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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风雪战江东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轰轰的炮声在鸭绿江岸边响起。
  
      对面多少年没有人涉足过的深山老林,被无数的炮弹硬生生的开辟出一条道路,无数的雪粉被卷起,然后再寒风中盘旋呼啸。
  
      已经临近年底,在这辽东正是酷寒难耐、滴水成冰的日子。一支支大大小小的队伍以龙州为中心,缓缓向北移动。而占据两侧高地和鸭绿江岸边滩头的明军炮手,没有丝毫吝惜自己的库存弹药。
  
      对面原野上散乱的蒙古骑兵,在这样猛烈的炮火中向四下里散开,不过和蒙古鞑子打交道的时间长了,站在山坡上用千里眼看着对岸情况的王虎臣敢打保票,蒙古鞑子能够征服整个欧亚大陆,自然绝对不会是故步自封的民族,历史上蒙古鞑子正是利用从女真和南宋这里学习来的火器技术,将整个欧洲打的落花流水,而蒙古现在算起来和明军交手的时间也不短了,就算是凭借他们现阶段的技术还没有办法仿制明军的飞雷炮和火炮,不过也已经有了各式各样的应对战略。
  
      对付炮击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散开隐蔽,因为炮击无论如何都会出现一个延缓,凭借胯下战马的强劲,蒙古士卒完全可以在这一段时间之内选择一个合适的躲避位置,甚至就算是在平原上,只要远远地离开炮弹的炸点,最多会被掀起的气浪吹一脸雪和泥点。
  
      鸭绿江对岸在明军攻克龙州之后,就陆陆续续有蒙古骑兵游弋,随着明军开始布置攻击阵列,蒙古骑兵也很快做出相应的对策,在各个江段游弋的骑兵很快云集此处,足足有五六千人,这些骑兵以少数的蒙古人指挥多数的女真人,这两个民族都是不折不扣的马上民族,所以这些骑兵的战力自然不容小觑。
  
      更主要的是女真人是金国的创立者,换句话说是百年之前北宋的征服者。虽然看上去靖康的耻辱已经伴随着孟珙攻克蔡州而烟消云散,不过老一辈明白事理的人都心知肚明,汉人绝对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就忘记那切肤的疼痛,只不过因为蒙古人的出现使得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对付残存的女真人。而现在蒙古节节败退,明军重新兵临辽东,对付这些女真人就算是不会大开杀戒,也不会手下留情。
  
      要知道这大明的缔造者叶应武,在煽动士气的时候,往往使用的就是前宋武穆王岳飞和蕲王韩世忠的牌位,这两位可是不折不扣的抗金名将,所以就算是明军将领手下开恩,也得想想陛下的心意。
  
      叶应武想要怎么对待女真人,不用他点明,下面的将士们都已经清楚。
  
      女真人也不是傻子,毕竟是曾经入主中原,并且大量接受中原文化、学习中原兵法典故的民族,在开化程度上甚至还要胜过高丽和日本,所以他们自然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下场,这也使得女真人是整个辽东蒙古军的最主要支撑者,虽然他们也没有多少为蒙古卖命的斗志,不过要比一触即溃的高丽人和渤海人靠谱得多。
  
      明军渡海自高丽而来,这样的进军道路显然让蒙古大吃一惊。因为之前蒙古自诩对辽东和高丽有着绝对的控制能力,甚至为了威胁林衍就范,不惜在高丽边境调动重兵,但是那样的重兵实际上只是相对于高丽的乌合之众来说的,区区万余蒙古杂牌骑兵,还不够镇海军一口吃的。
  
      蒙古防备大明的主要防线还是在燕云、山西到河套一线,因为本来蒙古除了面对大明还得面对海都,所以兵力捉襟见肘,辽东作为大后方,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兵力屯驻。这一次明军突然进攻辽东这个蒙古侧后方,确实是让蒙古大吃一惊,无奈之下只能竭尽全力征发当地本来剩下不多的年轻劳力,甚至十六岁以下的少年和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也都全部要求从军,整个辽东一时间民不聊生,家家户户只剩下老幼孤寡。
  
      不过不得不说蒙古这种竭泽而渔的办法,是现在能够采取的唯一办法,也确实让明军有些头疼。类似于辽东这种常年以来都只有游猎部落来往的深山老林,最适合轻骑突进,小队扰袭的战术,面对以小队为组织扰袭明军大队甚至粮道的蒙古骑兵,明军大队步卒很难做出有效的反应。
  
      这也使得李叹他们在制定战略计划的时候,将目标只是确定在了拿下鸭绿江两岸,并且依托周围地势和先进的火器进行防守,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通过文治武功两种方式对辽东步步蚕食。
  
      因为今年冬天的进攻即将接近尾声,所以炮手们没有丝毫的留情,尽量把更多的弹药打出去。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些应对战事需要紧急生产的弹药,相比于平日训练用的弹药有不少差距,使得炮手们更想要抓紧把这些容易出事故的炮弹消耗掉。
  
      无数的炮火倾泻在对岸实际上因为蒙古骑兵散开而人数并不多的区域当中,一株株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漫天的雪粉甚至已经让人看不清楚视野。一台台已经架设好的床子弩正在清扫鸭绿江岸边上的蒙古骑兵,毕竟因为考虑到尽量利用鸭绿江上的冰盖渡河,所以镇海军上下严厉禁止向河岸左近开火,以防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那些冲到河边的蒙古骑兵,自然就只能交给威力更小而且更为精准的床子弩了。
  
      “渡江!”一面王虎臣的将旗缓缓升起来,见到将旗升起,左右的都头同时高声呼喊。
  
      一排排火铳手和弓弩手同时向前迈动步伐,踏上厚厚的冰盖。
  
      “盾牌手顶上,以防箭矢!”都头们来来往往的呼喊着,一名名盾牌手手忙脚乱的冲上前,沿着火铳手和弓弩手的侧翼向前挺近。
  
      令旗猛的麾下,所有的火铳和神臂弩同时向着越来越近的对岸倾泻铁弹和箭矢,如同一朵飞快向前移动的黑云。那些刚刚从密林当中冲出来的蒙古骑兵,很快就被这朵黑云笼罩,等到黑云消散,岸上只留下一具一具很快冰冷的尸体。
  
      这些蒙古士卒别说是甲胄了,甚至连基本的皮衣很多人都没有,在这样的箭矢和铁弹面前,根本没有多少抵抗能力。
  
      “遮掩!”都头们大吼道。
  
      盾牌手虽然很难在冰面上跑动,不过还是尽量向中间靠拢。
  
      第二批蒙古骑兵已经冲出来,一匹匹战马上的蒙古士卒张弓搭箭,一支支箭矢呼啸而来。虽然其中的大多数都被明军的盾牌挡下,不过还是有稀稀落落的箭矢落入人群当中。冰面上不断有士卒倒下,这样光滑的地方,基本上一个人摔倒就意味着周围十多个甚至二十个人都会被牵连摔倒。
  
      即使是纪律严明的明军,也很快乱作一团。
  
      “不要乱了阵脚,搀扶起来还能喘气的,继续向前!”都头们大声呼喊,不过他们也不敢在冰面上过多有动作,否则说不定还得牵扯更多的人摔倒,所以只能祈祷这些士卒能够尽可能完美的履行自己的命令。
  
      虽然有不少人倒下,不过毕竟明军还是越来越接近对岸,而且紧接而来的箭矢很快就把那一支蒙古骑兵队伍淹没。
  
      “上岸,上岸!”几名旅长已经亲自接过大旗,冲在了最前面,
  
      无数的士卒吼叫着紧紧跟上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江东岸边。
  
      马蹄声突兀而起,原本散开的蒙古骑兵很快呼啸而来,明军士卒大队上岸的地点直面的三个方向,蒙古骑兵成群结队的出现,一把把雪亮的马刀扬起,这些衣衫褴褛的蒙古骑兵们却在咬着牙向着这边冲过来。
  
      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身后就是辽东,就是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如果让这些明军杀入辽东,那么就只有整个族群的覆灭。
  
      只不过对于大多数蒙古骑兵来说,他们这样的进攻,还不至于给明军造成足够的烦恼。
  
      一把把盾牌重重的落在地上,弓弩手们和火铳手们吼叫着扣动扳机、点燃火线,甚至外围的刀盾手们也在拼命的把火蒺藜扔出去。大队的长矛手这个时候也冲上岸,同时扬起手中的长矛,随时准备对付那些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
  
