更是听一遍拍一遍桌子,碎银子、铜板甚至大张大张的银钞不要命的往上扔。凡是汉子,总是有三分血性的,听到这样万军丛中来往纵横的热血故事,怎能不暗暗叫好,看向南京、看向那座宫殿的时候,人人目光之中也都是豪情万丈。
  
      唯有此明王,能够带着咱这残破的华夏,一步步走到今天!
  
      唯有此明王!
  
      也正是因为明军的凯旋和朝廷对于百姓还乡中原、开拓南洋的鼓励,使得整个大明现在都处于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时代。就算咱们不是为了那头顶上飘扬的赤色龙旗,单单是为了自己家中妻儿老小的未来,也要加把劲多流汗、多赚钱。
  
      甚至就连前宋时候阴沉沉天空下街道上混吃混喝的二癞子、闲散流氓,也都自的走出去找活做,无论是船厂一份小工,还是直道的监工,都是虽然苦累,但是下力气也能养活自己的活计。
  
      至于原来大街上那些悠闲晒太阳的私塾老先生们,也都响应朝廷的号召,走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县学、府学之中。
  
      也就是说现在想要在大明找出来一个闲人,恐怕也就只有躺在这里的明王殿下了。不过显然明王殿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估计是整个大明最懒散的一个人,就这么悠悠然的躺在树荫下,时而吟诵吟诵诗词,时而眯着眼睛看看暖和的太阳。
  
      “刘家港船厂的新式宝船即将下水,工部奏请殿下前去剪彩,去不去?”杨絮没好气的将一本奏章扔到叶应武怀里,接着又拿起来下一本,“还有这个,蒙古鞑子内乱的最新战报,爱看不看。”
  
      叶应武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扔了好几本奏章,而坐在一边轻轻调着雨前新茶的赵云舒柔柔说道:“絮娘姊姊,夫君难得休息两天,你就不要打扰他了。让朝中几位相公拍板便是。夫君上一次北上,朝中诸位相公差点儿没有吓得犯病,追悔莫及。现在吃一堑长一智,他想要出去也得朝中诸位相公应允才行。”
  
      站在树荫下提着笔将叶应武刚才念的诗用娟秀的字体写下,王清惠一边欣慰的看着一沓写满诗词的稿纸,一边笑着说道:“舒儿姊姊,这个你还真不用担心,以咱们夫君的脾性,他要是真的想要出去,敢从这里翻墙走,到时候谁能拦得住!”
  
      “你们说某的坏话,能不能换个地方。”叶应武眉毛一挑,睁开眼睛,“絮娘啊,蒙古鞑子内乱就让他们乱去吧,一两年折腾不完,兵部和锦衣卫也不用大惊小怪的天天禀报,他们不烦某还烦呢,你看看,几千骑兵的调度都写得一清二楚,想干什么,表示兵部的斥候和锦衣卫的探子一个比一个能?还有这几个,小小州府官员的调动,给某说一声便是,文宋瑞这几个家伙,怎得现在越来越放不开手脚了!”
  
      絮娘顿时扑哧一声笑出来,自家夫君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脱的一干二净。文天祥他们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推上来,自然不是因为他们越来越不长进了,而是想要告诉明王殿下,天下需要您操心的大事小事多了去了,求求大爷您了,可千万别再带着千八百人就往前冲!
  
      御驾亲征这事,叶应武每玩一次,文天祥他们就担心自己的心脏病得早作十年。
  
      叶应武翻了翻白眼,沉声说道:“不用他们这么变着花样的警告某,一个月之内,某还得启程北上。”
  
      “为什么又要北上?”赵云舒有些诧异的看着叶应武,自家夫君从北面回来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这么又火急火燎的北上,根本说不清楚啊。要知道现在大明的国力虽然正在恢复,但是根本没有精力再和蒙古鞑子来一场大战了,甚至攻城略地的能耐都消耗干净。
  
      霍然坐起来,叶应武看着赵云舒一眼,淡淡说道:“南京南京,距离北面还是太远了。更何况六朝粉黛之处,江南烟雨柔人心肠,不可永为一国之都城,所以以后大明宫禁所在,还当是在北面,是在中原。某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场场血战千锤百炼的大明军将铮铮铁骨,最后被这粉墙黛瓦消磨的一干二净。”
  
      顿了一下,叶应武旋即轻笑一声:“更何况,某当初既然自称一日不去除鞑虏、收复中原故土,则一日不称帝,当初许下的诺言现在已经实现了,是时候由明王殿下变成陛下了。这一天,宋瑞他们恐怕也期盼久矣。大明之国祚既然号称继承自前宋,那么自然也是要象征性的祭拜一下前宋祖庙和祖陵,以安前朝遗老遗少之民心。”
  
      握住叶应武的手,赵云舒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带我去。”
  
      叶应武早就料到女孩会有这样的要求,只是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絮娘:“对了,絮娘,你刚才说什么,宝船下水了?”
  
      杨絮哼了一声,还是无奈点了点头。
  
      “这还是要走一遭的。”叶应武轻轻呼了一口气,“就在近日吧,告诉礼部准备好礼仪,别的都是小事,这件事却不能耽误。”
  
      就在这时,6婉言和绮琴一前一后走过来,而6婉言臂弯里还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涵涵,快,让爹爹抱抱。”叶应武一个箭步窜过去,不过显然他还是慢了一步,絮娘、赵云舒她们已经先了一步,将6婉言围的水泄不通。
  
      叶应武不由的暗暗咋舌,自从自家长子诞生以来,这群女人对于孩子的喜爱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这也使得叶应武不但每天都能够左拥右抱,甚至还能够大被同眠。这也导致明王殿下这几天总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错觉,总是下意识揉腰。
  
      绮琴缓缓走到叶应武身边,噙着笑看着热闹景象。而叶应武躬下身凑到绮琴微微隆起的小腹处侧耳倾听片刻,笑着说道:“那个某碰不到,那某就来听听这个。”
  
      绮琴顿时娇嗔道:“夫君,这才几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听到动静。”
  
      绮琴也是两三周之前才开始有反应,想来应当为叶应武出征之前怀上,算算时日正好,这也是叶家的第二个血脉了,只不过当时叶应武从北面还没有回来,整个大明还被滚滚战云所笼罩,再加上绮琴本来就是素净不喜欢吵闹的性子,所以并没有大肆庆祝,不过叶梦鼎和陈氏夫妇两个还是激动的折腾了好几天。
  
      探头看了一眼绮琴带着娇羞的脸颊,叶应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也是,那某还是进去看那个吧。”
  
      话音未落,叶应武已经昂昂冲进去,左拥右抱,吓得赵云舒她们急忙四下散开,躲开这个光天化日下什么事也都敢做的家伙。叶应武现在也没有心情管她们,而是走到6婉言身边。婴儿娇嫩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看到叶应武不知怎地就流露出一抹融化人心灵的笑容。
  
      “还是和爹爹亲啊。”叶应武洋洋自得。
  
      顿时白眼无数。
  
      脚步声响起,一名婢女有些着急的走过来:“殿下,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何事慌张?!”叶应武顿时一挑眉。
  
      “外面百姓叩阙,黑压压的,都是人!”婢女手都有些抖。
  
      “叩阙?”叶应武怔了一下,之前自己在北面赖着迟迟不回来,差点儿闹得文武百官北上叩阙,现在倒好,官员们没有着急来,倒是百姓们坐不住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叩阙,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不等婢女回答,暖暖的春风已经送来了答案。
  
      高高的围墙外面,隐隐可以听见有人在呼喊。
  
      “南京百姓,恭请殿下登基大宝、以正国祚!”
  
      “南京百姓,恭请殿下登基大宝、以正国祚!”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同时高声呼喊,一浪一浪的呼喊声怕打着宫墙,仿佛要把这红墙也重重的拍倒。
  
      叶应武沉默了片刻,轻笑着说道:“终于来了么。”
  
      杨絮看着叶应武:“之前夫君说过,需要三请三辞,文相公代表文武百官已经请过一次,之后夫君回来,叶侍郎、张尚书还有伯父等皇亲国戚也已经上书夫君请求夫君登临大宝,这算是第二次。现在第三次,终于来了。”
  
      6婉言、赵云舒等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在叶应武身上。
  
      叶应武正色看向6婉言:“婉娘,有没有兴趣当皇后?”
  
