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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龙旗覆东洋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叶应武已经是第二次站在这里,大雪过后的南京城,银装素裹。㈧㈠Δ』中文网%ん⒈
  
      庄严肃穆的大明宫殿,被皑皑白雪遮盖住金黄色的琉璃瓦,红墙掩映者白雪,别有一番震撼人心的壮阔。
  
      只不过此时叶应武的心并没有在这里,而是默默地负手站在长廊下,仿佛整个人已经在风中化为雕塑。相比于上一次,叶应武显然已经有经验了很多,已经能够把那些来来往往如同热锅上蚂蚁的婢女和稳婆视若无物,至于那些时常被称为“无能”的御医,叶应武更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不过只有站在叶应武身后的人才能够看得清楚,叶应武负在身后的手不断地握成拳头,又缓缓的松开,手心之中都是汗水。
  
      站在叶应武身后左右两侧的惠娘和舒儿也是默然不语,只是守望着前方这一道伫立的身影,刹那间这相比于那些大明在沙场上拼搏的将士并不伟岸的身影,却是整个后宫之中无可替代的主心骨。
  
      他站在这里,一切仿佛都稳如泰山。
  
      一声嘹亮的啼哭突然间打断了人群的嘈杂声,无数的稳婆和婢女们在这一刻都下意识的放慢手脚。而叶应武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刚刚想要举步向前,却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腿都站麻了。
  
      一名稳婆手忙脚乱的跑出来,直接冲到叶应武身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母子平安,是位小公主。”
  
      “女儿?”叶应武正尴尬的活动手脚,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怔,旋即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那名稳婆虽然摸不清陛下的脾气,不过看他的神情就已经估摸的**不离十,连连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站在叶应武身后的惠娘已经拽着舒儿先行一步,而叶应武也是大步跟上去。
  
      精心布置的产房当中还带着浓烈的药味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息,不过叶应武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向里面走。好在这些稳婆们已经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收拾屋子都是无比的神,很快就清理干净场地。
  
      而同样在外面等候的叶梦鼎和陈氏也是并肩走上来。经历了上一次南京之乱,叶梦鼎和叶应武父子之间的隔阂仿佛已经消融,现在也一直居住在宫中,总算不用陈氏两地奔波,陈氏对此自然也只有欣慰,毕竟能够膝下承欢的子孙越来越多,而一直有些不对付的一对父子至少看上去也已经无比和睦,一个陈氏期待了多年的完整的家终于在这个时候变为了现实。
  
      稳婆小心翼翼的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叶应武,因为之前抱过自家大儿子,所以叶应武还没有至于手忙脚乱,伸手接过来看着眯着眼似乎已经睡过去的婴儿,叶应武心中最后一块大石也算是落地。
  
      至少现在自己在这个时代也是儿女双全了。
  
      叶梦鼎和陈氏已经走过来,叶应武急忙把孩子递给他们,二老也顾不得和自家“能干”的儿子说话,脸上都带着慈祥的笑容,陈氏笑着说道:“老头子,这孩子长得像你啊。”
  
      这一次叶梦鼎没有丝毫的推辞,本来想伸手去摸一下孩子的脸蛋,不过想到自己的手上都是皱纹,又小心缩了回去,一切都是轻手轻脚的,就像捧在手中的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像我,怎么可能不像我。”
  
      看着自家爹爹抱着孩子傻乐呵,叶应武也是感慨万千。在自家骨肉血脉面前,就算是叶梦鼎这样刚强之人,也会被柔软了一切的心肠。当下里冲着叶梦鼎和陈氏一拱手,叶应武掀开帘子径直向里屋走去。
  
      乌黑的秀披散在绣枕上,汗水已经浸湿了被褥。躺在床上的绮琴脸色苍白,显然刚才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只能安安静静的靠在床榻上。先一步进来的惠娘正用手帕擦拭她额角的汗珠,赵云舒亲手将绮琴的被褥换下,换上另外一套干爽的。
  
      胡子已经花白的御医颤巍巍的站起来,见到叶应武,手抖得更是厉害,低着头说道:“启禀陛下,娘娘脉象正常,只是因为生育时候用力过度,有些疲倦和失血,只要小心休养即可,请陛下不用担心。”
  
      叶应武点了点头,旋即沉声说道:“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知道后果。”
  
      那老御医轻轻呼了一口气,郑重一拱手。
  
      旁边赵云舒低声说道:“胡御医年轻的时候就在临安御医院,年长之后更是年高德劭,夫君尽可以放心。”
  
      嗯了一声,叶应武让老御医退下,径直走到绮琴床榻边,伸出手轻轻握住绮琴白皙的纤手。赵云舒和惠娘对视一眼,很自觉的退了下去,还不忘把房门关上。
  
      “夫君何必对一个老人家声色俱厉。”绮琴轻轻笑道,“妾身这不是没有什么大碍么。”
  
      “某只是害怕他们为了谨慎,所以欺君罔上罢了。”叶应武无奈的摇了摇头,“某的琴儿好不容易走过这九九八十一难,最后了自然也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九九八十一难?”绮琴一怔,旋即轻笑道,“夫君什么时候也对扁鹊的医书感兴趣了。”
  
      叶应武这才现自己说错了,毕竟这是一个还没有《西游记》的时代,此时的九九八十一难拿来指的还是扁鹊的《黄帝九九八十一难经》,乃是不折不扣的医书。
  
      当下里叶应武一本正经的说道:“某这不是为了琴儿好么。”
  
      “油嘴滑舌,”绮琴佯作生气,“当初妾身就是被你这油嘴滑舌所骗。”
  
      “骗你入这荣华富贵之中,是某的过错。”叶应武笑着说道,伸手轻轻捋顺她散乱的秀,“琴儿本来是醉春风那幽谷当中无人能够亵渎染指的白兰,却让某占得了,当时可真的是羡煞临安人。”
  
      绮琴握紧了叶应武的手:“妾身还记得你第一次冲上楼时候凶神恶煞的样子,那时候如果不是以死相逼,恐怕此身早早就已经被夫君占有;更记得第二次睁开眼看见你,说句实话,夫君你那几个看上去很简单的道歉,让妾身到现在回味起来还很是震撼。”
  
      “某做错的,自然应该道歉,理所应当。”叶应武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这迷醉临安半城的花魁,又怎么会落到某的手掌心中。”
  
      轻轻的靠在叶应武的肩膀上,绮琴喃喃说道:“说句实话,妾身这一生曾经想过嫁给那个达官贵人,免得年老色衰之后门前冷落车马稀;又或者找一知己,与之结为伴侣,游山玩水、安度余生;更或者直接从春芳阿妈那里将醉春风接过来,从此一生和这红尘无数纠葛,再也分不开······却从来没有想到,会嫁给一个如夫君一样的大英雄,一个重开盛世的君王。救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夫君的事迹现在天下皆知,恐怕想要荐枕的良家女子、怀春少女不知多少,反而让妾身捷足先登,这样的荣幸,想必是前生修来的福分。”
  
      “那是,我们家琴儿心的善良,估计上辈子就是大善人。”叶应武伸手搂紧她,“现在某的后宫规模已经不小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某也说句实话,当初某可只是想着三妻四妾就已经满足了,现在却现自己不想找也有人不断地往某身边塞,结果陪同你们的时间反倒是越来越少了。”
  
      “你是皇帝,皇帝就应该有皇帝的样子。”绮琴不由得一笑,“之前已经让婉娘妹妹出面回绝礼部两次了,这一次说什么你也不能推掉,否则婉娘妹妹自己恐怕就要先带上嫉妒的名号了,夫君也不想看到这样吧。”
  
      “那就只能委屈某了。”叶应武摇头叹息。
  
      绮琴翻了翻白眼,伸手去摸索叶应武腰间软肉,却没有力气拧,只能环住他的腰:“委屈到谁都委屈不到你。”
  
      叶应武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争执,毕竟话说到底吃亏的又不是他:“刚才某看了咱们的女儿,眼眉之间长得像某,口鼻长得像你,以后长大了绝对是亭亭玉立的美人儿一个。”
  
      “妾身无能,没有生出来男孩,是不是特别无能。”绮琴低声说道。
  
      “某可更喜欢女儿,”叶应武一口咬定,“女儿长大了是爹爹的小棉袄,这天气每年都更冷一些,还是多穿来得好。”
  
      绮琴只是嗯了一声,静静的靠在叶应武肩头上。
  
      叶应武抱着柔若无骨的娇躯,仿佛抱着自己已经失去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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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南京数千里之外,东洋九州岛,太宰府城。
  
