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心里不满,可以打我。”
容枝眨眨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噗嗤一笑。
“我不想打你,想让你面壁思过。”
打人她舍不得,面壁思过,可。
“倒是你,怎就选中了人家做你的皇后。”容枝笑盈盈的,抓起他的手指捏了捏。
君祀的手很粗糙,几乎都是老茧,揉上去,有些硬,还有些磨。
他之前定是受了很多苦。
容枝也听过下人们议论,知道君祀是个宫女生的孩子。
这些年来,在宫里定是极其不容易的。
君祀握住了她的手,温温的,滑滑的,软软的,捧着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这是很早之前就下过的决心。”
君祀凝视着她,眼里满是说浓浓的深情。
他继续说:“你小时候,蹲在湖边哭,因为你的手帕掉进湖里了,没人帮你捡。我记得,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似地,但很可爱。”
容枝一怔愣。
又听他说:“在桃花庵的时候,我偶然撞见你,你一笑,就刻在我的心里,久久不忘。还有,国丈出征时,你哭的很伤心,那一刻我在想,若是有一天,你能为我哭一场,我就死而无憾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开始,你就住进了我的心里。”
君祀说着话时,格外的郑重。
她是君祀心中的月亮,他不愿归还,只想占有。
在他每一次坚持不住的时候,只要想一想她,就有了动力。
小时候有一阵,他总想从湖里跳下去,可想到娇俏的小人儿,他又开始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没跳下去。
宛碧走后,太监宫女们欺负他更是变本加厉,他疼的缩在墙角,可眼前总能浮现容枝巧笑嫣然的模样,瞬间又觉得没那么疼了。
出征时,他心口被利剑捅伤,九死一生时,想到在城墙外哭泣的红衣姑娘时,又起了冲劲。
他用命去博这个皇位,除了报仇,就是想给她至高的荣耀。
容枝听的一愣一愣的:“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我不敢。”
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他也曾因为身份自卑过。
娶了她之后,听见她心心念念都是他时,没人能懂,他有多高兴。
今日这番言论,除了想要与她坦诚,更想让她心疼他,多陪陪他,多,喜欢他一点。
容枝黑长的睫毛颤了颤,心酸酸的,还有些涩。
泪水很快就盈出来了。
“君祀……”
她抽了抽鼻头,哭红了眼睛。
她一脸保证:“君祀,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喊的是他的名字。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君祀哑然失笑。
伸手将人压在下面,道:“现在就可以对我好一点。”
接下来,话都被堵在唇上。
纱幕之下,隐约能看见两个起伏纠缠的身影。
…………
“啪!”
薛延才一个耳光扇在薛小草的脸上,令她肿如猪头的脸更狰狞可怕。
“薛小草!你若是得罪了皇上,惹得皇上不快了,遭罪的可是一整个薛家!”
他气的发抖,铁青着一张脸。
方才从皇宫里带回狼狈不堪的薛小草时,薛延才仿佛能听见其他大臣是怎么嘲讽他的。
苏姨娘在一旁哭的不能自己,想出声维护,却被薛延才黑着的脸吓退。
梁香玉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奴才就是奴才,不管怎样,都上不了台面。”
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薛明珠温温弱弱的,柔声说道:“爹,您别怪罪小草妹妹了,先找大夫上药吧。”
终归是女子,最在意的还是那张脸。
薛小草屁股疼,脸也疼,动了动嘴,想说话,脸都痛的不行。
听见这话,气的心肝也疼了!
贱人,一个低贱的古代人,也敢对她冷嘲热讽!
愤恨的眼神让梁香玉一怒,上前踹了一脚。
“薛小草,胆子肥了,敢瞪我梁香玉的女儿!”
为母则刚,梁香玉怀着孕,情绪敏感,脾气易怒。
一有人不和她的意,心里就憋屈的荒。
更何况今日苏姨娘薛小草还给她气受了!
苏姨娘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却是不敢多言,生怕将怒火转移到她的身上。
只希望梁香玉下手能轻点。
心里又觉得薛小草没出息,不然怎么连皇上都攀不上。
若是攀上了,她们母女又怎会受这等委屈!
这般想着,苏姨娘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委屈。
薛延才气的血压上涨,怒吼道:“行了!苏姨娘,你带着小草去看大夫!”
“明珠,你扶着你娘回房休息!”
