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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9章 禁铜令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皇宫东北角晨晖门外,西鸡儿巷地下黑市。

    任谁也想不到,柴兴身为北周皇帝,大半夜的不宿龙榻,不拥后妃,居然会跑来地下黑市跟一个老男人孤处一室。

    这个老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卜。

    西鸡儿巷的这座地下黑市,根本就是司星宗的地盘。

    “你知道吗?”

    柴兴一脸幽怨地看着王卜,好像怨妇,说话的语气更像。

    “天黑前,李矩的长子进宫向朕哭诉,言说他父亲绝无不臣之心,更无谋反之意,五州的盐货通商一定会如常归于朝廷,要朕不要相信小人的谗言。”

    李矩即泽潞军使。

    王卜愣了愣,佛门不是已经把李矩转手卖给风沙,顺便通过风沙卖一个人情给柴兴吗?李矩哪还有什么资格造反?

    王卜忍不住问道:“谁进谗言了?谁又说他父亲有不臣之心要谋反了?”

    柴兴的脸色更加幽怨:“就是没有嘛!”

    王卜更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柴兴望着他不做声。

    王卜一下子醒悟过来。

    “明白了,目的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借他之口告诉陛下,李矩可以有不臣之心,可以有谋反之意,五州的盐货通商也可以不归于朝廷。这是把反话正说。”

    柴兴叹气道:“看来那条蛇还是被惊到了,这是冲朕龇开毒牙,亮出威慑,逼朕收手呢!”

    王卜沉声道:“李矩所辖五州乃是对抗伪汉和契丹联军的前线,归我是铠甲,归彼是利刃。一加一减,得失不止于二。若无万全把握,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灭佛的时候,上有皇权盖顶,下有四灵抽刀,李矩翻不了天,现在情况大不相同。

    如果有四灵抗着,皇权再是盖顶,李矩也拥有了极大的转寰余地,想怎样都可以,投靠北汉,甚至投靠契丹都可以。

    泽潞军使管辖的五州乃是汴州的西北门户,重要性相当于淮南之于南唐,过了五州就出了山区,一马平川直达黄河防线。

    倒时攻守之势易转,高平之战等于白打,人家只需一抬脚就到了你家门外。

    王卜相信风沙并不希望形势真的发展到如此地步,否则偷偷地做不好吗?

    何必让李矩的儿子跑去向柴兴哭诉?

    所以警告的意味更浓。

    如果柴兴非要坚持动手,人家当然也不会吝啬蛇吻毒啮。

    柴兴沉默良久,背书一般说了一大段话。

    “……所有钱一色即不得销铸为铜器货卖。如有犯者,有人纠告捉获,所犯人不计多少斤两,并处死……”

    王卜有些疑惑的听完,小声道:“此乃先皇颁布的禁铜令,奈何阻碍甚大,以致名存实亡。”

    柴兴又说了一段。

    “……除朝廷法物、军器等,并寺观内钟、磬等之外,自余民间铜器、佛像,五十日内悉令输官,给其值。过期隐匿不输,所犯人不计多少斤两,并处死。”

    王卜轻咳一声:“这是臣替陛下草拟的诏书。臣以为想要诏禁天下铜器,目下当然以佛门破口最易。”

    柴兴缓缓地道:“目下铸币奇缺,收天下之铜,势在必行,不在今日,也在明天。如今还可趁佛门之无力,若待佛门恢复元气,朕面对的就不仅是四灵了。”

    王卜不吭声了,柴兴分明铁了心要禁铜,谁也阻拦不了。

    他身在中枢,最清楚大周现在多么的缺钱,准确说是缺少货币进行流通。

    为此,柴兴没少殚心竭虑,甚至连佛都灭了,可见决心之坚。

    柴兴思索良久,沉吟道:“除朝廷法物、军器、官物及镜,并寺观内钟、磬、钹、相轮、火珠、铃铎外,其余铜器,一切禁断。”

