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盯着那盆兰花微微出神,这里面埋的,是血,她的。
她酷爱以血养花,用鲜艳的血培养出来的花,会特别的娇艳,盛开的时间也会比普通花的周期要长。
这盆兰花,是用来送给姜然的。
自然,要好好娇养。
……
秋末冬初,不早不晚,正好介于那丰收的秋分与白雪皑皑的冬日。
院子里隐约能见到梅,花朵儿不大,颜色淡淡的,姜然不仅喜兰,也爱梅。
坐落在青山绿水中的摇桥镇,道路两排栽种的枫树也红了,寒风一阵呼啸,飘零的是一片的红枫。
“先生,你倒是真的贴心。”
容枝莞尔一笑,寒意很浓的季节,并未将姜然的热气褪去。
一到下午五点,姜然就会专门从学校跑来接她回家。
他不是一个人做什么都会说的人,比如,每天清晨,姜然会跑来给她做好早餐,睡醒时,桌上总有一杯温热的水,家里的家务大多也是他清扫的。
姜然也会在容枝例假时,哄她睡觉,用温柔的嗓音念睡前故事,手帮她揉肚子,等人熟睡了,才冒着刺骨的寒风回家。
更会为容枝花钱,只要是适合容枝的,他就买,渐渐的,容枝的衣柜更满了,而姜然的衣柜里只待着孤独的几件。
天寒地冻,姜然眉眼如画,一笑,乍看看是那画中的公子。
“快到年头,这会很多摸子都会出来。”
摸子,是他们这边的俗称,指偷鸡摸狗的一些混混。
自从容裴裴上次被劫持的事发生后,容枝就再也没穿过旗袍了。
一件普通的白衬衫过于循规蹈矩,她叠穿了一件复古红的毛衣马甲,搭配一条墨色中国风的阔腿裤,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马丁靴,轻熟温柔。
秀丽的长发被高高扎起,绑了一条黑色的发带。
“再说,我们家容枝姐姐生的这般好,我若是不在,有人觊觎怎么好?”
姜然将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说这句话时,眼下尽是融化的柔情。
容枝垂头一笑,与他并列走着,即使这条路走过很多次,但姜然依旧怕她不注意着怕人给磕着碰着。
见他这般小心的模样,容枝既是无奈又是宠溺的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有时候,在你眼里或许是小事,觉得大可不必,但在爱你的人眼中,即使你是磕破皮,碰到手了,也会觉得心疼。
矮胖的容裴裴撅着屁股坐在门口,两只肉手撑着脑袋,脑袋一点一点的。
容枝快步走上前,心疼的将人给抱起,容裴裴睡的浅,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刚刚睡醒的眼睛还带着惺忪,看到是姐姐时,立马撅起嘴,蹭了蹭姐姐的胸膛:“姐姐,人家明天要陪你一起去店里,不要待在家里了。”
“怎么在门口,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先生,下次得把裴裴给锁屋里头。”
前面一句话是呵斥容裴裴的,下一句话,是对姜然说的。
瞧着容枝一脸不赞同,顺从的说道:“下次把他锁屋里。”
姜然穿上蓝色的大拖鞋,娴熟的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
容枝把容裴裴抱到沙发,放下,给他塞了一个抱枕。
容裴裴仰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姐姐,抱~”
一下午没见到姐姐,想的紧,他就坐在门口,等着姐姐回家。
容枝拍拍他的手,说:“乖乖的,姐姐先洗漱一番。”
话音落下,便转身回到房间。
容裴裴高高的撅起嘴,重重地,傲娇的哼了一声,随后抱着姐姐塞的抱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容容~我回来了~】
花花上个位面一结束,就被锁在了种田空间里,必须要等到稻米成熟收割后,花花才能出来。
容枝从衣柜里拿好换洗的衣服,扬眉:“你倒是终于出来了。”
【可不是嘛,嘤嘤嘤,人家在里边可惨可惨了,容容,这是我种的米,给你尝尝!】花花哭丧着,说到米又是满脸兴奋。
它算是世界上最会种田的统了!
