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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什么可以下酒(4)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全文阅读作者:阿三瘦马加入书架
    天,已经下雪了,飘飘扬扬,也和熊山一样,天空中到处都是溟溟朦朦,只是熊山上的雪花似乎要比长汉的要大些。

    一切都有点模糊了。

    下午没课,龙镔破天荒地没去图书馆,就呆在寝室里。石伟正在和同学们打扑克斗地主。

    对打牌,龙镔完全没兴趣,他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

    我对自己身体的那种反应越来越感到有些可怕的尴尬,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简直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自从那次发生黄秋雅下楼事件后,就好象有一种奇特的东西在我的体内开始肆虐,几天下来它就已经号令天下一统中原。什么东西嘛!一上床躺下,它就立刻发动血液集体在腹股沟进行游行示威,逼得小龙镔不得不响应它的召唤,抬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按照心跳的节奏,自动将短裤当成皮鼓,没命地敲着鼓点。

    以前可不是这样,小龙镔最多也就早上硬邦邦的,可是撒泡尿就得歇下去啊!可现在……

    小龙镔简直就被它催化得有点变态!

    只要一看到长头发的、雌性特征明显的、略有点姿色的女生,小龙镔大白天就有点蠢蠢欲动的迹象!假如碰到那种身材窈窕的、胸部曲线凸起的、莲步轻移姿态优美的或是从身边走过会飘来一阵幽香的,那小龙镔可就真不太听使唤了,就开始一浪高过一浪地向大脑传递要“我要探险!我要探险!”的行动主张!

    当然这可不行!

    自己不得不花钱买了几条超紧弹力短裤,我虽然控制不了小龙镔那毫无规律、毫无前兆的一举一动,可再怎么说我是它爹,我完全可以用各种手段来控制它的活动范围约束它的运动空间啊!

    我是学过生理卫生,最近也在图书馆翻看了不少有关的书,也了解这是雄性激素的作怪,可是按道理,这个阶段我早就过去了啊,要不然,我怎么会变声?又怎么会因为怕小龙镔太孤单,就给它找来很多毛毛兄弟,让它们在一起好好的相依为命,大家伙儿玩玩藏猫猫的游戏。

    可它怎么这么不知足呀!还非得要反复对我提出上诉:“老爹!有道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啊!”

    这我知道,不用你这黑不溜秋的、厚颜无耻的、傻头傻脑的、又坏又馋的小子对我讲!

    哪有这么无耻的、不分好歹的**!我怎么生来就带了这样一个贱种到身边,如今想来,真还不如把它丢在乡下,把豹子带来!

    说归说,现在的脑子里总会有点不由自主地就幻想一些**场面,譬如前不久自己翻看那本《查莱斯夫人的情人》,这下可好,脑瓜子一下子就开始晕乎,等自己发觉时,小龙镔早就是万分激动高高立起,害得自己只能坐着不敢站起来了。最后硬生生地把它往下扳,再用双腿夹住,坚决不准它动弹。

    有时在晚上就有点子回想以前抱着雯丽时的感觉,不过那已经似乎是很遥远很模糊的事情了,反倒是对上次抓捏黄秋雅胸部的感觉格外清晰。老实说,心里还真有点想再来一次的念头。

    我虽还不至于跟石伟掺和在一起对学校的MM们评头论足,说什么谁的波肯定很大谁的屁股肯定很翘之类的话,可我却对他们话题越来越关注,越来越想深入了解。

    石伟其实还是个处男,这是他偷偷告诉我的,并反复交代绝不容许我泄露,否则,兄弟没得做!保住石伟的处男秘密,有助于他在兄弟面前吹嘘他的**史,其实我最清楚,他全是上网看的,他说他看过很多黄片,他说他不喜欢看美国佬的,听说美国佬干起来象是畜生;他说他比较欣赏黄色人种演的床上戏,又温柔又含蓄,时不时把关键部位露一下,那才叫美的!

    我没看过黄片,我不知道究竟是啥样,不过听石伟用那副比较神往的样子说起来的时候,我也有了想去见识一下的念头。

    想着,想着,小龙镔又支起了帐篷,不过由于压迫太大,帐篷的高度有限,看样子,它早就受够了委屈!

    海涛老大无意中回头看到了我正躺在床上的特殊形态,就悄悄的走过来,对着朵轻声道:“老六,想黄秋雅了?”

    我闻声从沉思中惊醒,看是老大,忙道:“没有,在瞎想。”

    “瞎想?不用骗我了吧?我可是个过来人哦。”老大最近也有点传染上了石伟的贼兮兮。

    “真的没有!”我认为自己那根本就不算在想黄秋雅,我只是最多回思了一下那次那种感觉而已,不过见老大这么说,我倒还真想问问老大这个过来人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海涛沉吟良久,也许是正在默默回想自己的以前是怎样的感受和怎样的经历。

    “老六,也许你的情况特殊一些,跟我的有些不同。尽管我的那时在白天也有时会雄起,可它也没象你这样发威得这么厉害!按照你所说的看,我估计,可能是你本身发育就比别人早,由于对女人有过一点小小的接触,(海老大特地加重“小小的”这个词语的语气)所以导致你体内激素分泌异常。我那时侯也就是比较想搞清楚女人的生殖构造而已,那有你这么厉害的表现!”他特地用眼光瞧瞧龙镔那顶屹立不倒的帐篷,“再有,我象你这么大时,小弟弟才刚开始长毛,可你——据说早已森林密布了!还有,你的未免个头太大了一点,简直超出了国人的正常水平嘛!你自己拿出来露露,多伟大!连我都有些自卑了!”

    石伟早已发现了我和海老大在讲悄悄话,他屏息听了一会,立时把牌一丢,窜过来就低声问我道:“老六,你有没有遗过精?”

    我虽然惊愕于他的听觉,可绝不会惊愕他的问题,老实地答道:“没有。”

    “我靠!你连这么美好的遗精都没遗过,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石伟最擅长上纲上线的手法,据他说这样就可以充分掌握语言交流的主动权。

    “老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遗精和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吗?”海老大表示了不满,“知道你小子经历得不少,有本事你说来听听!”

    石伟对待新事物新问题向来有自己独特的招数,他眼睛一转就道:“老六,说实话,你的**是不是包皮还包着前面,是个包茎?你的头是不是一直没有露出来见过太阳乘过凉?”

    这句话给了龙镔一个愤怒的惊异:“怎么,你上次还看得这么仔细?”

    龙镔却没有听出来刚才石伟说的是“你的头”而不是“你的**”。石伟赚了嘴上的一个大便宜,心里开心得很。海老大却听出来了,他盯了石伟一眼,用手把他扒开一边。

    龙镔闷闷不乐的,海老大决定使出自己的绝招,力争彻底帮助龙镔脱离雄性激素、睾丸激素、雌性激素、生长激素的苦海。

    “老六,”海老大的脸色显得无比庄重,“我现在决定传给你这个海氏成长绝招,你听好了!”

    听说有绝招,几个兄弟呼地全部压过来:“快说!快说!”

    “别吵!别吵!”海老大显然对大家把体重都加在他宽厚的背上有些恼火,“再吵吵闹闹我就不说给你们听啦!”

    “好好好!不吵不吵!老大,说!”

    “我以前自己很难受的时候,我就是采取这样的办法的,”海老大又有些迟疑了,妈的,我该不该对他们说呢?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老大,快说!”石伟急得要上桌子了,龙镔也一样用饥渴求知的眼光比较仰慕地看着这位大哥。

    海涛一咬牙就说道:“就是当你自己实在很难受的时候,你就用手抓住你的弟弟,象这样,”海老大作了一个抓麦克风的圈桶状手势,又道,“然后你就上下左右前后摇摆,不停的揉搓,把那些让你很痒的液体,哦对了,也就是你的子孙后代,把它们给弄出来,你就舒服了!就没事了!”

    我们全体目瞪口呆!

    海老大有点觉得不好意思了,讪讪地在笑。

    石伟最先反应过来,尖声大叫道:“我靠!这不就是**吗!!!!!!?!?!?”

    ……

    *********

    我正躺在床上休息。

    海涛正和邬庆芬柔柔耳语,廖业和刘思云、文宣和冯砚以及邱秦和卫韵萍,他们都在一起甜言蜜语着,时不时还忙些什么杂事。就连石伟也拼命向杜慈讨好卖乖,那神情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杜慈马上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我看着他们,觉得很温馨,看了一会儿,便又拿了一本书看起来,可看了几行什么都没看明白,这只是二月河的通俗历史小说《康熙皇帝》,我怎么会看不明白了的呢?为什么感觉就象是在看黑格尔的小逻辑?

    我把书的封面翻过来一看,居然连上面的字都变形了,象甲骨文一样扭扭曲曲,还象蝌蚪一样不停地在水中游动,渐渐的,我连这几个字也不认识了。

    我把书重新放到桌上,我把鞋子脱了,袜子也脱了,又躺在床上,我没有盖被子,可我感觉并不冷,这样凉快。

    大家依旧在忙着自己正干着的活,讲着正应该讲的话。没人理会我躺在床上出神发愣。

    寝室门打开,进来两个人,一个穿白衣服,一个穿黑衣服,白衣服的脸白些,黑衣服的脸黑些,他们一进门就查起电线,检查电灯,大家看了他们一眼,又忙乎起自己的事。

    过一会儿,他们两人朝我的床走了过来,他们没笑也没说话,我想起来对他们打个招呼,可我的身子很软,我想起来可是根本没力气起来,我只好对他们点了一下头以示歉意。

    他们黑衣服和白衣服对看一眼之后就对我笑了笑,然后坐在了我的床上,黑衣服坐在我脚边,白衣服坐在我的肩膀前。黑衣服抓住我的右脚,白衣服抓住我的右手。

    我觉得很奇怪,他们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很想挣脱他们,我觉得实在难受,他们这样抓着我,我很难受。可我全身没力,我连头都动不了,更不用说翻身反抗。

    突然,黑衣服用嘴啃起了我的脚趾,嘴里砸砸有声。白衣服用嘴吃起了我的手指,嘴里没有发出声。

    我看到他们在吃我时,似乎表情很高兴,好象我的手脚很好吃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我完全无力翻身,完全无力蹬脚,完全无力甩手,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很高兴的吃着我。

    再一会儿,我就惊恐地发现我那些就在这间很小的寝室里戏耍玩闹的结拜兄弟们都不见了,似乎他们凭空就消失了,我的眼前只有这灰蒙蒙的墙壁,墙壁上有很多流动着的色彩,色彩也不鲜艳。不过我可以清楚清晰地听见石伟他们的各种声音,他们的声音就在寝室里就在我耳边鸣响着。

    我的右小腿已被黑衣服吃掉了,现在他已经开始吃我的右大腿。我的右手上臂已被白衣服吃完了,现在他已经开始吃我的右手下臂。

    我没见我的血流出来,也没见我的碎骨头从他们的嘴里掉出来。他们完全一点不浪费的啃吃着我,表情很满足,还笑着,笑得很开心。

    我动弹不得,我无比恐惧了!我极力张开我的嘴,我拼命的想叫出声来,我相信,只要我叫出声了,我的那些兄弟们一定会制止他们继续吃我,一定会将他们打跑,一定会将我送往医院,我想我应该还会有救。

    我没有考虑到我以后是不是会变成一个瘸子一个断臂残疾,我唯一迫切想到的就是我要喊出声来,我要告诉我的兄弟,我有灾难了,我要向兄弟们求救!

    我并且还一定要大声的喊,没命的喊,声嘶力竭的喊!

    我要求救!我要兄弟们来救我!我急切地需要他们来救我!

    可我竟无法出声!我甚至连嘴巴都张不开!

    眼见我的右大腿我的右手臂越来越少,眼见他们越来越高兴地在笑,我极度恐惧了!

    极度的恐惧令终于我张开了嘴,我将全身仅余的那一丝气力全部灌注在我的嗓门,我嘶声厉喊!

    可我竟只能张大了嘴,蠕动着我的嘴唇,我无法出声!

    我根本无法出声!

    我的声音呢?我的声音呢?我的声音呢!!

    我的眼睛在我消耗掉那仅余的气力后被迫合上了。

    我连我的眼都睁不开了!

    我已经听不到兄弟们的声音了,就连这两个吃我的人嘴里对肉对骨头的咀嚼声我都听不到了!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他们吃光的!

    绝望的悲哀完全侵入了我的整个大脑,我的大脑也开始渐渐迷糊,渐渐……

    渐渐空白。

    我连被噬掉意识感觉都没了。

    灵台里唯一还余一丝空明,我发现我似乎又是在资江的水中,水面就在头顶,我的裤腰被胡子德当作救命稻草拽住,他临死的挣扎将我带到了资江的水深处。

    我极力想摆脱他,我用力,用力,集聚生命集聚灵魂集聚一切我可以集聚到的力量,我要挣脱,我一定要挣脱,否则,我会死的!

    水面似乎很高,又似乎触手可及。

    我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呼吸了,我的胸腔几乎就要炸裂,我在对死亡无比的恐怖中又充满着无限的对生的渴望与**。

    我竭尽全力对胡子德一蹬!

    终于,我的鼻孔我的嘴巴我的脸露出了水面,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呼吸为了带来了更强大的力量,我对准这两个穿黑衣服和白衣服的人,我猛地,用我那还完好的左手还完好的左脚对着他们全力挥打过去!

    ……

    *********

    龙镔突地睁开了眼。

    四周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黑衣服和白衣服,也没有兄弟们和他们的女友们。只有这寝室灰蒙蒙的墙壁和白亮的灯光。

    龙镔全身冷汗淋漓,心跳如鼓,四肢很是乏力。他长长吸了几口气,试图把狂乱的心跳平复下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是个梦而已,是个梦而已,不是真的,虽然和真的一样。

    看看表,才九点不到。今天是圣诞节,现在就是圣诞节的晚上,手表上的时间还不到九点钟。

    这个圣诞节是个白色的圣诞节,今年的雪下得厚,山上房屋顶上的雪还没化,给人的感觉很清凉。

    这样的晚上是两人世界最浪漫的时辰,兄弟们都早已各自和自己的女友戏耍玩闹、花前月下去了,就连石伟也约杜慈出去了。龙镔不愿做电灯,他一个人就在宿舍做了这个黑衣服白衣服的梦。

    龙镔一个人慢慢地踱在东湖南路,右手边就是东湖。他慢慢地踱着,来到了东湖边。冬夜东湖的景致煞是美丽,尤其湖面动荡着的点点灯光,象是给了东湖一个生动鲜活的生命。

    龙镔反复的想着这个梦:要是按照弗罗伊德对梦的解释,自己应该做怎样的解释呢?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就象现实发生着的一样,而且就发生在这里,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

    德老已养成了习惯,每天都要在这个时辰走到东湖边,看看,想想。

    不过今天是圣诞节,现在的学生喜欢过西方的圣诞节,今天路上的学生情侣明显比往常多。

    德老喜欢年轻人的活力,他总爱看着年轻人那亲热的样子,这让他经常想起那已逝多年的老伴。老人了嘛,除了搞点学术研究就只有回忆了。如今可真的老了,就眼前这个学生叫自己,自己就硬是想不起来了。呵,不过想不起也是必然的,毕竟自己现在和学生们面对面的交流少了,自己老了啊。

    这个男孩子对自己是很尊敬的,从他那对自己打招呼的声音里都可以听得出真诚。

    *******

    没想到在这东湖边碰到了自己尊敬的德老,我连忙迎过前去叫了一声:“德老,您好!”

    德老对我笑了笑,道:“小伙子,你也喜欢和我老头子一样看风景啊,怎么没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玩啊?”

    看到德老似乎是要往回走,我觉得机会难得,必须要向他老人家请教那个我一直没有悟透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德老几个月前布置我们自己思考的“什么是智慧”,后来德老一直没有在课堂上再提起过讲解过,我虽然想了几十种答案,可我感觉自己一直没有领悟到德老的真正含义。

    德老听到我的提问后就微笑着看着我,把我上下打量一番,又问了我的名字,他在我虔诚的注视下微笑着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接着指了指到处可见的行人,又指了指他自己的头和心,指了指我的头,最后德老把他那象齐爷爷那样枯瘦却没有齐爷爷那么多老茧的右手放在我的胸口心脏跳动的地方,停留了一下。

    德老对我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走了。

    德老是在点化我什么吗?就象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被菩提老祖点化一样?

    德老到底要我领悟什么?到底什么是智慧呢?难道就这几下手势那么简单?

    ……

    回到寝室,只有廖业回来了,他对我笑笑,也没聊天说话,他就自己躺在床上看着书。

    我看见他那情形,也不好打扰他。
第10章 什么可以下酒(5)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全文阅读作者:阿三瘦马加入书架
    杜慈在寝室里化着妆,自从她和石伟交上朋友后,她也学会了装扮自己,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黄秋雅坐在她对面的桌前,张了张嘴,似乎想对她说什么,可又闭上嘴巴。

    杜慈看在眼里暗想:说不准黄秋雅是想问自己,是不是又是要去石伟那里啊,我来逗逗她先。

    杜慈故意大声道:“真没想到,原来龙镔的毛笔字写得这么好,怪不得以前他在乡下靠卖字都能挣钱!我看啦,要是他参加今年五一学校举办的书法大赛,肯定能拿第一!”

    黄秋雅接口道:“你你又没练过书法,又不会看字,你怎么就断定他的字有这么好可以拿第一?”

    “那还用说,我昨天就仔细欣赏了一番,石伟都要他用小楷写了一副《醉翁亭记》作字帖呢!石伟已经下了决心要从现在开始努力练字,准备将来当个书法家什么的!”杜慈心里打着鬼主意,要逗逗黄秋雅,她接着道,“秋雅,你有空吗?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去欣赏一下?去看龙镔写字?”

