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这些铁甲骑兵在皇宫宣德门外聚为开道前导,其后跟上一些穿着五色甲胄的御龙卫成行成列,其间大旗和大扇招展,画戟与长矛锃亮。
再后是一群又一群的锦衣卫士,多半出自殿前司,也不乏武德司,或骑马、或执斧、或挎剑、或持牌、或持棒、或持杵。一群就是百余,加起来足有千余。
总之,皇帝出巡,千乘万骑,御驾在哪,外面根本看不见。
至于各处官署、衙门的官员及听差,早就到了远汴州府衙现开封府衙外候驾。
云虚作为辰流王储,当然会受邀参与大典,一早就去了。
易夕若身为武德使副使,当然需要随驾。
伏剑尚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大典,与韩晶结伴走了。
宫青雅来无影去无踪,谁也管不到她。
至于云本真,当然陪在主人的身边。
当柴兴的御驾抵达开封府衙的时候,风沙正在乘船游汴河。
他与柴兴有过数次隔空斗法,也有过数次见面,算是知道些柴兴的行事风格和手段。
云虚在他选择的时机、在他选择的地点、在他选择的议题上与他争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没占,其结果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所以,云虚只能默许了他的以“战”促谈之策。
为了以防万一,风沙决定暂时处于活动之中,更要低调一点。
毕竟汴州还是柴兴的汴州,北周还是柴兴的北周,哪怕武力强盛如四灵,在汴州也不可能高于禁军,甚至不可能高于巡城军。真要被人给围了,麻烦就大了。
毕竟护圣营已经被调开,一时半儿无法对北周形成足够的威慑,尤其北周总执事态度不明,天知道柴兴会不会抓住这个空隙铤而走险,来个“擒贼先擒王”。
届时,别说勾栏客栈,哪怕躲进四圣观都不足以保证他的安全,还不如暂时在外面“流浪”,让人家找不到。
他打算依据柴兴接下来的反应,再来决定是回勾栏客栈,还是去南唐使馆呆上几天,甚至去契丹使馆呆上几天。
呆在外国使馆会相对安全很多。
北周目前并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与契丹或者南唐正式开战,就算正式开战了,使馆这种地方也不是轻易能动的。
毕竟你能动,人家也能动,最后谁吃亏更大还不一定呢!
无论他最终选择去南唐使馆还是契丹使馆,其实都是一种针对柴兴的严重警告,区别在于严重的程度不同。
除非柴兴弃平边策的大局于不顾,否则绝对无法忽视他这种无声地威胁。
除了两国使馆,风沙手上还有其他一些筹码,当然不能一把连全部打出去,否则等于逼得人家别无选择,所以要一点点地加码。
你一招我一招,大家有来有往。
就算一方输了,总比拉开架势真打上一场划算多了。
如果输了不肯服输,那就只能撕破脸掀桌子。
风沙相信柴兴绝对不想闹到如此地步,就像他也不想一样。
然而,人心莫测,不能不防,暂时隐藏一下行踪准没错。起码他这块肥肉不能亮在人家的眼前使劲地晃荡,那样等于诱惑人家一口吞下。
只要他没事,他的羽翼就是安全的。这点他并不担心。
开封府衙就在河之南岸,与他的座船仅隔着一座钟楼,远眺人头攒动,彩旗如林,当真热闹纷呈。
衬得他的身边相当的冷清,加上河风清冷,不免有些萧瑟之感。
临出门前,他特意换了身行头,又扮成了江湖人胡九道,并没有包下整条游船,仅是包了其中两间船舱,身边就带了云本真、绘声、马玉怜和授衣四女。
四女皆换上了男装。
云本真专门负责护卫主人。
她手下有几队精干的人手分散在周围,装扮成各色人物隐蔽地跟随,随时保护和策应。
这种时候,风沙最信得过云本真,以及她手下的风门。
马思思还要继续与素玉地谈判。
马玉怜留在风沙身边,负责与妹妹往来沟通。
流火留在勾栏客栈主持日常,同时与各方沟通情报。
授衣留在风沙身边,负责与姐姐往来沟通。
至于绘声,干事即坏事,从来没有靠谱过。
还是乖乖地当抱枕好了,她就这个拿手。
总之,风沙身边这几名婢女各司其职,用不着他操心太多。
难得有暇,不如闲逛,风沙带着几女沿着汴河乘船往西出了内城便即下船。
下船即到使馆区附近,四下转了转便临近午时,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住宿。
当然不能找那种背景深厚的大酒楼,更不能找背景更深的会馆,只能找一些中不溜的地方,最好还能沾点灰沾点黑,这样才不容易被官府给查到。
主要是防着白道漏风。
至于黑灰道。魔门出马,一个顶俩,韩晶作为圣门圣女会跟相关的各方打好招呼。
这条道上,历代墨修断断续续地当了好几百年魁首,说话绝对比任何皇帝都管用。
加上魔门本身见不得人,这方面比四灵并不逊色多少,自有一套不漏风声的法子。
风沙最终找了一家凡花客舍住下。
凡花客舍靠近汴河,离礼宾馆亦不算远,交通便利,附近的环境还算不错,尤其装设别有楚韵,风沙一眼就瞧中了。
另外,还因为进出之人都是劲装打扮,明显江湖人物居多。
江湖人扎堆的地方多半会沾点灰、沾点黑,官府的手通常伸不进来。
为了不要太显眼,绘声、马玉怜和授衣装作客人先进门打探一下,然后他再带着云本真后进。
授衣江湖出身,很快盘清根底。原来这里跟风沙还有点关系,据说东家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花仙子。不仅这一家客舍,这条街上不少店铺都是她的产业。
风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什么“花仙子”。
还是绘声怯生生地小声道:“是,是花娘子。”
风沙愣了愣,失笑道:“那也算是自己人了。没想到她还挺会持家的,居然有了这么多产业,不错不错,挺能干的。孟凡这小子福气不浅啊!”
