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民医院,病房。
阴冷的风,潮湿的空气中带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病房外,隐约能听见刻意压低的声音与稍稍凌乱的脚步声。
“京墨哥哥,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不知道枝枝她花粉过敏。”一阵娇滴滴的女声传入耳畔。
“雅柔,你不必自责,枝儿善解人意,定然不会怪罪你的。”韩京墨温柔的声音响起。
“啪嗒”一声,房门打开。
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极为苍白的女子,身穿蓝白色长条的病服,巴掌大的小脸上是精致漂亮的五官。
一头乌黑的长发更衬的小脸愈发的惨白。
容枝头痛欲裂,刚因过敏休克还没恢复的身体更有些虚弱。
大脑接收着这个位面的信息。
她在这个位面是位女总裁,父母飞机失事,确认死亡后,偌大的公司就由她这个独生女接管。
一年前,身体被外来者戎姿侵入。
戎姿是穷养大的孩子,刚附身在这具身体上,因为眼前的荣华富贵而成天担惊受怕。
但后来与原身的青梅竹马韩京墨一见钟情,便从开始的惴惴不安,变得理所当然。
觉得这是上天的指示,她跟韩京墨才是天生一对。
戎姿费尽心思的讨好韩京墨,不惜放下姿态,只要能让韩京墨开心,她就会去做,俗称舔狗。
而韩京墨,跟原身,也就是容枝,有着婚约的同时,在高中趁着容枝出国深造,轰轰烈烈的谈了一场恋爱,初恋就是方才那女人,方雅柔。
背地里一直没断联系,韩京墨流连在两个女人中间,做不出取舍。
戎姿傻白甜,以为方雅柔只是韩京墨的好朋友。
为了让韩京墨多看自己几眼,甚至是千方百计的去讨好方雅柔。
戎姿不会管理公司,便将公司的大小事务就交由韩京墨处理,韩家从里边没少捞取好处。
这个位面的碎片,啧,有点惨。
名字叫做林括,还是个大三的学生。
父亲因为酗酒过渡,酒精中毒而死,母亲胡轻月,抛弃年仅八岁的沈括与五十多岁婆婆,卷走了家里所有钱,跑了。
这让本是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林括懂事,读小学初中的时候,就知道放学了捡瓶子换钱,存起来交学费。
奶奶一把年纪,因为要养孙子,每天都会去拾荒,一天捡破烂,能卖个五六十块钱。
日子一天天艰难的过去,直到林括慢慢长大。
林括现在是大三的学生,平时除了奖学金,还会去外面找临时工的工作,来赚钱。
就在日子有起色的时候,奶奶病倒了,是肺癌晚期。
住院、治疗的费用,对林括来说,是天价,但他不愿意放弃与自己相依为伴的奶奶,只能是拼了命的挣钱。
容枝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个小可怜。
“京墨哥哥,枝枝怎么还没醒?”方雅柔柔弱的掉了两滴眼泪,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女人,双眼通红,心里内疚极了。
她不知道,容枝对花粉过敏。
不然也不会捧那么一大束花去找她。
如果容枝有事的话,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韩京墨安慰她:“你别担心,兴许等会就醒来了。”
方雅柔脆弱的靠在韩京墨怀里,呜呜的哽咽,掉着眼泪。
容枝睁开眼睛,冷光乍现,眼底一片清明。
看到一片的白,后脑勺突突突的疼。
“容……枝枝!?”方雅柔率先看到,又是惊讶,又是高兴的,这会是喜极而泣,胡乱的擦着脸上的眼泪。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枝儿,你刚才可把雅柔给担心坏了。”韩京墨看到她没事,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一脸宠溺的,想像以前一般,拍拍容枝的头。
容枝冷眼看向他,嘴唇轻启:“滚。”
韩京墨一怔,表情一僵,手上的动作也给顿了。
表情错愕:“枝儿?”
