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花客舍,晚间。
授衣奉主人之命查些江湖上的事情,今晚不会回来,绘声不知犯了什么错,又在罚跪。
如果看正脸,其实她正在面壁偷睡。
能够直挺挺地跪在一把连鞘剑上睡着,也是一种本事,一般人想学都学不会。
正常人这样硌着跪着,早就疼得痛不欲生了。
马玉怜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讲了。
她担心主人责罚妹妹,所以遣词十分谨慎,全程战战兢兢。
云本真闭着眼睛,把耳朵贴在主人的心口,任凭主人把玩她臀后的那根精工巧制的毛绒尾巴,不时还翘高点顽皮地扭动几下。
脸蛋微晕,嘴角微笑,一脸沉溺幸福的样子,说不出的娇憨可人。
直到马玉怜讲到素玉杀了一个跟着马思思马车的契丹探子。
一瞬之间,画风陡变,云本真不仅耳朵竖了起来,脑袋也抬了起来,那对眸子抹春转寒,直如冰锥,刺得马玉怜瑟瑟发抖。
风沙探掌放上云本真的头顶,不动声色地道:“继续。”
他还没怎么用劲,云本真已经柔顺乖巧地趴了回去。
马玉怜偷眼打量主人的神情,似乎不像生气的样子,不由稍松口气,赶紧继续讲诉。
其中并没有多少她和马思思地分析,她们姐妹俩能够想到的事情,主人只会想得更加透彻,没有可能想不到,轮不到她来多嘴多舌。
仅有关于气氛、态度之类,只有亲历者才知道其中的微妙,这才会加上一些个人的揣测。
“素玉她想见我?”风沙像是忽然来了兴趣,长长地唔了一声,沉吟道:“还私下。”顿了顿,问道:“你确定柴兴不知道么?”
“起码她是这么说的。”
马玉怜小心翼翼地道:“思思当然不敢把她直接领过来,告诉她下次再说。”
风沙顿时不吭声了,本来摸云本真脑袋的手又溯下去把玩那根毛茸茸的尾巴。
马玉怜忍不住提醒道:“思思不知道契丹人跟了她多久,婢子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被契丹人给缀上,所以这里不太安全,主人应该……”
风沙随口打断道:“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我不动最安全,动了反而危险。”
宫青雅的望东楼根本是他一手创立的,他最清楚怎么进行刺杀,自然也最了解怎么防止被人刺杀。
如果无法一直保持移动的状态,那就一定要躲在一个壳里,哪怕这个壳再薄也比没有壳强上很多。
尤其凡花客舍是江湖人扎堆的地方,对于行刺来说,这里就是个刺猬坑。
这时候最危险的是惊慌失措,然后“乌龟伸头”,又或者被人引蛇出洞。
这时候冷静最重要,必须把周遭的环境全部弄清楚,再来决定是走是留。
风沙沉默少许,问道:“你确定你这次没有被人跟着?”
与马家姐妹不同,他毫不在意契丹人,更谈不上什么担心,他担心的是素玉,准确点说,担心素玉背后的柴兴。
如果素玉是柴兴故意抛出的一个诱饵,那么他只要一咬钩就会被硬生生地拽出水,然后煎炸烹炒,任人鱼肉。
马玉怜忙道:“婢子在内城外城都多乱转了一会儿,快到的时候还特意让外围的剑侍断后查察,确实没人跟着。”
风沙再度陷入沉默,在心里盘算少许,觉得这个饵实在太香。
如果不是诱饵呢?就这么装作没看见,弃掉不管?实在可惜。
“明天我要请钟仪慧和萧思速完,嗯,游河,对了,还有那个高小姐,叫高,高,高什么来着?”
马玉怜和云本真都没有接话,或许是不知道主人到底在说谁,或许也不记得那个高小姐叫什么。
面墙罚跪的绘声忽然扭来脑袋,怯生生地道:“高映荷。”
“对对对,高映荷高小姐。”风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毕竟他欠了这位高小姐一个小人情,而且人家什么都不要,只想要陪他一个约会,他居然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云本真好奇地问道:“不请纪国公吗?”