绘声反倒越发胆怯,俏眸中充满惧色,两条长腿止不住地发抖,差点夹不住尿裤子。
刚踏上这条街的时候她就隐约感到不妙,觉得是有人故意把主人往这里引,不是马玉怜就是授衣,这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呢!
花娘子在江宁的时候,通过她的关系仅用五十两银子就从江宁朱雀手中盘下了一家位于秦淮河畔的顶尖风月场,里面随便一位姑娘的身价都不止五十两金子。
汴州的情况差不多,绘声没少以权谋私,偷偷地给花娘子找便宜。
这一整条街及上店铺本来都被三河帮给盘下了。
正是她出面说和,让伏剑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价钱,把位置最好的几处门铺转给了花娘子,而且还都装修好了,拿来就能开业那种。
这要是让主人晓得了,她的屁股怕是要开花。
尤其云本真也在呢!如果屁股仅是开花,那都算主人格外开恩了。
……
风沙明明看见了,偏偏好像没看见,兴致勃勃地入店闲逛。
入住的事情交由授衣打理,用不着他来操心。
云本真、绘声、马玉怜和授衣都是绝色,哪怕女扮男装,还是十分吸睛,如果结伴一起,更会引人瞩目。
所以四女跟主人一样带了斗笠遮脸,衣袍更是相对宽大,遮掩窈窕动人的体型。尽管如此,姿态依然出众的优雅,离得近了更是香息怡人,如醉花丛。
好在仅授衣一人前去攀谈办理,加上这种见不得人的装扮其实在江湖上很寻常,并没有引起店内太多人的注意。
这间凡花客舍和多数客栈不一样,并非前食后宿,反倒设了一些茶席,以屏风稍作隔挡。
目下茶席半满,或者两两相对、或者三人围坐,男和女几乎一样多,年纪都不算大,全是轻声说话,并不喧哗。
风沙进门之前就发现了,进出这里的江湖人物,身着的劲装其质料工艺都属上乘,称得上华服,身上的佩刃佩饰同样不似凡品。
说明这里针对的客人乃是拥有一定身份的世家子弟,所以才会摆茶席不摆酒席。
店内的呈列显然价值不菲,更是古色古香,全然楚韵风格。
其实不像客店,更像一间古董店。
摆设的物什多以漆器,线条无不流畅优美,绘着天地山川,或者龙虎腾云,最多则是千姿百态的凤纹彩绘,就是各式各样的鸟。
要么红底黑纹,要么红纹黑底,红不张扬,黑不惨淡,丽而不奇。
总体以观之,艳却含蓄,不乏深沉。
墙上还挂着不少奇形怪状的面具,同样以漆器居多,或狰狞或怪诞,寻常人看了可能会吓到。风沙瞧得津津有味,人越走越近,头越仰越高,挨个欣赏。
这时,店门外一阵雨点般的疾蹄之声,然后咴律律几声长短不一鸣叫,兼有此起彼伏的踏蹄之响,引得店内所有人转头视之。
三匹骏马上乘着三个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纷纷甩缰下马,动作敏捷,整齐划一,姿态优美,落地轻盈利落,显然都会轻功,而且身法不错。
最醒目,白巾束黑发束,白袍裹白靴,连剑柄剑鞘都是白的,肌肤更是雪白如雪,兼有湿润,并不干苍。
明明像是赶了远路,偏偏白得一尘不染,白得干干净净,加之个个眉清目秀,全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
三名白衣少年走进略黑略暗的大堂,倒是似飘进来一片明灯,使整个大堂都亮堂起来。
大堂内的江湖人物似乎从没见过这么些美貌少年结伴一起,纷纷转目凝视。
三名白衣少年的六只亮眸则齐唰唰地盯上了授衣。
云本真睁着乌亮的大眼睛一阵转眸,伸手拽了拽主人的袖口,悄声道:“女扮男装。”她同样女扮男装,对此相当敏感,一眼瞧破。
三名白衣少女寻了个空茶席坐下,凑齐脑袋低声说了一阵子话,不时去转目授衣,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嬉笑,似乎看出授衣也是女扮男装。
授衣匆匆回来,低声道:“看她们的打扮做派,像是岷山雪岭门的弟子。”
风沙向来不太关心江湖事,更不太了解,但是对山川地理熟稔于心,知道岷山又称海内昆仑,有四秀最为著名:
峨眉、青城、雪岭、摩天岭,其中雪岭为最高的主峰。
正因为最高,自然冰雪山脊,冰川遍地,也最无人烟。
这时,三名白衣少女结伴起身,去找客店的掌柜交谈,时不时还向授衣这边望上一眼。
因为风沙沿着墙边看面具的关系,一直处于角落里,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这会儿明显是顺着授衣瞄了过来。
风沙向授衣问道:“你认识她们,她们认识你么?”
