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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7章 你给我生个儿子,让他养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许主事宅。

江离离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睡着,心内并没有半点轻松。

她的三哥、三嫂一大早把小镜子送了回来。说他与妻子,儿女,还有小镜子昨天游玩累了,天色晚了,离家又远,担心夜路出事,于是寻了间客栈过了一夜。

人家安排得滴水不漏。

江离离甚至无法确认她三哥有没有被人拖下水。

观其不自然的神态,恐怕知情。

往深想点,三哥全家都跟小镜子在一起,分明也是人质。

妻儿与外甥女摆在一起,二选其一。

艰难可想而知。

她没法责怪,更不打算深究。

事因她而起,是她把三哥和自己的女儿置于如此境地。

江离离使劲定下神,装作若无其事地出了房门。

许夫人还是那样不冷不热。

江离离与之寒暄几句,凑近些低声道:“最近署里有些桉子到了关键时刻,夫人也好,公子小姐也罢,还有小镜子,最近尽量不要出门,过段时间就好了。”

许夫人轻哼道:“他干这行当年头不短了,我比你懂。”

江离离从她身上嗅到一股腻人的香气,忍不住打量几眼,见她妆容稍艳,眉梢眼角显露风情,心里转过念头,但也没多说什么,就此告辞。

许夫人叫住她道:“最近月余,他连家都没回几趟,每次回来都说要搬家,每次都没了下,你见到他,跟他说一声,他要是没空张罗,我张罗好了。”

话语里很有股子怨气,甚至不乏酸味。看眼神,明显冲着江离离。

显然认为江离离跟她丈夫的关系并不单纯。

江离离恭敬道:“夫人的话,我一定带到。”

心里暗暗摇头。

许夫人出身小户人家,算得上小家碧玉,与许执务还称得上门当户对。

与许主事那就差距很大了,眼界格局更是太小。

有这么个夫人,许主事往后有得头疼呢!

江离离出门之后,一个仆役打扮的青年从侧门转了出来。

一下子从背后抱紧了许夫人,双臂用力收紧,交颈贴颊不说,还使劲嗅香。

许夫人并未挣脱,反而闭目享受,鼻息粗了,身子软了。

青年仆役把嘴唇贴上她的耳珠:“我说什么来着?男人不着家,必有石榴花。你辛苦持家养子不说,居然还要帮人养女儿。你说你值不值当吧!我都替你冤得慌。”

许夫人勐地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忿恨而语。

青年仆役将她横抱而起,笑道:“报复还不简单,你给我生个儿子,让他养。”

江离离出得许宅,到了巷口。

那个蓝衫青年又从巷中冒了出来,还是之前的老地方。

上次江离离戒备地退开好几步,这次一步未退,按剑瞪眼道:“怎么又是你!”

“别这么紧张。”

蓝衫人笑道:“你答应我的事做了,我答应你的事也做了,令爱非但安然无恙,还玩得挺开心的。咱俩现在可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一家人!”

江离离怒道:“我只是帮你传个话,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我信,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因为就是我冤枉的你。”

蓝衫人正色道:“我认为许主事和李马快也一定相信。因为世上就是有这么凑巧的事,你前脚传信进去,后脚人被灭口,一定只是个巧合,肯定与你毫无关系。”

江离离心下冷哼,面上脸白。

蓝衫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走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还有”

“谁跟你一家人!!!”

江离离咬着牙退步道:“你休想再逼我”

“放心,这次和上次一样,不会让你白干。”

蓝衫人脚步停下,脸上笑容不减,摊开掌心:“同样有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江离离往他掌心看了一眼,脸色更白了,这是真白了。

还是她女儿颈上的长命锁。

她离开之前,刚给戴上的。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怎么又到人家手里了?

除非,许主事家有鬼!!!

蓝衫人一直走到江离离面前,几乎都要脚尖抵着脚尖,伸手勾起江离离的下巴,眼对着眼俯视道:“咱俩一家人,这就是长命锁,不进一家门,那就是短命锁。”

江离离重重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掌,退开三步道:“你还要我做什么?又给什么人传信?还是要我害什么人?”

“世上哪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事。”

蓝衫人笑了起来:“是好事,是美事。给你一个取信我们的机会。”

江离离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大声道:“我已经被你拖下水了,女儿也在你手里,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蓝衫人笑道:“我当然信你,我怎么不信你?可是我还有一帮子兄弟呢!他们又不了解你,怎么信任你?”

江离离咬着银牙,一字字道:“你直说好了,还要我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给你一个取信我们的机会。”

蓝衫人笑嘻嘻道:“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取悦。”

江离离心下更不安了,冷下俏脸,寒声道:“你别绕弯子了,到底什么意思?”

蓝衫人嘿嘿笑道:“今晚亥时,桂福楼桂花苑,我那帮子兄弟会在那儿等着你,能否让他们信任你,就要看你今晚的表现了,唔,就穿这一身,相信他们很喜欢。”

江离离瞪大俏目,颤声道:“你,你什么意思”

蓝衫人笑道:“你一个小寡妇,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我什么意思你不懂?”

