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钟仪慧的请求,风沙默默地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毕竟他和柴兴仅是有着结盟地倾向,并非真正的盟友,更谈不上什么真诚。
互利共赢的意图远远大于携手共赢。
换句话说,如果哪天不能给对方带来足够的利益,另一方翻脸也就一瞬之间。
现在每在汴州多埋上一枚闲棋冷子,未来他的转寰余地就会大上一些。
所谓棋子,或许有用,或许没用,但是有备无患强过想用却无子可用。
风沙向钟仪慧道:“这样,你容我考虑一二,尽快给你答复。”
言出法随即是权力,用起来确实很爽,但是也有代价。
该打的招呼全要打到,该给的资源一并倾斜。
绝不仅是答应就完事了。
必须保证人家安稳入场、立足踏实,起码不能被人轻易地连根拔起。
这些都需要一些安排,总需要点时间。
其中尚存有变数,更存有未知的风险。
毕竟事关密谍,人心鬼蜮,不得不防。
一旦轻率地给了瓷实话,偏又因为种种缘故做不到,岂非自毁威望?
囿于承诺,哪怕损失再大也得硬着头皮支持下去,无异于被人绑架。
尽管风沙的回复模棱两可,钟仪慧已经难掩喜色。
姐夫没有直接拒绝,说明并不反对,进而说明这事有谱。
“明天中秋开封立府大典,七郎受到了邀请,到时我们俩再来向姐夫请教。”
若非实在不合适,钟仪慧恨不能立马搬进勾栏客栈住下。
这种关键时候,当然把姐夫缠得越紧越好。天天在旁边巴着,效果才好呢!
风沙笑了笑:“李善是堂堂国公,有席有位有邀请,我仅是升天阁的东主。这种正式的朝廷典礼,我顶多在后台呆着,怕是见不到你们。”
哪怕他可以呼风呼雨,台面上没有什么身份就是没有身份,上不了正席。
这就是礼的约束,更是皇权的根基所系。
否则都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凭什么你是皇帝我不是?君要臣死臣就死?
他在官面上的身份仅是柔公主府的外执事,在辰流朝廷里挂个不大的闲职,方便行事,仅此而已。
单论官职,可以忽略不计。
何况这里是北周,连辰流公主都可以忽略不计。
云虚当然还是会受到邀请,席位一定很不起眼。
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外执事。
钟仪慧愣了愣,这才想起姐夫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官身,偏偏人在哪儿都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令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钟仪慧有些不甘心,还想再争取约一下时间,鼓声忽然响起,这是开始排演的前奏。
她只好闭嘴。
十余名侍剑由两侧飘飘入场。
剑光蓦地掣闪,开始成排起伏,忽于当中相撞,激起高浪。
剑啸如浪咆,当真风高浪急。
滚滚寒浪,两侧分波,当中而开。
宫青秀宛如海中龙女,踏浪行出。
突兀地站定不动,瞬间风平浪静。
足下剑芒闪闪,好似波光粼粼。
短暂的静寂之后,传来轻轻袅袅地歌唱。
没有什么唱词,仅是单纯而又摄魂的美声。
时而高,时而低,时而远,时而近,时而缠绵于耳畔,时而缭绕于颅腔。
仿佛海的深处有一位绝美的人鱼,以凡人听不懂的情歌,呼唤着自己的爱侣。
色予震撼,先声夺人。
宫青秀几乎同时起舞逐浪,与歌声相互倚衬,相互欢愉。
抬剑,浪旋;平剑,浪卷。
声音好似有了色彩,色彩好似有了声音。
声在逐色,色在追声。
有时你在前,有时我在前,又像情人又像鱼,时聚时分。
在场的观众好似与眼前声色产生了共鸣,全都不由自主地全情投入。
直到最后,声与色相濡以沫,一切归于黑白。
黑的纯纯粹粹,白的一尘不染,人间仿佛就此空灵。
空灵之后便是寂寞的旋散,直至虚无。
这时,盛装的薛伊奴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同宫青秀及侍剑一齐行礼。
素净的眼内顿时又缤纷起来,重新恢复了色彩和欢乐。
郭青娥那优美的身段摇曳而起,微笑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宫大家之绝艺,近乎于道矣。”
“青娥仙子谬赞,青秀愧不敢当。”
两女说的客套话似乎没什么,语气好像也没什么,就是对视的神态似乎有点什么。
风沙隐约嗅到点醋味,不禁有些心虚,赶紧以赞扬来岔话:“更难得短短时间,便默契了配合,纯以声曲不以词工,当真福至心灵。”
此言一出,几人无不点头。
没有唱词仅有美声这一点,确实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最难得宫青秀竟以剑舞译曲为词,不仅让歌声有了色彩,赋予了故事,更有了灵魂。
“这都是宫大家的主意呢!”