印象里,枝儿从来不会对他说重话,更别提这个字眼了。
容枝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这入侵者戎姿,给她留下的烂摊子倒是不少。
“枝枝,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罪京墨哥哥,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会尽力满足你的。”方雅柔擦了擦眼泪,上前说道。
方雅柔长的柔弱,一身白裙,黑长直的头发丝,配上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是娇小可人。
“枝儿,你不要得理不饶人,雅柔也不是故意的。”韩京墨见不得方雅柔受委屈,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
只当方才,是容枝刚清醒,还没缓过来。
容枝掀开被子,穿上鞋就往外面走。
小脸紧绷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枝儿,你别闹了,你刚刚才……”韩京墨见她,以为是在生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上前想要拉住容枝。
“如果你嫌弃自己命长的话,我不介意揍你一顿。”
容枝冰冷的眉眼仿佛结了一层寒霜,一字一句,仿佛是一把刀刃。
韩京墨语塞,不明白一个人,变化怎会如此之大。
明明昨天还跟在他屁股后面,甜丝丝的喊着:京墨哥哥。
难不成是发现了他跟雅柔的事情?
方雅柔红着眼睛,站在韩京墨身后,想开口说几句话,可看到女人冰冷的眼神时,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发不出声。
容枝冷笑一声,鼻子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跑了出去。
顺着熟悉的气息穿过走廊,哒哒哒的走着。
秀丽的长发在空中划过弧度,很美。
跑到了一楼,刚出电梯门,还没走几步,眼前一黑,脚步不稳,就朝着地面摔下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袭,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林括刚刚交完住院费,便看到有个女孩子从电梯里走出来,急匆匆的,小脸煞白,却很好看,他的视线情不自禁的缠在了她身上。
只见她离自己只有几步的距离,却一趔趄,要摔倒。
身体的动作比大脑要快,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把人给抱住了。
怀里的这个人,娇娇软软的,很轻。
容枝眨眨眼睛,脑子清醒了些,闻着熟悉的味道,她咧嘴笑了。
林括把人扶好,捏着她的胳膊,没感觉得到有多少肉,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起来。
少年长的很好看,眉眼如画,皮肤白皙,身高莫约有一米八五,宽肩窄腰。
穿着最简单白衬衫,更具斯文,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紧致修长的腿。
一双桃花眼,没有多少柔情,盛满的只有清冷与平静。
容枝站直,仰着头,娇俏的小脸同时映入了林括的眼。
林括的手指动了动,颓冷的眼帘掀起,凝视着她。
周身的一切都好似陷入了静止,吵闹声不再。
许久,林括多看了她两眼,抿着绯红的唇,微微颔首,转身作势要走。
清冷又孤傲。
容枝紧绷着小脸,黑长的睫毛颤了颤,藏在林括裤兜里的缴费单跑出来,落在了地上。
她抿着的唇勾了勾,上前弯腰捡起,小跑几步,拦在了林括面前。
容枝想了想,说:“你的单子掉了。”
她捏着单子的一角,在空中扬了扬。
林括一模口袋,果真是没有,看向她手中的单子。
声音清冷,像是冰湖里的水,令这燥热的风都清凉不少。
“给我。”
容枝惨白的小脸扯出一个笑,如同烈阳般耀眼。
“啧,想要,告诉姐姐你的名字。”
多少有些戏谑。
林括面不改色,视线移到了她苍白的小脸上。
没说话,漆黑的眸,盯着她。
容枝歪头,笑了。
细白的小手揪着单子,故意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刚从昏睡中清醒的她,耐力显然没有林括好。
只是一会儿,她就被晒的满头大汗。
京城的七月,太阳很毒,烘烤着大地,旁边的树,都被晒的没精神,耷拉着脑袋。
林括盯着她,喉结滚动了下,投了降,开口,声音暗哑。
“林括。”
“嗯?”容枝拉长了尾调。
“我叫林括。”他多说了两个字。
容枝漂亮的眼珠转了两圈,把单子递给他:“我叫容枝。”
林括把单子接过,掀起眼皮,又看了她一眼,指尖颤了下。
转身就走,修长的腿,很有型。
容枝看了一眼,追了上去。
奈何体力不支,又是一趔趄,直接向前摔了一下,好在双手扒拉住了林括的后腰。
林括浑身紧绷,女孩的手很软,隔着衬衫,也能感受到的温热烧灼着皮肤,他眼神暗沉。
容枝尴尬的舔了下唇,站直,小手拉着他的衬衫下摆,放低了语气。
“林括,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话落,走到他面前,故作虚弱的摸了摸头,嘴里囔囔:“好晕啊……”
说着,就往他怀里倒下。
林括没有躲,定定的站直。
胸腔里那颗心脏,跳的格外猛烈。
好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
天很热,可他手指冰凉,声音低沉暗哑。
“容小姐,请自重。”
容枝舌尖抵了下后槽牙,澄亮的眼眸沉了沉。
他似乎很紧张,手指一直在缠颤。
容枝勾起唇,坏心思的伸手过去,假装不小心的碰了碰。
果不其然,林括浑身又紧绷了些。
他伸出手想把怀里的人给推开,僵硬着,碰到了她的肩膀。
没有动作,似乎很是纠结,最后还是没动,任由她在怀里作乱。
“林括,你送我回家吧。”容枝放软了语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软弱无助些。
林括没动,似乎过了很久,他才摁住容枝的肩。
面容清冷,声音染上了一丝低醇。
“你家在哪?”
