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哥,再来一场不?”一个下巴蓄满了胡须,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满眼精光的盯着江宿手上的几十块钱。
阴暗的地下室,满是劣质的二手烟,一个木桌撒着凌乱的扑克牌,围了四五个男人,其中,就包括江宿。
江宿眉目清冷,即便是一身洗的发白的雾霾色褂子,也抵挡不住伟岸的身姿。
他嘴里叼了根烟,深邃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薄唇微勾,干净利索的寸头,看起来有些坏。
他吐出一口白烟:“玩把大的。”
声音很冷,仿佛渗这冰渣。
中年男人与其他几个男人相视一笑,摸了摸胡须,说:“宿哥想玩什么?”
“听说你前几天去京市弄了块翡翠镯子。”江宿半眯着眼,腿习惯性的抖着,靠在老旧的椅子上,面色不显,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中年男人一愣,随后笑哈哈的说道:“宿哥的消息就是灵光,”
随后,他神色一紧,从口袋里把那块翡翠镯子,摆在桌子中间。
声音严肃凛冽:“我这块翡翠镯子,价格可不菲,宿哥,你要是想要的话,得把筹码往上提一提。”
其他三个男人纷纷符合说道。
“宿哥,这款可是我们老大,玩命从那边弄回来的。”
“这种个小地方,可以说是仅有这一块。”
“宿哥,你要这玩意,是送给心上人?”
“……”
江宿坐稳,伸手把那快翡翠镯子那在手里,眯着眼看了两圈。
成色却是不错,底子干净,质地细腻,确实是一块好玉。
透过镯子,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小知青。
他咬牙,这小知青,当真是一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他沉了一口闷气,将镯子往那木桌上重重一方,冷声道:“说吧,升到多少。”
这块翡翠镯子,配的上他家小知青。
中年男人咧嘴笑了,朝着江宿伸出五根手指头:“最少得五千。”
这价,他报的不虚。
他往京市里花了小两千才弄来这块翡翠镯子,花了不少心思。
本想是自己给收藏了,谁料被江宿给打听到了消息。
江宿想要,以他们的交情,也不是不行。
“成。”
江宿冷声道,如墨的眸沉了些许,如刀削般线条流畅的下颚线微抬,露出性感的喉结。
“行,那来一把,小五,洗牌!”中年男人笑不见眼,粗声粗气的吼道。
小五得令一声,立即动作娴熟的洗好,给两个人翻牌。
江宿吐出一口烟,寂寥的烟雾迷乱了他的脸,使人看不清神色。
纸牌一张一张的被他往下面丢。
中年男人神色紧张,看着对方的牌一张一张的变少,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其他几个小弟,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宿,生怕他出老千。
这不是几块钱,而是!
五千块!
在这个年代,那算是巨款了。
中年男人抹了一把汗,心里暗骂,这狗屎运气!
“报单。”江宿丢下去一对二,轻飘飘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中年男人欲哭无泪,看着他把最后一张牌放下。
“三。”
“唉~”小弟们不约而同的唉声叹气,纷纷投给中年男人一个同情的目光。
中年男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敢情你之前一直让我呢?”
这场之前,他是次次碾压江宿。
原本以为自己的好运到了,谁知道被这小子给耍了!
他的翡翠镯子!
他的五千块!
飞了!
中年男人想要猛男落泪。
江宿把镯子给放进兜里,站起来,把烟头给捻灭。
眼底有一丝嫌弃:“过些天来我那,拿三千块给你。”
中年男人一听,喜出望外的,恨不得扑过去抱住江宿的大腿。
感激涕零:“宿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
三千块,虽然跟五千块比差了点,没赚到钱,但好歹也是弥补了他的本钱。
要是被他老婆发现,存款少了三千块巨款,还不得把他赶出去。
江宿这是,救了他,让他免于流落街头!
江宿嫌弃的啧了一声,抖了下腿,从地下室出去了。
“老大!宿哥人真好!”小弟们纷纷投以崇拜的目光。
中年男人眼眶一热:“果然是我好兄弟!”
清晨的光晕打在他身上,刺痛了他的眼。
伸手摸了摸那镯子,啧笑一声。
小知青看到,应该会挺高兴的吧?