      缓缓地伸出手握住叶应武的手腕,6婉言淡淡说道:“无论夫君走到哪一步,妾身都陪着夫君走下去,无怨无悔。”
  
      “那就应了他们吧。”叶应武长长呼了一口气。
  
      虽然这么长时间来,自己实际上一直在期盼着这个时刻,毕竟不想当皇帝的穿越者不是好的穿越者,都已经走到明王殿下这一步了,距离皇位只有半步之遥,要说叶应武没有丝毫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之前北方蒙古的压力重重压在他的肩膀上,让叶应武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抽出精力来完成这最后一步。
  
      更主要的是,王和皇帝,终究还是有差别的,叶应武称王不称帝,一来是想要按照他所说的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一日不平定中原则一日不称帝,二来也是为了能够在事突然的时候更容易从京城抽身,毕竟王出行的礼仪要求和皇帝有很大的差距,作为明王,叶应武可以轻车简从北上,但是作为皇帝陛下,却没有那么容易了,少了一两个仪仗,礼部那些老头子非得拼命不可。
  
      宫门缓缓的打开,当一排甲士迈动着铿锵的步伐走出宫门的时候,外面黑压压人山人海的百姓,在这一刹那全部陷入了静默当中。每一个人都是下意识抬头看向宫门开处。
  
      叶应武虽然只穿着一身便装,但是当他虎步龙行走出宫门的时候,所有的百姓同时拜倒在地:“南京百姓,叩见明王殿下!”
  
      并没有一如既往地急忙上前搀扶百姓,叶应武站在台阶上,双手微微上抬,沉声说道:“大家请起。”
  
      “谢明王殿下!”带头的几名耄耋老人率先朗声回答,后面的人虽然不是同时应答和站起来,但是一浪一浪的呼喊声叠加在一起,依然有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磅礴扑面而来。
  
      甚至就连见识过战场和鲜血的大明禁卫军将士,在这一刻都有所动容。万民跪拜山呼,这种由信仰凝结而成的力量,足够令山河变色。而叶应武手也是微微颤抖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在这样磅礴恢弘的阵势面前也有一点紧张。
  
      不等叶应武说话,几名老人已经同时向前一步,白在风中起伏。大明延承宋制,尊老爱幼,对于老人甚是尊重。叶应武虽然是君王,但是毕竟年纪尚轻,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在台阶上站着,急忙快步上前迎接。
  
      身后禁卫军将士想要随同上前,叶应武一挥手制止了,只留小阳子一人追着他走过来。
  
      当先的老人从衣袖中拿出来一沓折叠好的纸,鞠躬下去,将纸递到叶应武身边:“小老儿谨率南京城五十万百姓,恭请殿下登基大宝,以正国祚!此为南京各处街坊之署名请愿书与劝进表,还请殿下收纳阅览,以观南京阖城百姓之心意。”
  
      而旁边的百姓同时高声呼喊:“恭请殿下登基大宝、以正国祚!”
  
      叶应武顿了一下,声音难得中正平和,冲着周围环顾拱手:“诸位乡亲们,叶某身在王位,夙兴夜寐,为此国事殚精竭虑,时常以为难以胜任。身为明王已然如此,若是登基,恐怕辜负乡亲们的厚望!叶某惶恐,叶某惶恐啊,还请诸位乡亲收回。”
  
      站在叶应武背后的小阳子不由得轻轻吐了吐舌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殿下还一板一眼的演着戏,如果换做不明就里的人,恐怕还真的以为明王殿下是真的以为自己没有办法胜任这个位置呢。
  
      可是百姓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然也容不得叶应武拒绝。如果叶应武拒绝了,还当他的明王殿下,甚至再去找什么虚无缥缈的前宋血脉拉上来,那他们这些现在站在这里的百姓,以后又当如何自处?
  
      当下里几名老者同时向前一步:“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当日许诺我天下百姓,北定中原之日便是殿下称帝之时,还请殿下履行当日之许诺。南京百姓赤诚拳拳之心,当报效于殿下、报效于大明!”
  
      叶应武顿时沉默了,天空中万里无云,暖暖的春风拂面,很是舒服。但是这黑压压的人群,就像是压在他身前的乌云,任何的春风阳光都难以令其消散。这是自己的子民,忠心拥戴自己的子民啊!
  
      手微微颤抖着接过来那厚厚一沓纸,叶应武这才现每一张纸下面都有一串红色指印,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劝进表或者请愿书,而是血书啊。
  
      无数的百姓抬头看着叶应武,目光之中满满都是期待。
  
      “陛下,带着咱们,给咱们一个努力的方向和洒汗水的地方!”人群当中一名汉子大声喊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无数的百姓如同一桶被点燃的火药,在这一刻陷入了癫狂。整个宫城外面,欢呼声如同翻滚的浪潮,一阵一阵的拍打着宫墙,也拍打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街坊甚至远处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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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天下当永乐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站在高高的台阶下,文天祥微微眯眼抬头看着阳光下闪动着粼粼光芒的宫殿琉璃瓦。而他身后的脚步声接连响起,隐约可以听见六部大臣们低低的交谈声。这是殿下从北方归来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朝会,以弥补今年未召开的正旦大典。

    这样的大朝会,来的不只是京中各部和御史台、翰林院的主管官员,包括大大小小的官吏全部上殿,另外还有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赶回来的各路安抚使或者转运使以及各军的指挥使或者都虞候,总之即使是在外的州府和军队,也会派出一个主管大小事务的人入京。

    也正是因为等待天南海北的官员赶来京城,所以这大朝会才会一直拖到叶应武归来将近一个月以后。

    别说自大明建立以来,即使是前宋也已经有很久没有举行这样的大朝会了。因为这意味着在大朝会举行期间,整个王朝在外的各项事宜都会处于半停顿状态,对于随时都有可能和北方王朝爆发大战的南宋,这样的朝会一旦处置不好,很有可能会被人趁虚而入、伤及根本。

    也就只有现在大明国力蒸蒸日上,在各处战线全部采取进攻的姿态,才有资格举行这样的大朝会。

    也只有一个强盛的王朝,菜有胆量举行这样的大朝会,因为即使是天下官员云集京城,周围的国家也只能在他的虎虎雄威之下匍匐。

    文天祥站在大殿下面,身后走进来的官员密密麻麻。在这一刻,一种骄傲和自豪的感觉发自心底升起。文天祥霍然回头,看着已经越来越近的苏刘义和陆秀夫,也看着那些脸上都带着喜色的文武官员。

    大家一直在为了朝廷的大小事务南北奔波,别说几个月了,甚至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面,这些曾经一起追随着叶应武吃冰卧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领和官员,见面之后自然是格外的亲。王进、江镐他们早就已经勾肩搭背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而赵文义、郭昶、李叹等几个关系好的官员也是在一起说笑。

    文天祥敢打保票,这群家伙十有八九是在侃大山。不过即使是想要让天下官员站在这一处大殿前侃大山,又岂是那么容易,这背后也是一个王朝强大国力和对于周围国度震慑力的象征。

    苏刘义和陆秀夫的脸色也很好。

    这一次大战,川蜀军、神策军,一支支大明的军队高歌猛进,打的甚是勇猛,也打出了大明的军魂,并且凭借几次血战,彻底扭转了军队在百姓心中无能的象征,并且引发了一波又一波的从军高潮,据说和从军有关的民谣就已经在短短一个月之间诞生了上百首,当真做到了家家传唱的地步。军队打胜了,兵部尚书张世杰脸上有光,主管军事的右丞相苏刘义自然也是与之共荣耀。毕竟这一场大胜,朝廷已经期待了太久、兵部已经期待了太久,百姓万民也已经期待了太久。

    终于将从靖康以后直至今日百年的宏愿、百年的期盼,变为真实。

    大明的赤色龙旗,此时就在河洛,就在山东,就在关中的土地上,骄傲的飘扬。而大明的铁蹄,在这面旗帜之下,所向无敌!

    至于陆秀夫,高兴地理由也更简单了,虽然此次大战文天祥在川蜀、苏刘义在两淮,基本重担都落在他身上了,统协六部、调集翰林院和御史台抽调人手帮忙,可以说陆秀夫一个人承担了叶应武外加两个丞相所有的职责,短短两三个月,他已经整整瘦了两圈,而且黑眼圈也熬出来了,据说打赢之后这位参知政事在床榻上睡了十二个时辰才起来。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秀夫终于完成了自己那个虽然不得志但是却名垂青史的祖辈留下的遗言。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虽然王师已经不是大宋的王师,但是依旧是华夏的王师,依旧是赤旗飘扬下汉人的王师!

