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许久未见。”薛明珠福了福身。
容枝笑语嫣然,将她扶起。
“明珠姐姐。”
她俩也曾是闺中密友,只是容枝进宫后,就鲜少有联系。
今天的天色很好,万里无云,碧亮的天像是澄清的海。
容枝拿着剪刀,修剪枝叶。
薛明珠坐在椅子上,细细品茶。
“听闻明珠姐姐家中的小妹性情大变。”她笑吟吟的开口,语气听起来很愉悦。
“嗯,变得大胆许多。”薛明珠一笑,像是在谈论跳梁小丑。
“似乎已经不是大胆了。”
容枝放下剪刀,用干净的手帕擦了一下手,动作优雅,坐在旁侧。
“娘娘,你也变了许多。”薛明珠说道。
记忆中动不动就哭的小姑娘,似乎也有些不相同了。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物是人非。
容枝歪头,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笑意炎炎。
精致的脸庞好似经过上帝的精心打磨,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明珠姐姐此番见本宫,想来是出了什么事。”容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有些淡。
她与薛明珠,自然是两小无猜,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
所以,薛明珠想什么,容枝心知肚明。
薛明珠抬起眸,望着正开着花苞的玫瑰,开口道:“娘娘,再过些日子,皇上会举行狩猎。”
“薛小草应当会想方设法参与,我会在这场狩猎当中,将她做掉。”
薛明珠语气轻松,像是在与容枝聊家常。
容枝幽幽叹息了一声,瓷白的小脸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仿佛会发光。
“明珠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
薛明珠看向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娘娘也不差。”
薛明珠亲眼看过,容枝一边擦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一边阴狠利落的将歹人折磨致死。
容枝,是一个爱哭的小姑娘,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容枝抬眸,露出一个娇弱的笑。
相顾无言。
大将军容淮是在半个月后带兵回京,凯旋而归。
君祀带着容枝,出了宫道,身后跟着一众大臣,迎接容淮。
“这大将军果真是英勇善战,也就几个月余,便将那鲁冈打的节节败退。”
“可不是,先前那镇守边关的将军,愣是半年了没打赢,给人在那周旋,一开始本以为是鲁冈的士兵聪明勇猛,谁料,这大将军一出马,就将人给踩在脚下。”
“战神大将军,这个称号果真是名不虚传。”
容淮风尘仆仆,见到君祀,走上前拱手行礼。
“皇上,娘娘,末将不负众望,将那鲁冈的将军的头给带回。”
君祀一听,皱眉,下意识的看向容枝。
油然而生的担心。
容枝只是眼睛一红,秀眉微皱,眼中尽是思念之情。
她如几年前一般,还是一袭红裙。
眼尾处微微乏了红晕,豆大的泪珠子憋着没掉。
却也把君祀给心疼的厉害。
君祀微抬容淮作揖的手:“将军免礼,此番辛苦你了,朕在大明宫设下接风宴,你先行休息一番,酉时来赴宴。”
容枝上前一步,美眸含泪:“将军,定要好生歇息。”
容淮起身,微微颔首:“是。”
届时,上下打量了容枝一番,目光炯炯。
见女儿没瘦,提着的心给放下来了。
君祀带着容枝先一步回宫,容淮骑上黑马,回府。
又是夜色,醉醺醺的,一切的光景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被它吞噬。
“怎喝如此多的酒?”