薛伊奴一脸崇拜地望着宫青秀,一对俏眸星星作闪,脸蛋上泛着兴奋的红潮。
“刚刚奴奴还在犯愁以何曲配合宫大家演舞,宫大家就要奴奴顺着曲调,投入感情,把嗓音打开,怎么喜欢怎么发声,怎么舒服怎么发声。”
一言既出,无不震惊,包括一向波澜不惊的郭青娥。
风沙结巴道:“你就是随便唱唱?青秀她就跳,跳了?”
以剑舞译曲为词就罢了,居然还是同声演译。是个人听了都会震惊的。
薛伊奴使劲地点头,显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风沙知道宫青秀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但是也没想到居然这么有天赋,不由转目打量宫青秀。
“并非随便。其实我和伊奴妹妹商谈过这场演舞的意涵。她很有灵性,领会很好,歌唱的更好,青秀仅是锦上添花而已。”
宫青秀玉颊微晕,眼波流转,回瞄风沙一眼,又一触即躲,羞涩地垂首道:龙女喻劈波斩浪,人鱼喻合欢圆满。唯愿新府调理阴阳,使百姓安居乐业。”
郭青娥含笑点头:“宫大家悲天悯人,当真令人感佩。”
风沙心道有此喻义,加上鲜明的太极形象,以及隐含的庄子学说,等于同时挠到儒家和道门的痒处。
难怪隐谷这么宠她,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确实是有缘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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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次排演结束之后,风沙都会宴请包括升天阁上下,以及相干人等,预祝大家马到功成。
启圣院摆不开席面,也不适合摆宴席,所以必须移步酒楼,因为就近的关系,并没有跨过半个内城去状元楼。
虽然名义上是风沙宴请大家,实际上他这个东主就是个甩手掌柜,大部分时候由宫天霜负责升天阁的日常事务,她就近选了一家不太有名的酒楼。
升天阁上下日常的饭食皆是由此间酒楼提供,彼此间还算熟稔,用起来放心。
启圣院附近要地扎堆,西面、北面自不必多说,西面圈禁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前朝人物及其后人,北面则是宫门。
东边过了祆庙就是掌管礼乐的太常寺,南面过了汴河就是明天将升格为开封府的汴州府衙。
所以宫天霜选择开宴的酒楼虽然名不见经传,实际上往来无百丁,包括装潢布置和美食美酒,各方面都在水准之上。
为了不惹麻烦,宫天霜特意包下整间酒楼,岂知还是遇上了麻烦。
一溜马车浩浩荡荡地到了地方,酒楼的大厅里居然依旧人满为患。
酒楼的管事抹着满头冷汗候在门外,一见到宫天霜一个劲地喊屈。
风沙在后面的马车里听了个大概。
似乎有人把风声给漏了出去,一大早就有好事之人成群结队地跑来占座,以年轻人居多,以少年居多,不乏少女。
一个个十分大方,花钱直如高山流水,不仅倾泻直下,更是哗哗有声。
一看就知道是一群权贵子弟。
这间酒楼能够开在这里,多少有些背景,但是也不想招惹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既拦不住,也不敢赶人。
何况人家出手那么大方,白赚的钱不赚白不赚。
按照这名管事的意思,反正升天阁仅是占了一间贵宾厅,宴席尽管照常,钱则分文不取,定金也退。
至于其他厅房,反正也用不上,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算了。
宫天霜气得脸颊涨红,俏眸喷火。
如非师傅和风少就在后面看着,这个管事一定会被她掐着脖子凌空乱甩。
宫天霜板起俏脸,凶巴巴地道:“宴会照开,你必须退还定金,包场的钱我也不给,你还得照价赔偿。”
风沙不禁脸红,向同乘的郭青娥笑道:“小丫头不懂事,我去处理好了。”
其实宫天霜的处理是对的,错在时机。
这么多人在外面等着,一溜马车把路都给堵死了,正是午饭的点,已经有路人聚众围观,甚至开始指指点点,拖得越久越不合适,应该快刀斩乱麻。
最关键,上菜之前不要和做菜的、送菜的发生什么冲突,否则人家往菜里吐唾沫,甚至更恶心怎么办。你未必看得出来,更未见得尝得出来。
不管你心里多恼火,吃完之后再说嘛!
