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一听这话，脸色略微有变，他看着赵岩，对方的口气温和中带着责备，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苏哲有些纳闷，他在回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思考着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越想越纳闷，全程谈话，自己都是礼貌有加，措辞什么都比较注意的。左思右想之后，始终不明白这个问题出在哪里。
“赵总，抱歉，我还真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我刚刚从部队里退役下来，进入这行时间不长，有些得罪的地方请指点一二。”苏哲抱了抱拳，十分诚恳地说道。
赵岩一听对方是名转业军人，并且看着苏哲莫名其妙的表情，觉得他大概真的不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再看到苏哲行了江湖式的礼仪，觉得这个愣头青一样的青年倒是有几分意思。
“我叫你小苏吧。”赵岩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些，“按理说，做这一行，我也算是老前辈了。二十年前就开始进入这行了。当时，外贸刚开始起步，国内这边都没有形成规范，物流特别好做。那时候，都是工厂和外贸公司主动找我们物流公司，因为物流公司不多。那段时期，真是物流的黄金时期了。外贸公司和工厂对价格也不怎么在乎，只要给他们安全弄出去了，他们就心满意足了。我也就是在那个时期稍微赚了点发的家。”
赵岩继续说道，“后来，看到这一行好赚，很多人都进来了，市场秩序被打破了。物流公司一多，外贸公司就开始挑了。到了最后，这里就是一片红海，外贸公司比你还清楚你的成本。”他苦笑了下，“刚开始卖得是白fen的利润，现在，只能卖白菜的利润了。”
苏哲点点头，一个行业不可能有永恒的暴利，一旦这个行业利润高了，会有更多竞争者加入，摊平行业的利润。反之也是一样，一个行业不好做了，会有大批竞争者出逃，导致利润再次回升。他直起身子，还在对刚才的问题不是很明白，请教道，“赵总，你刚才说的那个套……我真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们唐总没陪你来吧。呵呵，这样的。你也知道，下个月是旺季，旺季的时候，出货量暴增，是一车难求。那个时候，我们也得求着司机加班。其实那个时候，说老实话，我们得推掉不少业务，因为实在做不过来。因为车子少，货多。”赵岩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一笑，“小苏，我们花城分部的车子本来就不多，这第一次合作，你就要求我们总部在旺季车子缺少的情况下，把大部分的运力都支持给你们，我还要从东山调三十部车给你。而且这活儿，还是一次性的。只有一回，这个也太……”赵岩的语气透露着些许责备。
苏哲听完这解释，就明白了，旺季找车子，是客户求车队，而不是车队求客户。
讲起来时和别人合作，其实是要求别人帮忙，怪不得人家会有意见。像兴业这样的大车队，也不是就缺伟通的那几票业务，人家也有选择的权利。
“我明白了，赵总。这种情况下，要求你们，却是蛮难的。”苏哲笑了笑，“我再回去跟我们领导商量商量。”
离开了兴业车队的办公室，苏哲一个人在街上晃荡。
能这么离开东山吗？
绝对不行。
苏哲在一条街上来来回回逛了三圈，最后，拿出了手机……
打完电话，他感到腹中空空，便走进了一家馄饨铺。
“老板来一碗馄饨。”苏哲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嚷嚷道。
“好类！”馄饨铺的老板捏着十余个香菇荠菜馄饨，下了热锅，另一只手在准备汤底，撒上了些葱花、虾皮、紫菜等等。一时间，馄饨铺内香气四溢。
时值下午，铺内没什么人，老板就与苏哲聊了起来，“小伙子，看你不像本地人嘛。”
“是哦，老板。花城来的。来这出差。”
“哦，大城市里来的啊，来谈生意？”
“是啊，生意还没谈成，唉——”
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一听，面露憨厚的笑容，“小伙子，你也不容易。来，我再给你加几个馄饨，不收你钱。听老哥的一句，做人得乐观些，这次能谈成，最好。谈不成，就当来东山旅游了！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不求那大富大贵，是吧。”
苏哲吃着碗里的馄饨，忙不迭地答应，“是的啊，老板。就求着有口饭吃。”
老板两手擦着围裙，微笑地问道。“别怪老哥多嘴，看你也像是从农村来的，我也是农村人，这没啥，不寒碜。馄饨够不够，不够再添？”