    中原,收复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收复了!蒙古鞑子要是再想要夺回蒙古,那就要从每一个大明儿郎的尸体上踏过!

    文天祥冲着大步而来的苏刘义和陆秀夫拱了拱手。

    而其余的官员各自围聚在一起,看着脸上满满都是轻松和愉快神色的三位当朝相公,自己心中自然也随之彻底放松下来。

    这一场大朝会,就是大明的祝捷大会,也是宣告一个新时代到来的大会。

    前几天南京百姓叩阙闹得沸沸扬扬,各地州府的百姓闻讯,劝进表也是如同雪花一样飞到京城当中,甚至就连一些常年隐遁山林的大儒都惊动了,吓得翰林院和学士院手忙脚乱的恭敬回复。这么大的事情大家自然也清楚,而且登基之前三进三辞的流程,熟读史书的文武百官也是会意。

    文天祥带着文武百官请过一次,叶应武推辞。

    叶应及和张世杰带着皇亲国戚又请过一次,叶应武推辞。

    南京百姓带动天下万民、滚滚风潮再一次请叶应武登基,这一次叶应武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推辞的借口和理由了。

    除非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皇位了。

    当然这不可能,因为就算是叶应武突发奇想、归隐山林,文天祥他们这些功勋臣子肯定也不愿意,大不了最后弟兄们也给明王殿下来一个黄袍加身,大家把他推上去做皇帝,容不得他拒绝了!

    所以今天的大朝会,最重要的一件事,自然就是明王殿下登基。而对于这件注定的大事,礼部这些老头子带着一群小年轻已经摩拳擦掌很久了,只是开列出的各项仪仗、礼节和流程,就足足有两大厚本,看的文天祥他们都是眼花缭乱,恨不得将礼部这些人按在地上打一顿。不过想想也就忍了,毕竟礼部平时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干,总算是轮到他们登场了,也得给人家表现的机会。

    而负责起草祭文、檄文的翰林院和学士院,更是在刘辰翁和邓光荐这两位叶应武师兄的监督下,把各式各样的文章写了一篇又一篇,而古往今来的史书和文集,也全都被翻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参考。可以说对于云集了整个王朝学术大儒和文章高手的学士院和翰林院,在这几天已经完全陷入癫狂状态。

    登基祭文,人一辈子差不多也就是写这么一次,这些平日里自视清高的大儒们,面对这样名传史册的机会,什么面子里子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宋瑞,别来无恙啊!”陆秀夫向前一步,笑眯眯的说着。

    文天祥顿时翻了翻白眼,这个家伙自从叶应武长子出生之后,脾气就格外的好,天天笑眯眯的,即使是大战正酣的时候,累的浑身软瘫了,据说也没有见他抱怨或者埋汰过什么。

    陆秀夫也不和文天祥计较,陆婉言身为叶应武明媒正娶的正妻,能够诞下长子,对于陆家来说绝对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陆婉言地位的愈发巩固。毕竟叶家后宅当中这三妻四妾的来路没有一个简单的,且不说被叶应武金屋藏娇的前朝信阳公主,单单就是王清惠这个小丫头,身后也有王安节统帅的两淮军,而杨絮身后还有杨风一手操办的六扇门和锦衣卫,在京城这等权贵云集的地方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出了南京城的门,那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儿,谁敢得罪?

    可以说这些当朝勋贵在相互制衡的同时,也通过和叶应武超乎君臣的关系,而将整个大明各阶层紧紧地团结在一起,成为一个相互牵连的利益共同体。单单就是这朝堂之上,六部、御史台和翰林院,掌权之人和叶应武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更不要说外面那些统兵大将了,不是和叶应武从小一起玩大的,就是被叶应武提拔于草莽微末之中,对于叶应武可以称得上是忠心耿耿。

    苏刘义虽然现在已经算是离开了军队,但是走起路来依旧带着军人的风范,步履铿锵,仿佛这个家伙不是来上朝的,而是来打仗的。尤其是他这一次节制两淮诸军北上,在前线来往奔波,原本将养几个月身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零星肉膘,这个时候也都消散殆尽,使得这位右丞相看上去更多了三分威武杀气,那些武将见到他也是毕恭毕敬的行礼。

    当初叶应武制定了练兵纲要之后,就一直东奔西跑,所以作为大明底子的各路主力军队当中的骨干老卒,实际上都是苏刘义一手操练出来的。而苏刘义也因为这个原因,早早地被打上了叶应武一党的标签,两厢作用之下,使得这位当初背了包袱不得不屈身叶应武手下的将领,不得不紧紧的保持和叶应武的联系。

    而叶应武独具一格的精兵路线和几次实打实的大捷,也让苏刘义彻底站在了叶应武这边。对于苏刘义这种天生死认理的家伙,叶应武也没有过多的拉拢甚至想方设法结个亲家,因为他知道苏刘义认准了方向十驾马车都拉不回来,如果自己再想办法拉拢,反倒是显得自己对苏刘义不信任。

    “任忠。”文天祥冲着苏刘义微微点头。

    “宋瑞相公。”苏刘义露出一抹笑容。

    三个人就这么负手站在台阶之下,而他们的身后,文武百官,群英荟萃。

    此时此刻,大明的菁英,已经尽数在此!

    ——

    当朝堂的大门打开,当文武百官鱼贯而入,站在殿门两侧,身为禁卫军统帅、殿前兵马都指挥使的江铁和吴楚材,下意识的对望一眼,然后手按佩剑、挺直腰杆,纹丝不动的伫立。

    不只是他们两个,从大殿门口向内、向外,禁军将士肃然伫立,在朝阳之中如同一根根永远不会倾倒的旗杆。

    这些从北方血火当中厮杀出来的汉子,只是在这里一站,就有一种浓烈的令人难以直视的冰冷杀气,只有敌人颈中的鲜血经过千军万马的厮杀锤炼,才能够锻造出这种凛然的杀气。

    文天祥等人在走过殿门的时候,都是冲着江铁两人点头微笑,而后面那些远道而来的指挥使、都虞候,更是冲着他们拱手打招呼。大家当初追随着明王殿下走南闯北,都是在一口锅里面舀饭吃,就算是长时间不见,这种曾经生死相托的战友情谊还是消磨不掉的。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如果没有禁卫军骑兵万里驰援,最后一战定鼎,恐怕大明不可能取得关中大捷这样的胜利,从而为浩浩荡荡的北伐蒙上一丝本不应该有的阴霾。

    这是大明的禁卫军,也是大明的英雄。

    至于那些前朝留任的官员,在走过如狼似虎的禁卫军士卒时候,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前朝禁卫军的颓废样子,他们可是心知肚明,那不过就是一些朝廷花钱养着、给皇帝和大臣们找点儿安慰感和安全感的花拳绣腿罢了,别说让他们打仗了,就是真的拉出去操练操练,都有可能闹出什么难以想象的笑话。

    当初靖康时候,汴梁八十万禁军一哄而散,甚至不如奋起抵抗的民壮。后来咸淳二年蒙古鞑子攻破临安,禁军更是连一点儿像样的防御都没有,就这么竖起白旗、作鸟兽散。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支禁卫军,已经截然不同!

    精锐、英雄、天下第一,无数的光环戴在他们身上,而这之后,是被他们杀得血流成河的一处处沙场。

    不少前朝大臣在这一刻都下意识的微微眯眼看着朗朗乾坤。

    新朝新气象,这个和前宋截然不同的大明,处处都在流露出蒸蒸日上的气势。无论是身边这些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文武勋贵,还是在阳光下站立影不乱的禁卫军士卒。

    “年轻,活力,蓬勃。”礼部尚书陈宗礼喃喃说道,旋即微笑着跟在当朝三位相公之后,第一个迈动步伐走入大殿。

    不过当明王殿下一身天子着装,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所有的官员这才意识到,大明之年轻,已经不只局限于军兵,也不只局限于文武百官,更是在这位天子的身上体现的一览无余。年轻有为的君臣、所向披靡的大军,这就是大明带给所有人最鲜明的符号和印象。

    叶应武一掀衣袍,端正坐在台阶上的黄金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官以文天祥为首,武将以苏刘义为首,文官行捧笏躬身礼,武官行单膝拱手礼,一排一排的人群如同风吹麦浪一般倒下,又在这雄浑的声音当中站起来。

    左侧文官,右侧武将,泾渭分明,有条不紊。

    “诸位卿家免礼。”叶应武微笑着说道。虽然他现在自称还是明王殿下,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登基,自然也不会反悔。而且刚才文武百官开口也不再是“殿下”,而是“吾皇”。

    这些家伙也是挺识相,或者说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不等叶应武开口说话,文天祥就已经毕恭毕敬的站了出来,沉声说道:“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叶应武点了点头,看文天祥这个架势,显然是已经和文武百官商量好了的,然后他作为左丞相代表全部百官发言。至于关乎什么事情,叶应武已经隐约能够猜测到。

    “自殿下称王以来,大明一直沿用前宋年号,以待殿下登基之时,并表大明继承前宋之正朔。现而今殿下登基大宝在即,沿用咸淳之年号已大为不妥,臣以为,当改元大明年号,表示殿下正统。”文天祥不紧不慢的说道。

    话音刚落,苏刘义、陆秀夫等人就已经站出来:“臣等附议!”