容枝简单的说了下。
林括眉头轻蹙,看着她一身病房,没说话。
容枝蓦然看懂了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睛,说:“有人帮我办理出院手续的。”
这家医院是她的,代理院长认识韩京墨,这种小事,定然能够处理好的。
啥事都不能影响她泡仔!
林括淡淡的:“嗯。”
他面色似乎有些难堪,声音不再平静:“你先,站好。”
“喔。”容枝站直,揪着他的衣摆,一双好看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里面好像住着月亮。
林括走到前面,修长的腿跨一步,容枝得走两步。
容枝揪着他不动了,不太乐意的表情。
满头大汗,沾湿了秀发,整个人神情厌厌的,睫毛垂着,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林括抿唇,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走,只是步履稍慢。
林括在医院门口喊了一辆的士,容枝坐进去,在最里面,她慵懒的靠着,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让他坐。
林括清冷的眸子染上了几分笑意,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币,各种面额的都有。
他抽了一张红的,放在她拍的位置上。
跟师傅说了一声位置,车门被他大力一关,隔绝了视线。
容枝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司机就已经踩下了油门。
容枝转身,趴在后窗上看着,那抹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容枝气呼呼的,坐在位置上,呼了一口气,吹动了她的刘海。
抽了抽鼻子,被林括这神操作,惊到了。
司机从后车镜上看了她一眼,发出一阵友好的笑声,却没开口说话。
容枝沉下气,闭上了眼睛。
罢了,男人随时可以泡。
当务之急是先把韩京墨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
韩京墨跟院长打了声招呼,就把出院手续给搞定了。
“京墨哥哥,不然我们还是分手吧,这对枝枝不公平。”
方雅柔红着眼,依偎在韩京墨的怀中,说道。
韩京墨搂住她,道:“雅柔,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我爱的只有你,你相信我,再过些日子,我就跟枝儿坦白,跟她解除婚约。”
韩京墨也很痛苦,一边是他的初恋,一边是跟他有着婚约的容枝。
两个他都喜欢,都不想放弃!
可若是一定要他选出一个,韩京墨想,他会选择方雅柔。
方雅柔是他刻骨铭心的初恋,他不可能会放弃她!
方雅柔抽泣了两声:“可我不想伤害枝枝……”
“雅柔,到时候我们给枝儿多一些补偿就好了。这几天你多陪陪她,兴许到时候,枝儿还会支持我们在一起。”韩京墨抚慰的说道,心里隐约有些不舍,被他忽视。
方雅柔红着眼睛抽了抽鼻子,抬头问:“真的吗?”
韩京墨一脸保证:“真的。”
方雅柔破涕为笑,心里高兴极了。
她跟京墨哥哥是真心相爱的,只希望枝枝能看在她们往日的情分上。
不要怪罪她。
容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冥想。
房间里是柔和的暖黄灯,粉色的窗帘,粉色床单,粉色的……
容枝睁开了眼睛,抿唇,掀开被子,起身,站起。
床上还躺着一具长的跟她一模一样的躯体,有两个她。
容枝走到阳台上,看着院子里栽种的树,笑了。
房间里的那具躯体,忽然就冒出了火红的热焰,在燃烧。
燃烧的只有躯体,其他的东西,像是罩上了一层保护膜,未曾有损。
躯体被烧成了红色的灰,容枝眉眼冰冷,扭头,那一滩灰顿时消失不见。
不干净的躯体,留着无用。
容枝忍受不了自己的躯体曾经被外来者用过,所以,她烧了。
瓷白的小脸,勾了勾唇,轻啧一声。
——————
“什么!”