容枝心疼的搀住君祀,语气带着点责怪。
喊小桃端来一盆清水,用手帕沾湿,替他擦脸。
君祀半躺在床榻之上,眼睛微眯,俊俏的脸上,露出了笑。
“国丈敬酒,不留神,喝的有些多。”
方才接风宴,容淮总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向他敬酒。
“皇上,此番末将能凯旋而归,不辱使命,多亏了您保证了后需粮食充足,物资齐全,来,末将敬您一杯。”
“皇上,听闻您最近又收纳了一批土匪,来,末将再敬您一杯。”
“皇上,别的不说,您能娶到我容淮的女儿,那是你积了几辈子的福,来,敬你一杯。”
“皇上,呜呜呜呜呜……您一定要对我女儿好啊,要是枝枝在您这受了委屈,别怪末将不留情面,跟你大战三百回合。来,喝一杯——”
最后,容淮大将军喝醉了,扒在大明宫的柱子上嚎啕大哭,任谁也拉不动。
还是君祀,喊人一棍子将人给打晕了,才将人拖了回府。
君祀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回想起容淮的哭声,如雷贯耳,头,更疼了。
“爹爹年纪大了,性子有时候犟的很,夫君定要多些包容。”
容枝一面替他擦脸,一面轻声说道。
君祀撇了她一眼,酸溜溜的说道:“枝儿倒是会体谅人。”
她噗嗤一笑:“夫君,别闹了,你跟爹爹比什么。”
“枝儿的意思是,我不能跟大将军相提并论?”
“我可没这么说。”
容枝一笑,喊来小桃将那盆水给端出去。
小腰很细,行走如流水婀娜。
发丝也顺,活像有生命般,每一缕头发飘扬的弧度像是提前就商量好了似地。
嗯,
小脸也白,那抹春色,更是潋滟好看。
君祀突然觉得自己更醉了,晕乎乎的。
美娇人刚刚清洗了手,经过水的滋润,玉指芊芊,肤如凝脂。
待她盈盈走来,弯腰,凑过来问:“夫君,这是怎么了?”
怎跟个傻孢子似的?
君祀抬眸,微愣,眼巴巴的,有些呆。
“好看。”
声音有些迟钝,醉酒后的嗓音低沉。
“我的。”他接着又来了一句,很强势的重复了一句:“这是我的!”
容枝频频一笑,漂亮的眼眸弯了弯。
脱了鞋,睡在里侧。
君祀又不老实了,黏乎乎的将人搂住,委屈巴巴的问:“可以吗?它走了吗?”
容枝闭着眼睛,嘴角微勾,转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柔声道:“还有两日。”
君祀黑了脸,拳头紧握。
这该死的葵水!
小人儿缩在他怀里,穿出了绵延的呼吸声。
君祀有点晕,只是习惯性的摸上她的腹部,轻轻按摩。
次日清晨,容枝梳妆打扮,一支金叉,一袭白裙,腰部系了根素色的腰带,挂了一只玉佩。
“娘娘。”
小桃急步而来,福了身,低声说道。
“娘娘,杏儿死了。”
方才的景象仿佛还在她脑海中浮现,打了个冷颤。
今晚怕是要做噩梦了。
容枝娇躯一怔,眼圈红了几分,不敢置信的问:
“这么快?”
小桃点头,又道:“已经让人把尸体丢进了野外。”
容枝颔首,精致的眉眼有些哀伤,遗憾的说道:“没成想她竟如此熬不住,本是打算过个小半年,就将她放了的。”
话落,眉眼又弯了一分。
“娘娘,杏儿绣的那些荷包……”小桃欲言又止,想到杏儿生前绣的那几百个荷包,现在还堆积在军营中,有些头疼。
容枝起身,可惜的叹了口气。
“把杏儿的尸体寻回来,找个好地方安葬了,那些荷包,呵~”
她笑了一下,下眼尾还有些红:“全部给本宫塞些麝香进去,给杏儿陪葬。”
“是,娘娘。”小桃低头应道,再次一溜烟的就跑了。
容枝拿出手帕,擦了擦即将掉落的眼泪。
——
苏姨娘这几日寝食难安,那日找的男子至今下落不明。
薛小草也对她愈发的不耐烦,一个人天天在外头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苏姨娘思想想去,还是打算,去薛明珠那,打探打探,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明珠,你最近怎么样?”苏姨娘提了一盒子糕点,放在薛明珠旁侧的桌子上。
抚了抚月白色的衣裳,正襟危坐。
薛明珠笑不见底,喊来贴身奴婢小桃,沏了一壶茶水。
“苏姨娘怎想着来关心明珠?”