授衣迟疑道:“应该不认识。雪岭门一向跟青城派走得更近,我们龙尾派同峨眉派的联系更加紧密一些。要不是她们这身打扮佩着白剑,婢子也认不出来。”
风沙好奇道:“雪岭派也是名门正派吗?我怎么好像没听过?”
所谓名门正派,泰半跟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多少知道点,对这个什么雪岭门却是闻所未闻。
授衣犹豫着小声道:“应该算是名门正派吧!”
风沙更加好奇:“什么叫应该?”
“雪岭的门主雁老前辈多年前下山创立了大成会……”
授衣忽然瞧了绘声一眼,声音更小:“旧蜀亡后,大成会趁机入主成都府,一跃成为天下十大帮会之一,后来组织建立川盟,被公推为盟主。”
风沙微怔,失笑道:“原来川盟的盟主出身雪岭门,所以雪岭门肯定是名门正派,起码在蜀地没人敢说不是。”
授衣轻轻地点头。
“实际上呢?”
授衣扭头向那三女回瞄一眼,轻声道:“雪岭少主在巴蜀很有名,听说收了许多妙龄少女为弟子,据说不乏强迫甚至强掳。这仅是传闻,一直有风无影。”
风沙心道什么据说,肯定是事实,仅是碍于川盟盟主的威势,没人敢于证实,也没人能够证实罢了。
这位雪岭少主的喜好好像跟他差不多,也喜欢养花藏花,甚至折花自娱。
当然,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好不对,同时觉得这小子居然强迫强掳,实在太掉价。
云本真插口问道:“这么说,这几名女扮男装的少女应该就是雪岭少主的弟子了?看她们的样子好像是为什么人打前站。”
这三女明显在找掌柜订房,和授衣干的事情一样。一般会提很多要求,方便入驻舒适,并方便护卫安全。
话到这里,门外响起马蹄声,又有三人骑马到了,同样白衣白剑,同样女扮男装,同样眉清目秀,纷纷下马进店。
她们与先头三女汇合一处,凑头于茶座,开始絮絮低语,不时咯咯脆笑几声。
云本真再次扯了扯主人的袖子,悄声道:“她们身上有血迹。”
风沙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后进门的三女的袍角和袖边确实有红斑斑。
粗看一下,像是精工巧绣的花纹,与白衣相衬,仿佛雪中抽枝绽放的红梅。
仔细一看,殷红点点,血迹方干。
……
这几名雪岭门的少女身上带着血、脸上带着笑,说明她们本身就是麻烦。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换做寻常人处于类似的境况,一般会选择逃避。
但是风沙并非寻常人,寻常人看见“危”的时候,他通常可以看见“机”。
之前柴兴应许,将由亲近彤管的王景负责北周西面的边防部署,王景将会配合辰流由南北两面威逼巴蜀。
由于平边策被柴兴定为国策,柴兴一直分作明暗两手,不遗余力地推行。
所以北周仅是佯攻巴蜀,再佯攻南唐,其实真正剑指契丹,目的在于收复幽云十六州。对于利益相关的人物和势力来说,此乃大局。
换句话说,北周起码在数年之内无暇顾及西面,辰流完全可以趁机将手直接伸进巴蜀之地,起码数年之内不受任何掣肘。
这是巨大的利益,对于他和云虚来说,也可以称之为大局。
所以,他接下来想去巴蜀一趟,亲自观察一下当地的形势,给往后的相关决策奠定现实的决策基础。
同时,顺路铺路,疏通关节,埋下棋子之类,方便之后种种行事,甚至在合适的时机来个里应外合。
类似的事情,他从辰流一路做到北周,拿手的很,也每每得手,收获了丰厚的回报,自然食髓知味。
雪岭门的门主不仅是大成会的会主,更是川盟盟主,根本是蜀地最大的地头蛇,甚至称得上掌控者。
既然他的目的地是川盟的地盘,自然开始琢磨能不能借此搭上点关系,给之后的行程增添些便利。
他在汴州拥有强大的实力,就算因此遇上些风险也拥有足够的能力化解,卖好交好更是顺手可为。