韩京墨不可置信,没有往日的儒雅风范,朝着容枝大吼。
容枝坐在椅子上,撩了一下头发。
眼神慵懒,语气倦倦的,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怎么,没听懂?”
韩京墨怒不可竭,灌了一大口水,才压住心里的怒火。
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缓:“枝儿,你压根就不懂管理,公司的资金走向、项目流程,这些你都毫不了解,没有我帮你,叔叔阿姨的心血,会被你毁掉的。”
“喔,那你背着我,从我的公司,分了多少好项目给你家?”容枝的左手,转着笔,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偏偏那眼睛生的好看,璀璨如星。
习惯性的的撩了一下头发,笑意炎炎。
韩京墨理所当然道:“我们是未婚夫妻,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容枝笑着的眸子冷了下来,也不转笔了:“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了。”
她要泡林括,这些烂事,必须得尽早处理。
韩京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里直打鼓,气的浑身发抖。
“你,你要跟我……”
后面那个词,他说不出口。
他与容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尤其是近来,感情甚好。
枝儿甚至把容家的公司都交给他打理。
无论如何,韩京墨对于容枝提解除婚约这事,都是,不敢相信。
“我要退婚。”容枝淡淡的说道。
一股愤怒从胸腔涌出,直击大脑,韩京墨忘了分寸,气势汹汹的,把桌子上的文件砸在地上,指着容枝,破口大骂。
“容枝,你……”
“啪!”
容枝冷着脸,那只笔被她一砸,砸到了韩京墨的脸上。
韩京墨惊恐,笔尖很锋利,划破了他的侧脸。
划痕是黑红的。
容枝伸手撩了一下侧边的头发,甩到背上。
“韩京墨,怎么,生气了?”
侧脸很痛,韩京墨的脸快速的抽了一下。
容枝继续说道。
“跟方雅柔,玩的开心吗?”
韩京墨身体一僵,错愕的看向她。
原来,她发现了。
容枝冷着一张小脸。
戎姿是恋爱脑,不管韩京墨做什么事都会想尽办法为他开脱。
所以,韩京墨才会觉得,这件事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颤着声。
容枝想了想,漂亮的眼睛看起来很无辜。
噗嗤一笑:“我猜的,没想到猜中啦!”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办公座,走到韩京墨身旁。
伸手扯过他的领带,迫使他低头靠向自己。
纤细的手指把玩了一下,勾着唇,眼神慵懒。
语调轻缓。
“很意外吗?我以为你们这样做的时候,会考虑后果。”
瓷白精致的小脸吸引了韩京墨的注意,枝儿应当还是爱他的,只是太生气了。
这般想着,韩京墨道:“枝儿,你别生气,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马上就跟方雅柔断干净。”
他伸手就掏出手机,想当着容枝的面把电话打过去,跟她保证。
容枝勾唇,从他手上把手机拿过。
韩京墨一顿,紧张的盯着她。
容枝化开,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嗯,柔柔宝贝,挺亲昵的。”
他有些颤:“枝儿……”
“舔狗?唔,这是谁呢?”容枝故作惊讶,当着韩京墨的面拨通过去。
真巧,振动声从她口袋里传出来。
“呀,是我。”容枝笑眯眯的拿出手机,掐断。
“你听我解释。”
“韩京墨,把手头上的项目跟我交接好,然后,把从我这吞下的钱给我吐出来,不然。”她轻笑一声,眼神蓦然变的更冷。
“我会亲自动手,让你连本带利的,跪着,还回来。”
韩京墨没吭声。
笑话,一年的时间,他用容家的公司给自己家的公司,不知道带来了多少利益。
少说,几个亿,多说,十几个亿。
这些钱,哪是说吐就吐的。
“枝儿,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韩京墨试图勾起他们曾经的感情。
容枝垂下眼帘,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屏幕一下黑一下红的,突然闪现了他跟方雅柔亲密的视频。
“如果这个东西不足以威胁到你。那这个呢?”
容枝滑动了一下,把韩家偷税漏税资料弄出来,给他看,绯红的唇微勾。
“这个够吗?”
