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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回 云房谈胜负
大蜀山全文阅读作者:枭人加入书架

  卢贞淑郑重点头,道:“比试总得有个彩头才好,咱们赌什么呢?”

  方启一噎,想了想才道:“这个,赌博实在是个不好的习惯,你看那些经常出入赌坊的,哪个不是前脚进去时意气风发,后脚出来时添一帮债主?能不赌当然不赌为好,师姐你说呢?”

  卢贞淑摇头道:“我七岁时便进山修道,对俗世间的事情了解得不多,方师弟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几岁,又怎么知道赌坊间那些事情?”

  方启眼见着话题又要被她带偏了,忙道:“我入门前去过不少地方,我舅舅也经常讲给我听,当然有些见识。师姐,咱们这就比试了,你准备好没有?”

  卢贞淑点点头,方启清喝一声:“起!”话音一落,就见卢贞淑剑光一催,向前直窜而去,绕过前面的洛佳荷等人,不一刻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方启看得暗暗乍舌,心中暗想,这小妮子好快的剑光,怕是比洛佳荷也差不太远,幸好自己没托大跟她赌彩头,要不然现下还不得亏死?吃惊归吃惊,这小儿总算清静下来,顿感轻松不少。

  前面的洛佳荷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看,方启笑笑示意无事,待洛佳荷又转回头去,当下遁光一拨,头也不回往来路飞去。

  他本待就此回鸡冠栈闭关几天,飞到半路想了想,又转而先去膳房跑了一趟,把钟鸣的事情说了。执掌膳房的是个三代弟子,见是小长老要人,自无不可,当下爽快答应了。

  办完钟鸣的事情,方启又折向经房,也就是藏经阁,阴珠外面的先天劫力来历不明,须得尽早把它弄明白了。藏经阁中虽无道法,但于修道常识类的解释却比道法中记载的要详细得多,兴许在这里能找到有关那先天劫力的线索。

  藏经阁平时大都是些低辈弟子经常出入,如今山中正举办百花宴,来的人便少了,方启乐得清静,进了藏经阁便挨个挨个地找了下去。

  只看了小半个时辰,方启就有些受不住了。藏经阁中各类典藉浩如烟海,名目繁多,每一本都有每一本的说法,每个说法都有每个说法的道理,若是没有特定目标漫无目的地乱找,恐怕还不等他悟出点什么来,就已被这些书典给淹没进先人们的滚滚思潮中了。

  方启定定神,停下脚步,坐在地板上将思绪先捋了一遍。

  阴珠入气海,相当于修道的感应层次,只是修劫的第一阶段。

  而修道感应时开气海,开灵元进入体内的小通道——穴窍。感应修得圆满之后,才会进入下一个层次,定窍。

  阴珠未入气海时,就已将后天劫力反哺肉身,渡散仙劫时更是为身体补足了后天劫力,到这时应该就相当于感应圆满的境界了。

  跟着就是阴珠入气海。

  如此说来,修劫倒像是跟修道反着来了,修道是感应之初即开气海,难道修劫是要到感应圆满时才开气海?

  如果照这么想的话,倒也能说得通,只是修道到了感应圆满时,就该定窍了,可为何修劫的第一步走完了,却无端端多出先天劫力这么个东西来?难道是自己遗漏了哪一点关键所在?

  想到这里,方启忽地明白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来,眼睛在书架上左右逡巡,终于定在了其中的一本书上,走过去将它抽了出来。

  书名太上三尸经,是一本论述人体三尸虫的典撰。

  三尸之说古已有之,传说此三物姓彭,名为踞,踬,跻,实为贪痴嗔三念,各驻于上中下三丹田,专门将人的诸般罪过暗地里报于上天,待得罪过累积到一定时候,便由上天降下天惩地罚的劫数,将人身魂俱毁,再也无能为恶。

  修者只有将其彻底斩除,才能臻入一气化三清的最高境界。

  此种说法因为太过虚无缥缈,从未有人真的见过或斩落过三尸虫,又因其与贪痴嗔三念对应,后来的修者便将其统称为心魔。

  方启看到这里,心里的猜测逐渐明晰,阴珠外的先天劫力,恐怕便是三尸之一,驻跸下丹田的彭跻。

  而自己遗漏的地方,恰恰便在此处。

  若自己所料不错的话,因为三尸只现于传说之中,后来修者在划分修道的九个阶段时,并未将斩三尸加入其中,而是放在每一个大阶段的最后一步——渡劫上面了。

  修者修道每过一个大阶段便有一次劫数发动,元婴前为散仙劫,元婴后为地仙劫,每个修者不管劫数大还是劫数小,都必须走过这几步,而这诸多劫数中,便包含了心魔劫在内。

  方启身怀三部玄门真法,自然知道修道九段时的渡劫只为渡心魔,却不是斩心魔。

  因为斩心魔难度太大,后来的玄门修者想到一个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那便是在修道之初就修身养性,扼制恶念,如此一来,渡劫时心魔劫发动所造成的侵扰便会减轻许多。

  修道人畏劫如虎,避之不及,殊不知此心魔非彼心魔,先天之劫的三尸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而后天劫力发动的心魔劫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三尸能惑人心神不假,贪痴嗔能坏人道行也不假,但若能够将之凝炼成形,加之运用得当,未尝不能起到磨砺神魂壮大其身的作用,这便是先天劫力与后天灵力相辅相成的关属之因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方启心怀大畅,将那本太上三尸经塞回书架上,再不停留,直接回鸡冠栈去了。

  …………

  方启满以为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闭关几天,却没料到,他只清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被卢贞淑找上门来了。

  小妮子是一个人来的,到了鸡冠栈,才一下遁光便嚷道:“方启,你给我出来!”她昨天使出大力飞遁到云中栈道的尽头,傻傻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方启的半点影子,直到后来洛佳荷一行人过来,她才知道方启根本就没赶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半途溜了。

  洛佳荷等人听她说到和方启比试的事情,都是笑得前仰后合,好一阵都停不下来。卢贞淑气得俏脸发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强作欢笑地游玩半日,又好不容易憋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这才找上了鸡冠岭。

  孙燕儿在紫霄宫前见过她,知道这位雪山派的小长老不好惹,刚想上前问讯,便听方启的声音懒洋洋地在云房里道:“外面是哪位啊,这么早……”

  卢贞淑抬脚就往云房里闯,与正从里面往外走的方启差点撞个满怀,二人各退一步,一个在外,一个在里,外边那个瞪眼道:“好你个方启,洛师姐说你不是好人,我还不太相信,现下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了。我问你,昨天你不是说要和我比试脚力么,你跑到哪里去了?”