绝对比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再来卖好,更具有主动和优势。
就算当下不小心闹掰,大不了绕过蜀地换条道走,总比过去之后更有选择。
至于那个雪岭少主的人品如何、行为如何,不是说他一点都不考虑,但是绝非他首要考虑的事情。
于是他入住的同时,让授衣从侧面打探一下情况。
凡花客舍虽然装设相当考究,其实算不上多高档的客栈,并没有独立的院落,全都是客房。
因为位于使馆区附近的关系,其内各类设施,包括仆役侍女倒也勉强在水准之上。
每层楼以楼梯分隔出了两边,每间房可以单独入住,有需求也可以包下一整边,把东西两侧楼梯旁的小门合上,就是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这里既然主要接待江湖人物,自然要考虑很多江湖人都是师傅领着弟子,帮主带着从属,更不想与不相关的人混在一起。
北边的主房面对汴河,这边的各个房间可以通过露台互通,露台上风景自然不错。
南边的主房面对中庭,这边的各个房间可以通过外侧的窄廊互通,站在窄廊上可以看见中庭的花园,风景也算不错。
当然,与河景不可相提并论,窄廊也实在窄小,两人都没法并肩。
授衣订的房间乃是对着中庭的南边,主房看不见汴河,两侧的房间倒是可以看到一点点,观看的方位并不佳。
所以绘声一进门就开始抱怨,一个劲地数落授衣的不是。
别看绘声乃是旧蜀皇室的遗脉,其实她特别瞧不起蜀人,其次瞧不起已经亡国的闽人。
简而言之,与身为闽国公主的马家姐妹相比,她更鄙视出身蜀地武林世家的纯狐姐妹。
平常在主人面前当然不敢显露,私下里没少使绊子刁难。
这次主人不知被谁引来这家凡花客舍,差点让她以权谋私为花娘子找便宜的事情败露,她觉得不是马玉怜使坏就是授衣使坏。
刚才害怕主人深究,就顾着瑟瑟发抖,结果主人竟是没有多问,她稍微松了口气,马上认定这是授衣所为,抓着机会当然要报复回去。
“咱们这次出来算是行走江湖,江湖上的事我实在不太懂。”
风沙一面环视室内的布置,一面笑道:“授衣好歹跟她姐姐在江湖上闯出了花山飞狐的名号,多少知道些江湖门道,选这边住下肯定有她的理由。”
马玉怜出门监督并准备食水去了,云本真正并膝跪在地上给主人解腰带,不管主人怎么转身怎么走,她总能挪膝面对,手上更不见停。
绘声则麻利地从包裹内取些蜜饯干果配着干花泡甜茶给主人消暑,闻言忍不住噘嘴。
“就算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也应该先告诉主人一声,让主人来做决定。她不声不响自己定了算怎么回事?她眼里还有没有主人了?”
风沙笑了笑并不接话,伸手勾起云本真的下巴,指尖轻轻刮着她的粉颈,手感极佳。
云本真的俏脸上浮起动人的羞晕,鼻息不由粗了些瞧,仰着俏脸、睁着俏眸,直勾勾地盯着主人,眼底透出兴奋的神采,熠熠生辉。
她平常实在太忙,难得跟主人亲热。
这次陪主人出游,心里自然开心极了,一心就想着待会儿怎么讨好,一路上脑袋里转得尽是些羞羞的画面,根本没有关注三女之间那些暗涌。
正因为想了很多,所以主人一勾她的下巴,她那对小手马上就顺了上来,脸蛋也跟着贴了上来,红唇微分,比晕更艳,比脸还嫩。
风沙见她的俏模样分外诱人,忍不住以食指勾住她的光滑的下巴,以拇指摩挲她的丰润的下唇。
绘声偷瞄几眼,她嫉妒谁都不敢嫉妒云本真,仅是好生羡慕,下意识地把泡好的甜茶端过来,低头跪下,双手捧起,巧好递到旁边,方便云本真随时取用。
恰好这时,授衣推门进门。
因为风沙背对着房门的关系,授衣抬头瞧见房内情形不免误会,脸蛋瞬间绯红一片,赶紧麻溜地合上房门,羞臊低着头挪步近身。
近身后瞧见云首领仅是替主人解腰带,粉脸上的羞色稍淡,但见云首领解开腰带之后手仍未停,视线似火烧蛛丝般躲开,启唇又闭,欲言又止。
风沙问道:“怎么急匆匆的,怎么了?”