“不够我还有很多。”容枝说着又要拿起手机。
韩京墨制止她:“容枝,你当真要这么绝情。”
“韩京墨,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做,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容枝轻飘飘的说,把他的手机随意的丢在地上,手指甩了甩,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这举措又是让韩京墨脸一黑。
但她手上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
他深呼了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缓过来。
他沉沉的盯着容枝:“你现在对我赶尽杀绝,以后要是这家公司有什么问题,别哭着求我帮你。”
容枝坐回椅子上,抬着头,脸上是明媚的笑:“交接吧。”
韩京墨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又被气的不轻。
却无可奈何,只好把近期所有的项目跟进与她交接。
又被迫写下承诺书,在三个月内把韩家与容家公司合作的项目终止,并赔偿五个亿。
韩京墨真是心痛的不行,这项目容家本身也赚钱,只不过大利在韩家。
这赔偿金额如此高,就相当于韩家这一年是白忙活了。
因为这事,韩京墨没少挨韩家公司股东的白眼。
这事刚解决,又曝出容家与韩家解除婚约的消息。
这一消息,又在圈子里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容枝的手段凌厉,办公效率也很高,很快就把公司的大概情况了解清楚。
召开了一次股东大会。
股东们坐在座位上交头接耳,对容枝也议论纷纷。
近一年,戎姿的表现多为一个傻白甜,主动让韩京墨代理处理公司项目,本就引起了大家都不满。
但好在韩京墨也让大家挣了钱,不满的声音也就渐渐消退。
就在大家已经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又来一棒锥。
容家大小姐把韩京墨辞退了!?还退婚了!!!?
自己要当霸道女总裁!?
股东们一直都很信奉已逝的容父容母,且都是公司里的老人。
手握的股份虽然九牛一毛,但容家公司大,每年分的红利,足够让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
容枝自己要上任,股东们阻止不了。
因为她一人手中就有公司60%的股份。
只是,股东们对容枝的能力保持怀疑。
“好,既然大家没意见的话,以后就由我担任执行董事长。”容枝坐在主座,头发丝扎成了一个慵懒的低马尾,精致的像是额前的碎发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垂落。
画着干净的职业妆容,一身女性职业装,曲线近乎完美。
股东们皆一脸复杂,这样的容家大小姐,恐怕只适合做个花瓶,摆在台上。
至于管理公司,股东们沉默,颤抖着手,拧开水瓶喝了一大口水,试图让自己放松。
容枝勾唇,烈焰红唇带着弧度,却不带笑意。
其中一个股东发声:“容小姐,你这也没有管理的经验,这么大一个公司,突然接手,我们这些股东,实在不放心。”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对啊,容小姐,管理公司不是过家家,这是需要头脑跟经验的,我们在场的都是公司的老人了,不管怎么说,这公司都是我们的心血。”
“容小姐,你实在无法让我们信服,倘若你定要担任董事长这一职位,我就把手上的股份,低价抛售!”一个地中海的中年男人,沉着一张脸,粗声粗气的说。
这话一出来,众股东唏嘘,面面相觑。
容枝艳红的唇瓣扯出一抹笑,缓缓说道:“你打算以什么价格抛售,我买。”
中年男人一颤,不可置信的瞪过去。
其他股东也是一惊,纷纷望了过去。
容枝唇瓣微张,手上拿着的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怎么?不是要抛售吗?”
中年男人被她这种不屑的态度气炸了,憋着一口气,低价抛售?
怎么可能!他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容枝,让她知难而退。
谁料这女人,竟然!
中年男人深呼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容小姐,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公司当儿戏!”