      呼啸的箭矢来来往往分外密集,甚至不远处隆隆的炮声这个时候也已经成为了可有可无的背景。
  
      无数的明军士卒嘶吼着挺起来手中的刀枪,迎向越来越近的敌人。而落在最后面的重装甲士,这个时候也终于上岸,正在随同的士卒手忙脚乱的帮助下穿戴沉重的甲胄。
  
      狂风呼啸,卷动着无数的雪粉打在盾牌上和人脸上身上,长矛从风雪中探出,如同出海的蛟龙,一朵朵鲜艳的血花从纷纷扬扬的雪粉中绽放,很快就把脚底下的大地渲染成相同的颜色。
  
      “该咱们了,渡江。”李叹收起来千里眼,沉声下令,似乎这一战已经没有太多的悬念,只是剩下大明应该如何打扫战场。
  
      跟在他身边的王大用,率领骑兵直冲向江边。
  
      大明永乐元年十二月廿五日,镇海军与蒙古骑兵战于鸭绿江,镇海军自龙州强渡,破敌于东岸。
  
      ————————————————————————-
  
      “放!”一脚踩在一片乱石堆上,刘成大声下令。
  
      五门从战船上搬运下来的火炮同时对准一段围墙吼叫,高大的围墙在这剧烈的晃动之中很快就彻底坍塌。
  
      因为镰仓幕府就在镰仓城中,镰仓城池低矮,不利于防御,而且镰仓幕府还没有想要僭越从而建设宫墙和内城墙两道城墙的意思,所以为了能够在突如其来的情况中给予幕府足够的反应时间,镰仓幕府的围墙修建的甚是高大,否则倭人也不可能依托镰仓幕府的高墙,硬生生地挡住了明军的两次进攻。
  
      “弟兄们,冲啊!”已经等待多时的明军都头和十将们大吼着向前,而他们身边的弓弩手和火铳手们显然也都已经杀红了眼,拼命的对准缺口处和围墙上的一道道身影扣动扳机。
  
      箭矢呼啸着赶在明军士卒前面把那一段缺口淹没,大队的明军很快如同潮水冲入院落当中。
  
      爆炸声此起彼伏,面对躲藏在角落当中意图负隅顽抗的倭人,明军士卒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用火蒺藜来解决。
  
      “打开,打开大门!”一名明军都头手起刀落,将意图顽抗的一名倭人武士砍倒在地,直接冲向不远处的大门。很快沿着另外一边的通道,十多名倭人吼叫着杀过来。
  
      “难道以为老子会怕了你们?!”都头没有退缩,哈哈大笑着撞入那一片刀光剑影当中。而都头身后的数十名明军士卒同样大喊着杀上来,将这些倭人团团包围。
  
      而另外的几名士卒飞快的冲到大门处,手忙脚乱的扒开堆积在大门后面的沙袋和乱石。只不过还不等他们做完,几支箭矢已经从后面呼啸而来,刺入他们的胸膛。
  
      年轻的明军将士艰难的回头,看着不远处愤怒射箭的倭人弓弩手,不过很快那些倭人就被是自己数十倍的明军吞没。
  
      没有了沙袋和石头的抵挡,围墙墙上的倭人也被驱赶一空,所以还不等里面的人将大门打开,外面安置的炸药包就已经将整个大门硬生生撕裂。一面赤色龙旗当先跃出视野,很快大队的明军士卒怒吼着从大门冲进去。
  
      “整个镰仓幕府和镰仓城都已经被弟兄们团团包围,所以绝对不会有一个漏网之鱼,还请督导放心!”一名师长急匆匆的走过来,对着刘成一拱手。
  
      刘成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其实镰仓幕府当中其余人逃跑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北条时宗不能逃跑,这是整个镰仓幕府的核心人物和灵魂人物,而且根据和九州世家们的商谈,刘成也知道,正是北条时宗一手挑起了这一次事端,所以刘成要想给叶应武一个完美的交代,对北条时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后面竹琦家、少贰家等等已经归顺大明的九州世家代表,纷纷小心翼翼的上前听候刘成的吩咐。
  
      “跟某进去,辨认一下谁是北条时宗。”刘成沉声吩咐一句,率先向里面走去。这些使者们自然也明白自己代表的是整个家族,这个时候有稍微的不配合,都有可能惹怒这位阎王爷,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一个个微微躬身,脚步跟的飞快。
  
      不过刘成还没有走到幕府后面的书房,就知道自己倒是多此一举了。
  
      就在书房前的台阶上,一个穿戴整齐的日本武士打扮将领,浑身都是鲜血,仰天躺倒,显然已经战死了。周围不少老少男子,尸体紧紧拱卫着他,显然都是自知道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还不如一死了之的北条家族成员。
  
      竹琦家的使者有些颤颤巍巍的说道:“启······启禀天朝上国大将军,北条家族这一代的已经都······都在这里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只不过周围所有的使者们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已经不在意这些血腥味道,甚至不在意刺骨的寒风了。大明在进攻镰仓幕府时候的雷霆手段,还没有让他们动容,因为在这些世家使者们看来,百姓如草芥,死了就死了。
  
      但是北条家族全部死在这里,一个不留,真真正正让使者们感受到了震撼,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刘成看了一眼北条时宗的尸体,缓步上前掰开北条时宗的手,拿起来那一把雪亮锋利的倭刀,晃了晃笑着说道:“这刀还真不错,来人,小心擦拭包裹,作为咱们缴获的第一等呈递给陛下,对了,还有这北条时宗的首级,也一并割下来吧。”
  
      没有再多管北条时宗,刘成伸手推开书房的房门,看着映入眼帘满满的书籍,可以看得出来其中有不少汉字书籍,当下里刘成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多少人想要复制华夏的成功,可是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小国真的能够成为另外一个华夏?
  
      这书房自有学士院和翰林院的随行官吏负责清点,刘成也懒得多管,只是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北条时宗已经死在这里,这日本的战事,也要结束了。
  
      大明永乐元年十二月廿五日,北条时宗被明军斩杀于镰仓,镰仓幕府统治日本的时期宣告结束。(未完待续。)【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第493章 江山已非昨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爆竹声噼里啪啦响起,炸起来院子中的雪粉。
  
      虽然天气严寒,不过来来往往的侍女,笑语盈盈。
  
      暖晴阁当中地龙烧的火热,岭南快马送过来的水果,在用外面取来的冰水之中尚且新鲜的很,仿佛一口咬下去都有汁水横流,带着久违的春夏气息。暖晴阁本来不过是后宫坤宁宫后一处规模不大的小阁楼,其名字取自李清照《蝶恋花》当中的“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眉腮,已觉春心动”。
  
      到了冬天,暖晴阁因为占地小,地龙稍稍一烧就是火热,所以叶应武一般都是在御书房中处理完政务就直接到这暖晴阁当中歇息,平日里后宫嫔妃也都喜欢常常来这暖晴阁下棋抚琴,读书谈心。
  
      守岁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传统,叶家之前每年都是要守岁的,现在叶应武登基坐了皇帝,也没有丝毫想要取消这个传统的意思,毕竟大明皇室的规矩继承自前宋,讲究的是与民同乐,所以这等民间温馨之事,皇室自然也没有丝毫错过的道理。
  
      暖晴阁本来里面空间就不大,所以叶梦鼎和陈氏自然不会进来和一群小辈挤作一团,在叶应武带着后宫嫔妃行过礼之后,二老就出宫前去叶应及家中了,毕竟在宫中呆的时间久了,二老也想出去看看风貌,叶应武自然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依循旧例,大加赏赐自家兄长一番。
  
      “臣妾参见陛下。”叶应武刚刚走进来,陆婉言就带着后宫嫔妃迎上。
  
      “都别动了,尤其是絮娘、舒儿,你们两个有孕在身,千千万万要坐在那里!”叶应武顿时手忙脚乱的上前搀扶,“惠娘、微儿,你们快上去扶住。”
  
      惠娘和微儿刚刚出去放了爆竹,跟在叶应武身后进来,闻言急忙点了点头。叶应武伸手在炭盆边烤了一下,后面晴儿已经很自觉地带着人将厚厚的帘幕拉上,小心躬身之后退下。
  
      叶应武此时的心情显然很好,之前随着年底的临近,各地的战报也有如雪花一般送到南京。先是河西的战报,蒙古经过星星峡一战已经甚是虚弱,在西域和河套全面收缩兵力,而神策军同样元气大伤,双方形成了叶应武之前甚至都不敢期盼的对峙。
  
      紧接着镇海军也在辽东大捷,一战下龙州,再战强渡鸭绿江压迫蒙古内线,迫使蒙古甚至不得不河北收缩兵力,现在整个燕云之地已经快成了无人之境,只不过因为风雪太大,又是年底,所以镇海军考虑天时和军心,准备等到开春再进军。
  
