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花城阴雨绵绵，细细的雨丝像绣花针一般在水泥地上不断跳跃着，阴雨天气使得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闷闷不乐地赶路。
伟通物流公司坐落于花城市中心金鹰大厦17层。这座大厦因为租金昂贵，所以楼内的大多是投资公司和金融企业，罕有像伟通这样的物流企业。
苏东的物流公司竟然能跻身于银行和投资公司金鹰大厦，可见其营收能力曾经是非常不错的。因为相比而言，大多数中小型物流都在居民小区里呆着呢。
物流企业，因为其粗放的运行模式，导致规模决定了公司的营业额。在物流领域内，伟通所从事的是国际货运代理，作为外贸的一个环节，主营业务是海运和空运，赚一些国际运输的差价。
苏哲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白领丽人，忽而发现自己所处于的这种生活和边疆哨所有很大的不同，几乎没有一个共同点。
电梯停在了17层，苏哲一出来便看见了巨大的伟通标识。他的心中突然升出一股豪情，自己一定要把老爸失去的东西通过努力夺回来。毕竟，自己曾经可是这家公司的太子爷。
前台是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长长的眼睫毛，俏丽的瓜子脸，经过侧面能看见她修长结实的双腿。苏哲瞧了敲对方身上的铭牌——白梦露。
梦露？好名字。
白梦露被苏哲瞄来瞄去，看得低下了头，她用尾指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用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看着对方，“请问你找哪位？”
“我找……唐嫣唐经理。”苏哲记起来老爸告诉自己的这个名字。
“请跟我来。”白梦露站起身来，用胸卡在玻璃门的电子感应器上一照，打开了门。
苏哲终于走进了自己老爸曾经掌管的公司。传真声、电话铃声、员工急促的跑步声都在表明这家企业已经从颓势中复苏过来。远处有几位西装白领的中年人正在公司的一角讨论着什么。
这可能就是新来接管的利星物流集团吧，老爸的接替者，苏哲推测道。
苏哲就算没在物流圈里工作过，小时候也耳濡目染了不少。伟通和利星，素来就是圈内的两家劲敌公司。自己的老爸在开创企业的初期，每天回家都要念叨几遍利星。这两家公司因为争夺一家大客户开始了江湖恩仇录，期间的斗争一直断断续续到现在。
事实证明，苏东的伟通最后成了彻底的输家。
苏哲不明白，为什么老爸一定要憋着劲，把自己往这家现在已经是竞争对手当道的企业里送。这就意味着，进了这家公司一切只能靠自己，对方不给自己使绊就不错了。
或许是为了锻炼自己，但是这种锻炼方式，着实有些残忍。
脑袋出神的间隙，前台白梦露已经将自己引到了一间小办公室前。
“这就是唐经理的办公室。”梦露介绍完后，转身扭着腰走了。苏哲的眼睛盯着对方那两条长腿，这前台，长得也太水灵了吧。
苏哲这才想起来，自己参军后已经禁欲了多年。饱暖思淫欲，在青藏高原的边哨所，除了冷得思棉被，别的什么也不想。
几年禁欲后，苏哲整个人的意识状态，已和童男差不多，在性的认识上，返回到了天真烂漫的状态。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停止约炮，回归童男。
有些女人，除了最后一垒，其他什么都跟男朋友干过了。然而，这些人，也声称自己是处女。
那么既然有技术上的处女，那也有苏哲这样思想上的童男。
“看够了吧？”苏哲的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句女声。他扭回头，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身着白领制服的成熟女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红艳仿佛滴出血的嘴唇，俊俏的瓜子脸，白腻的脖颈，高挺的胸部，纤细有弹力的腰肢，宽厚性感的臀髋，无一处不具有诱惑力。
“没……没看够。”苏哲看着新的目标，说出了实话。
“没看够回家看去。”那位成熟女人有些愠怒。
“家里……没有。”
看着那女人恼怒的样子，苏哲明白再开玩笑，对方很可能会把自己给轰出去，连忙说道，“你是唐嫣吧，我是苏哲。”
“哦？进来吧。”
公司里，只有唐嫣知道苏哲的身份。她对于几周前公司突然宣布破产也感到震惊无比，好在利星物流迅速的接手，一切的有条不紊倒是没让伟通因此陷入混乱。
新来的高管和总经理，以及利星过来的一批员工，迅速以主人的身份接管了整个伟通。并且，让伟通老员工担心的大批裁员，也没有出现。新来的利星派系，带着总部温和的管理策略。新的香港籍总经理TONY也对老伟通的员工态度十分亲和，并且发表了重要讲话，想要消除老员工的顾虑。
一司两制，伟人治伟。