      大明东洋舰队的一艘艘战船沿着海岸线下锚,海浪重重的拍打着船身,苍蓝色的海水击打在船上,很快就被劈开,旋即化为点点滴滴飞溅的浪花水沫,向四周迸溅。战船上一面面赤色龙旗骄傲的迎风飘扬,仿佛这风只能够让它们更好的展现出自己旗面上气势雄浑的画面。足够高的船身能够完美的保证海浪没有办法触及这些旗帜,而旗帜下面站坡的大明东洋舰队将士,笔直的身姿和身边的旗杆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鼓声咚咚响起,一排一排的士卒已经大步开出城门,沿着曾经被鲜血染红的堤坝上下两层排列,而一座高台已经在城门外这象征着太宰府城的水坝下搭建好。水坝外面是大明一艘艘列阵成整齐队形、气势雄浑的巨舰,而水坝上下则是森然排列的大明将士,长矛和短刀相互映衬,反射着从乌云缝隙之中落下来的一丝天光。
  
      无数的太宰府城百姓已经被大明军队驱赶到城外,每一个人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下意识的低头,毕竟这是征服者对于即将沦为奴隶的人进行的炫耀,而非常不幸,他们这些百姓就是被征服的奴隶。
  
      和大明森然伫立的军队相对应的,是从城南开过来的一支支衣甲残破的队伍,这些同样是士卒的人都空着手,只有领队的人显然被允许之后才扛上了自己的旗帜,或者说在这样丢人现眼的场合,他们并不想举着自己的旗帜,不过面对大明的屠刀,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放弃反抗。
  
      大友家的旗帜、少2家的旗帜、菊池家的旗帜、岛津家的旗帜······在太宰府城中呆的时间久的人,都能够轻易辨识出这些旗帜的归属。曾经这些旗帜属于那在太宰府城中趾高气扬、横行霸道的一个个显赫家族,但是现在他们却是失败者和耻辱的象征。
  
      “懦夫,应该去战死!”一名倭人突然间大吼道。
  
      “对,懦夫!”很快就有人响应。
  
      无数的倭人无论男女老少,纷纷振臂呼喊,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他们家中子弟,也不是他们曾经仰望和敬佩的存在。
  
      “懦夫!”
  
      “懦夫!”
  
      无数的人在大喊,无数的人在吼叫,而看守他们的明军将士依旧站得笔直,没有丝毫动容。
  
      至于那些被押解着向前的倭人士卒,却是面无表情,僵硬地挪动自己的步伐。如果对方只是人数比他们多,或许他们还会为自己感到羞耻,为两次彻彻底底的溃败和最后的不战而降感到羞耻,但是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的这些士卒,才明白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怒吼的火器,黑压压如同潮水向上涌过来的敌人,还有那呼啸着从头顶掠过的无数箭矢,一切都仿佛是地狱,充满了上苍的怒火和咆哮,整个天地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呼风唤雨,天雷滚滚。
  
      这不是人和人之间的战争,而是人和神之间的战争。日本是一个崇尚神灵的民族,他们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反抗天神的能力。
  
      高台上,范天顺眯了眯眼,看着眼前有些混乱的人群,虽然那些降卒们都已经麻木的没有丝毫羞愧感觉,不过高台上几个家族的将军却是脸上无光,这种被戳脊梁骨的感觉可一点儿都不好。
  
      不用看范天顺的眼色,刘成就已经狠狠一挥手。
  
      鼓声猛地变急促,本来在原地站立不动的明军士卒同时抽出佩刀,直接扑入手无寸铁的人群当中。无论妇孺老弱还是成年男子,明军士卒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许是因为风中的血腥味刺激到了他们的神经,又或许是站在这曾经无数将士前仆后继攻克的水坝下面,让他们想起来袍泽战死的英灵所以杀起人来问心无愧,或许······
  
      当鼓声再一次变得舒缓,已经有上百倭人倒在了血泊中。
  
      站在高台上的各个家族将军什么都没说。
  
      站在高台下的无数倭人士卒什么都没说。
  
      风中只有浓烈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味,倭人百姓已经彻底老实下来,一排一排长枪兵上前,将他们包围,以防止这些倭人铤而走险,而水坝上下的弓弩手也都严阵以待,只要哪里有动乱,他们能够以最快的度扣动扳机。
  
      范天顺轻轻拍了拍手,她刚才什么都没做,但是又仿佛做了这里的一切。包括曾经在九州一言九鼎的少2资景在内,所有的九州世家将军,在范天顺面前全部都微微低头。
  
      这是对于强者的尊重,更是对于杀戮的恐惧。
  
      面对不是自己子民的百姓,东洋舰队和大明将士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几位将军,某想从现在开始,九州就应该算是大明的领土了吧?”范天顺转过身,笑眯眯的说道,“某也在这里诚邀几位将军前去南京定居,感受一下大明帝都的风貌,感受一下天下繁华凝聚所在的风貌。还请几位将军放心,大明绝对会保证诸位安全的,也会保证诸位的荣华富贵。”
  
      几名家主同时退后半步,面向东南大明帝京方向,郑重的行跪拜大礼。
  
      “哐当”一声脆响,少2家的旗帜直接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其余各家的旗帜被同样扔在了地上。
  
      这片天空下,只有大明的赤色龙旗还在骄傲的舞动。(未完待续。)
  
第484章 将星集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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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的戈壁滩望不到尽头,呼啸的寒风卷动着周围山崖上的浮雪。?  ?火然文????
  
      几名全身包括在衣甲中的蒙古骑兵策马走上高坡,虽然站得高看得远,不过在这咆哮的风中,就连睁眼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要说四处观望了。所以这些骑兵与其说是在哨探,倒不如说是在应付公事,象征性的走这么一圈。
  
      “头儿,这天太冷了,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风。”一名钦察人操着奇怪的蒙古语调说道。毕竟他们被蒙古征服的时间不长,还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熟练的掌握蒙古语言。
  
      带队的蒙古什长点了点头,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蒙古人,不过对于这一年比一年寒冷的天气同样感到厌倦,狂风仿佛能够从衣甲的每一个缝隙当中灌进来,砭人肌骨。在这样的风中,甚至连说话都不愿意,什长径直牵着马向山崖下方走去,而他后面的那些士卒自然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这种天气点燃篝火,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如果再能抓到一两只迷失了方向的黄羊,那就真的圆满。在这荒凉无人的戈壁上驻扎时间不短了的这支斥候队伍,显然对于怎么才能在这寂寥之中享受生活很有经验。
  
      什长刚刚转身走下悬崖,脚步就猛地顿住,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茫茫白雪中一两道身影一闪即逝。什长眉毛一挑,霍然伸手按住刀柄,他身后的几名士卒也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样的情况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黄羊出现,而且这一两道身影说明黄羊最多不过三四只,绝对不是那些成群结队、横冲直撞的黄羊群。
  
      黄羊是一种很温顺的动物,就算是策马冲击羊群,它们也只会四下里逃走,而不是用自己天生的硬角来刺击战马柔软的血肉。不过慌乱的羊群奔跑起来漫无目的,很容易反而将人数不多的捕猎者冲散,甚至在无意中将人撞下马。这么一支斥候队伍一旦面对浩浩荡荡的羊群,还真的不一定能够成功拦下。
  
      不过好在今天仿佛是苍生天眷顾,这些黄羊不多。
  
      “走!”什长低喝一声,策马直冲入风中,而后面三名士卒紧随而上,至于其余的士卒则直接前去山崖下面,负责收集柴火。
  
      战马刨动积雪,什长直接冲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而后面的几名骑兵直接从两侧散开,手中的马刀缓缓提起。
  
      突然间什长意识到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上他的脊背,冷汗直冒。不等什长拽住马缰,一根绊马索直接从地上弹起来,掀动无数的泥泞和积雪。马蹄狠狠的撞在绊马索上,前后几名士卒同时摔倒在雪地中。紧接着已经挖好的雪窝里,一名名黑影跳出,熟练地手起刀落。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崖下,箭矢呼啸的声音微微响动,又转瞬消散在风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鲜血染红了雪地,一名明军都头轻轻拍了拍手,眯着眼看向茫茫的戈壁滩,风雪能够在不久之后将这一切都掩埋,甚至不用他们来处理。这已经是这一支明军斥候队伍消灭的第六支蒙古方面的斥候了,三支海都的人,三支忽必烈的人,不偏不倚。
  
      一名士卒顶着风快步跑过来,声音有些喑哑:“启禀都头,都已经抹杀掉了,咱们继续前进?”
  