郭青娥对这种宴会相当不感兴趣,若非因为风沙相邀,她根本不会来,闻言淡淡地道:“你去罢!我先回了。”
风沙心里窃喜,一般这类席宴之后,他都会留来陪宫青秀,奈何这次郭青娥也在,有些事就做不得了,他正愁怎么安抚宫青秀呢!这下好了。
岂知郭青娥补了句:“等下不要喝酒,我找你还有点事。就在上次带你去的梁记粥铺等你。”
风沙的心情顿时急转直下,挤出个笑脸道:“明天就是大典,今天她们肯定滴酒不沾,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郭青娥柔声道:“待会儿我可以陪你喝点。”
侧坐一旁的钟仪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风沙急转直下的心情顿时又急转直上。
郭青娥一心修道,向来素冷淡漠,这么亲热的举动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呢!其实是表明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风沙下车之后,马夫扯着缰绳让马车打了个溜转,转头走了。
宫天霜听到后面的动静,扭头一看,小脸煞白,本来汹汹的气势立时熄火,怯生生地挪步到风沙的跟前,有气无力地低着头缩着颈,一副等着挨骂的样子。
风沙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向那管事道:“这样等在外面总归不好,你先去安排,之后再说。对了,不走正门,从侧门进。”
那管事正被宫天霜凶得满头大汗,闻言不禁欣喜。
他拿眼偷瞄宫天霜,见她一副乖巧的淑女样,心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人,不由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连声道歉,赶紧去了。
风沙向宫天霜道:“你不要走侧门,和你师傅一起从后门进。”
宫天霜使劲点头,刚挪开一步,又停下问道:“风少你呢?”
风沙笑道:“我和绘声她们就从这里进。”
绘声等人仅是不适合进启圣院这种地方,他一出启圣院的大门,绘声就带着一众随从跟上了升天阁车队。
宫天霜赶紧招呼车队行往偏巷。
一溜马车很快挪开,绘声乘着马车停靠至门外,车还未挺稳,她便同授衣一起跳了下来。
另外,钟仪慧的马车也没跟着车队,她带着侍女急忙忙地下车过来。
风沙吩咐道:“让弓弩卫立刻接管这间酒楼的出入,剑侍把住酒店内部。记得态度好点,以劝说为主,尽量别动手,可以亮出弓弩,但是不要伤人。”
一般他出一趟门,随从少时十数,多时数十。另外,汴州玄武肯定会有一队精干的人手跟在附近,以防万一。
因为知道今天要外出开宴的关系,他特意多带了点人,随行的弓弩卫加上剑侍足有五六十人之多,控制一家酒楼绰绰有余,哪怕控制附近的街道也不算难事。
绘声听命之后,转头就让授衣去办,她自己则跟在主人身边。
授衣尚在分派人手,风沙已经带着绘声进门,一进门就皱起眉头,暗忖自己果然英明。
其实大厅里并没有多少人,除了酒楼的仆役,多是些随从和婢女装扮的人,明显是留在这里为主人探风。
二层的走廊上围满了衣饰华贵的男女,大都一脸热切地往门口使劲张望。
至于三层,正是升天阁举宴的地方,目前空无一人。
众人见到是个男人进门,无不失望,还以为风沙跟他们一样,也是得到消息过来看宫大家,转目瞅见娇俏妩媚的绘声和高贵典雅的钟仪慧,又不禁眼前一亮。
有人笑着打招呼道:“兄台还快上来,不要傻傻地堵在门口。”
其实潜台词是不要打草惊蛇,免得让宫大家知道了不进来。
看来这小子留在下面的随从还没来得及赶过去告诉他,升天阁的车队已经从大门离开。
但是很快骚动便起,肯定有人收到了消息,而且迅速扩散。
不乏唉声叹气,不乏咬牙怒骂,甚至不乏抽人耳光。
当然是抽给自己报信的随从。
这些人恼怒倒不是冲着宫青秀和升天阁,就是因为失望。
极度期盼之后极度失望,火气难免会大一点,有人开始阴阳怪气地指责无辜,甚至有人对酒楼的仆役,以及陪侍的风月女子饱以老拳。