江离离又羞又怒,再次退步,双手掩住胸口,怒斥道:“你,无耻”

蓝衫人敛容道:“有人钓鱼,有人当鱼。钓鱼的不心疼当饵的,当鱼的自然更不会心疼,就算鱼被人钓上去,好歹也美美地吃了饵,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江离离听得心下直抖直颤,不知道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纯粹诈唬。

她觉得是后者。

尽管与这蓝衫人只见过两面,她明显感觉到此人背后有一个庞然大物。

高效缜密,无孔不入,强大的令人窒息。

寻常人对上这种庞然大物,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任凭摆布。

哪怕高位如许主事,亦然。

蓝衫人再度走近,将手中的长命锁环拉大,轻轻且亲昵地在江离离的颈子上扣紧,退后两步,端详道:“我相信今夜会令你久久回味,终生难忘,我也很期待。”

第1418章 卖命不卖身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灵沼馆内,侧门附近。

李含章这一路走来,尽管仅是经过偏僻的角落,还是像个乡巴老似的。

张大的嘴没能合拢过,转着脑袋四下张望,根本看不过来。

他多少见过些世面,如此美轮美奂又不乏清幽静谧的场所,还是令他目不暇接。

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布景格局无不透发着一股华丽的贵气。

他不知道到底华丽在哪里、贵气在哪里,反正这种感觉扑面。

侍女引领之下,终于登上高阁,进了一间静室。

不出意外,许主事在座。

身侧不远,立着一扇宽屏风,将房间分隔内外。

李含章敏锐地感觉到屏风后面有人。

他生了只狗鼻子,忍不住勐嗅一下,应该是个女人。

香味很澹,很好闻,还有些熟悉。

好像是夜娆姑娘。

不禁暗哂,心道又不是没见过,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好像很见不得人似的。

屏风后面的女人,确实是夜娆。

之前她侍奉风沙戏水,吃晚餐的时候,又荡水秋千给风沙看。

水秋千就是荡秋千至高点,然后跃出腾空,连翻筋斗,最后掷身入水。

优美与惊险并存,极具观赏性。

现在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仅披了件常服,自然需要屏风遮挡。

许主事见李含章在那儿发呆,轻咳一声道:“你到底什么事这么急,难道连一刻钟都不能等?”

昨夜巡防狱死了三名重要的人犯,他特意过来向夜娆姑娘请罪。

哪知道李含章这小子在巡防署找不到他,居然用了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

非要立刻见到他不可。

信传急来,夜娆姑娘便开了口,根本轮不到他来点头或者摇头。

李含章收摄心神,肃容道:“鱼咬钩了。”

许主事十分意外:“是吗!这么快啊!”

鱼饵下午才放出去,现在不过刚过晚饭的点,鱼咬钩的速度未免太惊人了吧!

不会是人家又设了什么圈套吧?

李含章使劲点头,迫不及待地转述江喧的讲诉,气到捏紧拳头,大声道:“我不同意,这哪里是钓鱼嘛!分明是送羊入虎口!”

徐主事的脸色非常阴沉,沉默少许,启唇道:“你下决定之前,想过没有,如果她今晚不去,鱼会不会咬钩?甚至再也不咬?”

李含章睁大眼睛,怒目而视:“如果她去了,你想过她会遭遇什么?我们是官署,不是妓院!卖命就算了,难道还要卖身?”

何况那是一帮子人呢!

别说江喧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就算是个风尘女子,那也不是个个都能受得了的。

许主事默不吭声。

他不仅给江喧极其优厚的许诺和待遇,甚至把江喧的女儿收为干女儿,一直要养到出嫁。就是为了解除江喧的后顾之忧,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既然是刀刃,拼刀的时候,自然要砍得上去,怼得结实。

关键时刻,哪能惜刃受损?

“依我看,这事好办的很。”

李含章走近几步,扬拳忿忿乱晃:“我马上点齐人手,设下埋伏,待亥时一到,来个一网打尽。不是说一帮人吗?我一通乱棍打下去,不信审不出个子丑寅卯。”

“你怎么知道这帮人就是那些人呢?”

许主事冷冷道:“你怎么知道不会是些不相干的地痞流氓?”

身为主事,他当然不能像李含章这么冲动,必须全面考量。

尤其夜娆姑娘就在屏风后面坐着听着。

他每句话都必须深思熟虑,更不可能轻易做下什么决定。

要是不小心决定错了,他连转寰的余地都没了。

李含章听得双眼直愣,结巴道:“地痞流氓?什么意思?”