    王卜这会儿回过味来,从郭武颁布的禁铜令,到他替柴兴草拟的禁铜令,于程度上其实越来越松。

    这两个禁铜令,都是不计斤两直接处死,不同处在于后者借着灭佛之风推行,遇上的阻力会小上很多。

    柴兴所说,实际上管得最松,只提了禁断铜器,并没有提怎么处理人。

    这说明柴兴虽然铁了心禁铜,但是还是相当理智的。

    这一段明显是用来跟四灵谈判的。

    换句话说,柴兴尚在考虑谈判,而非正面硬干。

    王卜谨慎地道:“尽管陛下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臣还是担心四灵恐怕会误解陛下的意图。”

    道理很简单,秦收天下之兵,铸金人十二,开了历史的先河,本质上是在强行收归天下暴力归于朝廷。

    当时便令民间最大的暴力组织墨家差点烟消云散,至今都没能恢复元气。

    之后,凡是有致大一统的朝代都会这么干上一回,每一次墨家遗脉都会遭受重创,比如四灵。

    此乃攸关四灵生死存亡的核心利益,四灵对这种事情的警惕可想而知。

    虽然王卜嘴上说担心四灵误会,好像柴兴仅是单纯因为缺铜而禁铜。

    实则他打心眼里认定柴兴就是想借着禁天下之铜来禁天下之兵。

    连他都不相信这仅是个误会,四灵怎么可能会相信。

    哪怕柴兴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他仍旧不看好四灵的反应。

    柴兴淡淡地道:“谁说我要跟四灵谈了?从头大尾我都只想跟墨修谈谈。”

    王卜眼睛一亮,拜服道:“陛下圣明。”

    墨修可以代表四灵,但是墨修的利益跟四灵的利益并不等同。

    尤其风沙还是一位被四灵废掉的墨修,风沙和四灵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完全可以各个击破,然后再来以夷制夷。

    柴兴笑了笑道:“朕有些安排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的反应居然那么激烈,倒是有些出乎朕的预料。”

    王卜谨慎地道:“他让人通告微臣,柴家的小姐正在升天阁做客。似乎隐含两层含义:一者示好,暗示柴家的小姐安然无恙。再者试探,似乎正在等臣回话。”

    柴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浮上层阴霾,要不是因为他这个小妹不听他的禁令,跑出去乱逛,居然还跟风沙起了冲突,他哪里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你吩咐下去,他们谁也不准离开这里,任何人胆敢违逆,我许你先斩后奏。”

    柴兴之所以会来这里,全因为柴家的人手就藏在这里。

    王卜苦下脸。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办好办砸一个样。

    ……
第1020章 1个疼1个爽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状元楼,陵光阁。

    尽管深更半夜,陵光阁上灯光彻亮,阁内的气氛却说不出的阴暗沉闷。

    核心七人这还是头一次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分歧双方争了两个多时辰,愣是没争出个结果。

    云虚和易夕若坚决反对风沙以“战”促谈地打算,宫青雅毫无意外地站在云虚一边。

    风沙则认为退让,哪怕仅是有限地退让也只会让柴兴得寸进尺,一旦开始退让,最后一定会被人家逼到退无可退。

    韩晶和云本真毫无疑义地支持他。

    伏剑的态度有些暧昧,要么一言不发,要么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始终没有正式表态。

    虽然她的心里支持风沙的看法,但是她无法忽视与北周皇帝硬碰硬的后果。

    三河帮乃是四灵、隐谷和云虚三股势力的集合体,她作为三河帮帮主坐在核心七人的位置上,那么她代表就是这三股意志的集合体,而非她本人。

    哪怕她在这里强行违逆自己所代表的利益,回去之后也很难贯彻。

    就好像易夕若代表着易门的利益一样。

    易门同样不希望与柴兴闹翻脸。

    先别提到手的酒榷,仅凭易夕若还是武德司的副使,且是实权在握的冰井务主事。想要说服她反抗头顶上的皇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次的核心聚会不同以往,赵仪身为外人得以列席。

    尽管他一言不发,仅是冷眼旁观,毕竟还是参与了。

    对于这场聚会,他既感到意外又不感到意外。

    意外在于这七个人原来完全地串联在一起,相连之紧密超乎他的想象。

    之前一些死活都想不通的事情,忽然间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七个人引领着七股势力相互打着配合呢!