她除了是主人的婢女,还是核心七人之一,多数事情她不仅有资格知晓,还有资格探问究竟。
风门至今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作为掌舵之人必须要眼明心亮,否则很容易触礁,更容易岔道。
风沙耐心地解释道:“柴兴虽然示好,多少还是使了点绊子,我必须做出适当地反应。但是叫上李善的话,似乎有些反应过度,约见钟仪慧刚刚好。”
云本真恍然:“萧思速完也是一样,叫她可以,她不能带来使馆中人。”
风沙笑了起来,伸手捏捏她的滑嫩脸蛋以作奖励。
单独约请钟仪慧或者萧思速完,反击的力道似乎都稍显不足。
两人一起请的话,就有那么点意思了。
柴兴最忌讳南唐和契丹抱团,这件事足够让他骨鲠在喉,被迫做出反应,又没有严重到让他寝食难安的程度,反应不至于过激。
总之,轻重拿捏必须十分小心,不足等于无,过则犹不及。
云本真想了想,又道:“叫上萧思速完还可以警告契丹使馆那些宵小,就算真的在附近埋伏什么冷箭,看到萧思速完在主人身边,除了撤走,别无他路。”
风沙这时有些困倦了,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声。
云本真心道难怪主人刚才连心跳都没有起半点变化,好像根本不担心契丹人行刺,原来道理在这儿呢!
风沙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道:“明天的约会,今晚就要落实,玉怜你去找萧思速完,该怎么说,自己拿捏,绘声你去联络仪慧,嗯,还有那个高,高……”
绘声一听不用罚跪了,顿时喜动于色,接口道:“高映荷。”
平常没得主人命令的时候,她都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到处抖威风。拿着主人的命令出门办事,更是底气十足,到哪都被人哄着捧着,想想就令她兴奋。
“对对,高映荷。让仪慧帮忙准备一下,我和她算是主人,萧思速完和高,高小姐算是客人,宾主一共四个人,不要搞得太吵闹,就是游河,顺便吃顿便饭。”
风沙想了想,转向马玉怜道:“让思思明天有所准备,找个适当的时机把素玉偷偷地带过来,我和她见面谈谈。切记瞒着钟仪心,嗯~也要瞒着钟仪慧……”
他又转向绘声道:“你要全程帮着仪慧准备,必须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至少给我和素玉腾出一个时辰的时间。”
如此一安排,如果素玉仅是是柴兴的诱饵,那就顺便让柴兴知道他的反应。
如果素玉真是自己送上门的香饵,同样可以通过素玉让柴兴知道他的反应。
总之,不管素玉是香饵还是诱饵,一口吞下没商量。
这边绘声一听,更加兴奋。
主人又是“必须”,又是“至少”,分明就是许她便宜行事的意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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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最快更新!无广告! 风沙让钟仪慧帮他准备一下明天的约会,然后就搂着云本真睡觉去了,完全忘了现在是深更半夜。
绘声赶到南唐使馆的时候,已经月满中天。
李善和钟仪慧同样歇下了,又被硬生生地叫了起来。
得知来人是绘声,两人又喜又忧。
绘声这个时候跑来,肯定是姐夫的意思,而且肯定是有要事,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善随便收拾一下,避入内室,当然偷听。
钟仪慧素颜披发,就着睡袍,赤足迎出门外,笑脸盈盈地一把挽住绘声,瞧着别提多亲昵了,不仅直接把人领进卧房,还亲手奉了杯茶。
绘声不仅坦然受下,还没给什么好脸色。
当初李玄音刚来汴州的时候,曾经拿她示威,就在勾栏客栈的院子里面,当着她一众手下的面,硬是扒了她的裤子,狠狠地打了她一顿板子。
对此,她一直记着仇呢!
当然,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记恨李玄音,这笔账全数记到了李善夫妇头上。
至于这样到底合不合乎情理,她才不管呢!反正她就这么记了,咋地!