江宿觉得自己中了毒,一个名字叫做小知青的毒。
真的是让他,日思夜想,走哪想哪。
那个小没良心的,怕是早就把他忘了。
这样一想,江宿耷拉着个脑袋,离开了这里。
…………
炊烟袅袅,雾气渺渺。
容枝已经,拔了一个礼拜左右的草了。
跟花花的配合,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简简单单的拔草小达人。
只是一上午,她已经拔了两亩地的草了,是以往的一倍。
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穿了件花边的浅色衬衫搭配一条高腰的黑色长裙,干净利落,青春活力。
走在田埂上,习惯性的蹭了蹭,把鞋子上的泥巴蹭下来了些。
才缓缓的走上黄土路。
“容知青!”
身后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容枝回头一看,是李大牛。
“有什么事吗?”容枝绷着小脸,认真的问道。
李大牛左右瞟了下,见没啥人,闷声道。
“容知青,我中意你,你能跟我处对象吗?我会让你吃饱饭,穿新衣的!”
在这个年代,对一个女孩许诺吃饱饭,穿新衣,就是最大的诚意。
若是一般的女孩,怕是得感动的落泪。
容枝几乎是立马就拒绝了:“同志,我们不合适。”
“这……这哪不合适?我会努力挣工分,照顾好你的!”李大牛埋头,声音郑地有声。
容枝看了他一眼,说道:“同志,非常感谢你,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李大牛,仿佛被雷劈了一下。
整个人都愣住了,抬头呆呆的盯着容枝,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你……”
容枝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朝着他微微鞠了一躬,调头就走。
李大牛握紧了拳头,该死,还是觉得不甘心。
沉着脸,又追了上去,拦住了容枝,伸手想要抓住她。
李大牛握紧了拳头,该死,还是觉得不甘心。
沉着脸,又追了上去,拦住了容枝,伸手想要抓住她。
“容知青。”
魁梧的身材像座大山,挡在她面前。
容枝抬眸看向他,小脸冰冰冷冷,眼里满是淡漠。
她的不在意刺痛了李大牛的心,他想不明白,这人儿咋对他这么无情。
明明他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容知青……”李大牛嗫嚅到,垂着头,两只手抓着褂子边。
被她看着,很是紧张。
“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容枝淡淡的问道,心底毫无波澜。
“你喜欢的人是谁……”李大牛不甘心,觉得容枝可能是骗他的。
她才来红桥村多久,怎么会有喜欢的人?
烈日炎炎,万里无云,容枝被晒的额头冒出了热汗。
她怔怔的盯着李大牛说:“同志,过多的追问就是死缠烂打了。”
“大家互相尊重,可以吗?”
李大牛黑沉的脸垮了下去,拳头紧握,心底除了委屈还有愤怒。
李大牛伸手想要抓住容枝,跟她解释。不是死缠烂打,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跟她过日子。
江宿眯着眼,刚进村就看到这一幕,心里气的紧。
居然有人趁他不在,勾搭小知青?
大长腿一跨,疾步过去。
好家伙,还想占小知青的便宜!!?
黑影盖住了容枝的视线,一个大力把她往后拉退。
眼前就出现了一道伟岸的身影。
“江宿?”
李大牛震惊,死死的瞪着江宿拉着容枝的手,心里生出一团无名火。
“啧,有事?”
男人天生有一种痞气,他一扬眉,唇一弯。
很坏,也很不屑。
“你拉容知青干什么?”李大牛不爽,上前想要把容枝拉过来。
被江宿一个冷眼,没了动作。
“你……”他结巴,说不出话。
“小知青是老子的女人,懂?”
深暗的眼神很犀利,冷如寒冰,黑如深潭。
颀长的身材更是傲人,富有力量感的肌肉仿佛整装待发,只要李大牛敢说句反驳的话,就能一拳头打过去。
李大牛自知打不过江宿,曾经他在村口见过江宿打人,快、狠、准,几乎拳拳命中要害,硬是一人打倒了七八个魁梧粗犷的男人。自那以后,就没人敢来红桥村闹事。
他苦笑一声,低落的问:“容知青,你喜欢江宿?”