苏哲吃得满头大汗，“是的，老板。大山沟里来的。俺们那疙瘩穷啊，真的是……每次出山就跟那地球人登月一般难，得走十多里地到附近的车站……”就这样，城市出身的苏哲，硬和馄饨铺老板唠了半个多小时农村生活。
“咱们都是穷人的孩子，会出息的。将来讨个媳妇，回到乡下盖个房子。城里咱就不图了。”老板坐在苏哲旁边，循循善诱道。
苏哲嘴里满是馄饨馅，“城里的房子，贼贵了！可跟俺家那边不能比。”
“哎，小伙子。你一会儿东北口音，一会儿山东口音的，到底是哪儿人啊？”老板被苏哲这么多方言搞糊涂了。
这时，两辆黑色奥迪车停在了馄饨铺门前，引起了这两人的注意力。老板抬头一看，哎呦，军牌啊。
从车上下来几名军人，其中一个军官模样，他身体略微发福，可挡不住眉宇间的一种威慑。
“团长，就是这里！”旁边的士兵喊道。
“小兄弟，看到没。人家是团长，军队里的大官。警察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老板朝着苏哲低声说道。
“那是，咱们穷人，最好躲开点。”苏哲表情认真地回应道。
“对对。”老板表示同意。
谁料，那名军官却径直朝着馄饨铺走来，他一把拉起了苏哲，嗓音粗又厚，大嚷道，“我的首长哎，你可来了！哈哈哈哈！走！”
这一嗓子，差点没把老板吓晕过去。他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年轻人钻进了军牌的车内。
什么？团长管他叫首长？那他是谁？
对于馄饨铺老板来说，这个身份神秘的年轻人虽然走了，但好日子还没结束，第二天，工商所所长就登门拜访，把馄饨钱给付了。老板哪里敢收，死活不要。人家所长更紧张，说，“这是上面交代的任务。你一定要收下。以后，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跟我说。”
……
苏哲笑嘻嘻地坐在军车的后座上，他可不愿到了东山，就这样回去，咱挥一挥衣袖，得带走点雾霾。
苏哲的声音提到了高八度，跟着旁边一身军服的军官说道，“领导啊，你穿这制服老帅了，我都受不了了。”这话，差点让开车的司机方向盘打歪了。
这位军官模样的人，就是苏哲在部队里的老领导王大海。
王大海脸上容光焕发，春风得意，笑骂道，“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还算脑子清楚，到了东山，要是不来找老子，老子派人追到你花城去！”
两个人在车上嘻嘻哈哈了一阵，车就进了军营。
“现在都升了团长了呗!挺牛啊。”苏哲参观着王大海的办公室，宽阔敞亮，比以前那个办公室气派了不少。
王大海又重重地拍了拍苏哲的肩膀，把他拍到了沙发上去。
“知道你小子拿这个说事儿，觉得老子欠你人情了是吧。不过你小子也挺有胆气，青藏高原边疆演习的时候一个人单枪匹马拿下了敌营的司令部。当年我就说你是傻大胆，尽做这些莽撞的事情！”王大海扯着嗓子说道，虽然语气带着责问，可是眉眼间却喜笑颜开。他的确是因为苏哲的英勇使得自己所在营演习中立了团体二等功，王大海本人也因此晋升了团长。
苏哲心想，那是当然。不过嘴上对这位老领导还得客气些，连忙笑着推脱，“哪啊，我哪敢啊。”
王大海坐在了位子上，“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杯都移了位，“欠了就是欠了。别急，老子有恩必报！”
苏哲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有年轻的勤务兵毕恭毕敬地进出办公室，给他端来茶水、果盆、瓜子等等。苏哲也不客气，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和王大海侃着山海经。
战友相聚，分外热闹，两人在办公室谈到兴起时，还互相比划了几下拳脚，聊着聊着，就到了晚上。
“走走，吃饭去。”王大海推着苏哲上了车。
东山的晚上，夜色撩人，半轮红月挂在天边。路上有些坑坑洼洼，飞起的石子打在车窗上，发出当当的声音。
车子在一座富丽堂皇的饭店前，停了下来。一名穿戴正式、圆头圆脸的中年人满脸殷切地候在一旁。
“小张啊，这次又让你破费了。不好意思。”王大海一下车，笑嘻嘻地与这名中年人握着手。
“首长，哪的话。我晚上正好也没事，这不，你一叫，我就来了。”中年男人连忙表示自己是路过。他看着苏哲，觉得有些眼生，笑着说道，“这位是？”
王大海一把搂过苏哲，“这是我弟弟！”
苏哲心中一暖，王大海在外人面前如此介绍自己，明显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哎呀，你弟弟是青年才俊，一定大有作为。”中年男人又说了不少好话，虽然这些好话都带着露骨的表扬，却披着含蓄的外衣，实为拍马屁的更高层次。
王大海和苏哲跟着苏哲进了包间，两名勤务兵站在门口，笔挺的身姿，引得过往吃饭的路人频频侧目。
“对不起，可以上菜了吗？”服务员怯怯地在包房门口探着脑袋，两名官兵使她明白里面的人，一定来头不小。
“上吧，上吧。”中年人熟练地挥了挥手。