无论这只是利星集团为了更好吞并伟通所涉及的幌子，还是TONY本人的真心想法，至少，暂时的混乱止住了。大批原伟通的中层干部得以留用。
唐嫣看着眼前这个姿态有些吊儿郎当的青年，心想这位原先的太子爷面目倒是长得挺英俊，听说还参过军，就是讲话怎么那么轻佻。难道说富二代都是这副模样？
作为苏东的老部下，唐嫣对自己前老板的委托和嘱咐还是十分上心的。她自从毕业之后就进入了伟通，一晃八年过去，当上了公司内最重要的核心部门之一海运部的副经理。唐嫣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与苏东的提拔是分不开的。
“你到人事部那边拿一份表格，然后等会在会议室集中，有几个应届生也是一起进来的。”唐嫣没有跟苏哲再多说什么，关于这位前太子爷，她的态度，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苏哲拿了表格之后，便来到会议室。宽大的会议室内早就有五六名学生模样的人等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一位主管模样的女人走了进来，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伟通海运部的整箱部主管郑丽。首先恭喜大家通过了我们的首轮筛选。我们伟通物流是一家综合性的物流企业，其总部利星集团在花城民营物流领域一直位于前三甲。”
正在郑丽说话的期间，苏哲左手边的一个戴眼镜男生小声嘀咕道，“一家民营物流公司用的找搞这么正式嘛。”苏哲瞥了一眼这位眼镜男桌上的简历——姓名：陆杰学校：复单大学。
苏哲自己只是高中文凭，对于有着名牌大学背景的人，还是十分羡慕的。他心里明白，这类大学生就业方向大多是银行和国际500强企业，对于伟通这类的民营企业，不一定看得上。
郑丽做了一番简短的介绍，“你们是今年的应届生，当中有不少名牌大学毕业的。我们也是诚心希望你们能够加入到伟通物流中来。流程是这样，先是为期一周的学习，然后考试再做出录取决定。”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复单男陆杰换了一个坐姿。
苏哲听了，倒是心里一紧，看来公司里的人，倒是一点都没买老爸的面子，每一环都需要自己争取。
简短的介绍过后，苏哲等六名应聘者被郑丽带到各个部门转了一圈，介绍了下公司大概的情况。物流公司一般来说，主要核心部门是操作部。操作部，顾名思义就是来操作物流整个过程的。当销售部接到了客户的委托书，剩下一系列向船公司订舱、集装箱装货、海关报关、打印提单等一系列流程都是由这个部门来完成。郑丽向大家介绍道，如果将来被分配到操作部门，那么初级岗位叫做单证。主要负责核对和打印各项运输单据。
单证的工作很辛苦，也很琐碎，通常都是由女性来担任。即使偶尔几位单证是男性，也大多被其他操作部同事以姐妹对待。单证做了两三年后，熟悉了流程，就可以升职为操作。负责一些更加宏观的工作，比如——指挥单证。
订舱、报关、装箱、进港，操作通常都要负责一条龙服务，所以基本上每个操作都面相异常烦躁。
现在又值货物旺季，郑丽领着这几位应试者离开了快要发生暴乱的操作部，又在其他几个部门转了一圈，开始布置了任务。
一叠叠资料被交到了每个面试者手中。苏哲拿着手中的资料翻开一看，主要是物流的整个流程和名词，还有各个港口的名称。
郑丽告诉大家，凡是物流界的新人都要把各国的海运空运港口背得滚瓜烂熟，这样以便于将来业务上能够熟练应用。
在场的几名应试者，除了苏哲，脸上都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本来，大家就是骑驴找驴，同时选了好几家，没想到，这家公司这么麻烦。
“你们都是正规大学毕业的，这点东西，应该不成问题吧。”郑丽面露微笑。
现在是买方市场，这几名学生即使有怨言也不敢暴露出来。
郑丽似乎看出了大家的不满，又说了一句，“凡是最后能够录取者，我们的薪水会比所有同行都高出30%。”
听到这句话后，应试者们的眼神都亮了起来。郑丽明白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无论公司再怎么好，员工们还是最关心到手的工资。
这高出的30%虽然在工作了几年后的员工眼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可是在这些应届生眼里，代表着很多。
多请女朋友吃一次大餐。
同学聚会上的脸面。
或者，安全套改用进口超薄，等等……
自从利星物流接管伟通之后，管理层志在招收更多高素质的新人，以便符合对公司未来的整体规划。
无论怎样，这个消息对所有应试者来说还是算是一个成功的刺激。他们得到通知，将来的应试题目会从这当中抽取一部分。
“这个考核有点难啊。这么多资料，一个星期他们记得住吗？”一位员工私下问郑丽。
郑丽甩了甩头发，“领导是这么要求的。再说，这些新人如果入了职，拿的起薪可是比我们当年高不少呢。要是还没点难度，也太不公平了。”