    黄秋雅非常情绪化,闻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作脸道:“要去你自己去,扯我干什么!”说罢,她站起来就向外走。

    杜慈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负有石伟郑重其事交代给她的艰巨的侦察任务。

    杜慈很鬼,和石伟差不多,在大家的眼里,他俩简直就是绝配。杜慈有点矮胖,石伟却比较瘦高;杜慈是圆脸,石伟却是长脸;杜慈是大眼睛,石伟是小眼睛;石伟谁都敢开玩笑,可就有点怵杜慈。杜慈见石伟给她偷偷安个外号叫“肚子”,结果她一口气就把石伟命名为“便士”、“瘪十”、“石瘪三”甚至叫***,石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石伟很喜欢杜慈,杜慈也觉得石伟很不错,石伟自称他们俩是外在系统的互补,内心性格的交融,语言风格的互赏,彼此情感的互爱,完全是二十一世纪情侣的典范。

    杜慈早就看出黄秋雅肯定对龙镔有点子想头,可也感觉到秋雅很矛盾。自从黄秋雅在那次下楼事件中被龙镔抓摸胸部后她就再不去龙镔他们寝室了,可是每每常成来找她,她却对常成更加冷淡,变得有点象是把常成看作是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

    石伟观察到自从圣诞节龙镔被大家丢下一个人过圣诞节后,龙镔就有些回复原样,又是沉默寡言,不再有那开朗的笑声,常常一个人沉思。按理说龙镔早就没有了生活压力了,家教名声早就是隔着窗子吹喇叭——名声在外了,不会再为生活发愁,可为什么现在有银子了,**典礼也举行了,龙镔反倒又变得不开心了呢?几个兄弟琢磨着龙镔准是犯了相思病,因为这种情况的症状,在他们身上曾多少出现过。

    相思谁呢?

    根据目前情况看,对雯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龙镔早就知道雯丽又和郑学和好如初了,据说,雯丽和郑学两人还在外面租了房子。龙镔和石伟在路上也看见过雯丽几次,龙镔还友好地向雯丽和郑学打了招呼,石伟当时比较巧妙地拿着龙镔的手,探过脉搏,根本没有什么心跳加速的表现。龙镔的女性***人数极其有限,从诸多事件上看,唯一的可能的就只有黄秋雅了。

    这倒是个难题,虽然杜慈在情况通报中反映,黄秋雅很有可能真的喜欢上了龙镔,可是两人实在有点不太现实。黄秋雅家对常成家族怎么说都依赖太多,没有常氏企业的扶持和需求,黄秋雅家的工厂将立刻陷入困境,常成和她作为情侣交往的历史并不短,再况且,龙镔怎么着都比黄秋雅小四岁多,这段年龄坎也是个大问题。看来黄秋雅也自己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不敢和常成断绝关系。

    想来也是,谁叫这小子这么点子大就发情了,喜欢谁不行偏偏去喜欢黄秋雅,害得兄弟们真有点伤脑筋。

    不帮龙镔吧,他们又实在不愿意看到龙镔又变回以前自闭的模样,管吧,又不知从何下手。无奈之际,只好由杜慈进行侧面迂回。因为,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如果杜慈捅破了黄秋雅的纱,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可现在根据杜慈的反映,效用不明显,虽然黄秋雅在下楼事件后,每次都有在听杜慈故意讲龙镔怎么怎么石伟怎么怎么,可听完后并没有多大反映。而只要杜慈一提到去龙镔寝室玩,她就坚决不来,有时甚至还翻脸变色。

    石伟杜慈在享受着他俩美好的爱情之时,也在热切仗义地关注着龙镔的感情问题。

    ******

    其实他们全都误会了我,虽然我也的确因为激素的原因,有些想找个女朋友,可是没到那个地步。

    对于雯丽,我现在是默默地祝福她找到了爱情的归宿,虽然郑学曾经对不起过她,但是“过而改之,善莫大焉”,这是爷爷曾小就教我的;对于黄秋雅,我也自觉自己没有对她动什么心,虽然她的身体很软,让我很想再试试,但是我并没有什么爱上她的念头。

    自从圣诞节后,我的全部思维空间都放到了自己应怎样去领悟那个奇怪的梦和德老的神秘动作上,我总觉得那一定是有很深的含义,一定有某种启示。

    看看自己就要满十六岁了,离死也不到十四年了,我对那个梦的确有恐惧,我觉得或许它就是在提醒我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半时间了。可我又总觉得这个梦一定也像德老那个神秘手势一样又一种我尚未领悟到的暗示。

    我整日都在考虑这些问题。我老觉得少年时虽然日子过得有点子苦,但我很开心,有爷爷,有豹子,根本没这些事情来烦我,我这时才深深感觉到让生命苦恼的并不是生存的艰累,真正从骨子里苦恼的反倒是对生命的思索。

    可我对这样的思索总不得要领,我感觉连答案边都没摸到。看来自己根本就是很笨。

    很是羡慕孙悟空那猴哥,菩提老祖在它脑袋上敲三下,它就立刻悟到了老祖的用意,可自己呢?都几个月过去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

    龙镔无法解决自己的疑惑,他为了消解自己困扰,开始练起了书法。他练书法就是模仿古人的练习办法,用笔在地上蘸水写。

    龙镔常常拿着字典,盯着一个字看,脑子里思索着字的结构,字的含义,在脑子里想象着自己要如何用笔,龙镔觉得如果能把字的含义融入到自己的用笔之中,那么可能这字就会有一种生命的活力。汉字具有优越于其他一切人类文字的独特,龙镔就是试图把这种独特用笔表达出来。

    石伟装模作样跟着龙镔练了几天,几天之后就没了什么**,他对大家解释说道他对书法肯定没有天分,既然没有天分那就不可强求。

    德老和龙镔又碰过几次面,有天晚上聊了一个小时,德老知道了龙镔原来就是那个大闹作家讲学会上的那个愣小子,也知道了龙镔原来是个孤儿。龙镔也没想到德老居然也姓文,和他妈妈一个姓。德老身边没有儿女,老伴也过世十多年了,家里除了一个保姆,他的儿子去了美国,他的日子过得很是冷清。

    **********

    四月中旬的时候,学校团委和学生会联合发出向全体同学募捐的号召,以帮助一个患有白血病的大三同学进行医治。

    这个同学是来农村,家中为了全力支持他的学业,早就空余四壁,父母也重病在身,一家全靠一个哥哥在广东打工支撑着,虽然这个同学也搞勤工俭学,但是由于太过节省,读书又过于用功,平时缺乏锻炼,身体素质低下,因此诱发了白血病。团委号召希望同学们拿出自己的爱心,以尽早帮助这位同学度过难关。

    石伟中午一吃完饭,就开始在寝室里大发感慨:“老六,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我们学校最惨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有比你更困难的同学!唉,看来人世间悲惨和痛苦的事情太多了!”

    海老大回味着石伟的那句话,把手重重向自己大腿上一拍,道:“哥们,今天我提议,我们几兄弟一定要多捐点钱出来,再怎么说,也得尽自己的力拿出点同情心来!”

    文宣瓮声瓮气道:“这样吧,咱们兄弟就尽自己的口袋掏吧。我看,龙镔就不用了,他自己本身就够苦的了。”

    石伟深表同感道:“龙镔,你的钱都是血汗钱,怎么着也不比我们钱来的容易。再说啦,我要是没钱了,只要一句话,家里就会给。你就不用了,我们兄弟几个捐的算你一份。”

    龙镔沉吟不语,脑海中却浮出这位同学的惨状,心中被这一幕幕凄苦景象强烈震撼了!内心大呼:我这算什么苦!我这算什么苦!白血病是血癌啊!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配对移植的话,那这同学肯定必死无疑!我是已经没有家庭父母的牵挂了,可这同学却还有重病在床的双亲!他们的命根子就是这位在读名牌大学的儿子啊!试想,如果两位老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得了这种癌症,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那老人还要不要活!我这算什么!他们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生生的生离死别啊!

    这几个月来,自己的存款已经有一万多了,本来想再做几个月家教,攒够三年级四年级的学费生活费,还掉雯丽她家垫付的那些钱后,就全身心投入学业学习的,看样子,得继续下去了。可是总不能让兄弟们知道自己要捐这么多钱吧,要不然兄弟们会有看法的。

    龙镔打定了主意。

    海老大见龙镔没有吭声,满心以为龙镔默许了,高兴地道:“这样吧,我看我们也就不用每个人每个人的分开捐了,一句话,大家把自己能拿出来用的钱都拿出来,不管多少,放在一起捐出去,就算我们整个寝室的意思,怎么样?哥们儿?同意我的举手!”

    “老大!老大!你太英明伟大了!你简直就是我们心中的太阳!你怎么这么聪明,这完全不象你啊?我不但举双手,我还举双脚!”石伟坐在凳子上把自己的双手双脚全举起来了。

    海老大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丢在桌上,道:“我情况特殊,你们就尽自己的意思吧!我等下再去取一千出来,来吧兄弟们把钱全掏出来!”

    石伟打开钱包,扔在桌上,又从口袋里左摸右摸掏出了些零票子,一股脑的往桌上一丢,刚刚坐回凳子又马上起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的抓在手上,嬉皮笑脸道:“呵呵,拿回五十,我星期六还要打的回去!”

    海老大疑惑道:“怎么?你家搬家了?打个的就要五十?安?”

    石伟有点不好意思:“嘻嘻!剩下的我拿去上个网,打打游戏!嘿嘿!”

    海老大怒喝:“好家伙!别人拿着救命,你还要拿着打游戏!还要打的?不准!给你三块钱!坐公车!”

    石伟大恐:“老大!不会吧?三块钱?坐公车?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给我说说!告诉你,我以后也再也不打的了!你还要罗嗦,我就叫你骑单车回去!”海老大怒目圆睁,直视石伟。

    石伟嘟囔了几句,也就不敢做声了。

    文宣走过来,低声道:“我就这么多了,这个月家里还没寄钱。”

    邱秦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向桌上一丢道:“没法子,韵萍身体不舒服,我得带她去看病,我就意思意思吧。”

    廖业摸摸自己的口袋,昨天刚好同学还给了还是去年借他的五百元,他可是要了几回才要回来的,自己都发誓再也不借钱给别人了,难道要自己捐出去这五百?这根本不现实嘛!口袋里有还是还有三百多,可没道理给啊!他得白血病那是他倒霉,关我什么事!海涛真是多事,你自己捐就得了,还不管别人乐不乐意,就自作主张要大家全部捐钱?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什么东西,摆显自己有钱?不过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不给一点也不行,得了,那就拿几十块当成施舍给叫花子得了!算了,就当少给刘思云买件礼物吧!

    廖业在口袋悉索了一会道:“我刚好把钱放到思云那里去了,兜里就这点钱,要不赶明儿我到思云那儿拿去?”说完,他把几张十块的、几张一块的往桌上一放,就回到自己桌子前看起书来。

    石伟惊异的看着廖业,昨天那个同学还钱的时候,龙镔和他就站在廖业身旁,廖业昨天和今天上午也没有去思云那里啊!石伟暗道:“小气鬼!还***天子脚下的北京人!还比不上老子大方!老子都只剩三块钱了,都没怨言!妈的!什么东西!”

    龙镔站起来,沉稳地走到桌子前,龙镔没有钱包的,身上刚好有昨晚一个家长给的一个月家教工资和几十块备急用的零钱。他默默地全部掏出来,道:“不好意思,身上没有了。”

    海涛一见,连忙抓起龙镔刚刚放到桌上的钱,就要往龙镔口袋里塞,还急道:“老六!你这不是损我吗!这捐款能少你这点钱?拿回去!拿回去!你还要留着过生活交学费呢!拿回去!”

    龙镔躲闪着,用手推拒着海涛,道:“老大,我真的不用,你就放到桌上吧!我是过来人,我可以想象这同学家的惨状,我要是不捐,我于心不安的!”

    海老大自言自语摇了摇头,突然大喝道:“妈的!我再拿一千出来!”

    在桌上石伟把钱点了点,道:“现在是老大六百三,我四百九十四,邱秦两百,文宣一百七,廖业四十三,老六两百六十七,如果再加上海老大答应的二千,那就是三千八百零四块,干脆,我就再加上一百九十六,凑起四千,这样可好?”

    海老大疑问的道:“臭小子!你不是说你没钱了的吗?”

    石伟嘿嘿笑道:“俺等会就去找肚子(杜慈)借去,呵呵,准把她感动得痛哭流鼻涕!”

    ******

    龙镔来到银行,取完了钱,折子上只剩下了最后三百块。龙镔已经计划好了,离放暑假还有两个月,那么自己就还可以挣两三千,回家里一趟,给爹妈上上香,然后就回来,暑假的家教会更多的,那么自己就完全可以挣够所有的学费。

    龙镔赶到邮局,用了个假名,写了几点祝福的话,就用个化名给学校团委寄了过去。

    ********

    校团委和学生会的老师们聚在一起,端看着这张巨额的汇款单,议论纷纷。

    “哪个慈善家这么好心?一下子就捐万多块!”

    “是啊!现在的有钱人也还是有好心肠的!”

    “不过你说这有钱人也怪,你看,他居然捐的钱还是带零头的!”

    “瞧瞧!真的,他干吗不就捐一万一三?还非得捐个一万一千四?”

    ……

    张老师拿过汇款单看了看,咦?这字怎么有点象班上那个龙镔的?

    他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他哪有这个能力捐钱?一个在他眼里龙镔就是一个既穷又死要面子的、对老师不尊敬、不礼貌的小子,是不可能捐出这笔巨款的。学校团委把这张汇款单以及其他一些社会捐款单等复印了一份存档保管起来。

    *******

    石伟鬼鬼祟祟拿着几张上好的宣纸,一支新笔,摆到龙镔面前,杜慈也站在旁边。

    龙镔看着他俩,不知他俩又要玩什么把戏。

    石伟嘿嘿地干笑着,杜慈对着他就是一脚,娇骂道:“是猪啊!你不会说话?”

    石伟只得对龙镔躬身道:“老六!我知道你怪我练字没恒心没毅力,但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按我的要求给我写几个字,画一张水墨画!”

    几个人围过来看龙镔写字。龙镔举笔之际,脑海里却忆起了自己以前填的两首词,索性随手录在宣纸上。

    第一首是:

    踏莎行·观秋雁感

    仰天长望,仙踪何处?当年迢迢万里路。谁送清风洗苍颜,谁识南雁秋心苦。

    泪堕残云,霜凋碧树,可怜黄蝶翩翩舞。浅杯深觥自相语,醉里又听一夜雨。

    第二首是:

    江城子·莫问。

    一点浮萍去何方?浅浅来,悠悠浪,飘飘梦结,沉沉自彷徨。

    看它丝根清流上,冷冷游,默默淌。

    鸾镜青鸟红酒旁,奄奄飞,渐渐忘。素素纤指,不知怎思量。

    莫问落花将何方,落也伤,留也凉。

    龙镔写毛笔字喜欢写繁体,也许是龙镔的心境比较苍凉,这些书写在宣纸上的字总是给人一种很滞、很重、很沉的感觉,而这词也更加剧了满纸回荡着的那种忧郁、悲怆的气息。

    龙镔又铺开一张宣纸,脑子里涌现出小狗豹子和自己相依为命逐猎熊山一起玩闹的场景,他拿过自己的饭碗,盛上水,将笔往碗里一蘸,再沾上墨,寥寥几笔,豹子的雄姿就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石伟又要龙镔在一张宣纸上录上屈原的名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然后他又硬要龙镔签上他的大名,自称他一定要好好收藏,将来传给他和肚子所生的孩子。

    他们两人守在这些宣纸旁,不准任何人再来碰,等墨干后两人就将宣纸卷起来,走了。

    五一节过后,学校的书法大赛评出了结果,龙镔和大三的一位同学同时获得毛笔书法一等奖,特等奖被一名博士获得,龙镔的书法被几个评委认为:架构粗旷,笔有神韵。学校专门展出了这些获奖作品,并颁发了奖品和证书。

    龙镔这才知道自己写的字被石伟和杜慈拿去参赛了,不过却纳闷:另外两副字和那副画为什么又没有展出?是写得不好吗?

    ********

    另外两幅字和那幅画已经装裱好了,正威风八面地挂在杜慈寝室墙壁上,预计马上就可以向雯丽和黄秋雅耀武扬威。

    这是石伟和杜慈商量出来的绝妙点子。石伟看着雯丽就这么和郑学搞到一起,心里有些气不过,又看到黄秋雅现在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对这么好心的肚子妹妹凶巴巴的,便出了个这样的鬼点子来让她们两个都不爽。实在没有想到,龙镔居然鬼使神差地写了两首他自己的感伤诗词,这下把杜慈和石伟高兴得几乎跳到天上去了。

    两副字和这副画起到了惊人的效果,远远超出了杜慈和石伟的预计反应。

    黄秋雅趁五一假期回了一趟家,雯丽也和她一起去的,当然陪同的肯定有常成和郑学两人。长假结束他们就要赶回来继续上课。守女生公寓的大妈只要你塞了五块十块钱,她就让男生上去。这样四个人就来到了寝室。

    寝室里刚好杜慈和石伟正在嘻嘻哈哈地边吃饭边吵闹,他俩知道五一长假后返校的雯丽和黄秋雅就在今天回来的,故意在寝室里等着看这两个女人的反应。

    杜慈一见她俩假装高兴得大叫:“哇,你们可真潇洒!飞着去飞着回!带什么好吃的没有?”

    黄秋雅只要杜慈不提到龙镔,就会和杜慈有说不完的话,看到杜慈搞出来的那副羡慕自己的样子,任何女孩子都会很舒服的,她就笑呵呵道:“死丫头!少不了你的!给你带了南京板鸭和鱼干!石伟,你也来了?”

    石伟一脑子的就是在幻想着等下他们四个人看到字画后的表情和反应,还没听到黄秋雅对他打招呼,杜慈当然知道他的鬼心思,生恐黄秋雅看出什么来,急忙对着石伟的脚踢了一下。

    石伟立马回过神来,正色道:“哦,是你们,回来了!我刚刚和杜慈打饭回来,正在吃呢!”

    黄秋雅他们把行李放好,并没有注意到寝室墙上新挂了这些字画,洗完脸就要出门去饭馆吃饭了。

    没机会了!这样四个人凑在一切的时机太难得了!得立即想出个法子来,将他们的视线引到他俩苦心设计这个圈套上来!两人一般心思,杜慈也急了,对准石伟的脚背就是狠狠一下。

    石伟哀怨地看了一眼这个狠心的婆娘,强忍钻心的疼痛,坚持着站起来,将那双著名的小眼盯着墙上的那副画,嘴里长叹道:“好画!好狗!真乃千古极品!要是老夫我也有一头画中如此这般的小狗狗的话,老夫此生足矣!”