李玄音在的时候,她还不敢怎么样。李玄音一走,她就开始翻旧账了。
此后,风沙逐渐倾向北周,疏远南唐,有几次刻意婉拒了李善夫妇的约请。
绘声作为主人的大管家,对此十分敏感。加上诸如会客、受邀等事宜都归她负责,于是开始顺势刁难,硬钉子软钉子都给过。
李善夫妇非但不敢发恼,姿态反而越来越低。
李善迫于身份,该拿的架子不能全然放下,顶多叫一声绘声小姐。
钟仪慧则直接认了姐妹,甚至自愿做小,一口一个绘声姐地叫着,还每每送上一些看着就晃花人眼,价值更是不菲的小礼物。
绘声真就吃这一套,所以后来都是由她出面招待绘声。
钟仪慧见绘声板着俏脸,似乎不太高兴,赶紧从床头小柜的抽梯内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雕花檀木匣,由匣中捧出一把金制嵌珠的流苏珠链。
一大把分出两小把,一掌拖一把,展开一抖,沙沙作响,金光灿灿,更是珠光温润,亮不刺眼。
明明不大一点,双掌可捧,上面的居然嵌着大珠十余,小珠数十,在灯照下稍微一晃,宛如日照湖泊,彩光粼粼。
最难得,大珠一般大,小珠也一般大。
哪怕不懂行的人亦能看出这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绘声瞧得眼如星闪,似乎比珍珠还亮。
她不仅懂行,而且一眼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类同贴身的里衣,用来覆上遮下,偏又什么都遮不住那种,更添若隐若现的情趣。要是戴起来在主人的眼前晃荡几下,主人怕不是立马就来个饿虎扑羊。
钟仪慧将珠链展到绘声眼前摇动几下,浅笑道:“这是闽王宫的珍藏,据说开国闽王送给陈才人的礼物,其子杀兄篡位之后,又特意找来送给了陈王妃。”
绘声一听,更加心动,劈手夺过珠链,兴奋地轻抚。
钟仪慧口中的陈才人和陈王妃其实是同一个人。
陈氏先成为闽国开国君主的才人,育有一女,就是马玉怜。马家三王子杀兄夺位之后,不顾人伦把陈氏封为淑妃,后又立陈氏为王妃,生下了马思思。
这要是当着马家姐妹的面子戴上这玩意儿给主人把玩,两女怕不是要羞得当场挖坑自埋,往后在她的面前保管连头都抬不起来,哪里还敢跟她争宠。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绘声越摸越爱,眼睛越看越亮,简直爱不释手。
钟仪慧知机递上了盛装的檀木匣:“绘声姐要是瞧着还喜欢,就当妹妹送给姐姐的一点心意好了。”
绘声顿时笑靥如花:“这怎么好意思呢!”嘴上这么说,已经把珠链塞进木匣,顺手往自个儿怀内揣。
钟仪慧含笑道:“绘声姐深夜来找妹妹,是有什么事吗?”
绘声娇笑道:“确实有事,且是天大的好事。”
钟仪慧挤出笑颜,竖耳恭听。
绘声将明天约见的事说了。
钟仪慧先是喜动于色,待发现姐夫并没有叫上李善,又不禁失望,赔笑道:“七郎好久没见姐夫,甚是想念,还请绘声姐一定美言几句,把他也给捎带上!”
绘声冷下俏脸,不悦道:“主人这几天忙着呢!要不是我提醒他和你还有约,他哪有功夫带着你游什么河?要不是我夸了你几句,哪轮得到你来安排行程?”
言罢,忽然把裙子卷着撩上大腿,伸手指着膝盖道:“就因为主人嫌我话多,我从中午一直罚跪到刚才出门。你看看,都跪出花来了,现在还疼呢!”
她罚跪确实因为话多嘴欠,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帮李善夫妇说话。
在她看来,主人的惩罚其实非常好用,更是管用。
既可以用来显示自己跟主人多么地亲近,也可以用来邀功。
所谓“跪出花来”并未夸张,她跪在自己的剑鞘上,她的剑鞘上确实刻了一朵不蔓不枝的出水莲花,印在膝盖上红通通的像是莲花出血。
不管真的假的,钟仪慧果然露出心疼和愧疚的神色,赶紧取来了一盒药物和一满匣珍珠,拿在手中,哗哗直响。
当着绘声的面,她亲手把这一匣珍珠碾成了一匣珠粉,混着创伤药裹嫩藕一样给绘声敷了伤,还说什么如此不会留下疤痕云云。
至于剩下的大半匣珠粉同样便宜给了绘声,说什么拿回去敷脸养颜,可以护肤美白之类,还说用完了尽管找她,要多少有多少。
其实隐含着让绘声为她多跪几次的意思。
绘声心里门清,但是笑纳。
钟仪慧知机问道:“绘声姐是姐夫的知心人,觉得妹妹应该怎么安排才能让姐夫既喜欢又不觉得吵闹呢?”
绘声隔着衣衫摸了摸怀内的两个木匣,笑道:“前天主人吃饭的时候提到了在东鸟吃过的一道相思鲈鱼,乃是海龙王的宫廷大厨引龙涎所制,相当回味。”
钟仪慧沉吟道:“现在倒是吃鲈鱼的季节,引龙涎的大名妹妹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人家远在吴越,明天无论如何也请不过来啊!”