显然这里有些人无法无天惯了,有了火气就尽情地撒,根本不把身份低微的人当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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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剑侍纷纷涌入,开始把守楼梯,占住拐角。
明显训练有素,动作十分敏捷,加之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眼神更是相当锐利,与姣好的容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冷若冰霜的气质扑面。
令人心动之余又不免心惊,有一种危险的美感,反而更加引人动心。
这么多英姿飒爽的美人,还都劲装佩剑,如此靓丽的风景,当真难得一见。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边的事,眼睛尽忙着目不暇接,大厅内的骚动迅速地平息。
风沙仰着头向四方转着圈抱拳:“鄙人升天阁东主风沙,谨代表宫大家向诸位问安。”
二层骚动又起,似乎有回礼也有询问,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所以嗡嗡一片,什么都听不清。
风沙双手往下虚压,待声音小了点,又道:“宫大家让我感谢大家对升天阁的支持和对她的厚爱,奈何大典演舞在即,目下实在不方便会客,还望诸位见谅。”
前半句还好,听见有人喝彩,后面的话一说完,顿时一片哄闹。
这时,有个尖利的声音穿透一切嘈杂,笑道:“风东主是吧!泽州范少和李少有事相请。”
他口中的这两个人似乎很有地位,场内顿时安静下来。
一听泽州二字,风沙的眉头就扬了起来,转目笑道:“升天阁向来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他二位若有事,不妨在此明言。”
嗡地一下,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显然没想到这个升天阁的东主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尖声那人面显怒意,瞪着眼睛道:“风东主或许还不知道范少和李少是什么人吧?说好最好给自己留点余地,别弄到最后下不来台。”
风沙含笑抱拳:“正要请教。”心道泽州的人物八成跟佛门有关,再大也大不过泽潞军使,如今连泽潞军使都听得我吆喝,你口中的两少算老几。
尖声那人得意的挺起胸,转目扫视二层一众人物,轻咳两声道:“范少乃是范司徒的二公子,李少的父亲便是当今泽潞军使。”
他想装作中气十足,奈何嗓音实在太尖,反而像两片锈铁对撞硬刮,听着越发刺耳,令人不禁皱眉。
风沙哑然失笑。
他对北周朝廷的高层人物还算了解。
范司徒确实是司徒,并且还是左仆射、门下侍郎、平章事。
自前唐末年,左仆射就被排除于宰相行列之外,门下侍郎也仅是门下省的副职,单单一个平章事更是虚衔中的虚衔。
自前唐以后,必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才是真宰相。
司徒位列三公,正因为地位高过了头,如果没有兼掌实职,反而更无实权,好像一尊神像,专门供人拜的。
不过,范司徒还是兼修国史的弘文馆大学士。仅凭这一点,足以说明他跟百家或多或少会有些关系,仅是不晓得跟哪一家有关。
当初状元楼的七夕宴上,风沙会见了许多身在北周的百家人物及其子女,对范司徒及其子女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明范司徒要么当时不在汴州,要么并非百家嫡系高层。
另外,范司徒仅是郭威一朝的高官,柴兴代郭之后,他好像被柴兴给遗忘了,风沙并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的儿子。
更没想到范司徒的二子居然跟泽潞军使的儿子混到了一起,这是否说明范司徒跟佛门有关呢?