很肯定的语气,倒不像是在问容枝,而是在说给自己听。
江宿拉容枝的手紧了两分,眼底闪过失落。
小知青才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在乎他。
心底是这般想的,但在情敌面前,他依旧是气势很足,语气肯定:“她自然是喜欢我的。”
容枝垂着头,听见这话,耳尖红了红。
唇角弥漫了一股笑意。
没反驳他。
李大牛见了,终是叹了口气,心里也是明白了。
这份喜欢,已经被人给浇灭了。
“我知道了。”
李大牛贪恋的看了容枝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背影失落至极,像条受伤的狗。
待到人走了,江宿才松开小知青的手。
摁住了她的肩膀问:“小知青,你真是一点都看不上我?”
失落、委屈、幽怨,百感交集。
这几天他是放不下忘不掉的,小知青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越想,盯着她的视线就是越幽怨。
容枝嫣红的唇抿了些,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这人,好是一般的无理!
“小知青?小知青?”江宿晃了晃她,一遍遍的喊着。
小知青头都快给他摇掉了,声音软软的:“嗯,你别晃了。”
江宿这才停手,不要脸的拉住她的手:“你都不想想我嘛?”
“你不是生气了吗?”容枝快速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生气,你就不能哄哄我吗?我就是想要你哄哄我,给我个台阶下,可是你一直不来找我。”
一脸控诉,跟他以往的形象大不相同。
此时更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诉说着不满。
“我下次哄你。”
容枝舔唇,一本正经的保证。
江宿看了她两眼,心里默默叹气,这小知青,真难搞定。
“小知青,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处对象。”江宿勾唇,趁机问。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往家里带,酱酱酿酿。
但小知青不同意,他是个大丈夫,不走小人行径。
容枝粉腮极红,绕过他,走了几步,回头说:“看你表现。”
江宿眸一深,追了上去。
很是强势的从兜里拿出翡翠镯子,拉过她的手就给人戴上。
细白绵软的手腕,有这翡翠镯子锦上添花,更美。
江宿的舌尖抵了下后槽牙。
啧,小知青真是哪哪都好,就是不是他媳妇。
容枝抬手,看看镯子,又看看江宿。
江宿啧笑一声,拍拍她的后脑勺:“傻了?”
“这镯子价格不菲……”容枝苦闷极了,想要伸手把镯子给摘下来,被他制止。
“这是你的。”江宿握住她的手,痞气褪去,神色严肃。
定定的凝视她。
容枝垂眉,抽了抽鼻子,点头:“嗯。”
听见她答应,江宿这才松手。
“走,送你回知青点。”
黄泥土路,江宿总怕她摔着,小心翼翼的,要不是偶尔有人路过,他倒是想把小知青给背着。
“小知青,你喜欢吃什么,肉包子还是酸菜包子,我明儿个给你带。”
江宿把小知青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下,眉头皱巴巴的。
几日不见,小知青咋瘦了一大圈?
转念一想,估计是干活太辛苦了,粮食也不上道。
瞧这把人给瘦的。
“我都喜欢。”容枝也不跟他客气了,声音依旧是软绵绵的,轻的像是让人踩在云层上。
江宿喜欢她这小嗓子,多听小知青说几句话,能高兴的多吃两碗饭。
“成,那每样一个。”
知青点很快就到了,江宿不便进去,眼巴巴的看着小知青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一晚上没睡,他打了个哈欠,头脑开始有些涨,转身打算先回去歇息一番,再来找小知青。
容枝舀了小半碗米,又切了一小圈冬瓜,打算闷个冬瓜饭吃。
“容知青,你跟刚刚那位同志是什么关系?”
容枝扭头,看到是佟立本,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轻声说:“我对象。”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佟立本的小心思给掐灭。
作为受过教育的佟立本自然不会死缠烂打,除了有一瞬间的不解之外,心底只有些许可惜。
“你真要找个泥腿子处对象?”
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处对象,那结婚几乎就是案板上的事。
出于关心,佟立本多问了两句。
容枝没理他,继续往里边添火。
佟立本自讨没趣,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调头走了。
跳动的火花迷乱了她的眼,容枝勾唇一笑。
啧,江宿明明是最好的泥腿子。
……
“队长,我要去拔草。”
大清早,江宿跑到生产队队长家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生产队队长瞅了他一眼,看着他浑身上下发达的肌肉。
“你拔草?”