绘声笑了起来:“主人想吃的东西,我能不上心吗?饭后我就让人满汴州的打听,据说杀猪巷那边有一位前汉御厨跟引龙涎学过徒……”
钟仪慧忙道:“这就好办了,我现在就让人去请,绑也要绑过来。还要请绘声姐帮忙尝下味道,如何还可以,明天就带上掌勺。”
……
别看绘声在主人面前唯唯诺诺,其实在外面的时候雷厉风行。
与钟仪慧谈完之后,又把李善给叫了出来,打着主人的旗号直接鸠占鹊巢,把李善的书房抢来坐镇,还这小子指挥的团团乱转。
李善堂堂南唐纪国公,竟好似变成她的文书掌案,替她颁布指令,下达意见。
本来睡梦正酣的南唐使馆迅速变得灯火通明,各色人等开始跑进跑出,不乏衣冠不整,不乏睡眼惺忪,然后一个激灵,冷水灌顶。
像是被猛抽的陀螺,一鞭子从停到转,又一鞭子从转到快,一鞭子接着一鞭子,快如旋风。
李善本人更是被绘声连珠串似地质问闹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尤其绘声说话尖酸刻薄,可以气死个人,偏又不敢生气,当真令他焦头烂额。
“这艘船不行,太艳太显眼,主人带她去游河赏景,又不是跑去画舫玩婊子。低调,低调知道吗?”
钟仪慧红了脸,李善只能赔笑。
还有更过分的,比如绘声甚至连时间地点都不肯说。
“你管主人在哪里上船?什么时候上船?你打听主人的行踪想干什么?反正你让船沿着汴河往西走,该停船的时候我自会让船靠岸。”
李善干笑道:“不知道时间和地点,怎么行船?现在水手差不多齐整了,只要一开船,稍不留神就出城了。”
“多大点事?出了城再转回来不行吗?转回来再转回去不行吗?”
绘声斜眼道:“还有,怎么就齐整了?来回一趟水手不累吗?你至少得备上个三四批,方便轮换罢~”
李善啊了一声,心道还能这样。
“不光水手,还有后厨,现在就应该起灶生火,该洗洗、该切切、该炖炖、该煨煨,总不能等主人上了船再现洗现切现生火吧?”
绘声口齿伶俐,嗓音好听,清清脆脆地颇有韵律,就是态度居高临下,语气相当刺耳。
李善苦笑道:“姐夫有绘声小姐在身边服侍,难怪衣食住行那么讲究。”
绘声得意道:“那是。”顿了顿又道:“还有,你要交代下去,等主人到了,一概水手全部离船,由我的人接手。”
李善道了声好。
绘声道:“好你还不快去,等着我给你发工钱呢?”
李善再度苦笑,透给钟仪慧一个眼神,告辞而去。
绘声向钟仪慧问道:“高映荷呢?怎么还没到?”
钟仪慧轻轻柔柔地道:“现在这时候,她应该歇下了,就算叫起来,怎么也得梳洗沐浴一会儿罢~”
绘声娇哼道:“这次为了捎上她,我可是替她说了不少好话。如果她敢落我的面子,定要她好瞧。”
钟仪慧听出话外之音,绘声无非是想表表功,方便讨要好处,未必是事实,微笑道:“映荷妹子不仅知书达理,为人还颇讲义气,绝不会致令姐姐难堪。”
绘声好奇道:“你和她很熟吗?”
钟仪慧道:“那事之后倒是常来常往。”
之前她千方百计都约不上风沙,结果这位高小姐甫一现身,风沙就了松口。
她觉得姐夫对这位高小姐似乎有点意思,借上一臂或许能够搭上顺风船,所以之后刻意亲近。
几次下来,两人相处不错,不仅姐妹相称,甚至设法结识高映荷的朋友,意图融入了人家的圈子。
今次姐夫果然把这位高小姐给叫上了,令她觉得心血没有白费。
她想了想,觉得应该向绘声透露一些高映荷的情况,方便姐夫下手,咳,结交。
于是笑道:“对了,映荷妹子的生母出身武林世家,据说在江湖上还小有名气,后来金盆洗手嫁入高家,所以她本人颇有侠女风范。
绘声果然来了兴趣,追问道:“什么武林世家?跟纯狐姐妹一样吗?”