就在苏哲去伟通应聘时，他的家从豪华别墅迁到了一座居民小区内。面对着只有四五十平米的屋子，还有一些陈旧的家具，父子俩倒是十分平静，谁也没有表现出特别遗憾的神色。
对于苏哲来说，能从青藏高原上下来回到现代化设备的社会，那就是无比的幸福。
老爸苏东仍然话不多，或者来说，破产之后的他话更加少了。当苏哲回到家之后，他只是静静地完成做饭以及打扫家务的事情。
晚饭过后，苏东收拾完碗筷，看到自己儿子趴在写字台前看着资料，便走上前去。
“这是公司今天发的资料？”苏东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地都是港口名称还有物流专有名词。
苏哲点了点头，简单地汇报了下今天去公司的大致情况。
“公司里一般进新人，开始培训都会要求他们背诵港口还有物流专有名词，这是基本功。”苏东翻动着写字台上的文档，说道。
“跟相声里的报菜名差不多是吧。我请您吃红丸子、白丸子、三鲜丸子、四喜丸子……”苏哲还没唠叨完一半，就觉得脑门上挨了一下。
“这么多东西，一个星期背下来也不易。听说，明天就考试了。你背了多少？”苏东作为老板，每年都会见识到一批新人入行，对培训的强度和进度有不少的了解。
苏哲抬起头来，“还没背呢？”
苏东的脸色一沉，“还没背？你想今晚把这两百多页的资料全部背出来？”当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苏东的脑子又过了一遍苏哲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情景，他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走出了房间。
如今，什么都只能靠儿子自己争气了。
苏哲撇了撇嘴，眼睛扫过文件的第一页。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自己的父亲透露那个秘密。自己在青藏高原驻军时，身体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当时的苏哲，参加部队组织的国防知识考核，获得那个区的第一。
因为，苏哲惊奇地发现，只要自己看过的文字资料，全部会清晰地记在脑中。
过目不忘。
苏哲小时候只在电视里听说过这种特异功能，并且十分羡慕拥有这种能力的孩子。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用心读书，也能成绩很好。
想想都很爽，语文老师让背的课文，英语老师布置的单词，自己只要扫一遍就能记住，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做别的事情。
如果苏哲小时候能够拥有这种能力，他现在也许早就是清华或者北大的高材生了。
不过现在也不迟，大器晚成嘛。
月高云淡，窗前的苏哲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材料，双眼聚光，口中念念有词。那些名词还有港口信息，慢慢转化成了自己的记忆，牢固而清晰。整个过程，仿佛就像在打点滴一般，那些复杂的知识顺着软管进入了自己的血液当中一般，舒缓而有效。
……
第二天一清早，郑丽提前来到了公司，现在是出货旺季，上头又给她加了一个带新人的任务，只得压缩自己的休息时间，早点进入工作状态。
她正在准备今天给新人的试题。伟通新的领导班子对于接管后第一次的新人招聘，也是十分重视，特意让人事部精心准备了试卷。
郑丽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份简历，这份简历跟其他应试者相比，是如此的不相称。郑丽清楚地记得总经理TONY的指令，这次招的新生中，对学历是有严格的要求，名牌大学优先。
“高中文凭？”郑丽哑然失笑，看着面前的这份简历，她只知道这个叫苏哲的应试者是副经理唐嫣推荐来的。
郑丽不会多说什么，唐嫣是自己的直属领导，掌管这么几十个人的大部门经理。她只负责考核，至于会不会通过，她没有决定的权力。
“郑丽！”郑丽抬起头，看见唐嫣走了进来，连忙脸上堆起了微笑。
“这次的应聘者，你感觉怎么样？”唐嫣问道。她还没有告诉郑丽自己推荐的那个是伟通之前老大的儿子，因为，如果苏哲连基本的考核都通不过，透露了信息也只是给全公司凭添一份笑料而已。
“这两个都是复单大学，头脑也很灵活，我觉得希望比较大。唐总，你推荐的那个……”郑丽挤了挤眼睛，“我要不要关照关照他……”
郑丽的意思很明显，唐嫣推荐的人只拥有高中学历，若想通过考核，那只能事先泄漏一下试题的内容给对方。从心里来说，郑丽肯定还会有限考虑唐嫣的感受。毕竟总经理对她来说，实在太遥远。自己的福利都掌握在这位顶头上司身上。
唐嫣低头思考了片刻，“不用，就真刀真枪地试一试。”
“唐总，我怕……”郑丽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唐嫣笑了笑，“还是按照公司规定的来。如果不能胜任，即使招进来了，还是会被淘汰掉。”