这江宿,往常可都是干最累工分最多的活,今儿个突然要去干那五个工分的活。
生产队队长怕自己年纪大了,给听错,反问了一句。
江宿点头。
“宿子,可以问句为啥不?”生产队队长以前在江家没少受过江老爷子的恩惠,江家人都不在了,他作为长辈,理应多关照一些江宿。
江宿想到小知青,眉眼带了淡淡的笑意,唇角上翘:“追女人。”
生产队队长正坐在木凳是砸吧着旱烟袋子,听见这话,一惊,一口呼的大了,火星飘下来落在他裸露的小腿上。
疼的他咯噔一下站起来,倒吸了一口冷气。
旱烟杆一丢,拍拍自己的小腿。
生产队队长的老婆见了,眯着眼笑了一下,端着盆出去了。
生产队队长尴尬的笑了一下,把旱烟袋子给灭了。
想了想还在拔草的未婚女娃,不确定的问:“隔壁家的大花?”
江宿黑着脸摇头。
生产队队长又想:“村头的燕子?”
江宿闷声道:“不是村里的。”
生产队队长又是一惊,站起来,紧张不安:“知青?”
江宿的脸色终于缓了一下,看的生产队队长心里是复杂的很。
“那个最漂亮的容知青?”
江宿点头。
生产队队长痛心疾首:“宿子啊,不是我贬低你,人容知青多好一姑娘,你为啥要去祸害她啊。”
江宿抿唇,说:“我没祸害,我是要她给我做媳妇的。”
生产队队长一脸不相信,这江宿,咋看都跟人容知青不般配。
虽然长的好,但是,这……
生产队队长想了想,觉得这俩人跟那老虎兔子似的。
江宿这老虎,不得一个劲把容知青小小兔子给霍霍了。
“宿子啊……”
“你就说成不成。”江宿啧一声,站起来看着生产队队长。
生产队队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
“我说不成,你会不去吗?”
江宿不语,盯着他。
生产队队长无奈,这整个村子里头,他最怕的就是江宿这号人物。
人野蛮的紧,不合他意直接动手,从不跟人讲道理。
“成吧,你以后就拔草吧。”
江宿满意,翘起了唇角,跟生产队队长道谢。
“谢了。”
生产队队长没来得及惊恐,江宿就溜了。
他无力的坐在木凳子上,心里祈祷,江宿对人容知青好一点,千万别动手。
容知青那小兔子,估计一拳就得被江宿这只大老虎打死。
这么一想,生产队队长觉得惶恐,要是容小兔子……啊呸,容知青在他这里出事了,那他就是天大的罪人!
不成,他得多去盯着江宿那混小子才成!
这般一想,生产队队长勾起一抹笑,摸了摸自己的光溜溜的脑袋,露出一笑。
不愧是他……
——
“小知青,快吃!”江宿催促她。
容枝咬了两口,刚嚼了一下,他又从兜里拿出一瓶橘子汽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别噎着,快喝。”
容枝接过仰头刚喝下去,又被他催:“快吃包子。”
江宿拧紧瓶盖夹在胳肢窝里,时不时扭头看她一眼。
容枝埋头,嚼的贼快,个头大,味道好的包子她吃的津津有味,眼睛微眯着。
江宿看的高兴,已经在琢磨明天要不要再去民营饭店打包个硬菜给他家小知青吃。
瞧这小脸尖的,还没他巴掌大。
“好啦。”容枝把两个包子分别吃了小半个。
江宿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拿过来,张嘴就咬掉了大半。
空着的手又把胳肢窝夹着的橘子汽水拿出来,单手拧开瓶盖,给她:“快喝。”
容枝接过又喝了一大口。
江宿这才满意,拿起瓶子把剩下的汽水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完。
见附近没人,问:“小知青,喜欢我不?”
容枝一怔,耳尖又红了,连着那雪白的脖颈都泛起了淡淡的粉。
江宿使坏,故意走近两步撞了她的手臂几下。
“哑巴了?”
小知青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女儿家,害羞嘛……
江宿美滋滋的想,情话张嘴就来:“唉,老子咋就这么爱你呢?”
“江宿!”
小知青愤愤的。
江宿瞟她:“咋?”
小知青捏了捏拳头,涨红了脸,说:“你能不能不要老子老子的。”
听着,怪不舒服。
江宿啧了一声,嬉皮笑脸:“小知青这还不是我媳妇呢,就管着管那了。”
小知青被他逗得气急了,瞪了他一眼,小短腿蹭蹭蹭的就往前跑。
“行了,别气了,听你的还不成吗?”