态度强硬,沉着的脸,带着一股嗜人的气质。
好歹也是做丞相的,气势还是有点的。
薛明珠抿唇,扶着梁香玉慢吞吞的回了房,梁香玉气的不停,临走时还在骂骂咧咧的。
薛延才又是一阵唾弃,一点丞相夫人的样子都没有!
薛延才忘了,梁香玉嫁给他之前,也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
碰到一点小事,就愁的不行,而现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是自己扛,脾气自然也就粗鲁了很多。
薛延才看了看哭的稀里哗啦的苏姨娘,又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薛小草,只觉得晦气。
甩了甩袖子,负手离开了。
苏姨娘见他们都走了,这才哭着一张脸把女儿扶起来。
“哎哟,我可怜的女儿啊,命苦啊,娘对不起你。”
薛小草被苏姨娘气的直翻白眼,对不起她刚刚怎么不来维护她?
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疼的,也不知道先带她去看大夫!
“看……大夫……”
苏姨娘没注意,依旧抱着薛小草哭天抢地,这个怨恨,那个痛骂。
手肿还时不时还碰到她的屁股,薛小草差点给痛晕过去。
实在忍不住了,艰难的从嘴里蹦出三个字。
苏姨娘这个缺心眼的,这才反应过来,火急寥寥的跑去找大夫了。
薛小草狰狞的脸闪过仇恨。
皇帝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让人打她板子,打她耳光。
薛小草决定了,她不要做皇后了,而是要做女帝!
把今天所受的屈辱,全权还回去!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枯了的枝桠经过雨的洗礼,雪的磨砺,长出来嫩绿的枝桠。
前几日收来大将军容淮的来信,估摸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能平息战乱了。
容枝心里高兴,君祀就高兴了,免了一年的赋税,当即,百姓也高兴了。
可大臣们依旧不高兴。
君祀不像先皇那般好糊弄,他们现在成天提心吊胆,兢兢业业的,生怕落个不是,就被拉下去充军。
现在君祀不砍人了,犯了错的直接下发到军营,冲锋到前阵去。
这一举动,虽然让大臣们欣慰了不少,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惊恐。
眼下,大臣们也不敢造势,本本分分的,为民谋利。
君祀虽然手段残暴,但治国有道,惩罚分明,九州在他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
容枝最近嗜睡,整个人病恹恹的,没什么精气神。
成天窝在寝宫之中,偶尔逗逗鸟,喂喂鱼。
待君祀过来了,两人就一同练练字,抚抚琴。
“娘娘,这是刚才熬出来的雪燕。”柳嬷嬷端了一碗雪燕,容枝最近身子不适,引起了柳嬷嬷跟小桃的惶恐,什么补就弄什么给她吃。
“先放一边吧。”容枝拿着见到,在院子里裁剪玫瑰的花枝。
一阵月白色的衣裙,外罩是淡青色的纱,头发被一支金钗绾着,简单干净,素雅高贵。
柳嬷嬷放置在玉石砌的桌上,福了福身,退下了。
容枝幽幽叹了口气,最近肠胃不适,吃什么都没胃口。
端起那碗雪燕,隐隐有些恶心。
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在哪没动。
转身回了寝宫。
坐在椅子上,拿着针线开始绣荷包,里面装的是龙延香,味道很好闻。
今年春,已经做了多个荷包,里面装的皆是龙延香。
专门给君祀绣的,一针一线。
杏儿端着切好的水果,低着头进来。
福了福身:“娘娘,这些是皇上赏赐的水果,方才切好,您尝尝。”
一听是君祀送来的,她笑意炎炎,吃了一口里边切成小块的瓜果。
杏儿垂着头,看向她放在一旁的荷包,似有若无的勾起了唇角。
“你先退下吧。”
容枝向来不大喜欢被人给盯着的感觉,便让杏儿退下。
杏儿行了礼,退下了,转过身眼里一阵嫉恨,秀气的小脸扬起一抹冰冷的笑。
君祀这些日子有些忙,每次来时她都已经沐浴更衣完,打算歇息了。
今日也是如此。
他走的着急,额头上还冒着热汗。
“快去沐浴更衣。”容枝故作嫌弃的捂住了鼻子,娇笑道,小脚踢了踢他。
被君祀一只手给握住,悠然道:“枝儿,别调皮。”
他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动作却有些坏痞,扰了扰她的脚心,引的容枝又是一阵笑。
“别,别闹了,快去。”容枝被惹急了,使力的踢了一下。
君祀没成想她力气那么大,当即就是一愣,随后又连忙问道:“踢疼了吗?”