    叶应武嗯了一声:“文丞相此言有理。只是不知道诸位臣工以为,何等年号更能体现大明之姿,兼并大明造福天下万民、刷新改良体制之决心?”

    这事显然翰林院和学士院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当下里刘辰翁就已经大步出列,朗声说道:“启禀殿下,自汉武帝确立年号之制度以来,凡年号已有数百先例,年号之用处,无需多言,应当讨论之事,为年号之名称蕴含。年号应体现当朝陛下文武德治或期盼四海升平。而今陛下文治武功、实所共鉴,单一以‘文’字或‘武’字为开国年号,似有不妥,故翰林院并学士院以为,应当取后者,祈愿历经战火、百废待兴之大明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不知殿下以为可也?”

    “那翰林院和学士院的意思是?”叶应武看着胸有成竹的刘辰翁,便知道他肯定已经想好了最合适的一个,倒不用自己操心了。

    刘辰翁在一双双眼睛注视下,微微一顿,接着说道:“翰林院与学士院所列之年号中,臣等以为最为合适的,应当是永乐。天下当永乐,陛下当永乐,万民当永乐!”(未完待续。)
第440章 冥冥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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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乐”两字从刘辰翁口中一出,掷地有声。

    整个大殿上顿时寂静。

    叶应武背后冷汗直冒,湿透衣襟。

    这一刻,叶应武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从刘辰翁口中吐出来的不是“洪武”或者“建文”,还是应该怀疑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命安排好的,而自己以为自己手中掌控了一切,实际上却在无形之中走上了已经规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轨道。

    刹那间,叶应武想起来自己在两个时代之间越过的时候,那仿佛来自洪荒的声音。

    送你青山九万里。

    现在叶应武的脚下,确确实实是青山九万里,那个声音实现了他的许诺。这说明至少那冥冥之中的命运不是在陷害自己,这虽然或许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道路,但是至少······至少在走向自己可控、而且甚是完美的方向。这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自己是大明永乐帝,还是大明洪武帝,又或者是大明崇祯帝,在这一刻叶英武已经不太关心。

    至少自己还没有变成朱元璋或者朱棣,又至少,自己手下的这些文武百官,和那个时代大明开国的文武、靖难的文武,有着很大的不同。

    这条路,走好便是。

    叶应武轻轻呼了一口气,文武百官的目光在这一刻全都落在他的身上,而刘辰翁显然也有些紧张并且满怀期待。叶应武轻轻颔首:“永乐,使天下永乐,使万民永乐,使朕与大明永乐。甚好,甚好。”

    隐隐的能够听见一众臣工轻轻呼气的声音,显然刚才叶应武脸上那复杂的神情让他们心中都甚是紧张。不过最后明王殿下还是同意了这个年号,而且不得不说,翰林院和学士院这群平日里自恃清高的穷酸秀才们,这一次想出来的这两个字还是不错的。

    叶应武微微抬头,并没有打算在这个细节上再做过多的纠缠,毕竟对于他来说,现在还有更多、更紧要的事要做。当下里叶应武沉声说道:“刚才翰林院也说,朕之德行,在于文治武功。实际上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军民。军政、民政,自古以来为立国之根本,前唐民政荒废,致使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民心不归朝廷;前宋军政荒废,有靖康之耻、端平之败,现朕有鼎革刷新军政、民政之意,亦须诸位卿家鼎力相助。”

    一段话,掷地有声。

    朝堂上除了预先听闻口风的少数人,其余的心头都是咯噔一下。

    原本他们以为这么多文武官员汇聚南京,就是为了一睹明王殿下登基称帝之风采,毕竟对于一个开国君主来说,这已经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叶应武看到的、想做的,更加遥远!

    不等官员们心里面盘算清楚,文天祥和苏刘义已经霍然站出来,沉声说道:“还请陛下明示,臣等必然誓死相随!”

    刹那间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明了,改革改革,古往今来,改革往往损害的都是当朝权贵的利益,甚至有的时候过度了就会适得其反,甚至有可能弄得整个王朝乌烟瘴气,最后甚至走上灭亡的道路。

    所以对于大多数的君王,他们更喜欢做的是秉承祖制、遵守祖训。

    即使是雄才大略、戎马倥偬的开国君王,想要改革前朝制度、刷新军政体系,也会在国家稳定、权贵养老之后,那时候同一时代的朝臣老的老、死的死,新一代的臣子根本没有办法抵挡老皇帝的权威。

    可是明王殿下这样,国家初立、根基不固,就忙着想要改革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又或者可以说历史上只有一人——王莽!

    不过不等御史台诸多御史反应过来,文天祥和苏刘义就已经表态。而诸多的臣子此时也幡然醒悟。王莽和眼前这位坐在龙椅上的主儿,可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当时王莽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假,但是天下又有几人听他?可是现在这位明王殿下,外有数十万精锐战兵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内有通过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络构建出来的亲信甚至皇亲国戚体系,当真称得上是国家大权在握,一言九鼎。

    就算是他想要把天倾下来,恐怕也会有一群人嗷嗷叫着找梯子。

    更何况这位主儿,早就把大宋的天倾下来了,也把蒙古的天倾下来了!

    这根本就不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而是在看他们对于大明的忠诚、对于明王殿下的拥戴之情。

    不等文天祥和苏刘义站回去,后面脑筋快的官员就已经麻溜的站出来了,一个个声音洪亮,胸脯拍得咣咣响。有一个就有两个,很快整个大殿上,一片表忠心、誓为陛下效死的声音。

    坐在雕刻九龙的鎏金龙椅上,叶应武的嘴角边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而他的手指正无意识的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了解叶应武的人都清楚,殿下的这个手势,有两种含义,一种是说明殿下正在紧张地思考,而还有一种,是说明殿下此时已然智珠在握。

    等到声音渐渐平息,叶应武方才不紧不慢的淡淡说道:“百姓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咱们先说民政,民政主要就是三件大事,第一,修通直道、恢复运河;第二,移民南洋、开发南洋;第三,恢复河洛、山东、关中等等刚刚收复之土地的元气!”

    下面众多官员心中顿时呼了一口气。这三件大事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轻松的事情,但是至少明王殿下还没有打算动摇现在官职制度的意思。

    至于自户部以降关乎民政的官员们,此时却已经是哭丧着脸。他们仿佛看见几场大战下来本来就不丰盈的国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不过明王殿下所说的三件事,样样关乎到民政甚至军政,绝对不是可以拖一拖或者应付之责任,而且以户部尚书谢枋得直二愣子的性格,这样对民生、对军事都有好处的大事,就算是再苦再累他也毫不含糊。

    随着大明收复山东,已经堵塞多年的北地运河终于可以重新疏浚,一来可以方便贸易往来和粮草转运,二来也能够在大战爆发之时,迅速调集水师北上支援,使得大明的水师终于不用在大江、淮水干瞪眼看着。

    而直道的作用也与此类似,当然了,相比于运河,直道的军事作用较少,更多的还是商贸民生作用,至少这从朝廷宣布修建直道以来,各地商贾倾尽家产也要解囊相助就可以看得出来。

    对于这些商贾们来说,一旦直道和作为补充的驰道修通,他们的商队就能够以远远超过现在的速度来往于各大城镇,从而也使得他们的利润拼了命的翻涨。

    直道一通,黄金万两!今天荡尽家产帮助朝廷修筑直道,一旦直道通了,别说一副身家了,就是七八副,很快也能够到手!