  里边那个陪笑道:“师姐息怒,实不相瞒,小弟当时是真想和师姐好好赛一赛脚力,可忽然想到家里还有事,连忙赶了回来,这才没来得及和师姐明说,还请师姐不要见怪。”

  卢贞淑冷笑道:“你家里是走了水,还是遭了贼?你今天要不跟我说清楚,我非到诸葛师兄那里告你状不可,就说你目无尊长,调戏女宾!”

  方启吓了一跳,忙道:“可不敢乱说,这得多大的仇才能说得出口啊,师姐息怒,师姐息怒,小弟认栽了,要打要罚随你便,小弟决不皱一下眉头。”

  卢贞淑疑道:“真的?”

  方启点头道:“前提是师姐下手不能太狠。”

  卢贞淑忍不住“噗嗤”一笑,旋即又绷住脸道:“你家来了客人,就是站在外面说话的吗?”

  方启这才反应过来,道:“师姐请到客厅,小弟亲自为你奉茶。”

  卢贞淑白他一眼,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昨天那事根本算不了什么事,来了也不过只能讨个说法,至于那什么到诸葛英那里告状的话,就纯属威胁了,方启即便是不理她,她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糗事弄得满山皆知,如今见那小子认罪态度诚恳,她心下的气也消了大半,道:“不用去客厅了,就在这里说罢。”说着也不待方启招呼,自己进了云房。

  方启叫孙燕儿上了茶,在房中坐定,这才道:“师姐想好了吗?该怎么罚?”

  卢贞淑慢条斯理地尝了两口茶,道:“我看中了一件法宝,师弟只要帮我将它弄到手,我的气就消了。”

  方启略一推想,便即明白她说的法宝应该就是武试那三十一件法宝之一,道:“要小弟怎么帮忙,师姐尽管开口。”

  卢贞淑道:“其实说起来也简单,眼下一场未败的只剩八人,除去你我,还有六人,我跟青城派的两位师侄还有昆仑派的一位师侄也已经说好了,再减去这三人,便只剩三人了。这三人两个是致真教的,一个是你们武当派的。致真教的那两个就不用说了,绝没有商量的余地,另一个你们武当派的,提了我就生气,也不能算到里面去。如此一来,八去其三,我便有了一大半的把握。”

第63回 2对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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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启听了半天只听到她掰着手指头数人,却没说要自己怎么帮她,不过好在他也猜得到她什么意思,当下不忙问她,顺着她的话头道:“你说的另一个咱们武当派的,名字是不是叫任护来着,师姐你去找过他了?”他昨天一比试完,就跟着洛佳荷她们离场了,对接下来的比试还真不清楚,听她提起,正好问一问。

  卢贞淑道:“不是任护,是沈兆鸣。”

  方启闻言一愣,想不到诸位长老最看好的任护竟然在第二轮就落马了,反倒是后面加上去的自己和沈兆鸣顺利进入了下一轮,看来抽签选对手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不是实力过硬就能确保万全的,还得加上那么一点运气,若是运气不够,早早地便强强相遇,输的那个难免就要饮恨收场了。

  卢贞淑犹自恨恨说道:“昨天从碧芜山回来,我问了比试的结果,便一个一个地找过去,青城派和昆仑派的师侄们都答应地爽快,唯独那个沈兆鸣,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是臭烘烘的,好不叫人着恼,我要不是在你们这里做客,真想一脚踹翻了他。算了,不提了,我最看好的还是方师弟你,只要你答应了,便是十个沈兆鸣,那也不足为虑。”

  方启见她话风一转,竟然拍起了自己马屁,显是对那法宝志在必得,不由有些好奇,道:“师姐究竟看中了哪件法宝,费这么大心思,值当么?”

  卢贞淑眼珠一转,俏脸上满是狡黠之色,道:“那件法宝在我看来是宝贝,你们却用之不着。”话音一落,见方启脸上写满了不信两个字,小嘴嘟起,又道,“你是不是见我着紧,这便要反悔了?”

  方启笑道:“师姐都还没说要我怎么帮你,我又没有答应,何来反悔一说?”

  卢贞淑这才省起自己扯了一大堆,却还没说到重点,不由脸上一红,道:“那件法宝名为二相环,比试完毕挑法宝的时候,师弟若是排名在我之前,刚好那件法宝又还没被人挑走,那你便为我挑了这件宝贝,待我挑了之后,就拿我挑的法宝和你换。若是我排名在前,当然就不用劳烦师弟了。”

  方启笑道:“师姐这办法,岂不都是你自己占尽了便宜?我这里倒没什么,可青城派和昆仑派的人怎么会答应你?我听说,你们雪山派和昆仑派似乎还有些纠葛,你跟他们应该还加了什么另外的条件罢?”