      更重要的是东洋舰队,镰仓大捷使得明军在东洋彻底占据上风,现在明军正兵分两路强攻京都,日本人最后的抵抗实际上已经在镰仓被彻底粉碎。没有了镰仓幕府带领日本人组织抵抗,作为傀儡已经久了的天皇,根本没有办法有效的组织起来足够的军队节节抵抗。更何况在大明绝对的火器优势面前,还没有形成“皇国”思想和“武士道”精神的日本人,最后终究没有办法避免被征服。
  
      现在的东洋舰队就是另外一个时空中的佩里舰队,叶应武相信日本人应该会做出和另外一个时空中的他们后代同样的选择。
  
      “夫君今天去城外看过了?”陆婉言微微落后叶应武半个身位,虽然叶应武在后宫当中素来不怎么注重礼法,让后宫更像是一个官员的后宅,而不是母仪天下的地方,不过陆婉言在其余姊妹面前还是保持基本的礼节。
  
      “上午的时候带着户部的几个官员出去看了看。”叶应武一边在陆婉言的帮助下解开自己的外袍,一边说道,“这一场雪虽然不小,不过好在持续的时间不长,所以城外并没有什么受灾的地方,毕竟南京城是江南富庶繁华所在,百姓们还远远没有到盖不起房子的地步,所以也就是来往走走、寒暄寒暄。某真正担心的还是北方,南方的雪都成这个样子,更可以想象北方的雪会更大。”
  
      陆婉言小心翼翼的给叶应武整理一下衣襟:“夫君应该庆幸的是,大明已经收复淮北和河洛、山东有一段时间,只要当地州府官员认真对待的话,不会有什么惨祸的。”
  
      “不过朝廷这几天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至少御史台和户部是不能歇着了。”叶应武笑着坐下,“这江山基业草创未久,还远远没有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啊。”
  
      陈栎和陈桐上前轻手轻脚的为叶应武脱去靴子,然后给他捶着腿。
  
      “大过年的都放松放松,不用这么紧张,”叶应武拍了拍她们两个的肩膀,“遥想前年这时候,某在兴州,不知道这天下最后归于谁手,并且还在头疼襄阳之战应该怎么才能打的尽善尽美,甚至没有想过可能会取得胜利。而去年这个时候,某带着禁卫军在前线吃冰卧雪,只想着拼尽全力化解大明的第一次危机。没想到忙忙碌碌,光阴飞逝,竟然很久没有能够这么悠闲过了。”
  
      叶应武说完,屋子中的气氛却是有些凝重,絮娘她们看着叶应武,甚至眼眸当中还有点点晶莹泪光闪动。叶应武在前面带领大明儿郎出生入死,她们又何尝不是在后面提心吊胆。
  
      “夫君,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子时,夫君打算怎么消磨光阴啊?”惠娘很适时的微笑着说道,终于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轻轻咳嗽一声,叶应武一边麻利的钻进被窝,窜到絮娘和舒儿中间,一边招呼惠娘收拾桌子。棋盘摆开,皇帝陛下摩拳擦掌。叶应武的围棋水平,别说是后宫当中了,就算是朝中的大臣们都知道,所以叶应武还没有傻乎乎的在除夕丢脸的**,这里摆开的棋盘也是象棋。
  
      中国传统的象棋起源有很多的说法,不过却是在宋代的时候演变成后世熟悉的样子,并且从之前的“象戏”改名为“象棋”。象棋虽然看上去没有围棋高雅,但是因为其所涉及的历史、战争、策略等等因素,正是偏安江南的大宋有志士大夫阶级所渴望的,这也导致象棋很快就在上层社会当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并且随着这些官员的起起落落、四处行走为官而迅速风靡全国。
  
      史书记载,文天祥在贬官期间,最喜欢通过下象棋来结交棋友、消磨时间。或许只有在这并不真实的战场上,文天祥才能够找到自己实现抱负和理想的机会,才能够和外界的黑暗与混沌隔绝。只不过因为有了叶应武的出现,文天祥刚刚贬官就跟着叶应武一路走来,根本没有他下象棋排解忧愁的时间,毕竟每天繁忙的事务已经足够她操劳费心,而蒸蒸日上的国势也使得文天祥不需要再去寻找其余的方式抒发抱负。
  
      对此叶应武在感到欣慰之余,也只能叹息自己少了一个可以交流的好“棋友”。虽然叶应武的围棋技术不行,象棋技术实际上也不怎么样,但是他毕竟有着七百年的经验,南宋时候的围棋发展已经达到了全盛,而象棋才不过是刚刚起步,在《事林广记》等书中关于象棋的记载还多数局限在棋局的规格和棋子的类型上,正常可以用作教学和参考的棋谱一直到了明代才真正出现,而后世常用的一些套路,现在实际上根本没有形成,大多数人下象棋还凭借着个人经验和喜好。
  
      换句话说,就是胡乱下。
  
      所以叶应武就算是技术差,也能够把自家这些妻妾压得死死的。
  
      见叶应武摆象棋而不是围棋,陆婉言她们都露出会心的笑容。她们主要想做的也是讨叶应武的欢心,如果叶应武下围棋的话,大家最需要纠结的不是怎么才能赢得了他,而是怎么才能给叶应武让棋。
  
      互相看了一眼,陆婉言冲着惠娘使了一个眼色,她身边的赵云舒也是微微颔首。惠娘愤懑不平的挥了挥小拳头,不过还是无可奈何的上阵。
  
      叶应武虽然没有看到她们背后的小动作,不过看惠娘满满都是怒气,隐约猜测到什么,微笑着说道:“你们也不用互相搪塞,一个一个人的上,谁都别想跑,反正今天时辰久的很,赢了厉害,输了的话某可就要讨一些报酬了。来,惠娘宝贝。”
  
      原本还气鼓鼓的惠娘顿时软了下来,想要向后缩,不过绮琴和琼鸾她们笑着把她推了上去:“惠娘妹妹,你素来冰雪聪明,要是连你都应付不了,今天姊妹们可就难逃魔爪了。”
  
      叶应武挽起袖子,一副要大战一场的意思。
  
      惠娘咬了咬牙,突然猛地卷起被褥,扑向叶应武,叶应武吃惊之余,急忙躲闪。而绮琴、陆婉言她们也都已经反应过来,粉拳秀腿如同雨点砸下来。先把这个家伙折腾老实了,大家的年才能过好。
  
      ——————————————————-
  
      山东,济州府。
  
      这里已经算是大明现有版图当中最靠北的州府当中,大明当初拿下济州府和山东的目的,一来是为了给胶州水师提供登陆的地点,二来是为了以后北伐提供一个可靠的跳板。
  
      蒙古兵力严重不足,丝毫没有进攻山东的意思,不过山东和其余河洛、关中等地方相比,因为隔着一条大河,距离蒙古鞑子更近,并且因为远离南方经济中心,使得山东的经贸沟通恢复相比于其他地方要慢上不少。现在的山东之于大明,有些像一年之前的淮西之于大明。
  
      是大明的软肋,也是大明就算付出巨大损失也要保住的地方。
  
      虽然已经是除夕夜,不过整个济州府丝毫没有除夕应该有的热闹,大雪已经压塌了济州府城中的大多数房屋,而大雪还在呼啸着。无数衣衫褴褛的人在街道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呼唤亲族。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压在了大雪和废墟当中,也不知道多少人的家产荡然一空。整个济州府已经乱作一团。而且济州府作为现在山东行省的首府,已经算是山东行省除淮北一带之外最发达的州府了,济州府城内的情况尚且如此,更可以想象山东行省其余城池以及更多的下面乡村的受灾情况了。
  
      一名名传令骑兵打着火把在街道上飞快的穿梭。百姓们虽然惊慌失措,不过还是清楚阻拦这些传令骑兵的后果,所以听到清脆的马蹄声都自觉地向两侧让开,每一个人都用复杂的神情看着这些飞快离去的身影。
  
      大明山东行省巡抚江铎和山东行省安抚宋应龙衣衫不整的冲入大堂当中。他们两人的府邸都是之前蒙古修建的济州府府衙,尚且算坚固,只不过压倒了马厩。不过事发突然,两人起来的匆忙,甚至连基本的洗漱都顾不上,抄起来帽子就急匆匆的冲过来。
  
      “启禀两位相公,城里的情况现在还好,”济州府知府石政见到两人过来,急忙上前拱手行礼,“刚才收到的消息,整个济州府城中大约有一百三十六户人家房屋出现不同程度的坍塌,另外还有二三百户的房屋出现裂缝或者院落有所损毁。”
  
      “后面的那些现在先不管了,只要威胁不到性命,就不是当务之急。”江铎在大堂里转着圈,急声说道,“现在立刻派遣城中的厢军和各官衙当中的全部衙役上街帮助百姓搭建窝棚房屋、上街维持秩序。本官这就向陛下呈递八百里加急奏折,必须要把这里的情况如实汇报。”
  
      宋应龙上前一步:“国弼(江铎表字),不要着急,先把周围的受灾情况也弄清楚,一并向陛下汇报,否则相比陛下也不想看着几份奏章接踵而来,闹得鸡飞狗跳。”
  
      江铎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宋应龙。他清楚是自己太慌张了,如果真的没有把这边的情况总结清楚之后再呈递给陛下,就算是陛下体恤下情,知道江铎的难处,不会责怪,恐怕御史台那边也少不了要参他一本,如果救灾的时候再有什么问题,恐怕江铎就可以收拾铺盖回家闭门读书了。
  
      陛下爱民,这是众所周知的,这样的雪灾大事绝对是牵动陛下的神经,也是牵动整个朝廷的神经,江铎稍微有些做的不妥的地方,自然都会被人给揪出来。
  
      石政正打算下去吩咐救灾的诸多事宜,一名传令兵已经快步冲上大堂,冲着他们一拱手:“启禀诸位相公,刚刚收到的消息,济州府北侧和西侧的村落都有大量房屋倒塌,人员死伤惨重,另外各处难民无法安置,情况危急,还望诸位相公及早作出决断!”
  