半个小时后，试卷就发放到早已在会议室等待的六名应聘者手中。这些正规本科毕业的学生，对于背诵还是十分熟练的。再加上30%薪水的刺激，显得格外卖力。
下午时分，唐嫣在办公桌前显得有些不安，操作们送过来的利润分析表也都看不进去。她心里还有些挂念着考试的结果。
当听到应试者多为名牌大学学生时，唐嫣就感到这场考试对于苏哲来说，有些凶多吉少。
她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犹豫着是否嘱咐郑丽在批改分数的时候，稍微“变通”一下。
十分钟过后，唐嫣还是忍不住把郑丽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结果出来了？”唐嫣装作随意地问道。
郑丽点了点头。
“那两个复旦的学生考得怎么样？”
郑丽没想到唐嫣先问的是别人，她停顿了下然后说道，“他们考得不错，人家名牌大学确实在吸收能力比较强。满分一百的卷子做到了九十分。”
唐嫣顿时感到心口堵得慌。这套卷子，之前几届新人的面试她都经历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八十分已经是一场优秀了，然而那两个复单的应届生竟然达到了九十分的高分。
苏哲啊苏哲，只怪你分到了死亡之组。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唐嫣一手托着腮，心情有些糟糕。
谁知，郑丽却在原地没动，“唐总，你不想听听那个叫苏哲的笔试成绩吗？”
唐嫣抬起头，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在做面对坏消息的准备，“行了你说吧。”
郑丽眼神闪着光芒，“唐总，我真的没想到。你推荐过来的苏哲，竟然答题获得了满分！”
“满分！”唐嫣失声叫道，瞬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之前的那套材料，包含了诸多琐碎的物流常识，即使是已经上班多年的员工，也未必能拿满分。
“是啊，唐总。之前几届的应届生，从来没有人能够取得满分！”郑丽也是喜形于色。自己领导推荐的人最后胜出，这对于她这个下属来说，是最后的结果。
这套试卷，是郑丽自己出的，之前谁也没看到。所以她丝毫不怀疑唐嫣会私下事先泄题给苏哲。
“这小子，还真有两下。你知道他是谁吗？”唐嫣脸上如沐春风。
郑丽看着唐嫣眉眼中的喜悦，开玩笑道，“唐总，那个苏哲长得倒是挺帅的，挺像电影明星的。该不是是你的……男朋友吧。”
唐嫣俏脸一红，“别胡说。”
“唐总，没关系的。现在观念都开放了，女大三抱金砖。我们也希望你早点找到如意郎君呢。”郑丽继续嘻嘻哈哈道。
郑丽和唐嫣，还有一大部分海运部的员工，都已经共事多年，彼此都十分熟悉。再加上唐嫣也是性格外向如火的“女强人”，所以郑丽敢和自己的上司开开玩笑。
“人家是苏总的儿子！”唐嫣吐露了实情。反正，公司里早晚要知道这件事的。很多伟通的老员工和经理几年前都见过苏哲本人。
“苏总的儿子啊。”郑丽失口叫道。虽然苏东已经不是伟通的老板，但对于这些老员工来说，“苏总”这个称呼已成习惯。
“你还别说，苏哲倒是表现不错。毕竟我们伟通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新人能够考过满分的。”
郑丽也点头表示同意，她心里倒也是希望苏哲能够有一些比较好的发展。虽然利星物流采取了温和的管理方法，可是仍旧派系很清晰。伟通的员工们平时总是三五扎堆，而利星的高管们也总是并肩进出公司。
两个派系的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唐嫣和郑丽最后把成绩汇报了上去，决定破例录取两人改为三人，苏哲和两名复单的新生，正式进入了伟通。
当苏哲进入了公司后，并没有马上被安排进入新岗位，而是安排坐在操作旁边学习知识。当然，操作们每天都要处理多票单据，也不可能手把手教，偶尔让苏哲看看单据之类的。
这让苏哲倒也落个清闲，操作们嘱咐的东西，讲一遍就能够完全清晰地复述下来，剩下的时间，没事儿就和公司里漂亮的单证聊聊天。
在女人超过半数的伟通，突然进来一个这么扎眼的年轻人，许多大龄女青年开始探索起他的身份来。
很快，关于苏哲身份的传闻由伟通的八卦中心人事部立即传遍了公司。
苏东的儿子竟然到伟通来上班了？
这个消息无比劲爆。然而，让唐嫣等人没有想到的是，苏哲的文凭弱点很快就被人事部传了出来。
高中文凭！
虽然，对于物流公司来说，由于这个行业的低门槛和易上手，的确充斥不少学历并不高的从业人员。并且，大家的共识也是，在物流这个行业，关键还是看个人的能力，毕竟你去拉客户，总不能老是举个文凭吧。操作部，每天应对诸多琐碎的问题，需要心细；销售部，每天应对古怪无比的客户，需要胆大；至于学历嘛，蓝翔技校的，足够用了。
不过，由于这次利星的高层在内部人员升迁以及新人招聘上重点强调了学历，所以苏哲此时的学历显得颇为敏感。