    至于其余两项,就更不用说了,自从碧瑶金矿发现和南洋物产大量贸易以来,朝野之中对于南洋政策已经听不到一点儿反对的声音;而恢复中原民生元气的事,更不用说。

    这是南渡之人等候百年的夙愿,这是华夏儿女期盼百年的血泪。

    当王师北定中原的那一刻,多少人欢呼雀跃,多少人热泪盈眶。

    风景不殊,晋人之深悲;还我河山,宋人之虚愿。一代一代的华夏人在渡过浩浩大江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的回望,回望那淮上田田,回望那已经沦落在铁蹄战火中的锦绣山河,终究这无限的愁苦和悲愤,只能化作诗词当中的愤懑之意和街坊中幽幽哀伤。

    而正是明王殿下,正是那吹卷在风中的赤色龙旗,正是那滚滚浩荡的铁甲洪流,迎着朔风、迎着大雪,向北挺进。大明实现了百年南渡人的宏愿,让从南到北一统中原的悖论成为事实。

    北还,北还,谁敢说一个“不”字,朝野的愤怒可以把他生吞活剥。

    “此事交由文丞相并户部、工部、吏部落实。”叶应武淡淡说道,下面文天祥他们也急忙站出来领命。

    顿了一下,叶应武的眉毛一挑:“民政已了,便是军政。民政之事,在于为民造福祉,而军政之事,在于锻造可护国之强军,在于重组收复燕云、收复河西、收复西域之强师劲旅!”

    苏刘义当即带着一众武官出列,朗声拱手:“大明将士,敢为陛下效死!”

    大明咸淳四年廿一日,南京大朝会。

    会后朝廷颁布旨意,民政、军政同时着手,民政之重点在于发展,军政之重点在于改革。民政包括的便是运河疏浚、直道修建和民众的南北迁徙安置。而真正引人瞩目的还是军政的改革。

    自大战结束之后,大明诸军,在关中有神策军,在河洛有天武军,在淮北有两淮军,在山东有镇海军,在胶州有神卫军和胶州水师,在川蜀有天雄军、大理军和静江军,在襄樊有荆湖军,在南洋有宣武军、邕州军和南洋水师,另外在两淮还有两淮水师,在荆湖有荆湖水师。除了这些主力战军和水师之外,还有各地的厢军和乡兵,军号繁多不算,而且各军当中因为几次大战下来,也是人数参差不齐,再加上各地厢军征发的壮丁,甚至就连相邻州府的厢兵,虽是同级编制,人数却可能差距千人。

    如此乱象,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南宋末期就开始,前线各地屯驻大兵的编制,就已经将规整的军队编制等级人数变得混乱不堪,有的时候就连南宋朝廷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一处屯驻大军到底有多少人。

    只不过一场接一场的大战下来,不但南宋朝廷,就连叶应武接手乱作一团的朝政之后,对此也甚是头疼,不过北方蒙古一直在虎视眈眈,使得前线诸军不得不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根本没有功夫整顿军制,所以也就这么一直往下拖。

    现在大明已经占据上风,而且这一次大进军当中体现出来的诸多弊端也让叶应武意识到,仿照后世现代化军制的改革可以刻不容缓。而且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各军兵力不整、混乱的现状。

    按照颁布天下的旨意,军队改革的核心,就在于编制的规范化和对于人数固定化。

    前线主力战军,以天武军为例,保留天武军军号不变,下面左右前后四个厢缩编成两支队伍,取军旅之“军”字,分别命名为第一军和第二军,每一军统领人数两万人,统帅命名为“军长”,而每一军又下设两支队伍各一万人,取“雄师”之“师”字,命名为第一师和第二师,统帅命名为“师长”。每一师下设两支队伍各五千人,取“劲旅”之“旅”字,命名为第一旅和第二旅,统帅命名为“旅长”。自旅长以降,还有两千人之“指挥”、百人之“都”、十人之“十将”,全部沿用旧制。而原天武军这等主力战军,人数都在五到六万人,全部从后方厢军、乡兵并征发之壮丁中补齐,另外除第一军和第二军之外的原中军人马,另外编制一个师,作为节制天武军之“天武将军”的亲卫军,负责保卫主力战军之统帅核心。

    一个主力战军之统帅在“将军”二字之前冠以军号,表明身份,也使得将军不再是一个笼统的代称和虚衔。而都虞候原本就和低等级的虞侯名字上有冲突,重新命名为“督导”,同样冠以军号,如“天武督导”。其主要职责也从之前的指挥使副手,变成负责属下军队的思想宣传教育工作,同时节制将军之行为,和将军互为敌体,大事临头同时决断。

    可以说这样的改革方式一出,自然是引起一片哗然。因为这等于颠覆了人们平时对于主力战军、对于都指挥使、对于都虞候甚至对于屯驻大兵等延承唐制几百年的职务和词汇的认识,当即很多大儒和养老归乡的前朝将领,就纷纷以私人的名义去信兵部、翰林院等处,表示抗议。

    毕竟这么直接的将祖制全部推翻,对于他们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只不过朝廷对此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回答,而各地主力战军也对这样的改革全力支持,自前去南京的指挥使或者都虞候回来之后,就开始一层一层的落实中央朝廷下达的改革政策,有条不紊。

    直到这一刻,朝野才看清楚,叶应武对于整个大明军队有着怎样的统帅能力和领导能力。这位马上征战天下的皇帝,虽然已经逐步退入深宫,但是只要他开口,依旧是千军万马甘为效劳!

    因为是他亲手锻造了大明军队的灵魂,因为是他亲自为大明将士带来了奋斗的目标和荣誉感,因为是他为所有浴血奋战的将士找到了钟山英烈祠这样最好的归宿。

    多少将士大吼着“大明”“钟山”与敌人浴血拼杀,多少将士高唱着“龙起卷,马长嘶”冲入刀光剑影······

    这是大明的军队,更是叶应武的军队!

    叶应武看着从最近的禁卫军和神卫军反馈来的消息,轻轻一笑,什么都没说。禁卫军是百战都改编而来,也是最忠诚的叶应武亲卫,在这件事上江铁和吴楚材自然没有丝毫的含糊。而神卫军杨宝,更是百战都统领出身,神卫军虽然刚刚陆续从南洋和山东回来,但是对于军制改革也是马不停蹄。

    这么长时间来,自己吃冰卧雪,拼了老命为了这支军队,他们终究没有让自己失望。

    站在叶应武身边,赵云舒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披风,然后斜斜瞥了一眼叶应武手中的信件,轻笑着说道:“这一次终究还是没有对文官下手?”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叶应武不得不感慨,这一年以来,舒儿的个子不知不觉也窜了不少,现在已经过了自己的肩头,出落得愈发高挑秀丽,再加上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仿佛一只骄傲的天鹅。

    秀发随着风轻轻飘扬,雪白的衣袖贴在娇躯上,勾勒出令人沉醉的曲线。俏脸上一颦一笑的风姿,让叶应武这么长时间依旧百看不厌。

    “看什么呢?”意识到叶应武的目光紧紧盯过来,赵云舒急忙退了一步。

    “舒儿出落得愈发清丽了,看来是某滋润有功啊!”叶应武微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第441章 窗含0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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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叶应武暗含着调笑之意的话语,赵云舒微微抿唇,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和这个昏君一般见识。
  
  而叶应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淡淡说道:“军政、民政,为一国之根本,军政改革之体现,在于对军制的更改,而民政想要深入的改革,最后还是要落实在对前朝延承官制的改革。某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一国之双根基同时动的话,很有可能引来朝野混乱,所以且不如走一步看一部,以防天下大乱。”
  
  “从此次军队乖乖的全部接受改革来看,夫君对于各处主力战军还是很有统治和约束的。”赵云舒靠在门框上,和叶应武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否则这家伙光天化日之下也有可能弄出什么羞人的事情来。
  
  微微眯眼靠在椅背上,叶应武有些无奈:“这都是某这么久跟着他们拼杀在第一线,用鲜血和胆量换来的。他们尊敬某,所以某下达的命令,他们自然会遵从。但是那些官员就不见的了,尤其是前朝老臣、大儒乡绅,一旦某对官制下手改革,这些人肯定会大放厥词,甚至不惜和某当面对质。想想都头疼。”
  
  虽然叶应武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平淡,不过赵云舒还是默默的看向他,古井不波的星眸中荡漾起难以察觉的涟漪。叶应武说的平淡,但是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赵云舒却是明白这背后暗藏的艰辛。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是他,枕戈待旦、身先士卒的也是他。当别人羡慕和嫉妒叶应武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走到这万人之上位置的时候,却不清楚除了顺应浩浩荡荡的潮流大势之外,叶应武又付出了多少。他的身后,混合了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滚滚流淌、漫无尽头。
  
  单单是想起来叶应武胸膛上那个已经不可能消散痕迹的巨大伤口,赵云舒心中便是隐隐作痛,不知道他当初忍受了怎样的疼痛,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可以说有这样的对手,大宋亡的不冤,蒙古败得也不冤。
  
  “想什么呢?”叶应武眉毛一挑,正好迎上赵云舒的目光。
  
  女孩无意识的轻轻握紧衣袖,手指轻轻在门上轻轻摩挲着,甚至能够感受到古老的纹路:“没没什么。<>”
  
  叶应武轻笑一声,拿起桌子上的一张薄纸扬了扬:“行了,咱家的女诸葛也就别胡思乱想了,过来帮某看看,这官员制度的改革还可否。如果可以的话,下一步要动手的,就是大明的官场了。”
  
  赵云舒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当前几个字跃入眼帘的时候,女孩不禁诧异的喃喃念出来:“行省制?”
  