      都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弟兄们,休息一会儿,这蒙古鞑子倒还真是会找地方,这山崖下面躲躲风也不错。另外立刻派遣两个得力人手回去向将军、督导禀报咱们的战果,让前锋可以向前挺近。”
  
      那名士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而都头展开手中写写画画已经有不少磨损的舆图,风鼓动着舆图,仿佛随时都要把这一张单薄的图纸撕碎。都头沉吟片刻,重新打量一番周围的景象,喃喃说道:“往前二十里地为红柳河,再往前便是星星峡了。”
  
      狂风依旧在呼啸着,而都头小心翼翼的收拢舆图,轻轻呼了一口气,艰难的迈动步伐向前走去。
  
      从敦煌到红柳河再到星星峡,最后直入西域,曾经汉唐的商人在这里留下了汗水和脚印,曾经异族的铁蹄从这里卷动这烟尘南下,曾经无数的人向西北眺望却只能感慨故土难收,曾经······曾经有太多的欢声笑语和血泪悲壮,而现在,大明的将士,又一次踏上了满是狂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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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丽的雪已经停了三天,道路上因为来往的车驾早就变得泥泞不堪,不过相比于之前却要好上很多,因为今年几乎大多数的高丽民众都选择闭门不出,或者从门缝中用惊慌的眼神打量那些从南面浮海而来的征服者。
  
      高丽的王旗已经降下,取而代之的是大明的赤色龙旗,皑皑白雪中,那一条金龙仿佛要从旗帜上飞出,翱翔于九天。
  
      一排排甲士从泥泞的街道上走过,他们的靴子踩踏在泥洼中,迸溅起无数的泥点,纷纷扬扬洒满战靴和衣裤,不过没有一个人皱一下眉头,所有的甲士从出发地到目的地都是保持着这样高丽民众甚至高丽官员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森然队列。
  
      几乎是在镇海军开入开城府的第一天,高丽官员和百姓们就放弃了最后抵抗一下的**,因为这样的敌人甚至比他们曾经见识过的蒙古人还要可怕,很快大明是天神之国、大明将士是天神守卫的传言就在高丽各处州府的大街小巷中不胫而走。
  
      对此高丽官员们虽然有些无奈,却也不敢多说,而大明来配合接收的官员更是乐得有此,至少镇海军在接收各处州府防务的时候,没有遇到丝毫的抵抗。面对货真价实的高丽王国书和严阵以待的大明将士,绝大多数的高丽地方官员都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而极少数的一些意图效忠高丽、以死报国的官吏将领,很快就被他们的上司和下属拿下,对待这些不听话的家伙,大明也没有任何礼贤下士的意思,直接全部问斩。
  
      你们不是想要为高丽尽忠么,那就帮你们一把。
  
      大明一刀下去二三十个首级落地,让本来还有一点儿异议的高丽官场顿时肃然,原本对大明不以为然的一些高丽官员,在脊背发凉的同时,一个比一个积极的为大明服务。
  
      正是因为这一手彻底震撼了高丽官场,所以短短四五天时间,整个高丽就已经彻底成为了大明的辽东行省。在这个行省名称选择上也可以看出大明从各个方面都在抹杀掉高丽对这片土地几百年统治留下来的影响。
  
      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高丽外海也终于被冰封,不过好在镇海军已经全部上岸,甚至就连大多数的粮草都已经运抵,更是在高丽当地搜罗了大量的粮草。毕竟高丽经过之前蒙古的变乱,不少百姓逃难丧生,有大量的粮草被抛弃,而紧接着高丽又供养人数不少的军队,所以囤积了不少粮食。
  
      至于高丽原本的军队,新上任的辽东行省安抚赵文义在和王虎臣等人商量之后,毫不犹豫的下令解散。
  
      原本的高丽王宫已经直接变成了大明辽东行省的衙门,毕竟这高丽王宫的规模甚至到不了南京大明皇宫的十分之一,宫殿矮小、道路狭窄,甚至比不上江南一些大州府的府衙,所以辽东行省本着节省资金出发,以此为府衙,也算不上僭越。
  
      赵文义是直接跟着镇海军前来的。这名性子稳重的中年人因为从龙够早、资格够老,而且在处理军政民政上确实颇有能力,所以一直是在叶应武南征北战过程中帮着叶应武坐镇一方的重臣,之前赵文义曾经担任过的淮西安抚大使、河洛行省安抚,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封疆大吏,这也算对得起他当初在叶应武和贾似道之间抉择时候做出的关键性选择。
  
      赵文义自然也没有辜负叶应武的信任,只要有他坐镇的地方,基本上都稳如泰山,对面的蒙古一般没有从这里动手的打算。而这一次朝廷直接将赵文义从河洛行省调到辽东行省,看上去是从中原富足之地调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四战之地,甚至连平调都算不上,十足的“左迁”,甚至还有不少赵文义手下的官员为他喊冤。
  
      不过赵文义却是没有丝毫的异议,在受到诏书之后立刻收拾东西启程前去高丽,否则也不会紧赶慢赶都能追上镇海军的步伐。
  
      因为上层的官员都明白,表面上看去河洛行省安抚绝对要比这辽东行省安抚优越不少,无论是行省的土地民众多寡和在朝廷心中的位置。不过话说回来,赵文义如果一直在河洛行省的话,恐怕他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在封疆大吏的位置上徘徊了,毕竟河洛行省是朝廷关注的重中之重,所以实际上用不到安抚怎么用心打理,河洛行省也会很快发展起来,所以赵文义的履历表上这一段时间实际上是无所事事。
  
      现在赵文义还年轻,与其就此止步,远远不如去前线为大明开疆拓土。要知道朝廷直接把整个高丽改为辽东行省,其心思已经不用掩饰。辽东辽东,指的可是幽燕以东以北的大片土地,高丽只是最南面一块地方,远远没有到代表整个辽东的地步。
  
      也就是说以后整个辽东实际上还需要辽东行省来攻略,也会以辽东行省为出发点,所以赵文义这个现在看上去分外憋屈的辽东行省安抚,不久之后必然会随着大明兵锋的挺进而大放异彩,到时候只需要他能够好好的管理新得到的土地,就是谁都不能否认的大功一件。
  
      古往今来,为国家开疆拓土是一个人此生的骄傲,更是加官进爵、青史留名的存在,对于在官场上来看绝对不算年长的赵文义来说,履历上有了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足够他以后登堂拜相的了。
  
      所以这样的机会,很多行省安抚和巡抚眼睁睁巴望着都没有。
  
      而作为赵文义搭档的,更是让所有人惊讶,一个长相其貌不扬的男子,默默的跟在赵文义身后,在赵文义久为上位者自然而然的气场威严之下更是显得黯然失色,几乎已经让人忘记了他的存在。
  
      这人便是曾经的济州知州黄威。
  
      在很多人看来,这家伙能够平白无故的成为辽东行省巡抚这整个辽东的二把手,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才能,更不是因为他有多少资历,而是因为他在上次叶应武北伐的时候做出了足够正确选择,以最快的速度选择向大明投降,从而是叶应武亲自率领的禁卫军轻骑能够很快席卷山东。归根结底这就是一个善于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而叶应武用他的主要目的想必也是为了能够给辽东那些州府的官员一个表率,尤其是那些契丹人、女真人官员。
  
      朕能够接纳北地汉人的投降甚至委以重任,就算不会继续对你们以本地州府委任之,也不会痛下杀手,所以开门投降不失为上策。
  
      不过赵文义看向黄威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歧视,就凭黄威以汴梁知府的身份从汴梁出发,比自己还早到了一天。
  
      有这样毅力和意识的人,岂是等闲之辈。更何况现在这辽东明里暗中大明能臣名将云集,少了一个黄威还不至于出乱子。
  
      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赵文义大步走入高丽王宫大殿。
  
      不久之前在这里发生过的杀戮痕迹已经被洗刷干净,一张张桌子就摆在平时高丽官员们上朝的地方,年轻的大明官吏们来来往往,即使是大冬天里依旧忙得满头大汗。
  
      黄威正和另外两名男子站在一张偌大的高丽舆图前面,几个人低声讨论着,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那两名男子回过头,左边一人微笑着对赵文义一拱手,而右边那人径直冲上去狠狠抱住了赵文义:“老赵,你在河洛快活,老子在南洋流血流汗,真是羡慕死老子了,现在没想到你也沦落到这穷山僻壤中来,大家又成难兄难弟了!”
  
      一向待人随和却不苟言笑的赵文义,也是狠狠的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背:“你小子比上一次在镇江府分别的时候壮实多了,不过看上去脸色可不好,从实招来,是不是在南洋让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给掏空了?”
  