尖声那人见风沙光笑不说话,阴恻恻地道:“风东主莫非以为升天阁得到了陛下眷顾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若今天不肯吃敬酒,明天想吃罚酒都没机会了。”
这时,隔壁房内走出来一位身材高挑的貌美少女,掩着唇格格笑道:“这里不是汴州吗?什么时候轮到泽州人大放厥词了。”
她身后跟出来两名华装婢女,似乎比她还要漂亮,甚至穿得都比她还要好点。
风沙抬目瞅了几眼,依稀有点印象,应该在七夕宴上见过面,好像是司星宗一位高姓高层的女儿,姓名实在记不得了。
其父亲并不算高官,仅是在司天监挂个闲职。
司天监乃是亲近之官署,无论哪朝哪国的司天监,一直由专精天文历算的司星宗把持,属于皇权的禁脔。
可以直接影响皇帝对某人和某事的看法与感官。
哪怕贵为宗室也绝对不想和天边飞来一颗什么妖星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司天监虽然没有什么实权,敢得罪的人一向很少。
尖声那人细眉挑起,嘿嘿笑道:“还真有人敢架梁子啊!小人不得不提醒这位小姐,做人要知道天高地厚,千万别逞一时之强,结果落个凄惨的下场。”
高姓少女脸色一沉,将腰一扭,快步行了过去,离得三五步之外停住,一手叉腰,一手指道:“掌嘴。”
她身后那两名婢女抢了出来,一人去扭胳臂,一人去打耳光。
按理说,尖声那人已经报了主上的名号,人家还是敢出头架梁子,已经很能说明问题。然而,一个下人还敢如此嚣张,更是不同寻常。
尖声那人眼看耳光打来,仅是不闪也不躲,啪啪几下,挨个结实,嘴角有血溢出,面上居然冷笑不减。
他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走出两名身着锦衣的魁伟汉子,其中一人冲高姓少女道:“主人有请。”另一人直接闪到了高姓少女的身后。
高姓少女吓得躲开一步,颤声道:“光天化日,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我就不进去,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岂知锵地一响,后面那人拔剑出鞘,剑尖指着背心,已经刺了上去。
在场诸人无不惊呼。
高姓少女可能有点聪慧,有点机灵,毕竟还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遇过这种事,吓得花容失色,双腿一个劲发抖。
她的两名婢女同样吓傻了,尖声那人冷笑一声,轻易地挣脱开来。
出剑的那名魁伟汉子倏然探出左掌,一把揪住高姓少女的头发,就这么硬拽着往门里面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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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魁伟汉子和尖声那人则分别抓住她的两名婢女。
两女稍一抵抗,便挨了重重的耳光,尤其魁伟汉子下手太狠,一耳光就把手中的少女打晕过去,然后拖麻袋一样往房里拖。
风沙急忙带着绘声和钟仪慧赶去登楼梯。
他很清楚这位高姓少女的想法,无非是认出了他,又自认不怕那个范少和李少,所以趁机出个头,向他讨个好。仅是没想到会撞上铁板。
虽然人家确实有自己小算盘,风沙还是领情的,同时也非常恼火,心道我是不是低调太久,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我面前咬人了。
他心中生了狠意,于是招呼守在楼梯口及转角的剑侍跟着他一起上。
才到了楼梯转角,听见对面的二楼走廊上发出一片惊呼,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风沙加快了步子,同时示意剑侍先他一步。
上了二楼之后,要去的房间在楼层的最里面,沿途还有不少人挡路。
四名剑侍动作敏捷,已经从人群中穿了过去,正在与三名锦衣汉子在房门外对峙。两边都拔了剑。
走廊不算太宽,顶多三人并肩、两人同行。
或许正因为七个人根本施展不开,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风沙急忙跑了过去,同时往那边张望。
房门开着,高姓少女正脸朝外跪在当中,左一掌右一掌地抽自己耳光,一边抽一边哭,脸上妆混着眼泪鼻涕全都花了,发也散了。
仅这上楼一下子,居然差点认不出人样来。
风沙眼眸顿时冷下。
他从下层跑来上面,顶多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居然能让这位高小姐如此当众羞辱自己,凭什么范少和李少绝对做不到。
说明房内还有别人,而且是一报身份就可以把高小姐吓个半死的人物。
那几名锦衣汉子见风沙快步过来,其中一人把手抬高了一些,在同伴的遮掩下,以掌心亮出一块铜牌,同时冷喝道:“你认识这个吗?还不快让她们收剑!”