  叶应武什么都没说,只是含笑看着她。
  
  大明现在的官制延承自前宋,宋之官制,纷乱错杂,即使是很多专业的史学家面对这样的官制,也往往是头疼不已。而对于叶应武来说,虽然宋史是他的强项,但是这强项当中也不包括曾经让他背的头晕脑胀的官场制度。按照宋朝朝廷的思想,想要避免出现汉朝时候的大臣挟天子以令诸侯、唐朝时候的藩镇拥兵自重难以节制,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为每一个官员创造一个相应的敌体,从而让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职务相互对立又相互重叠,起到监督的作用。
  
  这样虽然有效地避免了权臣在外拥兵和文官在地方作乱,但是也使得朝廷的官僚体系过于冗杂,因为多多设立官员的背后,就意味着更多的钱粮支出和更多的人才浪费。之前或许这样的方法对于家底丰厚的北宋来说,不过就是小菜一碟,然而随着靖康之耻、宋室南渡,这样冗杂的官员制度已经愈发成为朝廷政令通行的拖累,而且随着各地大战的爆发,各式各样的安抚大使如雨后春笋出现,更是彻底打乱了原本就令人摸不清楚的地方官僚体系。
  
  到了南宋末期,一个地方州府甚至有三四个上官同时管辖,导致就连地方知州和通判都不清楚到底应该向谁汇报工作。
  
  这样的冗杂官制叶应武自然不允许它继续存在下去。官员制度是一个王朝安身立命之根本,所以在大明建立之初,为了能够尽快的统筹人力物力,叶应武就对中央朝廷的官制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有了今天的模样,但是毕竟战事紧急,所以对于地方官制并没有太多的干涉。<>
  
  现在一旦军队改革完成,这些地方官制体系也跑不了。
  
  而叶应武选择的,自然是一直流传七百年,确确实实经历了历史考验的行省制度。将宋时候的各路改为行省,而保留接下来的州府一级、县乡一级,从而形成后人熟悉的省州县三级行政体系。而之前设立的五花八门的安抚大使自然也都会全部取消,不过为了协调各路主力战军进退攻守,叶应武还是仿照后世各国一贯做法,在省的上面针对军事划分几大战区,从而达到战争爆发时候可以统筹军队的目的。
  
  每一个行省也不再有各式各样令人弄不清楚职责的安抚使、转运使,而是全部统一成两个官职,负责总领全行省事务的安抚,负责和安抚使互为敌体,类似于通判之于知州的巡抚,而在两人之下,又会设立类似于朝廷六部的六个部门,从而使得宋代如提举常平事务等等大大小小的“提举”全部统一成司长,如江南西路提举常平事务,就改为江西行省户司司长。
  
  这样的更改虽然和后世在名称上还有很大的区别,不过也是叶应武绞尽脑汁能够想到的被这个时代人接受的想法,毕竟他也不是傻子,且不说生搬硬套后世那种已经发展健全甚至有西方元素在其中的行省制度是不是适应这个七百年前的朝代,单单就是什么“省长”、“书记”这样的名词,叶应武也不敢凭空捏造出来。
  
  毕竟这个时代还是要讲究一下名词的出处,显示出来内涵。至少也要在表面上能够应付应付那些天天抠字眼的老学究。
  
  即使是修修改改成了这样的样子,叶应武还是担心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向他喷口水,毕竟这些自称学贯古今的人,引经据典的能力那是实所共鉴。想想另外一个时空当中蒙古之所以能够把行省制度平稳的推行下去,并且使之沿用了七百年,正是依仗着手中的屠刀,面对带着鲜血的马刀,就算是胆子再大的老学究也没有这等跳出来喊不对的勇气。
  
  然而大明延承宋时,对于忠谏之臣和文人学者甚是尊敬,这也是这个时代令人敬佩的风气。<>不过这也引发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即使乡野村夫,只要有点儿学识也能够对着朝廷的政策指手画脚,而朝廷只能对此表示尊敬。至于北宋时候,那群御史是有胆量站在宋仁宗面前大喷口水的,而当时的仁宗也只能忍着。
  
  想到这里,叶应武就有些头疼,然而他还是没有胆量真的挥刀吓唬那些一阵风都能吹到的老人们,那样他还不知道要被泼上怎样的脏水呢。另一个时空当中,蒙古人作为征服者踏上这片土地,他们本来就是以凶名震撼欧亚,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一点儿腹诽。但是叶应武可是怕啊,作为一个历史专业的大学生,他可是很清楚,一旦得罪了这些大儒,自己将会在历史上留下怎样的骂名。
  
  被后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叶应武可不想。
  
  所以他可以大刀阔斧的在军队中改革,面对官制改革却只能亦步亦趋。
  
  赵云舒缓缓放下那一张薄薄的纸,在看向叶应武的一瞬间,她感觉这张纸有千钧之重。叶应武已经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夫君你想好了?”赵云舒流露出一丝笑容。
  
  叶应武眨了眨眼。
  
  “做好了,就是千古一帝做差了,免不了操莽骂名。”赵云舒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在寂静无声的房间当中,显得分外响亮。
  
  出乎赵云舒的预料,叶应武有些不屑的轻笑一声:“操莽?某现在走到这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人说操莽了吧。对于这样小小的骂名,某还不会放在心上。孰对孰错,某相信自己。某从兴州一路打拼走到现在,和蒙古鞑子打的热火朝天也好,和贾似道那帮子权臣斗得不亦乐乎也罢,某既然决定了就没有后悔过。”
  
  赵云舒沉默了,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刚才某竟然在想这样做会不会留下千古骂名,现在却突然间明白,这样的想法是有多可笑。”叶应武霍然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某还年轻,某的日子还长,既然某想好了要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脸色微微一变,赵云舒细细品味叶应武话中之意,不禁一阵心神荡漾。世间想要找到这样气魄的伟男儿,又有几人?
  
  “古今多少事,都付谈笑中。谁想说就说,谁想指责就指责,不过某叶应武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叶应武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后人如何评说某不管,某只想为了这家国江山社稷的牢固。”
  
  “下决心了?”赵云舒俏立在叶应武身边,负着手不经意间流露出俏皮的儿女神色。
  
  叶应武点了点头。
  
  下一刻女孩已经轻轻踮起足尖在叶应武脸上如蜻蜓点水吻了一下,然后如同一阵风跑向后院。
  
  “这丫头。”叶应武哼了一声,摸了摸还带着湿润感的脸颊,旋即哈哈大笑着一把扯开自己外衫,紧紧追上那一道如精灵仙子般飘逸的身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调戏夫君,罪该万死!舒儿你有本事别被某抓住,否则家法伺候!”
  