下一秒,容枝的屋子里,只要是空着的地上就摆满了一袋一袋的大米,飘出了稻香。
“给我收回去。”容枝凶它。
【啊~可是容容~】
“你偷偷把缸里的米换成这个。”容枝拿起卸妆巾开始卸妆,先是眉眼唇,再是全脸。
【好嘛好嘛~容容,我要去养鱼了,刚开垦了一方池塘,我去种种莲藕,养养鱼,等长大了,就给你送来!】
花花在每个世界都过于无聊,除了一开始喜欢刷肥皂剧,后面厌了倦了,就天天躺在小黑屋睡觉,自从有了种田空间,它就酷爱种田。
呼呼一下,屋子里的大米消失不见,花花也又进了种田空间开始养鱼。
容枝:……
她冲了个澡,换上了一身白色棉麻裙,头发吹干后松松垮垮的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扎着。
走下楼时,就看见容裴裴又在缠着姜然问东问西。
“哥哥,你知道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吗?”
“先有鸡。”姜然正在切西红柿,手指修长,刀工又快又切的整齐,把西红柿切成了小碎丁。
“为什么呀?”
容裴裴这个年纪,正处于启蒙之时,对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怀揣着好奇。
最近总喜欢问一些问题,简直就是一个十万个为什么行走的小肉团。
“因为蛋壳的形成有赖于一种只能在鸡的卵巢中才能发现的蛋白质。所以,必须先有鸡,蛋才可能存在。”姜然语调亲和,白炽灯的光打在他身上,总有股温润的气息,他似乎从不会生气,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这也是容裴裴为什么这么喜欢姜然的原因。
“我听不懂哥哥~”容裴裴白嫩嫩的小脸蛋皱着,苦恼的说道,哒哒哒的凑近抱住了姜然的大腿。
容枝莞尔一笑,把两个人都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笨蛋。”
她走过去把容裴裴抱在怀里,指了指他的鼻子,宠溺的骂道。
“唔~姐姐,人家才不是小笨蛋,人家是鹌鹑蛋!”容裴裴昂着小脸蛋,满脸骄傲的说。
容枝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噗嗤一声:“那你为什么是鹌鹑蛋?”
“因为鹌鹑蛋圆圆滚滚的,简直就跟裴裴一模一样。”
容枝扬起唇角,一副愉悦的模样。
“姐姐,房子盖这么高,为什么不会塌呀?”容裴裴又问。
“因为打了地基。”
“地基是什么?地上的鸡蛋吗?”容裴裴皱着眉,整张小脸都成了皱巴巴的包子。
容枝:……
我也不知道。
姜然失笑,解释说:“地基是指建筑物下面支撑基础的土体或岩体。”
容裴裴不懂,歪着小脑袋,朝着容枝卖萌。
白皙肉肉的小脸上,眼睛灵动可爱,小嘴是心型的,嘟着更像心状了。
姜然把砂锅的盖着盖上,走过来揉揉容裴裴的脑袋。
“哥哥么么~”容裴裴闪着大眼睛噘着嘴索吻。
姜然勾唇,伸手捂着了容裴裴的眼睛,在容枝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大概是半分钟,他才不舍得离开。
“哥哥~为什么要捂着人家的眼睛鸭,你们是在干坏事吗?”容裴裴懵懂无知的问道。
他现在是三岁半的男子汉了,之前妈妈陪他看电视,只要电视剧里的人嘴对嘴,妈妈就会捂住裴裴的眼睛。
还会告诉裴裴:“不能看,这是在干坏事!”
但是裴裴透过妈妈的指缝,还是能看清的。
裴裴觉得,姐姐跟哥哥,一定是在嘴对嘴,做坏事!