      抱着赵文义的正是郭昶,两人之前在镇江府一直是搭档,只不过后来一个北上坐镇两淮、一个南下统领南洋的六扇门和锦衣卫,天各一方,得有一年半没有见过面了,此时重逢,看到对方都各有变化,自然感慨万千。
  
      而站在郭昶旁边的那名中年男子,自然是大明安南行省安抚李叹,李叹回到京城述职,大明皇帝亲自下旨赐婚,李叹和黄道婆这一对本来就已经情意绵绵的情侣喜结良缘。皇帝赐婚本来就是无上的荣幸,而且当时大明皇后陆婉言更是率领后宫嫔妃前来,京城中的官员更是来了一多半,一时李叹在京城的声望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被世人称赞许久。
  
      之后正逢高丽事变,兹体事大,叶应武担心新组建的辽东行省和负责打仗的镇海军、北洋舰队之间的协调出现问题,再加上辽东路远,和朝廷来往不方便,叶应武做不到兼顾辽东、河西几处战场,所以必须有一个能力足够的人出面,于是叶应武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新婚不久的李叹踢到了辽东,并且还把郭昶也从南洋调回来。
  
      此时李叹身为大明辽东行省监察御史、授尚方宝剑,有监督战场、先斩后奏之职责,实际上已经相当于后来的钦差大臣了,虽然看上去监察御史官职不高,远远比不上之前的安抚职位,不过监察御史却是安抚和巡抚都没有资格得罪的存在,尤其是有了尚方宝剑,李叹就不只是有监察御史弹劾的权力,更有了直接杀人的权力。
  
      对此文天祥等人倒是也没有异议,毕竟李叹是绝对的元戎之臣,其能力、心智、手腕有目共睹,所以绝对不用担心他做出什么不利于大明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485章 长歌出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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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戈壁、大漠,飞驰的骑兵、舞动的旗帜,卷动的烟尘,千百年的刀光剑影,一代代的慷慨悲歌,无数将士儿郎的浴血奋战和凯歌而还一切的一切让过此的人,不由仔细思量。
  
      象征大明神策军神策将军王进的“王”字将旗在一处小山坡上飘扬,而数千名骑兵分别从山坡两侧呼啸着直扑向惊慌失措的猎物。显然那一支人数并不是很多的蒙古骑兵先锋队伍,并不知道为什么往常都会远远放出的哨探并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消息,更不会知道他们眼前的敌人,是神策军能够拿来出塞的唯一也是最强主力。
  
      这支骑兵不只是由神策军骑兵组成,还有大量的天武军骑兵和大明最为精锐的禁卫军骑兵,这些很多都是在大明刚刚建立时候就南征北战的精锐队伍,甚至在人员素质上已经超过了那些蒙古临时补充的骑兵队伍,毕竟蒙古经过几次大战,真正能够作为精锐主力的本部骑兵和各汗国的蒙古骑兵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只能赶鸭子上架,让色目人、回回人之流补充到骑兵队伍当中来。
  
      这些族群的人在基本素质上可远远比不上从小就在马背上打拼的蒙古人,甚至很多人还是平生第一次骑马,面对迎战蒙古本部骑兵都不落下风的明军精骑,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更何况在收复河西之后,王进毫不犹豫的将缴获的河西战马大量补充到自己的队伍当中,替换了年老的一批战马和速度跟不少的一部分蒙古矮脚马。河西自古以来就是产马之地,当初匈奴便在祁连山下牧马,现在虽然随着战火的波及,多数草场都已经荒芜废弃,一些被驯化的马匹甚至都重新变成野马,不过在数量和质量上依旧胜过明军原本的战马,
  
      当时着实让王进惊喜万分,也让他对于这一次西征也有了不小的信心。
  
      至少有了这么一批优质的战马就等于有了进退自如的资本。
  
      “杀!”上千名明军骑兵卷动烟尘直接越过一道沙坡,流沙和积雪伴随着马蹄不断流淌,如同一把凌空劈砍下来的利刃,直接杀向那支蒙古骑兵的侧翼。而更多的骑兵则缓缓的策马向上,一排一排队列整齐,如同从海天之间压向沙滩的礁石。
  
      蒙古骑兵缓缓退入那道沙丘横梁下的胡杨林当中,不过从侧翼杀过来的上千名明军骑兵正正好好拦住了蒙古骑兵的退路,面对正面压上来的明军骑兵主力和背后这支人数不多却飞快奔驰令人难以捉摸的精锐队伍,蒙古骑兵顿时乱了阵脚,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指挥的蒙古将领还是有些本事,很快蒙古骑兵就分作三路,两路直接杀向那支明军侧翼队伍,其余的一支队伍刚刚奔驰出不久便立刻再一次一分为二,分别进攻明军骑兵主力的两翼。
  
      虽然蒙古骑兵人数不多,但是一旦他们这种四下里分兵,无疑让明军全歼这支队伍的可能性降低了不少,尤其是兵分两路的那一支蒙古骑兵,不但能够牵制住明军骑兵主力,为自家大队消灭那一支人数并不多的明军骑兵争取一线机会。
  
      “有点儿意思。”王进不由得眉毛一挑,猛地抽出自己的佩剑,“亲卫队,随某来!”
  
      本来在山坡上观战的三百多名中军亲卫骑兵纷纷策动战马,追上王进的身影。这三百多骑兵并没有冲入明军骑兵主力当中,而是从侧面兜了一个圈子,转而杀向蒙古骑兵左侧的那一支队伍。
  
      这一支隶属于海都一方的蒙古骑兵总共也就只有两千余人,又是兵分三路,其中一路又再分为两个方向,所以进攻明军主力骑兵左翼的那一支蒙古骑兵实际上只有五六百人,这些骑兵握紧马刀,面对是自己十倍的敌人也没有退缩之意,只不过他们的敌人并不是正面这些如同翻滚的浪潮由远及近的明军主力,而是突兀出现在侧后方王进率领的中军轻骑。
  
      密集的箭矢呼啸而出,直接刺穿蒙古骑兵的脊背,很快王进一马当先杀进人群当中,手中马槊径直挑落一名蒙古百夫长。无数的亲卫骑兵已经怒吼着从他的两侧呼啸而过在,直接冲入人群当中。作为王进亲军的除了追随王进南北征战的一小部分精锐之外,其余的大多数都是叶应武专门抽调给他的禁卫军骑兵。
  
      禁卫军乃是从全国各处主力战军当中遴选出来的精锐,更是护卫皇家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其战力可想而知。王进本来将他们作为亲卫,一来是因为禁卫军有较大折损王进也不好给叶应武交代,二来则是因为王进也打算把这一支队伍留在最后作为杀手锏。
  
      三百多名禁卫军骑兵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这支蒙古骑兵的侧翼,原本气势昂扬的几百名蒙古骑兵几乎是在一瞬间溃散,而径直压上来的明军骑兵主力,几乎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在不剩下几个人的散乱队伍当中碾压过去。
  
      而王进带领的亲卫骑兵在突破敌人的侧翼之后,径直掉头,填补在主力骑兵的左侧,从而使得原本因为要对付另外一支负责牵制的蒙古骑兵队伍而落后的明军左翼再一次和右翼保持一致。
  
      而本来就只有四份的蒙古骑兵,在转眼间就消失了一支队伍,其余三支队伍就算还能保持队形,原本熊熊燃烧的热血也基本被冷水浇灭。刚才王进这个接触大规模骑兵作战最多的名将带着大明最精锐的骑兵队伍,上演了一次教科书一般的声东击西,谁都不会想到,正面怒吼而来的明军骑兵主力竟然只是诱饵,真正的杀招竟然是一直在外围观战的一支小小队伍。
  
      本来以为可以通过分兵战术牵制明军各路骑兵,从而伺机寻找突破口的蒙古将领,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以为自己的对手还是没有什么本事的稚嫩新手,更以为自己手下的骑兵能够像蒙古本部骑兵一样在自己对手做出反应的同时不需要将领的指挥也能够做出足够的快速反应。
  
      可是明军骑兵已经不是当初初出茅庐时候的愣头青,从最初的天武军百战都五百骑兵发展到现在上万人的规模,足可见战火对于明军骑兵的历练。一支强大的军队除了兵刃衣甲应该不落于下风之外,还要有其刚强的意志精神传承,还要有一场又一场战争积淀下来的战斗战术经验。
  
      神策军是当初天武军分出去的,也是少数几个参加了襄阳大战、咸淳北伐、永乐北伐等等大战的大明绝对主力战军,在战斗经验上面就算是天武军再怎么不服气也得承认,人家打了全场的是要强上那么一些。
  
      更何况神策军还有经历过历次大战保留下来的老卒,每一支主力战军的精锐士卒并不是全部都要进入禁卫军,基本上各军都会保留相当一部分的劲卒,一来可以通过这些老卒训练出来更多能够继承本军光荣和意志的新兵,二来也能够在关键时候起到力挽狂澜或者一战定鼎的作用。
  
      而相对应的蒙古骑兵已经消耗太多,无数的新卒被强行补充上来,缺少足够的经验,基本上率领他们的什长、百夫长战死,这些新卒也就彻底丧失了斗志,变成嗡嗡乱转的无头苍蝇。
  
      “不要纠缠,
  
      散开!”另外的明军旅长霍然扬起马槊,上千名骑兵在各自都头的带领下,飞快的向四面八方散开,从两侧呼啸而来的蒙古骑兵,就像是重锤击打在水面上,无数的水花迸溅,但是实际上水并没有少多少。如果此时从天空中看去,上千名明军骑兵熟练流畅的变阵,就像是在荒漠狂风中骄傲盛开的花朵,朵朵花瓣展开,一枝枝马槊映衬着阳光和雪光,银光闪闪。
  