风沙见到铜牌,不由一愣,脚步瞬间慢下,一面打量,一面缓缓地道:“收剑。”
无他,此乃御龙卫的宫牌。御龙卫就是皇帝的贴身亲卫,除了皇帝本人之外,还负责护卫嫡脉宗室,以及某些身负皇命的持节特使。
比如彤管身边就曾有过御龙卫,后来他让孟凡接管了防卫而已。
当今北周宗室人丁稀少,除了明面上的彤管和世人以为早夭的郭青娥之外,柴兴仅有一子尚在襁褓。
风沙觉得柴兴实在不太可能干出这么有**份的事情,但是他不可能无视皇权,更不能当众无视。
面对代表皇权的御龙卫,他只能让剑侍收剑。
何况柴兴有时候确实蛮得不像个皇帝,说不定真是他在里面呢!
四名剑侍收剑入鞘,同时左右分开,给主人让路,但是手依然摸在剑柄,眼睛警惕地盯着对面。
风沙阴着脸走近,沉声道:“敢问谁在里面?”
锦衣汉子冷笑道:“这也是你问得的?”
风沙歪头道:“清场。一炷香之后,我不希望这里还有人看热闹。”
绘声应了一声,让剑侍下去传令。
锦衣汉子面色肃冷下来,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想干什么?”
风沙淡淡地道:“敢问谁在里面?”
锦衣汉子怒道:“我问你想干什么!”
风沙再次偏头吩咐:“封锁。一炷香之后,我不希望附近街上还有人来人往。”
锦衣汉子瞪大双眼,蓦地抽剑直指,一字字地低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绘声立刻抬手甩袖,露出了缚腕的手弩。
弩尖铮亮,指着脑袋。
剩下的三名剑侍几乎同时抬手亮弩。
锦衣汉子吓得往后退步,他那三名手下倒是依然举着剑纹丝不动,但是身体明显绷得更紧,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往指着自己的弩箭上瞟。
风沙再次问道:“敢问谁在里面?”