  大朝会之后,一连两天都是好太阳大晴天。
  
  已经在飒飒寒风中熬过了漫漫冬季的后宫,这些天终于活络起来。来往的宫女正在收拾被褥,南方潮湿,如果不趁着这春天好太阳晒一晒的话,恐怕要发霉的。
  
  而一墙之隔的外面御道上,大队的禁军士卒也在训练,隐隐的都能够听见军靴踩踏大地整齐划一的响动和嘹亮的号子。这一次禁军主力追随叶应武北上,虽然损失不多,不过江铁和吴楚材这两个杀胚还是难得动了动脑子,在这各路主力战军改革的**之中,也借着花样百出的理由找叶应武多要了两千人的补充编制。
  
  反正王进、张珏他们伸手就是两三万人,叶应武咬咬牙也都批了,自然也就不会在乎禁军两千人的名额。当然了,禁军这两千人可不是征发壮丁和乡兵,而是直接从各路主力战军的精锐老卒当中层层遴选抽调。
  
  原本的时候天武军、神策军等自恃清高的主力战军,对于这样狐假虎威、明目张胆挖墙脚的行为颇有微词,只不过这一次禁军追随叶应武万里转战,功勋卓著不说,更是在关中一战中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让各路主力战军意识到明王殿下组建这么一支远远不同于前朝禁军的精锐的作用。
  
  关键时候可力挽狂澜、扶危定难。
  
  当然了还有一点儿更主要的,明王殿下这时不时杀到前线的动作,这一次也是让江镐、王进他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事后想想都心惊肉跳,所以加强禁军的力量,这群家伙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如果护卫禁军不强,下一次明王殿下要是再御驾亲征,还是在自己地盘上出事了,那大家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也正是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和叶应武暗中帮助禁军刻意的宣传下,两千禁军新鲜血液也是很快就位,当然了禁军作为大明第一精锐战军,对于士卒的要求也更上一层楼,所以江铁和吴楚材他们还是在新兵就位之后抓紧展开训练,尤其是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正是做一些基础训练的时候。
  
  其中自然就包括禁军独步天下的站军姿。
  
  “禁军这几天真是够折腾的。”陆婉言坐在御花园水榭边上,端起茶杯微笑着说道。
  
  叶家长子、大明皇长子叶昭涵在摇篮中睡得正熟。这名字是叶梦鼎取得,对于自家爹爹最后关头毫不犹豫的霸占了命名权,叶应武也只能无奈一笑。“昭”是辈分,又有“日月昭昭”之意,正好暗含大明国号,而“涵”字自然取“海涵天下”之意,两字合起来表面上看去文绉绉的,却又暗藏符合皇长子身份的皇者之气,对此叶应武也没有任何异议,更不敢有异议。
  
  坐在陆婉言的旁边,琼鸾一边小心调试着一把古琴,一边笑着说道:“也就是这两天,更何况北上时候禁军出力最多,护着夫君平安回来,便是好事,他们训练便让他们练去吧。”
  
  “你这小妮子,反倒是在说我的不对了?”陆婉言装作生气的样子。
  
  王清惠轻轻哼了一声,拽住婉娘的衣袖:“好啦,姊姊,你这装样子都装不起来,还不如从这里老老实实的坐着呢。琼鸾姊姊不听话还不简单,你给夫君吹吹枕边风,让他用家法伺候。”
  
  一提到“家法伺候”,陆婉言和琼鸾顿时不吭声了,一个个俏脸通红,良久之后,陆婉言伸手戳了戳惠娘的小脑瓜:“我看最该被家法伺候的,应该是你。把微儿抛下念书,自己跑过来了,单单是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家法伺候三四”
  
  陆婉言话尚未说完,便听见随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和火急火燎的呼喊声,而那声音之中,不断重复的三个字,分明就是“家法伺候”!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水榭上坐着的三人不由得相视苦笑。
  
  “舒儿总是捣乱,让她去陪着夫君,结果反倒是把这个混世魔王招惹到后院来了。”琼鸾侧过头看到跑在前面的身影,有些无奈。
  
  陆婉言放下茶杯,一边怜爱的看着摇篮中的孩子,一边带笑说道:“舒儿放下包袱,终归是一件好事,就让她和夫君闹去吧,也让夫君放松放松。这几天大朝会,样样落实、事事关心,确实累得够呛。”
  
  陆婉言尚未说完,惠娘和琼鸾已经同时站了起来。
  
  “舒儿小心!”琼鸾大声喊道。
  
  可是为时已晚,赵云舒被欺身而上的叶应武一把抱住,不过两人去势未减,在装饰用的石头上绊了一下,径直摔入荷花池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水榭上几人面面相觑。
  
  不过睡梦中的皇长子却是没有被打扰。未完待续。
  
  ...
第442章 门泊万里船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夫君?舒儿姊姊?”惠娘沿着池塘边小心翼翼的走着。

    当初宫廷设计的构图,郭守敬交给叶应武,叶应武当时事务繁忙,也就是草草的看了一眼就直接签字批准,而后宅这些妻妾更是连看都没看过,所以包括陆婉言在内,谁都不知道这荷花池到底多深。

    所以看到叶应武和赵云舒摔入水中竟然一直没有出来,琼鸾和惠娘都安奈不住,不过陆婉言却是依旧端坐在那里微笑着什么都不说,任由两人着急的沿着池塘边寻找。

    “这荷花池按理说应该不深才对,怎么可能掉进去就没······”惠娘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湿淋淋的手就猛地伸了出来,一把握住她的脚腕,将猝不及防的惠娘直接拽进水里。

    “噗通”又是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王清惠狼狈不堪的从实际上只有齐腰深的水里站起来,衣衫上湿淋淋的还沾满池塘下的污泥,可怜兮兮看得人心疼。而陆婉言和琼鸾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叶应武吐掉咬在嘴里的芦管,而赵云舒愤愤不平的看了叶应武一眼,刚才这个家伙把自己按在水底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肯定没有好事。沾了一身污泥,还得沐浴更衣。

    不过叶应武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污泥上,赵云舒和王清惠两个现在浑身都湿透了,美好曼妙的身姿因为湿淋淋贴在身上的衣衫而被勾勒出来,甚至在阳光下白色的衣衫已经变得有些透明,让叶应武大饱眼福。

    “看什么看!”惠娘顿时一瞪眼,手插入水中,猛地一撩,水花扑面打在叶应武的脸上、身上。

    “皇上看妃子,天经地义!”叶应武毫不犹豫的也跟着将水泼向惠娘。

    两个人互相泼水还不够,很快就在池塘里面扭打在一起。当然也不知道是打多一些,还是柔情蜜意的缠绵多一些。而赵云舒有些无奈的走上岸,一边脱去外袍放在栏杆上,一边吩咐婢女烧水沐浴。

    虽然相比于之前,赵云舒的性格开朗活泼了许多,但是绝对还没有将情商降低到和那两个家伙一个档次。

    陆婉言轻笑着说道:“琴儿姊姊之前一直说,别看夫君南征北战,实际上心性和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照我看啊,就算微儿在这里,也要比他成熟稳重的多,尤其是关键时候,可是毫不含糊。”

    话音未落,陆婉言已经似笑非笑的看向赵云舒。

    赵云舒俏脸上飞起霞云,微儿这个丫头在把自家姊姊推进坏蛋大哥哥怀里这件事上似乎有着莫名其妙的执着,导致每一次叶应武都少不了拿着花样百出的美食来贿赂她。

    “皇后娘娘,琴儿和絮娘上哪里去了?”廊下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叶应武和惠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一块大点儿的平滑石头,两个人就直接在上面“大”字形躺开,一点儿都没有大明开国帝皇和后宫嫔妃应该有的样子,倒更像是两个街头打架累了的混混无赖。

    “夫君尚未登基,臣妾这个皇后名号可是万万当不起。”陆婉言抿唇微笑道,“琴儿姊姊毕竟有孕在身,隔三差五方才出门,至于絮娘么,这几天一直在六扇门就没有回来,这丫头忙起来连家都不回,和你没有什么两样。”

    叶应武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懒洋洋的:“某登基现在就差一个良辰吉日了,所以你们后宫里面也别每天这么优哉游哉的晒太阳,那个你们几个人的封号,自己也商量商量,否则到时候还得某头疼。对了还有,礼部那群人现在将登基大典准备的差不多了,又开始闹腾选秀的事情,这事某就不出面了,婉娘你是后宫之主,出去应付应付他们,能拖就拖,不能拖的话就尽量压人数,只要有个交代就行。”

    陆婉言、琼鸾和赵云舒面面相觑,封号自拟?选秀能拖就拖还得皇后出面?顿时陆婉言满头黑线。也不知道摊上这样的夫君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当下里婉娘忍不住嗔道:“夫君,你这甩手掌柜当得也未免太过分了吧,后宫嫔妃封号自拟也就算了,这选秀的事为什么让妾身出面?最后你就不怕礼部和御史台给妾身安一个‘祸乱后宫’的罪名么。臣妾虽然自诩无能为长孙皇后,但是也不想做飞燕合德。”

    让自家老婆去给自己挑小老婆,估计这种事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叶应武能够做得出来。不过显然在明王殿下心中,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当下里叶应武一边眯着眼,一边无奈的回答:“礼部那些家伙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每次只能唯唯诺诺听着,还怕陈尚书那一副老身板的再直接晕倒在大殿上,所以婉娘你就体谅体谅夫君,这几天礼部逼得紧,某也出去躲躲。正海工部的宝船下水,是个不错的理由。”