原以为苏姨娘能沉住气看来是她多想了。
一个两个,都是蠢的。
“这不是……你娘怀着孕,我这个做小娘的,自然是要多多关心一些。”苏姨娘嗫嚅着,心虚的不敢看薛明珠。
虽说她也算是薛明珠的小娘,但因为身份卑贱,不受人尊敬。
所以薛明珠从未开口叫过她小娘。
苏姨娘也不敢想,她需要的只是荣华富贵,这些口头上的东西,她不在乎。
“苏姨娘有什么要问的,早些问吧,明珠有些乏,还想着歇息一会儿。”薛明珠做出一脸疲乏的模样。
这是在给她下逐客令。
苏姨娘捏紧了手帕,试探的问:“明珠,你可有心悦的男子?”
怕薛明珠怀疑,连忙又说道:“明珠你也不小了,若是有,苏姨娘可以帮你想想法子。”
薛明珠垂头,笑道:“还未曾有,这事得看缘分。”
外堂的阳光很亮,照了进来。
梁香玉大步流星的一手叉着后腰走来,看到苏姨娘,冷笑一声:“哟,这是谁啊,端着架子,这是来蹭吃蹭喝?还是看上了什么金银首饰,想让我女儿施舍给你?”
一屁股坐在薛明珠身旁,后面跟着嬷嬷端着几根玉簪跟一些小玩意上前。
面色不虞的撇了苏姨娘一眼,竟是鄙夷。
苏姨娘被说的有些难受,哽咽道:“姐姐,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姐姐妹妹的,本夫人身份高贵,你?一贱婢!也好意思跟我攀亲戚?”
“这世道,真是什么不要脸的玩意都有!嬷嬷,你说对吧?”
梁香玉说的是抑扬顿挫,语气不屑。
偏偏她气质极佳,这番话,也不让人觉得她粗鄙。
苏姨娘被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偏生又听见嬷嬷语调肯定的应了。
“嗯,夫人说的对!”
说便说了,还跟着一同不屑的睥睨了她一眼。
苏姨娘双眼通红,气的更是差点没喘过气。
“夫人,咱们都是侍奉夫君的,应当同心协力……”
“苏姨娘。”嬷嬷皮笑肉不笑,睨了她一眼,不卑不亢的说道。
“若不是夫人心善,你也就是个陪床丫鬟,现在竟敢跟夫人大呼小叫,小春,掌嘴。”
小春福了福身,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了苏姨娘,扬手扇了下去。
苏姨娘还未反应,就被人打的连话都说不出口。
梁香玉与薛明珠相视一笑。
嬷嬷是梁香玉娘家的人,一直陪在梁香玉的身边,也是个狠角色。
苏姨娘瘫倒在地,捂着脸,流着泪,这会是屁话都不敢说一声。
“行了小春,将人给拉下去,晦气!”梁香玉冷哼一声。
小春应了一声,拽着苏姨娘的脚就将人给拉了下去。
很快又回来,转而给梁香玉捶背捏腿。
“娘,您最近月份大了些,少出门,平常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就好。”薛明珠略有些担心道。
薛小草母女丧心病狂,就怕做出什么危害娘的事。
她一直让悬安守着,但现如今娘的肚子大了,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
“行了,你就别啰嗦了。”梁香玉不满的说道,眼珠子转了一圈,有些难以启齿。
想了想,还是说:“明珠,等孩子生下来,娘要跟你爹和离,回江南,你要不要跟娘一起。”
梁香玉陪着薛延才从一贫如洗走到今天,吃了不少苦。
那些嫁妆纵使再多,也经不住长期的挥霍。
当年,薛延才的母亲还在世,经常拿着她的嫁妆,给小儿子薛照花。
后来薛照染上了赌,将那些钱财散尽,老太太也被气的倒地,撑了几天,还是被气死了。
薛照逃跑时落水而亡,留下的赌债,是梁香玉咬牙还上的。
她这个人要强,拉不下脸去找爹娘求助。
年轻时常常因为省钱受了不少罪。
甚至是在生薛明珠时,为了省钱不请产婆,让嬷嬷接生,九死一生。
世上没有真心换真心,她待薛延才如珍宝,薛延才却能转身背叛她。
也正如此,梁香玉才不能接受。
之前以为薛延才只是醉酒才让苏姨娘有机可乘,现在看来,若薛延才若是真的忠诚,苏姨娘当初又怎会爬床成功?