      “人员死伤惨重?!”宋应龙和江铎同时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对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某现在就去写奏章,启禀皇上,另外再给周围的州府去信询问情况,”江铎霍然转身,“事不宜迟,也顾不上其余地方的消息送上来了!这已经不是小事,如果不能抓紧上报陛下的话,一个‘拖延事端’、‘欺君罔上’的罪名扣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江铎的话说的很重,而且宋应龙也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好,那你速速前去,本官带着能动用的人手现在就上街去,单单凭借下面的各层官吏,或许会闹出乱子来。”
  
      就在这时,房门再一次被推开,风雪呼啸着吹卷进来,屋子里的人同时抬头看去。满身风雪的两淮军将军王安节已经大步走进来,他和江铎以及宋应龙的官职平等级,再加上皇亲国戚的身份,用不着毕恭毕敬的行礼,更何况这样紧急的情况。
  
      大明的这一代官员都是跟着叶应武一步步走出来的,也都继承了叶应武处理事务雷厉风行的习惯,所以这样直接推门而入之前江铎等人也不是没有见过。
  
      王安节一拱手,手按佩剑沉声说道:“两淮军上下六万一千八百四十二名将士,听候两位相公调遣,救援雪灾受灾灾区!”(未完待续。)
第494章 雪中总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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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节满身风雪的突然出现,让江铎和宋应龙短暂的吃惊之后,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
  
      当他们正在为手中能够使用的人数捉襟见肘,正在担忧济州城北和城西以及其他州府灾情的时候,王安节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如果有什么可以诠释“雪中送炭”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某是兼程前来,两淮军第一军本来就驻扎在胶州,胶州那边的情况还好,有北洋舰队来往运输物资也可以放心,主要还是山东内陆,所以某已经下令第一军向西移动,急行军之下,虽然道路泥泞难行,不过估计两天也能够到达,”王安节大步走到那一张山东行省舆图前,伸手在上面一指,“第二军就位于济州府南面,某来时已经开始整装待发,估计还有五六个时辰就可以到达。这一次跟着某前来的还有全部的亲卫骑兵总计五百人,随时都能投入救援。”
  
      江铎向北一指:“现在其余的地方不知道,不过可以知道,城北和城西都有严重的受灾,城中的衙役和厢军恐怕已经顾及不上了······”
  
      王安节点了点头,轻轻呼了一口气:“交给两淮军吧。两淮军既然镇守此处,但有任何天灾**,大明将士只有竭尽全力救灾之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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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呼啸,卷带着雪花——更准确说是冰粒——重重的砸在屋舍上。
  
      不过外面这么大的风声和雪声,都掩盖不住屋子里面震天雷般的鼾声。趁着下雪,两淮军第一军今天白天趁着大雪把全军拽出去进行拉练,每一个将士都累得够呛,回来之后几乎是所有人都直接瘫倒在榻上睡得犹如死猪,即使是天打五雷轰恐怕都唤不醒他们。
  
      风声和雪声更大了,不过屋子中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反应。
  
      很快风雪声中开始出现一丝一缕的杂音。咚咚的鼓声从一开始的难觅其踪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睡在屋子门口的十将几乎是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在军中待得时间长了,或许可以对任何声音不敏感,但是对这种象征着集结的鼓声却是分外敏感,当确认了的的确确是聚将鼓的时候,十将猛地坐起来,大声吼道:“快,所有人,所有人都给老子滚起来,快滚起来!”
  
      十将的嗓门很大,整个屋子中睡得如死猪的士卒们一个个揉着眼睛坐起来。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进军营的新兵蛋子了,这种深更半夜的突然集结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了,虽然将士们很想吐槽为什么今天刚刚进行了大拉练,现在却要突然集结,不过已经烙进心灵的反应使他们飞快的起来。
  
      王翼周虽然浑身酸痛,而且还处于茫然之中,不过好在已经熟练的潜意识动作,让他很快穿上外衣、蹬上鞋子,跟上身边同伴的背影去拿不远处的甲胄和兵刃。房门刚刚打开,呼啸的寒风就伴着雪花重重砸在脸上、身上,站在门口开门的十将很快眉毛就变成白色。
  
      “带好甲胄,快!”十将大声吼着,可以看到其他营舍的房门也是一个接一个推开,一道道黑影飞快的向外冲。
  
      房门打开之后,咚咚的鼓声已经可以听得很清楚。
  
      王翼周轻轻呼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刀盾,追上十将。他从军的时间也算不上短了,不过还并没有经历过战争,所以有些紧张的说道:“头儿,是不是蒙古鞑子杀过来,咱们要打仗了?”
  
      “安静,别问那么多!”十将沉声喝道,跑到校场上猛地顿住。王翼周是他手下训练刻苦的一个士卒,几次拉练的成绩都不错,十将自然也很是欣赏他,如果换成别人恐怕十将根本就懒得回答。
  
      他身后的士卒七零八落的跟着,看上去颇为狼狈。
  
      “整队,快点儿整队!”都头提着马鞭大声吼道。
  
      一名名将士被风雪一吹,都清醒了很多,队形整的很快。
  
      “快看,是军长!”一名眼尖的同伴拽了拽王翼周的衣袖。王翼周微微一怔,果然一道身影大步走上不远处的检阅台,昨天的时候大家拉练出发曾经看到过军长的身影,甚至还曾经偷偷骂过他,所以现在就算是只看到一个模糊轮廓,也能够确定就是军长。
  
      “真的要打仗了?”王翼周倒吸一口冷气。
  
      平时的晚上突击训练,军长是不会出现的,最多师长露面。
  
      跺了跺脚,大明两淮军第一军军长姜才看向台下黑压压的身影,朗声说道:“将士们,风雪严寒,把大家从温暖的被窝中、从和婆娘的美梦中拽出来,姜某问心有愧啊!”
  
      姜才的声音很大,虽然风雪交加,不过下面的士卒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有人忍不住爆发出低低的笑声。
  
      “但是,”姜才顿了一下,“某刚刚收到的消息,济州府并周围四个州府,遭受雪灾,屋舍坍塌、百姓罹难,很多地方都因为大雪封路而音讯不通,可以想象那里的黎民百姓们正在遭受你、我所没有办法承受的苦难,他们在饥饿和黑暗当中苦苦忍受,在风雪中无助的哭泣、翘首期盼,只希望道路的尽头、风雪当中会有人走出来,帮助他们!”
  