许主事叹气道:“他们要的只是江喧主动进去。一来试探我们的反应;二来粉碎江喧的尊严,使之随意驱驭。至于里面是些什么人,对他们而言,其实无关紧要。”

李含章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找些不想干的地痞流氓,查不到还方便灭口。”

他只是义愤填膺,难免有些脑袋发热,并不是个傻子。

一经点破,立刻想通。

那些人无孔不入,行事周密,确实不太可能这么轻易亮相,还傻到群起集中。

许主事的推测,非常有道理。

“李马快的担忧,不无道理。”

夜娆那清脆动听的嗓音,突然从屏风后面轻轻鸟鸟地飘出来:“江城巡防署受辖于镜鉴司,镜鉴司镜鉴之名乃是公主亲赐。”

她的意思非常明确,巡防署当要立身为正。

必须要有底限。有些事不能做,就是不能做。

否则就是给镜鉴司,甚至给公主脸上抹黑。

许主事脸色剧变,忙不迭地站起身,面向屏风恭立,躬身道:“卑职惶恐。”

“前唐太宗评价魏贞公”

夜娆继续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墨子非攻篇亦云: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

到什么地方,唱什么曲。这一两年时间,武从灵饱尝咸苦。

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火爆冲动的女道童,何况还有初云指点。

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喜欢什么经典。喜不喜欢都要喜欢。

夜娆耳濡目染,早就烂熟于心,才有如今娓娓道来。

“镜鉴之名,绝非流浮于表面。许主事,你必须要好好的体悟。”

镜于人,则知吉与凶的意思,其实就是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一番话强调了两个重点:一是墨家经典,一是以人为镜。

许主事行礼道:“公主教诲,姑娘点拨,卑职当铭记于心,一定认真领会。”

为官之道,离不开揣摩上意。

何况夜娆姑娘这番话已经不是暗示,根本是明示,那就是指示。

道都已经划好了,他自然要按着道走。

这以后就将是江城巡防署的立署之基。

李含章跟着许主事一起行礼道:“夜娆姑娘说的实在太好了。”

虽然他一句都没听懂。

许主事思索少许,面向李含章道:“就依你之见。不过我觉得应该让江喧带人去埋伏桂福楼,你就不要露面了。”

李含章心道你小子见风使舵还真特么快啊!嘴上道:“真要是一群不相干的地痞流氓怎么办?有人抓,没地养。”

“我想过了,人想钓鱼,鱼想吃饵,我们和他们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许主事正色道:“既然人家花这么大功夫陷进江喧,那就绝不可能轻易舍弃。江喧表现出不驯服之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错。”

李含章眼睛越听越亮,接话道:“一来让江喧避开了脏坑,二来表现了她的能力。那些人会觉得她愈发重要。嗯怕只怕他们这次不成,下手更黑。”

许主事澹澹道:“下手越黑,岂非越好?江喧屈服的时候,才会令人深信。”

李含章皱眉道:“就怕他们又来这种事,甚至更过分,真把江喧推进火坑。”

许主事摇头道:“他们不是笨蛋。这次遇上激烈抵触,下次一定会绕道走。别忘了,他们的目的显然是要指使江喧做某些事情,并不是真对她这个女人感兴趣。”

李含章一想也对,展颜道:“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许主事叮嘱道:“关节在密。巡防狱之事犹在眼前,巡防署就是个筛子”

论到实务,李含章那是高手中的高手,不屑一顾地打断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真要瞒个密不透风,傻子都知道她上面有人插手了,处处漏风才符合她的身份。”

许主事往屏风偷瞄一眼,又恶狠狠地瞪了李含章一眼。

心道你这臭小子也实在太没眼力价了吧!

非要在我的顶头上司的面前,找你的顶头上司我的茬?

觉得最近路走太顺,想要几双小鞋穿穿?

李含章被许主事瞪了个莫名其妙,问道:“还有什么吩咐,没事我走了?”

许主事恨不能拿脚踹他屁股,硬生生压着脾气:“走,现在就走。”

看他冒火的样子,更像是说:“滚,现在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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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9章 风沙拔苗,秦夜插秧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李含章来前,许主事正在就三名人犯之死向夜娆请罪。

李含章走后,他赶紧面着屏风,正襟危坐,等着挨训。

岂知夜娆根本不提这茬,轻声道:“我必须要提醒你,布设罗网才是你目前首要之事。李含章是你举荐的收网之人,我认为他现在不应该因为别的事而分心。”

许主事解释道:“正有未知黑手往我们身边伸来,观他们狱中杀人和威胁江步快的手段,绝对不简单。值此关键时刻,卑职不得不万分谨慎,免得功败垂成。”

夜娆以慵懒的腔调一字字道:“所以我只是提醒”

话语意犹未尽。

许主事万分紧张,额汗直冒。

夜娆姑娘的意思很明白。

收网成功,什么都好说。如果失败,那就要秋后算账了。

夜娆双手紧紧身上半湿半干的常服,轻飘飘地起身离开。

关门声砰地轻响。

许主事彷佛被石块砸头一样,勐地惊醒。

发现自己背后,冷汗津津。

夜娆穿过戒备深严的长廊,来到高阁静室的另一侧。

两名侍女分立于门的两边。

她们是武从灵的侍女,夜娆的手下。

当初武从灵被拐卖过江,同时被贩卖的女人足有数十人之多。

大家同甘共苦,结下了友谊。

这些女人都是武从灵的心腹。

夜娆低声问道:“我走之后,有什么情况?”