授衣忙道:“婢子想打听她们的情况,结果发现她们刚才向掌柜打听我们的情况。好在婢子还算小心,没有向掌柜透露什么,她们只知道我们入住的房间。”
风沙还没什么反应,云本真本来艳似火烧云的脸蛋瞬间冻成寒霜,本来迷蒙的眼神也迅疾凌厉起来。
“不管她们是不是居心不良,起码说明盯上我们了。婢子这就去张罗防卫,保证不让她们得逞。”
风门有几队人手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会设法不声不响地在主人的附近环绕保护,尽量不引起惊动,免得暴露主人的行踪
如果主人被人给盯上,情况就不一样了。毕竟主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什么匿踪、什么隐形全要往后排。
风沙摇头道:“暂时没有这个必要。与其猜测她们的目的,时刻防备她们找上门,不如先去找她们好了,至少可以出乎她们的预料。”
他正在琢磨怎么和人家搭上关系呢!这倒是个现成的机会。
云本真扬起俏脸,瞄着主人咬住下唇,满目担忧。
风沙伸手抚摸她的脸蛋,信心满满地笑道:“这里毕竟是花娘子的地方,真有什么万一,起码脱身不难。等玉怜回来咱们一起过去,五对六吃不了什么亏。”
三女一齐心道:“明明是四对六好吗!”
她们都知道主人手上唯一靠谱的武力就是袖中的手弩。
不过,这玩意一旦遇上高手,效果极其有限。
起码以她们几个的武功,都不怎么惧怕手弩。
她们很清楚主人的手弩为了携带方便,便于隐藏,牺牲了威力,只能用来对付一般人,或者用来偷袭,更多则是用来吓唬人。
任谁突然被一把手弩指着脑袋,都会慌了神。
除此之外,主人别说打架,恨不能风吹就倒。
当然,三女嘴上绝对不敢说破。主人说是五对六,那就是五对六。
哪怕说成六对六,那也是主人一个顶俩。
……
于是让绘声把他的头发和衣服稍微弄乱一点,眼角额上也稍微弄出些许皱纹,看着稍微年长一些。
最后将曲刀往肩膀上一架,打算摆出个潇洒帅气的姿态。
被废黜四灵少主的时候,因变故连出彻底伤到了本源,导致他体质孱弱至今。
人越是缺少什么,越是想要什么。
虽然他嘴上对武功不屑一顾,其实心里羡慕极了,身边一群美婢个个武功高强,改扮也总是扮成江湖中人,由此可见一斑。
何况游侠本来就出自墨家,装成侠客,摆个姿势,实在情理之中,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奈何这柄曲刀十来斤,对他来说有些重,许久没用了,兴奋之下忘了分量,杵地上还不觉得,这往肩上一甩,根本不是抗,是砸。
当场把自己砸了个趔趄,两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曲刀咣当一响,跌落地上。
三女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扑了上来,把主人给拥了个结结实实。
风沙好似陷入香软蓬弹的棉花山,上衣几乎瞬间被扒开,露出肩膀。
暂时还看不见什么淤痕,就是干疼。
三女凑着脑袋、鼓着雪腮,嘟唇引风,齐吹香气。
风沙倒抽好几口冷气缓过劲来,扭头瞅右肩,短短一下,已经疼麻到不疼,但是右肩上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很快从鲜红蔓泛成酱紫。
三女又抱又扶地让主人坐下,手忙脚乱地取药敷药。
风沙好生郁闷,阴着脸任凭施为。
三女好不容易给主人敷好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有些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授衣怯生生地问道:“还,还去吗?”
其实云本真和绘声远比她的胆子大多了,一个赛着一个心狠手辣,但是面对主人的时候立马掉个。
胆子最大的云本真反而最胆小,主人不高兴的时候,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授衣好歹闯荡过江湖,这种时候比骨子里就只会谄媚主人的两女强多了。
风沙闷闷地道:“还去个……”差点骂脏话,终究还是吞下了肚。
这下,授衣也不敢作声了。
风沙生闷气的时候,马玉怜回来了,见主人好似受伤,不由吓了一跳,急跑过来,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她们动手了?”
风沙登时挑眉,反问道:“她们是谁?动什么手?”