苏哲忘记问那中年人是谁，只当是王大海的朋友，反正他今天就是来蹭饭吃的，也无所谓。
“对了，小张。从简，从简。”王大海伸出了一个手指。
“哎——没事，没事。这点小钱，你弟弟难得来一次，怎么着也要照顾好。”中年男人打着哈哈。
王大海按着对方的肩头，又说了一遍，“小张，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这几天，上头下了文件了。一切都要从简，我刚升的团长，怎么着，也要注意点。”
中年男人点头称是，有些担心地看着苏哲，“我就是怕你弟弟吃不饱。”
王大海哈哈大笑，他搂着苏哲，“吃不饱？给他上饭，绝对管饱！”
苏哲自己也不是饿死鬼投胎，也客气地说道，“没关系，这菜，已经很好了。”他
虽然是从简，但是饭店的确也下了一番功夫，端上来的这几个菜，宫保虾仁，那虾仁又大又嫩，简直像广告里做得一样。蟹粉豆腐，全是蟹粉，没几块豆腐。
吃饭吃到了一半，王大海一抹嘴，放下了筷子，对中年男人介绍道，“我弟弟，刚从部队退伍，现在在物流公司里做事。你呢，多照顾点。”
“小苏，这是张伟。在那个东山纺织当那个什么？”王大海一时有些记不起来了。
“总经理，总经理。”叫做张伟的男人连忙应道。
苏哲一听，心中啧啧不已。东山纺织可是东山首屈一指的大型外贸公司。这家公司整年的出口量，不会比五星卫浴差多少，是老牌国企，曾经在东山经济转型时期，担任了重要角色。这样大规模的公司，只要吃下一家的业务，就足够一家小型物流公司存活的了。
张伟看上去干练无比，他点了点头，“我们东海纺织集团，现在下面有十多个业务部门吧。每个业务部门都有自己的合作物流公司。老实说，这一摊子，我倒没怎么去管。平时也挺忙的，不过呢，我回去之后，会看下情况，绝对会照顾好小苏的。”
苏哲一听，心中自是开心不已，他说道，“张总，谢谢支持。我们伟通也是家大公司。到时候我把公司的资料发一份给您……”
张伟笑了笑，“王团长的弟弟，我相信。”
“废话，老子那么军需的棉被从你那里要，你小子，要是照顾不好我弟弟，明年的单别想拿了！”王大海开始扯着嗓子教训起张伟。
王大海这一说，苏哲总算明白了，他是负责军需用品采购的，这可真是个肥差。国家拨给军队的预算充足，就算张伟以五倍的价格卖给王大海，只要双方沟通过，按照军中下级服从上级的规矩，其他人就不会异议。难怪，堂堂东海纺织的总经理会对这一单生意如此重视，王大海的东山军区，是东海纺织的VIP客户。
“王哥，你看你。哪的话，这点小事，小苏兄弟做的是哪条航线？”张伟笑道。
苏哲连忙跟张伟说，自己负责的是陆运，专门管集卡的。
“那就是装箱报关了，行行行，我知道了。”张伟夹了一筷子菜。
“别他妈啰嗦了，吃菜，吃菜。”王大海又开始嚷嚷道，这些物流上的事情，依他粗暴的性格，还真没有耐心去了解。他只负责牵线搭桥，剩下业务上的事情，就交给苏哲和张伟自己去沟通了。
虽然只有几个菜，但是量十分足，三人吃得也是十分的饱。和张伟分手后，王大海又拉着苏哲回到军营里聊了大半个晚上，把苏哲聊得两眼发沉，直打瞌睡。这可又被王大海数落了一通，说他最近转业后体质下降得太快，是不是纵欲过度的原因。
苏哲就在王大海的骂骂咧咧声中，在他的团长办公室里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苏哲就被起床号给吵醒了，立马条件反射似的一个鲤鱼打挺，双眼朦胧地找被子去叠。忙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在王大海的办公室，王大海早就不见了踪影。苏哲叹了口气，那种悠扬而急促的笛声，让他有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还在部落里。他推开门，一股清新湿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天刚蒙蒙亮。
用过早饭后，张伟公司的一辆SUV等在了军营门口。苏哲和王大海告了别，便钻入车内。
司机一路带着微笑，这是总经理的客人，不敢掉以轻心。SUV宽大而平稳，像是一间小型的办公室，让苏哲感叹，自己今后重振了家业，也一定要买一部这样的车。苏哲每次坐在车上，就开始幻想着买各种车子，每一辆车，他都觉得好。这种希望迫切而激烈，当然，随着他一下车，这种希望就识时务地烟消云散了。
东海纺织坐落在一片工业园区内，占地两百多亩，是园区内最大的一家企业。一到门口，就看见了各种金色的牌匾，什么省内最优企业，全国先进单位，糊满了大门口的一面墙。有些已经完全褪了色，只留下锈迹斑斑的铜锈色，让人以为是乱贴的小广告。
不过，这牌匾，也的确是广告的一种。
就在进大门的时候，苏哲看见了两三个西装领带的小青年，正在跟门卫说着，求见某某业务部负责物流的主管。心想，这些国企的物流主管们，的确可以在这些私营企业销售人员面前当爷了。哪怕在国企里面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只有手中有些权利，通常都是耀武扬威，在物流公司面前装大尾巴狼。