“娘……”薛明珠再聪明,也没想到娘会有这个想法,她缄默,抿唇不语。
“明珠,你若是不愿意,娘也不强求。”梁香玉笑着拍拍她的手,只是眼底的不舍骗不了人。
薛明珠垂下眉,容枝现在有了皇上,容淮师傅也在这,想来,她在与不在,也没多大的关系。
她握住了梁香玉的手,语气坚定:“娘,我陪你一起回江南。”
梁香玉错愕,随后,与嬷嬷相视,笑了。
苏姨娘跑到薛小草的房子里抹泪,坐在床头,脸上疼的厉害,连哭都不敢张嘴哭出声来。
心里恨的要命,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只能趴在床头,委屈的落泪。
哭了好一会,又从薛小草的柜子里,拿出上次大夫给开出的药膏,抹在脸上。
“嘶……”
苏姨娘疼的扭曲。
心里更觉得委屈了。
一个贱婢,竟然敢打她。
下手还如此之重。
这个相府,连下人都看不起她。
也不知道小草这个死丫头,最近在忙些什么。
对她这个做娘的,
真是一点都不孝顺!
苏姨娘瘪着嘴,又是一阵落泪。
“吱嘎——”
一阵开门的声,木门破旧,开门关门总会发出点声响。
苏姨娘快步走过去,看见薛小草,当即问道:“小草,你最近这是干什么去了?”
指责的模样看的薛小草一阵不耐烦。
无语的瞟了苏姨娘一眼,提着一个挎包昂首阔步的跑到床边,累的直直躺下。
这几天她跑了胭脂水粉的店,想做出现代的护肤品跟化妆品,但苦于没有技术又不知道材料,只能无奈放弃。
又跑去了布庄,想把设计出来的稿卖给他们,谁知道是个不识货的。
说这些衣服正经人家都不穿。
切,没见识的古代人。
在现代,她们比基尼都穿,怎么性感怎么来。
这古代人,露点胳膊大腿的,跟要了命似地。
薛小草长叹一声,两眼呆滞。
这怎么跟穿越小说的女主不一样呢?
算了,她明日再去试试吃食。
“小草啊……”苏姨娘看着薛小草,委屈的苦着一张脸。
“你这几日都去哪了?”
薛小草气闷,翻了个身,没理她。
“小草啊,我找的那人至今下落不明,我担心是不是被发现了。”
苏姨娘都快急死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薛小草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如果被发现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在这躺着吗?”
一点脑子都没有,难怪干不过梁香玉。
苏姨娘被这话一提醒,猛地惊醒,对啊,她怎就没想到!
可是,为何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
唉,希望是她多想了吧。
“小草,再过几日皇上会举行狩猎,你……”
“你说什么!?”