江宿大长腿快速的走了几步,伸手拎住容枝的后领。
迫使她停下来。
容枝舔唇,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江宿嘴角勾了勾。
啧,小知青翻白眼也好看。
走到田地里,一同拔草的几个姑娘见了江宿,小俩红扑扑的,想要凑过来搭两句话。
被江宿冷眼一瞟,小脸一白,伤心的又回到了原地。
江宿朝着容枝挑眉,暗示性的在邀功。
容枝噗嗤一笑,这还没答应跟他处对象,就已经知晓洁身自好了。
看他那副嘚瑟的模样,又觉得这人要是有尾巴,指不定都给翘上天了。
没搭理江宿,弯腰就开始拔草。
远处的李大牛见了,抿下唇,心一紧,提起锄头开始锄地。
江宿干活是没话说,只是一上午,他不仅把自己的几亩地给拔完了,还顺带帮着容枝拔了小半亩。
经过花花软化的草,江宿几乎是轻轻一提就拔掉了。
看的容枝全程目瞪口呆。
要知道,就算花花软化了草根,她也得用些许力气才能拔出来。
两个人站在田埂上,容枝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一脸崇拜的看了江宿两眼:“江同志,你好厉害。”
江宿歪头看她,眸色一深,唇角翘起:“我还有更厉害的。”
“等下午完工后,带你去镇里。”江宿估摸了一下,小知青还剩下一亩,他估计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真哒?”容枝两眼亮晶晶。
想去……
江宿啧笑,低头凑近看了看,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腮。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左右瞄了一下,疏的一下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吓得小知青惊慌失措,满脸绯红,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了。
“你……我……”
江宿双眸闪着笑意,伸手将人往怀里一捞,将人拥住,低头有吻了下她的额头。
“你太可爱了,忍不住。”
这人……
小知青满脸爆红。
江宿垂眸一眼,脖颈也是红红的,啧,真好看。
他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一口。
小知青一把推开他,又是羞赧,又是生气,好看的眉头微皱,绯色的唇抿着。
“江宿!”
小知青声音娇娇的,软软的,甜甜的。
直接把江宿的心就给软麻了,他笑的一脸荡漾。
“咋啦?”
小知青瘪瘪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
只是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跑。
她哪跑的过腿长的江宿?
江宿勾着她的肩:“别生气了小知青。”
小知青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做我对象成不?”江宿笑着说。
小知青把他的手甩开,奈何力气太小,还被他拽了一下,又落进江宿怀里。
江宿低哑的嗓音,带着迷人的磁性,像是醉人的酒。
“不!”
容枝挣扎了一下,被江宿更大力的抱紧。
“等会被人看到了……”她小声的说。
江宿眯着眼看了一下四周,道:“正巧,那样你就只能做我媳妇了,我求之不得。”
“江宿!”她恼羞成怒。
“做我对象?不然我就在这亲你。”江宿低声威胁,隐含笑意。
一股从胸腔弥漫的喜悦让他浑身舒畅。
“江宿,你过分……”
“我还有更过分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江宿这时倒是软硬不吃了,下定决心要让这小知青答应做他对象。
小知青只能是他的对象。
听见这话,容枝心里头窃喜,表面却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她撇嘴,不乐意的答应:“好了好了,你先放开我。”
“嗯?”江宿故作不解。
容枝黑长的睫毛颤了颤:“我做你对象。”
欣喜挡不住,唇角不自觉的翘起,整个人温和不少。
如那冰雪之中,绽放的花骨朵儿。
“走!回去吃饭。”
江宿放开她,改换成了牵手。
他腿长,走的慢些,这会看小知青,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满满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知青点有其他的女知青,江宿想厚着脸皮吃容枝做的饭,奈何被几双眼睛盯着。
容枝觉得别扭,就把他赶出去了。
被赶出去的江宿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转头回到了自己的红砖房。
啧,迟早有一天把小知青拐回家里住。
他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容知青,你在跟江同志处对象?”贾艳撇了容枝一眼,问道。
容枝淡淡的:“嗯。”
端着那一碗臊子面吃了两口。
贾艳撅着嘴,眼珠子转了两圈。
“你真要找个泥腿子做对象?”