苏哲曾经见过自己公司那些销售，低头哈腰地迎接着那些长着一脸废柴像的国企主管，好吃好喝供着，巴望着从对方手里取得一两票货物。他对此嗤之以鼻，坚信平等的交换，才能带来更长久的利益。有时候，销售技巧就是一种心理较量，你越不把自己当人，别人也不会把你当人。只有你自己不卑不亢了，别人才会尊重你。
苏哲敲了敲门，走进了张伟堪比小广场的办公室，张伟一见苏哲来了，立马示意秘书给他倒茶。
“给我把五个业务部门的主管叫过来，马上，快！”张伟打了个电话，做了指示。
很快，五名业务部的主管急匆匆地赶来了。苏哲看着他们，一个个肥头大耳的，估计是给那些物流公司喂得舒舒服服的。
“这是东山军区王团长介绍过来的物流公司负责人小苏，他们这家公司的资质，我看过，在花城排名前十，挺不错的。你们的货物，大多数都是从花城港出口，与其找东山当地的物流，二转手。还不如找花城的物流公司。”张伟对着几名手下说道。
张伟说得有他的道理，很多外贸企业其实都是在大的港口出口，但是可能由于当地有熟悉的物流公司，就把货物委托给他们。而这些当地的物流公司，并不具有海运运输资质，他们接到货物后，再去寻找港口的合作伙伴，转手交给能直接出口的同行。
五名主管一听，都苦着脸，每个人都不吭声。这明摆就是要夺自己灰色收入的事情，国企的收入就那样，高不成低不就，全靠出口物流公司的那点返佣外快。平时，张伟事物繁忙，并不怎么管物流上的事情，所以这些主管，像是诸侯割据一样，都选着自己的物流公司。现在上面发了命令，要插手物流，那不等于就是往自己口袋里掏钱嘛。
张伟一看几名主管都不说话了，心里明白了几分。他开始点名，“老刘，你的业务一部，现在跟谁合作？”
业务一部的主管连忙说道，“现在和东山的一家国有物流公司合作，他们的老总您也见过。”
业务二部的主管答道，“手上的物流公司，是国外的那家客户介绍的。人家说，非这家不用。”
张伟又依依问了其余几个部门，结果，不是跟国有企业合作，就是和客户介绍过来的物流公司合作。张伟苦笑了一下，国企的关系户的确是众多，错综复杂，东山纺织在东山市树大招风，大家都挤着脑袋把自己手上的关系户往里面塞。
张伟手托着下巴，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在思考着对策。军区的人嘱咐的事情，可不能弄砸，这不仅仅是影响到一单大生意的问题，如果得罪了军区的人，说不定那些兄弟单位，工商啊，卫生，公安，都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业务一部和二部，你们手上的货物拨一半给小苏做。至于那两家国企物流公司的领导，我会跟他们打招呼的。”张伟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能选择得罪一方了。
业务一部和二部的主管，耷拉着脑袋，就像是战后失败的投降方士兵。
苏哲一看，觉得情况不妙。他明白这次张伟算是付出了代价，但是这并不是最高明的方法。还没开始做业务，就把两个业务部门的主管得罪了，在今后实际操作中，说不定对方会暗暗地给自己小鞋穿。
“张总，我有一个方法。”苏哲站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立刻被这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吸引过去，业务一部和二部的主管的眼神略带着哀怨，心想，就是这小子，毁了我们幸福美好的生活。
“业务一部和二部还是可以继续和他们的物流公司合作。”苏哲微笑地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张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这名青年，不知道他脑子里有什么算盘。业务部的两名主管也是一头雾水，难不成这小子，良心发现了。
苏哲继续解释着，道出了自己的方法，“至于我的生意，其实也不影响。只要业务一部和二部通知他们的物流公司，一定要把货物转发给我们伟通，就行了。本来，他们就是要转给花城的同行，干脆直接转给我们。这样，大家都接到生意，大家都有利润。”苏哲的话语中带着自信。
这一句提议，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他们知道自己的物流公司实际上，是会转包给花城的同行，只是这一环节，他们并不关心。现在，苏哲提出来的方案，既不影响业务一部二部继续和原有的公司合作，也能让张伟这边有了交代。
张伟还有些不放心，“同行转包过来，你会不会没什么利润？我们都明白，同行货物的利润特别低。”
这话一出，又让两位主管脸上冒出了汗，他们心想着，好不容易苏哲提出了这样一个三赢的局面，别再变了。于是，这两位主管急忙表示，一定会照顾到苏哲公司的利润。此时，他们看待苏哲的眼神中倒是带有一丝感激，正是这位青年的方法，让他们摆脱了这个僵局。张伟也对苏哲有些刮目相看，起先觉得他不过就是王大海的一个远房亲戚，沾了他哥哥的光，占点便宜。没想到，对方的两句话，倒是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自己目前在那些关系户和王大海代表的军方之间的困局。