薛小草眼睛一睁,来了个鲤鱼打挺,忙问。
苏姨娘被她这一举动吓到了,磕磕绊绊的,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眼见薛小草的脸色越来越冷淡,她一咬牙,重复了一遍。
“狩猎啊……”
薛小草嘴歪了一下,笑的格外丑陋:“行,我知道了。”
杏圆眼眯着,闪着幽光,嘴角微微往下歪,使得法令纹格外的深,连带鼻子也发皱。
——
山林很大,一望无际,尽是连绵的草丛与一片参天大树。
草的高度约四五十厘米高,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
和风掠过,带着泥土的芬芳与绿叶的清新。
山林间湿气重,帐篷里,君祀多加了些毛毯,为容枝备着。
官兵们浩浩荡荡的,在外边巡查。
一同前来的大臣与家属,也在里边唠着家常。
这里是皇家的狩猎场,没有凶猛的野兽,也不必担心会有贼人。
算是一年当中,大臣们最喜欢的一项活动。
“枝儿,想吃烤兔吗?”君祀给她弄了见披风,生怕她给冷着了。
他准备的披风不厚重,还是较为轻盈,薄薄的一层,装饰精贵,布料华实。
容枝今日着了一身红色的劲服,略显英姿,秀发高高的扎起,比起平日里的娇弱,多了几分飒爽。
“好。”
容枝软声应道,好看的唇弯了弯,露出一抹笑。
君祀牵着她来到帐篷外的一颗树旁,从马厩里拉来一匹骏马。
“这匹马叫小黑。”君祀介绍。
这匹马,头秀丽而端庄,眼神大而有神,颈部长且富有力量,长长的鬃毛披散着。
只是,这马,不黒。
看出了她的疑惑,君祀笑着解释道:“它喜欢黑色。”
小黑低头发出一阵马嘶声,尾巴还甩了一下。
容枝瘪嘴,盯着那马蹬看了半响,也没动作。
她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掐着腰放置在马背上。
“我……害怕……”容枝可怜兮兮的趴在马背上,抓住了缰绳。
小巧的脸颊害怕的皱乎乎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挂着泪珠子。
君祀轻哄:“不怕,我牵着,带你随处走走。”
容枝撇撇头,犹豫了下,勉强的答应了。
“你坐好。”
容枝不情不愿的,坐好,双手紧紧的揪着马鞍。
君祀在前面,拉着缰绳,慢吞吞的。
小黑很是配合,走的不急不缓,还挺稳。
渐渐的,容枝也就放松了许多。
薛小草从一旁的树后走出来,穿着一身庄重的红色衣裙,头发插满了头饰。
此时她的表情狰狞,加上嘴歪,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
风和日丽,云层卷卷。
偌大的草原之中,他牵着马,马上有她。
容枝心情放松了下,脸上的笑都甜美了几分。
时不时伸手,下腰,摸一摸野草。
君祀回眸,望着她的笑丢了神,良久,回过身,继续走着。
脸上带着一抹深思。
两个人就这般漫无目的的走着,凉风吹来,舒服的忍不住惊叹一声。
“夫君,不是要抓兔子嘛?”容枝仰头,眯着眼看着远方。
君祀应了声,走到一处,将马绳绑在树干上。
从马脖子上拿出弓箭。
对着左侧的一处就是一箭。
“吱拉”一声,一窝的兔子双脚蹬的极快,一溜烟的四处乱窜,雪白的毛色在绿的发亮的草丛中格外显眼,好看。
君祀走过去,捡回来一只腹部中了一箭的兔子。
他拧着兔子的耳朵,手一伸,把那只箭给拔了出来。
兔子两腿一蹬,彻底死翘翘了。
容枝被他这一动作吓了一颤,望着可爱的兔兔,眼睛红了一圈。
“你……”
君祀无辜的望向她,眨了眨双眼。
兔子一扔,弓箭一丢。
“不是我。”
容枝一噎,眼底闪过一丝笑。
这正正经经的傻大个,也知道睁着眼睛说瞎话啦。
生怕她不信,把兔子装进马脖子上打着结的麻袋上。
理不直气不壮:“没了!”
理不直气不壮:“没了!”