    ********

    石伟学者般的感叹引起了他们四人的注意,他们同时向石伟的方位看去!

    这只狗是雯丽最为熟悉的,甚至雯丽也常常想念着。龙镔来长汉后就把它放在她家里寄养,每次回家,雯丽总是和它玩耍个不停。听她父母讲,豹子还常常跑回山上试图到大风村找到它的主人,隔几天才再回她家,回到家里就似乎很忧郁,要好几天才能回复活蹦乱跳的原样。

    她看着这龙镔寥寥几笔勾勒出了豹子,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这是他画的?他什么意思?在羞辱我?在耻笑我?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他还想怎么样?

    石伟的贼眼瞥见雯丽的样子,心里如同中了五百万大奖,暗中是把自己“高”了几遍。

    常成觉得这画还不错,郑学眼尖,看到了龙镔的字,便欣赏起来,嘴上还啧啧念着。

    黄秋雅看了看画上的小狗,觉得真的画的很好,便往下看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落款写着“龙镔作于四月。”她心中咯噔一下,又立刻向另外悬挂的两幅字看去。

    好感伤的诗句!好凄凉的格调!

    这也是龙镔写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肯定是这两个家伙搞的鬼!

    黄秋雅第一个念头就是:“好哇!臭丫头,不想活了!敢阴我?!”

    她正待要狠狠盯向杜慈时,脑袋里忽地冒出了龙镔诗句“浅杯深觥自相语,醉里又听一夜雨。……素素纤指,不知怎思量。莫问落花将何方,落也伤,留也凉。”

    他这是在说我吗?是在说我吗?是不是他很想我,特地写这些东西来提醒我,他在想我,现在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在借酒浇愁?是不是?要不然,为什么写的这么凄凉哀怨?这不是古人写的,一定是他写的,对,是他写给我的,他想要表达什么?

    郑学似乎很精通的样子,道:“这首词真的写得很凄凉,不知是不是柳永还是李清照所做!唉,古人的意境就是深远,哪里是现在的什么朦胧诗、什么意识流可以比拟的!字嘛,马马虎虎。”

    常成看了看,想了想道:“我是学经济的,对这古人的什么诗词不太懂,不过感觉好象还可以。第一首我说不上什么,看上去应该是个被贬逐的什么流浪诗人所做,第二首应该象个闺中怨妇所做的了。龙镔?龙镔?龙镔不就是上次你和雯丽在说的那个什么人吗?是吗,秋雅?”

    常成把头望向秋雅,却惊讶地发现黄秋雅两眼看着这两幅字,神态有些发痴。他连忙关心地摸着黄秋雅的肩头道:“秋雅,秋雅?”

    黄秋雅真是有些痴了,满心满肺自己努力逃避着的情感被这两首词招弄得天翻地覆,心里就是一个劲地想痛哭一场。这么些日子来,她苦心费力地找机会向雯丽打听着龙镔的一点一滴往事,甚至很多情节她都问了好几遍。正在沉浸于这诗词感动中之时突然被常成这么一问一说一摸,她顿时火冒三丈,觉得常成简直就是连条狗都不如的猪杂碎、猪下水!

    她转头大骂:“拿开你的臭手!拿开!你这个猪!”

    常成和郑学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他们两人的关系早就非同一般了,准备暑假等秋雅满二十岁就正式订婚的,怎么一下子她就翻脸不认人?

    郑学涎着个脸道:“秋雅,怎么啦?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好了好了,咱们别看这破字破诗词了,吃饭去吧,我都有点肚子饿了。走吧,雯丽?”他扭头却看到雯丽一脸苍白。

    “雯丽!你又怎么啦!安?”他对雯丽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你搞什么名堂?就看这个鬼东西,还居然感动得要哭?有毛病?!”

    雯丽颤抖着,被郑学这么一凶,两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黄秋雅本来就已经被郑学那狗屁不通的博学解释弄得满肚子火,一见他居然还敢凶雯丽立刻就破口大骂:“姓郑的!我告诉你,你少对雯丽凶!你有本事冲着我来!你屁都不懂还在这里装什么学问!……”

    石伟和杜慈别提多高兴多得意了,目的完全达到,真***爽透了!对了,现在我石伟、我杜慈必须以旁观劝架者的身份,上场平息动乱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杜慈和石伟各自使用善良的、友好的、和睦的语言展开和平周旋。

    常成郑学面对泼辣的黄秋雅无计可施,只得转身悻悻下楼而去。

    雯丽既想跟着郑学去又不敢跟着去,心里矛盾极了,她也完全认为这是龙镔特地写给她的,想向她表白自己依旧这么爱着她,可这还怎么可能呢?实在难受之际,她往床上一扑,嘤嘤哭了起来。

    秋雅心里明明知道一定就是杜慈和石伟搞的鬼,可是她根本就找不到借口理由来进行什么指责,况且自己还被龙镔写给她的诗词如此感动着,也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教训他们,只好强吞苦水,重重的坐在自己的床上。

    大功告成,马上撤出战场,行动要快,动作要敏。

    杜慈石伟相互一努嘴,带着胜利的含蓄的微笑远去。

    杜慈简直已经爱死了石瘪三这个**。

    *******

    龙镔一走进寝室就看到石伟和杜慈正在相互比划着,好象是在模仿什么给海涛、文宣和廖业他们看。等他进来之后,石伟杜慈马上闭嘴不做声了,龙镔感觉大家的笑有些奇特,尤其是石伟,居然现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明明刚才在门口就听到他的狂笑。

    龙镔对大家点了点头,习惯地坐在书桌前,开始看着英语书。

    过了一会儿,杜慈突然爆出一阵尖笑,紧接着,石伟、海涛、文宣也用古怪的眼神盯着龙镔,用不同的音调笑起来,除了廖业。

    龙镔抬起头,笑着问道:“你们怎么啦?这么好笑?”

    听到龙镔这么一说,杜慈笑得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海涛对着龙镔走过来道:“老六,你听听这两个家伙玩的把戏。”

    听完海老大又笑又气的叙述了事件经过始末,龙镔意识到由于他的沉默寡言已经让石伟他们产生了某些误会。不过说起来也实在要怪自己,自己这么多东西不写,写那两首莫名其妙的词干什么,这在雯丽和黄秋雅看起来,简直就是别有用心嘛!黄秋雅且不说,如果被郑学误会,那岂不会给雯丽的情感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龙镔觉得石伟这次的恶作剧太过火了!他想坦诚地对雯丽和黄秋雅解释清楚,消除误解。石伟、杜慈虽觉得自己做的事是有些过火,但是他俩包括海涛、文宣都坚持认为龙镔的方法不可行。他们普遍认为这样的事你越解释就越复杂就越麻烦,也许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许以后就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了。

    廖业没有吭声。

    龙镔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要杜慈去帮他约雯丽和黄秋雅两人,杜慈和石伟也必须在场,五个人面对面的讲清楚,龙镔要自己亲口告诉雯丽和黄秋雅,自己绝对不是有意这样做的,绝对没有要干扰雯丽感情生活的企图,更没有喜欢黄秋雅的念头。

    杜慈和石伟哪会去约她们呢?那不是自己用手打自己的脸,找罪受?

    *********

    字画已经不在墙上了。那是因为雯丽要杜慈把它从墙上摘下来的,杜慈把字画卷好收在箱子里。

    黄秋雅无数次地在脑海中浮现出龙镔的模样,时时回想着龙镔那次色狼般地抓揉自己,回忆着龙镔那奇异的体味,品味着龙镔这无比哀怨的诗句,她早已经在心里把这两首诗词背诵了一万遍,她甚至现在每天要回思着诗词才可以入睡。常成也敏感地察觉到了秋雅并没把他当成她的未婚夫,他现在很难再吻到她,就算是吻着也感觉象块木头,他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他爱秋雅,将来是要娶秋雅作为老婆的。

    雯丽实在太在乎郑学了,郑学在她眼里完全就是理想的琼瑶笔下的白马王子,又有钱,又懂风情,又潇洒,又有性格,虽然花点心,还偶尔很凶的对她,但是温柔的时候让她无比心醉,他家的富裕和权势对她来说简直不敢想象。这一切怎么会是龙镔所具备的呢?她现在非常担忧龙镔来骚扰她,破坏她这自感无限满足的生活。当她看到龙镔居然写这些诗词画上豹子,变着法子羞辱她移情别恋的时候,她真的有些恐惧了,恐惧龙镔会把她曾经和他搂抱过亲过在一张床睡过的事实说给郑学知道。

    ********

    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世事对人总是苛求着的。

    这一天晚上,就是龙镔十六岁的生日,天气很热,兄弟们一改往常就在学校附近吃饭庆祝生日的惯例,来到了西湖西路附近的一家很幽静的饭馆,这次是大家凑的份子。和去年龙镔的十五岁**礼不同,这次多了一两个人,那就是石伟的老伴杜慈和廖业的女友刘思云。

    ******

    海老大刚刚和大家一起,对我狠狠灌了三杯白酒,50度的,喝得心肝肠胃火烧火辣,那股**还真有点让人受不了。

    我举起酒杯敬各位兄弟姐妹,没有他们真诚地帮助,我说不定早已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早就忘记了人世间还有快乐,还有友情,正是这友情带给我的欢乐让我不再沉浸在这麻木的思考痛苦中。我的敬意是无比真诚的,我的感谢也是无以言喻的,被浓浓的友情融化了的我其实又岂是一杯浅浅的酒就能表达我心中对友情的感动怎能表达我对这真挚友情的珍惜!虽然我依旧被那离奇的梦和德老神秘的手势困扰着,但我已经从一个新的角度、一个新的方向来感悟着我的人生。

    我将酒向大家团周一示,痛饮下去。酒有些上头,我被他们灌得有些晕乎,雯丽和黄秋雅也来到这临窗凭风的酒桌上,她们还特意送给我小小的生日礼物,雯丽的脸色有些苍白,而黄秋雅却有些红晕。

    她俩的到来让场面有些不协调,龙镔想让气氛活跃起来就站起身子笑着对雯丽和黄秋雅道:“谢谢两位美丽的小姐来赏光来喝我的生日庆酒,来,我来敬雯丽和秋雅一杯?”

    秋雅没想到龙镔竟然叫她“秋雅”,巨大的喜悦一下子立时充满她的胸膛。大家几乎有些惊讶地看到,黄秋雅端着雪碧易拉罐的手在和龙镔碰杯的时候竟然微微颤抖着。

    雯丽今天是抱着要借此机会和龙镔彻彻底底讲清的念头来的,她没有秋雅的那番心思和激动,她显得有些冷淡。

    酒桌上气氛缓和了,一片划拳声劝酒声赖酒声不绝于耳,石伟面带微笑和女友杜慈玩起了“两只小蜜蜂,飞到花丛中”的著名儿童游戏。

    风在夜色中徐徐吹荡,湖面隐约映出天空流云暗淡的影子。龙镔和雯丽站在离酒桌不远的树荫下,抬头可以清晰看见天上近圆的月亮,月光下龙镔棱角分明,一双晶亮的眼熠熠生辉,雯丽似乎比以前更加漂亮了,新增添了一种时尚一种现代的风韵。

    “龙镔,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缠住我了,好不好?”雯丽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龙镔没想到雯丽把他从酒桌旁叫出来是对他说这句话,他出神地看着湖面上若有若无的云影,一时无语相答。

    过一会,龙镔的眼还是盯着湖面,嘴里却道:“我想解释一下那书画的事。书画是石伟和杜慈找我画的,我并不知道杜慈会把它挂在寝室里,我也是自己无意中就把以前自己写的东西给写出来了,我如果知道这会使你产生误会的话,我肯定不会写的。”

    雯丽明显不相信龙镔所说,她急于表达自己心里的话语:“龙镔,我知道你做事历来倔强,不服输,但我真的不希望你还认死理。真的,我和你早就成过去了,我现在很幸福,和郑学在一起,我很爱他,他也爱我,你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我求你,好吗?”

    雯丽再一次向龙镔解释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去,龙镔静静地听着雯丽讲着,身形在月色下仿佛已经成了雕像,一动不动。雯丽的话语有些哽咽,想必自己也动了愁怨:“同学开玩笑说我们俩是不是一对,还笑话我找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弟弟作男朋友,这让我很难为情,你根本只是一个孩子,室友们说的对,我们根本就不配,我们的差距太大了……齐运海是齐爷爷的亲戚,他告诉爸爸妈妈说你们龙家人几百年来都是在外面讨老婆,而且结婚成家后就不能再和娘家来往,要不然娘家都会遭难死光的,嫁给你们龙家不但女人倒霉就连娘家也受连累,我爸妈不准我再和你继续来往了……最重要的是,我和郑学接触后,郑学让我真正品尝到了爱情的酸甜苦辣,让我知道什么才叫作爱情,我非常爱他,这种感觉不是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龙镔,我知道你怪我,你怪我移情别恋、水性扬花,但是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交往过,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我现在自己很快乐,我就等着毕业后和他一起走进神圣的婚姻殿堂。龙镔,你这么优秀,你何不等长大了,自己认真地去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另一半呢?我求你了,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放过我好吗?”

    龙镔从头到尾都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没有辩驳,他似乎已经觉得完全没有了这个必要。

    龙镔待雯丽的抽泣完全歇停以后,沉声道:“雯丽,谢谢你对我讲这些,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决不会再来打扰你。另外,我写的那些书画真的是无心的。”

    黄秋雅在旁边听得更是惊心动魄,她听到了一些雯丽还没对她讲的隐秘,她本想告诉龙镔她对他的心意,却又犹豫了,那些神乎其神的玄秘古怪是真的吗?她过一会儿后就走上前挽起雯丽的手臂向酒桌走去。

    看着这个夜,龙镔沉思着,良久之后他转身走回去,脸上挂满笑容。
第11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1)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全文阅读作者:阿三瘦马加入书架
    喝酒有很多种喝法,但是喝酒大抵需要有下酒菜,下酒菜有很多种,我们不管别人如何评价喝酒时的任何下酒菜,拿下酒菜向来只有自己品尝之后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古人说汉书可以下酒,其实假如把人生看成就是喝酒的话,那么在我们喝这杯人生酒时不但汉书可以下酒,友情也可以下酒,亲情爱情也可以下酒,我们在人世间经历着的一切什么都可以下酒,苦难也可以,快乐也可以,就连偶然听到的一句话也可以。我们所有的一切有意无意的人生作为都是在为自己的人生做着那下酒的菜。

    我们喝酒,人生的酒,人生的下酒菜,也许是因为责任,也许是因为渴望,又或许是因为某种理由,我们在喝酒时自己解释着自己的生活。

    *********

    放暑假了,石伟死磨硬缠要和龙镔一起回山城看画中的豹子,海老大也要一同前往领略熊山风光。于是他们三人在把杜慈和宝贝芬送走之后就结伴回到龙镔老家——山城熊山。

    火车到达山城将近中午,三人下车就随便吃了个快餐,到山城汽车东站坐上了到江坪镇的汽车,龙镔要把豹子从雯丽她家带走,还要顺便去看望自己的那些老师。从山城到江坪镇近一百里的路段只有一半的路铺上了柏油,剩下的就是碎石土路,颠簸得很厉害,灰尘又多,满车厢都是到处飞舞的灰尘。公共汽车上塞满了人,什么货担、箩筐、竹篮,各种杂味混揉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初次经历这个阵势的石伟有些受不了,不过他还是为他的乡村之旅情绪激动,指点着沿路的自然风景,嘻嘻哈哈,象极了个孩童。

    到江坪镇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三人来到雯丽家前的院门。这是一所四面围墙围住的独立小院,院里院外种了不少花草果树,四周还有青翠的菜地,上面长满了绿油油的蔬菜。

    石伟边走边缠问龙镔:“豹子呢?怎么还不见豹子出来迎接你啊?老六,豹子在哪里?在哪里?”

    一声低沉的嘶吼,一道黑黄的闪电“嗖”地从几丈远的吴家院内飞窜冲出来!

    这是一条狗,一条居然两眼放射寒光的恶狗。

    这条狗没有象其他的农村土狗那样汪汪叫吠,它甚至没有呲牙裂嘴,这是一条只用眼神来张显自己存在的狗。石伟被这条突如其来的恶狗吓得急退,海涛忙弯下身准备抓一块石头作为防身武器。

    恶狗站在离龙镔三五米的地方不动,眼睛盯着龙镔。

    龙镔也没有动,只无限温柔地注视着这条气势骇人体形却并不很大的恶狗。

    猛地,这条狗在地上打几个滚,仰头对天一声长吠,放开四肢,飞速在路边的菜地里奔跑,跑到东又跑到西,跑到南又跑到北,从田埂上飞身跃下,又立刻一个空中转身,落地把爪子在地上狠狠地抓扒着,又箭一般发纵上大路,围着石伟海涛龙镔飞快地打起圈来,转了几圈,就趴到龙镔面前,撅着屁股,前肢前胸完全贴着地面,前爪轻轻抓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龙镔。

    石伟海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狗奇怪的行为,石伟最先缓过神来了,惊喜地大叫:“是不是豹子?是不是豹子?是不是?是不是?”

    龙镔没回答,轻轻对狗招了招手,叫了一句:“来!”