他浑身上下紧邦邦的,平日容枝想捏他,也捏不动。
记得有次容枝也是被他逗急了,竟用脑袋撞他的胸口,结果他毫无感觉,娇俏的小人儿,脑袋却肿了个包。
容枝动了动脚脚,摇头:“不疼。”
随即打了个滚,把自己卷成了蚕宝宝,澄亮的眼眸眨啊眨:“快去!”
娇娇软软的,君祀勾起一抹淡笑,依她,转身去洗澡了。
容枝揉揉太阳穴,明明睡的挺多的,却老是犯困。
她呼了一口气,经不住困意,沉睡了过去。
浮玉宫的浴池在偏殿,隔着珠帘,朦胧的雾气迎面扑来。
这是君祀专门让人给容枝打造的。
清池玉露,温泉水滑洗凝脂。
君祀的身体有很多疤痕,起初还怕容枝嫌弃,只敢在夜里与她行房事,后来沐浴时被她撞见。
没成想这小娇娇还心疼的为他掉眼泪,怎么哄都哄不好,硬生生给哭了一个多时辰,才止住泪水。
君祀在浴池里边待了半个时辰,才起身穿上亵衣亵裤。
“吱嘎—”
杏儿因为紧张,小脸羞得通红,穿了一身若隐若现的纱衣,没穿鞋,头发放下,有一股美娇人的姿色。
她紧张的心扑通扑通的,等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粗糙的小手抖了一下,眼里满是对权势的渴望与几分浅薄的爱意。
她马上,就能成为皇上的女人了。
这个认知,让杏儿大脑充血,激动的恨不得立即扑上去。
皇上是男人,纵使他再爱皇后娘娘,也肯定抵不住其他女人的诱惑。
山珍海味吃多了,总会吃腻,也需要尝尝清水白菜。
为了这一天,她特意去找宫里的太监嬷嬷,讨要了许多秘笈。
自己一个人,在房里琢磨了许久,才琢磨透。
杏儿红扑扑的小脸满是兴奋。
待会,她定要好好表现。
让皇上爱上她的身体。
杏儿因为紧张,走路时很轻,没发出脚步声。
一阵凉风吹进,君祀皱起了眉头,撇头,从地下看到一抹身影。
有些臃肿……
鬼鬼祟祟的……
跟老鼠似地……
君祀盯着那抹身影,皱眉深思,凝视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待那身影朝他扑过来是,转身就是一脚踢到杏儿的腹部。
力气很大,杏儿被他一脚踹出几米远,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吐出一口血。
“皇……皇上……”杏儿被这一脚踹的,只觉得腹部坠痛,连爬都爬不起来。
君祀漆黑的眉眼,此时充盈着戾气,俊美冷俏的脸庞冷如寒霜,精致的下颚线还透着冰冷的气息。
扫过去眼神没有温度,像是在看死人。
杏儿被这气势压垮,月光照耀进来,她哭的梨花带泪。
“皇上,皇上,杏儿错了,求您饶过杏儿。”
方才有多自信,这会她就有多惶恐。
有容枝的陪伴,君祀愈发温顺,让宫人们产生错觉,觉得这是一只乖巧的兔子,却忘了,他曾经是匹凶狠嗜血的狼。
君祀绯色的薄唇微抿,冰冷的嗓音渗着利剑。
“来人,给朕拉下去,赏给战士们。”
杏儿猛咳,又是咳出一滩献血。
“不,皇上……咳咳咳咳……”
“不,皇上……咳咳咳……”
暗卫们上前把杏儿拖下去。
杏儿满脸悲愤,绝望的小脸闪着阴狠的笑,五官挪位,眼睛里射出凶光,
“呸,狗皇帝,你会遭报应的,哈哈哈哈哈,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声音尖锐,聪明的暗卫拿了一团布塞进她的嘴巴里。
狞笑声跟恶毒的话语才消失在这寂静的夜色中。
君祀脸庞沉如水,但也在庆幸。
好在被咒骂的人是他。
他并不在意这些,回到了寝殿,那妙人已经歇下,姣好的面容,卷翘的黑睫,微醺的朱丹。
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下。
安安分分的,搂着她,陷入了睡梦中。
次日清晨。
容枝总觉得胸口有些闷,还老是犯恶心,一次两次她到还能找个借口。
可这次数多了,她有些不安。
“娘娘,听说杏儿昨日夜闯浴池,想要勾引皇上。”小桃嘟囔道,这是昨夜守门的宫女说的,据说还吐了一身的血,这话小桃没敢说,怕吓着容枝。
容枝皱眉,抬眸道:“是吗?”