就这样，苏哲拿到了东山纺织两个业务部门的运输权。
然而，他的想法却还不止这些。
一旦解决了重要矛盾，张伟的办公室里自然又是一团和气。这个结果皆大欢喜，连张伟本人感到松了一口气。几个主管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不断说着笑话和当今的新闻，当然，其中也十分巧妙地隐藏着对苏哲本人的夸赞，还有张伟英明的领导。
包围在甜言蜜语之间，苏哲脸上一副云淡风轻，不为所动的样子。自从跟着王大海，被人夸多了，就产生了一定的抵抗力，你不夸出点水平，夸出点风格，还这没办法打动自己。
“行了，大家都饿了。小苏，我请客，中午一起吃饭。”张伟说道，友好地搭着苏哲的肩膀。
中午的饭菜，不用说，吃的又是腐败至极，穷奢极欲，菜盘子比人多，东山本地的风俗，菜盘子一定要多，最好能叠起来，叠得越高，越显示出主人对客人的尊敬和热情。苏哲那桌更是良好地继承了这优秀的传统，到最后，大家都看不见了桌对面的人，只能冲着一叠一叠的碗碟说着客套话，反正对方也见不到自己的脸，索性说的话也开始朝不要脸的方向发展。
到了下午，苏哲感到胃中反酸，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周围都是那些业务主管蚊子般嗡嗡的语句，让他无比难受。他婉拒了张伟晚饭的邀请，表示自己还有别的事情，便逃出了饭店。他打了车，来到了兴业物流所在的商业大厦，这边的问题不解决，东山的任务便不算完成。
赵岩在办公室里再次见到了苏哲，感到有些意外，同时脸上也有些略微的不耐烦，心里觉得这个青年似乎有些纠缠不休。他说道，“苏先生。怎么了？刚才我们不是沟通过了吗？”
苏哲见赵岩并没有请他坐的意思，也不气馁，他自说自话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道，“赵老板，还是想跟你谈谈下个月旺季要调用总部三十部车的问题。”
赵岩的脸色微微有变，他怀疑这个面前的青年似乎有些耍无赖，刚才自己的立场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苏先生。我们昨天已经沟通地很清楚了，如果想要我们在旺季给你们一次性三十部车，我想需要你们在淡季，比如这段时间，一定货量的支持。而在我昨天的判断，你们公司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苏哲翘起了二郎腿，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了微笑，“赵老板，我们会给你支持的。从下周开始！每周十到二十个集装箱的量，先合作起来。”
“哦？”赵岩嘴巴微微张了下，他在判断对面的那位青年是不是在说笑。在商场浸淫多年的他，保持着相同的稳重，这位中年人笑了笑，“苏先生，这种动用公司决策的问题，我想你还是回去请示一下吧。”赵岩看着苏哲年纪轻轻，也就是个主管，有点不太相信对方一下就能够拍板公司货物的移交，这种事情，通常是要海运部经理来决定的。
苏哲身子微微探前，双手握在一起，放在两腿中央，一副十分有把握的样子看着赵岩，“赵老板，这次是我自己的货物。东山纺织。您应该听说过吧。”
“东山纺织？”赵岩当然听说过，东山市内多少物流公司为这家无情的“婊子”企业打破头，现在听说正在跟几家国有的物流公司合作。赵岩问道，“你是和他们业务几部合作？我听说他们有大约十个业务部。每个部门，都像一家小公司一样。”
苏哲将手伸进口袋，手一扬，一张名片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了赵岩的写字台前。
“这就是跟我合作的人。”
赵岩拿起名片一看，眼瞳微缩，眉毛上挑，因为上面赫然写着“东山纺织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张伟。”物流公司的人，能够接触到最多的，也就是国有企业部门的主管，此次，这位年轻人竟然和东山纺织这么大国企总经理接触，背景一定不简单。
赵岩的心中满是惊讶，这次他也不自觉地直起身来，不太敢怠慢眼前的这名青年。
苏哲一看自己的效果已经达到，继续着自己的计划，“赵老板，我每周给你十到二十个集装箱的量，你们去做装箱报关。然后在下个月的旺季，我需要三十台车的话，希望你们一定能够支持。”
赵岩毕竟是物流公司的老板，也不算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并没有被眼前的生意冲昏头脑。处事谨慎小心的他继续问道，“这个价格，你们想怎么做？”赵岩明白，有些客户量十分大，但是价格开得十分低，赚不到钱也是空欢喜一场。
苏哲也不含糊，他当着赵老板的面，拨起了手机。