      只不过这大漠荒原上盛开的花朵,绝对不只是漂亮。
  
      更加致命。
  
      不得不说蒙古骑兵的统帅反应在之前王进曾经遇到的对手中也是一等一的,一击不中的蒙古骑兵很快平行前进,只是不断地加快马速。四下里散开的这千余名明军骑兵,实际上就是在周围拉开了一个口袋阵,只不过现在他们以散开的千人对每一边人数都要超过自己的蒙古骑兵,倒是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吞不下去,自己反倒是有可能被胀破。
  
      蒙古骑兵迎面的明军骑兵缓缓勒住战马,调转马头。他们这个方向不过只有两百余人,却要面对两千人的蒙古骑兵,除了疯子,是不可能阻拦得住蒙古骑兵冲击的。
  
      “死战!”领队两名明军都头用喑哑的声音低吼道。
  
      “死战!”两百骑兵同时端平手中的马槊。
  
      蒙古骑兵如同黑色的旋风,转瞬就会冲到面前,此时无论是火铳还是箭矢,都已经难以阻挡,反而会耽误明军骑兵提速冲击的时间。所以还不如就此直接迎面冲上去。
  
      两支骑兵狭路相逢,与其说是在考验双方的战力和武备,倒不如说是在考验双方的意志力,毕竟飞快奔驰的战马和巨大的冲击力,足够抵消这个时代所有先进武备带来的优势。两名都头可不想在用弓弩和火铳杀掉少量蒙古骑兵之后,被那黑色的浪潮所淹没。
  
      骑兵有骑兵的骄傲和尊严,也有骑兵自己的战术,就算是战死在这黄沙万丈当中,也要死得其所,死的轰轰烈烈。
  
      “杀!”无数的蒙古骑兵大吼着举起马刀。
  
      “杀!”四面八方的明军骑兵拼命催动战马。
  
      “杀!”两百明军骑兵直接插入两支蒙古骑兵的队列当中,先后在两名都头的率领下兵分两路,直接截断蒙古骑兵的前锋。
  
      刀光剑影闪烁,狂风、雪粉、黄沙狠狠的抽打在人马身躯上。
  
      战马和人呼吸之间喷吐出的白色雾气,刺杀挥砍“噗噗”响声和人马的嘶鸣这千百年前冠军侯霍去病带领他的羽林骑兵飞驰过的土地、这千百年前大将军李世藓秃罹集曾经策马扬鞭的土地,这千百年前高仙芝和封常青曾经昂首踏过的土地
  
      千百年无数的华夏将士厮杀、战死,无数忠魂化作一缕英灵盘旋在莽莽苍苍的荒原上空,盘旋在那白日青天之间,俯瞰这一方土地,俯瞰来来往往的过客,也俯瞰此时此刻在此处拼杀的大明和蒙古骑兵。
  
      赤旗飘舞,黑旗迎风。
  
      一名又一名的明军骑兵在马刀之下饮恨,但是蒙古骑兵向西突围的速度已经彻底延缓下来。谁能想到那二百个发了疯一般的明军骑兵,并没有丝毫想要杀人的意图,他们只是不断的向着人群最多处挥舞马槊和兵刃,意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滚滚奔流的浪潮。
  
      甚至当身中数刀之后,有的明军骑兵索性直接点燃自己身上的火蒺藜,在铺天盖地的爆炸声中和周围涌上来的蒙古骑兵同归于尽。
  
      蒙古骑兵已经完全被这些疯子吓住,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思量着后退,任由自己身边的将领们抽打也不上前。
  
      那一面象征着这支小小队伍的赤色旗帜在风中飘舞,尽情舒展,犹如一面力量无穷的招魂幡,所有在这一片天空上盘旋的华夏英烈,在这一刻都无声无息的站在了这一面小小的旗帜下,看着千百年后华夏儿郎再一次将自己滚烫炙热的鲜血抛洒在这一片土地上,看着这一片土地再一次渲染上赤红色,红的胜过血,胜过火的赤红色。
  
      这是大汉轻骑将士鲜血的颜色,是大汉龙旗的颜色。
  
      这是大唐陌刀营兵鲜血的眼色,是大唐龙旗的颜色。
  
      更是,大明赤色龙旗的颜色。
  
      “破!”王进的声音在风中甚至有些嘶哑,不过他依然手持自己的将旗冲在最前面。左右、身后,数以千计的明军骑兵已经杀红了眼睛。袍泽弟兄用鲜血换来的胜利,他们没有任何亵渎的资格。
  
      只有拼尽全力,向前!
  
      蒙古骑兵原本就已经动摇的斗志,在王进这一声大吼里终于冰雪消融。当两侧夹击的明军骑兵在敌人尸体上汇合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一个还能够喘气的蒙古士卒。这些眼睁睁看着负责阻敌的弟兄们战死的明军骑兵将士,没有丝毫想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天空中的太阳向这鲜血染红的大地倾洒无力的阳光。
  
      原野上人马都喘着粗气,一名一名骑兵有些茫然的对视着,目光之中已经看不出来是喜悦还是愤怒,只是瞪大了眼睛,只是赤红着眼睛。
  
      鲜血在流淌,战马在嘶鸣,旗帜在飘扬。
  
      王进缓缓的在沙丘横梁上勒住战马,刚才那两百骑兵就是在这里发动冲击的,短短不到一炷香功夫,已经没有人能够活着重返中原故土,他们把自己的鲜血倾洒在这里,也把自己埋骨在这里。
  
      狂风还没有吹散沙丘横梁上一个个的脚印,让进仔细端详了良久,什么都没有说。这一个个脚印象征着那些已经永远回不来的笑脸,他们已经化作沙场上冰冷的尸体,他们的魂魄已经冲天而起,和无数的前辈并肩保佑这一片古战场上所有的前仆后继者。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王进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看着沙丘下面茫茫的荒原,也看着那凌乱的战场。突然间他想起来自己年少在白鹭洲书院读书的时候,先生曾经教叶应武、教江镐、也教他念过的古文。
  
      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
  
      一名都头纵马冲上来,低声说道:“启禀将军,前面便是红柳河,再往前二十里,则是星星峡。”
  
      “要到了么?”王进缓缓握紧马缰。
  
      他的身后,绝域茫茫,狂风在吼。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486章 铁甲过辽山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寒冷的风在原野上吹过,树枝上的积雪“扑灵扑灵”的掉下来。
  
      马蹄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印记,不过很快这印记就被无数更多的印记所覆盖。原本白色的原野也因为无数的人马车轮践踏在上面而被彻底搅乱,闪动的银亮衣甲,翻动的赤色旌旗还有人马刨动过的棕色泥土,各种各样的颜色渲染在曾经雪白的地毯上。
  
      “往前还有三十里地就是龙州。”一边策马顺着前面人踩出的道路走着,王虎臣一边看向身边的李叹。
  
      (作者按:龙州,今朝鲜新义州南)
  
      “这个时候前锋骑兵应该已经到达龙州了,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能够出其不意拿下龙州,如果一击不中,骑兵面对城池很难有所作为,就只能等咱们后面的火炮和飞雷炮了。”李叹不慌不忙,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刀柄。
  
      王虎臣点了点头,镇海军绝大多数的主力都已经出动,面对龙州的敌人,就算是直接强攻,王虎臣也有信心能够一个时辰之内结束战斗。毕竟龙州的守军实际上就是高丽人、女真人和渤海人等等一群乌合之众,如果不是蒙古兵员不足,恐怕也轮不到他们来守卫这蒙古在辽东的第一条防线。
  
      高丽人本来就属于被抓的壮丁,自然没有多少斗志;而渤海人在金国时候就一直是被女真半统治、半奴役的民族,只是因为其擅长弓弩而一直是女真人军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不过即使如此女真人也不敢真的让他们冲上一线,现在又换了一个主人,斗志可想而知;至于那些女真人,本来就和蒙古有不共戴天之仇恨,能够为蒙古所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蒙古马刀的逼迫,所以到时候不开小差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面对这样的敌人,王虎臣基本都没有什么跃马扬刀、厮杀一场的兴趣,所以让王大用直接带领前锋骑兵开路,而自己亲率大军殿后推进。
  
      “过了龙州就是鸭绿江,之前蒙古进攻高丽就是从龙州过的鸭绿江,说明鸭绿江水浅,容易搭建浮桥,甚至足够骑兵直接通行。”王虎臣沉声说道。
  
      李叹点了点头:“而且龙州是蒙古在鸭绿江南岸驻守的唯一一座城池,一旦龙州失守,蒙古鞑子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咱们想要渡过鸭绿江,必须要面对蒙古鞑子随时都有可能的拦截。这一战看上去轻松,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容易战胜的。”
  
      王虎臣攥紧马缰:“大明能够在陛下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是在逆境当中挣扎出来的,是在敌众我寡当中拼杀出来的,这点儿困难,还挡不住大明前进的步伐。”
  
      还不等李叹回答,一名哨骑已经飞快的冲过来:“启禀将军、御史,督导率领前锋攻破龙州城门,杀入城中。北岸蒙古鞑子有所察觉,两路骑兵已经开始渡河,人数估计应该在万人上下,督导担心龙州城墙低矮,难以阻挡拖延,请将军速速前进救援。”
  
      王虎臣和李叹对视一眼,轻轻吸了一口气:“来的倒是快。”
  
      李叹缓缓的抽出自己的佩刀,而王虎臣径直纵马冲出队列,朗声吼道:“传某命令,左翼右翼两路轻骑,即刻追随某向前急行军,其余士卒,加快进军速度,急行军前进!”
  