神色淡淡的,看不清情绪。
小桃得意的说道:“不过我们皇上心里只有娘娘您一人,杏儿直接被拉下去赏给士兵了。”
像这种痴心妄想的贱婢,就该这般!
小桃最看不起的,便是杏儿这种人物。
没那个本事,偏偏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
若是杏儿安分守己些,指不定出宫了娘娘还会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平日娘娘待她们不薄,竟是心肠如此的坏!
妄想跟皇后娘娘抢男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分几两。
容枝看着她这副模样,好笑的紧,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令小桃心口一紧。
“娘娘,您这最近是怎么了,脸色一直不太好。”
容枝起身,头有些眩晕,她扶住旁边的桌子,眼前一道黑一道白的。
“娘娘,小桃这就去请太医。”小桃吓了一愣,拔腿就跑。
容枝揉了揉太阳穴,心情略烦躁。
君祀这时恰好下了早朝,一身龙袍还没来得及换,心里一直跳的不停,有些不安。
便是想着过来,看看她。
安心一些。
一进来,就见容枝一脸疲惫的模样,顾不上风度。
快步过来将人扶住,焦急而担心:“来人,给朕将李太医绑来!”
李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御医。
“枝儿,不舒服吗?哪不舒服?先坐一下?”
他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晕头转向的。
抓住她的手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弄疼她,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容枝握住了他的手,摇头,道:“我没事,别担心。”
话落,口腔里一阵腥甜,血液顺着嘴角流出来,她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娇躯一颤,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君祀一怔,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
他机械的看过去,那团血,是黑的。
容枝眨眨眼睛,黑长的睫毛颤了颤,这口血吐出来,全身倒是轻松了。
想来应该是中毒了。
容枝体内有神力护体,若是吸入了过多的毒,不会融入血肉之中,只会积攒在一起,等到了极限再吐出来。
只是平常对她可能有些影响,但这些影响不足挂齿。
只是平常的嗜睡,恶心罢了。
“夫君,你怎么了?”容枝扭了扭脖子,抓住了君祀的手,晃了晃,娇俏的问道。
“枝儿,我……”君祀的声音有些颤,仔细一看,他的手也是颤的,眼眶还有些猩红。
他一把将人拥入怀中,手还是忍不住的颤。
容枝自知这是吓着他了,声音软软的:“好啦好啦,没事了,乖喔。”
他一把将人拉开,上下打量:“怎么会没事,吐了那么大一口血。”
又伸手将人抱住,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床上。
让她半躺着,低着头,周身萦绕了一种悲伤的情绪。
“夫君?人家没事,人家现在活蹦乱跳的,能打三个滚滚。”
容枝逗他,歪着头,笑盈盈的,怕他不信,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没发现人家现在精气神比前两日更好了吗?”
君祀憋红了眼,抬头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好了一点,也就一点点。
前两日,容枝的小脸都是惨白惨白的,唇瓣也是。
容枝不愿请太医,是因为任何毒在她身上都不会有作用,就算有副作用,也是几天时间罢了。
这会被君祀看见了,怕是如何躲都躲不过了。
君祀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小桃速度很快,拖着一个太医就匆匆赶来了,速度太快,太医直接摔了一跤。
“哎哟,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丫头这般折磨。”
太医从地上爬起来,痛的脸都扭曲了。
抬眼一看,见到那尊冷面佛,当即神色一收,一脸严肃。
君祀冷眼看向太医,太医心惊胆战。
太医讪笑:“这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君祀高贵冷艳的回了个:“嗯。”
太医抹了一把汗,上前,往容枝的手上垫了一块丝巾,这才替她把脉。
君祀面无表情的盯着,只是微微握紧了拳头。
“这脉搏,啧……”
“多说一句废话,朕将你拉下去大卸八块。”
眼见太医要口若悬河,装神弄鬼,君祀索性丢了一句话。
太医立即老实。
屏住呼吸开始认真诊脉。
越诊神色越是深,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
半响,太医问:“娘娘是从什么时候觉得不舒服的?”