容枝小脸通红,嗔怪的瞪了姜然一眼,抱着容裴裴回到了客厅,打开电视,按到大风车的频道,坐在容裴裴旁边陪着一起看。
晚饭很快就好了,姜然的厨艺是愈发的好,身材姣好的容枝被他喂的几乎胖了四斤。
每次都喊着不能吃了不能吃了,等到做出来后,容枝又是吃的最多的。
等到吃完饭后,姜然主动的抱着容裴裴去浴室给他洗澡。
容枝负责收拾碗筷,放进洗水池里。
姜然不喜欢让她清洗,说洗洁精会伤害皮肤,对女人有很大的害处。
总之瞎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让她清洗。
容枝乐得自在,一个人在房间里开始护肤。
等到姜然把容裴裴哄睡着,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淑女是不会主动开口让男人留宿家中的,她眉眼微动:“先生,我给你拿盏灯。”
“不用麻烦,我看的清路。”姜然握住了她的手,将人扯过来环抱住,埋在她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半响就把人给松开了,揉揉她的脑袋:“我先回去了,早点休息。”
“不如你搬过来?”容枝拉着他的衣摆,咬着唇,眨眨眼睛。
现在天愈发的冷了,他走夜路,容枝不放心。
姜然缓缓开口:“对你名声影响不好。”
摇桥镇就那么点大,只有七百多户人口,这边的老人思想还没转过来,见不得女儿家的留宿男人,觉得这种行为不端正。
也不接受婚前同居,觉得跟男人同居,是浪荡的行为。
若是他留宿在容枝家中,被人看了,怕是会在背后对容枝说三道四。
姜然自己从不凶她,更舍不得她被别人谩骂,或是成了饭后的谈资。
“可是……”容枝委屈的瘪嘴。
“姐姐,你要乖,不要闹了,听我的,好吗?”
“姐姐,你要乖,不要闹了,听我的,好吗?”男人语气宠溺,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容枝恰好吃他这套,噘着嘴:“那好趴……你回家记得给人家发个消息。”
姜然一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道:“晚安,我的小仙女。”
话落,他打开了门,提着一把伞就匆匆离去。
容枝伸手摸了摸额头,表情微怔愣,尔后,眉眼带笑,弯成了柳月。
——
“春苗啊,你嫂子今个儿来吃饭,咋就做了一只鸡呢?”王兰花看着桌上布的菜,略有不满的看向刘春苗。
“妈,家里的鸡就剩五六只了,这还几个月过年了,到时候家里没鸡招待客人咋办?”刘春苗端着碗筷,摆好,跟王兰花解释道。
摇桥镇有个风俗,只要是过年过节的,必须要杀鸡吃。
自从刘大贵处了对象之后,三天两头的带林美美来家里吃饭做客,家里的鸡肉眼可见的变少了。
鸡圈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只鸡。
王兰花嘴一撇:“那你不能用你的工资再买点鸡回来吗?”
“妈!”刘春苗抬头不满的的喊道。
“喊什么喊,有啥好喊的!赶紧的,等会你哥嫂就给来了。”
王兰花瞪了一眼,撇着嘴帮忙布碗筷。
刘庆年拿着烟袋,蹲在门口抽,黝黑的老脸上看不清表情,但对于林美美这个儿媳,还是很满意的。
“爸妈,我们来了,今天吃啥好吃的。”刘大贵搂着林美美的腰,走进来,手上还提着一盒礼品包装的饼干。
放在旁边的地上后,看到简陋的菜,一脸嫌弃:“妈,美美来家里,怎么就弄这些菜!”
“哎呀,下次,下次绝对弄好的,今天就先吃着。”
王兰花满脸慈爱的,看到林美美裸露的大腿时,又是一惊一乍。
“哎呀!美美啊,这天这么冷,你不冻呀?”
她大步走过去,弯腰伸手摸了摸林美美的膝盖。
林美美一脸嫌弃的皱眉,后退两步,语气不太好的说道:“阿姨,我这穿了光腿神器的,一点也不冷。”
真是没见识的农村妇人!
王兰花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嗫嚅道:“那先吃饭吃饭”
刘庆年坐在主位上,闷哼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鸡肉后,其他人才动筷。
“美美啊,你跟我们大贵也谈了这么久了,打算啥时候把证给扯了?”王兰花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林美美一怔,用手撞了撞坐在她旁边的刘大贵。
刘大贵嘴里正塞着一个鸡腿,满嘴都是油,抬头看了王兰花一眼:“妈,美美家里说了,得要五十万彩礼跟一套县里的房才嫁给我。”
王兰花拔高了音调:“五十万?”