“刘主管，你好。我是刚才和你们张总谈的小苏。还有一个事情，就是集卡的价格，你们看……”
“什么，让我来做主。别别别，我可是供应商，你们才是客户。”
“行行，我明白了，一定按照市场价格，不会让你们吃亏。”
苏哲挂上了电话，冲赵岩轻松地一笑，“赵老板，别紧张。价格方面，按照市场来就行。只要我有赚，不会来压你的价格。”
苏哲这么一说，赵岩自然是十分满意。他觉得眼前的这位青年非富即贵，所以能跟国企的总经理攀上关系。并且苏哲身上，并没有那种一般客户所具有的市井的傲气，那种自大和狂妄。
能够如此舒服地谈成一笔生意，赵岩的态度又是客气了许多，他向苏哲保证道，如果伟通能够持续稳定地供应给他们车队货量，那么旺季的这个突发事件，他一定会去帮忙。
“行，赵老板。等我回公司，就把合同传真给你。”
“不留下来吃个饭吗？”赵岩笑了笑。
“算了，算了。”苏哲摸着还发胀的肚皮，心想你们东山这种叠盘子的吃法，实在有些消受不了。他朝赵岩笑笑，“等到合作顺利，我在花城请你吃饭。”
时值酷暑，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片。杨光用那肥胖的手指遮挡了下眼睛，对于对面大楼过来的反射光感到有些不满。他站起身来，站在小办公室的门口，眼睛不断巡视着公共办公区域的员工们。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却不会错过任何值得注意的蛛丝马迹。
他回到桌前，打了个内线电话，“陈登，Cometomyoffice!”
没过一会儿，隔壁小办公室一阵玻璃门闭合的声音，陈登跑了过来。
“领导，找我。”陈登的脸上带着春天般灿烂的笑容。
杨光也笑嘻嘻地说，“坐吧，坐吧。”他不断摸着自己的肚子，有点像一个敞胸露乳的弥勒佛。
“领导，你欧洲旅游回来了？”陈登恭敬有加。
“回来了，兜了一大圈，没什么好玩的。你嫂子买了一堆包。”杨光总是努力营造自己财大气粗的氛围，让别人觉得自己对这次旅游并不是十分在意。
“最近，海运部这么怎么样？还适应吗？”杨光像伟人一般顶着个肚子说道。
“适应，适应。拼箱部这边几个东南亚航线都能保持长期有货，整箱部这边还在和几家船公司谈合约。马上要到出货旺季了，大家都在做准备。我准备再招两个操作，现在业务比较多……”陈登请示道。
“行，我给你这个POWER。放手去做。”杨光说道。他的气质，不说话，看上去像是一派地方军阀冯玉祥，豪气冲天。这个身体发福的男人，又用那小眼珠子盯着陈登直看，“最近，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陈登有些心虚。
杨光虽然不太来公司，但他并不是傻子，消息来源还是很多的。见陈登欲粉饰太平，干脆直接点了出来，“你和苏哲，有什么事儿？”
陈登看到杨光提到了这个问题，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道杨光看这个问题的立场。虽然陈登比较有把握，苏哲在高层中并无背景，但是他仍旧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苏哲啊，有点麻烦。他那个陆运部门，操作们投诉得比较多。主要是集卡不准时，价格太高。”
杨光摸着他的肚子，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他带来的吧。以前应该就有了。”
陈登心里一紧，他不知道对方突然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点头道，“这个问题，确实是历来已久，但是苏哲这段时间上班，整天吊儿郎当，你看，连着一个星期，就没上几天班……”
“哦？那他去哪了？”
“理由太多了，出差、家里有事、拜访客户，什么都用过了。你看看，现在操作和车队的问题，他都不过问，还要我来调节。”陈登一副无奈的样子。
“哦？”杨光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这瞬间的神色，立马被陈登看在眼里。杨光用手拍着桌子，“这小子，上班不太认真嘛。”
“是啊。不过我觉得，人家也挺倒霉的。这个时间段消沉点可以理解。”陈登开始欲擒故纵。
这一招果然有用，立马调起了杨光的反感情绪。
“错！”杨光肥胖的手掌一挥，“公司可不养闲人。”这次，他有些激动，来不及把英文词汇调入口中。
陈登赶忙称是，说道，“现在正好是他的试用期。我再看看他下个月的表现，正好下个月是出货旺季，如果他表现还是这样吊儿郎当的，那估计就……”
“那只有不客气了。”杨光脸上面无表情。