“半个月前。”容枝回想了一下,她似乎是半个月前开始,隐隐觉得不大舒服的。
君祀一听,心一紧,握住了她的手。
太医皱眉深思,又把脉了她另一只手,又是久久的皱眉。
“娘娘,您是否有用过麝香?”
容枝摇头:“未曾。”
太医嗅了嗅,总觉得屋子里有股若有若无的麝香味。
他站起身来,绕着床沿这里闻闻,那里嗅嗅。
容枝半躺着,继续逗着君祀。
君祀神色不变,紧张不安。
太医趴在地上,又往床头嗅了嗅。
思虑再三,将视线放到了君祀身上,讪笑道:“皇上,微臣能闻闻您吗?”
君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嗯。”
太医喜笑颜开,当即在君祀身旁,嗅嗅。
“皇上,微臣能看看您的荷包吗?”李太医直勾勾的盯着君祀。
君祀眉头轻皱了一下,将腰间系的荷包拿给李太医。
李太医小心的接过荷包,凑近一闻,神色愈深。
又过了一会,顶着君祀不善的目光,哆嗦着说道:“这荷包当中放了少量的麝香,又有大量的龙延香遮盖,也就微臣鼻子灵,能闻的出来。”
“麝香有毒,平常人长期使用的话是会中毒,呼吸衰竭,对身体是有极大的危害。”
李太医的头更低了一些:“若是女子有孕使用的话,有流产的作用。”
小桃听的面色越来越冷,与之而来的又是愤怒。
娘娘这荷包,平日里接触的人除了她跟柳嬷嬷,就是杏儿了。
想起之前杏儿鬼鬼祟祟的进出娘娘的寝殿,自己没放在心上,害的娘娘中了毒。
小桃又自责的不行,当即落泪,跪倒在地上:“娘娘,都是奴婢的错,若是奴婢小心谨慎些,也不会给贼人放毒的机会。”
“小桃请娘娘皇上惩戒。”
李太医咯噔了一下,也跪倒在地:“皇上,娘娘,麝香是大量长期使用才导致中毒,微臣恳请彻查。”
君祀阴寒的眸子盯着他:“李太医,这件事朕就交于你,定要将后宫所有的麝香,给朕找出来。凡是私藏麝香的,通通给朕拉进地牢,朕要亲自审问!”
“是!”李太医颤了一下,接旨。
小桃跪在一旁默默流着泪,君祀语塞,她是容枝的贴身奴婢,他不好说什么。
捏紧了容枝的手,有些后怕。
李太医又道:“微臣每日会熬些行气化瘀、养血止血的药材,一个月后,定能恢复如初。”
君祀沉沉的:“嗯。”
容枝苦着一张小脸,很想解释她现在身体很好,没什么事。
可一看君祀绷着的脸,话像是堵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闷闷不乐的,垂着头。
李太医退下了,留下小桃。
“小桃,这事不怪你,不必自责。”容枝柔声道。
小桃这人,总喜欢把错推到自己身上,就连容枝脚崴了,也要自责自己没看好路,没提醒到容枝。
“柳嬷嬷现在估摸着还在御膳房,本宫想吃份鱼翅,你去与嬷嬷说一声。”
容枝了解小桃,如果不让她做些事情弥补,这小丫头怕是能自责许久。
果然,小桃面色一喜,福了身,拔腿就跑。
容枝看着那一溜烟的背影,觉得好笑,对着君祀说道:“你看,小桃这速度,怕是宫里独一无二的了。”
君祀叹息一声,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模样,心疼与内疚愈发的深。
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滩幽水,似乎隐忍着什么,挣扎片刻,敛下了情绪。
将人给塞进被子里,裹得紧紧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揉她的头。
“皇上?夫君?君祀?”
容枝黑长的睫毛眨啊眨的,看着君祀冷淡的脸,顿时有些心虚。
她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娇滴滴的说:“人家真没事,等会用膳,能干三碗米饭。”
君祀掀起眼皮,定定的看着她:“喔。”
容枝在床上滚了两圈,头发被她这么一整,凌乱了几分。
她澄清明亮的眼眸凑到君祀面前,软声道:“夫君~”
君祀揪了她一缕秀发,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心情并不好,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
“你理理人家嘛~你为什么不理人家,人家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嘛?”