      虽然姜才并没有用更大声音的说话,不过下面的士卒都听得很清楚,一道道目光落在姜才的身上,然后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西眺望。
  
      或许他们刚刚走入军营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只知道领取军饷的无知士卒,不过经过军中督导和下级虞侯们层层传递下来的教诲,他们已经渐渐懂得了一些道理,尤其是当现在,所有人都会不自觉的将这样的悲惨带到自己头上。
  
      如果是自己征战在外,家中遭遇这样的天灾**,会不会家中老小们也会期待着同样的身影、同样的希望?他们现在要去做的,只是在另外一些不可预料的不幸面前,另外一群人也要去做的。
  
      “你们是人,是大明的子民,但是首先,你们是大明的军人!”王翼周突然间想起来自己从军第一天,旅长的训话。
  
      “现在,两淮军第一军,奉命向西开拔救灾,全部都有,向左转,出发!”姜才没有丝毫的犹豫,猛地一挥手。
  
      “出发!”都头们大声吼叫着,而军中所属的骑兵队伍已经先一步冲入风雪中,他们将会负责探路和哨戒的任务,并且也会先一步赶到受灾的地方,组织当地民壮进行救灾。
  
      一名名将士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风雪中迈动步伐,虽然雪水灌入靴子里,雪花吹入脖颈中,皮肤冰凉几乎要麻木,但是没有人停下脚步,没有人犹豫难以取舍。
  
      因为这一刻,他们所有人的心都是火热滚烫的,足够将一切冰雪融化。
  
      “上天保佑,陛下恩泽,受苦受难的百姓们,能够坚持得住。”姜才喃喃说道,看着火把构成的长龙在他面前走过,继续向西挺进,盘旋曲折却又奔流不息。
  
      如同浩浩荡荡的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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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陛下,山东八百里加急快报!”晴儿快步冲入暖晴阁当中。
  
      尚未燃尽的熏香还散发着淡淡的烟气,珠帘低垂,暖意盎然。
  
      听到晴儿的声音,叶应武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被晴儿在睡梦中叫起来,已经习以为常,哪怕是这大年初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大亮,显然风雪早就停息了。
  
      晴儿声音虽然小,但是实际上睡在叶应武身边的陆婉言和惠娘已经有所感觉,缓缓睁开眼睛。昨夜癫狂风雨的痕迹尚未从俏脸上退散,披散下来的秀发让后宫的两位女主人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陆婉言还是轻轻伸手拿过来叶应武的衣袍便要伺候他更衣。
  
      “山东八百里加急?”叶应武眉毛一挑,山东是大明在河北一带布下的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一颗棋子,如果选择可以出事的话,叶应武宁愿是江南或者两淮出事,也不愿山东有什么大事,“蒙古鞑子已经在各个战场被大明打的焦头烂额,竟然还能抽出来功夫进攻山东?而且山东有两淮军坐镇,就算是军情紧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晴儿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知道。”
  
      “也罢,”叶应武点了点头,接过来衣服,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低声吩咐一句,“婉娘,某不知道此事严重与否,不过还得速速召集百官商议,所以今天你先带着后宫姊妹们前去给爹爹和娘亲请安。”
  
      “这个夫君放心便是,妾身自有分寸。”陆婉言微笑着给叶应武系好腰带,正了正他的冠带。
  
      大明的八百里加急快件,除了直接呈递给叶应武之外,还会有一份呈递给政事堂。所以叶应武知道的时候,实际上文天祥他们也都已经被从睡梦中拽起来,几乎是和叶应武同时出现在御书房。
  
      “启禀陛下,臣已经预先看过奏章,昨日山东行省北部遭遇大风雪,百姓受灾无数,现在山东行省正在组织抢险救灾,具体伤亡损失还得等清点出来之后才能报于朝廷。”文天祥看到叶应武走出来,急忙上前一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间的礼节了。
  
      叶应武点了点头,山东行省闹雪灾也确实让他吃了一惊,不过总比蒙古鞑子趁着风雪大举进攻来得好,虽然叶应武现在也不确定蒙古人还有没有实力和手段能够组织一场大规模的进攻,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场风雪与其说是进攻的好条件,倒不如说是防守的优势。
  
      “具体情况还没有搞清楚?”叶应武皱了皱眉,他自然清楚灾情十万火急,如果不能抓紧组织救灾的话,死亡人数和受伤群众会飞快的增长,古往今来,遇到这种大天灾,能够靠得住的就是一个“快”字,“还有,山东行省都是怎么做的?”
  
      “两淮军王将军已经下令两淮军出动开赴灾区,不过现在还得主要依靠当地的厢军和衙役,以及百姓组织自救。”文天祥沉声回答,显然之前的奏章他都已经细细看过了,“不过山东行省是最北面的行省,经贸落后、物资匮乏,所以现在最需要的还是抓紧转运物资、支援灾区。”
  
      回头看着舆图,叶应武点了点头:“户部现在能够拿出来多少救援?还有兵部,驻扎在河洛的天武军,可否抽调至少一个师东进?”
  
      谢枋得没有丝毫的拖沓,站起来朗声回答:“启禀陛下,今年大明疏浚运河、修筑直道、营建河洛,耗费颇多,另外河西战事、高丽战事、东瀛战事,使得国库几近空虚,臣无能,恐怕要辜负陛下的期望,只能够拿得出来一千万贯救援灾区。”
  
      “一千万贯?”叶应武虽然不知道受灾的具体情况,不过南京的风雪都已经如此,更可以想象北面是什么样的,所以他总感觉一千万贯少了一些。毕竟现在大明的岁入已经能够达到上亿贯,算得上真真正正的国富民强,就算是今年之中连续有几场大战事,也不可能把国库彻底掏空,“国库当中现在到底还剩下多少?”
  
      谢枋得微微一怔,沉声说道:“国库尚有钱两千二百万贯。”
  
      沉默了片刻,叶应武狠狠一拍桌子:“拿出两千万贯救援灾区。”
  
      “陛下,万万不可,还请陛下三思啊!”谢枋得、文天祥等人顿时大惊失色,谢枋得更是挺直腰杆说道,“陛下,现在北方雪灾便拿出两千万贯的话,那大明的国库就要见底了,两百万贯留在国库当中基本没有什么作用了,一旦蒙古鞑子挑起边衅,或者其余地方同样出现天灾**,那朝廷就真的没有办法应对······”
  
      “那也要先咬牙挺过去!”叶应武直接打断了谢枋得,“一千万贯投入进去和打水漂有什么区别?最后受苦受难的不还是大明的百姓?大明连百姓们的饥寒都解决不了,用什么来和敌人作战?”
  
      一向以耿直著称,在各种大花销上素来和朝廷诸多大臣不对付的谢枋得,此时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叶应武深深的一躬身之后缓缓退下。文天祥他们都知道,谢枋得这是被说服了。叶应武虽然没有说出具体的例子,但是实际上正正好好戳中了谢枋得的心事。
  
      谢枋得当初尚未从龙的时候,也已经落魄过,也曾经害怕饥寒,所以现在叶应武提到百姓饥饿受冻,自然一下子引起了谢枋得对过去的追思,自然也就没有反驳的心思。
  
      张世杰站出来沉声说道:“启禀陛下,两淮军会先行抵达受灾地,另外从河洛抽调一个师的话应该已经足够,不过臣以为大明各部也应该考虑蒙古鞑子的反应,一旦蒙古鞑子趁机进攻,大明将会疲于应付。”
  
      “即刻八百里加急传令高丽镇海军、河洛天武军、关中天雄军、荆襄荆湖军,随时做好抗敌的准备,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进行大规模操演和拉练,让将士们更加熟悉极端而恶劣的风雪。”叶应武嗯了一声,“另外工部和兵部一定要协商好,万不得已的话可以调动舰队来运送救灾的器械,现在从江南到胶东的大海还没有结冰,来往迅速。另外陆卿家,这一次便劳烦你走一趟了,朝廷赈灾,总该得有朝中大臣坐镇。”
  
      陆秀夫没有丝毫的犹豫,郑重的一拱手。
  
      就算是叶应武不下令的话,他也会向叶应武请求,因为朝中三位相公,文天祥和苏刘义实际上都已经多次出去独领一面,唯独陆秀夫每次都是留守大后方,虽然看上去他的责任很重,也没有人因此而瞧不起他,不过陆秀夫总是感觉自己还欠缺一些历练,更害怕有人说他因为是国舅才能待在这个相对更安全的位置上。
  
      这一次正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陆秀夫自然不想错过。
  
      “诸位爱卿,逢此天灾,当精诚团结,众志成城,朕需要你们,大明也需要你们。”叶应武负手朗声说道。
  
      “臣等必当不负陛下期望!”一众臣工同时大声应道。(未完待续。)
第495章 人命更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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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道婆没有想到叶应武竟然会在大年初一出现在金陵医护学院。
  
      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此时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步伐举止之间依旧是黄道婆所熟悉的刚劲有力,仿佛这个年轻人已经完全和整个大明王朝融为一体,一般无二的年轻强盛,一般无二的大步向前。
  
      “参见陛下!”医护学院的官吏和先生们手忙脚乱的跟在黄道婆身后躬身行礼,他们在这金陵医护学院一亩三分地上或许是说一不二,但是归根结底还只是一些朝廷边缘人物,平时难得有见到陛下的机会,自然一个个的格外激动。
  
      叶应武显然有些急躁,抬了抬手让他们起来,然后直接和黄道婆走入书房当中,刚刚跨进去,叶应武便压低声音说道:“现在医护学院能够抽调出来多少人手组织北上?”
  