钟仪慧摇头道:“她仅是随口一说,我也仅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其他的并没有多问。”
钟父未出事之前,钟家乃是南唐的后族外戚,显贵一时,府上常年有名门正派的长老之流找上门毛遂自荐。
只要验过不是骗子,钟家多半会延请为教头,之后就会有其同门弟子之类顺理成章地入府当个侍卫什么的。
所以在她看来,所谓的武林中人就是看家护院之流,顶多陪玩那个层次,更多则是跑来打秋风的,江湖中人那就更排不上号了。
是以她对江湖的人和事并不关心,顶多当作闲聊的谈资,仅此而已。
绘声有些失望,她倒不是真的关心高映荷的生母出身什么江湖世家,其实真正在意的还是纯狐姐妹。
她为了弟弟没少以权谋私,凡花客舍就是她特意从伏剑手中讨来送给花娘子的。当日主人被人谁引到凡花客舍,差点让她当场下不来台。
她无法确定到底是马玉怜使坏,还是授衣使坏,反正都记恨上了,最近一直琢磨着怎么还以颜色。
所以钟仪慧送的礼物令她兴奋,因为这套珠链可以让马家姐妹难堪至极。
听到有关武林世家也十分感兴趣,因为纯狐姐妹就出身武林世家,或许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临近天明的时候,高映荷终于到了,不是一个人,还带来一个披发佩剑的白衣少女。
个头相当高挑,明艳靓丽,高鼻深目似乎带有西域血统,眉目间傲岸不屑,不像刻意为之,似乎气质如此。
她的身段竟是比她的神态更是傲岸许多,比丰腴的绘声还要浮凸有致,但是个头也高了不少,是以纤侬匀称,并不显胖。
钟仪慧有些惊讶,迎上去道:“映荷妹子总算来了,这位是?”
高映荷亲昵地挽住白衣少女的胳臂,笑道:“这是我的好姐妹雁飞南,刚从巴蜀过来,才到汴州不久,跟我住在一起,听说风少约请,顺便跟来看看。”
钟仪慧有些为难地扭过头瞄绘声,恐怕绘声不会答应临时加人。
没曾想绘声一眨不眨地盯着雁飞南,眼底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
钟仪慧小声唤道:“绘声姐,绘声姐,你看?”
绘声蓦地回神,忽然挤出个笑脸:“既然是高小姐的朋友,那就一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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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南?”
风沙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无意识地抚摸香软腻人的抱枕,双手动得很慢,脑袋转得飞快。
“没错,就是她偷看婢子洗澡。”
绘声有些迫不及待地道:“当时觉得窗外那人面貌殊异,婢子还以为活见鬼了,差点吓忘了。刚才看见她的脸想起来了,胡女异貌,就是她,不会错。”
被人偷窥洗澡,此事可大可小。
她最担心主人心里生出疙瘩,开始疏远她,甚至厌恶她,一发现这人居然是个女人,顿时喜从心来。被女人看光总好过被男人看光,严重性直线下降。
于是抛下钟仪慧,屁颠屁颠地跑回来,看似告状,其实是为了她自己着想。
风沙唔了一声,他才不关心绘声关心的事情,他更关心雁飞南的身份。
姓雁,巴蜀来,嗯~
风沙乱摸的双手顿了顿,低头问道:“昨天那个挺嚣张的女人,是不是提过一位高大小姐?”
云本真正缩在主人的怀里小猫一样起腻,闻言扬起潮红的脸蛋,回忆道:“那个什么纹小姐仅是提到了一位大小姐,是雪岭门的女弟子提到了高家。”
“对对对!”风沙想起来了。
当时雪岭门的女弟子硬说绘声戴着的步摇是什么辟寒金钗,还是雁少打算拿来送人的礼物,意欲强夺之。
授衣搬出龙尾派的身份出面交涉。
龙尾派的二师兄王升乃是武德使,那个什么纹小姐显然不敢得罪,放了句狠话便即走了。
雪岭门的女弟子则向那纹小姐讥讽高家在汴州也不过如此什么的。
“蜀地的雪岭门和司星宗的高家居然有关系,似乎还挺熟络,这倒有点意思。对了,那个高,高……”
绘声忙道:“高映荷。”
“对,高映荷。她跟那个劳什子雁少说了我是什么人吗?”
显然是特指四灵的身份,他只有四灵的身份全然见不得光。
绘声迟疑道:“她~婢子记得随着她的父亲参加了七夕晚宴,多少会知道点百家的规矩,应该不敢乱说话吧!”