容枝眉眼弯弯,好看的眼睛里面住满了星光。
绯红的唇瓣勾着,脸上带着一抹娇软的笑。
柔若无骨的小手伸出手,继续扯他的衣袖。
君祀眉眼闪过一抹笑,犹豫再三,还是将人给抱了怀里。
无奈又宠溺:“枝儿是小祖宗,得好生养护。”
“咦?那夫君就是我的小宝贝。”容枝柔柔笑了一下。
“嗯,枝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君祀凡是都依着她。
丝毫没觉得小宝贝什么的有辱他的威风。
还觉得,挺好听的。
君祀抱着她,嘴里说着动人的情话轻哄她,眉眼却冷澈冰寒,深幽的冷眸中,仿若有数九寒天的戾气。
李太医这番彻查,弄的后宫的奴婢人心惶惶的。
不过,奴婢们都没人会私藏麝香,毕竟那玩意不是人人都能弄到的。
最后,只在杏儿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包麝香。
这更是让小桃自责内疚,一连着几天,容枝就是要喝口水都恨不得亲自喂,如果没有皇帝先行她一步的话。
容枝绣的那些荷包,皆多少放入了麝香。
那荷包的一针一线都是容枝一手绣出来的,她时常捏在手里,所以才让杏儿有把麝香放进荷包里的想法。
容枝眉色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当晚就下了命令,让杏儿绣出一千个荷包。
杏儿苦不堪言,晚上要伺候士兵,白天还要拿着针线绣荷包。
若是她不绣的话,监督她的嬷嬷就会拿针扎她。
杏儿想寻死,可每次都被监督的人发现,反之而来的是更残暴的对待。
渐渐的,杏儿就歇了寻死的想法,在军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虽然容枝一直强调自己身体没问题,可君祀不依不饶,偏要她喝药。
甚至扬言,若是容枝不乖乖喝药的话,那他就跪在地上面壁思过。
容枝当真是,被气笑了。
只好偷偷的,把那些中药给倒掉。
一连两个月,君祀都没碰她。
忍的挺辛苦的,容枝总是故意勾他,惹得他难受。
君祀耐力极好,即使是憋的额头冒汗,也不动她。
这晚,容枝在他胸口蹭了蹭,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夫君,你怎么了?”
君祀紧闭着眼睛,隐隐能看见睫毛在颤。
她好奇的咦了一声,柔若无骨的向下摸。
“呀?”
君祀额头上滴下一滴热汗,半响后,他翻身将人压住。
用被子将两个人盖住,龚成了一个小山丘。
他握住容枝的手,声音嘶哑:“枝儿,帮我。”
“不要。”她娇声娇气的。
君祀不管,他喘了一下。
低下了头。
…………………………
春暮夹着雾色笼罩了天地,暮色愈发的浓了,远处的云黑压压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坠下来。
薛小草看着铜镜,左右瞧瞧自己的脸。
脸虽然治好了,但她变得有些歪嘴。
不能笑,一笑就暴露了。
薛小草多试了几次,看到铜镜里面的笑颜,扭曲可怕,没有半分美感。
“小草,你说的那个方子真的可行吗?”苏姨娘将房门关紧,紧张又兴奋,坐在薛小草的身旁,心里隐隐的不安被她压下。
“你想是想当丞相夫人,那就听我的。”
薛小草脸一沉,压低了声音不耐烦的说道。
若不是顾及苏姨娘是原身的生母,她恨不得跟这女人撇清关系。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哭哭啼啼,骂骂囔囔。
真要她做些什么了,胆小如鼠,前瞻后顾的。
苏姨娘舒了一口气,一脸保证的握紧了薛小草的手:“小草,娘跟你保证,等娘坐上了丞相夫人的位置,你想要什么娘就给你什么。”
提到丞相夫人,苏姨娘就忍不住高兴。
激动的来回走动。
薛小草勾起一抹冷笑,敢踢她?
夜很深。
薛明珠早早就歇息下了,偏殿里只有微弱的火花在跳动。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拿出迷烟,捅破了窗纸,往里面吹进。
大约过了半响,男子试探的敲敲门,没听见声。
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踱步进去。
床帘里,看着婀娜的身姿,黑衣男子扯下蒙着脸的布。
勾起一抹邪笑,搓了搓手,掀开珠帘进去了。
…………
“啊——”
黑衣男子想要摸上去,就被薛明珠雷速的用匕首捅了一刀。
正中腹部。
黑衣男子转身想跑,薛明珠动作敏捷迅速,上前就是一踹。
“啊——”黑衣男子腿似乎折了一下,瘫倒在地上,腹部还汩汩的流出鲜血。
闺房中很快就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薛明珠神色冰冷,姣姣的暗色中,这一抹冷漠更触目惊心。
世人皆知薛明珠蕙兰心智,文弱知礼,却忘了她曾是战神大将军容淮的女弟子。
凭这些小伎俩,还想算计她?