    在狺狺作声的恶狗猛然腾空跃起,扑到龙镔的怀里,拼命用舌头舔着龙镔的脸龙镔的衣服。龙镔抱着狗,哈哈笑着左右躲闪着它的热情。

    石伟试探着碰了一下这条恶狗油光的毛,马上又缩手回去。

    龙镔揉着狗头,似乎对人说话一般,对着狗说道:“豹子,来,认识一下,这个是海涛哥哥,这个是石伟哥哥。”

    狗把眼睛瞄了一下海涛和石伟,“汪汪”的叫了两声,算是打了招呼。

    ***********

    雯丽她家的气氛有些不自然,雯丽她妈一再提到郑学,还夸郑学是个懂事懂礼貌的后生,说可惜去年暑假郑学只在这里玩了三天,他们本想留他多玩一段日子的。雯丽她妈还试探着问龙镔那个远古遗传的诅咒,被雯丽她爸骂多事。

    虚假的招待让龙镔深深感受到如今雯丽家对他那种已经变得有些功利有些冰冷的态度,海涛更是感觉像是吃了一只腻味的苍蝇一样,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龙镔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捐款时为何不预留下两年前雯丽家为他垫付的那些钱,他实在不愿意再和雯丽有什么牵扯。石伟懒得去想这些事情,他只顾和豹子玩,他已经和豹子交上了朋友。

    虽然雯丽家也说叫他们就住在她家,但是龙镔委婉地说他要去看看学校老师,拒绝了她家的好意,他提着包从雯丽家走出,豹子紧跟身后。石伟对豹子一见钟情,豹子也感到主人的心情不好,就和石伟在路上玩起了追赶游戏。

    ********

    龙镔的到来在十二中的老师们眼里,简直就是件大事。王校长马上召集了那几个曾教过龙镔的老师和在学校的其他校领导,一起在家里摆了一桌。

    王校长抓着龙镔的手道:“龙镔!你是我从事教育工作来所见到的最有才华,最有志气,最有毅力,最勇敢也最为善良的学生,我这辈子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学生,我感到无比光荣啊!”

    在旁的校领导和老师们纷纷附和。

    龙镔却感到自己根本当不起这个评价,他有些脸红的站起来道:“你们真是太过奖了,我现在完全没有一点成绩来向老师们汇报,我,大学两年一事无成,我对不起你们对我的栽培和教诲。”

    王校长皱着眉头,面容凝重起来,说道:“龙镔,你搞勤工俭学,这是好事,但是怎么能不尊师重道,不遵守校纪校规,任性自为呢?居然还因此背个处分?”

    王校长顿了顿,又道:“龙镔,一个人是不能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过分的倔强,过分的好强,过分的抗拒别人的好心,你这是过于自我的表现,孤芳自赏独来独往,这很危险啊!说的严重点,就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这怎么行?!”

    王校长索性他的话可以给龙镔敲个警钟,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强!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龙镔,社会是门大学问啊,什么叫世事?什么叫人情 ?它可不比书本上的知识,它是没有书的,书上没有写的!别人也不会怎么教你的!这些你都得自己在社会交往中感悟出来!你这么好强的性格不好好改改,不努力学习社会这门学问,你将来怎么到社会上生存?怎么做出事业?你要清楚地知道,一个人必须学会如何向别人推销你自己,展现你自己,有效地表达自己,如果你还不加强自己在这方面的学习,加强锻炼自己学会如何融入这个社会的话,那么我看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你就算读出来什么研究生博士生对社会的作用也不大,还不如就大学毕业后随便找个地方上班算了……”

    龙镔被王校长的话强烈震撼了,他深深地低下了这孤傲刚强的头。龙镔无语,王校长说的句句直刺他的要害,他根本无颜面对王校长的肺腑之言,他为自己而感到深深惭愧。

    ********

    王校长给他们三人安排了住处。

    海涛躺在床上,用手推了推龙镔:“老六,你王校长非常有水平啊!怎么只当了个小小的校长呢?”

    龙镔满脑子还是王校长的训话,今天对龙镔的震动太大了,似乎一下子点醒了他很多以前想不太明白的东西。龙镔正在反复琢磨,听海涛这么一说,忙应道:“王校长是水平很高的,是文化大革命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当了个校长,听说他有些同学都已经当县长了。”

    海涛叫了一声可惜后,又道:“老六,我觉得王校长骂你骂得很对!刚才王校长反复对你强调说那诅咒根本就是唯心主义,我们都是学马克思唯物主义的,怎么能相信这些东西?什么你们龙家的人注定活不过三十岁,那根本就应该是无稽之谈嘛,你父母双亲还有你哥哥他们出事都是意外,这样的事全国不知会发生多少类似的情况,不能把原因怪罪到什么诅咒上面的!”

    石伟嘻嘻地凑上来说道:“就是,如果上苍真有什么诅咒,为什么它偏偏针对你龙镔的祖先,不针对其他姓龙的?为什么它不把那些个贪官污吏用诅咒一个个咒死用炸雷劈死,反而让他们逍遥法外每天酒池肉林玩女人害老百姓,反倒还在你家世代忠良身上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所以嘛,我就可以反推出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诅咒的结论!是不是?”

    龙镔承认,王校长、海涛还有石伟所说的都是实情实话实理,龙镔自己也这样想过,但是祖先的族谱清清楚楚地记载着,那又做何解释呢?

    记得齐爷爷说过那个箱子里有妈妈写的信,齐爷爷交代说满十六岁才能看的,现在自己已经满了十六岁,可以去看那封妈妈留下的信了。

    ********

    第二天龙镔就和海涛石伟还有豹子赶往天雷乡。龙镔见到了刘老中医和刘老奶奶还有几个老师。两年不见,刘老中医已经白发苍苍,他险些认不出已经变得又高又帅的龙镔来了,他紧紧抓住龙镔的手,两行老泪簌然而下,语声哽咽想对龙镔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抓住龙镔的手摇抖着。

    随后三个人就沿着那条龙镔走了十多年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路向熊山走去,路上的风光依旧,就连路边野草那随风肆意招摇的摆动姿势也和记忆中的一样,那河水,池塘,野树,稻田,燕子,麻雀,一切依旧,除了偶尔路边出现几栋乡民新建的房屋。豹子在前面带着路,时不时闻闻,想看看自己的尿味还在不在,偶尔也翘起后腿,挤出几点狗尿。

    石伟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孩子,指这指那地问龙镔,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这种草猪能不能吃,那种草牛啃不啃,就连一片片起伏的稻浪他也要大发感慨:太美了,太美了。海涛看见他那样子就好笑,这个废物,居然连红薯苗都不认识,典型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城市娃子一个。海涛怎么样也去过农村几回,这些东西还是认识的。

    太阳很厉害了,三人没带什么遮阳的物件,龙镔跑到一个小池塘那里给石伟和海涛摘了一片又大又绿的荷叶顶在头上。三人走走看看就来到了那片大沙滩前,在资江河边掬起河水洗了把脸。

    再走上几里山路就到家了。豹子依旧在前面跑着,龙镔盯着脚下的熟悉的路,泪水情不自禁地在眼里打转,在心里打转,在脑海里打转

    近乡情怯啊!近乡了才知道情在怯。

    龙镔强装笑脸礼貌地和几个相遇的熟识村民打着招呼寒暄着,他终于再一次看见了那栋他祖辈住过又留下给他的那栋破旧的房子了。

    ********

    这就是我以前的家吗?这就是我以前和齐爷爷一起生活过的家吗?这就是我父母生活过的家吗?

    两年来风霜雨雪侵袭摧毁,这栋房子无人修缮,已显得破烂不堪,瓦楞上都长满了杂草,大门也是虚掩着的,大门前的坪里台阶上长着零星的杂草青苔,蜘蛛网摇摇摆摆地悬挂在一切可以张结的地方。

    一只老鼠显然被突来的访客惊动了,急匆匆地逃窜,豹子低吼着追去。石伟忙着叫唤豹子回来。

    海涛看见了我脸上的泪,用手使劲搂了搂我的肩,道:“兄弟!咱们三个大男人,还怕整不好它?放心!去拿几件家伙来!”

    我点了点头,跨步走进家门,一股令我心酸的霉味直冲我的鼻子,“吱”地一声,我把大门全部推开。

    堂屋里、房间里的破旧家什东歪西倒,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面板上被砸得稀烂,床也四分五裂,我那收在箱子里的被褥也不见了,那些腌菜坛子和锅盆碗筷也全部破碎的摊在地上,被丢在地上的许多书本已经霉破不堪,就连神龛上的那些爷爷奶奶父母祖宗们的灵牌都被砸烂了!

    ……

    我默默拾起灵牌,大滴的泪掉在上面。

    ********

    海涛石伟无比震惊于他们所看到的情景,他们说不出话来,也根本不知要怎么样才能和龙镔说话。

    三人站立在那里良久。豹子在房间里搜寻着老鼠,它已经咬死一只了,鼠尸就丢在门外。

    石伟和海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开始整理起来。他们两人笨手笨脚地干着,把那些完全毁坏了的东西丢到坪里。

    龙镔呆呆地看着他俩,把泪擦去也上前和他们一起清理起来。

    ********

    村文书刘金富给龙镔他们安排了午饭,龙镔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金富终于告诉龙镔整件事情的原委。原来胡文明(胡子德父亲)从江坪镇镇长的位子调到天雷乡当了党委书记后,齐运海也调到县里当县政法委副书记,吴喜中(以前的村长)仗着他们做自己的靠山在大风村里胡作非为,村民敢怒不敢言,去年山城天旱,尤其是天雷乡灾情更加严重,熊山山泉差点都断流了,村民们连喝水都成问题,而吴喜中或许是在胡文明的授意下,借口有巫婆说就是龙镔这个灾星跑了所以结果老天才把灾祸落到他们身上,结果他就带几个人要来砸龙镔家的房子,他们砸烂了家具,还准备把房子推倒放火烧掉。乡亲们都不敢制止,幸好吴老太爷出面说旱灾是天灾,是天在对人作孽,老天爷从来就不会让人痛快的活着的,山水少那是因为大跃进把熊山的树都砍没了,不关龙家的事。吴老太爷是吴家辈分最高的族老,有他出面维护吴喜中也就只好带着那帮子人走了。

    龙镔满腔怒火,砸了东西,砸了灵牌,居然吴喜中他们还要放火烧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脸上青筋直爆,一待刘金富的话音一落,“噌”地站起来就要向外冲。海涛石伟同时也跟着起身。

    刘金富慌了,用手挡住他们用尽全力说道:“龙镔!龙镔!你现在是你龙家的独苗!你现在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值得吗?你要出了事,你龙家不就绝了后!你怎么能不冷静想问题呢!你怎么对得起你齐爷爷和你爹妈祖宗!都这个地步了,你去找他出气,又有什么意义?又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再说你要真搞出什么了,那我不成了煽风点火的罪人?我还怎么在这里呆?再说啦,这是**的天下,他们再怎么胆大妄为也是不敢做得太过火的啊!”

    海涛石伟毕竟是局外人,冷静下来了,石伟高声道:“老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我们就忍了,以后要他好看!”海涛也由准备向外冲变为抱住龙镔,道:“老六,你不要冲动,你听我说,如果你一定要和他干,好,我陪你拼命;但是你也要为你的责任想想,不能卤莽,小不忍则乱大谋!要算帐,要报仇,有的是机会!对不对?”

    龙镔渐渐平息下来,是啊,自己连婚都没结,大学都没毕业,孩子都没有,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对得起祖宗?怎么对得起父母?怎么对得起齐爷爷?齐爷爷不是一直要求自己将来做一番事业的吗?王校长昨天晚上才和自己谈的话,自己怎么今天就忘了?就算自己现在把吴喜中打一顿,又有什么含义?解恨?出气?再有,吴喜中肯定会知道是刘金富说的,那岂不是等自己一走,刘金富就会有麻烦?况且这只是自己的家事,有必要将两位兄弟牵扯进来吗?

    对愤怒的忍耐,比身体上的承受要艰难得多,生理上的痛苦只是感官的反应,可心理上的屈辱却真的要用勇气才能面对。对这点,龙镔深深地体会到了。

    *********

    吴老太爷已经九十二岁了,依旧还头脑清醒,口齿流利,看到龙镔提着礼物来看他,非常高兴,拉着龙镔的手问长问短,龙镔没想到这个曾经何等倔强的老人家竟然会对自己这么好。

    老人家牙都没了,笑着吃起了长汉的灯心糕,直道好吃好吃。他还愉快地回忆起龙家以前一些旧事,吴老太爷叫龙镔放心的读书,家里有他照应,没事的,对以前的什么过节都不要放在心上,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学好一身本事,争取为乡亲们造点福。

    老房子现在这副模样也没法子住人,三个人就只好在刘金富家睡了一夜。

    龙镔心里念叨的就是妈妈的信和族谱,他们都装在箱子里,被埋在菜地下。今晚必须得去挖出来仔细看看,不知道妈妈十六年前留了一封怎样的信给自己。

    等到夜很深了四野只有蟋蟀的声响的时候,他带上手电悄悄出门来到那片菜地把箱子挖了出来。他把箱子拿进老房子里,走进里屋,打开。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把妈妈的信放进自己的口袋,再打开青铜制作的族谱一字一句地看起来。先祖们在族谱上的遗迹证明他们龙家人背负的诅咒是确有其事的,整整六十三代先祖的确没有任何人活过了三十岁,那些先祖母们也全部都在丈夫死后一年内就过世。祖宗们的告谕写得明明白白,儿孙年满十六岁以后,首先要做的就是传宗接代,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在今后某个世代,上苍可以恩赐般地自然终止这种在他们家族身上可怕的诅咒。

    龙镔重新锁好箱子,又把箱子埋回菜地,尽量回复原样,这次他把铜箱钥匙就是那把小刀带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龙镔该给祖坟上香、烧纸、锄草、培土了。这是一片比较孤零的坟地,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上百座坟头,被丛生的野草灌木遮蔽,很多墓碑因年代久远,早已看不清上面文字了,更多的墓碑早就倒塌碎裂了。

    三人在火辣的太阳下花了将近两三个小时才把坟地大致清理完毕。

    龙镔在父母和齐爷爷的坟前摆好祭品,点燃蜡烛和纸钱,再将大把的香点燃,在每个坟前都插上三柱香,在每个坟头前都点燃一把纸钱,龙镔开始诵读他用红纸写的祭文。

    主祭:孝男龙镔

    阴阳远隔,欲托鸿雁为捎反哺之意。

    祭祀悲怀,惟以纸烛但表诚孝孤心。

    岁为辛巳,时属夏中,后世孤男孝子龙镔于六月初八,谨以牲醴之仪,致祭于列祖列宗之墓前哀曰:

    高山红日,碧海青天,流云低就,雨燕飞徊,秋江影乱,荠麦叶垂,六十四世子孙泪对骄阳。瞻封茔而祭扫,觉孺慕之弥高,长跪于前,对此悲戚,致祭之礼未成,痛惋之泪已湿干土。哀乎!吾龙家千载劫难,缘何上苍?痛噫!根本难忘!

    风景无限,忍看先慈头枕青山,足踏绿水;悲情独当,谁怜孤子气贯长虹,泪作倾盆。今谨奉三献,拜祭先灵。无以敬呈,聊表微忱,当知后辈拳拳之意。

    夫唯天地运化,乾坤轮回,众先祖正值英年,骤骑鹤远游,不入尘间,沧沧岁月,坎坎人生,至六十四世子孙龙镔,世间以沧海桑田,不复依旧。孙虽无孝,但凭先祖高厚宏德,泽被流芳,今已成大学学子,然则孙实无能,无以丕振家声,羞惭难当。抱罪往昔,不曾娱亲,艰难困苦,孝顺有负,情何以堪!

    呜呼,奈何阴阳永隔,椎心流涕,血泪纵横,长摧心肝!知否,吾祖!知否,吾父!吾母!

    今六十四世子孙龙镔长磕灵前,哀泣相告,仰诉默佑,俯垂福临,吾将永记教诲告喻,及早成家立业,以延血脉,不致断绝!

    恭伸牲醴,以慰先灵!

    尚飨!

    祭祀完毕,龙镔在墓前长跪不起,泪流满面。

    ******

    妈妈的信封里还有一张照片,龙镔拿着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这就是妈妈,这就是爸爸,这个就是哥哥,爸爸的面容很刚毅,胡子茬茬,妈妈看上去很优雅,很温柔,很美丽,神情很慈善。爸爸抱着一个肥嘟嘟的小男孩站在一副布景的前面,妈妈轻轻依偎着他们。

    这就是龙镔出生前的全家合影,估计是八十年代初照的黑白照片,看哥哥样子可能最多两三岁,有些褪色了,照片的下部甚至有了水浸痕迹。听齐爷爷说,哥哥和自己小时侯很象,可惜自己小时侯没有照过像,要不然,比比就知道了。

    龙镔又打开发黄的信纸,妈妈很娟秀的字迹。

    镔儿:我的宝贝!

    你应该已经满十六岁了,应该也象你爸爸那样高大英挺了,应该也知道了龙家的事情。

    妈妈现在是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给你写这封信,我不知道我下一次清醒会到什么时候,看着你憨憨的睡着,妈妈的心都碎了,可怜我的孩子,可怜你苦难的命运……

    和你爸爸结识在仙鹤楼,你爸爸的忧郁深深吸引了我,我爱上了你爸爸,孩子,你爸爸告诉了我他的一切,爱情的魔力令我义无反顾……

    没想到龙家的悲剧继续在我们这代人身上上演,先前还抱着那丝唯一的幻想无情地破灭了,随着你哥哥你爸爸的离开,我万念俱灰,我知道自己精神开始失常,我也预感到自己就要死去,就要抛下我的镔儿……

    孩子,诅咒是真的,我不得不相信它是真的。孩子,妈妈现在又有些头脑发晕了,我要赶快把话说完。

    妈妈叫文演,你外公是个大学教授,叫文申德,你外婆叫于应瑶,你外婆身体不好,妈妈还有一个哥哥,就是你的舅舅。

    感谢菩萨,我曾经多么幸福,多么快乐,妈妈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是我温馨的一生,妈妈就是到了这个地步也从来没后悔过自己当初的选择……

    我的宝贝,我知道你肯定吃了很多苦,妈妈没办法只好将你托付给齐爷爷,妈妈就要走了,妈妈的灵魂就要去找你爸爸了,妈妈甚至看到了你爸爸就在那里向我招手,要我过去,孩子,妈妈又可以和你爸爸你哥哥在一起生活,只是,要苦了你还要在人世间经受这样的苦难……

    我们龙家的苦难太沉重了啊,世世代代的孤苦伶仃,受尽艰难,妈妈无时无刻在祈求上苍让所有的苦难可以在你身上终结,让我的镔儿可以有个美好的将来,让我的宝贝儿子可以娶个又漂亮又温柔又爱你的好女孩求上苍给你一个美好的将来……

    孩子,妈妈已经写不下去了,最后交代你一下,你哪怕再怎么受苦,也还是不要与外公外婆他们相见的好,不要再把诅咒牵连到他们身上,这是你的先祖、你的爸爸对我的交代,外公外婆在舅舅的照顾下会很好的。

    孩子,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妈妈是如何的爱你,你知不知道妈妈现在正在阴间和你爸爸你哥哥在一起,我们全身心地想着你爱着你啊!我的宝贝儿子。

    祈愿你幸福快乐!