风沙从躺平变坐直:“你现在就去落实,我现在准备梳洗。如果高映荷嘴还算严,今天我的身份是三河帮的客卿凌风。如果嘴不严,就当她的人情还完了。”
就是以后不用搭理她的意思。
如果高映荷真的向百家之外的人透露了他四灵的身份,尤其是墨修的身份,他只要向司星宗告上一状,高映荷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仅是拿人情来抵,没有打算追究,已经很大度了。
绘声走后,云本真、马玉怜和授衣纷纷起身,走马灯一样环绕着主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云本真服侍洗漱,马玉怜服侍更衣。
授衣则仰着俏脸并膝于地,以沾湿的软帛仔细地替主人擦拭。
三女先顾着主人,当然顾不了自己,甚至连层薄纱都来不及披,雪峰连绵无穷尽,波涛起伏如浪海。
风沙无心观峰赏浪,眼神一直没有聚焦,忽然向授衣道:“近几天你去找伏剑一趟,把柔娘的关系接过来,以后由你负责与她联络。”
柔娘已经动身离开汴州,以帮主特使的身份前往巴蜀,帮三河帮设立驻点,也是替他打前哨。
如果她能够帮助三河帮在巴蜀任意一州站稳脚跟,那么她就是三河帮某州分堂的分堂主。
如果她能够帮助三河帮在成都府占稳脚跟,那么她将立刻成为三河帮巴蜀总堂的总堂主。
一跃升为举足轻重的三河帮高层。
风沙本来并不想这么快从伏剑手中接过柔娘的关系,怎么也得看看柔娘去巴蜀之后到底行不行,再来依据情况,给予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地支持。
归伏剑管,他可以少操很多心,一旦把关系接过来直接插手,那就不止是操心的问题了,相关的资源将会随之支持。资源包括三河帮,绝不仅止于三河帮。
之所以突然对柔娘寄予厚望,其实为了解除他自己的后顾之忧,免得在处理与雪岭门关系的时候变得患得患失,不能挥洒自如。
所有的挥洒自如,绝对不是大风刮来的。
人前自信的背后,缺不了呕心沥血的筹谋和布局。
未虑胜先虑败,柔娘就是他用来保底的退路。
哪怕跟雪岭门闹翻,哪怕因此得罪了雪岭门背后的大成会会主,也就是川盟盟主,他到了巴蜀之后也不会落到无子可用的窘境。
如果最终没有闹翻,看似会在柔娘的身上浪费庞大的资源,却杜绝了一不留神满盘皆输的死局。
为此,浪费再多他也舍得。
何况柔娘还是挺能干的。
之前他授意伏剑让柔娘在盖万和王升之间当探子,柔娘做的相当不错。
他轻而易举地把盖万掀倒,连柴兴都没法拦下,柔娘多少是有些功劳的。
没有她不停地透风,机会不可能抓得这么好,代价不可能这么小。
加上柔娘饱经挫磨,尝过咸苦,十分珍惜机会,也十分卖力。
往她的身上下注,应该可以保本,至少不会赔上太多。
值得赌上一把。
一念转过,风沙向授衣道:“你亲自挑选几名剑侍立刻动身追上柔娘,留在她的身边予以保护和协助。若遇紧急情况,让她们以我的名义求助当地的玄武。”
哪怕他是北周玄武观风使,因私事招呼麾下的玄武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如果他人在当地,代价会很小,如果相隔千里,代价就会很大了。
迟早是要还的。
如果向东鸟四灵求助,代价更大。
风沙顿了顿,转向云本真道:“你也从风门挑些精干的好手暗中随行,予以保护和协助。若遇紧急情况,可以便宜行事。”
总不能因为一丁点事情就向四灵求助,应该让柔娘拥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所谓基本的自保能力当然不是针对“江湖”。
如果柔娘连混江湖都无法自保,她这个越女剑派的大师姐就白当了,越女剑派可以就地解散,门人弟子全部嫁人,乖乖地回家相夫教子。
让风门派人,主要还是针对“不可抗力”,同时在柔娘的周围撑起一张随行的小型情报网,起码可以作为触角用来示警。
马玉怜一直没有吭声,仅是一脸期盼地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希望主人也给她派点事,总不能让授衣专美。
风沙瞟她一眼,笑道:“你跟韩晶打声招呼,然后也派点人过去,主要负责与圣明联盟的沟通和联络,不求他们相助,至少不要给柔娘使绊子。”