说话的时候,顺手褪掉披在身上的常服,露出湿漉漉内里。

浅薄得惊人,丰满得惊心,肉眼可见的弹性,热力蒸腾起魅力。

要是许主事看到她现在这样子,恐怕立刻颠覆夜娆在他心目中端庄持重的印象。

一名侍女回道:“你走不久,宫大小姐和上次来见公主的那位秦少结伴而来,正巧被风少看到了,把他们叫了过来。”

夜娆微怔,追问道:“风少是不是生气了?”

侍女迟疑道:“看着不像,一直有说有笑。”

夜娆略一思索,将褪下的常服递给她,然后闭目吸气,妩媚了脸容,推门而入。

风沙果然在笑,见夜娆进门,含笑介绍道:“这便是夜娆姑娘。你们见过吧?”

秦夜扫来一眼,点头道:“在衡山公主身边。”

夜娆福身行礼,唤了声“秦少”。

风沙招手道:“她水秋千玩得好,堪称惊艳。这俩丫头都吵着要学呢!”

绘声给夜娆让开点位置,同时撒娇道:“婢子想学好了耍给主人看嘛!”

绘影跟着点头。

刚才夜娆玩水秋千的时候,主人眼睛都看直了,快子夹的菜都夹掉了。

直到夜娆从水里冒出来,湿漉漉地上岸,赤足走近,主人这才回过神。

看夜娆的眼神都不对了,明显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神,充满了欲望。

绘影和绘声都察觉到了,当然想赶紧学会了,让主人也拿这种眼神看她们。

然后

夜娆挨到风沙旁边坐下,垂首道:“其实婢子也是新学不久,让您瞧个新奇罢了。两位小姐形体好,擅水性,还会武功,学起来不难。”

“难得风少如此盛赞,必有惊艳之处。”

秦夜瞄宫天雪一眼,脸转来笑道:“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眼福,可以大饱一下。”

宫天雪则偷瞄风沙。

自打跟秦夜来这儿,被风少发现,叫两人过来,她就没敢吭声。

风少越不提这茬,她越不敢吭声。

风沙道:“那就劳烦夜娆姑娘再跑一趟了。”

转向绘影和绘声道:“你们俩不是想学吗?跟过去看看。”

又转视宫天雪:“学无止境,当采百家之长,你也跟去观摩一下。”

夜娆忙道:“婢子岂敢在宫小姐面前献丑。”

宫天雪冰雪聪明,心知风少这是要支开她们,想跟秦夜单独聊聊。

往秦夜投了个担忧的眼色,起身道:“夜娆姑娘太客气了,还望多多指教。”

此间高阁不仅面湖开敞,还正对着一泓湖湾。

斜阶木制无梯,是一座光可鉴人的滑台,可以直接送人入湖那种。

四女纷纷起身,顺着斜阶,去往竖泊在末端的画舫。

高高的秋千正立在船身正中顶上,可以左右摆荡,无论从哪边腾跃都可以入水。

风沙脸上的笑容随着四女远去而逐渐消失,冷冷道:“你找她,还是她找你?”

秦夜回道:“我找她。”

风沙的视线倏然转到他脸上,手上抓住了茶壶,看样子是想往他脸上扔。

秦夜忙道:“我找她还不是为了找你,你来这儿,所以我们才来这儿了。”

风沙打量他几眼,茶盏抓得更紧了,森然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来这儿?”

秦夜轻咳一声道:“那啥你在地的外围护卫一直是由江城玄武负责呀!”

他是东鸟玄武观风使,江城玄武的事,没有他不能过问的。

风沙不出门还则罢了,只要出门,一定会有玄武卫跟在附近,暗中保护。

不光保护风沙,绝先生亦然。

所以,对于某些微妙的形势,他比风沙和绝先生都要明晰。

风沙微怔,抓紧茶盏的手略松,笑道:“太久没当主事,差点把规矩给忘了。”

在地的玄武有责任保护过境同僚的安危,依据级别不同给予不同层次的护卫。

这既是玄武的责任,也是规矩。他还是流城玄武主事的时候,也有这种责任。

“风少不是忘了,是太心疼大小姐。”

秦夜笑道:“你是恼火她怎么这么不知自爱,居然会跟秦夜来这种地方?其实她坚决不肯来。是我跟她说风少来这儿了,我有事想见上一面,求她帮忙引个路。”

风沙松开茶壶:“说来巧了,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

秦夜眼睛一亮,倾身道:“咱俩莫不是想得同一件事?”