刘庆年也放下了筷子,沉沉的看向刘大贵。
刘春苗在一旁默默的吃着饭,瞄了林美美一眼,没吭声。
“妈,美美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彩礼肯定要多多一点。”刘大贵理所当然的说道。
王兰花宠他,这点小钱肯定也是愿意出的。
刘大贵又咬了一口鸡肉,吃饭吧唧吧唧的,林美美嫌弃的皱起眉,不动声色的坐远了些。
“美美啊……这,我们家三代农民,哪来的那么多钱啊!你跟你妈妈说说,少点,行不?”王兰花好声好气的伸长了脖子,商量道。
“阿姨,你放心好了,我妈只是想看看您们的诚意,到时候结婚了,我这边不仅陪嫁三十万,还有一辆五十万的车。”林美美端起碗,夹了一筷子鸡肉,一边吃一边说。
“可是美美,县里的房子,我们也……”王兰花一听,心里生出几分窃喜,又想到还有房子,愁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县里的房子,咋说也得要个百来万,她们家,也买不起啊……
“妈!美美家已经够有诚意了!你凑一凑,给我们买一个,到时候给你生个孙子,天天喊你奶奶。”刘大贵一颗心已经是完全偏向了林美美。
王兰花脸黑了黑,听到孙子脸上又忍不住扬起笑,一瞬之间,两种表情参杂在脸上,有些怪异。
刘庆年拿着筷子敲了敲碗,沉声道:“美美,我们家里买不起县里的房子,彩礼给你们家八十万,行不?”
这口气不小,刘春苗忍不住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心里咋觉得家里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心脏有点不安的快速跳了几下。
林美美有些犹豫,小腿一直抖动着。
也没人敢说话,王兰花炽热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半响,她不情不愿的开口:“那行吧。”
王兰花开心了,拍了一下手:“这就成了!到时候我挑个好日子,上你们家提亲!”
“妈,那你可要快一点,我跟美美早点结婚,你也早点抱孙子!”
刘大贵可不会为家里操心。
因为家里只要有好吃的,全都紧着他,姐姐的钱大部分也都是进了他的口袋。
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一切。
“成!这事就这么定了!”刘庆年瞄了林美美一眼,心道,这儿媳妇长的倒是比镇里其他姑娘好看多了。
不过想想也是,林美美是出去见过世面的,肯定跟镇里的姑娘有些不同。
刘大贵啥都不怕,就怕自己这个爹,露出讨好一笑:“爸,你对我可真好。”
刘庆年黝黑的脸看不出表情,幽幽的瞟了刘大贵一眼,没吭声,闷头吃饭。
吃完饭后,刘大贵就把林美美送回家了,一回来,就看见刘春苗在跟王兰花大吵,连着家里的碗筷都给摔了。
“妈,姐,你们这是在干嘛?”
王兰花一见儿子回来了,委屈的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
“我们给你姐找了个对象,有钱有房的,结果你姐个白眼狼,竟然骂我哟!没天理啊,女儿翅膀硬了,想飞了。”
“妈,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别给我整这些!”刘春苗气冲冲的大吼,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那男的,确实有钱,却是个四十来岁的,整整比她大了十五岁!
“整什么这些那些的,找个年纪大一点的,会疼人!妈不会害你的哟!女儿啊!”王兰花坐在地上鬼哭狼嚎,打定了主意要把女儿嫁给吴伟。
吴伟,在摇桥镇开了一家超市,年轻的时候在外边打拼,挣了不少钱,但是个没用的男人,所以一直娶不到老婆。
这些个事,大家背地里都议论过。
前些年,吴伟跟镇上一姑娘处对象,那姑娘不是个安分的,处了半个月,就要跟人家那个。
就要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吴伟却咋都硬不起来。
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后,那姑娘就跟人分了,还把这事大肆宣传了出去。
算是把吴伟的脸,给践踏在了地上,那姑娘,转头就跟隔壁镇的人好上了,没过多久就结婚了。
而吴伟,就成了老婆婆们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