      “急行军前进!”带队的师长、旅长都已经策马冲出队列,带领亲卫骑兵直接冲在最前面。而随队步行前进的都头以降,也都跑出队列,沿着路边大声督促身边士卒加快脚步。
  
      王虎臣的将旗撑起来,在风中猎猎舞动,左右两翼担当护卫的轻骑很快追上他的步伐。原本寂静的原野已经彻底被接连起伏的呼喊声所惊醒,迎着北风前进的明军主力此时如同翻滚过江的巨龙,卷动周围无数的风浪,所有想要靠近它的生灵,都会被毫不犹豫的卷入其中,变为齑粉。
  
      看着很快消失在视野中的王虎臣和轻骑队伍,李叹皱了皱眉,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现在整个队伍拉的太长了,而且镇海军本来骑兵数量就不多,派出一部分担当前锋,现在剩下的一半又让王虎臣带走,留下来护卫步卒两翼的就只剩下七八百人,根本没有办法遮蔽因为急行军而将队列拉得太长有如长蛇的步卒大队。
  
      “传某号令,升将旗!”李叹沉声说道,他虽然经历过的大战不多,不过却绝对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叶应武一路走来,基本上所有的大动作和大风浪背后都有李叹的身影,甚至就连私下里处决贾似道和赵禥都是李叹做的手脚,所以面对这样的挑战李叹还远远没有到怯场的地步。
  
      还不等李字将旗飘扬起来,阵阵马蹄踏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已经在天边回响,足足上万的蒙古步骑出现在远处的山丘上。恐怕这些意图包抄明军后路的蒙古军队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和明军主力遇上,毕竟双方在这周围的原野上一直在进行着残酷的斥候绞杀战,所以即使是大明和蒙古的主力大军,都不了解周围的敌情,此时突然遇上,说是巧合实际上也是无数偶然堆砌出来的必然。
  
      毕竟明军主力一直想要寻找蒙古大军决战,而这一支突兀出现在明军侧翼的蒙古步骑显然其目的也是为了截断明军的后路。
  
      这一场不期而遇,反倒是让双方都达到了目的。
  
      眯了眯眼,李叹沉声下令:“各部停止急行军,来人,速速把此处消息报告给前面两位将军,告诉他们龙州必须要拿下,此处有某在无须支援,但是恐怕他们也等不到援兵了!”
  
      犹豫了一下,李叹紧接着加了一句:“这个命令必须传到,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人都死光了!”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作战,大军分为两路,绝对是兵家大忌,但是事已至此没有回转改变的余地,李叹能够做的也只能是保证两支队伍之间的联络尚且畅通,双方不会因为不知道另外一边的胜利或失败而没有办法及时作出可能的调度。
  
      镇海军到底是叶应武起家的军队,这个当初是天武军右厢改编来的主力战军,并没有忘记他们作为大明一等一精锐的荣耀和本分。虽然平时镇海军看上去绝对是大明各主力战军当中最低调的一个,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镇海军就没有实力。
  
      要知道现在当朝的右丞相苏刘义和兵部尚书张世杰这两个执掌天下兵权的开国功臣,都是从镇海军走出去的,他们带出来的兵自然不容小觑!
  
      根本不用李叹下达细节上的命令,原本急行军的大军几乎在中军鼓声响起的一刹那停住了脚步,带队的都头、旅长、师长飞快的传达在和平时期已经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的命令。一字长蛇阵型猛地向内蜷缩,还不等蒙古骑兵杀到近前,大阵中间就已经断开,分别在南侧和北侧两个方向盘成两个规模庞大的圆阵。
  
      毒蛇在进攻之前会盘成螺旋状来试探敌人,现在的明军布下的两个步卒圆阵仿佛就是两条在旷野上盘起来的毒蛇,看上去人畜无害,却随时准备向猎物发起致命的进攻。
  
      “布阵!”左右两个圆阵各由两个军长亲自坐镇。这也是为什么王虎臣敢在王大用离开之后同样率领骑兵离开。有李叹在这里,两个军长又都在,所以就算是进攻难以为继,防守还是可以做到的。而骑兵突袭这样不容有失的快速突击战,交给下面王虎臣和王大用反倒是有些不放心。
  
      就算大明将领再怎么熟悉马上作战,归根结底都是从当年步卒熬出来的,对于指挥步卒还是要胜过指挥骑兵。
  
      每一个圆阵中间都是鼓车,鼓车外围则是飞雷炮和火炮,再外围则是火铳手和弓弩手,然后是长矛兵和手持盾牌的刀盾手,层层叠叠,无论是选择从哪个方向进攻,都能够受到周围明军的夹击,而两个圆阵相距不远,随时可以移动而相互照应。
  
      在这空旷无依凭的原野上,这样的阵型虽然过于保守,不过却甚是有效。面对这样很难击破防御,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进攻的阵型,蒙古骑兵并没有着急挑衅,而是飞快的向两侧移动,尽量避免被明军的火铳和箭矢对准。
  
      而后面大队的蒙古步卒正缓缓的压上来,一面面象征蒙古百人队和千人队位置的黑色旗帜不断的移动,说明这支蒙古步骑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很快的应对明军的反应作出调整。
  
      “队形散乱,说明师老兵疲甚至未经训练。”李叹举着千里眼,冷笑一声。早在蒙古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他就带着中军数百骑兵跳出两个圆阵,否则李叹的将旗规格比其余大明将领要高,无论他站在哪一边,都有可能引来蒙古大军的全力进攻,很容易导致两个圆阵被各个击破,所以还不如利用中军亲卫骑兵移动快速的优点,在圆阵外面游荡。
  
      毕竟数万大军排成两个圆阵,占据了很大的地方,蒙古骑兵想要绕过去直接进攻李叹布置在最西侧山坡上的中军没有那么容易。
  
      “相公,蒙古鞑子上来了。”亲卫都头轻轻呼了一口气。
  
      两支蒙古骑兵分别从南北两侧呼啸而过,眼看就要绕过圆阵了。
  
      “不用慌。”李叹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
  
      话音未落,两个圆阵中央的鼓车上,令旗猛地挥动,沉寂的鼓声再次响起。几乎是同时,密集的箭矢呼啸声伴随着沉闷的火铳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响,而蒙古骑兵也毫不犹豫的同时松开弓弦。
  
      “举盾!”领队的明军都头朗声下令。
  
      一面面大盾微微上抬,而难以计数的小盾牌则是直接向上伸,将圆阵的外围上空遮挡的严严实实,虽然有不少箭矢敲打在盾牌上,却很少有士卒真的中箭。而在原野上飞驰的蒙古骑兵也如同惊弓之鸟,同时向南北两侧远远散开,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有上百人在第一轮的火铳和箭矢中倒下。
  
      连续不断的鼓声突然一顿,紧接着抡动大锤的士卒狠狠的将鼓锤砸在牛皮大鼓上。
  
      “咚!”一声鼓响,回韵悠长。
  
      上百门飞雷炮和火炮同时嘶吼,炮弹和**包厉声呼啸,仿佛整个苍穹都被这一道道划过的弧线撕裂。
  
      炮弹直接砸在蒙古骑兵当中,犁开一条一条的血肉通道,紧接着无数的**包也落了进去,爆炸声隆隆,人仰马翻。
  
      “开!”两个圆阵之中,鼓声再一次连续,大阵从最西侧同时打开,长矛兵飞快的向着慌乱的蒙古骑兵冲击,一排排长枪在阳光下同时端平。这是钢铁的浪涛,是钢铁的森林。
  
      杀戮之美,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原本散乱的蒙古骑兵,很快被突然间杀出来的明军长矛手淹没。
  