    好像竹子成林,漫山遍野,看似各自迎风,实则根系源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清楚地底下的根系情况,哪怕把地面上的竹子全部砍光也没用。

    顶多一阵春雨,然后如雨后春笋,再次漫山遍野,永远砍不干净。

    更令他吃惊的是,明显是云虚掌总,居然不是风沙。

    不意外在于这种议事规则与四灵类似,仅是分工不像四灵那样具体。

    所以他瞧得分明,虽然风沙每每将云虚和易夕若驳斥得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顾左右而言他,实则一直处于绝对的下风。

    目前还是三比三,连多数决都没有达到,何况只需两人反对足矣。

    听这一阵,他也算明白了双方的分歧在哪里。

    云虚身为辰流王储,必须获得北周的册封以稳固储位,所以不想惹恼柴兴。

    易夕若明显把注下于北周,打算让易门在此扎根生根,更不可能惹恼柴兴。

    风沙则随时可以拍屁股走人,当然不在乎惹恼柴兴,哪怕正面硬刚都不虚。

    赵仪不仅和云虚打过交道,与易夕若更是同朝为臣,且身处北周唯二的密谍组织,还都是首脑,于公事上地来往相当频繁。

    所以他知道两女不仅冰雪聪明,而且伶牙俐齿,居然还是说不过风沙。

    显然风沙说的话很有道理。

    政治本来就讲究得寸进尺。

    不会赶尽杀绝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口黑缸之中存活下去。

    是以,他也认为这一步确实不能退。

    一旦退,步步退,迟早会退无可退。

    届时,再想反抗,早已无力,只能任凭宰割。

    奈何两女显然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赌柴兴当下会服软和往后不记仇。

    如果风沙不能分给两女一颗对症下药定心丸,说破大天也休想人家赞同。

    风沙好像看不透这一点,仍在纠结于表面的对与错,在那儿争执个不休。

    这令赵仪倍感讶异。

    他跟风沙对手好多回了。

    风沙每每算无遗策,总能在你自觉胜券在握的时候,来个奇峰突起,让你知道错了。

    阴谋阳谋更是随手施来,宛如浑然天成。

    你以为是阴谋的时候,其实人家是阳谋。

    你以为是阳谋的时候,阴到你吐血,还有苦说不出。

    暗忖莫非真是当局者迷吗?

    风沙好似说累了,低头呷了口茶,忽然转目赵仪,含笑道:“仪兄听了这么久,不知有什么看法?”

    云虚立刻接口道:“来者是客,怎好为难?风少你不要强人所难嘛!”

    这是担心赵仪帮风沙说话。

    虽然赵仪的说法在实质上无关决策,却会令本就说不过风沙,导致狼狈不堪的她更加狼狈。

    风沙笑了起来:“他和夕若都是柴皇的臣子,怎么可能犯上不敬,你多虑了。”

    云虚冷冷地道:“他还是四灵的观风使呢!谁知道他到底向着哪边多一些?”

    风沙歪头道:“你还是四灵的一方主事呢!你的心到底向着哪边多些?”

    云虚俏脸色变,恼道:“你说我应该向哪边?向着你,还是向着四灵?”

    七人核心聚会的紧密程度其实远高于四灵,她和风沙的关系更甚。

    如果她向着四灵不向着风沙,风沙保管第一个发飙。

    这是反将风沙一军。

    风沙看了赵仪一眼,淡淡地道:“四灵即我,我即四灵。”

    云虚瞪起美眸恶狠狠地凶他一眼,但是不吭声了。

    如果她敢说墨修不能代表四灵,风沙就敢立马跳起来给她一耳光,然后硬逼着她把话给咽回去。

    她又不傻,什么话可以乱说,什么爆竹碰不得,她心里门清。

    赵仪同样没有吭声,瞧着好整以暇地风沙,忽然有些明悟。

    他隐隐觉得风沙好像一直在故意挑衅云虚,似乎也在故意拖延时间。

    果然风沙又借题发挥,怼了云虚几句。

    云虚气得火冒三丈,偏偏怼不赢。

    每次都以咬着银牙闭嘴结束,积郁的火气可想而知。

    “你说得再多,终究还是无法获得这里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云虚是再畏惧风沙,终也有些受不了了,寒声道:“你已经警告过了,我相信柴皇不会无视。我拟暂避锋芒,以各种渠道向柴皇输诚,防止势态不可挽回。”