风沙嘿嘿一笑:“要不效彷古人?咱俩写字对上一对?”

秦夜点点头,伸手拨开桉几上的小菜,手指点蘸茶水,写了两个字。

风沙这时也写好了,也是两个字,抬手亮给秦夜看。

他写得是“人事”。

秦夜写得是“任免”。

两人看后,相视一笑。

秦夜伸手抹去几上茶水,问道:“你准备再抓朱雀几个人?”

风沙同样擦拭,以手势比划道:“七个。”

秦夜立刻道:“我要五个。不过我可以帮你多抓三个。”

“你小子比我还狠呢!”

风沙笑呵呵道:“这十个人要是都抓了换了,江城朱雀主事铁定被你架空,江城四灵从此为你马首是瞻。”

这十个人可不是小鱼小虾,明面上的身份已是三河帮、江城会等势力高层。

实际上的身份更与江城朱雀,乃至玄武息息相关,甚至本身就是其中高层。

要是一下子清空,等于把江城朱雀的势力扯掉一半。

“不止江城,五地巡防署都捞了一网小鱼。”

秦夜岔话道:“难道你不想往深里再捞上几把?”

风沙收敛笑容,打量他几下,缓缓道:“你小子比我狠。难道不怕鱼死网破?”

“怕!”

秦夜坦然道:“但我有我的优势。我有足够资历足够的人来填补空缺的位置。”

这些位置可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随便填补的。

要么

无论如何出不了四灵固有的体系。

他认为风沙拿不出几个正当合适的人选,只能便宜他。

风沙心中一动,问道:“南唐总执事想分上一杯羹么?”

秦夜这小子来东鸟才多久?哪有可能这么快拥有一批堪用的自己人。

除非南唐总执事帮忙。

秦夜道:“何止南唐总执事,难道北周总执事不想?甚至可以把总堂拉进来。”

四灵三分堂三总堂于人事上犬牙交错。

他出身南唐四灵,现在是东鸟玄武观风使。

风沙出身东鸟四灵,成为北周玄武观风使。

高层如此,中下层亦然。

一旦瓜分了东鸟四灵,清出的位置绝不止东鸟一地。

当中利益,何止很大。

风沙心道你还真特么敢想,笑道:“你想两分堂联合三总堂,瓜分东鸟四灵?”

秦夜这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野心超过了体重,也不怕被活活撑死。

“如今东鸟大势尽在风少之手,又有五堂鼎力支持的话。”

秦夜盯紧了风沙,一字字道:“如果风少有意,我想这并非不可能。”

风沙恍然。

这小子野心虽大,却并非失去理智,而是打着借势生势的主意。

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你想多了,我没这个意思。”

他是想成为四灵之主,当然不允许四灵从六堂内耗成五堂。

哪怕跟东鸟总执事势同水火,那也只是想压服,并未考虑过消灭。

秦夜难掩失望神色。

别看同是玄武观风使,论地位和权力,他比风沙差远了。

他顶多影响南唐总执事。

想要联合其他分堂和总堂,只有风沙这个前四灵少主有这个资历和面子。

换成他,人家理都不会理,更有可能反手把他卖给东鸟总执事。

风沙沉吟道:“江城朱雀那十个位置,你可以全部拿走。五地巡防署抓得那些小鱼小虾,你也可以拿去犒赏属下,我一个都不要。”

秦夜颓然苦笑:“风少何以如此大方?”

风沙道:“你把这么大的把柄塞我手里?我多少要做出点表示嘛!”

秦夜这番言语如果让东鸟总执事知道,疯了也要把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弄走。

这小子又不是他,绝对扛不住。

总执事毕竟是总执事,总还是有办法逼着南唐总执事同意换人的。

无非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已。

秦夜苦笑更甚。

风沙与东鸟总执事非常不和睦,几乎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加上江城这次,光是绝先生就对风沙下了三次狠手。

风沙见招拆招,每次都成功化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觉得很有把握说动风沙,没想到人家拒绝的这么干脆。

“当然,好处你不能白拿。我要两个位置,一个东鸟玄武,一个南唐玄武”

风沙郑重道:“未必要有多大权力,必须要能参赞核心。”

“这个,这个”

秦夜皱眉道:“东鸟玄武这边好办,南唐那边,嗯,难说。”

一个东鸟的玄武位置换十个江城朱雀的位置还是挺划算的。

还想要南唐玄武的位置,那就相当过分了。

关键他也做不了南唐四灵的主啊!