接着，谣言开始发酵。公司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由于主管考试的海运部私自将题目提前泄露苏哲，所以后者拿到了满分。
这种谣言，越传越盛。唐嫣和郑丽等人听了之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传言一起，每个公司总有一两个愿意找茬的人。
“小苏，听说你考了满分。不容易啊。”一位利星过来的老资格操作王刚开了首炮。王刚这人，油嘴滑舌，上班经常出溜，不过由于在利星混了多年，也算是老资格员工。
苏哲扭过头，看着王刚油头粉面的样子，没说什么，谦逊地笑了笑。
“这么多知识，我都记不过来，你倒是一下就能考出一个满分，实在很佩服。”王刚语气怪异，话中带刺。
一旁的郑丽转过头来，“王刚，你今天的工作完成没有，倒是有闲情说闲话？”
郑丽是整箱部主管，王刚的顶头上司。
王刚见郑丽插了嘴，嘟嘟囔囔了一句，“这么帮忙，不知道跟这小子什么关系。”
这句话恰巧传到了郑丽耳中，让她皱了皱眉头。要是以往自己的下属说了这句话，郑丽肯定劈头骂了上去。可是，王刚是从利星总部过来的，现在两个派系属于磨合期，一切细微的矛盾都有可能演变成派系斗争。郑丽，不愿起这个头。
此时，王刚的电话响了。
“大哥，您怎么打我电话了？”王刚后仰着靠在办公椅上，接起了电话。
“大哥，要出货是吧？找小弟我啊。你放心，我在这行混了七八年了。什么，这次出口的港口有些偏啊？没关系，我跟你说，就是到月球我也能给你运过去。到哪里？海地？”王刚是做操作的，对这种世界港口并不是太熟悉，他一手捂住电话，扭头问着隔壁的同事，“兄弟，海地是哪？有啥港口？”
“你等会，我给你查查。”被问的那个操作也不是很清楚这种偏僻港口。
“海地，南美洲加勒比海北部区的一个国家。”一个声音在王刚耳旁响起。
王刚扭头一看，面露惊讶，竟然是那个作弊的小子苏哲说的。
“你确定不？别乱说啊？”王刚一脸的不相信。
苏哲微笑道，“海地的港口名称是太子港。”
“对对，对。”另外一个同事接口说道。
顿时，几个一起从利星过来和王刚相熟的操作立即开起了王刚玩笑，“老王，业务不精啊，七八年白混了啊。”
王刚面露一丝羞愧和不甘，在这么一个新手面前真是丢了脸面。他匆忙挂掉电话后，看着苏哲，“小苏，我跟你说啊。做人要低调，懂吗？”
“懂。”苏哲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
“自己不行不要硬撑，懂吗？”
“不懂。”
“什么？”王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新来的小子，竟然敢这么叫板。他转了转眼珠，准备倚老卖老，“我考考你。你知道索马里首都是哪里？”
苏哲心里暗笑，如果比业务知识，自己一个新人肯定不是对手。但是，如果考到港口知识，那对方真是撞到枪眼上了。
“是摩加迪沙吧。”苏哲回答道。
已经有人开始起哄并且朝王刚发出嘘声了。
“王刚，行不行啊，别给我们利星丢人啊。”
“王刚，你还干不过一个新来的小子，太丢份了。”
郑丽在一旁，听着这些话，面露笑容。苏东的儿子，虽然学历不怎么样，但是对于基础业务知识还挺上心。
王刚已经输得眼红了，一心想着要扳回颜面，又面红耳赤地嚷着让另外一个操作出考题，他和苏哲争相回答。
郑丽在一旁怕王刚颜面尽失，好心说道，“王刚，算了别比了。人家的记忆力就是比较强。”
苏哲挠挠头，“也有记不住的时候。”
但此时，周围的同事都围了过来，这让王刚骑虎难下。他掏出五百块钱，放在桌上，“十道题，十个港口。抢答！我输了五百给你。小苏，你输了，咱也不勉强，知道你新人没钱，就把上衣脱了吧。”
王刚这话说完，操作部的几个女同事都笑嘻嘻地交头接耳。有两个女同事还不停地瞟着苏哲。
既然老员工再次邀请，苏哲不得不陪他继续玩下去。
……
“下面，第六题，南非港口城市有哪些？”
此时的王刚已经是满头的汗珠，他甩了甩手，“妈的，这五百算是没了。”
苏哲也不客气，接过钱，笑嘻嘻地说道，“王哥，我中学是地理课代表。”
“玩够了没？”
一个高亢的女声突然在公司内炸响。
王刚看到说话的人，连忙低下头，装作看电脑。而郑丽则仍然面带笑容。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海运部的副经理唐嫣。她款款走来，到了王刚桌旁，“平时，基本功知识要多巩固一下。我真不明白，苏哲笔试港口是满分通过的，你还要跟他比？”
唐嫣此次是理直气壮地把这番话说了出来，心情顿时舒坦很多。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苏哲是靠自己的能力通过了考核，而不是有人做了手脚。
王刚这次正好成了活靶子，说话的又是他上司的上司，自然苦着脸说不话来。
“王刚，感到有压力了吧？你要是不认真，苏哲学个半年说不定在业务能力上就能超过你。”唐嫣双手抱在胸前，趁势说道。