她微愣,骤然一笑,如那百花齐放,冬寒化雪。
踮起脚尖在他头上揉了揉。
君祀倒也宠她,主动弯腰低头,在她脖颈上蹭了蹭。
“痒~”容枝推开他。
炽热的呼吸喷薄在脖颈处,她不习惯,痒痒的,还有些热。
君祀勾唇笑了,握住了她的手,掐着腰又将人放在马背上。
解开了缰绳,牵着马打算原路返回。
“夫君。”声音很轻,像是漂浮的蒲公英。
垂着眉的君祀抬头,望向她,一脸疑惑。
“你过来些。”
容枝的小脚踢了踢马侧,示意他过来这边。
周围刮来一阵清风,将草丛吹的绵延不绝,像涨潮的海水般,往一个方向跳动。
君祀走过去几步,站在她旁侧。
他很高大,站在那。
一袭白色的长袍,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容枝弯腰,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潋滟的眸闪过亮色,垂头,落吻。
小黑乖巧的紧,只是扫了扫尾巴,低着头吃草。
风景如画。
…………
山林间传来一声哨响。
马蹄声作响,一排拿着矛盾的士兵围绕在山林之间,另一排结成队伍,一排排的矗立停止,等候命令,听候差遣。
君祀与容枝共骑一匹马,与容淮等大臣们踏进了山林之间。
君祀牵着缰绳,策马奔腾在最前方。
低声问道:“枝儿可喜欢狐狸?”
容枝点头:“还好。”
“那夫君为枝儿猎一只狐狸。”君祀在她耳畔说道。
动作娴熟的骑着马,一会儿,就与大臣们落下了差距。
薛延才不会骑马,只敢慢吞吞的。
此番狩猎,他将两个女儿都带来了。
薛小草花费了不少心思讨好薛延才,这才让他松口。
带庶女前去,不带嫡女,这说不过去。
薛延才只好将两人都带来了。
薛小草在现代,经常跟富二代一起去马场骑马。
所以骑马的技术也有,只不过比起这些经常待在马背上的人,还是要逊色很多。
她一脸着急的神色,骑着一匹小白马,紧跟在君祀的身后。
这次机会,绝不能错过!
这两个人,都得死!
待她拿到了玉玺,她就是这个国朝的女帝!
薛小草初中毕业,平日里就爱看狗血小说。
以为玉玺在谁身上,谁就是皇帝。
不曾去想,做一代皇帝,那会有如此轻巧。
薛明珠看着远去的薛小草,冷笑一声,错开了方向,去了另一边。
容淮被一群大臣阿谀奉承着,笑的合不拢嘴,哪还管的上狩猎的事。
君祀带容枝来到一处小溪旁,两岸开着白色的野花,溪水汩汩的流动,清澈见底,偶尔还能看见小鱼。
君祀背对着容枝,快速的将箭从白狐身上抽下,随后丢进了麻袋里面。
动作愈发娴熟。
容枝四处看了看,嘴角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倏——”
一道利箭划破了长空,速度极猛的奔向容枝。
君祀听力极好,下意识的就跑了过去,将人拉到身后。
利箭噗的插进了他的后背,染红了那抹白。
大约是有五六个黑衣人,突的就从树上跳下去,手握匕首,大步流星的袭来。
君祀唇白了些,将容枝一把推开,口腔猩红,怕吓到她,憋在嘴里没敢吐。
他速度跟力量都是极度的快很准,一招一式皆命中刺客。
可他受了伤,步伐有些凌乱。
力气也愈发的小。
眼皮下一秒似乎就要合住,他咬唇,夺过其中一人的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疼痛感令他清醒了几分。
容枝在一旁,眼眶红红的,泪珠子不断的往下掉。
瘦弱的身子一推就倒。
余光见到一抹红色,她扯上了嘴角。
突然,君祀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硬生生的用匕首将那黑衣男子刺死。
容枝冷眼,脚步轻盈,步履轻快,突的一下就站在了君祀的身后。
手起手落,将君祀打晕。
倒地之时,憋着的那口血,终是吐在了地上。
容枝将他放置一处干净的草坪。
手心闪过红光,突然就凭空出现了一粒药丸,她塞了进去。
君祀闭眼的一瞬,只觉得天崩地裂。
一想到娇娇软软的枝儿被人欺负,就心疼的要紧。
可,他实在控制不住倒下去。
眼皮越来越乏,挣扎了几下。
终是不及,闭上了眼。
眼角划过一滴泪。
唇还紧绷着。
余下的三个黑衣人意外的面面相觑,没来的反应。
就被容枝一人一刀刺伤。
容枝冰冷的小脸透着狠厉。
她捅的位置,是君祀中箭的位置。
薛小草藏在树后面,看着这一幕。
咬牙切齿的。
妈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又恼怒。
这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还好意思收她两千两银票!