  卢贞淑小脸更红了,玉颈一伸,振振有辞道:“谁叫昨天你得罪我来着?吃点亏又怎么了,权当是给师姐我赔罪了。”

  方启道:“是是是,师姐你大人大量,小弟甘愿为师姐效犬马之劳。不过这件事情你还得去找洛师姐一趟,我这里只管比试,洛师姐负责选法宝,完事之后法宝我们两人平分。她要是不答应你,小弟我就算一百个一千个愿意,那也无济于事。”

  这句话刚一出口,卢贞淑就急了,大声道:“什么?!还要去找洛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人的性子,我要找她商量,那还不得被她刮一层皮下来?不行,是你得罪我的,我只找你算账,你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就赖在你家里不走了。”

  方启满脸苦笑,忙不迭点头答应了,这才把她安抚下来,

  卢贞淑得了满意答复,喜笑颜开道:“还是方师弟大方,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有时间就到我们雪山派来串串门,我一定拿最好的东西招待你。”

  方启客气了几句,二人又扯了会闲活,卢贞淑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送走了卢贞淑,方启又叫过钟鸣来,详细问了问前一天比试的情况,跟着又提到胜了任护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钟鸣道:“那人名叫宗成,是致真教的人,使得一手血光咒法,很是厉害,也是此次武试夺魁呼声最高的人选。”

  方启想了想又道:“致真教那个好穿蓝衣的少年男子有没有进入八人之列?”

  钟鸣道:“少爷您说的是韦业南吧?他也已胜过两场,进入下一轮比试了。此人擅使一种古怪遁法,能在范围很小的地方辗转腾挪,变化莫测,最是难以防范。”

  方启暗忖这人是六师兄殷松的兄弟转世,看六师兄着紧的样子,自己若是遇上这人,怕是不能打得太狠,免得六师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去了。

  …………

  三天时间忽忽而过,剩下的二十三个排名尘埃落定,排在首位的正是身为地主的武当派任护,不过这个二十三人之首再怎么风光,却也只能屈居那八人之下了。

  如此一来,就衬得那打败过任护的致真教宗成越发地光芒万丈,武当山上无论正教旁门,十个倒有七八个看好此人能夺得武试魁首之位。

  百花宴的第七天,确切算起来,应该是金殿武扬的第三轮比试,因为这一整天只比四场的缘故,便将这一轮比试分作两拨,一次开两场,上午两场,下午两场。

  方启抽了两根签,一根是确定对手,一根是确定场次。第一根上面明明白白韦业南三个字,真被这小儿不幸言中,这一轮便跟六师兄的转世兄弟遇上了。

  第二根上面又是老大一横,竟然第三次抽到了第一场比试。方启肚里暗骂,片刻后转念又想到:“次次抽的都是一,莫不是上天注定少爷要拿第一?”这么一想,心里就平衡多了,抬眼往周围看去,见广场上已聚满了人,比之前的任何一轮人数都多,甚至有些以前并不太关心武试的各派长老级人物也来了不少。

  待他抽过签,其它人也跟着抽过,执事弟子将各人抽的签统计一遍,便大声报了出来。

  沈兆鸣不幸对上了呼声最高的宗成,卢贞淑抽到了跟她串通好挑法宝的昆仑派淳于厚,最倒霉的是最后两位,青城派的两师兄弟撞到了一起,提前便要同室操戈,分出胜负了。

  各人分别落座,没座位的便站在场边。

  正热闹间,西边的场地外围忽地爆出一声轰天大笑,众人莫名其妙地张眼看去,眼睛才一瞟过去,忍不住也跟着哈哈笑出声来。

  只见两个道童打扮的人,带着一帮人正打西边往广场这边过来,为首的两个道童一人手中扛一杆大旗,大旗上一书“鸡冠栈”三字,一书斗大的“方”字,耀武扬威,好不显摆。

  方启只一看到那旗子上写的字,根本不用再去看人,便知这场面是出自何人手笔,顿时臊得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地缝遁进去,暗道这马屁拍得也太过了罢?转眼见众人一个两个地慢慢看向自己,这小儿心下一横,反正脸已经丢了,那就先把场面撑起来,等回过头再找孙燕儿钟鸣那两个活宝算账。当下胸膛一挺,站直身来,昂首阔步走到场中站定,被孙钟二人这么一闹,这小儿打定主意,即便是泼皮耍赖也要将这一场赢下来,若不然那可真就是又丢人又丢脸,没办法在武当山上混了。

  洛佳荷等人也是笑得打跌,沙雨娇最是心直口快,道:“方师弟这是闹的哪一出?就算是想找人为自己打气助威,也不用学俗世里扛大旗擂大鼓那一套吧?”

  洛佳荷道:“沙师妹怕是误会那小子了,我们这位方师弟最喜欢玩藏一手露一手的勾当,你便是要他这么显摆,他也学不来,我看这多半便是他那两个新收的门人干的好事,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那小子怕是现下正在心里后悔,不该乱收门下,败坏门风呢。”

  一众女子咯咯咯一阵乱笑,杜衡芳眼尖,一指东边的那处场地,道:“方师弟进场了,咱们给她打气助威去。”众人本就笑得喘不过气来,一听这“打气助威”四个字,忍不住又是笑弯了腰。

  杜衡芳反应稍慢了些,愣道:“一群女疯子,这有什么好笑的?”