    妈妈文演泣笔。一九八六年一月十一日夜。

    ********

    这是妈妈临终前两个月写的,那时龙镔刚好七个月,两个月后,妈妈就走了。

    龙镔看着妈妈的遗笔,竟然两眼无泪,只是拿着遗书的手不停的颤抖。

    他一个人站在资江边上,骤然对天一声大喊:“啊……!”

    石伟和海涛远远地看着他。他们身后就是熊山。

    资江水并不是很清澈,但比长江还是洁净很多,偶尔一两只水鸟贴着江面飞掠而过,试图从水中叼起什么。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热,有些呈暗灰色的云布在天空,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河风也很清凉。

    龙镔脱掉衣裤,全身**,走进江中,奋臂划水,豹子也跟着游了上来。

    龙镔游到对岸,又游了回来,来回地游着。

    ……

    海涛得去女友邬庆芬安徽老家,她父母要见见海涛,海涛乘坐火车走了。石伟一定要把豹子带回长汉,他说他已经爱上了豹子,于是他和龙镔就带着小狗豹子坐上了山城到长汉的长途汽车,从山城到长汉得坐十多个小时的汽车,路是很好跑的,省级公路。

    **********

    世界是雾里的乾坤,十六年前我就已莅临,而今我那不可更改的过去已随风远去了,消失得没有消失。

    生命,我在朴素的风景中用瞬间铭刻着永恒,我对自己不曾灰心,尽管我至今还没有成绩。

    我并没有虔诚期盼,并没有茫然祈祷,甚至我不屑向天地之主宰申请,头颅就是头颅,看着前方,只需看着前方,不用张望。

    我的心跳是荒原的钟声,一击一敲只鸣响在这片土地,一击一敲了却着尘缘。

    荒原之钟的历史就是我经历的尘缘。

    龙镔在自己的诗作本上划下了这段话,就推开寝室门出图书馆了。

    ********

    糟了,德老,也就是外公在前面!龙镔心里咯噔,骑着单车的身子不禁晃了一下。

    德老已经看到他了,老人家正从前面慢踱过来,他很喜欢龙镔,由来的一种亲切感。

    德老对他招招手,慈祥的道:“过来,过来。”

    龙镔只得停在德老面前,心情复杂的喊道:“德老,您好!”

    “龙镔,这么长不见你?怎么样啊,小伙子?”德老充满慈爱的看着他。

    “ 哦,德老,学习紧了点比以前,您老身体还好吧?”龙镔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平静的声音道。

    “还好还好!”德老显然对龙镔的问候挺在意的,笑呵呵的道:“儿子从美国回来了,把媳妇、孙子也带回来了,几年不见,孙子都有这么高了!”说着还用手在自己的肩头比画一下。

    外公啊,外公,我也是您的孙子啊!龙镔强忍心中的呐喊,强笑着继续问道:“您孙子多大了啊?”

    “呵呵,十岁了,十岁了!四年前见他的时候才那么子大……”德老又在自己的腰部比画一下,““真快,一晃就这么大了!”德老用老人独有的自豪的骄傲的笑,遍布老人斑的脸上写满了欣慰和满足。

    我也是您的孙子啊!我也这么大了!外公!您的外孙就站在您的面前,和您说着话,却不敢认您,甚至不敢去找您,只敢远远的躲在一旁悄悄的看您一眼,这些您知不知道啊!外公,您女儿女婿已经上了天堂,他们的儿子现在就站在您的面前,和您说着话啊……

    龙镔真怕自己和德老聊久了会情不自禁地叫出“外公”,他喃声说道:“是啊,真快……”

    德老要龙镔来他家里玩玩,顺便也介绍龙镔认识一下他的儿子孙子。这是老人奇怪的邀请,连老人自己也不知道缘由,为什么他想要龙镔认识他的家人。

    可龙镔根本不敢答应,他记得祖辈和母亲是如何对他嘱咐的,他,不敢。他知道只要他父母的合影给这个老人一看,那么他就可以拥抱住他梦寐以求的亲情,就可以解脱这种渴望见到近在眼前的外公却又不敢上前相认的痛苦。可是,这行吗?先祖的嘱咐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他不能与外公相认,只能把外公当作一个外人,否则就会给外公带来可怕的祸端。

    看着眼前的老人,他心如刀割,他外公就在他眼前和他说着话,可他却只敢象一个学生一样叫他德老,不能象一个外孙一样,爱他,照顾他,叫他的外公。他和外公同在一所学校,他可以遥遥听见外公在睡梦中衰老的呼吸,可以深切地感觉到这个老人思念那个离家出走女儿的浓浓忧愁,他和外公近在咫尺,却又如此天涯。

    这是谁的错?

    *******

    德老身体不是很好,儿子要他去美国长住,明天就要起程。这天中午德老打电话过来要龙镔去他家。他很喜欢这个有些黑黑的大男孩,总感觉有一种他熟悉的东西在龙镔身上,到底是什么,德老又说不上来。

    龙镔满心欢喜可又无比恐惧,好希望德老不要离开,却又非常渴望德老离开,亲情尚未开始却又意味着此生的诀别,亲情触手可及却又万丈鸿沟。这一切是何等的无奈,是何等的无情。

    龙镔坐在图书馆里,两眼看着文字,文字依旧服服贴贴地趴在书页上,这些文字也并没有告诉他应该如何处理德老的邀请。他失约了。

    第二天,龙镔没去上课,静静地藏身在德老所住的住宅楼下面,他不知道德老的班机,只能傻傻地大清早起来就盯着那个楼梯口,他想再见外公一面,却不能让外公知道。

    德老和儿子媳妇孙子走下楼梯,他深情地望着熟悉的景物,熟悉的花草,熟悉的路,他很留恋这里,这里有他太多的记忆。

    这个就是舅舅吧,这个可能就是舅妈,嗯,这个肯定就是小表弟了。

    龙镔远远地看着,远远地看着,看着他们乘坐的小车在引擎的飞速转动下抛出淡淡的青烟,这淡淡的青烟被无处不在的风驱逐着,很快,阳光下就已经失去了这缕青烟的踪迹。

    每每在深夜回思先祖的遗言,龙镔就会感到悲剧还是会继续降临到他头上,他感到生命已经无比紧凑,他再也不能耽搁下去,他抓紧一切时间疯狂地学习努力地打工赚钱,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第12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2)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全文阅读作者:阿三瘦马加入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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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9月11日,美国发生了恐怖分子有组织袭击美国本土造成数以千计无辜民众死伤的特大事件,这件事情本来从人类道德观念上看完全是人间悲剧的9·11事件,却被龙镔身旁的这些大学生经过莫名其妙的推理逻辑,掺和着千奇百怪的思想想法、各种各样的情感发泄,竟然演绎出了几乎可以包容世界上所有的人可能就此事而出现的各种观点评判。

    龙镔所在的寝室成了一大群大学生专门讨论“9·11”事件的场所,龙镔耳朵里灌满了这些大学生的各式思想语言,在大家或是热情洋溢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推理设想未来走势的神聊鬼侃中,他的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他思索着这些各式思想的起因,思索着人类的复杂性,思索着思维的奥秘。

    大家都是大学生,可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其思想、性格、言语、行为举止会有如此千差万别?同样是接受着相同的教育模式,同样是生活在一起下的大学生,彼此间的差异从何而来?个体思维之间如此这般的复杂性、多样性、矛盾性仅仅只是简单的个体性格造成?又或者仅仅只是环境影响?

    为什么自己却不会如他们这般来看待问题和事情呢?人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呢?人的思想真有这么复杂吗?

    龙镔自从“9·11”事件后,就如是思考着,他甚至对正义与非正义、正确与错误、真理与谬论等等诸多哲学性话题进行深层次反思,他觉得人这种动物远远不是非一般的简单,他猜测人类的这种非一般简单的背后一定有非常深刻的为什么。

    可越是思考这个深刻的为什么,他就越来越搞不明白,越来越无法解释。

    龙镔的时光依旧是忙碌的。

    在石伟的极力窜缀拉扯下,龙镔和石伟一起加入了杜慈所在的雨音文学社。

    他把自己所有的情思在文字上痛快发泄着,他不是为了写给别人看而写,也不是为了展现或炫耀自己的文学才华而写,仅仅只是为了排遣心中那些独自咀嚼着的情绪。可他从没有向这间文学社办的刊物上投过稿,也没有去参加文学社组织的活动,这引起了杜慈的强烈不满,杜慈可是文学社的管理人员。

    这天中午,杜慈和苏静儿一起来到龙镔他们的寝室,石伟已经事先就把龙镔强行留在寝室里专门恭候她们的到来。龙镔见过苏静儿几次,他站起来对两个女孩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石伟倒上开水泡好茶,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杜慈和苏静儿了。对于杜慈交给他去劝说龙镔向文学社积极投稿的事,他比较抱歉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这几天来他为此而向龙镔用尽了缠磨与恐吓的招数,可基本上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龙镔明明写了很多的诗词散文,可他却摆出一副敝帚自珍的样子,怎么着也不愿拿出几篇投给文学社。雨音文学社在这所文学社林立的大学里本就默默无闻,参加的人员少,稿件质素不高,当初杜慈通过石伟把龙镔拉进文学社的目的就是想利用龙镔那古典格律诗词和风格独特的散文来为文学社刊物搞出点名气,哪料到龙镔根本就没把文学社当成回事!

    杜慈决定自己亲自出马对龙镔进行说服教育,她和石伟商量过了,决定采用对付龙镔的两大最危险同时又最有效的绝招——她撒娇求情中加几点哀怨动人的眼泪,再加上利用苏静儿作饵的美人计。

    绝招一出,必定风云变色,不信对付不了龙镔!

    只见杜慈在一阵寒暄之后就语带忧伤地告诉石伟:“石瘪三,我们的文学社办不下去了!”

    石伟立时会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嬉笑道:“肚子,别担心,办不下就办不下吧,那有什么!”

    杜慈眼睛一瞪:“你说的轻巧!那可是我们不少人的心头至爱!我们一定要把它办下去的!你给我庄重点!”

    石伟马上谄媚道:“那……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办不下去了呢?”

    “没人看!没人说好!没特色!没风格!没有吸引力!”杜慈很是忧郁的道,“要是我们有龙镔这样的才子鼎力支持相助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真的只有停刊,让它自然死亡了!免得这样子下去被其他文学社笑话!”

    石伟故意长叹一口气道:“肚子,我是没面子来劝龙镔给你投稿的。他加入文学社本来就是我勉强的,十二万分的不乐意!看你求求他,他会不会应承你。”

    杜慈立刻可怜兮兮地注视着龙镔的眼睛,凄楚的声音:“龙哥哥!镔哥哥!你那么好心,你就帮帮我们吧!上次是我不好,不该把你给的那两首词在刊物上登出来,害得你又被黄秋雅误会,我在这里给你说对不起了,好不好?可你知不知道你那两首词很得同学们的赞扬啊!你就再帮帮我,好不好?再给我一点作品?”

    杜慈泫然欲泣,她虽然脸胖了点,但是此刻这神情表面上一定是楚楚动人。

    原来,杜慈瞒着龙镔就将那两首词给在文学社刊物上登出来了,黄秋雅看到后就把龙镔约出来,大胆地告诉龙镔说她喜欢他,并质问龙镔为什么喜欢她却不对她说,要用这么曲折的方式表达出来,逼着她受不了相思的苦,只好一个女孩子放下矜持来倒追。

    龙镔虽然时不时怀思那次下楼事件,但是怎么着他也不认为自己谈得上喜欢黄秋雅,他解释说这首词既不是写给她的也不是写给雯丽的而纯粹是自己在瞎写,并表示自己也没有喜欢上她,可黄秋雅根本不愿意相信龙镔所做的解释,在告别之际居然撩下一句话说她已经决定和常成只做普通朋友了,如果龙镔再不追她的话她就要主动去缠住龙镔,这辈子决不放手。

    龙镔这十来天已经被她大胆的举止弄得风雨满城不得安宁,他已决定从此不再随便写什么东西去送人,可眼下杜慈这么求他又让他很为难,于是他只能咧嘴笑笑之后继续看着他的书。

    石伟见到自己的亲密女友这般低三下四的求龙镔而龙镔居然好象没看见似的不理不睬,忍不住怪话就出了口:“嘿嘿!嘿嘿!我怎么看某些人越来越陌生了啊!大一的时候,是有点自卑,没钱吃饭,又被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甩了,结果自己埋头苦干,拼命挣钱,没有任何同学交际,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他充满生存的斗志,憨得可爱,笨的可爱,让人打心眼里喜欢,钦佩。”

    “大二的前面一段时间呢,和同学们、兄弟们亲密无间打成一片,开朗活波,敢于对一切错误发出挑战,坚持真理,知道享受生活,全身充满生活的**。进入生理发育迷惘期后,虽然莫名其妙的就开始颓丧,变得沉默寡言了,不过总还是会说说话,谈谈心,聊聊天,甚至讲讲老家的故事,人又大度,不会计较兄弟们的无心过失,照样和大家玩的算好。”

    “谁知道!自从回老家以后,可能是在家乡被自己的老师说了一些比较苛刻的话,外加受了一些不公正的对待,结果就心理失去平衡了!自己觉得自己真的很窝囊了,干脆就惜语如金了,整个一个呆子似的,有事没事对着本书发愣,走路都出神,竟变成了个标准的傻子!”

    “看看现在!就看看现在这副德性!有什么****心事也不跟兄弟们说出个子丑寅卯!是不是与兄弟们产生了什么巨大的不可弥合的隔阂?还把不把他的兄弟当成是兄弟?你看看!居然一个这么娇小可爱的MM这么求他,这么求他写点东西,他居然话都不说一句!屁都不放一个!我靠!什么人嘛!”

    石伟越说越火,联想起龙镔开学以来的表现,真动气了,嘴巴都有点哆嗦。

    海涛看到石伟那副样子,知道从没生过气发过火的石伟是来真格的了,就走上前拍拍石伟的肩头:“好了,老三,老六是有点不对,但是我们要体谅他啊!”又转过头对龙镔道,“老六,你就不要写什么敏感的话题,写写什么人生什么大道理不就可以交差?是不?”

    苏静儿一直在一旁坐着没有做声,突然用晶亮清澈的双眸凝视着有些无辜的龙镔轻声道:“是啊,龙镔,言为心声,你就写写自己的生活感受吧。”

    言为心声!

    骤地,他回想起德老的那个手势,这句话似乎如同一把利剪将他苦苦缠思日久的大脑一举剪断了所有乱麻,又象是一道闪电劈啦地刺破浓浓黑雾!

    他被完全震撼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原来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不同的心,不同的思想,包括德老和自己,这些所有的心都是不同的!原来人的差异并不仅仅只是彼此不同的外表,彼此不同的背景,彼此所处的不同环境,彼此不同的人生经历,更关键的是彼此之间的性格差异思想内心差异!并因此而衍生出彼此之间的言行差异!

    言为心声,语言是心灵的展现,文字是思想的表白,透过语言内容可以判断说话者的心灵,通过文字含义可以推理出其人思想,透过语言文字的差异比较就可以基本上看到人们各自的灵魂差异。

    龙镔更给合系统论、控制论和信息论的理论继续推而广之,如果把人脑当成是一个有自我特性功能的具备自组织、自学习、自适应性的,动态的、开放的、人工系统,它对自身所接触到所有信息有受动和被动的选择接收,同时改变着自身的序化程度,对外界信息可以进行自体反馈,最关键的就是个体自我认定的利益就如同电脑的内部程序和防毒、控制软件,决定着信息的输出,这样理解的话,那么为何人心各异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同样,对于一个群体,一个社会,一个国家,一个时代,乃至一个世界,也可以用相同的理论进行推理。

    ……

    龙镔感到自己的大脑一下子轻松了。他自认为,对德老的神秘手势,他应该已经领悟了至少一半,剩下不会再是什么难事了。

    他感激的向苏静儿笑着,苏静儿看他这样傻乎乎的笑,不由也回笑一下。

    龙镔这才发现原来苏静儿竟然这么美貌端庄,如同旷谷幽兰。

    龙镔欣然提笔,写下一首词和一首小散文诗,并应承以后将尽可能的参加文学社组织的活动和向文学社投稿。

    龙镔写完后就马上告别他们前去图书馆查找资料,他必须在书本的海洋中把自己的那点领悟整理成型。

    石伟一待龙镔出门,就骂骂咧咧道:“重色轻友!想不到老六竟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卑鄙小人!老子和肚子这么求他,他都不肯写!……大家看到的,美丽漂亮的静儿才开口说一句话‘是啊,龙镔,言为心声,你就写写自己的生活感受吧’……这个小人就发呆了还马上写好了!……我靠!早知道,就把静儿你叫来就行了,那用得了我们费这么多口舌心机!害得我的肚子差点儿哭起来了!……重色轻友!卑鄙小人!……那时侯,我和肚子还跟他商量,说把静儿介绍给他做女朋友,全力给他创造机会,他还一脸假正经拒绝我们的好意!……你看现在!这副德性!虚伪!卑鄙!小人!”

    海涛把头扭向苏静儿哈哈笑道:“这就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是不是?苏静儿?”说罢,。”

    苏静儿正在仔细看刚才龙镔所写的那些东西,闻言却幽幽轻叹一口气,摇头叹道:“你们真的看错龙镔了,误解他了啊!他根本就是大智若愚啊!古代大哲者老子曾说‘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白若辱;大音稀声;大象无形……’,说的就是他这种境界啊!……你们看看他写的这首诗词,瞬间写就,极尽高原景致,意境何其深远!何其空灵!高屋建瓴,何等气势!他那里是什么傻呆呆的人!他根本就是大智若愚啊!”