为了对抗川盟,圣门和明教在蜀地联手成立圣命联盟,被正道斥之为魔联。
韩晶是圣门圣女,只要她打过招呼,圣门那边什么都好说。
明教在闽地拥有重大利益,与闽人的反抗势力结合很深,与马玉颜的合作也相当密切,闽王室对明教拥有很大的影响力。
其实他对明教的影响力只大不小,不过他和明教龃龉不断,一直面和心不合,由他出面找招呼,恐怕会起反效果,还由马玉怜出面应该更加合适。
这算是让柔娘在巴蜀少些掣肘。
当然,还要给她找些臂助。
风沙思索少许,向绘声道:“你跟云虚知会一声,告诉她有柔娘这个人,让她传信辰流密谍和边防,方便的话,行个方便。另外,告之彤管,尽量予以协助。”
云虚向来雁过拔毛,请她帮忙,那不是付出代价的问题,这个贪婪的小美妞一定会吵着闹着要求分上一杯羹。
至于彤管还好说,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根本千依百顺。
但是,能够对巴蜀真正施加影响的人物并非彤管,而是负责北周西面边防部署的王景。
王景仅是因为郭武的关系亲近彤管,并非什么都言听计从。
所以,该付的代价绝对不会少,还是得由他出。
毕竟彤管已经注定是北周主事,让她付出代价,等同于让核心七人一起分担。那样牵扯就大了,而且会七嘴八舌地闹个没完。
不如由他自己全数承担,会少掉很多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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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终决定押注北周的关系,风沙心里对纪国公夫妇多少有些歉疚。
这对小夫妻一直恭顺,甚至称得上讨好,不仅时常拜访约请,还三不五时派人送礼上门,一口一个姐夫,相当亲昵。
哪怕后来受到冷遇,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不是没有抱怨,但是依旧听话。
尤其关心宫青秀,不仅做了很多高捧及维护的举动,还帮着宫青秀在城郊修建一座规模不小慈幼庄,用以收养孤贫小儿,也不乏接济穷困的善行。
宫青秀对两人观感极佳,常有溢美之词赞誉。
风沙嘴上不言,心如明镜。李善未必真心善良,但是善举可誉。目的显然绝不单纯,但是诚意鲜明。他是领情的。
也正因为如此,风沙很不想与两人当面,不是腻烦,更不是嫌恶,而是怕自己不小心动了感情,应下一些不应该答应的事情。
人吃五谷杂粮,当有七情六欲。
风沙归根结底还是个人,但是墨修可以是鬼是神就不能是人,更不能拥有人的感情。
人和鬼神之间隔着一根无形的弦,近则嗡,过则断。
这根碰不得的弦,他一直绷得很紧。
……
秋分刚过,秋高气爽,旭日初升,阳光明媚。
河道上的雾气尚未被日光彻底照透,码头上的空气格外清新。
金梁桥南岸码头,一艘外观朴素的坊船缓缓靠岸。
说是朴素,仅是相对于画舫,没有缠缎绕锦,挂满彩灯罢了。
其实样式还是相当的华丽,其上造型雕工无不透着精致精巧。
比之周遭一众客船货船,就好骏马跑到骡子里,凤凰落在乌鸦群。
钟仪慧俏立于舷板边上,红扑的脸蛋上满是兴奋,含笑的明眸中充满期盼,摇臂娇呼道:“姐夫,这里。”
风沙瞧在眼里,心内五味杂陈,盘算待会儿怎样敷衍,又不至于让人家伤心。
甲板上除了钟仪慧,还有绘声与高映荷,以及一位十分引入瞩目的漂亮女子,个头比三女高上不少,鹤立鸡群般醒目,尤其身材浮凸至夸张。
码头上从来不缺糙汉子,无论是水手还是搬夫,个个目不转睛,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本来相当繁忙的码头甚至有些停滞。
相较之下,向来吸睛的绘声都泯然众人矣了。
风沙瞅了几眼,心知这就是雪岭门的雁少了。
确实带有很明显的胡人血统,但是五官精致,不显粗犷,肌肤也算得上雪白细腻,仅是相比汉女略微高鼻深目,反而更添野性风韵。
陡然一眼,气质有些像萧燕,细瞅又比萧燕精致多了,装扮也讲究许多。
明明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做男装打扮,偏又毫不掩饰身为女子的傲岸。