“是，是，是。”王刚此时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这下，公司的众人可真的见识到了这位前太子爷的能力了，新人考试就是满分，果然有些不同凡响。
拿到那五百块钱之后，苏哲并没有放进自己的裤兜，而是立即请操作部的所有同事喝了下午茶，也包括王刚本人。
有跟王刚亲近的同事，拿到奶茶后继续跟他开玩笑，“王刚，谢谢的下午茶啊。”大家听了一阵哄笑。王刚也不恼，吸了一口奶茶，扯着嗓门说道，“小苏啊，真会做人。我这钱输得舒坦。”
在经历了上午的闹剧后，当天下午，苏哲分配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送文件。
在物流公司，有一个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岗位，叫做跑单。主要任务就是在物流公司和各合作单位之间递送报关资料和装货资料。
物流公司相当于一个中间商，由于是外贸出口的一各环节，所以它和许多部门有着单据的联系。报关需要向报关行送报关单，提集装箱需要向船公司领取预配舱单，这些工作都落在跑单的身上。
跑单，即使公司是内部的快递人员。有时候，还得兼个职帮领导买个药，帮同事送个花什么的。
没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也没有不想改变自己的跑单。很多物流公司的总经理，在十年或者二十年前，也曾经从跑单做起。
跟苏哲搭档的跑单师傅徐师傅，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的沧桑。他已经为伟通服务了二十余年，属于金牌跑单。
徐师傅对人十分亲切，尤其关照苏哲。他指导着苏哲的细节问题，“小苏，出去跑单之前一定要到各个部门大声嚷嚷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单子。否则，你出去以后，人家再打电话叫你回来，那就浪费力气了。”
苏哲开始跑了两天之后，才知道跑单的不易。整体在外面风吹日晒没有大宝不说，还要随时回公司去紧急的文件。有时候一趟来回就是两个小时。
“小苏，行不行？太累的话，这趟就别跑了，我替你。”徐师傅看见苏哲骑着公司配备的助动车一天进出四五次，一方面觉得这小伙子挺踏实，不像其他的年轻人能偷懒就偷懒。另一方面，徐师傅又心疼苏哲，觉得这傻小子有些太卖力了。
好在苏哲本人已经在军队里吃了五年苦，这点累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虽然跑单的生活十分辛苦，可是有了徐师傅这位体贴的长辈带着，苏哲倒也是苦中作乐。两人像父子那样搭档，其乐融融。
“小苏，走……走，到我家喝酒去。”这天下班，徐师傅一反常态，激动地拉住了苏哲的胳膊。（未完待续）
“徐师傅，怎么啦？”苏哲看着徐师傅一脸激动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
徐师傅紧紧拉住苏哲的胳膊，“苏老板人最近好吗？”
苏哲看着徐师傅眼神中的紧张和关切，心中一暖。苏哲到了伟通以后，不少伟通的老员工虽然念着苏东过去的情谊，却不敢与苏哲距离拉得过近。
对于苏哲的加入，利星的管理层保持了缄默。或许，是因为其父苏东与现在利星董事长过去多年的恩怨矛盾，或许，是因为苏哲作为新人，还没有能够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引起别人的注意。
苏哲在伟通，就像一枚敏感的棋子，牵扯着很多关系和过去的往事。一般的人，不愿意去惹麻烦。所以，即使对苏哲的遭遇带着同情的部分员工和管理者，宁愿再等等，等到苏哲能够展示出能力，或者等到利星的管理层能够出一个态度。
苏哲没想到在没有老爸委托的情况下，第一个示好和念旧的竟是公司关系链最底层的跑单徐师傅。
坐在徐师傅的助动车后，苏哲穿越了大街小巷，来到了徐师傅家中。
毛坯房，简单的家具，狭窄的卫生间。
“家里比较破。苏少爷，不好意思啊。”徐师傅说道。
苏哲苦笑了下，事到如今，自己还是什么少爷啊。
番茄炒蛋、肉丝年糕、宫保鸡丁，徐师傅将香喷喷的菜肴端了上来。
苏哲夹起一块鸡肉，鲜嫩焦脆，爽滑入口，不觉称赞了徐师傅的手艺。
“哎，我们这些没用的人，也就是整天在炉灶台前忙来忙去。不像你啊，苏少爷，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徐师傅搓了搓手。
在饭桌上，徐师傅告诉了苏哲自己在伟通的经历。二十年前，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外地刚来花城的打工仔，拎着一个蛇皮袋，由于年少社会经验不足，来花城还没立足几天，钱包就被偷走了。
一脸绝望的徐师傅就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苏哲的老爸苏东，进了伟通当了一名跑单。这一当就是二十年，从满脸青春痘变成鬓角灰白。