    “你这是一厢情愿。”

    风沙又开始老生常谈:“柴兴摆明要收天下之兵,四灵将首当其冲,你怎么可能独善其身?你愿意投降是一码事,人家接不接受你地投降是另一码事。”

    云虚怒极反问:“他傻吗?为什么不接受?不怕逼反吗?千金买马骨不好吗?”

    “反正决定权不在你。”

    风沙耸肩道:“你连刀都放了,有什么资格决定人家怎么想?还反抗?你见过砧板上的鱼反抗刀吗?我见过,鱼和刀都是血淋淋的,区别在一个疼一个爽。”

    ……
第1021章 水银泻地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作者:萧风落木加入书架
    风沙的“刀俎鱼肉”之说令云虚火冒三丈。

    倒不是说风沙说的话没有道理,正是因为太有道理,她根本无法反驳,又实在不可能答应,所以才会更加恼火。

    尤其类似的讥讽之语,风沙一直翻来覆去地讲了好多遍,还次次不带重样。

    宛如啰嗦的老和尚翻来覆去地诵经,又像打不死的苍蝇绕着脑袋嗡嗡乱叫。

    时间一长,是个人都会气炸。

    “你们都别说了。”

    云虚强压着心火道:“既然分歧甚大,始终争执不下,偏又迫在眉睫,所以我决定乾坤独断。风少你没意见吧?”

    风沙眼神转冷,似乎有些恼火地盯着她。

    云虚毫不示弱地以美目回视,其实心虚得不行。

    一般来说,任何分歧,她和风沙会先私下里达成共识,召开核心聚会的时候,两人的态度总是能够完全一致。

    这次因为事态紧急,实在来不及私下沟通,加上确实事关她的核心利益,所以才会与风沙公开顶牛,硬是寸步不让。

    最关键,她之所以能够掌总,源于风沙不愿拆伙所以做出退让,并非她真的拥有掌总的实力。

    所以,她比风沙掌总的时候更需要获得风沙的支持。

    为此,她牺牲了很多东西。

    明面上对风沙越是强硬,私下里反而越发柔顺乖巧,不像原来那样可以仗着情人身份,动不动就对着风沙耍蛮。

    这样做虽然总是能够占到便宜,却始终是附皮之毛,毫无自主的权力。

    相比从前,她更喜欢现在。

    风沙平视道:“既然由你掌总,当然由你说了算。但是你千万别忘了,由谁说了算,就该由谁负责。”

    云虚咬着牙道:“当然。”

    风沙笑了笑,低头喝茶。

    赵仪不动声色地瞄着云虚,心道你恐怕上套了。

    就在云虚以为大势抵定,正在给诸人分派任务的时候,流火忽然门外求见,言说白矾楼传来消息,王卜夤夜登门,指名要见易夕若。

    好像是王卜对开封府尹的人选有了新的想法,希望与易夕若尽快会面云云。

    明天就是开封立府大典,人选当然已经定了。

    所以,时限就是天亮之前,否则肯定来不及。

    王卜和易夕若乃是风沙用来与柴兴沟通的渠道之一。

    云虚用过,但是仅是借用。

    所以,这话看似是王卜对易夕若说,其实是柴兴对风沙说。

    云虚冷笑道:“这下好了,人家开始反击了。不知风少你怎么看?”

    花推官横死之后,风沙许诺泽潞军使将下辖五州的盐货通商归于北周朝廷,换得柴兴默许他再推荐一个人物为开封府尹。

    所以,泽潞军使与开封府尹的人选有着密切的关联性。

    风沙刚让泽潞军使的儿子跑去向柴兴哭诉自己的父亲不会造反等等,用以威胁。结果王卜马上对开封府尹的人选有了新的看法。

    这个所谓的“看法”显然很有针对性,就是柴兴针对风沙的反击。

    风沙放下茶杯,向易夕若道:“快去快回。”

    易夕若偷瞄风沙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柔公主还有什么叮嘱吗?”