这话，给陈登心里注入一支强心剂。他明白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苏哲，不过就像一只落水狗，现在还有几天扑腾的时间。这件事的结局，不是苏哲走，就是苏哲服。这两种结果，陈登都能接受，他的海运部，至少明面上，没人再敢公开跟他叫板了。第六年就当上了海运部经理，让陈登看了一片光明的希望，他看着杨光这个位置，乐观地估计着，说不定再过三四年，自己也能坐在这间办公室里。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对付苏哲。陈登继续制造氛围，“我们手下这几个主管，要么，有学历，要么，有经验。我就不明白了，苏哲这样没经验，没文化的退伍兵，当这个主管，能不能服众啊！”
“哎呀，这事情啊，是上头的旨意，就不用你操这个心了。”杨光手指了指天花板，沉思了几秒，说道，“如果是个人才，那就留，不是人才，那只能走。”
“对了，陈登，晚上，到我家喝酒去，怎么样？82年的拉菲？”杨光又恢复了一副笑嘻嘻的面容。
……
苏哲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公司，已经有好几个操作打电话给他，投诉这两支车队出工不出力了，这是一连串的反应，连销售部门的副经理张全也打了个电话给他，委婉地说了下车队的问题。
操作们负责的货物，有很大一部分是销售部门揽过来的，所以操作急了之后，肯定两头都要说，这样销售部门也会被带动起来。
张全和苏哲关系还算不错，张全这个人说话很有分寸，很有些气场，同时业绩又不俗，手下的那些销售们都很服他。苏哲这次真的不客气了，又开始打电话给两个车队的老板，一顿臭骂，言辞严厉至极。并直接要到了集卡司机的电话。
“师傅，你们在哪？工厂都等急了。”苏哲朝电话里喊道。
“师傅，到了没？”
“师傅……”
悟空的诚挚呼唤。
“快到工厂了，还有五分钟。”集卡司机那头嚷嚷道。
这种情况，一般说明，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快到了，快到了。”
如果这样说，那说明司机还在路上，离目的地遥遥无期。
跟集卡司机好不容易耗完，苏哲跑到了陈登办公室，把新车队的情况说了一下。果然，陈登有点不情不愿地签了字，但是还是嘱咐苏哲，关于新的车队，不可一下子大批量转移货物，只能先做一两票业务，考察考察看看，再做判断。
陈登又补充道，目前海运部和操作部的货物，都和老的车队合作很好，老车队对于这些客户各方面的装货要求都十分熟悉，客户们都不太愿意更换。
苏哲看着陈登嘴唇上下翻动说着客户们都不愿意更换的话，心里感到一阵好笑，车队都这副样子了，还护着对方。陈登要自己拿方案，自己已经引进了新的车队，结果新的车队还得不到海运部的支持，果然如唐嫣预言的那样。
幸好有东山纺织这家大客户在，否则买进来的新枪，却没有子弹配，岂不令人尴尬？
苏哲看着在埋头办公的陈登，若有所思起来。
“领导啊，你回来啦！”孙新拿着一把蒲扇开始讨好地扇了起来，他刚才看见苏哲拼命打着手机一通忙活，有些担心对方回来会责骂自己工作没做好，索性表现得乖巧一些。
苏哲看到孙新像是个太监一样为自己扇风，脸上有些窘，忙拿手一挥，“老孙，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别做这种事情。这里又不是国企和机关，没必要这样的。”
孙新看着苏哲没有骂他的意思，也算心定了，又专心致志地坐到位子上，玩他的手机去了。
苏哲看到桌上有个包裹，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上面还有自己的名字。
手指灵巧地拨开了胶带和包装纸，接着就是一阵得意地笑，那副眼镜式望远镜终于到货了。
孙新回过头来，看着苏哲对着一副眼镜发呆，问道，“领导，近视了还那么开心？”
“近视了，有时候反而能看清更多的东西。”苏哲慢悠悠地说出了一句让孙新弄不懂的话。
苏哲靠在椅子上，把玩着那副眼镜，心里还在思索如何将东山纺织这家客户带到伟通来的问题。目前的问题是，只有作为销售或者操作，才能享受到公司对于拉进新客户的奖励。而其他人员，比如人事或者财务，如果揽到新的业务，公司目前并没有这方面的奖励规定。这就意味着，苏哲得去跟公司去谈分成的问题。
而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找直属上司去谈。
苏哲的脑子没被驴踢过，他已经看出来了陈登真的是不怎么待见自己，他也不指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公平的奖励机制。从陈登口中说出的分成方案，无论多苛刻，自己都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吃哑巴亏。在这方面和陈登对抗，实在不划算。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熬过试用期。东山纺织这个客户，更大的作用不是分成，而是给新来的兴业车队支持。能让兴业车队这支“新枪”在伟通立足，并且发展，东山纺织这颗“子弹”的作用就凸现出来了。
苏哲在思考的时候，人就在原地来回踱步，晃着晃着，随着思考的深入，按照人性深处的挖掘，情不自禁、莫名其妙、不能自已地就晃到了前台。