    大家非常讶异苏静儿的评价,连忙好奇的全都凑头过来看。

    咏 高 原

    如此高原!对长天望却,痛快畅酣!据说天神踏马地,就这莽烈苍山。风惊悬壑,雪压万巅,气派竟如是。千秋一脉,到底多少龙藏?

    愁丹青,掷彩笔,且携素手,何妨醉此间。汗漫**金乌下,飞镜照华颜。云生秘境,波掩澄静,巍峨佛意传。弹指今古,众生不过平凡。

    注:余极欲远赴青藏高原一游,然不得成行,忆起电影《红河谷》中景致,遂聊作以记之。

    ……

    苏静儿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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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2001年11月下旬的一个傍晚,雯丽在寝室里看完父亲给她寄来的家书后,呆坐了一会,就开始给父母写回信。她心绪有些复杂,或许是有些烦燥,每每提笔写了几行就撕了,揉成一团丢在桌上。

    父亲告诉她说龙镔已经把他们给他以前垫付的那些钱还给他们了,还夸奖郑学不愧为世家子弟,他自己照着郑学所指点的官场套路行事后立刻官运亨通起来,现在已经当上了副镇长,感叹以前可真是白活了半辈子,并嘱咐她要好好把握住郑学,这样的小伙子现在太稀少了,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绝对不能再和龙镔有任何瓜葛。

    雯丽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对父母回信。

    已经有四十天没来例假,她担心怀孕,于是今天中午偷偷买来验孕条一验,担心成了事实。她下午把这事告诉郑学,没想到郑学一句安慰的话一点关心的神色都没有,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反而责怪她为什么不小心避孕导致如今弄出这个麻烦来,丢给她五百块钱要她自己马上就去把孩子打掉。当她想要郑学陪她去医院时郑学竟然冷漠的说怀孕流产是女人的事,他是不会陪的。她和他争辩几句,他丢下一句“懒得理你”扭头就走了。

    这些事,怎么跟父母说呢?说了,父母就一定会很担心,不说,自己又实在心里直想哭,难受得要死。跟谁说呢?以前还可以常和秋雅聊聊心理话,可现在……

    秋雅自打为了主动追求龙镔而和常成闹分手后就有意无意与雯丽疏远起来,甚至还臭骂了特意为常成做说客的雯丽郑学一顿,她的泼辣已经成功阻退了几批说客,现在谁也不敢再到她面前提起常成。

    她清楚得很,常成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心,肯定会从她父母那里想主意了。她可不管,她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在她此刻的内心天平上,常成除了钱势背景外,其他简直没法和龙镔相提并论。就算常成真要通过她父母来胁迫她,她也下决心什么都不顾,父母是父母,自己是自己。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向龙镔证明她已经和常成彻底分手,完全没任何关系了,她自信龙镔一定会为她感动并且一定会爱上她,更何况龙镔早就喜欢上她了呢。虽然龙镔几次都对她说不喜欢她,他这么说肯定是假的!

    秋雅一想起龙镔时常盯着自己胸部那贼勾勾的眼神,心里就洋溢着一阵温暖和羞涩。

    这可根本不是和常成在一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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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成饱受与秋雅分手的痛苦,他太喜欢秋雅了,当他得知秋雅和他分手的原因是因为秋雅喜欢上了龙镔时曾去找过龙镔,希望龙镔不要插脚拆散他与秋雅,可龙镔很坦然地说他和秋雅之间所发生过的事并承诺说他根本无心来介入其中。

    凭良心说,常成清楚典型文弱书生形象的他和龙镔相比,有点如同温室里的花朵,的确缺乏龙镔所具备的那种野性那种健康的阳刚帅气,他了解象龙镔那样的男生对女生的吸引力远甚于自己。他相信龙镔,从他多方打听所了解的事实中他知道龙镔跟他说的都是实话,他甚至觉得龙镔很坦诚,他愿意信任龙镔说话时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真诚。他想秋雅应该只是对龙镔存在单相思,只要自己对秋雅用出所有温情并给她以适应的时间,这个个性刁蛮的女友一定会重归自己的怀抱。

    郑学一直觉得这个叫龙镔的穷小子太***有威胁了,没爹没娘穷得叮当响,居然就凭一副土包子打扮就令得黄秋雅因为他而和常成这好哥们玩起了分手!他可早就建议常成去找几个人把这小子揍一顿出出气,谁知道常成坚决反对,既然常成这个苦主都反对那他也没必要强硬出头,没好处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呢!

    不过他不主动帮常成下手整龙镔并不代表他对龙镔没意见,他内心里对龙镔曾经和雯丽有过所谓的姐弟关系很有些怀疑和妒忌,要不是看在雯丽鲜鲜明明是个**的份上,他肯定会找人废了这小子,雯丽这么美,这可是他的禁脔,谁多看一眼都不行,她是他独占的。总而言之一句话,郑学一想起这个龙镔就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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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镔寝室里开始出现一些不和谐,廖业和郑学常成他们走的很近,明显对这些所谓的结拜兄弟疏远了,整天没几句话,面容也很僵,他感觉与大家志不同道不合,他还重新换了女友,是本校的新生,比以前那个漂亮。

    邱秦和女友经常闹矛盾,文宣依旧和女友平平淡淡象一杯开水,海涛和宝贝芬恩爱无间,两人已计划好毕业后都去山东,待工作稳定后就结婚。只有石伟和杜慈依旧那么搞笑,开心得让人羡慕,寝室里幸好有他们才多些笑声。龙镔还是这样规律的生活,该笑的笑,该说的就说,该沉默时照样沉默,身体越来越结实,肌肉如铁一般,一口气居然可以做一千五百个俯卧。

    现在常常有一些女孩向石伟杜慈打听龙镔的事,还主动和他们拉近乎,有几个还时不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寝室玩耍。石伟杜慈自然知道她们的用心和目的,乐得装傻,反正她们常带些好吃的来。

    黄秋雅和苏静儿自然不同于那些女孩,她们两人在龙镔他们寝室里的表现截然相反。

    黄秋雅差不多每天都在中午时候来到寝室里,一般都是将自己写的情书塞进龙镔手中后就马上给龙镔泡上她带来的名茶,然后就是翻找出龙镔的臭衣裳臭袜子去洗,再精心地把龙镔的床单整理干净,把他的鞋子擦洗好,有事没事地找龙镔说话,对其他人不屑一顾,而且一定要看着龙镔把她给泡的茶喝完才走。

    龙镔记得自己曾经对常成的承诺而常常躲避黄秋雅热情洋溢的追求,可只要龙镔一躲那么黄秋雅就会满世界寻找逼得龙镔无处藏身,为了避免她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于是龙镔只好默许黄秋雅在每天中午时分对自己的骚扰。

    大伙看着龙镔和黄秋雅那副样就想笑,可没人愿意自找麻烦去做什么说道。石伟惊奇地发现黄秋雅示爱的方式如此有个性如此独特,遂认定她是男生最欢迎的女生中的珍稀品种,应当受到国家法律保护。

    苏静儿已经和大家熟悉,整蛊的石伟总是唆使杜慈去把静儿拉扯来寝室,静儿来了以后却不怎么敢看龙镔,只是和大家聊一些天南地北的事,假如龙镔不在寝室的话,她就显得颇有些心不在焉。大家常开玩笑似的评比秋雅和静儿在寝室里的表现,静儿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点,她也知道秋雅正在向龙镔示爱,秋雅是她很相熟的老乡兼朋友,而龙镔却又是那个总能莫名其妙地就闯入她梦境的家伙,似乎天赋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令内心情绪复杂的她总是禁不住杜慈那略带着恶作剧的邀请,当然杜慈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静儿,你不去怎么行?地球人都知道要想龙镔很痛快的给我们文学社稿子,那就得你苏静儿出声啊!”

    秋雅和静儿曾经在寝室里撞见过两次,虽然苏静儿很快就起身告辞了,但是女生本能的敏感已经令黄秋雅生出一层防贼般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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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雯丽被郑学的举止伤了心,越发觉得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实在没脸一个人去医院找专科医生来堕胎,于是在看完家书的第二天就私自去买了那种据说吃了就会自然流产也不会引起疼痛的堕胎药。愚蠢的行为毫无疑问必定带来严重的后果。

    出事了!

    过一天后的下午,雯丽满头冷汗,腹痛如绞。按道理,应该到了胚胎坏死剥落自然流产的时候了,完全没理由痛得这么厉害的。

    雯丽在床上弓成一团,神色十分痛苦。秋雅问明了缘由后立刻拿起手机就气冲冲对郑学吼道:“郑学!你在哪里?雯丽现在肚子痛的厉害,你快来!”

    郑学在电话里懒洋洋的声音:“你叫她去医院吧,我有事,没空过来。”

    秋雅火冒三丈:“郑学!我告诉你!雯丽是你女朋友,你良心被狗吃了?你要是还有点人性,你就马上来!”

    话音未落那边已经挂了,秋雅气得把手机向床上一丢。看着雯丽那副痛苦样子,几个女孩子觉得必须马上把雯丽送学校医院。

    哪料雯丽用虚弱的声音对秋雅说道:“我不能去学校医院的,我得到校外去。”

    得知雯丽是因在未作常规妇科检查的情况下服用流产药而所引起的腹痛后,出身医生家庭的杜慈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样未婚怀孕的事情如果被学校知道的话处分会很严厉的,而且万一被同学们发现的话也并不光彩,杜慈立刻电话要求石伟龙镔他们过来帮忙把雯丽送到离学校有五六里远的大医院去。

    雯丽这次怀孕竟然是对女性非常危险的子宫外孕,医生当即决定尽快手术。雯丽将被切除了一侧卵巢和输卵管,雪白的小腹上将留下一道难看的手术疤痕。

    郑学总算和常成一起来了,是秋雅命令常成把他找来的,只见他喝得醉醺醺的走进病房,,满脸不乐意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雯丽,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打个孩子吗!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来这么多人!”

    郑学醉红着个脸,将头来回一扫看到龙镔,立时骄横地喝道:“你***!我老婆打孩子要你来干什么!?给我滚!没***找人打死你,就已经是你命好了!你还敢到这里来,到我面前来摆显?!给我滚!”

    龙镔两眼一怒,迸出两道寒光,正准备抡起拳头狠揍这个家伙帮雯丽出一口怨气,却又马上想起雯丽对自己的交代,想起刚才这个家伙对雯丽的称呼是“老婆”的字眼,强自忍下来,只是用眼睛狠盯着郑学。

    “耶嘿!你还敢盯我!我踢死你这傻逼!”郑学气势汹汹的抬脚作势就要对龙镔踢过去!

    郑学非但不安慰关心因为他作孽而受苦的雯丽反而要对龙镔发泄隐伏的旧怨,这下秋雅急火了,泼辣的本性顿时火山般爆发出来,冲上去对准郑学脸上就是一耳光!尖锐的声音怒骂道:“你这疯狗!狼心狗肺你还乱咬人!要不是龙镔他们帮着,雯丽今天就死了!你不谢别人,你还要发疯!死醉鬼!”

    郑学被秋雅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些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待他回过神来后顿感奇耻大辱,呀呀嚎叫着就要向秋雅扑去!

    一直在一旁傻看着的常成见势不妙,赶紧抱住面目狰狞青筋勃起的郑学,急声道:“郑学!郑学!你冷静些!他是你嫂子!你不能动手啊!”

    秋雅毫不畏惧,伸手指着郑学的鼻子,依旧怒气冲天地道:“你来啊!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啊!杂碎我见多了,就没有见过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杂碎!”

    龙镔噌地上前挡在秋雅的前面,手指关节握得格格作响,咬牙冷声道:“我告诉你!郑学!湖南蛮子从来没怕过闹事!和我打架你还不够分量!雯丽姐爱上你是你的福气,我劝你好好对她!否则……”

    龙镔眼中的寒光如刀般扎在郑学脸上,全身气势就如同一头正欲扑杀猎物的猛虎,郑学情不自禁地心悸了,他虽然倍感羞辱但他并不傻,估估情势今天绝讨不了好绝扳不回面子,以后整死龙镔这个土包子的机会多得是,没必要冒被打的风险去和龙镔拼命,只见他恶毒的盯着龙镔和秋雅恨声道:“臭婊子养的!你们给我先记着,我他妈不加倍讨回来我就不信郑!”

    又用力挣开常成紧张的手,对常成阴毒地道:“常成!你他妈也太窝囊了!老婆被个土包子农民抢走了还***夸那个农民是个好人!你还算是个男人?!丢人现眼!我都替你常家祖宗脸红!”说罢,对躺在床上的雯丽看都不看,对雯丽伤心欲绝的哭声置若罔闻,扬长而去。

    常成呆呆地看着被龙镔护住大半个身子的秋雅,神情呆滞在龙镔刚毅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恨恨地将右手一摔,也走了。

    良久,滞重的空气里传出雯丽饱含无力无助的责怪哭音:“龙镔啊……我都跟你说了……我的事你就不要再来干涉我了……”

    常成此后再也没有去找过黄秋雅,而黄秋雅却来寝室更勤了,对龙镔越发温柔,也主动和寝室里的兄弟说话聊天。石伟知道郑学的家庭背景,他总感觉这家伙离开病房时撩下的那几句话并不只是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么简单,黄秋雅和杜慈却自我安慰似的认为郑学这个小白脸不敢对龙镔怎么样,怎么说郑学也是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应该不会象街痞流氓一样打架斗殴,石伟劝说龙镔注意留神。

    龙镔心里有数,他早就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明白人类的情绪中有一种东西叫做狭隘的偏激的不可理喻的仇恨,他不怕,天生的秉性。

    *******************************

    豹子经常被石伟带到学校来玩耍。石伟为了充分保护豹子的狗身安全,花了血本给豹子挂了个狗牌,再也不用担心它会被城市打狗队追杀了。

    到了学校,豹子就会对它所发现的老鼠展开毫不留情地追捕撕咬,不过现在这个傍晚它有了新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学校附近一个人家喂养的一条贵妃母狗。咱们的豹子并没有德国纯种狼犬那般的高大威猛,但是在母狗们的眼里,豹子却有土匪头子黑帮老大的霸王强盗气势,自然也就成了有眼光有品味的母狗们理想的交配对象。

    这是在东湖岸边一块柔软的草地上,今天龙镔不用外出打工,于是海涛、邬庆芬、石伟、杜慈、龙镔、黄秋雅六个人就一起坐在这片草地上,一边聊天一边欣赏着初冬的湖景。

    龙镔对自己在情感上的多重与复杂性颇为迷惑,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此刻他正在心里暗暗分析着自己。自己好象并没有完全忘记雯丽一样,有时会挂牵雯丽手术后的身体状况,挂牵雯丽和郑学的感情状况;对此刻身边的秋雅则感觉她那爱憎分明率性泼辣的性格外加那点柔情似水其实也挺可爱,她对自己那火辣辣的热情当真是有些感动,当然也无从抵挡,不过也不知道这种感动是不是就表示自己喜欢上了她;苏静儿,有时冷不丁地就会在脑海中浮出她的模样,那恬静淡雅的娇羞,如沐春风般舒适的感觉,全然不同于秋雅的辣味。有时一想起秋雅盯看静儿时那挑战的示威的眼神和静儿那略带慌乱的神色,他心里不由的就会出现几分得意。

    但是他依旧对自己疑惑。

    秋雅今天打心底里欣慰,上午的时候在周围男生们羡慕嫉妒的眼光中她拉着龙镔两人一起把衣服床单都换洗了,她甚至还趁龙镔不注意就把他的内衣内裤袜子都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又躺在龙镔的床上休息,如今回思着他那衣服上被窝里浓烈得令自己头晕目眩无所适从的体味,她芳心深处就忍不住轻狂颤抖。她扭头看看衣着朴素的龙镔,再想想龙镔所历经的艰难勤苦,她心里不由泛起一股酸意,她感到自己在龙镔的潜移默化下似乎长大了。

    ……

    黄昏将整个天空绘上晕眩的情调,湖面上浅浅的波光动幻着神奇的色彩,清寒的风夹带着水气吹拂着这些年轻的脸,三个男人喝着啤酒谈天论地,娇艳如花的女孩子们坐在他们身旁,那情景惬意而又温馨。

    突然石伟注意到不远处豹子已经摆出那威风八面的姿势:正趴在那条它已经勾搭成功的漂亮的贵妃狗背上干着下流的勾当!动作非常激烈。

    不怀好意的,居心叵测的,石伟故意在三个女生的面前做出非常惊讶的表情,高声叫喊道:“豹子!豹子!你在干什么!你这狗中的败类畜生中的流氓!你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在干这种晚上才能做的勾当?!”

    大家闻声抬眼望去,女孩子们全部马上,立刻,果断地,把头扭回来,表情很不自然。

    杜慈狠狠的在石伟手臂上拧了一把,嘟着嘴气道:“死瘪十!你……!”

    海涛和邬庆芬本能地对视一眼,邬庆芬有些羞涩地冲海涛啐了一口,石伟海涛得意地看着各自女友哈哈大笑起来。

    龙镔对公狗母狗们公开大干这种繁殖后代运动的这种事早在乡间司空见惯,在他意识里根本就没什么,这只是动物的本能,一般都视而不见,可他浑然不觉身边的秋雅早已有些羞涩红脸,他一别头正好对上也刚巧张眼瞟看着他的秋雅,秋雅登时面红如赤,马上把头低了下去。

    石伟和海涛越发狂笑起来,他们的大笑使得秋雅更是感到害羞,情不自禁地将身子向龙镔身后躲去,一手紧紧抓住龙镔的手臂,上身刚好贴在龙镔宽厚的后背上。

    一种似曾相识的温软触感透过龙镔单薄的衣服传过来,龙镔的心骤然重重地跳了几下,仿佛在这个瞬间有什么东西被挑动起来了……

    常成睚眦欲裂,眼里已经喷火,将手中的望远镜丢在地上,用脚死命跺碎,拳头狠狠击打着他藏身的大树。

    郑学暗自得意地看着常成,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前拉住不顾手指已经出血还在继续向大树发泄怨火的常成,阴阴地道:“怎么样?你还不相信廖业说的吗?现在知道他俩的亲热劲了吧!当了冤大头,心里难受吧!要不是廖业告诉你今天这个女人的动向,你还以为就凭你那一次两次偷偷摸摸的跟踪就能看到这么精彩的镜头?!亏了你蒙在鼓里这么久!”