    云虚娇哼道:“也不要太快了,萝卜快了还不洗泥呢!总要把人家的想法问个清楚明白,免得产生什么误解。”

    风沙又开始低头喝茶。

    赵仪现在也有些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怎么看云虚都已经胜券在握,风沙好像输定的样子。

    但是,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他曾经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然后莫名其妙地被风沙给翻了盘,甚至一把连输个彻底。

    不过他实在留不得了,没法继续看好戏,有些遗憾地顺势告辞。

    云虚志得意满地道:“往后还要与仪兄多多联系。”

    赵仪含笑道:“只要风少没意见,我当然没问题。”

    他还是觉得把注压在风沙身上胜算大些。一来,云虚在四灵的身份跟他没得比,他怕不着。二来,一直是云虚有事求他,他求不着云虚。

    最关键,风沙要是误会他和云虚有点什么,他的小情人薛伊奴就在风沙的手里呢!最关键,贺贞是风沙的副手,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种。

    人家要是报复起来,那就是双倍暴击。

    云虚立刻会意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忙补救道:“当然是和风少一起。”

    赵仪抱拳道:“好说好说。”

    易夕若走后,云虚让大家稍事休息,等待易夕若回返。

    诸女很快离开,房内只余风沙和云虚。

    云虚挨到风沙身边坐下,双手环抱他的胳臂,笑靥如花地道:“生气了?”

    风沙摇头道:“不至于。”

    云虚撒娇道:“人家也只是就事论事,又不是有意针对你,更不是借题发挥。”

    风沙信她才有鬼,嘴上道:“我知道。”

    他越是这样,云虚的心里反而越发紧张,不过一转念,心道我现在占着上风,干嘛要怕他?

    于是轻咳一声,松手道:“我知道你一向好强,不愿向人低头,奈何事情已经定了,你也同意了,柴皇那边你要设法尽快解开梁子,不能再跟人顶牛。”

    风沙反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云虚凝视道:“我想过了,你还是应该参宴,与柴皇当面谈谈,只要你松了口,柴皇不可能把你怎么样,毕竟他还指望你往后多多配合呢?”

    风沙淡淡地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认为我这是故意稳住他,用来争取时间,准备更大的图谋?所以他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趁机进逼,以绝后患。”

    云虚愣了愣,蹙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跟柴兴有来有往也算斗过几次法,每次服软,他都是被逼的不得不服软,尽管这样,还是会另出尖刀,四处戳戳,以作试探,兼为找补。”

    风沙掰着指头道:“比如差点逼死彤管,后又推出盖万和王升这两枚弃子,还有挑动四灵的最高层内斗之类。”

    其实还有祭出郭青娥与他联姻一事,考虑云虚的感受,于是略过。

    风沙顿了顿,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云虚摇头。

    “他行事似水,遇阻则没,没不过则绕,无孔不入。对付这种人,只能全线相抵,可以进可以退,就是不能漏,只要有缝,马上就会给你来个水银泻地。”

    ……
第1022章 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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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矾楼一直处于兴修之中。