徐师傅在饭桌上不断地重复着苏东对他的情谊，在他看来，没有苏东也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小苏，以后有什么事情，跟我招呼一声。有啥困难也说一声。”憨厚的徐师傅拍了拍胸脯。
饭吃到一半，徐师傅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脸红着说道，“苏少爷，我知道苏老板最近运气不好。这点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也不多，你别嫌弃。”
苏哲眼眶一热，说什么也不能要这位跑单师傅的血汗钱，连忙摆手，两人互相推挽间，门被重重地踢开了。
徐师傅见状，立马把纸包塞到了苏哲怀中，并且使了个眼色。
“爸！”一个满头乱发、眼眶深陷浑身满是烟味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见苏哲，一愣。
苏哲也看着这个年轻人，判断其年龄不大，可能还在上学。
“徐伟，你来干什么？徐师傅表情带着憎恶，似乎十分不喜欢这个儿子。
“爸，你有钱请客人吃饭，没钱救济你儿子？”徐伟对自己家的客人似乎并没有兴趣了解。
徐师傅额头青筋爆出，“你整天赌，赌，赌！我没钱给你！”
徐伟眼神有些呆滞，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反驳，而是呆呆地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你别跟我来这一套！装什么可怜！”徐师傅冷言冷语道。
“爸……”徐伟的眼泪鼻涕齐流，“你再救我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不敢了，我一定好好上学。”
苏哲忙问对方遇到了什么麻烦，然而，徐伟的回答却让这两人顿时心头一沉，胃口全无。
徐伟欠的是高利贷，三分利，月底必须归还。
苏哲曾经被自己的老爸再三警告，无论如何不能赌。黄赌毒，赌可以让你一夜之间就倾家荡产。并且，苏哲也被告知，赌徒基本基本无可救药。
“滚，家都被你败光了。你自身自灭去吧！”徐师傅一脚踢向自己的儿子。
“什么时候，你能像苏少爷这么懂事就好了。你能不能争一争气！”
苏哲看到徐师傅眼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心中有些不忍。在等徐伟出门之后，他将怀中的纸包默默地放回了徐师傅的床边，又把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放在纸包之上，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天色已晚，徐师傅家门口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一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苏哲慢慢晃荡在小巷中，脑子里有些乱。
每天网上那么多新闻从自己眼前飘过，这个因为赌博千万资产瞬间蒸发，那个因为赌博卖儿卖女，苏哲像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一样，不是不想同情，而是来不及同情。
可是，今天，让他真正见识到了身边一位同事的惨痛经历，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放下。
可是自己有什么呢？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挥金如土的富二代了。
如果别人此时知道了苏哲的想法，一定会抱怨苏哲的荒唐与幼稚。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去救别人。
可是，多年来苏东的那句话“员工就是自己的家人”深刻印在苏哲心中，如果在别人眼里，自己是幼稚的，那么就幼稚下去吧。
苏哲站在小巷的尽头，倚墙而立，思考着。要拿出替徐师傅还债的钱，但是绝不能再向自己的爸爸要一分钱，怎么样，才能弄到这笔钱呢？
……
销售部副经理张全面带着亲和的微笑，在会议室里优雅地抽着烟。张全在公司里被一些员工认为是一个“富人”。他梳着中分头，凡是见人就三分笑，和和气气地，从来也不得罪谁。作为公司中最赚钱部门的头儿，关于他的经历也如每一个销售经理一样心酸，当初一人白手起家，天天跑客户，在各地出差，困了睡火车站的躺椅上，累了就饮自来水。
作为销售部经理，张全在苏哲进入伟通时，就听说了他具有争议的背景。不过，这位销售的中的精英只是一笑了之，对于苏哲本人，他并没有太多的兴趣。销售每个月都背着业绩指标，销售们唯一的兴趣就是赚钱，也没什么闲工夫去管公司的八卦。
张全没有想到，苏哲竟然主动找到自己要求做销售。
“做销售的好处，不言而喻。有挑战，来钱快。很多销售如果运气好，再加上自身，可以迅速累积第一桶金。”张全看着苏哲认真地说道。