    陆婉言一时间竟哑口无言,而恰在此时,一名婢女快步过来:“启禀王妃,沐浴用水已经烧开,还请王妃准备更衣。”

    赵云舒应了一声,刚想要举步,却看到叶应武拽着惠娘整好以暇的走到自己面前,顿时女孩秀眉微蹙:“夫君,你······”

    衣服上、脸上甚至手上都是污泥,不过叶应武却是微笑着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好好一池子水,爱妃一个人沐浴未免太浪费了······不如咱们三个一起啊。”

    赵云舒看着一脸真诚微笑的叶应武,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夕阳西下的黄天荡、燕子矶,算得上金陵四十八景当中数一数二的美丽景致。尤其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一片沉浸在夕阳斜照当中的山山水水,别有一番韵味。

    曾几何时,康王泥马渡江直入金陵,延承大宋香火;而后韩世忠率军与金兀术决战于黄天荡(作者按:今南京燕子矶外八卦洲),有妾红玉击鼓,将士奋勇争先,使金兀术大败而归。

    时至今日,即使已经改朝换代,当人们看到这曾经笼罩在战火中、见证了华夏衣冠绝处逢生的燕子矶时,依旧会感慨万千,文人骚客过往于此,看到夕阳斜照、大雁北归,也就会掬一把伤怀之泪。

    前宋偏安江南时候,燕子矶作为“万里大江第一矶”,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南宋在这里屯驻有水师和建康府屯驻大兵不说,还封锁江面,埋设水栅,以防女真以及后来的蒙古一旦突破两淮防线之后,建康府不保。只不过现在那等战时萧索紧张的气氛已经消散殆尽。站在燕子矶头,能够看到的只有大江上来来往往如梭的大小商船和点点白帆。

    一片繁荣昌盛的和平盛景。

    换做两年之前,又有谁能够想得到,和平和安宁竟会来得如此快。

    风吹卷着衣袖,站在燕子矶头,文天祥也是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身上一袭其貌不扬的文士打扮,虽然人长得玉树临风,但是这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衫,足够让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消失踪影。

    只是一个人站在这里,说明文天祥也是为私事而来。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燕子矶头不久,一叶扁舟就从山外缓缓绕过来,划破粼粼的波光。文天祥只是看了一眼,便流露出一丝笑容,也顾不得自己风度翩翩的形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码头边上,不过好在这个时候燕子矶头也没有什么人,否则必然会有人腹诽这个文人还真是一点儿风骨都没有。

    “来者可是文相公?”撑船的汉子朗声说道。

    文天祥急忙应道:“正是,敢问······”

    “正在此船舱中等候与相公相见。”那汉子面对当朝左丞相,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说道,仿佛眼前人的身份对他没有半点儿震慑力,当真称得上是不问世事了。

    文天祥大步走上船,掀开帘子,看到船舱中阔别已久的老人,急忙毕恭毕敬的一躬身,行弟子礼:“弟子文天祥,见过师尊。”

    坐在船舱中的,正是已经告老还乡的江万里,此时的江万里身穿一袭麻袍,银白色的头发就这么披散下来,手里端着一杯茶,饶有兴致的抬头看向文天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竟然有些沉闷,片刻之后江万里轻笑一声:“宋瑞,来了便坐下吧,老夫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如约而来。”

    文天祥声音依旧谦恭:“师尊有召,弟子自然当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此等道理,弟子恪守至今。”

    江万里点了点头,看着文天祥坐下之后,亲手端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这是明前上好的龙井,如果不是礼部那几个老家伙还想着老夫的话,恐怕就没有这等口福了。临安的山水养育出来的好茶叶,微微抿一口便可唇齿留香啊。”

    接过来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文天祥的谦恭之意去了不少,沉声说道:“弟子以为,龙井茶叶,为天下名茶,也是朝廷贡茶之一,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不过相比于龙井茶的味甘形美,弟子更喜欢碧螺春芳香醇厚。”

    江万里的手微微颤抖,茶杯中的茶汤险些洒出来。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听出来文天祥的话外之音。龙井茶为临安之茶,兴盛于宋代,在民间更是被看作临安昌盛的象征,而碧螺春则是近两年刚刚兴起的茶叶,出自平江府太湖上的“小洞庭”,其名字是当朝明王殿下亲自所赐。

    这两种茶叶,要说孰优孰劣,还真的难以判断,不过刚才文天祥也不是真的表达自己对于茶叶的好恶,而是借用这两种茶叶的背景来告诉江万里,弟子文天祥现在是大明的臣子、心中是向着大明的,如果老师有事关前朝之利益纠葛前来叨扰的话,那就不要怪弟子不留情面了。

    苦笑一声,江万里看着正襟危坐的文天祥,目光之中更是多了几分期许,且不论他心中到底想要做什么,单单是文天祥刚才这暗藏机锋的话语,就让江万里看到了文天祥整个儿的转变。

    之前的文天祥,年少夺魁、恃才傲物,常常不把文武百官和当朝政令放在眼里,有的时候即使是江万里等人提出的策略,他都要站起来争一争,所以导致很多江万里一党的官员都不待见他。这也使得文天祥身为大宋状元,又有皇帝赐字之荣膺,却一直郁郁不得志,在宦海浮沉些许年,不进反退,最后竟然一直沦落到无官可做。

    (作者按:文天祥字宋瑞,宋瑞二字为宋理宗所赐,意为大宋祥瑞。)

    可是此时展现在将碗里面前的文天祥,愈发沉稳而内敛,坐在这里挺直腰杆,眼眸毫不畏惧的看着自己,这目光之中自有一种江万里从未见过的大气和从容,仿佛在他的眼眸中,大好河山已经包含在其中。

    这是只有大国丞相才有的气度,举手投足之间自有包罗天下之气度。

    这在之前的南宋朝廷,是从来没有见到和感受过的。

    渐渐地,江万里感觉自己看不透文天祥,也看不透叶应武,更看不透这偌大的大明。不过他还是放下茶杯,微笑着说道:“宋瑞,老夫一直泛舟四海,逍遥自在,这一次动身前来南京,并且约你前来,也是有难言之苦衷。”

    文天祥一言不发,下意识的微微抬头,看向那撑船的汉子。

    “这是老夫可托付腹心之人,宋瑞可当他不在。”江万里神情自若的抬头看着文天祥,“老夫此次前来,也是被众多前朝文武官员所请求督促,试探一下朝廷的口风。”

    “师尊是想问朝廷怎么对文官制度改革吧。”文天祥毫不犹豫的迎着江万里的目光,“朝廷现在对军队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些主力战军是明王殿下的忠实拥趸,朝廷改革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不过换做对文官改革,有一些人就要考虑是不是伤害到自身的问题了。他们并没有办法从朝廷这里试探到口风,所以不得不请师尊出山,不知弟子所言可有偏差?”

    江万里看着文天祥,显然是默认了。

    微微一笑,文天祥站起身:“弟子可以明确的回答师尊,此为明王殿下一人所决断,弟子亦不知道。”

    不等江万里再多说什么,文天祥大步走到船舱口,然后转过身冲着江万里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弟子事务繁忙,恕弟子不能陪同师尊泛舟游荡此燕子矶头之美景,弟子告辞。”

    看着文天祥离开,江万里反倒是轻轻呼了一口气,靠在船舱壁上,什么都没说。而一直在后面默默撑船的大汉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相公,文相公什么都没说,您又当如何回答······”

    “没有人知道,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江万里眯了眯眼,“老夫走这一遭,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至于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走,可就关不到老夫什么事了。毕竟这一把老骨头了,如何再经得起风浪折腾,老夫现在更关心的,还是江镐这个逆子怎么就还不给老江家延续香火。”

    顿了一下,江万里淡淡说道:“走吧,这泛舟的乐趣,老夫可还远远没有享受够呢。”

    大汉点了点头,默默的撑船离开码头。

    而江万里伸手掀开窗帘,看着柔波荡漾中的燕子矶头。

    夕阳江山无限好,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时代了,那就不要再多管闲事,无论是叶应武和文天祥还有那些雄心勃勃的年轻人们想要掀动怎样的烽烟浪潮,自己只要默默地在一旁袖手旁观便是。

    至少叶应武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尚没有做出一件事对不起这个国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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