    易门目下极度缺钱,什么地方都在节俭,唯独给白矾楼的灌注从来没有短缺过,甚至节节攀升,怎么坚固怎么来,怎么奢华怎么搞,很有点不计代价的意味。

    尽管这样,易门也经不住全面开工,只能一栋一栋地修。

    东楼修完修北楼,北楼修完修中楼,最难办的就西楼和南楼,花费更多,进展更慢。全因西南角正好与皇宫的东北角对角,禁忌很多,不能想怎样就怎样。

    总之,新楼新建不久,旧楼差不多拆光,易夕若干脆搬去了与冰井务秘密驻所,让师弟易无咎留守白矾楼。

    冰井务的驻所位于夷山与景明坊之间,与白矾楼的北楼恰好对街,往来十分方便。易夕若身为冰井务的主事,易门中人自然在其中占据了很多高位。

    时间一长,冰井务倒好似与白矾楼连为一体,成为了易门自家的驻地。

    王卜说是去白矾楼见易夕若,奈何白矾楼实在不方便待客,最后易无咎还是转去冰井务接待这位同为阴阳一脉的师叔。

    别看易无咎平常对易夕若诸多不满,那是为了维护易门的利益,这是他跟在掌教师姐身边的责任,名为辅佐,实为监督。此乃易门宗法赋予他的权力。

    好像当初易夕若跟在易云的身边一样。

    其实易无咎的心里对易夕若相当敬重。

    毕竟易门肉眼可见地发展壮大,与易云当权之时的情况相比,不啻天渊。

    那时在潭州,易门和司星宗的关系根本谈不上什么平等。

    就好像一个乞丐在自己当大官的远方亲戚家门外讨饭吃。

    人家许你在门口乞讨,没有放狗咬你,没有把你赶走,时不时还会接济几碗吃剩的残羹冷炙,已经称得上宽容大度。

    如今,易无咎已经可以跟王卜面对面地轻松谈笑。

    要知道王卜乃至是司星宗的师叔,更是北周的高官,皇帝的肱骨,真正的权臣。要不是两人实在差着辈分,甚至可以平起平坐。

    这时回想当初,易无咎当然恍如隔世。

    王卜已与易无咎交谈了好一阵,这时捻须微笑。

    “此乃天大的恩典,不仅漫天下独一份,古往今来何曾有过?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以无咎师侄的智慧,应当掂量得出来。”

    易无咎尚在震惊,闻言回神道:“师叔谬赞了。师侄虽然愚钝却也知道这应许的分量,柴皇的气度当真非同凡响。师叔放心,师侄一定会力劝掌门师姐……”

    “劝我什么?”易夕若的动听却淡漠地嗓音自门外飘入,人也随声飘入,神情像语气一样淡漠,人比声音更美。

    易无咎赶忙行礼。

    王卜也起身行礼。虽然他辈分比易夕若高,但是易夕若是掌教,何况他近来有不少事求易夕若牵线搭桥。

    比如当初张永被风沙借口行刺强行扣住,就是他请易夕若出面把人要了回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其实不少,使易夕若和易门的分量在司星宗的眼中节节高升。

    不管因为什么,反正人家能够影响甚至操纵形势,不由得你不重视。

    易夕若翩然回礼,请王卜入座,她则入座上首。

    易无咎迫不及待地道:“掌教师姐,王卜师叔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易夕若转目凝视,异瞳之光异常冷峻。

    易无咎讪讪地闭嘴。

    易夕若向王卜欠身道:“开封府尹的人选牵扯甚大,更是迫在眉睫,如果说变就变,恐怕会有后患。”这个后患当然是指风沙。

    本来她进门前打算奉行云虚的退让之策,然而王卜一来就送礼,还是可以让易无咎喜形于色地礼物,这让她不禁多了点想法。

    不妨先把风沙丢出去吓吓人,再来听听人家的开价。

    王卜果然脸色微变,苦笑道:“我也正是担心后患无穷,所以才想请易掌教出面转寰一二。”

    易夕若见抛出风沙吓人果然管用,心下甚喜,面上蹙起蛾眉,沉吟不语。

    王卜作势捻须,眼睛去瞅易无咎。

    易无咎干咳一声,凑近易夕若的耳边,难掩喜意地道:“柴皇许新建的白矾楼高过皇宫……”

    易夕若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地回望王卜。

    王卜含笑颌首。

    易夕若怦然心动,差点一口答应下来,转念思索少许,轻声道:“这确实拥有极其浓厚的象征意义。”然后闭嘴。

    言外之意,也仅是拥有象征意义罢了。

    其实绝不仅止于象征意义。

    从古至今,民间能够高于皇宫的建筑仅有佛塔。

    一间酒楼不仅与皇宫比邻,还能够高于皇宫,确立的意义与地位绝对无与伦比,足以带来丰厚的现实利益。

    尤其对易门来说,这更是意味着获得了皇权的认可,不再处于百家的边缘,主流可期。

    但是,风险也很大。

    因为这皇权赐予的,可以赐予当然也可以收回。届时对易门的打击,将会加倍。无形中等同于被皇权所绑架,或者说被皇权所延揽,只能无奈地依附于皇权。

    更别提扯进皇权,等于跳进了漩涡的最中心,获益的同时,危险同样倍增。

    更会立刻使易夕若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

    比如,被迫选择帮柴兴,还是帮七人核心?