“婢子在后厨监督食水,似乎有人探头探脑,过去掀帘又无人影,于是装作离开,再行尾随,发现正是雪岭门的女弟子,于是跟上去偷听她们说话……”
马玉怜警惕地左顾右盼,尤其盯紧门窗,语速甚快:“她们好像瞧上了绘声姐的某件饰物,打算偷到手送给她们的少主,还说偷不到就抢来着……”
随着她说话,几人的目光一齐落到了绘声的身上。
绘声听到半途,心里就是咯噔一响,见主人的视线果然转了过来,俏脸唰地白了,又止不住地打起摆子。
风沙不仅拿眼神打量,双手开始上下翻摸,衣内衣外摆弄了好一会儿。
换做以往,被主人这样乱摸一通,绘声肯定全身酥烂。
如今则像一只被猫爪按摩的老鼠,丰腴弹软的娇躯愣是僵挺发硬。
风沙动着手上下掏摸半天,倒是找出一些零碎的饰物,多是金玉配饰,确实还算贵重,但是怎么看也不值得杀人越货,不由好奇道:“你到底带了什么宝贝?”
绘声哆哆嗦嗦地从发髻上取下一支长如短锥的步摇,结巴道:“婢子正打算献给主人,想给主人一个惊喜……”
所谓步摇,上有垂珠,步则摇动也。前唐白居易长恨歌云:“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总之,女子戴步摇,倍添姿色,若是美人戴来,更不得了。
绘声绝对称得上美人,加上天生眼带桃花,戴着步摇更显娇俏,春意更加盎然。
这次因为女扮男装的关系,步摇上配饰的串珠暂时去了,尾杆光溜溜的好似发簪,看起来有些平平无奇。
但是随着绘声抽出锐尖那端,仿佛春返冬回,寒意刺眼,直如针攒,其质感明显非金非玉,更不似凡铁。
云本真第一时间把这支步摇抢到了自己的手里,横竖打量几下,再递给主人。
风沙没有伸手接,仅是瞟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心道好个蠢丫头,居然连扯谎都不会,忍不住笑道:“这玩意女人才用,你送给我是几个意思?对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就让人一眼相中了。”
前一句让已经绘声吓得抖如筛糠,后面的问话根本没听清楚。
马玉怜忽然问道:“能让婢子看看吗?”
主人点头之后,云本真将手中的步摇亮到她的眼前。
马玉怜转着脑袋看了少许,迟疑道:“我好像以前见过,嗯~没错,想起来了,应该是王妃的饰物,记得几次宫宴上都有戴过,好像深受王妃的喜爱。”
她口中的王妃明显是指闽王妃张氏。
云本真秀眉蹙紧,寒意森森地盯住绘声:“闽王妃的饰物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莫非是从张馆长手里得来的?”
汴州闽商会馆的张馆长乃是闽王妃张氏的亲兄弟,很容易做出这种联想,听起来也似乎顺理成章。
风沙的想法截然不同。
张氏被囚在南唐皇宫里饱受屈辱,就算能藏留下什么喜爱的饰物,也不可能交给远在北周的哥哥,交给马玉颜、马玉怜和马思思的可能性更大。
简而言之,绘声这个蠢丫头明显被针对了。
因为刚刚在核心聚会上胜过云虚一头的关系,风沙暂时没必要清洗原属于云虚的剑侍势力。
如果换做前几天,他说不定真会来个顺水推舟,趁机把绘声给“清洗”了。
绘声算是侥幸逃过一劫。
相比绘声,他现在更好奇马家姐妹在这个局中扮演什么角色,到底是怎么跟八竿子打不着的雪岭门串到一块儿去的。
马家姐妹要说争宠,确实可能针对绘声,这也是他之前有意无意推动的结果。但是,马家姐妹没有任何可能背叛他。
所以,幕后一定有人,而且用心很深,关键目的不明,应当小心为妙。
这时,绘声已经被云本真逼问了几句,吓成一滩软泥,尽管带着哭腔,好歹将步摇的来历交代了。
居然是孟凡送给她的,送她的时候还特意告诉她这个步摇乃是从黑市上购得,来历并不干净。
尤其当时很多人物在竞价,价值连番攀高,这才引他心动,愣是横插一手。
因为黑市的规矩都是覆身蒙面,所以他并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物,到底又在争什么。
事后他遇上了好几波高手袭击,不乏围攻,每次他都仗着幻术逃走。
最后不胜其扰,干脆亮明了晋国长公主府侍卫长的身份,这才消停。
虽然脱身容易,他也抓不到俘虏,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到底为了什么。
总之,孟凡让姐姐千万小心,别太招摇。
绘声怯生生地瞄着主人,可怜兮兮地道:“婢子那时心想,婢子是主人的奴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谁敢把婢子怎样?所以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风沙笑了笑没吭声,这丫头恐怕还是在给弟弟打掩护呢!
如果亮出晋国长公主府侍卫长的身份真的管用,孟凡那小子怎么可能舍得把尚还未知的宝贝送人?肯定是被逼得不行了,所以才会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姐姐。
其实是扔给他。
敢招惹他的人当真没有几个,待到风声平息,孟凡再来找绘声讨要,绘声不可能不给。
如果连他都扛不住,孟凡自然知道自己不配拥有,也没有必要懊恼。
这小子,精明着呢!