      “北上?!蒙古鞑子又在挑衅?”黄道婆一惊,她和叶应武认识的很早,倒也没有那么多君臣之间来来往往的谦卑恭敬,而且叶应武的语气也让她吃了一惊,顾不上对叶应武使用尊称。
  
      “山东雪灾,死伤不知几何,”叶应武皱了皱眉说道,“虽然两淮军已经前去救援,另外各地州府也在倾尽全力,不过这寒冬腊月,军队并没有做好打仗的准备,突然有了这么多的伤员,必然会导致大量药材和医护人员的缺乏,否则朕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黄道婆脸色微变,她是贫苦人家出身,听到百姓受灾,心中自然分外难受,当下里连忙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并不厚的花名册递给叶应武:“按照医护学院的安排计划,过了年开学,第一批接受培训的学子就要开始进行实习,如果临时更改实习······”
  
      “就这么办,而且不是从过年之后,是从今天下午开始!”叶应武一拍桌子,冷声说道,“医护学院即刻通知全部学员,务必在今天午时在学院集结!花名册拿来。小阳子!”
  
      “末将在!”叶应武将花名册递给他,“到时候按照花名册点名,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所有迟到者,斩立决!”
  
      黄道婆急忙上前一步:“陛下······”
  
      叶应武霍然回头看了一眼黄道婆:“现在朕别无选择,山东行省受灾严重,屋舍坍塌、无数百姓生死不知,现在每一刻都事关人命,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大明之所以组建金陵医护学院,所为的就是能够在这等千钧一发的时候,赶到需要他们的地方!否则朝廷以金钱供养之,调动学士院召集大量的民间大夫,又是为何?”
  
      顿了顿,叶应武接着冷声说道:“当他们加入金陵医护学院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不是一个能够随心所欲的个人,而是整个学院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是整个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大明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必须责无旁贷的出现在这里!”
  
      黄道婆沉默了片刻,终于郑重点了点头:“不过迟到的人念及其是初犯,陛下何必······”
  
      “因为人命关天。”叶应武毫不犹豫的打断了黄道婆,直接向外走去。
  
      黄道婆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叶应武的话让她没有丝毫反驳的能力,人命关天,人命关天,金陵医护学院之所以成立就是为了在紧要关头救死扶伤。
  
      现在终于到了他们履行自己指责的时候。
  
      ————————————————————-
  
      “快,这边,都给老子跟上,要是谁落在后面,看老子怎么收拾他!”十将大声吼着向前跑去,“王翼周,你带着五个人去左边,其余人,跟我来!”
  
      通往眼前这个小镇子的道路有两条,十将果断的作出了分兵的命令。
  
      这是位于济州府偏西北的一处小村镇,也是大明官府的官吏和军队最后到达的地方,这距离除夕夜那一场大雪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根据之前官吏报告上来的情况,这个小镇子受灾颇为严重,百姓多有死伤,更主要的是大雪封路,和外面很难沟通。
  
      情急之下王安节直接在第一军当中抽调了一个旅前来,而王翼周他们这个都正是先头部队。
  
      “咱们大明的将士们来了!”站在街道外的一名官吏看到皑皑白雪中出现的身影,顿时激动万分,急忙迎上去。
  
      王翼周冲着那官吏点了点头,飞快的向镇子里面冲去:“怎么样?”
  
      官吏急忙跟上他的脚步,能够被派来这偏远小镇的,自然也都是官吏和衙役当中身强力壮的:“还是不容乐观,百姓们虽然组织起来几十号青壮帮着救人,不过因为被压塌的房屋就有一百多户,很多人更是全家在睡梦中就被压在屋子底下,到现在还死活不知,那几十号青壮不过是杯水车薪。”
  
      “一个时辰之内,两淮军第一旅就会赶到,让乡亲们放心。”王翼周急促的说道,“另外最难解决的是什么地方,我们立刻赶过去!”
  
      听到大明军队前来,镇子上的百姓们缓缓的汇聚,让王翼周他们心酸的是,这些百姓们在寒风中一个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看向这些来人的目光之中,也不知道期待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
  
      再想想自己当初在江南报名参军的时候百姓对于军队的拥戴,仿佛王翼周所在的根本不是一个世界。这里就像是一个大明皇帝的威严从来没有涉及到的角落,甚至王翼周感觉这里对于大明的拥戴甚至比不上南洋那些藩属国。这里的百姓所想的更是如何才能在夹缝中生存,如何才能尽最大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王翼周不知道百年的沉沦和黑暗,给这一片土地和土地上的百姓带来了怎样沉重的苦难,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的心中是以拯救者还是征服者的身份出现。
  
      几名中年人已经迎了上来,诚惶诚恐的向着王翼周一拱手,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位官爷,镇子上的状况您也看到了,恐怕没有办法给军爷们提供住宿和······”
  
      “告诉我们,哪里还有人被埋在下面?!”王翼周向前踏出一步,吓得那些中年人有些惶恐的后退。
  
      “埋······埋在下面?镇子上的人已经去······”中年人或许从来没有见过一名士卒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搓着手连话都说不利索,而后面的几个人更是一副拔腿欲跑的样子。
  
      带路的官吏急忙上前低声安慰两句,那几名中年人脸上方才流露出恍然大悟和感恩戴德的表情,看向王翼周等人的目光也不像原来时候那么恐惧,反倒是有些好奇。
  
      或许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一支军队是来帮助百姓的,而不是来抢夺他们仅有的粮食。
  
      “王翼周,你他娘的还在这里墨迹什么,快给老子救人!”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到王翼周的身后,抬起一脚就要踹过去,吓得王翼周急忙躲闪。
  
      “几位官爷,还有二十**间房屋坍塌,里面的人生死不知,官爷们大恩大德,一定要救我等于水火之中啊!”带头的中年人已经反应过来,飞快的跪倒在地上,而他身后的几名瘦削汉子也是跟着跪下,声音之中已经带着哭腔。
  
      “人命关天,快告诉我们都在哪个地方!大明两淮军将士,自然会拼尽全力帮助你们把人救出来!”都头上前搀扶中年汉子,郑重的说道,旋即回头看向王翼周,“王翼周,带上你的人,快点儿跟老子上!”
  
      “是!”王翼周打了一个机灵,急忙跟上中年汉子,只不过他的心中还在暗暗琢磨这“人命关天”这四个字。
  
      或许只有在大明的心中,这些百姓的性命才能算得上人命。
  
      人命关天,也只有在大明的心中,百姓的性命,大可关天。
  
      不过往往事与愿违,还不等王翼周跑到距离最近的一处屋舍,一丝冷意突然间从脚下开始蔓延向脊柱,周围的士卒也都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原本背在背上的弓弩小心的拿下来,箭矢上弦。
  
      就在不远处的街口,一道、两道、无数的身影出现,不知道多少的蒙古骑兵正越来越近,并且沿着外围的街道飞快驰骋。而那些原本等待着明军救援的百姓,见到突如其来的蒙古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向街巷更深处跑去。不过他们在这等饥寒之下已经有些时日,早就没有力气,而且大多数的房屋坍塌,曾经狭窄安全的巷道,看上去和开阔的大街没有什么区别。
  
      “蒙古鞑子是怎么出来的?!”王翼周在短暂的错愕之下,飞快的缩到一处房屋后面,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些蒙古骑兵来的人数不少,怎么着也得七八百人,现在抵达小镇的明军也就只有百十号人,单单凭借这百十号人,王翼周自问没有能耐抵挡蒙古鞑子的骑兵,而且他看旁边都头铁青的脸色,也很确定都头此时同样没有信心。
  
      毕竟这支队伍作为大军的先锋,是轻装前进,并没有携带多少大型的武备,甚至连基本的火铳都没有带,只是携带了区区几支神臂弩,用作事发突然时候的防身。而现在来看,这个事情似乎已经大的不是神臂弩能够解决的了。
  
      “济州府受大风雪灾害,更往北风雪必然更大,可以想象蒙古鞑子那边比咱们还不好过,”都头压低了声音,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想要在短期内化解灾害带来的军粮匮乏,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打秋风。估计蒙古鞑子那边的百姓这几天已经被他们劫掠的差不多了,所以这屠刀自然而然落到了咱们这边。本来这里就已经算作边境,大明也只是象征性的派遣官吏前来,一旦战争爆发,这里更多的是作为激战前沿,所以实际上此处到底应该归属谁,并没有准确的定论。”
  
      “那咱们怎么办?”王翼周缓缓提起手中的刀。
  
      蒙古骑兵已经越来越近,凛冽的风声已经遮掩不住重重的马蹄声和嘶鸣声。都头的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淡淡说道:“怎么办?不要忘了咱们是谁。”
  
      话音未落,都头已经猛地纵身而出,手中的佩刀直接刺进距离最近的一名蒙古骑兵胯下战马的脖颈中,滚烫的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身上,不过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燃的火蒺藜直接扔向后面惊慌失措的众多骑兵,而自己直接一刀上探,砍进了那名淇滨的软肋。
  