    很可能两边不讨好。

    最终什么也没得到不说,反而被两方同时抛弃。

    其结果,更可能是易门获得短暂的风光,然后又被彻底打回原形,从云巅堕至泥底,还被踏上一只脚,甚至被好几只脚反复碾踩,永世不得翻身。

    相对于面临的巨大风险,柴兴给的好处,更像是裹着香甜蜜糖的毒药,诱人至冲动,杀人于无形。

    不过,易夕若就像一只闻到鱼腥的猫儿,已经按捺不住了,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仅是习惯性地抬价,想要更多一些。

    王卜正色道:“实不相瞒,陛下意属由我兼任开封府尹,还望易掌教顾念同宗情谊拉拔一把,我等一定会投桃报李。”

    易夕若的异瞳顿时亮得闪闪发光,嫣然道:“易门与司星宗同气连枝,理当相助。不过这事尚有碍难之处,夕若只能保证尽力。”

    ……
第1023章 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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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夕若匆匆赶回陵光阁,将事情三言两语地说了,末了向风沙道:“夕若觉得陛下确有示好之意,王卜就是说客。”

    她这一番话的遣词语气隐含着柴兴让步的意味,似乎暗示应该与之对抗。也就是符合了风沙的以“战”促谈之说,与刚才附和云虚的态度截然不同。

    云虚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恼火,压着火气听完,冷然道:“哪里示好了?如果答应下来,开封府尹最终还不是花落别家?”

    易夕若冲着云虚歉然一笑,还是坚持道:“毕竟还是折中了嘛!态度从强硬退至折中,怎么不算示好?”

    其实她并非完全认同风沙的策略,更不想与柴兴撕破脸,仅是因为尝到了甜头,认为完全可以让风沙出面与柴兴顶牛,她在中间当好人转寰,岂非获利更大?

    不过,这点小心思当真不好明说。

    她打算私下里再分别向云虚和风沙求得谅解和支持。

    云虚有些恼羞成怒,一连串反问。

    “这能说明什么?怎么就折中了?难道王卜不是他的心腹?难道开封府尹不是被他收回?我看你是见利忘义,被人家送你的礼物给迷昏头了。”

    易夕若很想反问送礼上门难道不算示好?想了想还是闭嘴,偷眼去瞄风沙,心道我都帮你说话了,你怎么也该帮帮我,不能让我下不来台吧?

    风沙轻咳一声,问道:“我上次去白矾楼,好像东楼北楼已经建好,中楼也至半途了吧?”

    易夕若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话给岔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顿时谨慎起来,斟酌着答道:“东楼正在收尾清扫,北楼尚在装潢内设,中楼还在搭建。”

    风沙笑了笑:“我对兴造营建还算有点心得,三层所需的筑基砌磉乃至构造设计,应该与四层不同吧?”

    他是这方面的大家,新建的白矾楼根本就是他的设计,一下就点出了关键。

    楼层越高,根基就越要打稳,还有设计、选材、质料等相关事宜。

    这是一项极其浩大且繁复的事情,甚至比白地新建还要困难,绝不是说变就能变,说改就改的。

    易夕若俏脸剧变。

    “柴皇应许白矾楼高于皇宫,对未来是天大的好事,对当下则是天大的麻烦?拆倒重建远比空地新建更耗时、更耗工,最关键,更耗钱。易门拿得出来吗?”

    听着风沙娓娓道来,易夕若的脸色阵青阵白。

    云虚不明白风沙怎么好像站她这边了,不由愣了一愣,旋即喜道:“风少说的很有道理,此举绝非真的示好,其实包藏祸心。夕若你可不要上当啊!!”