这丫头,太宠弟弟。
绘声又说自己试过了,这支步摇的锐尖一端扎什么穿什么,铁甲都挡不住,所以她十分喜欢,想送献给主人防身云云。
她好歹没有笨到家,说到这里也算补救了一下,说什么至不济也可以给弩矢做箭头,保管射什么透什么,主人用来防身刚好合适。
风沙按住右肩,在云本真的搀扶下站起身,轻咳一声道:“看来不去还不行了。走,会会她们。真儿你就别扶我了,现在你是风剑门的门主,我是你的护法。”
风剑门当然是随口胡编。
他认为江湖上应该也会讲究门当户对,那么帮对帮、派对派才好打交道。
风沙又转目授衣道:“你在蜀地有些名声,那就是风剑门的小狐堂主,你姐姐是三河帮的大狐护法,待会儿交涉,以你为主。真儿则慎言。都记住了?”
这是给风剑门拉背景,不能拉得不明显,免得遇上真蠢货,也不能拉的太明显,否则难以获得取信。
风剑门与三河帮要有着密切的关系,又不能完全扯不断。用来避免事态恶化,导致三河帮失去转寰的余地。
通过纯狐姐妹这么两头一搭,风剑门明显是三河帮掌控的外围,人家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仅需要把授衣从风剑门召回,壁虎则立刻断尾。
他认为这个远近刚刚好。
授衣好歹跟在主人的身边这么久,尽管主人仅寥寥几句,她多少能够听出些深意。依据过往的经验,主人的布局肯定滴水不漏,而且伏笔处处。
不免觉得主人实在想多了。
江湖险恶不假,却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最多也就下个毒,偷个袭什么的。
回想当初和姐姐混江湖的日子,发现所谓江湖,确实草莽。
绝大多数人的目光极其短浅。
别说走一步看五步,能够看到第二步的江湖人物几乎都名震一方。
主人明显把江湖争斗当作政治斗争来设谋布局。
这其实是拿泰山压蚂蚁,未必管用。
看似泰山压顶,然而对蚂蚁来说,根本到处都是缝,哪里都可以钻。
她很想提醒一下主人,毕竟没敢,仅是乖巧的嗯一声。
风沙跟着云本真出门,沿着走廊行往那些雪岭门弟子下榻之处
雪岭门与他入驻的房间处于同一方位,都是面向中庭这边,同样也是包下了整一边,只不过位于顶楼,比他的房间高那么一层。
行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走上来一行人。
当中是一位身着彩裙的明艳少女,姿色不俗,身段婀娜,尤其眉尾高挑,下巴略扬,显得傲气十足,很有点目中无人的样子。
她的身边拥着几名鹰视狼顾的剑手。
这些剑手见风沙等人行来,立马分出两人抢先跃上,颇为霸道地并肩拦在楼梯口前,举臂止行,目光冷视。
其中一人欠身道:“请诸位稍后。”
语气还算客气,但是配上神态和姿态,警告之意蔚为明显。
云本真驻步没动,仅是冷冷地反视。
彩衣少女不急不缓地从两人身后继续上楼,从头到尾,连眼角都未曾瞟过来。
待得她转上楼梯,再也看不见身影,两名剑手方才让开去路,不过仍旧拦住上楼的楼梯。左边那人将手往侧面一划拉,道了声“请”。
这是示意风沙等人赶紧离开,去哪都行,就是不准上楼。
云本真的眼神更冷,俏眸开始扫量两人的颈子。
她的性格相当扭曲,煞气一向很重,又一直当着风门的掌教,专门替主人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很多人落到她的手里之后就已经不算个人了。
所以她看人的时候不像看人,像看畜生。
好比杀猪杀多了,猪在其眼中那就是一堆待分的肉,只会考虑应该从哪下刀,又如何剔骨之类。
两名剑手愣是被她盯得颈后汗毛倒竖,仿佛被锐利的冰刀缓缓的刮过一般,忍不住去摸剑柄,好像只有握剑才能抵抗心内倏然腾起的恐惧感。
风沙轻咳一声,笑道:“听说这家客店的茶不错,你们刚来匆忙,没来得及品尝,当真可惜。”
授衣挺机灵的,粗着嗓子接口道:“正要去尝尝。”
主人一发话,云本真立马收回视线,领先下楼。
两名剑手忍不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残余的恐惧,心知自己恐怕遇上了高人,起码也是个狠人,好在人家并没有跟他们计较。
云本真当先下到大堂,寻了个位置不错的茶席入座,绘声抬眸往楼上瞅,忿忿不平地道:“有什么了不起,这么霸道。”
她老老实实地交代步摇的来历,但是主人一直没个态度,既没说追究,也没说不追究,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抓住机会就想转移话题。
风沙失笑道:“这些护卫像是训练有素,说明有点来头。”
要不是改扮了身份,诸女保护他的时候也会这样,甚至更加霸道。
受训精良的护卫大多如此行事,他还不至于因此恼火。
绘声见主人和颜悦色地接她的话,不像生气的样子,忐忑的心儿安稳多了,胆子也大了一点,凑近去摸风沙受伤的右肩,撒娇道:“还疼吗?婢子给您揉揉。”
她坐在风沙的左侧,伸手去摸风沙的右肩,双臂一环,整个人几乎挂到风沙的颈子上,胸口更是挤着风沙的左肩,就差直接往腿上坐了。
授衣坐在主人的右手边,恰好看见绘声正把手往主人的领口里伸,不由红着小脸暗啐一口,心道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羞,尤其还穿着男装呢!