      都头眼花缭乱的动作让王翼周等人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孤孤单单的步卒竟然能够暴起发难,然后直接击杀一名骑兵,根本没用任何怪异的方式和兵刃,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击致命。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都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之所以能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站在都头这个位置上的原因。
  
      “放!”王翼周看到自己的十将从斜地里冲出来,手中神臂弩一声呼啸。
  
      策马冲向都头的一名蒙古骑兵被直接掀翻在地。
  
      “放!”一名名明军弓弩手条件反射一般大吼着扣动扳机,箭如雨下。
  
      战马悲哀嘶鸣,不断有猝不及防的蒙古骑兵被射落马下,显然他们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里突然遇到一支有所埋伏的明军。这些蒙古人前来的主要目的正如都头所猜测,是为了打秋风,所以他们也没有携带多少兵刃箭矢,毕竟欺负老百姓还用不上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倒不如腾出来空间来防止抢夺的粮食。
  
      被明军这突如其来的重重一击,蒙古人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些南蛮子早就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行踪,在这里恭候多时,所以也顾不上看清楚周围有多少明军埋伏,只是慌乱的调转马头想要退出镇子。
  
      镇子之中虽然不少房屋坍塌,让街道看上去颇为宽阔,但是泥泞的地面和周围的废墟,绝对不适合骑兵的冲杀,反倒是可能因为来不及抽身而被埋伏好的弓弩手以及步卒绞杀。
  
      “弟兄们,为了大明,为了陛下,杀!”一股热血奔涌上头,王翼周大吼着第一个冲出来。
  
      埋伏在废墟后面同样有些惊慌的明军士卒,一个接一个跟上王翼周的身影,很快整个镇子中的明军将士都在吼叫,都在向前奔跑。
  
      不知道是谁率先撑起来了大明的赤色龙旗,旗帜的烈烈飘舞下,这些还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卒,带着懵懂、带着青涩,向着不远处的敌人发动冲击,哪怕他们的人数远远没有蒙古骑兵多。
  
      那些躲在角落中的百姓,一个个惊讶的探出头来,看着这些过分年轻的小伙子们向着曾经蹂躏这片土地千百遍的敌人冲击,向着那些高大的、看上去难以战胜的身影冲击。
  
      而在百姓们心中,曾经代表皇权、代表恐怖的蒙古骑兵,竟然如同潮水一般败退,在街道上四处乱窜,在火蒺藜的爆炸声和神臂弩的呼啸声中留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一名年轻的明军士卒举着赤色龙旗冲过街道,一名蒙古骑兵正在此时松开了他手中的弓弦。一支箭矢刺破寒风,穿透那名士卒的胸膛。年轻的明军士卒有些惊讶的低头看去,不过很快惊讶的神色就被愤怒所代替,他张大嘴,想要呼喊,想要吼叫,不过飞快流逝的鲜血让他已经没有力气做到。
  
      在百姓们的注视下,一面赤色龙旗孤傲的插在地上,举着他的勇士跪在雪地中,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天地。
  
      对面射箭的蒙古骑兵尚未来得及沾沾自喜,就惊讶的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走出狭小的街巷,伸手握住那旗杆。
  
      紧接着,是很多很多。
  
      衣衫褴褛的百姓、眼睛之中有熊熊怒火燃烧的百姓。
  
      “杀鞑子!”那瘦弱的男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震撼人心魄的吼叫。
  
      “杀鞑子!”男女老少,无数的人在吼叫。
  
      这吼叫之声直冲云霄,仿佛要撕裂那低沉的乌云,撕裂那呼啸的大风。(未完待续。)
第496章 欲将轻骑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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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冽的泉水烧开冲泡过,碧螺春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虽然叶应武很清楚冬天品茶以红茶为上,不过可惜这个时代最早的红茶——正山小种——还不知道有没有在武夷山被驯化养殖,更不要说其他的红茶了,所以叶应武也只能用绿茶先来应付一下。
  
      碧螺春是皇帝陛下亲自赐名的茶,并且最先养殖的几株上佳的碧螺春都是直接上贡皇室,平常人家就算是再怎么富贵也没有资格品尝,最多只能买一些最近刚刚种植开来的尝尝鲜,所以能够被叶应武用碧螺春来招待,也算的上荣幸之至了。
  
      不过很显然现在坐在叶应武对面的郭守敬并没有那么好的心情细细品味这皇家贡茶的百般美妙和回味所在,目光炯炯的看着放在叶应武桌子上的图纸。郭守敬的表情让叶应武敢肯定,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的话,今天恐怕就不用出这个门了。
  
      郭守敬给叶应武画的图纸很简单,在叶应武所在的那个时代,这东西被人们称为“热气球”。
  
      虽然郭守敬能力出众,更是名垂青史的国之大匠,不过毕竟受到整个时代的局限,所以远远不可能看的那么远,设计热气球的思路实际上还是叶应武无意间说出去的。
  
      只不过叶应武只是隐约明白热气球的原理,当初也是因为考虑到以后少不了要北伐深入草原和大漠,到时候热气球是一个不错的侦查工具,所以才告诉郭守敬一个大概。
  
      可是谁曾想到,郭守敬当时却把叶应武的无心之言记在了心头,现在大运河疏浚工程因为北方结冰、天气寒冷而不得不暂时中断,等待春暖冰化,所以郭守敬也暂时腾出时间来,无处可以发泄的精力自然而然落在了这能够升空的热气球上。
  
      郭守敬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他设计了宝船征服海洋、疏浚运河征服大地上的湖泊河流,设计了火铳和火炮来统治整个战场,现在自然已经不满足于继续将目光局限在这里,而是投向了天空。
  
      只要叶应武这个帝王、天之子同意自己的计划,那么郭守敬有信心能够设计出一个能够依赖的飞天工具。
  
      如果说有什么是中国一代一代的工匠心中所深藏的最终梦想,那恐怕“飞天”就能算的上一个。曾经墨家在春秋战国创造的辉煌,后人自然想要去复制,去重新设计那已经只能在史书上寻觅到踪迹的伟大发明。
  
      沉默了良久,叶应武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答应。因为叶应武虽然不是很清楚热气球的原理,不过他很清楚人类为了发明热气球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已经站在了科技的前列,并且叶应武也相信将会在最近几百年之中一直引导科技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不过并不代表着现在叶应武就着急把一切工业化的东西都发明出来,一来是因为他自己根本没有这个知识,二来是因为叶应武并不想看着大明在各种技术都处于试验阶段或者还没有彻底成熟的时候就开始实验新的东西。
  
      因为这往往意味着将会有更多大明不可或缺的人才遭受损失,哪怕这样的牺牲是科技发展过程中的必然。
  
      郭守敬缓缓站起来,冲着叶应武深深一躬。
  
      热气球的好处叶应武比他还要清楚,而且郭守敬也很清楚自己不善言辞,所以根本就没有多解释。
  
      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叶应武缓缓说道:“朕准许了。”
  
      “臣,谢陛下!”郭守敬有些激动的又行了一礼。
  
      叶应武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在这个大发展的时代,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阻挡郭守敬他们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更何况叶应武也不想很多年以后,历史老师指着课本上他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画像,说这个人“阻碍了华夏科技的发展,扼杀了科学的萌芽”。想象那样就未免太滑稽了。
  
      “注意安全,另外需要的资金工部应该可以自行承担吧?”叶应武沉声说道。现在的大明工部实际上已经有些类似于后世国家拥有的军火公司,兵部会直接使用战争获得的钱财来向工部采购更多的器械,支撑一场收获更大的战争,而工部获得的钱财,会和户部国库七三分,对于现阶段耗费并不大的器械生产来说,工部会有大量的余额。
  
      对于郭守敬、陈元靓这样的科研狂人来说,这些钱财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多大的意义,只有投入研究更加先进和新颖的器械方才是最好的消耗方法,所以叶应武敢打保票,郭守敬跑到自己面前提交草图和计划,自然是已经打好了算盘。
  
      郭守敬郑重的应道:“这个还请陛下放心,必当不消耗户部一金一银。”
  
      看着郭守敬心满意足的样子,叶应武轻轻叹息一声,喃喃说道:“现在户部恐怕也拿不出来一金一银了。”
  
      ————————————————————-
  
      在济州府北面这个甚至没有被绘制在舆图上的小镇爆发的战斗,虽然短暂而急促,不过却像是牵动了连锁反应。
  
      这一支蒙古骑兵被明军士卒和小镇的民众赶出去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羞辱之下再一次对小镇发动猛攻。而方圆十余里四下里出动劫掠的蒙古骑兵,也都收到了这边遇到抵抗的消息,纷纷向着这个方向集结。而后面陆陆续续赶到的两淮军自然不甘示弱,在投入一个旅之后,又紧接着将大半个第一军都抽调过来,将全军携带的所有大型火器都抬出来,大有和蒙古鞑子在此决战的姿态。
  