      盘成螺旋形状的毒蛇,只需要一击就足够让猎物致命。
  
      就在此时,如同浪潮的杀声从远处传来,一直在调整的蒙古步卒,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时机,现在明军无懈可击的大阵一下子打开,身上只有一层轻甲的长矛手全部出动,大阵之中只留下了最外层的盾牌手和里面的火铳手、弓弩手,只要能够摸到明军圆阵的外围,就能够将明军最大的依凭直接击溃。
  
      足足上万的蒙古步卒同时迈动步伐,刀枪闪烁,人影重重。
  
      站在山坡上看着整个过程的李叹轻轻舒了一口气,收起来千里眼。
  
      山坡下两个已经不完整的圆阵已经同时散开,中间自然而然的向内凹陷下去,而两侧已经撒出去的明军长矛手也没有着急撤回,只是在左右两翼护卫住,使得原来的两个圆阵再一次变为新月阵。
  
      “盾牌开!”令旗舞动,一面面盾牌分开,手持巨斧的重装甲士迈动沉重的步伐走出阵列。
  
      “放!”鼓声中,无数的都头大声吼道。
  
      飞雷炮和火炮同时吼叫,这一次明军毫不犹豫的在火炮当中填充了开花弹。经过多次试验和改善,工部的开花弹质量已经越来越好,已经能够保证相当高的炸开几率,更何况就算是没有办法炸开,也可以当做实心炮弹使用,只不过成本高了一些。
  
      隆隆的炮声卷动无数的雪尘泥泞,冲击中的蒙古步卒虽然已经散得很开,不过在这样密集如雨的炮弹当中还是不断有人倒下,甚至有的炮弹能够把周围七八个人同时掀翻在地。
  
      鲜血和雪泥混在一起,不断有断臂残肢从天空掉落下来,甚至就连呼啸的北风当中都已经充满血腥味道。
  
      “放!”又是一轮炮火,填装的全部是实心弹。
  
      随着蒙古士卒的距离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密集,这个时候即使是便宜不少的实心炮弹也能够取得和开花弹相差无几的效果。
  
      一道一道血肉通路从人群中犁出来。
  
      而明军的弓弩手和火铳手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甚至已经用不着瞄准。
  
      茫茫的雪原上,无数的蒙古步骑尸体,甚至已经让人看不到原来的土地。一面面满是箭矢和火铳铁弹打出洞孔的黑色旗帜,在风中无力飘扬。这一条死亡的道路上,蒙古步骑几乎耗尽了最后的精血。
  
      下一刻,明军重装甲士迈动着沉稳的步伐杀入稀稀落落的人群中,如同神话传说中舞动干戚的刑天,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有血雨腥风。
  
      屠杀,一边倒的屠杀。
  
      李叹站在山坡上,手按刀柄,默然不语。
  
      镇海军的军长、师长、旅长、都头乃至士卒们,看着眼前尸山血海的景象,默然不语。
  
      现在明军对蒙古一边倒的屠杀,短短几年前就经常在蒙古和南宋的对战中出现,只不过那时候被人家杀的满地尸体、落荒而逃的,是宋军,然而不知曾几何时,双方竟然互换了位置。
  
      女真人、渤海人、高丽人甚至还有蒙古人,旷野上不知道多少人在抱头鼠窜,不知道多少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道多少人看向越来越近的明军士卒面如死灰。
  
      这些人的祖先曾经在百年前让汉人也是如同这样的匍匐,受到比这还要残酷百倍的欺凌和耻辱。而今天,轮到他们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叹喃喃说道,“百年前,谁曾想过竟会有今日之景?”
  
      一名哨骑飞快的冲上山坡,一拱手大声说道:“启禀相公,王将军已经率领前锋击败渡河蒙古骑兵!”
  
      李叹点了点头,旋即朗声下令:“传令各部,收拾战场,开拔北上!”(未完待续。)
第487章 瀚海0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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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昭儿,到爹爹这里来。”叶应武含笑蹲下,轻轻打着节拍。
  
      皇长子叶昭涵已经快到周岁生日,虽然还没有办法自己走路,不过已经能够在侍女的虚扶之下蹒跚走上一段距离,嘴里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断地向着叶应武的方向伸手,显然对于自己这个不常见却总是和蔼可亲的爹爹很是喜欢。
  
      叶家大少这么配合,叶应武自然也分外高兴,等着孩子走到自己身边,径直将自家大儿子抱了起来。可以看得出来在叶梦鼎、陈氏、陆婉言还有后宫妃嫔的呵护下,这个小祖宗这一年绝对没有吃什么苦头,小脸肉嘟嘟的不说,斤称也不小,即使是叶应武抱着也感觉手臂上沉甸甸的,难怪现在陈氏、陆婉言轻易都不敢抱他了。
  
      “呀呀!”叶家大少伸出手在叶应武的脸上乱摸,不断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险些沾在叶应武衣襟上,吓得陆婉言急忙走上前捻起叶家大少脖子下面的围巾帮他擦拭掉。
  
      “昭儿乖,别让爹爹抱着了,你太沉了。”陆婉言轻轻拍了拍叶家大少,想要从叶应武怀里将孩子接过来。
  
      叶家大少在这个时候显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家娘亲,双手直接抓住了叶应武的衣袍,一副不放手的样子,让陆婉言甚是无奈,而旁边的杨絮、琼鸾、惠娘等人也是流露出笑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叶家大少茫然四顾的脸上流露出笑容,好奇的凑到叶应武的下巴上蹭了蹭他一层短茬的胡须,也不知道是因为好玩还是因为这种瘙痒的感觉,叶家大少顿时咯咯直笑。
  
      “某连他娘亲都抱起来过,更何况抱着他。”叶应武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婉言顿时俏脸一红:“当着孩子你说什么呢!”
  
      “某说的事实啊。”叶应武一边顺着叶家大少的动作任由他在自己下巴上蹭来蹭去,一边笑着说道。
  
      “好啦好啦,你也不要总抱着他,过了抓周礼就得开始学着走路了。”陆婉言有些无奈的说道,“现在西安熟悉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总不能以后长大了还得让人抱着。”
  
      叶应武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人人都说严父慈母,现在来看咱家是恰恰相反啊。”
  
      “妾身说的是事实!”陆婉言气恼的看着这个家伙,抱着孩子哈哈大笑的叶应武几乎找不出来一丝大明皇帝陛下应该有的威严,更像是一个因为看到有孩子能够延续香火而激动忘形的山野村夫。
  
      或许有的时候孩子纯真的笑容可以让一切的威严都放下。
  
      叶应武小心翼翼的将叶家大少放在地上,两名婢女手忙脚乱的上前想要搀扶着为现在后宫当中身份最尊重的小家伙,只不过叶家大少似乎认准了人,飞快地抱住叶应武的腿,竟然磨磨蹭蹭的一副想要向上爬的样子。
  
      “哟,某的乖儿子,还真是和爹爹亲啊!”叶应武顿时老怀大慰,笑着蹲下来轻轻捏了捏叶家大少的脸蛋,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要不儿子你就跟着爹爹到前面御书房见见当朝诸位相公怎么样?反正等到你再长两岁,也得从他们当中选出来一个人做少傅,倒不如看看哪一个和你投缘?”
  
      陆婉言一怔,这个时候就开始张罗着选少傅,是不是时候太早了?
  
      “昭儿乖,看这边。”赵云微蹲下来手里晃动着拨浪鼓,噼里啪啦的鼓声甚是清脆。
  
      叶家大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手不知不觉就松了开来,而微儿缓缓直起腰向后退,叶家大少竟然步履蹒跚的追了上去。旁边的陆婉言等人对视一眼,脸上顿时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叶家大少现在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周岁,一周岁的时候能够走路的孩子可不多,说明这孩子至少在活动上有不少的天赋。
  
      “叶家看来又要多一个不老实的了。”赵云舒在一旁笑着说道,“微儿小心一点儿,不要把昭儿摔到了。”
  
      赵云微晃着拨浪鼓不断后退,而叶家大少竟然伸出手追上来,两人动作一快一慢,叶家大少竟然一头撞进赵云微怀里。如果不是后面陆婉言眼疾手快扶住,恐怕叶家大少能把微儿顶翻在地。
  
      看着自家儿子被陆婉言扶起来还在不知所然的嘿嘿傻笑,叶应武不由得叹息一声:“从小就见色忘父,长大了还了得?!”
  