薛明珠冷笑,伸手掐住黑衣男子的脖子:“谁派你来的?”
黑衣男子面色铁青。
“哟?倒是个汉子。”薛明珠冷哼一声。
梁香玉匆匆赶来,她怀着孕,夜不能寐,听见这声响,就连忙过来了。
而薛延才,呼噜声如雷鸣。
“明珠,这!”梁香玉呼吸一窒,连连上前。
“这是怎一回事?”
男人挣扎,如一只白切鸡,被薛明珠扔到地上。
“没事,娘,您先回屋歇息,女儿自有打算。”薛明珠柔柔笑了一下。
情绪敏感的梁香玉,当即落泪:“是不是那个贱婢!”
做女人的,一看就知道这是怎的一回事。
只要一想到,女儿若是被人欺负了。
梁香玉就哭的泣不成声。
“娘,您先别哭,别把人给引来了。”薛明珠扶过梁香玉,娇俏的小脸满是心疼。
黑衣男子还想跑,又被薛明珠一匕首刺伤了腿。
这会倒地不起,想要呼喊又被她塞了一团抹布。
“把他压下去,做掉。”薛明珠轻声道,一个同样是黑衣的男子出现,将人拉了下去。
那是容枝给她安排的暗卫,名字叫做悬安。
悬安速度很快,戴着个黑鹰面具,露出的眼睛如冷冽的寒光。
还不忘把地面清洗干净。
“明珠,娘对不住你。”梁香玉有些后怕,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被揭过。
薛明珠勾起一抹笑,看起来温温柔柔,恬静慧雅,仔细一看,又有些阴狠:“明珠自有办法。”
此夜,梁香玉陪着薛明珠入眠。
薛明珠躺下床榻之上,想起了那个人,轻声啧了一下。
…………
“怎就没动静呢?”苏姨娘一直在房间里踱步,忐忑不安。
难道被发现了?
这不对啊,她专门找的老手,不可能不成功。
苏姨娘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
打开房门,跑到薛小草的房里,将人给推醒。
“小草,小草,你醒醒。”苏姨娘推搡着熟睡中的薛小草。
见她不醒,动作又大了些。
薛小草属于那种一睡着,雷打不动的。
苏姨娘此刻着急,一皱眉,伸手掐了薛小草的人中。
薛小草是被活生生痛醒了。
“我艹,你是不是有病。”薛小草推了苏姨娘一下,面色不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瞥过的目光,好似苏姨娘是她的仇人。
苏姨娘心里着急,也没顾上薛小草在问什么,连忙说道:“小草,娘按照你的方子做了,可这!半天怎都没个动静?”
薛小草脑子还有些混沌,摇了下头,清醒了些。
皱着眉问:“你找的那个人靠谱吗?”
“肯定靠谱,这种事他没少干。”苏姨娘频频点头。
她要找人毁人清白,费了很多心思,才找到。
毕竟天子脚下,这种事情都是偷偷摸摸的。
花了不少银子,才把人给约上。
“应当是成功了,只是薛明珠没出声,你明日再去找那人,确定一下。”
薛小草嘲讽的说到,古代女子,若是失去了清白,那必定是得寻死腻活的。
想必薛明珠怕世人议论,不敢出声,只能自己吃下这口黄连。
而她,薛小草,再找个机会,把这件事昭然若知。
梁香玉可能会禁不住打击,她再设点计谋,将她的孩子弄掉。
这样,薛延才定不能接受,转而对温柔似水,依附着他的苏姨娘提升好感。
苏姨娘这时,再吹吹枕边风,丞相夫人这个位置,那就是案板上的肉。
“那成,明天娘再去看看。”苏姨娘应道,一脸怜爱的对薛小草说。
“小草,你真是娘的小棉袄。”
薛小草恶寒,嫌弃的推开了她一些:“行了,你赶紧回屋睡吧,明天一早你就过去问,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说完她又躺下了,闷声说:“把房门关紧了。”
苏姨娘一噎,张了张嘴,有些难受。
小草最近越来越不依赖她这个娘了。
苏姨娘长长的叹息一声,孩子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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