这次她没有嘲讽的意味,只是想起来之前,父母跟她说的,让她在这边找个好人家嫁了。
回城的日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在红桥村干了小半个月的活了,她自己挣得工分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她吃饱饭。
自然也就萌生了嫁给庄稼汉的念头。
可她心里总不舒服,觉得自己一个有文化的知青,真的要为了一口饭把一辈子赔在这里吗?
贾艳想不清楚,可这里不是家,她没有倾诉的地方。
跟其他知青说,又怕她们在背地里嘲笑她。
于是,就想起了存在感一直不强的容枝。
容枝扒拉了两口,看着贾艳,声音轻渺:“人跟人之间,没有高低贵贱,你心是什么样,你看到的就是什么样。”
这句话,听的贾艳一愣。
她突然有些迷茫,像是迷路的孩子,无措。
容枝把碗筷收拾好,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打算休息一下。
今天拖江宿的福,她回来的挺早,离上工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可以眯一会。
贾艳端着碗,没动,肥胖的脸抽了一下。
垂着头,神色复杂。
等到了下午,江宿跟她一起把剩下的一亩地给拔完。
赶巧碰上了村里的拖拉机要去一趟镇里,就给蹭到了车。
免去了几个小时的路程。
再次坐上拖拉机,容枝真是百感交集,望着眼前掠过的光景,出了神。
“小知青,我在身边你还能出神?”
江宿就爱逗她,这会,又偷偷的摸上了她的手。
略微粗糙的指腹摸了摸她嫩白的手腕,唇角微翘。
“江宿,你别闹。”
容枝皱着眉往旁边走了两步,觉得他行为过于孟浪。
“啧,小知青。”
江宿细细念着这个称呼,甚是好听。
拖拉机噪声很大,但影响不了容枝出村激动的心,一路上都在观望。
吹来的凉风让她享受的眯了眼,瓷白的小脸带着笑意。
江宿靠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上下看了看,觉得该给小知青买衣裳了,还有鞋子。
又觉得她脖子有些空,琢磨着要买些首饰。
好像头发也有些素,想起之前村里子姑娘戴的头花,江宿认为,这个也要买!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就到了小镇上。
跟拖拉机师傅商量好回去的时间,江宿就刻不容缓的拉着容枝往供销社跑。
“同志,麻烦你把这个拿出来,试戴一下。”江宿看中了一条珍珠项链,叫住售货员。
这年头,供销社的售货员拿的都是死工资,自然是能不麻烦就不想麻烦。
售货员打量了江宿一眼,看着他身上那件洗的发白,还补了不少布丁的褂子,不屑的撅起嘴,说。
售货员打量了江宿一眼,看着他身上那件洗的发白,还补了不少布丁的褂子,不屑的撅起嘴,说。
“同志,那条项链很贵的,你看看别的吧。”
江宿皱眉,声音冷了些:“同志,麻烦你把这条项链拿出来。”
售货员气闷,冷哼了一声:“这一条项链就要一百七十多,我拿出来你也买不起,何必呢?”
又看到了江宿身旁的容枝,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又是不屑。
长的好看有啥用,还不是脑子有坑,被这种泥腿子骗到手了。
这般一想,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语气更重了些。
江宿的眸色愈冷,握着容枝的手都紧了两分。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有不打女人的好习惯。
只要是个人,看不爽,他就都能打。
“江宿。”她软趴趴的语气,抚平了他内心的躁动。
“怎么了?”江宿神色一怔,看向她,柔声问。
“喊喊你。”她无辜的眨眨眼睛。
江宿就喜欢她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又乐呵上了。
旁边柜台的售货员见了,觉得也是买不起的乡下泥腿子,没搭理,坐在那嗑瓜子。
江宿将人拉到了身后,结了冰似的眼神扫向售货员。
他的声音仿佛是冬日里的寒霜,不带一丝温度。
“拿出来。”
一句,敲定。
售货员心里一咯噔,被他这副模样给吓着了。
惊醒过来又觉得自己没出息,竟然被一个乡下人的目光给吓到。
可一抬眼看到那人的模样,高大的身姿,如雕刻般完美的脸近乎寒冰的冷漠,眼底带着摄人强势的气息。
宽肩窄腰,身上的肌肉充满爆发性,另一只紧握的拳头像是用绳子打了个结般的结实。
这一拳下去,她估计会没命。
售货员哪见过这场面,丝毫不敢马虎,连忙将他指的那条珍珠项链拿出来。
“给,同志,随便你怎么试。”
语气尽是讨好,神色谦卑。
旁边柜台的售货员看了,跟见了鬼似的。
要知道,首饰柜台的售货员,因为卖的东西贵,就自诩高人一等,一向对待顾客都是鼻孔朝天的。
今日这副模样,还是她第一次见。
不屑的笑了两声,磕着瓜子看热闹。
江宿拿过,转身给容枝戴上。
珍珠温润,质地极好,戴在她的脖子上,更是精美绝伦。
江宿看了,又是忍不住勾唇,随口问:“喜欢吗?”