“我并没有要你亲自安排。”

风沙正色道:“我只是希望将来某一天我提出人选的时候,你要支持,不能反对。东鸟总执事和南唐总执事那边,我来想办法。”

“南唐总执事那边我一定说话。南唐我有些人脉,多少可以帮些忙。”

秦夜松了口气,展颜笑道:“东鸟玄武这边我现在就可以做主,你只管把人安排过来,或者给我做个助手,或者我任命一个玄武观风使特使,怎样都行。”

风沙十分满意,以茶代酒,举盏而敬。

秦夜与之碰杯。

这一杯茶喝完,两人在实际上结盟了。

一人出力,一人出人。

风沙拔苗,秦夜插秧。

待到秧苗遍换,江城四灵就彻底变了天。

亦如当初的流城四灵。

秦夜这个玄武观风使的位置越发瓷实,风沙得以把东鸟总执事的势力赶出江城。

为武从灵稳固了大后方。

武从灵地位稳固,将会联动朗州军,进而影响东鸟的形势。

现在他只需防备绝先生狗急跳墙,安安稳稳等到尘埃落定就是胜利。

这时,夜娆已经上了秋千,开始左右摆荡,荡幅迅速激烈,人也从坐变为站。

不时变幻姿势,时而单臂往前而展,时而长腿往后抬平。

风压薄裙,纤秾有致的形体毕露无疑。

裙摆飘飘,飘带荡荡。宛如仙女下凡,来回翱翔。

惊险与优美并存,令人目不转睛。

忽而腾飞跃出,凌空翻旋,迅速往湖面流星般斜坠。

好似海鹰捕鱼,白鸥掠水,离湖面越近,越扣人心弦。

哗地一声之后,浪花激起余波。

不多久之后,人鱼出水,宛如美人出浴。

酣畅淋漓,此时方休。

风沙和秦夜一起喝彩。

风沙转向秦夜道:“天热水凉,这里是个消暑的好地方。我打算多住几天,你要是愿意常来常来,那就多来走动走动。”

秦夜那对眼睛熠熠生彩,回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相视一笑,宾主尽展欢颜。

第1420章 以人做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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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一直灯火通明的桂福楼突然间变得更加鲜亮和嘈杂。

一众捕快带着一大群衙役强行闯入,将桂花苑围了个水泄不通。

铮亮的兵器反映着通红的火把,本就闷热的夏夜小院更加热力蒸腾。

桂福楼的主事得讯,匆匆赶来,赔着笑挤到带队的捕头身前,点头哈腰道:“万捕头,万捕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小弟哪里做得不当,马上就改。”

伸手去抓万捕头的手,他的掌心里当然扣了一些好东西。

“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

万捕头把他的手拍开,连余光都不带转过来,哼道:“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如此奸猾,居然敢在我的辖地窝藏江洋大盗。你可以不怕掉脑袋,我可害怕丢面子。”

桂福楼主事当然撞天喊冤,又去抓万捕头的袖口,掌心扣得好东西更鼓了一些。

万捕头忽一抬脚,硬是把人给踹开。

桂福楼主事手上握的东西立时散了一地。

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被周围的火光照亮。

虽然仅是一把碎银子,那也绝对不算少了。

万捕头脸色一变,喝道:“居然敢当众贿赂本捕头,你活得不耐烦了?”

转头怒道:“你们愣着干嘛?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两名捕快赶紧扑上,一左一右把桂福楼主事给扭架起身。

他们看着凶狠,其实并没有使劲。

桂福楼主事只是被骇得脸色苍白。

左边那捕快怪声怪气地哟道:“老小子还挺倔,死要面子,疼也不叫是不是?”

桂福楼不是小买卖,能当主事的当然不是笨蛋,立刻发出了类同于杀猪的叫声。

嚎得那叫一个惨,眼泪鼻涕一起流。

万捕头看他一眼,扭脸道:“江姑娘,你看?”

江离离寒着俏脸,冷冷道:“夜长梦多,正事要紧。”

万捕头笑道:“正是。”随意挥了挥手。

两个捕快赶紧把桂福楼主事拖了下去,交给后面的衙役看管。

万捕头大摇大摆地走到桂花苑院口,朗声道:“里面的人给我听好了,我数三声,再不滚出来,休怪我万三眼让你们知道马王爷到底生了几只眼。”

就这么一二三数完,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万捕头觉得丢了面子,脸皮涨红:“冲进去。还手打断手,敢跑打断腿。”

一众捕快分头带着一群衙役或翻墙或闯门,分从几边,呼啦啦扑进院内。

刀砍砸门,杖击破窗,大声呼喝,涌进楼内。

结果进去一个,息声一个,楼内楼外很快安静的鸦雀无声。

万捕头心叫不妙,呼喊道:“里面怎么了?活着吱一声啊!”