    原来那个曾经与海涛石伟龙镔他们结拜为兄弟的廖业早已和大家生分,而与有家庭身份背景的常成郑学他们交上了所谓的朋友,郑学授意他密切关注秋雅和龙镔的动态并随时向他汇报,就是他向郑学透露龙镔他们今天的行踪目的。

    常成也向廖业打听过秋雅在龙镔寝室的表现,廖业也很如实地告诉常成说龙镔只是把秋雅当作一个姐姐看,常成也一直安慰自己说秋雅比龙镔大了四岁她和龙镔根本就不适合,目前只是秋雅不懂事而已,他也相信龙镔不会找一个比他大上四岁的女孩,也就是说他一直对他和秋雅的未来还抱着幻想。但是今天这幕他亲眼目睹的场景譬如一记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他心中,他登时怒火妒火在心中疯狂燃烧!

    常成无比嫉恨这个对他口是心非的山野农民,他要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乡巴佬,他要夺回他心爱的女人,那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老婆!他,常成,常氏企业董事长的独子,有的是钱!

    被报复心烧昏了头脑的常成立刻就被郑学说服对龙镔下手报复。郑学狮子大张口向常成要了五万,说是给他那帮子哥们的辛苦费,保证要废掉龙镔这个傻逼的一条腿,并且一定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线索,担保怀疑不到他们头上,况且就算真有事的话以他郑学的官场背景也能轻易摆平。

    郑学找了一个朋友出面去找几个混道上的打手去办这件事,这个朋友是做生意的,目前正有求于他,自然满口答应下来,郑学象征性地给了一万,先付五千块事成以后再付五千。这几个人很快在龙镔晚间家教返回学校的路线上选好了动手地点。

    *************************

    自从湖边豹子流氓事件后,秋雅便更加对龙镔热乎起来。今天是星期六晚上,秋雅鬼使神差地硬缠着要和龙镔一起去上家教,而豹子每逢周末就会被石伟带到学校,于是豹子也就撒腿跟着去了。

    上完家教已经九点多了,龙镔骑着单车载着秋雅返回学校,秋雅坐在单车后座上将脸贴着龙镔坚实的后背,双手搂抱住龙镔键硕的腰,手掌护在龙镔胸前试图为他遮挡这刺骨的寒风,对此刻的秋雅来说,这就是令她最幸福最满足的感觉。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冷,朔风呼号,那深不可测的天空上积压着苍漠的阴云,高高低低的楼房和街道两旁铺面向外射出无数灯光,灯光明灭的动闪着,似乎这些灯光只是暗黑夜色中浮幻的点缀,而只有那些飞驰的车辆和行人才能称得上黑暗世界中真正倔强的存在。天,似乎就要下雪了,这条路本来就不繁华,如今路上更是几乎不见行人行走,只有偶尔几辆汽车呼啸而过,猛地卷起道上的纸片杂物复又轻扬落下,向前翻滚些许距离,接着便又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

    龙镔借着昏黄的路灯尽量靠在马路右边不紧不慢地骑着,偶尔和秋雅说几句话,他也很喜欢秋雅缠绕着自己身上的那种温柔感觉。豹子时而奔跑在单车前面,时而又在单车后面转悠,它天性就喜欢和龙镔如此玩耍游戏。

    突然奔跑在前方的豹子煞住狗腿,扭头盯着前边并从喉咙深处里发出龙镔久未听到过的嘶沉低吼,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前面人行道上走出来,摇摇晃晃地摔倒在龙镔的大路上,痛苦地蜷起了身子。豹子见状就要扑过去,龙镔急声叫道:“豹子!豹子!”

    豹子闻声站立不动,狗头却对着右侧人行道,依旧发出那种警备的低沉嘶吼,人行道边栽种着装饰城市的风景树,夜色下暗淡黝黑一团。龙镔生怕豹子伤害这人急忙快蹬几下,紧接着又准备减速,并略微偏头向后叫道:“秋雅,小心坐好,我要刹车了!”

    话音刚落就离这个人还不到三四米了,突然间三条黑影猛地从道旁窜出来,一个人抓起秋雅拽倒在地,另两人挥起棍子分别向龙镔头上和后背击打过来!

    突遭袭击不明究里,龙镔顿时失去车子的平衡,他本能将头一低,躲过那恐怖的致命一击,背后那一棍却躲不开了,被扎扎实实地打在背上,连人带车摔倒在地。豹子狂怒地纵扑过去,逮住其中一个没命地嘶咬起来。

    “***!哎哟!狗厉害,快弄死它!”这个人惊恐地惨叫道。

    龙镔不顾痛楚,翻身站起,飞快地向倒地不起的秋雅跑去。秋雅的手掌已经擦破了,她紧张地看着跑过来的龙镔,指着他周围尖声哭喊道:“小心!你小心!”

    刚才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却突然站起来,马路对面也随即跑来两人直冲龙镔而来,转眼间龙镔就被四个手持凶器的人包围,另外还有两个人正在和豹子缠斗。龙镔知道大事不妙,他全身戒备,缓缓移到秋雅身边站定,尽力平息自己的呼吸,他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和目的,他希望是误会。

    豹子愤怒吼叫撕咬着,那两个人也挥舞手中器物大声叫嚣着,两人一狗有些陷入僵持,另外四人团团围住龙镔秋雅,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俩,就象在看待宰的羔羊。

    龙镔镇静地道:“我们是长汉大学的学生,正要回学校去,与朋友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说完这话,龙镔就叫唤回豹子,豹子虽然愤怒却绝对服从主人指令,它跑到龙镔面前,两眼放出绿幽幽的寒光,威胁地盯着这伙人。秋雅的脚被扭了一下,她坚持着站起来试图向龙镔靠紧。

    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瘦个子用铁管指着豹子道:“进哥,我被这狗咬了一口!妈的,做死他!”

    那个被黄头发称做进哥的人长得很魁梧,剪着小平头,龙镔他估计是这伙人的头。进哥盯看着龙镔,他没想到龙镔这么镇静,这远出乎他所料。他自从出道以来不知打多少架,可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冷静的人,他真有些相惜了,甚至突然在脑海中出现一个想和龙镔作朋友的念头。但是这次是一个他苦心去巴结的人物雇请他下手,非做不可并且还要求要做得象打劫。

    相惜的念头一闪即没,他心一狠,断然喝道:“朋友,算你倒霉,把钱全掏出来,给大爷当个路费!”

    是抢劫!听说这里曾发生过几起抢劫案,劫匪在一般情况下只是要你的钱,如果你不反抗的话他不会伤害你,对龙镔来说身上的钱虽然都是血汗钱,但他并不是守财奴,只要这群劫匪不伤害秋雅就行。他摸出口袋里所有的钱,将钱递过去:“不好意思,只有这些!”

    黄头发有些惧怕正狗视眈眈的豹子,喝道:“丢过来!”

    龙镔将钱捏成一卷丢了过去,回身搂住全身颤抖得有些站不稳的秋雅,秋雅用手指死死扣住他的手臂。

    黄头发发现只有一百多,恼怒道:“你***傻逼!这点钱还不够我治伤!兄弟们,打死这***!”作状就要上前去干,眼睛却带着恐惧盯着豹子提防它那随时可能进攻的举动。

    秋雅急道:“你们别!别!我这里还有!我这里还有!”说罢将肩上的小挎包打开,把里面的钱包丢过去。

    黄头发把钱包里的钱一把抓出来。数了数大概一千多,又举着银行卡喝问道:“银行卡密码呢?”

    秋雅忙道:“616616。”

    此时进哥走到一边拨打手中电话,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似乎只是在听,接完后咬牙阴森道:“把那个臭婊子娘们给我拖开一边去!”

    进哥号令已下,这几人立时举起铁管向他们冲来!

    龙镔知道再也避不开了,急将秋雅往身后一拨,怒道:“是男人就别伤害女人,尽管朝我来!”

    豹子颈毛倒竖,暴怒无比地嚎叫一声,凶悍勇猛地向他们扑去!

    一个高个子对准龙镔大腿一棍扫去,另一个矮胖则举棍向龙镔胸口刺来。

    龙镔侧身闪过击打自己大腿的那棍,用右手架住矮胖子的棍子,抬脚踹中他的肚子,巨大的冲力将矮胖子仰天倒地,棍子也摔去老远。

    进哥两步上去拖过秋雅,一个耳光就将她扇倒在地,又朝她腿上狠踢两脚,秋雅又惊又怕终于哭喊着大呼救命。豹子“嗷”地一声,冲上前狠狠咬住那个进哥的小腿肚,铁头一摆,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龙镔怒火冲天,血气沸腾,几欲全身爆炸,奋起一拳打在高个子脸上,并跟上一脚踢断他几根肋骨!豹子又冲过去对准一个正准备朝龙镔下阴招家伙的屁股,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龙镔又没有练过散打功夫,激战不到一两分钟,龙镔背上已经被刀开了一条大口子,身上也挨了几棍。当然这群打手也被他打倒两三个倒地不起。那个矮胖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抡起铁管向躺在地上的秋雅走去,企图将怨气发泄在她身上。

    龙镔见状大惊,转身向他冲去,和他缠斗在一起,“砰!砰!”,他背上肩上被重击几下,可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奋力夺过矮胖子的铁管,一棍打中他的胳膊,把他打倒在地!又用尽全身气力对准这人脑袋挥去!

    突然间他只觉右脚膝盖被重重一击,只听一声闷响随即不受控制地倒在秋雅身旁,有两个人蜂拥而上对准他已受伤的右腿死命打去!并用脚狂踢龙镔全身!

    秋雅尖声哭叫着向正本能抱住头部的龙镔身上扑去,绝望之极的悲声刺穿了本应宁静的夜空,还没等她扑过去她就被进哥抓住头发拽过一旁,跛着血淋淋的腿毒辣地向她背上狂踩两脚,又朝龙镔那已经断折的右腿凶残踩去!

    龙镔已经全身是血,不**形,再也没有反抗之力,只剩下豹子在狂嘶着和他们搏斗着,它身上已经挨了一铁棍,可能打折了骨头。

    有两三部路过的车子停下来了,从车子伸出几个人头向这边张望,秋雅的哀呜、豹子的狂吠以及这打闹的声响也已经惊动了道两旁楼宇中的人们,那个进哥看看差不多完成了任务,这条恶狗一时半会也弄不死它,加上自己的人也受伤惨重,不能再停留,旋即转身逃去。

    豹子一条腿也被打折,力气耗尽的它用三条腿支撑着受了重伤的身体,站在龙镔脸前并用嘴拱着他的脸,低呜着。秋雅挣扎着爬到龙镔身旁,颤抖着用手抚摸龙镔的脸,凄恻哀喊着龙镔的名字,惊恐地担忧地绝望地无助地哭叫着……

    龙镔用仅有的那点气力和意识,艰难地对着满脸泪痕的秋雅吐出几个字:“我……没事……你呢……”

    *****************************

    郑学和他那个雇请进哥的朋友正躲在不远的轿车里用望远镜看着,刚才那个进哥打电话就是打给他这个朋友,进哥之所以把秋雅从龙镔身边拉开又将秋雅殴打几下也就是他的意思。如此这般爽心悦目的场面他郑学是非临现场观看不可的,不如此不足以出心中那口对秋雅对龙镔的恶气!

    半个小时后郑学无比得意无比快慰地坐在饭馆包厢里,向常成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演示那幕情景,夸张地讲述着龙镔被打时的惨状,当然对于秋雅被打他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此时常成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非但没有感到解气反而有些后悔了,内心里深深担忧着秋雅。

    相好的一众同学都围在X光透视室外面,龙镔已经初步清洗全身血污并缝合了肌肤伤口,现在他的神智已经清醒,正在透视全身骨骼的情况。秋雅除了身上脸上有些青肿外并没其他大伤,杜慈守在她身旁安慰着她,雯丽也陪着秋雅掉眼泪。

    龙镔的右膝盖碎成三块,小腿胫骨骨折,背部创伤长十六厘米,深见骨头,胸部两根肋骨骨折,头部也被重创,头皮破裂五公分,有轻微呕吐反射,可能有脑震荡。医生会诊后决定五天后手术。
第13章 学会做那下酒菜(3)
被上苍诅咒的天才全文阅读作者:阿三瘦马加入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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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肌体创伤所带来的痛楚并不陌生,痛楚不过就是神经传递给大脑的一种感觉而已,我能忍受。最先我为了忘记这种痛楚而试图让自己昏睡过去,我以为疼痛到了极至的话就能昏睡过去,而昏睡过去的人是不可能感觉得到疼痛的,可我现在发现我的以为是错误的,我无法昏睡过去,我也无法忘记痛楚,于是我就只能忍受这痛楚。

    为了忍受痛楚,我无法安静,可我又只能安静,于是为了安静我就闭上自己双眼,我安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数着自己的呼吸,品味着全身不同伤处所传出来的痛楚感觉。我知道护士刚才给我打了一支安眠针和止痛针,可没有半点效果。

    右脚打上厚厚的石膏平平地摆在床上,不能有任何移动,石膏绷带一直缠到我的大腿根部,整条腿生生地麻胀钻痛,似乎不属于我自己;背上伤口用纱布从我胸前团团裹住,上身的体重毫不留情地压在伤口上,我只能仰躺着;肋骨断了,医生说得当心断折的肋骨刺进肺部,我只敢很轻地呼吸,慢慢的,慢慢的;我头上也缠绕着一大捆纱布,头发已被剃光,譬如带着一个白色的头盔;而为了让右脚和背部的痛感只保持在一个恒定的程度,我就将左脚支起,左手小心翼翼地弯撑着,将身子尽量向左偏斜一点,努力将躯体重量由左脚左臀和左肩来承担。

    我想看看活动的物体以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我头痛欲炸,气血剧烈地冲撞着头颈血管,血管也如心跳那样在突突搏动,那种不可形容的刺感也被血液裹挟着一阵阵传遍全身,我不想自己就连睁眼都吃力,可却又发现那在我平日里根本不曾察觉的睁眼眨眼动作在此刻此际竟会如此艰难……

    扪心自问,我真想呻吟几声。因为纵算身边的朋友同学再如何安慰你宽慰你,这一切自身躯壳的痛楚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得到,在这个时候我再次强烈地醒悟到:躯壳的痛苦其实也如精神意念思想等一样,它孤独,孤独地只属于你自己。

    我也曾问自己:也许在这个时候用声响表达出身体的痛苦可以减轻负累,说不定加大加粗点呼吸的声音就有这个效应。可我又还是在艰难坚决地吞咽着咀嚼着这挣扎于唇齿缝隙中的懦弱的宣泄**,我自己对自己说,我要把这痛楚当成我的酒,我要看着它把我苍白的神经都予麻醉,我要独品,我也只能独品……

    当然,我还很想睡一觉,并期翼梦见我所有的亲人……爸妈的怀抱,齐爷爷的手,外公睿智的眼睛,甚至还有那两个白衣服和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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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警察已经在秋雅那里作了问话笔录,初步定性为抢劫伤人事件。可石伟有些疑惑了:怎么这些抢劫犯抢了钱不赶紧跑,却特地废掉龙镔的腿呢?

    龙镔的脑部受到损害,医生怀疑可能有轻微脑震荡,目前不能接受警察的询问。龙镔和秋雅暂时在一个双人病房里,石伟和杜慈邬庆芬海涛轮番倒班守护着。秋雅侧身躺在病床上,任杜慈在自己伤处怎么揉着药油似乎全无感觉,只是泪眼模糊痴痴地看着龙镔。

    凛冽的北风不时摇撼着病房的门窗,窗外终于开始唏唏沙沙下起了雪粒子,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噼噼啪啪叮叮咚咚,好象一首没有音符格律的曲子,枯燥而又单调地击荡着这间小小的病房,惊扰着病房里的这几个人。

    天亮了,龙镔挺过了这漫长的一夜,石伟他们好几次问他痛不痛,他都只是艰涩地笑笑,艰难地说自己没什么。第二天下午医生们会诊结果出来了,龙镔必须尽快消炎退烧,作全身CT扫描,检查脑部是否有淤血,争取三五天后用全身麻醉进行接骨手术,秋雅没什么大碍,只需再打些消炎针吃些消肿化淤的药,两天后就可以出院。

    门外静悄悄地飘起了2002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病房里开启了暖气,并不见得寒冷,龙镔全身换穿着病号服,裤子只穿了一边,松松的套在左腿上,身上袒着一床薄被,他用意志来忘却周身伤痛,平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等待着黄昏的到来,陆陆续续有些男女同学来看望了龙镔和秋雅,待大家都走后,龙镔总算在临近黄昏时睡着了……

    ***********************

    熊山怎么全都光秃秃的了?田地里怎么什么作物也没有啊?就是冬天至少应该也有小麦和蔬菜的啊!为什么这条宽阔的资江也不见有江水奔淌流泻?放眼四际,天地间竟然没有一丝绿色没有一只飞鸟甚至就连昆虫都看不见!只余下苍黑的房屋如坟墓般立在土地上,沉沉恹恹地散发死寂的幽冷气息……

    怎么……又怎么回事?……我竟飞起来了,我竟然飞起来了!……

    白衣服和黑衣服哈哈狂笑着……哈哈狂笑着抓住我的手……

    我用力一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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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地一阵剧烈的疼痛刺入大脑,手臂肌肉不自禁地抽搐着攒劲,龙镔猛地睁开了眼,眼球环顾四周,窗外已经漆黑一团,依稀仍可听到有风声和雪粒子的声音,明洁光亮的病房里只有秋雅在,其他人都不见了,秋雅的脸依旧有些红肿,额头上还青了一块,上面有擦伤的痕迹。

    “龙镔,你醒了?”秋雅被龙镔惊动了她的沉思,忙用双手包住龙镔的左手柔声问道,“好点了吗?还痛不痛?”