容枝站起来,眉眼如画,低垂着,态度却极其霸道,语气也是不容抗拒。
“公司是我父母与大家的心血,我既担任了这个职位,就会对大家负责。赚钱获利,这只是最基本的。”
“我不会说天花乱坠的漂亮话,但,我会尽我所能,把这所公司,做的更好更大。”
“今天的会议召开到这里,结束。”
股东们这会也是不敢造势,这所公司倾注了他们所有的心血,没人真正愿意离开。
更何况,容枝已经跟他们保证了,纵使心里不太相信,但也无权反驳,因为,拥有的股份是硬伤。
容枝一人就拥有一大半的股份,她就是要把公司卖了,也轮不到他们这个股东指手画脚。
股东们就想着,大不了以后再多费些心思,盯着容枝。
会议结束,股东们纷纷找容枝握手,说几句客套话,末了,都十分默契的叮嘱她:不懂就问。
众股东表示,无权反驳,但有权保持怀疑。
韩京墨任职一年,在容家公司必定是有心腹的。
容枝要求他们签保密协议,要么签,要么被辞退,态度很强硬。
容家公司待遇好,没人愿意离职,纷纷主动签了保密协议,并扬言:这辈子都不会离职。
处理的事情很多,从韩家中断的项目也要重新找投资商。
一开始很多企业并不看好容枝,认为她这是在胡闹。
但给出的方案与诚意,都是数一数二,因此,很多公司也愿意与其合作。
一个月左右,公司差不多进入正轨。
公司股东纷纷赞赏,觉得她有商业头脑,从一开始的不信服,这会也放宽了心。
容枝的工作时间,这才得以减少。
而韩家,因为这事,股票一直被低价抛售引起动荡,损失了不止一星半点。
听说,韩父更是直接被气的脑中风。
韩京墨趁着这次机会,接手了公司。
————
灯红酒绿,震耳欲聋的蹦迪声,舞池中男男女女扭动着身躯,醉生梦死。
突然,音乐一停,灯一暗,陷入了沉静。
舞台上亮起昏暗的光,照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男人长的十分好看,精致,黑色的衬衫穿在身上,锁骨微露,白皙的脖颈显得更白。
西装裤包裹的腿,修长笔直。
他握着话筒,手也出奇的好看,骨节分明,又白又长,且细。
清冷的歌声随着伴奏声传出来。
这是一首很轻缓的歌曲,与这酒吧的热闹不同,他好似被隔绝了一般。
喧嚣不再。
周身陷入了寂静,昏暗中,只有浅蓝色的荧光棒在挥动。
在酒吧里唱煽情的歌。
这是头一个。
角落里,容枝玩弄着手中的酒杯。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掐腰修身长裙,是半露肩的。
如瀑布般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背上,慵懒随性。
容枝盯着舞台上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是林括,目不转睛,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啧,小可怜还挺有魅力的。
容枝把酒杯放下,要了个包厢,随后便吩咐道:“让舞台上唱歌的那个男人,过来服务。”
工作人员失落的低下头,还以为这个美女会叫自己服务。
毕竟开个包厢,都要房的,属实难见。
这一晚的服务费,估计都能顶他大半个月的服务费了。
可惜了。
工作人员立即去后台,林括刚好唱完下台,坐在凳子上喝水。
他连忙把情况叙述,让林括赶紧过去。
林括清冷的眸垂下,黑长的睫毛似乎轻颤了一下,没说话。
工作人员恨铁不成钢:“这个可是贵贵贵宾,你去一次,顶我们大半个月的。你要是想挣钱,就赶紧过去。”
这句话说动了林括,几乎没有犹豫,他站起来,就走出了休息室,直往二楼走去。
包厢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容枝坐靠在米黄色的沙发上,灯光被她调成了干净的白色。
墙上挂着名画。
“咔嚓”一声,林括推门而入。
容枝扭头,看过去,清冷颀长的身姿,他眼帘下垂,看不清楚神色。
他走到容枝的身旁时,也依旧未抬头。
容枝轻笑一声,唇瓣动了动,说:“林括,好久不见。”
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她与林括,大大小小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
林括听到她的声音,黑长的睫毛颤了颤。
掀起眼皮,看到是她。
藏在刘海下的眉头轻皱,平淡的眼神似乎起了小小的波澜。
方才还放松的唇瓣此时紧抿,在这种地方见到她,心情似乎并不愉悦。
他暗哑着声。
“容小姐。”
容枝歪头,秀丽的长发随之落下。
以林括的角度看上去,她整张小脸像是有黑发做背景,殷红的唇,更为亮眼。
“林括,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你,好巧呀。”
林括脸色漠然,盯着她。
眼中闪过一丝纠结,许久,他还是开口问道。
“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酒。”
容枝咬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难到她了,想了想,开口说:“最贵的。”
林括神色一怔,随后又了然,像她这种富家小姐,怕是不缺钱。
他在酒水单上用笔勾起最贵的、豪华版的、限量的酒。
又问:“小姐,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容枝摇头。
林括微微颔首,转身去了酒柜,把那瓶盖口都镶了金的酒拿出来。
用开酒器把酒打开,给她倒酒时,手指动了动,最后只倒了小半杯。
容枝笑盈盈的。
他把酒杯端过来,容枝趁机握住他的手,啧,手指真凉。
林括浑身一怔,望向她,撞入了女孩装着月亮的眼睛里。