    “柴皇确实厉害,这何止包藏祸心,兼有拉拢分化之意,同时把易门绑上了自己的战车,顺便卖好司星宗。”

    韩晶突然发声,然后叹道:“毕竟开封府尹落到了王卜的手上,司星宗能不高兴吗?如果夕若姑娘最终不答应,那也是易门得罪了司星宗,怪不着柴皇。”

    易夕若有些慌了神。

    她就是闻到了腥味儿,一心想吃肉而已。

    还真没想到这块肉不仅吃下肚会撑死人,如果不吃也会有代价。

    “易门本就缺钱,若是需求更增,那就必须有所倚靠。我记得易门目下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分为三类,我方划拨、冰井务和酒榷各大约占三成吧?”

    韩晶掌理总账,对这些情况十分了解,郑重地道:“如果需求大增的同时,冰井务和酒榷的收入却因故断掉……”故意停住不说。

    易夕若脸色苍白,连红彤彤地嫩唇似乎都白了。

    冰井务和酒榷的收入,归根结底源于柴兴,也就是说,柴兴说断就能断。

    她目下还欠着善母好几笔巨款没还呢!如果收入突然少掉半数以上,她怕不是要上吊。

    “柴皇看似许白矾楼高于皇宫,其目的是把易门和你彻底拿住。”

    风沙接口继续:“届时,他只需稍作暗示,比如撤销酒榷或者更替冰井务主事之类,你鼓得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勇气,拒绝他对你提出的任何要求吗?”

    易夕若呆了少许,向风沙挤出个讨好的笑脸:“还请风少一定帮帮我。”

    云虚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又紧紧地闭上,一对美眸死死地盯住风沙,透出的神情异常复杂。

    她和风沙已经各自拉开了阵营,不仅争锋相对,更是短兵相接,最后拼了个三比三。虽然风沙一直胡搅蛮缠,实际上她已经赢了。

    这场聚会过后,核心七人的权力格局将会随之发生改变,她还可以顺势调整一些关键的人事安排,以后她说话将会更有力道,掌总这个位置也算真正坐实。

    这一天虽然有些突如其来,其实她预先做了很多的准备。

    核心七人之中,韩晶和云本真乃是风沙的死忠,她并没有多花心思,伏剑和她过往的关系则令她不方便做太多动作,所以全力拉拢易夕若。

    为了让易夕若在关键的时候完全倾向于她,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没想到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反转。

    其实云虚知道怎么把易夕若给重新拉回来,但是她稍微估算了一下可能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心疼到舍不得。

    同时又担心风沙同样舍不得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那样的话易夕若就会被柴兴掐住命门,往后肯定会因为易夕若受到牵掣而被掣肘,恐怕会不停的流血。

    如果风沙愿意帮易夕若解脱,那么她又等于被打回了原形,仅剩宫青雅站到她这一边,而且情况会更加糟糕。

    因为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关系,易夕若别说相助,恐怕连中立都做不到,只会彻底倒向风沙。

    总之,好像怎么都对她不利,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毕竟风沙不会对她赶尽杀绝,但是柴兴会。

    风沙思索少许,缓缓地道:“鉴于最近的形势波谲云诡,我拟将一部分产业的获利暂时划入总账,由我派人专门负责掌理。诸位若有急需,申请即可。”

    等于越过云虚,新设了一个重要的职位,也可以说是花钱买的。

    易夕若顿时喜形于色。风沙此举很有针对性,就是专门用来解除她的后顾之忧。有了风沙这个冤大头,呸~大财主做后盾,她哪还需要担心钱这么点小事?

    她却没想到,申请能不能过,能过又能拨多少钱,全在风沙一念之间。

    换句话说,掐住易夕若和易门命门的人,从柴兴变成了风沙。

    虽然确实有些贵,但是风沙觉得值。

    本来不是花钱能够解决的问题,突然能够花钱解决了,怎么不是大赚特赚?

    何况他的钱又不是白送,易门将来肯定是要还的,还不上就拿白矾楼抵嘛!

    风沙转目云虚,含笑问道:“你要不要也出上一点?”

    云虚的俏脸上写满了郁闷:“我也就有点小本生意,哪及得上风少财大气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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