  说话间,致真教的韦业南也上了场。方启眼睛一扫就见一众男女同门来了十多个,六师兄殷松正也在其中,看来大家对这韦业南还真是重视,连带着自己也跟着沾了光。

  二人尽过礼数,这才各自站定。

  眼见得比试就要开始,场中的韦业南忽地开口道;“方启,咱们这一场不如不用顾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放开手来打,你看如何?”说着见方启眼含疑惑,又道:“我知道你是聂师姐的徒弟,背叛致真教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下场,我跟你说这句话不过是提醒你,这一场我不会留手,你也尽可不用留手。”

  方启心知自己的出身武当山上尽人皆知,根本就不算是秘密,就算山门中的人不会跟外人乱嚼舌根,但史南溪带来的五六十人中,难保不会有聂秋娘以前的手下,只要有一人回想起当年济恩寺中发生的事情,就会联想到自己身上来,眼见得旁观众人中有人眼露疑惑,显得很是意外,方启当即冷冷一笑,道:“既然你想在开场前说点什么,我就陪你说说。我确实随先师在贵教混迹过一段时间,不过你却说错了一点,我只敬先师,却从来没将自己当成致真教的人,你这叛教之说恕我不能苟同。先师兵解之时,宁愿冒着元神消解的风险,也不愿意将身后之事托付于教中的长辈同门,想来也是对致真教中蝇营狗苟的事情早看得心寒了,这才存了弃暗投明的心思。如今先师已在我武当同门尽心呵护下再世为人,不日便能拜入武当门下。方启受人大恩,又蒙山上诸位同门不弃,自无不归入山门的道理。至于你会不会留手,我方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你若想要本少爷的命,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接不接得下本少爷的手段了!”

  这小儿料定韦业南只知自己出身,却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的武当山,别说是他韦业南,便是武当山众人中,知道当年自己上山内情的,也只是少数的几位长老,这番话半真半假,只是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它的地方,这小儿便可着劲地胡编乱造,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说给旁观的众位同道知晓,这位武当小长老虽然出身于淤泥之中,但却如莲花般品性高洁,绝不是韦业南口中的叛教之人。

  韦业南果然再没话说,只是报以冷笑,转而就着方启后半句话的话头,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拳脚功夫,还有那稍显规模的法力,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实话告诉你,你那一套,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乘早换些拿得出手的手段才是正经。”

  方启道:“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便是,少爷是来打架的,不是跟你耍嘴皮子玩的。”

第64回 拳花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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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业南眼中冷笑,再不搭话,手中法诀一捏,身体便在原地一闪而没,跟着便在方启身前三尺之地出现,手上青芒隐现,直往方启身前斩来。

  方启见他来势虽快,使的招数却隐约有些眼熟,这小儿身周金光浮动,脚步一错便即闪开,心中再一转念,已想起来宋致远走的似乎也是这个路数,只不过她是以罡入剑,而韦业南则是以身入剑,倒是比前者高明了不少,心中动念间,脚步却是不停,闪避之后,回身便从韦业南的侧面扑了上去。

  韦业南一击不中,法诀一变,身体便又换了个方位,方启一扑落空,也跟着腿一弹,随之变了方位

  刹时间,场中二人如同化作了两条虚影,一个如缩地成寸,腾挪自如,另一个自步履飘忽,行踪不定,竟是谁也抓不到对方的半片衣角。

  韦业南先前放出话,要方启乘早别使出近战肉博的招数,方启此刻使的偏偏就是这一套,而韦业南又偏偏拿他没一点办法,如此一来,观战众人无不心下纳闷,大话放得太早了些罢,或是他还有什么绝招没有使出来?

  正忖念间,场中的形势便慢慢发生了变化。

  原本纵跃从容的方启脚步间似有些不太灵便起来,时不时脚下一个趔趄,似欲摔倒,却又勉力稳住身形。韦业南抓住机会,方启脚步只要一现散乱,他必随后赶到,跟着便是一道青芒斩过,打得方启护身金光乱颤,随时都要崩解开来一般。

  武当派众人手心都是捏了一把冷汗,照这样下去,只能挨打,不能还手,方启迟早落败,至于什么时候落败,只是看他的护身金光能维系多久罢了。

  旁观诸人这才明白韦业南话中的意思,原来他早有对付方启近身的办法,先前的僵持不过是试探之举,只待摸清了方启趋避间的套路,便即发动,一举将场中形势控制在自己手中。

  场中的方启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刚交上手的时候,倒还趋避自如,只过了不一会,他便觉得脚下的地面似乎慢慢变了样子,感觉明明可以一脚踏实的地方,踩上去却是如中虚空,感觉明明可以一步跨过的距离,往往却是要走上好几步。如此一来,想要稳住身形便难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但却明白一定和韦业南所使的类似缩地成寸的法术有关,想要破解唯有从此处下手。

  不过想归想做归做,韦业南换位诡异,即便是跟上也难,更不要说破解了。眼看着脚下的地面如同成了一个泥潭,越走越是艰难,护体金光被打得也是越来越散乱,方启索性脚步一停,定住身来,忽地嘴巴一张,放出一黑芒融入到护体金光中,如一条灵蛇般在其中游走不定,而这小儿眼皮低垂,竟是慢慢合上眼去。

  众人看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韦业南也是眼现疑惑,不过疑归疑,下手却是不慢,嘴中轻喝一声:“疾!”一道青芒离手而出,化做一柄虚幻小剑,直向方启护体金光里钻去。

  以点破面之法消耗少,力道足,素来是修道中人斗法时常用的手段,如今方启不再躲闪,正是聚集全力破他护体金光的好时候,韦业男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武当众人暗道不好,正空自着急的时候,忽听方启清喝道:“收!”话音一起,那小儿浑身缭绕不定的护体金光倏地往内一收,将那柄青色虚幻小剑包裹住,而那道黑芒也随之涌入虚幻小剑中,方启右手一挥,纠缠在一起的三道法力半空中闪得一闪,化作一道金中带青,青中有黑的光影,没入到那小儿的手掌中去了。

  此番动作一气呵成,发生得太快,方启收字出口,众人话音入耳,还没转过念来,方启的右手已是掌捞三光,垂于身侧了。而这其间,那小儿竟是眼珠子都没动一下,闭目开声挥掌,如同梦呓。

  孙燕儿钟鸣二人也不管看不看得懂,眼见少爷化险为夷,哪还忍得住,大旗一挥,一班师兄弟跟着大呼道:“好啊!”