风沙笑道:“别忘了咱们现在的身份。”
绘声啊了一声,赶紧正襟危坐,小脸板住了,心里挺得意。
其实她故意亲热给对面的云本真看的,证明主人并没有生她的气,那么步摇的事就算糊弄过去了,云首领不会揪着不放,她也就免去了一顿皮肉之苦。
马玉怜瞧向授衣,岔话道:“那是什么人呀?既然去找雪岭门弟子,莫非也是巴蜀的江湖人物?”
授衣迟疑道:“可能吧!我不认识他们,打扮也不像雪岭门那样特别,看不出什么身份。”
风沙向云本真道:“你说呢?”
云本真忙道:“我觉得应该就是汴州本地人士。”
风沙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何以见得?”
云本真解释道:“拦我们的两名护卫都开了口、说了话,虽然都不是本地口音,却近似北地口音,不似蜀人。”
风沙含笑道:“有道理。”
云本真继续道:“大凡算个人物,到了别人的地盘上都会先拜码头,多半会托庇于相熟的地头蛇。这几个女人明显是来打前站的.”
风沙点头。别说各大势力,哪怕有点规模的商会都是如此。
我在我的地盘保护你的人,你在你的地盘保护我的人,大家合作互利。
云本真沉吟道:“来找她们的人,八成是雪岭门在汴州的关系,否则不可能人一到他们就找上门,只可能事先约好了大概的时间和地点。”
风沙露出赞许的目光,忽然于茶席下伸足一勾。
云本真正坐于他的对面,亮晶晶的瞳光一下子朦胧起来,又很快水灵灵的像是要滴出蜜来,哪还有半点凶厉的样子。
更像一支挂着晨露的粉嫩桃花,随风摇曳,风情迷人。
旁边几女的脸蛋莫名其妙地浮起晕色,或浓或淡而已。
倒茶的倒茶,喝茶的喝茶,说话的说话,就是没人去看桌下。
没过一会儿,两名雪岭门的女弟子随同那位明艳少女及其护卫一同下楼,下到大堂之后,看方向似乎直往门外。
结果一名雪岭门女弟子向明艳少女附耳少许,一行人蓦地折向,往风沙这桌直直地走了过来。
风沙和云本真都没看过去,绘声和授衣警惕地凝视。授衣起身拦住,行了个江湖礼道:“诸位何事?”
明艳少女根本不理,盯着绘声道:“辟寒金钗在你手里?交出来饶你不死。”
授衣手按剑柄,冷声道:“姑娘太霸道了吧!”
几名护卫立时抢上,同样手按剑柄。
明艳少女似乎这才看见授衣,转眸打量少许,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原来是个美人。给我划了她漂亮的脸蛋,让她知道什么叫霸道。”
一个护卫皱眉道:“纹小姐,这不太好吧!大小姐可没有交代我们惹是生非。”
明艳少女不悦道:“什么叫惹事生非?明明是她们抢了雁少准备送给大小姐的礼物,本该去死,留她一命,已经很便宜她了。”
那护卫摇头道:“事情未明,纹小姐是否武断了。”
明艳少女看了看那两名雪岭女弟子,似乎觉得丢了面子,怒视道:“难道她们还会骗我不成。你再敢推三阻四,小心我到大小姐面前告你一状。”
那护卫无奈道:“是。”转目授衣道:“姑娘,得罪了。”
“鄙人风剑门胡九道。”
风沙起身抱拳:“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支步摇,着实不知这是什么辟寒金钗,更不知道竟是一件礼物,既然此物有主,不妨物归原主,就当交个朋友。”
授衣在心里哎呀一声,主人这一招以退为进或许在别的地方很管用,但是绝对不适用于江湖。连打都没打就松了口,只会让人家瞧不起,更加得寸进尺。
果然,那两名雪岭门女弟子满目讥笑。
那名护卫愣了愣,然后发出一声冷笑。
他倒不是真的担心纹小姐下手狠毒,决定武断,而是担心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交东西可以,交朋友就不必。另外,最好跟我们去一趟府衙,交代一下你们为何要盗走雁少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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