若不是实力不允许,她真想自己上!
容枝动作很迅速,将三个人绑在了树干上。
又风似地,就到了薛小草的身后。
薛小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没见着人了。
揉揉眼睛,正四处寻找。
“再找我?”
这一声把人吓得半死,薛小草直接跌在地上。
惊恐道:“你你你你……”
容枝冷哼一声,平时柔弱的小脸更是冰冷的可怕。
眼圈还是红的,只是冷冽的眸如千尺寒冰。
令人不颤而栗。
容枝不喜欢说废话,将人提起,一把丢在三个刺客面前。
她扭了扭脖子,将匕首丢给薛小草。
声音仿佛渗了冰渣。
“杀了他们,我放过你。”
黑衣人皆是一惊,可惜嘴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
六只眼睛瞪大,又是害怕又是威胁似地瞪着薛小草。
薛小草手脚颤抖,说话都不利索。
“你说真的?”
容枝勾唇:“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他们还活着,我就将你大卸八块,抛尸荒野。”
女人的话实在是太吓人了。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薛小草,瘫倒在地。
身下流出一股黄色的液体,还带着骚味。
容枝恶寒,嫌弃的后退了两步。
又道:“你还有半分钟的时间。”
一句话,将三个人的命给下了通牒。
薛小草呆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又看看容枝,最后,看向了三个刺客。
他们也怕死,眦目摇头,嘴里发出了哀求的呜咽声。
他们也怕死,眦目摇头,嘴里发出了哀求的呜咽声。
薛小草害怕极了,拿着匕首,颤颤巍巍的爬起来。
举着,走向他们。
君祀只觉得心口闷的浊气被一股温暖的水流浸过,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恍惚之间,强大的意念让他眼皮挣扎着掀起来几分。
眼前茫然。
朦胧。
见着了她一人,伫立在哪。
肩若刀削瘦弱的身子背对着他。
一袭红,
再后来,他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啊——”
薛小草眼底猩红,下手的动作却很快,一刀一刀,喷薄出来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眼。
她,杀人了。
这个认知,仿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薛小草望着自己的手心。
上面还沾染着鲜血。
热热的,
有些粘稠。
薛小草歪嘴笑了一下,接踵而来的是更疯狂的癫笑。
三人死不瞑目,瞪大了眼睛,眼球充血,脸色已经铁青。
容枝娇俏的小脸上,勾起一抹笑。
偶尔回头看看躺着的君祀,眼圈又是一红一红的。
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一颗一颗掉落。
“我……可以走了吗?”
薛小草从癫状缓缓恢复过来,绷着脸问。
容枝从衣侧拿出一张白色的手帕,将眼泪擦了擦。
弱柳扶风:“当然可以。”
薛小草手僵硬着,匕首掉落在地上。
看了容枝一眼,猜不透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方才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总归,是不敢招惹了。
薛小草转身,快步想要跑走。
那双脚却如同灌了铅,
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却是如何都走动不得。
她害怕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容枝弯腰拾起那把匕首,上面还有红色的血液。
铮亮的部位乏着白光,有些森然。
她步履生风,像三月的杨柳般婀娜多姿。
精致白瓷的脸上,还带着甜美的笑颜。
眼尾扬了扬。
“害怕吗?嗯?”