他微愣,一时之间,没了反应。
容枝坏心思的,用指腹揉了揉他的拇指,说道:“林括,你的手真好看。”
林括黑长的睫毛猛地一颤,他抽回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声音暗哑:“容小姐。”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她笑着站起来,走近他。
半露的香肩,皮肤很白,好看的锁骨上,有一颗黑痣,很小。
也更显得诱人。
林括没见过这场面,紧张的后退了两步,视线却总是不受控制一般,往她身上看。
“林括。”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妩媚。
她走的越来越近,林括呼吸一凛,紧张,心里还有隐秘的期待。
容枝穿着一双高跟鞋,刚好能到林括的下巴。
她抬头,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凑近。
热气喷薄在他的脸上。
“林括,我很想你。”
林括垂着的眉一动:“容小姐,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容枝看着他,很是认真。
“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很喜欢。”
林括心一颤,此时不敢看她的眼睛。
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但没有反感。
“林括,你要跟我谈恋爱吗?”容枝很直白的问。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林括看了她一眼,拒绝道。
“不要。”
容枝伸手,趁机又握住了他的手,跟他这个人一样,冰冰冷冷的。
故意放软了声音,温吞着说道:
“真的不要吗?”
林括沉默,舌尖抵住了左腮,犹豫了几秒,态度还算坚决:“嗯。”
容枝撇嘴,松开他,坐回沙发上,抿了一口酒。
看向他,问:“你为什么拒绝我?”
林括敛下情绪,方才手掌的温热似乎还有余温,有些灼热。
听见她问的话,抬眸扫了一眼她身上穿的衣服。
很简单的款式,但这件衣服,在奶奶爱看的世界时装秀里面出现过。
价格不菲,京城一套房的价格。
“容小姐,你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他没回答容枝的问题,再次问道。
容枝轻啧一声,微微颔首,笑着说:“介绍一下这幅画。”
林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墙上挂着的画,他恰好看书的时候粗略的扫了一眼。
清冷间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这是莫奈晚年最重要的一件作品,连作《睡莲》……”
“讲的挺好的。”容枝抿唇笑道,看着墙上那幅画,也觉得顺眼不少。
“你什么时候下班?”她问。
林括看了一眼时间,他明天有早课,现在已经两点了。
“等会就下。”
容枝鼓嘴,漂亮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她道:“你把剩下的酒喝了,我就让你下班。”
林括看过去,薄唇紧抿。
女人端着的那杯酒,只剩下一点。
双颊泛着浅红,连着下眼尾也晕染了红。
她扬唇,对着林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林括能喝酒,而且很能喝。
他的父亲就是个酒鬼,经常强迫五岁的林括陪着他一起喝。
醉酒会胃酸,头疼……
总之不好受。
林括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想她继续喝,还是想早点回去。
拿起了酒瓶,没用杯子,仰头直接喝。
他喝的很粗鲁,酒水顺着他嘴角流下,落下他单薄的肩上,还有些,流在他的喉结上。
因为喝的急,喉结上下滚动,有些性感。
冷白皮,很好看。
白炽灯下,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容枝歪头,啧笑一声,眼里泛着细碎的光。
“啪!”
林括把酒瓶放下,漆黑的睫颤了下:“回去吧,容小姐。”
刚喝完差不多一瓶酒,纵使他酒量再好,也有些撑不住。
他眨了眨眼睛。
酒很好喝,比他小时候喝的那些劣质酒,好喝千倍万倍。
容枝点头,站起身,走在林括的前面。
走廊铺着一条大红色的地毯,灯光很暗。
一楼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很吵闹,她听的耳朵疼。
“林括。”容枝转身,喊住他。
林括停住了脚步,没看她。
“我想上厕所。”
林括点头,带着她往左边的通道走。
这条走廊要安静许多,没什么声。
容枝跟在他身后,看着林括的手,眨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声的笑了一下。
“里面就是。”
林括站定,转身看向她,面色有些不自然。
容枝点点头,踩着高跟鞋进去了。
他站在门外,盯着墙角发呆。
清冷的眸此时有些深邃,令人看不透。
过了几分钟,“哒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又响起。
林括没转头。
下一秒,手一热,被人抓住,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眼睛也被人给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