锦衣汉子大口喘了几下,咬着牙色厉内荏道:“你,你等着,我进去问过主人再来给跟你说话。”
风沙点头道:“可以。”
过了一会儿,锦衣汉子出来道:“主人叫你进去,只准你一人。”
风沙迈步道:“可以。”同时吩咐道:“一炷香的时间我若还不出来,血洗附近的三街三坊,不准有任何一个活着的外人。”
这是单纯的威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这里藏有密道,一炷香的时间也绝对来不及逃出三坊之外。
绘声肃容应是。
锦衣汉子相比刚才冷静很多,眼神闪了闪,冷笑道:“只看出你胆大包天,没看出你倒是谨慎。”
风沙不理他,径直往里走。
锦衣汉子闪身拦住,冷冷地道:“进去需搜检。”
风沙心道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歪头道:“那就箭说话。”
绘声挺机灵,又把手弩抬了起来,对准了锦衣汉子的脑袋。
御龙卫代表着皇帝的脸面,去哪人家都俯首帖耳,哪怕高官显贵,乃至皇亲国戚人家也是客客气气的,行事自然蛮横一点。哪曾遇过比他们还蛮横的人物。
锦衣汉子人也不傻,人家明知他们是御龙卫还敢如此嚣张,显然拥有嚣张的底气,一时间又怒又急又惊又怕,噎了好一会儿,郁闷地道:“等我进去问问。”
风沙不耐烦地道:“做不了主就找个能做主的出来,再有下次,我可以自己进去。”
这时,房内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女声:“让他进来,我要看看谁这么无法无天。”
锦衣汉子显得十分犹豫,终究不敢违逆,还是往旁退开,不过双臂再度绷紧,眼睛死死地瞪着风沙的颈子。
风沙露出疑惑的神情,到高小姐面前蹲下。
高小姐还在那跪地低头,自抽耳光。泪眼朦胧,眼神呆滞,两颊高高地肿起。
风沙双手轻轻地捂住她的脸,更轻柔地伸指拭抹眼泪,柔声道:“好了,随我起来。”
高小姐似乎人都麻木了,风沙又说了一遍她才停下手,眼神慢慢地清晰起来,畏惧地缩着颈子,扭头偷瞄一眼,又使劲地摇头。
风沙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
一位素色宫装的少女坐于正中,唇红肤腻,容貌上佳,就是粉脸涨蔓忿恨,黑眸闪烁狠芒,发上身上挂满了零零碎碎的小配饰,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两个华服少年分别站于身侧,应该就是范少和李少,另有两名侍女立于后侧,正拿怜悯又不乏讥讽的目光看过来。
宫装少女见风沙打量她,冷冷地道:“我姓柴。”
……
他是郭武的侄子兼养子。
事关礼仪,关乎皇位传承的正统性,哪怕人人都知道他姓柴,他也必须姓郭。
亲近的人私下叫一叫没关系,比如赵仪就喜欢管柴兴叫柴王爷。
如果你敢公开宣扬他姓柴不姓郭,他就敢当场把你的九族夷灭。
柴兴的生父尚在人世,而且活得好好的,但是柴兴只能以元舅之礼待之。
恐怕这对父子此生再无见面之期,死都不能葬在一起。
据说柴父乃是洛阳一霸,向来恣横霸道,欺男霸女自不必说,甚至常杀人于市,端得无法无天。
有司有闻,朝野有风,但是连柴兴都没办法过问,更没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衙门胆敢去管。
据说柴父还和一帮当朝权臣的父亲沆瀣一气,在洛阳飞扬跋扈,恣意妄为。
洛阳人无不畏避,号为十阿父。
颇有点东汉末年十常侍的意味。
可见之憎恶。
与柴兴同龄的那些亲兄弟、亲姐妹,跟着郭武的家眷一起被汉皇灭了满门。
好在柴父非同一般的老当益壮,以花甲之年给柴兴弄了出一群弟弟妹妹,其中最小的比柴兴那个尚在襁褓的儿子还要小,最大的也比柴兴小了十余岁。
风沙打量眼前的自称姓柴的少女,估摸着她的年纪,确实有可能是柴兴的亲妹妹,加上御龙卫在侧护卫,可以确信无疑。
难怪这么横呢!
虽然明面上她不可能有北周公主的尊位。
但是按照血缘关系,她跟柴兴远比柴兴跟彤管亲近多了。
不过,她应该随着柴父一起呆在洛阳,跑来汴州是怎么一回事?
这其中是有大禁忌的。
朝野上下可以装作看不见柴家在洛阳为所欲为,但是绝对无法容忍柴家把手伸来汴州,参与政治。
若有此种苗头,哪怕仅有一丁点预兆,第一个跳出来发飙的势力,就是把三纲五常奉为圭臬的隐谷。
包括四灵在内的百家,以及其他既得利益的各方势力,同样无法容忍柴家跑来这口锅里跟他们抢食。
除非柴兴这个皇帝当得不耐烦,一心求死,还是速死那种,否则不可能与朝野上下所有的势力敌对。
风沙一念转过,满心疑惑,不动声色地道:“原来是柴小姐,失敬失敬。”
柴小姐满脸寒霜地道:“胆敢在我面前蛮横无礼,你可知罪!”