  武当众长老也纷纷点头,显然对方启使的这一手很是赞赏,不过眼睛再一看到对面旌旗招展,欢声雷动的场景,又各自露出几分古怪神色来。

  韦业南神色微变,手中法诀连捏,却再也感应不到那虚幻小剑的位置,他心知方启既然敢收了小剑,自也不会傻到留着神魂联系让自己催动,想来方才那没入其中的黑光便是切断自己神魂联系的关键所在,心念及此,便不再做那无用之功,法诀一变,凝神挥手又放出一道虚幻剑影来,飞驰直入,围着方启滴溜溜直转,却也不再轻易进击。

  方启身上金光晦明晦灭,眼睛再也不曾睁开,对身周窥伺的青光剑影恍若未觉。身上的护体精光却似是长了眼睛,青光剑影所及之处,金光必定随之而现,针锋相对,便像是一条盘伏于地的金蛇,蛇头高昂,蛇信吞吐,只待青光剑影一露疲态,便要张嘴夺食,将之吞入腹中去。

  韦业南催动剑光,半晌也没找到进击的机会,不由得渐感焦躁,此类虚幻剑影是本身精气粹灵所化,运使时对神魂的控制要求极高,稍不留神便会崩散开来,他先前丢的一道已能化为小剑,眼前这一道却只能化作剑影,此时又久不能建功,慢慢地便有些运使不住了,当此之时,由不得他再作细想,也不管此时是不是最佳的出剑时机,法诀一指,那虚幻剑影凌空一折,如乳燕投林般直扑而下,向方启背心处刺去。

  与此同时,韦业南身形猛闪,如剑电射,拳带青芒直往方启前胸袭来。

  旁观众人心知这一下恐怕便要分出胜负来了,都是不由自主地双拳紧握,睁大眼全神贯注朝场中看去,各在心中猜测,方启该如何应付这前后夹击之局。

  眼见得拳芒及体,剑光加身,方启却是毫无动静,孙燕儿忍不住大声道:“少爷小心!”话音未落,方启忽地双眼一睁,喝道:“来得好!”右拳倏地抬起,金芒暴闪,直向韦业南拳锋迎去,背后则是乌光一现,如同波澜不惊的深潭中冷不防被投进了个小石子,乌波荡漾,浮光掠影,将那剑影轻轻一围。

  刹那间,场中忽地光华大作,晃得众人眼前一花,跟着耳边哄地传来一声大响,大响之后,恍惚间又似听到了一声哀鸣,待再向场中看去,只见韦方二人相隔丈许,韦业南右臂软软垂在一旁,整个右手血肉模糊,隐隐还露出白森森的断骨茬,湿溚溚地鲜血直滴,左手扶胸,神情中满是痛苦之色。

  方启那边却是另一番情形,那小儿似是被打疼了,呲牙咧嘴地右手连甩,若是只看表情,众人多半会以为他比韦业南伤得还重,可那只右手除了略有些红肿之外,怕是连汗毛都没掉一根,难不成是被震成了内伤?或者被那虚幻剑影打中了?

  孙燕儿等人看得也有些犯嘀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喝彩了,直愣愣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方启甩了一阵右手,这才看向对面的韦业南,笑道:“还打不打?”孙燕儿等人这才确定是他占了上风,顿时大喜,一班人哇啦啦地大呼出声,齐声道“师叔祖威武!鸡冠栈威武!”

  韦业南痛得半天才喘过气来,咬牙道:“我又没认输,你这就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方启见他似是犹有余力,不由有些疑虑,方才场边大半的人都没看清场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启自己心里却清楚,二人双拳相交之时,青芒对金光,只一触便是光华大作,待二人的护体法力化作飞光电芒四散飞射,两只拳头便实打实地撞在了一起。

  韦业南的法力与他那半吊子的辟府修为法力相当,肉身却是远不及他,二人全力对拳,结果可想而知。

  真正让韦业南痛苦不堪的却不在于此,而是方启背后爆出来的那波黑光。

  那小儿看似紧闭双眼,不闻外物,实则内里运使第二元神,将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先前以阳珠收了韦业南的第一道剑光,再调动绝音宝磬切断了韦业南的心神联系,方启便已知道,用绝音宝磬来对付此类纯以心神控制的法术最为灵验,当下待韦业南再以青影虚剑击下之时,便当即发动绝音宝磬,循着剑影与韦业南的心神联系顺藤摸瓜,给韦业南来了一下狠的,一击之下,剑影当即崩溃,那声若有若无的哀鸣之声,便是心神被击溃时的幻像显现。

  与上一次只是切断心神联系不同,这次绝音宝磬发动的绝音乌光便如一柄大锤般直击心底,打得韦业南心旌神摇,如遭山倾,好一阵痛澈心扉的刻骨摧残。

  韦业南见他半天没动静,冷笑道:“怎么,心虚了?”

  方启摇摇头,看向场外的六师兄殷松。

  殷松满脸痛心之色,还没等他有反应,便听身旁的洛佳荷大声道:“方师弟,他既执迷不悟,你还跟他客气什么?打得他清醒为止。”

第65回 窈窕辣女谋诈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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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松闻言,也是缓缓点头。

  方启看到这里,再不犹豫,脚步一错便扑了上去。

  韦业南脸色已趋向平静,眼见方启身如鬼魅般疾扑而至,眼中忽然露出几丝狞笑,张口大喝道:“开!”话声中,唇间倏地飞出一道青芒,刹时间越涨越大,竟然是直接放出飞剑,往方启右臂斩去。

  武当众人齐地一惊,纷纷喝道:“贼子敢尔!”无奈方启与韦业南相距太近,众人叫得大声,却根本来不及做什么,有些动念稍慢的,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那飞剑已飞临方启近前,眼看便要一剑将方启的右臂斩下来。