“梦露——”这一声颤悠悠地嗓子，让正在工作的白梦露一哆嗦。她抬头一看，苏哲这个甩不掉的尾巴又来了。
梦露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短袖，棉质的衣料紧紧地贴在身上，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堪称完美。白色的短袖内若隐若现两根黑色的肩带。
白色短袖，满是青春气息，黑色内衣，却透着少妇内敛的狂野。
苏哲脑中又开始一副18岁以上青年才能看的图案，他赞不绝口道，“梦露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梦露被他这夸，低头一看，明白了对方正瞄着自己的内衣肩带，脸上一阵羞红，连忙用手护住了胸前，支支吾吾道，“有事情快说啊。”
苏哲有些无奈，自己只不过是夸了对方一句，却享受的是强奸犯的待遇。
“下班送你回家。”苏哲说道。
“我晚上有事情。”梦露低下了头，说了一句，手中却不断摆弄着桌上的一桶餐巾纸。她忽而感到有些气愤，这个苏哲，总是喜欢开口调笑他，现在弄得熟悉的几个员工都跟她开玩笑，说苏哲这小伙子人真的不错，两人郎才女貌的。
可是，只有梦露自己清楚，苏哲每次也就在忙累的时候，找她开几句不清不淡的玩笑。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不知道怎么处理目前的关系，骂也不好，认真回答也不好。梦露有两次倒也想跟苏哲说，“你送我啊？”可是刚刚出校园脸皮薄如纸的她，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暧昧的感觉。梦露有些恨恨地想着。
下班时间到了，梦露收拾着桌前的东西，这一天，对于她来说，忙碌又琐碎。每个人都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订饭啊，收快递啊。她叹了口气，自己还是想学点东西，早点脱离这个岗位的。毕竟在前台，没什么发展前途。
想着自己的心事，梦露拎起包，走向了电梯，棉质的热裤包裹着她结实高翘的臀部，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让所有见到的人感叹到生活的美好，直呼青春万岁。梦露一进电梯，立刻感到了狭小空间内，左右男性同事狼一般灼热的目光，对此她有些反感，却早已经习惯了。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光，总是有些无聊，她通常会从包里抽出耳机，听两首轻快的音乐，弥补下无聊。她刚要去拿耳机，雪白修长的手指却颤抖了下，眼神也有些凌乱起来。旁边，一个年轻人正笑着朝她打着招呼。
梦露的脸红扑扑的，心像小鹿一样乱跳，她有些责怪自己，自己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对苏哲这个二皮脸有些动心。
不太可能，绝不可能！梦露摇了摇头，苏哲跟她理想中的男伴，还是差了些距离。
“梦露啊，走那么快，我都赶不上你了。”苏哲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磁性。
“你怎么在这坐车？”
“不是为了送你回家呗。”
“谁要你……”梦露用手指轻捋了飘荡在额前的几缕发丝。
“车来了，走吧。”苏哲不等梦露说完，就拉着她上了车。
车上十分拥挤，苏哲满头是汗地为梦露争取到了一个角落，自己则张牙舞爪地扒着扶手，努力给梦露腾出一个空间。
梦露看着苏哲像一只蜘蛛一般，有些吃力地抵御着后面大爷大妈的冲击，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唐玄宗都挡不住美人一笑，更何况身体中荷尔蒙乱飞的苏哲呢，他沉醉于梦露那摄人心魂的一笑，手一松，后面的大爷大妈趁机一顶，整个人朝着梦露撞了过来。
大爷大妈们终于松了口气，把苏哲这个割地为王的家伙给顶到角落里去了，想想自己霸占公交车多年，怎么能让后辈们轻易夺去了竖立多年的江湖地位。
尽管苏哲在向梦露冲过来的一刻，两只手乱扒着窗户沿，或者某位乘客的头发，做了一些缓冲，仍然不免，和这位美人结结实实地亲密接触了一番。
两人不免有些尴尬，脸微微错开。苏哲却感到温热的鼻息扑在了耳朵上，有些些痒痒的，低头就能看见梦露圆领里白嫩嫩的乳沟。
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嘛，苏哲心想。时值夏季，双方都是衣衫单薄，隔着两层布，苏哲能感受到梦露那温热的体温，还有腰腿之间那惊人的弹性。
梦露努力侧着脸，耳根有些渗血丝的染上一层红晕，看上去迷人又可怜。她连忙伸出手去推挡苏哲，却不小心碰到了苏哲结实的胸肌，手心一烫，在空中停留了一番，又不知落在何处。
“前方到站，请下车的乘客们准备！”售票员响起了一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