    秋雅的温柔略略使龙镔暂时淡忘了肌体的痛楚,龙镔感激的看着秋雅这张曾经何等泼辣的花颜,他说话还是有些吃力,道:“好点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他们呢?”

    原来秋雅坚决不肯回去休息,她要在龙镔床前守护着他,海涛和石伟现在到外面去吃点东西,已经晚上十点了。

    龙镔已经躺得很麻木了,示意秋雅给他把床摇起来。连续不断的吊针使醒后的龙镔有小便的感觉,但是这不能当着她的面来解决,他得等海涛他们回来。

    ※※※

    门口响起敲门声。

    秋雅松开正按摩的手,站起来道:“他们来了,我去开门。”

    常成一只手提着一大袋东西,一只手提着一个花篮站在门口,后面跟着郑学和雯丽。

    他们是来看秋雅的,龙镔虽然对郑学有看法,但对常成并无恶感,他对常成笑笑,表示招呼。

    秋雅冷冰冰的道:“你来干什么?”

    常成的确是出于对秋雅情况的担心,考虑再三而来的,在得知秋雅和龙镔的伤情后,他甚至还有些愧疚与后悔。郑学则完全不同,他是借来看望秋雅的机会亲自实地了解一下龙镔断腿的惨象,好让自己心里爽爽,并故意拖着雯丽来示威。

    现在郑学实在是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惨!真***给我出了一口大气!不过也要说这小子也够狠,养的一条土狗也厉害,居然那边六个人五个挂彩!也好,现在那边要求补偿医药费一万五,老子还可以搞他常成一笔钱,他不敢不给!

    郑学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快慰的神情,相反还很关心的问秋雅:“你没有受伤吧?”

    秋雅死死盯着郑学和常成,在她心里,肯定他们是不怀好意来看自己和龙镔的遭殃倒霉的,她照旧冷冰冰地回道:“不用你黄鼠狼拜年,你们走!雯丽,你也走!”说罢,把门砰的关上。

    ***************

    郑学成功地从常成手里拿到了八万,他给了两万给那个朋友转交那帮人,他现在得意万分,不仅掌握了常成买凶伤人的证据,而且也找到了一条财源,在他眼里,常成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没大脑的富豪家的书呆子,这种人就是活该被利用的蠢货。

    常成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郑学的毂中,在郑学的挑唆下,连最后那点愧疚的良知也淡去了,下决心准备对秋雅的父母施加压力,他以前一直掩瞒着的。

    ****************

    龙镔的颅内有一块淤血,万幸还没有压迫到神经区,消炎情况也比较好,小便排泄也正常,只是三天了大便还没有过。

    后天就要动手术了,医生在龙镔手上抽了血化验血型,这是要割开小腿部、膝部和肋部的大手术,可能到时需要输血,医生还给龙镔开了一剂润肠药,要求龙镔彻底排泄干净,同时要求病人亲属到场签字。

    这对于龙镔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入夜,在龙镔的执意要求下几个兄弟都回去休息了,病房里依旧是秋雅在陪着他。

    秋雅细微的关心着龙镔,轻轻帮龙镔活动着能动的手脚,这几天苦难使两人的关系升温很快。龙镔的伤痛已经减轻了很多,头部的肿已经消退,只是背部由于长久压迫感觉非常痛辣火热,胸部只要不咳漱就不很难受,右腿虽然因为不能移动而僵木,但比以前那钻心的痛楚能忍受些,况且秋雅轻柔的摩挲可以令他转移感觉。

    秋雅到了夜里,就会大胆地亲亲龙镔的嘴唇,以表深深爱意。

    秋雅刚好把病床摇起,就听到龙镔的腹部传来一阵响。

    秋雅知道医生的交代,脸微微一红,忙从床下拿出从未用过的便盆。

    龙镔就是因为这个事而有些烦恼,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甚至比不上以前瘫痪的齐爷爷,在前两天他就在脑海里反复演习过方便时的动作要领,结果他发现自己不能对胸部、背部的肌肉使力,只能斜斜地躺在呈一定坡度的病床上,必须用最大的意志力忍耐住撕裂肌肤的痛苦,如此这般进行……

    ******************

    痛苦已经到达极限,但是该出来的还是没有出来,冷汗却涔涔而下!

    龙镔双手抓住床沿,左脚弓起,咬紧牙关。

    秋雅深深感受到了龙镔颤抖着的痛苦,把脸埋在龙镔的颈部,企图用微不足道的温馨来助他消弭。

    没经历过这种苦的人是不知道这要多大的意志和勇气的,尤其是对于全身是伤却不肯平躺解决方便问题的龙镔。

    过于的用力引起胸部的咳嗽,全身有些抽搐。

    ……

    秋雅终于听见了让她高兴的声响,她竟然哭了起来。

    根本不顾少女的害羞,根本不顾脏,她想都没想就给几乎痛昏过去的龙镔作完事后清洁工作。

    流着欣慰的泪水,飞快的从洗手间跑出来,拿来滚烫的毛巾,给他擦着脸。

    ****************

    这是爱情吗?这是爱的力量吗?

    这是只可能对自己的至亲才会这么做的事啊!

    我是她的至亲吗?我不是!那我是她的什么人?

    龙镔想起自己以前为齐爷爷所做的点点滴滴时,完全被秋雅感动了。

    脑子里回想起母亲的信,先祖的嘱咐,自己身负龙家唯一血脉的传承重任,这一向来的事情仿佛已充分证明秋雅确实是合乎要求的女孩,自己理想的妻子。

    看着此刻面带羞涩给他用热毛巾擦着手脚的,龙镔觉得该跟她深入谈谈了。

    *************

    龙镔紧握秋雅的一只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神情凝重,语音虽低沉却很清晰:“秋雅!你知道作我龙家人的妻子的代价有多大吗?”

    秋雅没料到龙镔怎么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马上答道:“知道,听雯丽说过,不太相信。”

    龙镔的眉头皱了,长出一口气,非常严肃的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全是真的,现在我就跟你讲述一遍我龙家的历史,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我希望你想清楚,走到那一步是要用生命来做代价的……”

    ……

    秋雅听着龙镔背完他母亲写的遗书,已经泣不成声,只知道把脸埋在龙镔的手掌里,用嘴咬着他的手指。

    *****************

    十点钟就要上手术台了,除了廖业有事外,几个兄弟都在,还有杜慈和苏静儿等几个秋雅的同学老乡,都上来鼓励龙镔几句话。

    苏静儿一直非常落寞非常幽怨的看着龙镔,她已经知道秋雅以妻子的名义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由于龙镔是孤儿,又没有任何亲戚,况且学校一般也不会参与手术责任,医院也就认可了这本来不合乎规定的签字。

    苏静儿见大家和龙镔说得差不多了,便镇定了一下心神,静静地走到龙镔床前,轻柔嫩爽地吟咏几句古文:“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坐《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阙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囚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

    龙镔微微颌首。*

    ***************

    我只进行了腰部麻醉,尽管医生再三解释全身麻醉对人脑没有多大损害。

    我决不肯把自己变作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任由医生按照程序工作,我要亲眼亲耳感受着我这本微不足道的躯体是如何在仇恨、愤怒和痛苦中经历着手术刀肢解。

    所以任他医生如何舌灿莲花,我仍倔强的坚持。

    我甚至有些渴望躯体的痛苦再进一层。

    手术因此延误半个小时。

    **************

    我的坚持给麻醉带来很大难度,但我表示我绝对不会因为疼痛而失去自我控制,不会对医生手术有什么干扰。

    绕开我的背部伤口,药剂从脊柱中注入。

    我的双手、包括全身都被固定了,**着,护士小姐用镊子夹着棉球,来回消着毒。

    自胸腹以下,好象有亿万根极微小极微小的针在刺磨着肌肤,从体表进入体内,又从体内钻出体表,我完全不能操纵支配我的肢体了,我无比真切地突地想起了我的那个怪梦。

    现在我完全感觉到他们两人又朝我走过来,看不清面容,可是能看到他们正暧昧地阴笑着。我愤怒于他们的落井下石,我仇恨于他们的丧心病狂,我清楚记得他们曾经对我的伤害!我用眼睛表达着我钢铁般的杀机,我要狠狠地将他们撕成碎片!

    黑衣服站在我的右脚边,拿起了我的右脚。

    白衣服站在我的胸前,拿起了我的右手。

    我极力欲挣脱他们。

    可心底又有一种力量使我无法对我的肢体进行操控!

    我甚至连头连脖子都没有扭动,我的牙咬着我的牙,我的悲顶着我的恨!

    黑衣服剥开了我的腿皮,并用手把它拔开,露出鲜红的肉,鲜红的肉上迸出鲜红的血。

    白衣服伸出他的手指,数着我的肋骨。

    我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恐惧,我完全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但我此刻只有愤怒。

    一块白布挡在眼前,隔绝了我观察的动作。

    白布灰蒙蒙的,似乎象熊山上亘古飘荡在眼前的浓雾。风雨驱动着浓雾那变幻不息的姿形,一个个雾点跳跃着,跳跃的轨迹居然连成了先祖的嘱咐,母亲的遗书,极快的速度,极快的纵闪,极快的消失,最后竟然用我能懂的文字玄奇地演示着我从前一直不明白的哲思,我突地明白了……

    我至为清楚地听见那些机械器具摆弄着我骨头的声音,清晰而又刺耳……就在这里,就在耳边。

    我将自己幻化成一个小我,看见了我的心的跳动,我的肺的张缩,吞吐着血液,出入着浑浊。

    咔——咔!嚓——嚓!滴——答!吱——嘶!

    无数的我在无数的我中,呐喊!

    无数的灵魂在无数的我中,抗争!

    黑衣服和白衣服看着正在被他们啃吃的我,嘴里咀嚼着,表情很满足,在狞笑。

    几百位先祖的形容从爸妈的瞳孔里浮凸出来,带着无限深沉的爱,抚慰着正在艰难斗争着的我,我用坚定的目光回报着他们积淀了千年的希望与关怀。

    我的另一个我和他们站在一起,看着不能动弹的我。

    黑衣服和白衣服是完全一点不浪费地啃吃着我。

    我用我凌厉的眼神在与他们战斗着!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将愤怒贯彻到底!

    我不屑向我那些个正在我身旁看着我的先祖们求救,我唯一迫切的就是要向他们证明——我是龙家真正的子孙!

    我清楚的记得我给他们做的祭文……

    ********************

    那个中年护士用镊子夹起纱布,擦擦龙镔头上的冷汗,轻声问道:“龙镔,能坚持吗?”

    龙镔眨了一下眼,表示能挺住。

    虽然他体格结实,但是考虑到肋骨手术的特殊性,医生决定还是要给龙镔输血。

    龙镔是Rh阴性AB型稀有血型,Rh阴性AB型是种很罕见的稀有血型,整个长汉有记录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血库已经没有存货。

    苏静儿同样也是Rh阴性AB型血型,她前两天得知龙镔竟和她同一血型,为了能让龙镔输血安全,她已经专门向医院献了四百毫升血,专门供给龙镔做手术,血型配对实验时成功。龙镔没有出现输血抗原过敏反应!显然,现在这批血液已经被龙镔的肌体接受。

    静儿那深红的血一滴一滴顺着导管流入龙镔体内……

    正在手术的医生们没有看到龙镔胸口那被盖在布下的龙头胎记慢慢变成赤红色……

    现在,手术就要结束了。

    灵台里无比空明,提醒我,我似乎又是在资江的水中,水面就在头顶,我用力,用力,集聚生命、集聚灵魂、集聚一切我可以集聚到的力量,我要挣脱,我一定要挣脱!

    我要靠自己!

    水面似乎很高,但已经触手可及。

    我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呼吸了,我满腔的压抑,充满生的**与**。

    我竭尽全力一蹬!

    终于,我的鼻孔我的嘴巴我的脸露出了水面,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

    龙家第一代祖,子真公遗言:“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人无神则无以立,天无神则无以存!夫神者何焉?及思将亡,方知天道;及身将灭,方知神存……”

    诅咒,诅咒是个什么东西?可怕吗?

    诅咒,诅咒是个什么东西!

    可怕的不是诅咒,而是对恐惧的无知,所有的恐惧全部是来源于对自身生命的过分在乎!

    把痛苦都当成了酒,把痛苦都当成了美丽,把一切都当成那下酒的菜,那么反过来,诅咒难道不会变成一种祝福?恐惧难道就不会变成一种享受了吗?!

    生命可能会短暂,我何不将有限的时光用来做对我而言有意义的事?何苦沉溺于不能实践的哲思?我既然可以忍受着这譬如刮骨疗伤般的苦疼,又怎么会再把对死的恐惧、对生命的在乎当回事呢?

    我还要用我的全部身心来与这所谓的诅咒对抗!把诅咒不当成诅咒,那我就冲出了诅咒的束缚!

    ***************

    我看着还在快乐地咀嚼着我肉和骨头的黑衣服和白衣服,我笑了笑,对他们,算是打了一个礼貌的招呼,请他们放心的,好好的用餐,不用着急,没人催促他们,把肉和骨头嚼碎点,当心别卡了喉咙。

    黑衣服和白衣服倏地消失了,手术室里只有已经做完了手术的医生。

    医生们惊奇地看着这个没有痛感的我居然在微微的笑。

    我是在向他们表示感谢。

    ********************

    伤口已经拆线,现在是手术后的第十五天。后天就是2002年。

    龙镔正在看苏静儿前几天送的《孙子兵法》和《鬼谷子全书》。他已经在看第五遍了。

    秋雅去机场接她母亲,杜慈正躺另一张病床上看着《知音》杂志。石伟和海涛走了进来,端着精心挑选的盒饭。

    海涛最烦龙镔不听医嘱,医生交代龙镔最好卧床休息,不要用脑过度。海涛上前劈手夺过。

    龙镔无奈的笑笑,接过盒饭,吃掉,又开始喝骨头汤。海涛认为既然伤了骨头就得靠喝骨头汤来滋补,这阵子龙镔已经喝了N碗了。

    石伟今天很特别,破例没有和杜慈吵闹,龙镔托他打听调查的事他已经得知了答案,石伟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龙镔。他从朋友口中知道这个进哥就是扬家湾那个专门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职业打手进猛子,三进宫人物,心狠手辣,朋友甚至告诉石伟,进哥手下有五六个人,据说前不久吃了亏,几个人被一条狗挂了彩,大出洋相,道上朋友当成笑话讲,现在外出躲风了还没露面。

    这帮人在江湖上有面子,是不会去做那种拦路抢劫的傻事的,对于他们而言,随便找个店子敲诈一笔也不止这个数,何苦为了千把块钱来抢劫伤害两个学生呢?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被人雇请了!

    谁是雇主?谁有这个可能?

    一要能认识或者通过关系接触到他们;二是必须与龙镔有不可调解的仇怨;三是有足够的资金来支付佣金。

    龙镔和那些家教学生的家长们关系都很好,家长们都非常感谢他,龙镔打工期间没有得罪过任何社会人物,所以不可能有学校外的矛盾,只可能来自学校内,并且只可能是感情纠葛。与龙镔发生感情纠葛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雯丽,以前她是龙镔的女朋友,现在却是郑学的女朋友;另一个是秋雅,曾经差点要和常成订婚,现在却以龙家媳妇自居。

    郑学是长汉人,有关系有背景,常成是个富家公子,有的是钱。这样,分析的结果就会指向两个人,那就是郑学和常成。所以毫无疑问,这次事件一定和他们有关。

    石伟有些担忧龙镔几天前说的那句话:“既然生命如此短暂,那我何不快意恩仇?”

    石伟确信,这个动全身大手术居然敢不要全身麻醉的家伙,绝对是说的出来就做得到,和他那条神犬一样,都是不怕死的东西。

    **********************

    龙镔自己也没想到,现在他越看苏静儿送的《孙子兵法》和《鬼谷子全书》就越有体会,其实这些书自己以前都看过,却不甚理解,以为只是用于战争的古代理论,完全没有领悟到这里面那些文字含义是对人类机谋的最精辟概括,他真有些质疑自己:是不是手术后变聪明了?

    他结合自己的生活实际,结合自己所看阅过书籍,颇有些恍然大悟,总算对自己以前弄不懂的东西有些明白为什么了,他对“言为心声”这句话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人原来是通过言语向外界或者特定的人、事传达某种信息,这一切是建立在自我的需要上的,口头语言和内心实际并不等同,其关联程度和表达性质完全因人而异,所以这个世界上才普遍存在虚假和真诚、含蓄和外放。

    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针对不同的事情,用不同的语气,完全表达不同的思想。就连表达,也不能代表实际思想。原来这就是人心的复杂性。所以言为心声其实又纯粹是毫无意义的一个成语。

    他很感谢苏静儿送给他的这两本书。

    ******************

    秋雅她母亲是因为常成在电话里声泪俱下的诉苦而赶到长汉来了解情况。

    说句良心话,现在的龙镔确实不堪入眼:光头上才长了半个厘米长的头发,脸色黝黑,右腿还缠放在石膏托子里以确保新驳接的骨头不被移位,这哪里象个什么大学生,反倒象个受伤的街痞!

    自然,在秋雅她母亲的眼里,怎么能和潇洒儒雅博学多金的常成来比呢?再况且,自己家的工厂简直就是半条命被常氏企业捏在手里。

    龙镔已经看出秋雅她母亲满胸对自己的不屑,只见她随口安慰了他两句就匆匆告辞,拖着秋雅离开了病房。

    *******************

    秋雅两天一夜没有来医院了。

    在兄弟们的眼里,龙镔没有因此就有什么心情郁闷或发呆,相反他照样和兄弟们聊天,说笑,胃口也照样不错。

    只是龙镔看书更入神了,有时石伟对他说什么,他好象没什么反应,似乎完全进入了书中世界。

    其实这书还是苏静儿送的《孙子兵法》和《鬼谷子全书》那两本书,被他这么翻过来倒过去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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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三瘦马所写的《被上苍诅咒的天才》为转载作品,被上苍诅咒的天才最新章节由网友发布,找书苑提供被上苍诅咒的天才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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