  众人此时也看明白了,韦业南与方启对过一拳后,已无一战之力,之所以拒不认输,便是存着将方启引诱上前,好放出飞剑斩落他右臂的心思,只从此点便能看出,此人眦睚必报到何等地步,方启毁他右臂,他便不顾一切也要将仇报回来。

  洛佳荷反应最为激烈,动念间已放出虚危腾蛇剑来,往韦业南处直飞而去。

  场外惊呼之声四起,场中方启却是丝毫未见慌乱,这小儿眼见飞剑临身,脸上竟还绽出一个笑容来,忽地左手一翻,变拳为掌,对着那青色飞剑猛地一道雷光打了过去。

  转眼间那飞剑已被雷光打中,剑身上的剑光颤得几颤,就此失去力道,被方启左手再一抄,护体金光一压,已将那飞剑虚握在手中,跟着去势未歇,右腿抬起,一脚将韦业南踹翻在地。

  待到韦业南萎顿于地,方启衣袂飘风一闪即回站立当场,场外的惊呼声才将将落地,洛佳荷的虚危腾蛇剑飞到半途,又往回一折,被她收入袖中。

  方启早就清楚韦业南已无再战之力,听他犹不认输时,心下便起了疑惑,这小儿留了个心眼,和身扑过去的时候,暗中已经做好了防范,将阴珠运于左掌之中,做出挥拳相向的样子,只待韦业南一有异动,便立时放出阴珠中的天雷,给他一个厉害瞧瞧。

  韦业南被他一脚踹在肋下,也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痛得浑身抽搐成一团,饶是如此,他还未曾忘记自己放出去的飞剑,心中强压不适,想要收回飞剑来。

  方启手中金光一圈一圈地将那飞剑围在中间,韦业南被绝音宝磬震得神动魂摇,一时间根本恢复不过来,却哪有能力再去分心收飞剑?催念半晌,那飞剑只是在金光中左突右冲,却始终不能脱出方启的掌握去。

  观战的致真教众人上前扶起韦业南,其中一个瘦高个子的教众对着方启手一摊,道:“还出飞剑来。”

  方启看得好笑,道:“他暗算我,我收他的凶器,合情合理,走到哪里都说得过去,想要我还回飞剑,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等他伤好了,让他自己来跟我讨!”

  那致真教的教众还待再说,旁边的两位评判站起身来,其中一位道:“方道友说的有理,武试早有严规,不能运使法宝伤人,韦业南无视规矩,此场已是方启胜了。至于那本命飞剑的归属,便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了,贫道以为,还是按方道友说的来办为好。此场比试已毕,诸位请回吧。”

  另外那个评判也是点头赞同,致真教众人本就理亏,再也说不出什么,扶着韦业南迳自去了。

  如此方启再胜一场,已是稳稳进入第四轮比试,孙燕儿钟鸣二人喜不自胜,手中大旗乱摇,带着一众师兄弟不住欢呼:“师叔祖威武!鸡冠栈威武!”

  旁观众人看看场中的方启,再看看为他着力欢呼雀跃的那一班人马,心中忽然再也兴不起一丝半点的可笑念头,似乎觉得只有这样的闹腾场景,才能配得上那位武当山新晋小长老的一场场胜利。

  方启迈步出场,孙燕儿等人立时围上前去,又是好一番歌功颂德,方启听得高兴,眉开眼笑地一挥手,学着戏文里的段子,意气风发逸兴横飞道:“弟兄们,随我回鸡冠栈喝酒去!”这小儿一高兴,顿时忘了上下尊卑,直接称兄道弟起来。

  一班四代弟子听得俱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点头答应,最后还是钟鸣反应够快,大声道:“对,弟兄们,咱们随师叔祖回山喝庆功酒去咯!”

  一班人这才欢呼一声,拥着方启往外行去,广场上的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行人扛旗的扛旗,呐喊的呐喊,为首一人腆胸凸肚当先而行,直如俗世里凯旋而归班师回朝的大将军一般,手中拿着柄飞剑,手下带着一班虾兵蟹将,闹哄哄地走远了。

  众人自从修道日起,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都是一阵阵恍惚,便是连另外一场还未比完的比试都没心思再去关注了。

  洛佳荷看向殷松,笑盈盈地道:“咱们也去讨一杯庆功酒喝?”

  殷松点点头,笑着叹道:“我们这个小师弟,果然不同凡俗,看来我这个六师兄又该欠他一个人情了。”方启收了他转世兄弟的本命飞剑,又放出了来日待他自己讨回的话,修道人对自己的本命飞剑历来珍若性命,如此一来,便等于是掐住了韦业南的脖子,令他不得不再上一次武当山,到那时候,殷松便能找到机会与之接触,再论如何处置时,自然也要从容许多。

  …………

  往日里冷冷清清的鸡冠栈,终于在方启又胜一场后,风风火火地热闹了一回。

  因为接下来安排的是第五至第八位的排名比试,晋入下一轮的人能够休整一天,方启干脆大醉了一场。

  这小儿生来便是个跳脱性子,方老爷人生过了大半才得了他这么个宝贝疙瘩,自然是看得珍贵,虽然难免会逼着他四书五经地折腾,但总体来说,还是由着他的性子胡闹。

  这小儿自小聪颖,学什么东西一学就会,除了完成他老爹安排的功课,又时不时地被第二元神闹得犯迷糊以外,余下的时间便跟些班头衙役混在一起,正经东西没学着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学了一堆。

  直到他老爹看不惯官场黑暗,又实在经不起那名利场上尔虞我诈的倾轧,辞官回老家时,这小儿才算安静了一段时间,不过好景也不长,没过多久,他那个活宝舅舅尹道彦便跟他混熟了,之后就成天带着他到处东游西逛,终于在三年多以前,把寄托了全家人所有希望的独苗给逛丢了。