“你……你要干什么。”
薛小草哆嗦着,脸色苍白。
一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连口气都不敢喘。
容枝勾了勾唇角,将手里的匕首随意一扔,丢在了她的脚下。
卷长的睫毛垂下去,有掀起,晶亮的眸弯了弯。
直视着她。
眼神很深邃,很好看。
只是一眼,薛小草就移不开目光,呆愣住了。
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涣散,像是迷失了心智。
心口一窒,像是被人用手揪住了。
“呕~”
她朝地上喷了一大口献血。
倒在地上,耳朵,眼睛,鼻子,也渐渐的开始出血。
她的世界变成了红色。
她狰狞嘶吼。
薛明珠骑着马,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从马背上跳下来,疾步前来。
容枝神色一凛,地上的那把匕首动了动,倏的一下直接刺向了薛明珠的右胸口。
刺的力气没有多大,但也流出了鲜血。
她趔趄了一下,用手捂住。
“娘娘。”
温柔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
容枝望向她。
“你没把她解决掉,这是惩罚。”
停顿了一下,扬起笑:“明珠姐姐,此事定然不怪你,但是,谁让你们血浓于水呢,我这般迁怒,你不会怪我吧?”
薛明珠咬唇,没回话。
容枝笑着的小脸骤然冷了下来,走上前,捏住了薛明珠的下巴。
“没用的废物,连个薛小草都迟迟解决不了。”
“薛明珠。”她定定的盯着薛明珠,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薛明珠的睫颤了颤,她本来是打算出手的。
没想到薛小草这次狩猎的目的不是她,而是君祀与容枝。
容枝松开了她,道:“薛小草,留给你处理。”
她转身,跪坐在君祀身旁。
手速很快的将那根箭拔出来,指尖动了动,一缕红色的雾钻进伤口,慢慢复原。
薛明珠看着在原地打滚,五官被血模糊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上前几步,将人给打晕,森然的盯着她的面孔,眼神冰冷。
————
猎场出现了刺客,这又是一番彻查,朝堂之上,一阵腥风血雨。
大臣们不敢胡乱串门,生怕被误以为想要拉帮结派,谋反篡位
皇帝不知何原因,虽完发无损,但昏迷了整整一天。
听说那皇后娘娘,担心了一天一夜,守在身边,以泪洗面。
“娘娘,您先去歇息,奴才在这守着,待皇上清醒,便给您传个话。”顺德眼球充血,容枝等了多久,他就等了多久。
毕竟年纪是大了,有些熬不住。
时不时拧自己一下,保持清醒。
“顺德,皇上醒来,若不看不见本宫,怕是会伤心。”容枝哭的眼睛红肿,这让她瘦弱的身子看上去更是脆弱,不堪一击。
那小脸似乎消瘦了一圈。
顺德长吁一声,担心的目光频频望向龙床。
又是一上午,顺德终是下去歇息了。
容枝紧握着君祀的手,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
君祀现如今只是个凡人,神力在他体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全融合。
唉……
容枝小脸幽幽的,盯着君祀的脸看。
困倦极了的时候,就喝口水,散散困气。
又是一个醉醺醺的夜。
君祀是寅时醒来的。
一睁眼便看到了睡在旁边的容枝。
脑子还有些混沌,他眨了眨眼睛,翻身把那人儿压住,低声喊道。
“枝儿。”
容枝睡的浅,他这一番动作,便将人给吵醒了。
“夫君,你醒了。”
君祀趴在她身上,头埋在容枝的脖颈处,闷声道:“嗯,醒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
君祀没开口问当日的事。
只想把怀里的人儿给抱紧,这一切让他觉得觉得惴惴不安。
总觉得下一秒,这娇人就会消失。
容枝觉得他不大对劲,试探的开口问:“夫君,那日……”
“那日怎么了?枝儿,我们是如何脱险的?你可曾有受伤?”君祀咬下唇,往那嫩肉上咬了一口。
“嘶……”
容枝疼的咬牙,张嘴在他肩膀处也咬了一口。
他的肉很硬,完全咬不动,甚至有些磕牙。
“当日好在被薛家嫡女碰见,她是爹的女弟子,功夫了得,就将咱们给救下了。”
容枝睁眼说瞎话,这个借口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
君祀眸色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