      “你说什么呢!”赵云舒秀眉微蹙,佯作嗔怒。
  
      叶应武轻轻咳嗽一声:“今天天······”
  
      话还没有说完,对面叶家大少已经在陆婉言怀里不断地抓挠,旁边的惠娘、琼鸾也都围上去,轮流抱着叶家大少,让叶应武瞪大了眼睛,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混的比他老子都自在······”
  
      赵云舒默默的走开,显然不想再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
  
      看着后宫莺莺燕燕围着自家臭小子,叶应武只能向着前面御书房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家大少已经被一群女人轮流抱着,反倒是陆婉言空出手,退出人群。叶应武缓步走过去,两个人靠在水榭栏杆上,外面是一层薄雪覆盖的池塘,身后却是地龙烧的火热的室内,仿佛站在天堂与地狱的交界线上。
  
      “今天早晨刚刚送过来的奏折,梁炎午和吐蕃那边谈妥了,为了河西战事,吐蕃会出兵河西,不过相应的大明之前和吐蕃约定的星星峡会盟,吐蕃纳土归附大明,现在来看蒙古是不会允许这种可能出现,作为大明违约的补偿,大明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来安抚吐蕃,顺便也换来吐蕃出兵。”叶应武突然间没头没脑的沉声说道。
  
      “为什么要和妾身说这些?”陆婉言轻笑一声,打趣道,“夫君,后宫不可干政,妾身是后宫之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夫君可不要勾引着妾身知法犯法啊,那以后妾身可就没有办法服人了。”
  
      看着陆婉言眼眸之中带着一丝久违的灵动,叶应武也是露出笑容。两个人自从结为伉俪以来,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大半年,而且这里面大多数的时间叶应武也都是在前面接见各路大臣,真正能够相处的机会也就只有几个月,所以夫妻之间别说闹矛盾吵架,甚至连静静在一起站一会儿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突然间莫名其妙的能够独处,反倒是让陆婉言和叶应武甚是珍惜。
  
      当下里叶应武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不是这个意思。吐蕃提出的条件很简单,大明要帮助吐蕃修路,从而保证吐蕃各地的连通,另外还要尽量修筑水利措施,从而保证吐蕃少数几块耕地的正常灌溉耕作。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和吐蕃联姻······根据索南桑波当时的意思,显然以后吐蕃的白兰王王位就是交给某和这吐蕃女子的孩子来担任。”
  
      “那这又何妨。”陆婉言诧异的看向叶应武,轻笑一声,“吐蕃地处偏远,有一个大明册封的亲王坐镇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那人还是未来皇上的兄弟。吐蕃既然诚心诚意想要和大明联姻,那么那送来的女孩也必然是精挑细选的上佳聪慧女子,毕竟以后大明和吐蕃的关系全都需要她居中调和,所以和夫君一起生下来的孩子绝对不会愚笨,为大明坐镇一方想必已经足够,夫君又何必担心。”
  
      叶应武无奈的说道:“本来某在后宫当中多加一人,就要对你们的宠爱减少一分,这某已经感觉对不起你们了,结果现在还要把本来应该直接隶属于中央的吐蕃······”
  
      吐蕃改土归流,必然是要归属中央、设立行省的,否则如果为吐蕃划分特别的其余行政区域,实际上还等于让吐蕃在变性的依然独立于大明的中央朝廷政权,和大明没有收复吐蕃相差无几。不过吐蕃到底是地势偏远,所以册封一个白兰王,就算是没有什么行政权力,坐镇吐蕃也能够象征大明皇室的权威,终究也算是好的,但是这样实际上也是在无形之中削弱了中央对吐蕃的掌控,使得吐蕃成为类似于中央掌控的藩属国。
  
      现在叶昭涵作为大明唯一的皇子,也是叶应武的皇长子,在其余兄弟还没有问世的时候,自然是皇太子不二的人选,所以叶应武一旦册封白兰王,实际上就是损害了叶昭涵的利益,叶应武自然对陆婉言感到愧疚。
  
      自己已经辜负这个女孩太多,不想再辜负到自己儿子身上。
  
      “儿孙自有儿孙福,夫君只要想做便放手去做便是,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更何况一个在大明治下的吐蕃总比在别人手中好。”陆婉言微笑着看向叶应武,“到时候那吐蕃娘子过来,妾身会妥善安排的,夫君还请放心,只要夫君近来一直在皇宫中,恐怕不久就能够给吐蕃那边一个交代。”
  
      叶应武一怔,下意识的去揉腰。
  
      “现在除了妾身,也就只有惠娘和舒儿两个妹妹没有身孕能够伺候夫君安寝,所以夫君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陆婉言凑近一步,恶狠狠的说道,颇有一番古怪精灵。
  
      一如多年之前,兴国军叶府后花园当中那个女孩。
  
      叶应武缓缓握住陆婉言的手,陆婉言俏脸微微泛红,不过还是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赵云舒她们已经很自觉的带着叶家大少离开,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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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十二月的红柳河,正是风卷白雪、滴水成冰的时候。
  
      红柳河虽然名为“河”,但是实际上只是一条干枯的河道,只有在春夏时节冰雪消融,才会有涓涓清流流淌。而正是这时断时续的河流,养育着周围茂密的红柳林。
  
      这种并不高大的灌木沿着红柳河周围高低起伏的沙丘分布,虽然现在是寒冬已经过了红柳开花的季节,没有那种漫山遍野火红如同大火熊熊燃烧的壮观景象,不过交错的枝杈在风中默默的向上挺立,一层薄雪刚刚覆盖在上面,又旋即被吹卷飘落,露出红柳本身的枝条,仿佛是那粗硬色泽如铁的枝条在排斥一切外人的征服。
  
      数千骑兵在夹带着雪花的风中艰难向前,赤色的旗帜猎猎舞动,如果不是两个人同时伸手拽住旗杆,恐怕这旗帜早就已经被吹得没有踪影了。而在这些骑兵的后面,还有另外两队骑兵也在缓缓前进,三支队伍成犄角在红柳丛之间的道路上艰难的前进。
  
      “看前面!”一名都头突然间大吼道。
  
      这三个字在被风吹散之前,终于还是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当中。包括带队的王进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艰难抬起头。
  
      就在红柳河满是积雪的河道对岸,密密麻麻的蒙古骑兵已经展露出身影。而王进意识到什么,猛地拽住战马,手中佩刀向天空一指,艰难跋涉、疲惫不堪的明军骑兵队伍同时停住了步伐,在荒凉寂寥的原野上、红柳树丛当中缓缓汇聚。
  
      这一支骑兵自从上一次大战之后,一直行军到这红柳河岸边,方才遇到第二批敌人,如果再往前的话就是星星峡了,蒙古人就算是愚笨蒙昧,也明白星星峡失守,西域就相当于门户洞开,所以不管明军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星星峡必须要守住,而想要守住星星峡,就更需要守住红柳河这天然的河道,守住这星星峡的东大门。
  
      不只是在红柳河的对岸,就在明军骑兵北面不远处,风雪中同样绰绰约约有身影出现,人数同样不少的蒙古骑兵在阴沉沉的风雪天空下展现出来自己狰狞可怖的身影。
  
      “红柳河西岸应该是海都的人马,而咱们北面这些应该是忽必烈的人。”王进勒住马缰,沉声说道。按照之前锦衣卫和自家哨探送来的消息,星星峡一地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蒙古骑兵,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面对大明疯狂向前推进的步伐,已经让忽必烈和海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时候根本顾不上双方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面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蒙古的大明,唯一的选择就是抓紧联手。
  
      如果蒙古连这区区七八千明军骑兵都没有办法解决的话,那么也就不用内斗了,更不用想着和大明一决雌雄了。
  
      “这么放眼望过去,得有两万?”站在王进旁边的神策军第一师师长,原来的前厢都虞候霍良看向自家将军,“这一战可绝对不好打啊。咱们如果要是想要向星星峡挺进的话,就必须要渡过红柳河,红柳河河道虽然并不宽阔,不过对面有骑兵围追堵截,很难拼杀出立足之地,而一旦将侧翼暴露给北面的蒙古鞑子,就会导致咱们被彻底赶到河道中,到时候蒙古鞑子骑兵四面八方顺着河堤杀下来,居高临下,咱们本来人数就少,更会处于绝对的劣势当中。”
  
      霍良性格稳重,素来以战局分析见长,刚才这一番话实际上已经一针见血将大明骑兵现在面对的困境点出来。因为没有大队步卒的追随,所以大明骑兵在人数上明显少于对方,再加上这朔风太大,甚至连人马都站不稳,更不要说射箭和射击,或许对于擅长骑射的蒙古来说是不小的损失,但是对于配备了不少火铳的大明骑兵,更是没有了最大的依凭。
  
      “准备战斗吧。”王进沉沉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北面缓缓逼近的敌人身上,“又有谁说过,咱们必须要渡过红柳河?”
  
      “可是想要进攻星星峡,必须要······”霍良顿时一怔。
  
      “进攻星星峡,用不到咱们。”王进的嘴角边掠过一丝冷笑,“咱们只需要用最简单的方法把最多的蒙古鞑子牵制在这里就可以了。”
  
      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王进回头看了眼霍良:“老霍,你知不知道,其实这红柳河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嗯?”霍良一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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