  这一醉便是一天,直到第二天向晚才醒,方启摇摇头,恍惚间又想起了山东的那些豪爽汉子,兴许是身负第二元神的原因,那时候年纪虽小,却把什么事情都记得牢牢的,直到现在他还能记起,当年自己第一次被那个叫做温九的班头引诱着喝了一小口酒后,辣得到处乱窜找水喝,一班汉子敲桌拍椅哈哈大笑时的场景。

  昨夜睡梦之中,脑袋里尽是些前尘往事交相浮现,三年多离家的日子,让他着实有些想家得紧了,眼见得归期越来越近,这小儿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爹娘殷切期盼的面孔,乳娘整日价唠叨的话语,还有那个总是被舅舅整得乌烟瘴气的所谓丹房。

  出门洗了把脸,孙燕儿钟鸣二人早将昨夜的酒席收拾干净了,见到他出来了,便上前问礼。

  方启问了昨天另外几场比试的情况,才知道卢贞淑那小妮子又赢了一场,青城派两师兄弟的那一场最没看头,不愠不火地打了半天,最后做师弟的认了输,直接让做师兄的晋入了下一轮。致真教宗成不愧是夺魁呼声最高的人选,自任护以后,又将第二个武当弟子沈兆鸣挑落马下,诸派人等纷纷猜测,若是他与方启遇到,会不会再将方启败于手下,一举奠定一人败尽武当的盛名来。

  方启听到这里,撇了撇嘴,一人败尽武当,真够敢吹的,若是再让他得了武试第一去,那还不得吹成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他心知这些话必是些低辈弟子无聊时编的闲话,所为的无非是就是引人注目,图个新鲜刺激,当然是说得越危言耸听,便越能让人为之热血沸腾了。

  其实在这一点上,却是他想得岔了,百花宴这些年的影响越来越大,隐约间已经成了天下正道的第一盛事,武试的人选虽然都是些入门不超过十年又年不过双属的新进弟子,但这些人无不是门中数一数二的少年俊杰,门中为了遴选参加武试的人选,不但事先要为其准备好一件过得去的中品法宝,还要按其所学道法,专门传授斗法的诸般技巧。

  历界夺得武魁之位的人,后来无不成了正道上名动四方的一时豪杰同道翘楚。就是因为看中此处,各派的新进弟子之间,为了参加比试,可以说是个个奋勇争先,心思阴暗些的难免好一番明争暗斗,这一点从沈兆鸣身上就能看出端倪来。

  此次百花宴,史南溪不请自来,还拿了法宝派了人选参加武试,正教中人始料未及,只好加派了人手以作制衡。

  随着比试一轮轮过去,正教中人虽然早就猜到史南溪名义上说是慕名而来,实则是暗中已有准备,可也没想到他准备得如此充分,甚至用一句老谋深算来形容也不为过。

第66回 窈窕辣女谋诈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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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南溪门下派出来的五个人,其中两个人使的是玄门道法,还有两个使的是魔门真法,只有单单一人运使的是他本人嫡传的华山派旁门法力,也正是那几个或习玄门或习魔门的弟子,才将致真教的场面撑了起来,更有一人甚至还成了呼声最高的夺魁人选。

  玄门道法初期时虽然不能如邪门功法或是旁门功法那般勇猛精进,但胜在稳扎稳打,基础牢固,而且使动时擅能克制旁门左道的法术。同是入门十年内的新近弟子,旁门弟子和正教弟子只以道法相斗,十个有九个会被打得落荒而逃,剩下的那个兴许还能打成个平手。

  魔门真法自不必说,那也是正宗的传承,使动时更有无穷妙用,比旁门左道强了也不是一星半点。

  史南溪带来的要是全都是些旁门左道的货色,多半连武试的第一轮都过不了,便要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老儿老谋深算的地方便在这里了,他早知道百花宴的影响日深,只要自己门下夺了武魁之位去,那便等同于将整个正教的少年俊杰踩在脚下,让正教中人丢个天大的脸去,自己在教中的地位势必也会因此水涨船高。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门下弟子都是修习的旁门法力,非是正教中人的对手,决无可能今天一时兴起要去赴百花宴,明天便能凑齐几个弟子夺了武魁之位回来。是以这些年便一直隐忍,门下再有人新收弟子之时,他便选些根骨好的,将搜罗到的正教魔门的道法择一传授,如此过得几年,待这些门人弟子打好根基,有了一争之力,他这才带了人马过来,想要打正教中人一个措手不及。

  此次与会的修者中不乏一些人老成精的货色,慢慢地也看出些端倪来,一些与正教不怎么和睦的旁门中人便散出风去,一传十,十传百,到得后来,与会的诸多教派中,无论长老弟子,全都知道此次百花宴与历界有了些不同意义,众人心下也就渐渐敏感起来。这几天每一场比试结束,便有些好事之人牵强附会,诸如青城派同室操戈,宗成要一人败尽武当,等等怪话便应运而生。

  钟鸣是个惯能察言观色的,见到方启的不屑表情,便知道他心中不信,当下便将在山门中听到的事情一一列举,说于方启知晓。

  方启只听了一半便即明白过来,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凡人艳羡剑仙侠客们高高在上逍遥自在,却不知修界和俗世其实都一样,遍地都是些是是非非,一个新进弟子之间交流切磋的小小比试,便能整出偌大的名堂来。

  主仆二人说了会话,孙燕儿忽来通报,说是洛佳荷到了,已经在厅里奉过茶了。

  方启起身转去客厅,便见洛佳荷坐在里面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方启轻咳一声,她这才醒过神来,抬头道:“小师弟,跟你商量个事情。”

  方启在她对面坐下,道:“师姐有什么事尽管说,咱们又不是外人。”

  洛佳荷笑了笑,道:“明天是第四轮比试,因为只有四个人的关系,四支签只需要一个人去抽便能确定对手。抽签的时候,执事弟子会问谁上去抽,等他一问完,你便抢先说由你来抽,负责拿签的是我的大弟子,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到时他会给你示意,你便按照他的示意抽出一支签来就行了。”

  方启听她竟是要自己配合做弊,不由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道;“师姐是想我抽宗成的签?”