打骨子里透着一尘不染,发丝梳得像睫毛一般齐整,连根参差乱飘的都没有。
不像武林人士,更不像江湖中人,倒似微服民间的王孙贵胄。
风沙登船之后,高映荷抢先介绍道:“这位是风少,现在是三河帮的客卿。风少,这位是川盟的少盟主雁少,还是第一次来到中原。”
风沙看了绘声一眼。高映荷抢着介绍,明显是受到了绘声的叮嘱。
绘声回了个眼色,示意高映荷嘴还算严,没有跟雁飞南透露更多。
风沙收回目光,行了个江湖礼,含笑道:“三河,凌风。”
雁南飞拱手道:“川盟正好缺一位客卿,风少若是有闲亦有意,雁飞南代表父亲倒履相迎。”
听着似乎是好话,如果真是一位单纯的三河帮客卿,听了这话八成会很高兴,起码不会着恼。
风沙听来则有些刺耳,这根本是明目张胆地挖三河帮的墙角。
倒也不至于生气。
天下十三帮会有五家出自川盟。
三河帮仅是近来隐有跃入天下十三帮会之势,毕竟还不是。
人家作为川盟的少盟主,瞧不起三河帮很正常。
何况人家仅是有些高姿态而已,并未口出恶言。
“雁姑娘抬举,在下不过一介闲散人士,在三河帮挂个虚名而已,当不得贵盟如此看重。”
雁飞南微笑道:“风少是慧姐的姐夫,怎么可能闲散得起来,是小妹唐突了,今日来得匆忙,未曾带上见面礼,改日登门拜访,自有一份心意。”
风沙笑了笑:“好说。”
他就说嘛!这小妞瞧不上三河帮,怎么会看上他,原来是因为钟仪慧那一声姐夫。
他是钟仪慧的姐夫,也就是纪国公李善的姐夫,就算关系离得远点,起码跟南唐皇室沾上边了。拉进来当个客卿,绝对稳赚不赔。
钟仪慧笑道:“姐夫什么没见过,让他满意的礼物可不好找,有机会我给妹子参谋参谋,保管送到姐夫的心尖上。”那样她又可以蹭着光找上门了。
雁飞南喜道:“一言为定。”
她是为了亲近钟仪慧而亲近这个凌风,而非反过来。钟仪慧如此一说,当然趁了她的心意。看来这位国公夫人十分看重她这个姐夫。找对门路就好办了。
几人又寒暄几句,入舱叙茶。
船上的水手很快换了个遍,全部换成了风沙的人,而后开船往东,待接上萧思速完之后将会出城。
钟仪慧仔细地讲诉待会儿的行程安排,一旦发现姐夫神情不对,马上改选备用地点。尽管之前与绘声有过商讨,全部依着姐夫的喜好,心内还是不免忐忑。
风沙含笑听着,偶尔点下头,似乎相当满意。
高映荷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最后实在耐不住雁飞南上使眼色、下面推搡,终于凑了个空子插话。
“雁少这趟由巴蜀过来,山川险阻,路程漫漫,想必遇上的奇闻异事不少,不妨捡上几件趣事,说给大家听听。”
雁飞南叹了口气:“北周现今陈兵秦凤两州之侧,一路上尽是兵凶战危,小妹差一点都过不来,哪会有什么趣事。”显然这就是她此来汴州的目的。
钟仪慧立时竖起耳朵,问道:“北周真要攻蜀吗?”
北周攻蜀与否,攸关南唐安危,所以她最关心不过。
当时一听高映荷介绍雁飞南的身份,她立刻打定了主意,就算这次没法把雁飞南带过来见姐夫,往后也要多亲近亲近。
雁飞南笑道:“要不是北周的西征副帅遇刺重伤,粮草又被人一把火给烧个精光,秦凤二州恐怕已经丢了。”
这两件事显然跟川盟,甚至跟她脱不开干系,否则她不会说得眉飞色舞。
风沙哑然失笑,心道好嘛!
待会儿接上萧思速完,这艘船立马成了反周大联盟。
最有趣在于:高映荷的父亲身为司星宗的高层,居然让自己女儿在其中牵线搭桥。
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如果王卜知情,那就一定是耗子药。
如果王卜不知情,说明司星宗内斗。
他倾向王卜知情,所以这八成是一个局,用以诱导南唐和契丹坚定不移地相信北周接下来一定会全力攻略巴蜀。
高映荷应该还不够资格知情,但是高父肯定是知情人。
为了破坏反周大联盟,居然自己建一个反周大联盟,顺便为平边策保驾护航。也不知这是柴兴的主意,还是王卜出谋划策。确实挺厉害的。
不过,是不是太小瞧人了?
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弄这一套?当他是睁眼瞎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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