      两淮军在之前的北伐之战中,一直都是处于给高歌猛进的天武军和镇海军打下手的地位,要说将士们心中没有丝毫的憋屈那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是大明的主力战军,那些家伙不过就是凭借着成军时间比较早,不但有自己的军号,还能够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承担更多的任务和荣耀,这对于两淮军上下来说自然觉得不公平。
  
      战场厮杀,有的时候就是为了争这一口气。
  
      济州府中,已经吵作一团。
  
      蒙古鞑子骑兵足足五六千人直接进攻大明的边境城镇,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现在两淮军已经开始集结,双方在冰天雪地中拉开架势,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自然而然也就严重阻碍了救灾的进行和朝廷赈灾粮食的发放,甚至发放粮食的队伍也得考虑会不会受到蒙古鞑子的趁火打劫。
  
      山东行省安抚宋应龙手按在桌子上,脸色阴沉的说道:“现在还不能打起来,打起来的话按照原本制定的救灾计划,济州府西面还有南面两个受灾的州府就没有人救援,这样会导致更多百姓受冻挨饿,甚至更多人死亡,所以某不同意现在出兵!”
  
      “某也是这个看法。”江铎沉声说道,他是当初天武军的粮草官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看事情自然也不会像宋应龙那样更多在意的是百姓,自然明白大明将士求战的那种急迫心态,不过站在他山东巡抚的位置上,不得不以百姓为先,“两淮军可以护送粮队,只要粮食发放下去,救灾还能进行,蒙古鞑子打秋风也抢不到什么东西,自然会退却。”
  
      “现在坚壁清野根本不可能!”陈炤霍然转身,声音之中带着怒气,“蒙古鞑子以骑兵来往,迅疾如风,想要一边发放粮食,一边坚壁清野,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集中全部的兵力,将蒙古鞑子打疼,让他们没有胆量窥探,咱们才能够把粮食发下去、把人尽量多的救出来!”
  
      宋应龙当即毫不犹豫的回答:“但是如果一旦开战,很有可能把济州府甚至整个山东行省都卷入兵灾当中,现在山东行省的储备粮食并不多,南面的支援还遥遥无期,所以山东行省并没有开战的资本,甚至根本抽不出足够的军粮供应两淮军作战,也抽调不出足够的民壮为两淮军转运器械和粮草!”
  
      “宋安抚这是在威胁某、威胁两淮军么?!”陈炤也没有客气,甚至没有称呼宋应龙为“宋相公”,而是直呼其名。看着宋应龙微微皱眉,陈炤当即解下来自己的佩刀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吓得大堂中的官吏和士卒们都是一哆嗦,“蒙古鞑子入寇,我大明儿郎岂有坐视不管,任由其随意来去之道理?陛下带着我等大明儿郎南北转战,开拓下这一方天地,不就是为了能够保护天下的百姓么?现在蒙古鞑子已经将屠刀架在了百姓的脖子上,两淮军却只能在一旁运输粮草,宋安抚,你知道你这个决断意味着什么么?!”
  
      站在陈炤身后的两名两淮军军长同时向前迈出一步。
  
      按照大明律法,边地官员遇外寇入侵,当率军民固守待援,若境内有主力战军屯驻,应当全力配合主力战军进行反击。
  
      若不遵循者,可定“叛国”之罪!
  
      叛国这样的罪名压上来,就算是再大的功劳也洗刷不干净,和千古罪人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宋应龙轻轻吸了一口气,看着陈炤,眉头紧皱却不敢在这个上面接话。
  
      “陈督导未免言之过重了。”两个副手斗法已经失控,江铎自然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道,“宋安抚和陈督导所言,在本官看来都有其道理所在。而且两位相公还请放心,大家都是陛下亲自选定的,必然也是在陛下心中能够担当此重任的人物,所以绝对不会有什么谋逆背叛之心,对大明、对这一方黎民百姓的拳拳忠心,那也是日月可鉴,所以都不要动怒,本来就应该是志同道合、同舟共济的同僚,何必要吵得不可开交呢?”
  
      江铎站出来,虽然实际上没有说出来什么,但是毕竟他是山东巡抚,山东行省的一把手,又是从龙老臣,所以大家说什么都得卖他一个面子,当下里宋应龙和陈炤对视一眼,愤愤不平的退后一步。
  
      “适可而止吧。”一直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王安节淡淡说道,“这样没有意义的争吵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整个大堂之中已经鸦雀无声,一道道目光都落在江铎和王安节这两个掌握真正决定权的大佬身上。
  
      王安节径直走到舆图前面,伸手在舆图上连指了三个地方,沉声说道:“济州府的正北方为梁山泺,东北方为兖州,西北方为郓州。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蒙古鞑子主要是从西北方向前来,沿着阳谷、寿张一路南下,骚扰济州府边境,现在更是因为合蔡镇一战,将大量的蒙古鞑子吸引在济州西北侧不远,这对于以步卒为主的两淮军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王安节只是在那里一站,便稳如山岳,多年的行军生涯已经造就了他独一无二的军人威仪。宋应龙虽然想说什么,不过还是被江铎一把拽住了,看着江铎微微摇头,宋应龙也只能憋回去。
  
      毕竟一旦没有了江铎的支持,他孤掌难鸣,根本没有办法说服王安节和陈炤两个人。
  
      江铎毕竟是在天武军中待过时间不短的人,尤其是还亲身参与了浩浩荡荡的襄阳大战,看到王安节的手势,已经有所明了:“王将军是打算趁机在这合蔡镇教训教训蒙古鞑子?”
  
      “以孤军驻守合蔡镇,吸引蒙古鞑子,然后其余大部直接从济州府向西再向北,从雷泽一带直插合蔡镇侧翼,另外某还会派遣一支骑兵,直接绕过梁山泺,包抄蒙古鞑子的后路。”王安节沉声说道,“不打则已,既然决定要打,就不能拖拖拉拉,相比两位相公也都清楚,咱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够拿来消磨和拖延的时间,这一战,必须彻底解决蒙古鞑子对边界的骚扰,甚至不惜以少量牺牲和攻入蒙古鞑子境内冒险作为代价!”
  
      皱了皱眉,江铎直接看向王安节:“需要几天?”
  
      “三天之内,必须解决战斗,达成目的。”王安节沉声回答,“某不知道山东行省还能够支撑多久,三天某虽然不敢打包票,但是凭借两淮军的能耐,应该八九不离十。”
  
      “朝廷后续的粮草和援兵估计还需要四到五天才能够到达,咱们如果再这样干耗下去的话根本支撑不到朝廷的援手,更何况恐怕在场的诸位也不想到时候因为静候朝廷的命令而被冠上‘无能’的称呼吧?”江铎的目光在身边一众文武官员身上扫过,这些官员们都下意识的挺直腰杆,“所以本官希望,这一次两淮军放手一搏,山东行省能够在后面顶住。如果这一战胜了,少不了两淮军的荣耀,也少不了山东行省的功劳!”
  
      “末将(属下)遵命!”一众官员急忙应道。
  
      等到宋应龙和陈炤带着官员将领离开,江铎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伯诚(宋应龙表字)也是为了一方百姓,还望王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王安节轻笑一声:“能够被陛下选中,在此处为大明支撑一方天地的,又有几个是等闲之辈?某王安节尤其是那种小肚心肠之人,炎平(陈炤表字)的性子江相公也知道,两个直爽的人撞在一起,难免会有些争执。”
  
      江铎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说刚才争吵的事,和王安节这样位居高位的人对话,大家点到为止就能相互会意,有的时候反倒是多说无益:“南面传来的消息,大雪封路、运河冰封,朝廷的援助想要到达,恐怕还得一段时间啊,不过据说陛下已经抽调禁卫军和金陵医护学院北上,如果这一批人能够抵达,倒是谢天谢地了。”
  
      从两淮到山东这一条路王安节是走过的,从南京过来需要多久,王安节自己心里面实际上也很清楚,刚才江铎所说的四五天实际上已经是乐观估计了。或许山东行省还需要支撑更久。
  
      “这个时候指望朝廷救援,或者河洛、两淮等地能够雪中送炭,可没有多大希望了,得靠自己啊。”江铎喃喃说道。
  
      “所以这一战,不能不打,而且不能不胜。”王安节眯了眯眼,看着舆图上犬牙交错的局势。
  
      或许他在想,如果是叶应武亲临,这一战会怎么打。(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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