  洛佳荷道:“废话,不是抽他的签,我费这么大力做什么?”

  方启苦笑道:“师姐你现下才想到做弊,未免太晚了些吧?我即便按照你的意思抽到宗成,可那又能怎么样?那人道法出众,我未必是他的对手,到时候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哩。”

  洛佳荷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须按我说的做就行,山人自有妙计。”

  方启听她说到妙计二字,不由得眉心一跳,隐约猜到她想说些什么,道:“师姐的意思是,即便我不能胜他,也要打得他不能再参加下一轮的比试?”

  洛佳荷眉毛一挑,笑道:“还是你小子聪明,果然深得吾心啊。不错,就是这个意思,雪山派卢贞淑和青城派周师侄的手段我都了解,恐怕不是宗成的对手,与其让他再胜一轮与你在魁首之争中相遇,还不如提前由你抽中他,以你对付致真教前面两人的路数,他就算取胜,那也是个惨胜,如此一来,魁首的位子就再没他致真教的份了。”

  方启听得直咧嘴,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暗道眼前这女子难缠的名头来得当真不假,如此邪门的办法,亏她想得出来,谁要是得罪了她,那还不得倒八辈子霉?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好奇,问道:“史南溪那老贼跟师姐你是怎么结仇的,值当我们武当山三大弟子如此挖空心思地想要算计他?”

  洛佳荷“哼”了一声,此时也不好再瞒他,道:“那老贼有个弟子因为我的一句话遭了劫,这才恨上了我,这些年来找了我不少麻烦,我们武当派因此也受了牵连,几位师兄师姐因为这事,可没少埋怨我。”

  方启更是好奇,道:“一句话便能让人遭劫,师姐真乃神人也,小弟冒昧问一句,什么话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赶明我遇到敌人,也学着来上一句,那可就真的算得上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洛佳荷听出他的取笑之意,瞪了他一眼,索性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那小子色迷心窍,几次三番地纠缠我,你也知道我是个嘴巴不饶人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个,被他纠缠得烦了,有一次便跟他说,叫他乘早别痴心妄想了,想要姑奶奶看上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姑奶奶心情好,说不定能赏他一些好脸色看。那小子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失心疯,听了这句话,竟然当了真,回去就兵解了,不过似乎兵解之时出了什么状况,闹了个魂魄不全,根本没办法再转世。史南溪对那小子甚为看重,便把所有的因果都算在了我头上,害得我无端端背了个大仇家,你说冤不冤?那老贼既然不仁,我便不义,反正都已经对上了,我也不在乎再得罪得他狠些。”说着手一摊,“说完了,就这些,你满意了吧?”

  方启讪讪一笑,旋而又疑道:“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人是不是因为师姐兵解,全是史南溪的一面之辞,何况他又没有当着你的面兵解,依师姐你的性子,怎么会这么爽快就认下来了?”

  洛佳荷道:“坏就坏在当时有几个正教的人在场,那小子回去以后,就请了那几个证人,又借了伏波潭翁仙子的彩云链兵解,动静闹得太大,小半个修界都知道了,我便是想不认都不行。”

  方启嘿地一声,道:“古有傻幽王为博妃子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有痴汉子为得美人一诺舍命谋姻缘,人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遇到这种人,除了叹一句‘真奇葩也’,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洛佳荷不耐烦道:“你就别感慨了,我刚刚说的法子,你答不答应?”

  方启道:“答应师姐倒也没什么,不过咱们这回做的可是舍已为人的大好事,不能白白让雪山派和青城派得了好去,师姐何不再想个法子跟他们提提条件,万一我败了,也好有些补偿。”

  洛佳荷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思,行,这事交给我去办,想来他们两家谁都不愿意跟宗成对上,听到有这种送上门的好事,那还不乐开了花?相比来说,区区补偿不过是件小事而已。”说着,话音一顿,“还有,这件事情要严守秘密,绝对不能传到大师兄大师姐他们耳朵里去,要不然咱们两个都没好果子吃。”

  方启道:“小弟省得,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师姐那边也要跟青城派和雪山派的人说好了。”

  洛佳荷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罢。”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行去,走了几步,忽又顿住,回头道:“小师弟,师姐谢谢你。”

  方启见她不似说笑,更难得的是眉眼温柔,若含秋水,语态嫣嫣,如娇似媚,好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不由老大的不适应,讷讷道:“不用谢我……”

  洛佳荷“噗嗤”一笑,脚步轻快地去了。

  方启坐在厅里,暗暗咂摸方才佳人回眸纤态柔姿的美妙场景,想得一阵,这小儿才猛地醒过神来,她为何谢我?

  是了,这女子一句无心之失,落在史南溪那里,却成了个绝好的借口,虽然明知即便没有这件事,那老贼迟早也会找上武当,但她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愧疚,认为山门是因为她才会受了牵连,这才想着暗中为山门做些事情——虽然用的法子不怎么光明正大。

  若是换作一个功利心强一些的,或是稍显迂腐的人,恐怕绝无可能答应她这个法子。自己应了她,便等于是帮了她,是以她这才会有此一谢。

  想到这里,这小儿又在心中赞叹,武当山辣娘子想的这法子当真绝妙,不管是胜是败,只要自己打伤了宗成,都能让史南溪的盘算落空,胜了能将之排除在三甲之外,败了也能令他夺不到魁首之位。要是换作自己,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法子来,看来自己以后还得跟这位师姐多学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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