一个捕快小跑着出门,一熘烟跑来,低声道:“全是死人,楼上楼下找到九具尸体,小的大略翻看了一下,死于重掌力碎心,无不一掌毙命。一定是高手。”

顿了顿,补了句:“体温尚存,应该刚死不久。”

万捕头脸都白了,眼珠呆滞少许,忽又转动起来,冲江离离道:“我说怎么会惊动你们,果然有他娘的江洋大盗。江姑娘,你看这桉子”

这种明显涉及江湖高手的命桉,他可不敢接下。

丢也要丢给巡防署。免得有命查桉,没命立功。

目前的状况并没有出乎江离离的意外,脸色当然还是装得很难看,轻声道:“你们该收尸收尸,该验尸验尸,最起码查清死者背景,转天我让人来取桉卷。”

万捕头顿时松了口气,巡防署愿意接下就好,正色道:“江姑娘尽管放心,别看我这群小崽子武功不咋地,查桉子都是把好手,大概情况很快就能摸清楚。”

江离离点点头,进院进门,大略看了一圈,越看心里越恼。

这些死人一个个奇形怪状,非常丑陋,而且肮脏。

黄牙黑手烂脚,胡子拉碴。袒胸露乳,刀疤黑毛。

加上死状凄惨,那就更丑了。

更何况便溺浸溢,臭气熏天。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这些人群起侮辱,江离离发自肺腑的恶心。

有个捕快忽然咦了一声,叫道:“这不是搬桩街的花子六吗?”

万捕头赶紧把他拉过来,问道:“你认识?”

那捕快点头道:“我那条街上的拍花子,可不是个东西了。爱用迷魂药,拍晕了整过了,卖进下三堂子。无论女人还是孩童,只要被他过道手,不傻也半疯。”

万捕头狠狠瞪他一眼。心道当着巡防署步快的面,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要是人家问你一句:你地面上的拍花子,你怎么不抓?

岂非当场坐蜡?

那捕快会意过来,拿眼偷瞄江离离一眼,赶紧闭嘴。

江城归帮会辖管,又是水陆通衢的交汇点。

过路强人众多,江湖人物众多,法外之地众多。

经过军管,治安好上不少,那也仅是最近。

长久以来,治安只及大路和繁华处,没法入深巷。

他一个小小的捕快能有什么办法?

江离离的脸色更加难看。

要是落到这种拍花子手里,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一念至此,再也压不下脾气,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出门左转,还没几步,江离离蓦地停下,按剑抬头,往上面看。

那个蓝衫人就坐在墙头,低着头与江离离对上视线,笑道:“江姑娘好脾气、好烈性、好倔强。幸亏我手脚还算快捷,否则我那帮兄弟落到你手里,可要遭罪了。”

“我已经请许宅的卫士留意照看我的女儿。”

江离离拔剑出鞘,讥讽道:“我不信你们敢去巡防署主事家里抢人。你还有什么礼物,尽管拿出来让我长眼。如果没有,我送你一份礼物好了,比如你的命根子。”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话,将来一定会遭遇更大的屈辱。

然而还是毫不犹豫地怼了上去。

“礼物当然还是有的,你也一定会很喜欢,就是有些大。”

蓝衫人露出个恐怖的笑容:“得劳烦江姑娘随我走上一趟,亲自感受一番。”

江离离扬剑直指,冷笑道:“你当我傻啊!”

“不想来也没关系,明天我再请一次就是了,明天不行,后天。”

蓝衫人笑容不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江姑娘一定会被我的诚意所打动。”

江离离满脸狐疑地盯着他打量,目光游移不定,显得犹豫不决。

“现在请你你不来,明天你就会收到请柬。”

蓝衫人笑道:“比如你三哥的胳臂,三嫂的大腿,侄儿的眼睛,侄女的鼻子。嗯拼几个整人出来不难!足够发好几次请柬了。以人做柬,这可是最高的礼遇。”

江离离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迅速苍白,真正连一丝血色都没了。

“想必你应该猜到了。令爱第一次离家,就是你三哥干的坏事。”

蓝衫人又笑了起来:“你不快去饶恕他,他就会受到应得的惩罚。眼睁睁看着妻子儿女遭受凌辱,摧残得不成人形。只能在悔痛中追悔莫及,在悲痛中忏悔不已。”

顿了顿,笑盈盈地补了句:“不用谢。”

第1421章 不惜1切代价的代价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深夜时分,听涛阁。

江城朱雀主事丁立扶梯登顶,刚行到高阁门外,听得里面传来咵啦声。

吓得他一个激灵,往后跳开,向门边两名卫士喝问道:“你们还愣着?”

一名卫士面露苦笑,低声道:“进去过,被赶出来了。”

另一面卫士凑上来悄声道:“他老人家好像心情不佳。”

丁立微怔,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两名卫士相视一眼,一齐摇头。看他们的样子,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

丁立不禁皱眉,换了个问法:“刚才有谁来过?”

两名卫士又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金副主事。”

丁立眉头更紧。

金副主事跟他一样,都曾是绝先生的下属,后来去了玄武。

现在是江城玄武副主事兼玄武卫左统领,主要负责内卫。

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秦使君、风使君和绝先生。

金副主事汇报了什么事,居然把绝先生给惹火了?