风沙心道连柴兴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何况你这个见不得光的假公主,面上笑道:“正是不知,所以请教。”
柴小姐见他嬉皮笑脸,心中更恼,猛一拍桌子,娇叱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风沙正色道:“正是不知,所以请教。”
心道你只要敢说自己是北周的公主,或者柴兴的亲妹妹,我就算当场宰了你,柴兴再是气得火冒三丈,也只能捏着鼻子谢谢我。
柴小姐气得俏脸铁青,往旁努嘴道:“你来告诉他。”
旁边那个华服少年脸色微变,这话可不好接,不由轻声斟酌。
“这位是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光禄卿柴老官人之女柴小姐。柴老官人乃是当今陛下的元舅,陛下幼年时常聆听教诲,甥舅俩远比寻常甥舅更为亲厚。”
一番话滴水不漏,同时也点出了关键。
风沙看了他一眼,含笑问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华服少年道:“在下范文。”
风沙心道原来是范司徒的儿子,应该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禁忌在那里,难怪回话这么有水平。那么另一位李少就是泽潞军使的儿子了。
柴小姐得意地娇哼道:“现在你可知罪了?”
风沙摇头道:“还是不知,正要请教。”
柴小姐脸色瞬变,怒道:“你,你,你混蛋,你大胆!”
那个李少粗声粗气地张臂道:“看我拿下他给小姐发落。”
风沙斜他一眼,亮了亮袖中的手弩,淡淡地道:“李荣当真虎父犬子,他没有教过你动手之前起码先弄清楚对方是谁吗?”李荣就是泽潞军使。
李少道:“小爷面对万箭齐发尚且不惧,你拿个小破弩吓唬谁呢!”
风沙不禁失笑,指着柴小姐道:“谁吓唬你了,我吓唬她呢!”
李少脸色剧变,范文叫道:“不要冲动,有话好说。”
最紧张的是那个锦衣大汉,刚想从后面跃过来制服风沙,颈子上忽然一阵如蟒绞缠的剧痛,呼吸被遏,双眼瞬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侧面翻倒。
授衣收回勒颈的玉臂,顺脚踢开锦衣大汉掉落的武器,同绘声一起护到了主人的身侧。
绘声不屑往地上横了一眼,心道就这还御龙卫呢!外面的手下全都完了居然还不知道。
却不知这些御龙卫常年在洛阳保护柴家亲眷,无论什么事刷脸就够了,顶多亮下腰牌,还没有遇上过敢不瑟瑟发抖的,与柴兴身边的御龙卫根本不是一码事。
风沙眸光幽闪地微笑道:“不知柴小姐缘何来此啊?”
说话的同时,抚摸猫咪一样悠闲地轻抚绘声的脑袋。
绘声鼻内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哼,赶紧抱香软的娇躯顺势偎到主人的怀里。
柴小姐显然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不免看傻了眼,瞪大了眼睛却没有焦点,对风沙的问话充耳不闻。
“这位兄台有话好说。”
范文忙行礼道:“柴小姐毕竟是皇亲国戚,一举一动,动见观瞻。兄台气度不凡,想来并非寻常人物,就算有什么误会,也不该在这里解决,免得不好收场。”
其实是在警告风沙,别以为柴小姐的行踪没人知道,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柴皇一定会追究到底。
不管是否真的有人知道柴小姐的行踪,此言一出,确实足以让人三思而后行。
后一句则是用来安风沙之心,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定为误会。
至于之后到底是不是误会,就要看风沙是不是不寻常的人物了。
总之,现在要先脱身。
当然,在风沙看来,这小子看似老道,实则想当然耳,毕竟还是年轻。
如果他是个不上不下的半吊子人物,那么这番话其实等于逼着他灭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