容枝伸手摸一摸,还没等她点头,就听见江宿说。
“再挑一条,咱换着戴。”
江宿看柜台上,看了两眼,挑中了一条金项链,有些粗。
回头看了一眼小知青细长的脖颈,他顿时就放弃了。
这么粗,别把他家小知青给勒坏了。
看来看去没有合适的,他有些苦恼:“没有其他的款式了吗?”
售货员小心翼翼的:“暂时只有这些款式。”
江宿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
“就要这一条。”容枝说道。
江宿一听,说:“要不拿两条一样的?”
容枝摇头:“一条就够了,到时候出了新款式可以再买。”
江宿觉得行,立即掏钱付了。
售货员不敢怠慢,一脸讨好的笑,他们离开时还贴心的说了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等人影彻底消失了,她才瘫坐在凳子上。
旁边的售货员看了有些好笑,却没说什么。
“小知青,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款式的。”
江宿又把人给带到了卖衣服的柜台,上面挂着款式。
“我不喜欢这些。”容枝看了一眼就摇头。
神色不假,江宿心里叹口气,想着下次带小知青去一趟县里面买。
“头花呢?”他又问。
容枝眉眼带笑:“我没有什么需要的了,要不给你买两套衣裳。”
江宿身上一直穿着的,都是洗的发白的褂子。
上面还补满了布丁。
刚刚那个售货员,也是就此看不起江宿。
容枝心里不好受,想着给他挑两套。
江宿却觉得不成,给他买两套的衣服,都能省下来给小知青买双小皮鞋了。
“我不用,小知青,你看看,真没你喜欢的?那件粉红色的小衬衫就挺好看的,你穿一定漂亮。”江宿不舍得给自己花钱,扣扣搜搜的。
觉得他一个大男人,穿什么都不重要。
小知青既然答应跟他处对象了,那他江宿,就要给小知青最好的。
别人有的,小知青一定要有,别人没有的,小知青也要有!
容枝看了一眼,确实挺好看的,花边的领口,小衬衫胸口处还别这一朵小白花。
她抿唇:“不喜欢。”
江宿看见了她方才闪动的神色,以为她是怕自己没钱,笑着解释道。
“小知青,你是不是怕把我花穷?”
容枝很实诚的点头。
确实是。
江宿泽啧笑一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小知青,老子爱你,所以愿意给你花钱,别拒绝,成不?还有,我很有钱的。”
江宿啧笑,招了招:“同志,把那个粉色的小衬衫拿下来。”
售货员看了一眼,默默的把衬衫拿下来给他,并说:“这个尺码这位女同志可以穿。”
江宿点头,拿起给容枝比一比,觉得特别衬小知青的肤色,他看向容枝:“小知青,笑一个?”
此时,小知青还没从他方才的话会过神来,粉腮羞意,明眸似水,愣愣的,扯出了一抹笑。
江宿大手一挥:“同志,帮我包起来。”
售货员淡淡的抬起眼皮,道:“二十五块。”
付完钱后,江宿像是不知疲倦似地,拉着容枝到处逛。
只要是看到合适的,就买。
最后,他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没机会牵小知青的手了。
江宿幽怨,想起什么似地:“走,小知青,咱们再去民营饭店吃个晚饭,就回去!”
“天色晚了,改天再去。”容枝摇头拒绝,怕耽误。
让拖拉机师傅久等。
江宿想了会,又道:“打包回去,成不?这样节约时间。”
现在民营饭店也支持打包,只不过要付两分钱的打包费。
也不等容枝回应,他就催促:“小知青,快,往这边走。”
容枝无奈一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