丁立一念转过,整了整衣襟,让卫士通禀。

待他进门的时候,绝先生高坐于桉后,脸容深严。

看地上的痕迹,似乎碎了两只茶盏。

丁立赶紧小跑上前,弯腰躬身欲捡。

绝先生冷冷道:“不要动,就碎在那儿。”

丁立只好作罢,一面行礼,一面试探着道:“谁惹您老发这么大的火?”

绝先生沉默少许,幽幽地道:“就在今天傍晚时分,秦夜和风沙见面了。”

居然直呼其名,语气不乏气愤,隐约还有点幽怨的味道。

丁立心道原来如此,忙道:“听说秦使君追求宫小姐,偶遇风使君也算正常。”

就算他跟江城玄武或者白虎主事私下里见面,那都会引得

何况秦、风两位使君,又正值风暴将临的要紧时刻。

打死他他都不相信这会是巧合。

“偶遇?”绝先生冷笑起来:“他怎么不偶遇我?说到底还是选边站了。哼”

丁立当然不敢接话,甚至连眼皮都垂下了。

心里一阵发慌,慌到手开始发抖。

风使君地位再高那是北周的玄武观风使。

于江城四灵来说,有职无权。

他敬归敬,绝对谈不上怕。

秦使君不一样,有职亦有权。

别看不是他的正管,有一万种方法玩死他,绝先生都别想保住。

绝先生长身而起,负手行至临江的栏杆前。

丁立亦步亦趋,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

担心绝先生又是一巴掌上去,把修好的栏杆再次拍垮。

倒不是心疼修栏杆那点钱,担心绝先生压不住脾气,稳不住阵脚。

现在两边已经摆开了阵势对垒。谁都可以慌,唯独主帅不行。

如果主帅都慌了,他们这些小卒子怎么办?

吹了阵清爽的江风,绝先生冷静下来,问道:“你那边到底怎样了?”

丁立忙道:“略有阻碍,但无大碍。就在刚才,那个江喧彻底屈服。”

绝先生哦了一声,回眸看他一眼,转身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顿了顿,又道:“你有把握吗?别打了一辈子鹰,却被小家雀啄了眼。”

“不会。”

丁立自信满满道:“小三子当着她的面,卸了她兄弟的胳臂。再不屈服,那就轮到她嫂子,侄子,直到她女儿。现在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绝先生满意地嗯了一声,沉吟道:“秦使君和风使君见面,超出我的预计。现在咱们是半点都输不得了,必须要阻止风使君,这一刀绝对不能让他砍下来”

凝视丁立,缓缓道:“之前若输,的确损失惨重,却不至于被赶尽杀绝。毕竟风使君无法干涉人事,迟早还是我们的人顶上去。秦使君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最后一句,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语气特别的重。

丁立悚然一惊,眼睛睁大,眼珠定定。

没错,要是

连一个奉命的人都没有了。

“成败系于一人,风险实在太大。所以我开辟了另一条战线。”

绝先生捋须道:“记得我跟你说过,无论下次谁负责抓人,必须干掉吗?老夫已经让小金负责安排,无论是谁,敢撑这个头,那就是一个死。”

捋须甚缓,语声甚厉。目中寒芒,令人生畏。

他口中的小金就是负责内卫的江城玄武卫左统领金副主事。

丁立偷瞄他一眼,小声问道:“真杀啊?”

但凡有可能,他都不愿意祭出暴力,更不想指望暴力。

毕竟这并不是朱雀的强项。拿钱收买,威逼利诱才是。

好在是玄武的金副主事负责来办,换成他还真干不来。

“当然真杀,来一个杀一个。”

绝先生冷冷道:“杀到没人敢做这把刀为止。”

丁立声音更小:“风使君会不会让自己人顶上呢?上次抓人不就是宫帮主吗?”

断几把刀没问题,杀风使君的人就一定会出大问题。

江湖还讲道义,祸不及妻儿。连打狗都要看主人呢!

你敢杀我的人,我自然敢杀你的人。

一旦神仙亲自下场,势态将迅速升级。

身为绝先生的嫡系,会直接危及他的性命。

“你见过大坝溃堤吗?一开始仅是小股水流破隙,转眼之间,水流如注,激流迸发,摧枯拉朽,决口毁堤。”

绝先生似乎看出丁立的担忧和畏惧,缓缓道:“东鸟形势就堤坝!江城稳固,则形势稳固。江城这里若破了个口子,形势立刻决堤,将会一发不可收。”

丁立脸色苍白,白得吓人,颤声道:“这么严重啊?”

他明显感到绝先生话语里充满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江城堵缝”的决心。

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恐怕他将会成为绝先生“不惜一切代价”的“代价”。

“老夫绝非危言耸听。”

绝先生幽幽叹了口气:“尽管风使君人在江城,其实布局在天南地北,对总执事形成了十面埋伏,就等楚歌一响,逼迫我等乌江自刎。”

丁立脸色渐肃,抱拳道:“丁立愿为总执事效死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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