张全没有提到苏东，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商场总是无情，现在，苏哲要求进入自己的部门，对于张全来说，最实际的便是能否给自己创造利益。
“说吧，给我一个理由能让你进入销售部。”张全微笑地抬起头，缓缓地说道。他手下的销售，虽然不一定个个都是精英，但起码都是有经验的老销售。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稳定客户群。在公司里，什么部门都能水，就是销售部门水不了。每个月的业绩摆在那里，能干就上，不能干就太监。
苏哲认真地思考了下张全的提问，“进销售部的首要原因，我很想赚钱。我觉得我也能赚到钱。两个理由，我从小生活在一个物流家族中，相对于其他新人有着更多的物流常识。第二，我在新人考试中取得了满分，这个成绩，之前并没有人能够达到。”
张全看着苏哲，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讲话时语气带着绝对地自信，倒是挺符合销售的那种略带侵略性的主动精神。他的嘴角再次咧开，只是这次微笑中透露着真诚，“行，我给你一个机会。欢迎你加入销售部。”
“谢谢，张经理。我会好好干的。”苏哲神采奕奕地应道。
“我说，张全，你下手倒是挺快啊！这么快就把手伸到我们海运部来了。”唐嫣叉着腰，看着神态仍然从容优雅的张全。
唐嫣和张全都是经理，再加上合作多年，互相都很熟，话语间没了那份生疏。
“没办，苏哲主动要求做销售，你说我能不给个机会吗？男孩子嘛，大多比较想做销售。”张全一脸无奈地说道。
“行了吧，在老同事面前少装啦。找到这么一个宝，你心里挺美的吧。我觉得，苏哲这个新人做事倒是挺认真，能吃苦，反应也快，他做销售倒也是一块材料。”唐嫣评价道。
“嗯，有一个复单大学的男生也要求进入销售部。我看了他的简历，都是在学生会工作过，资历都不错……唐经理没什么意见吧？”张全象征性地客气了下。
唐嫣嫣然一笑，“我有意见又怎么样？难道跟你张全抢人才？”
张全摇了摇头，知道唐嫣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辣美人”，他诚心说道，“唐嫣，你要是缺新人跟我说，我保证马上放人……”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这段时间忙得要命，哪有空带新人。你张总就受点累，把他们训练成好销售吧。”唐嫣拍拍张全的肩膀。
早晨，当海运部门忙得焦头烂额时，当财务部门对账对得头昏脑胀时；当人事部负责接待和联络手忙脚乱时；只有一片区域是安静祥和的。
这片在角落的区域，十张椅子上，只有一两个位子上有人，而且还在慢悠悠地吃早饭。这就是负责给公司赚钱的部门——销售部。
苏哲和复单男陆杰搬到销售位置上后，发现自己和电影里看得到十分不同。电影里的销售部门，都是每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不停地在拨电话，在记录，连吃饭上厕所的功夫都没有。可是这里，怎么安静得像坟地。
“是不是跟想象得不太一样？”张全拎着一盒小笼包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冲着苏哲和复旦男打招呼。
“怎么……没人打电话？”苏哲问了一句。
张全笑了笑，让两人坐下来，解释道，“你们之前想象中的那种忙碌场景，在这里可能看不到。因为，我们的部门都是有经验的老销售。都有固定的客户。他们每天不需要再去打SALESCALL就能得到委托书和订单。”
张全说完，看着苏哲和复旦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安慰两人，“等到你们两人做了两三年销售，有了稳定的客户群之后，也能像他们一样。”
苏哲和复单男脑中瞬间意淫出整天呆在公司里悠闲地接单子，然后花天酒地的感觉。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确实很爽。
“不过，销售部的淘汰率也很高。”张全给这两个新人画完大饼之后，立即又送上了大棒，“我们每年销售部要招好几批新人，几乎每个刚毕业的都想做销售锻炼一下自己，可是到了最后很多人还是受不了销售面对的那种高压，以及放下自尊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用我说，你们打了几个电话就会懂的。”
还没等苏哲开口，陆杰便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领导，请你放心。我在上学的时候，也做过销售的兼职，懂得一些流程。”
张全笑了笑，没说话，给了两人一人一本企业名录，让两人试一试。
当苏哲还在低头沉思时，陆杰秉持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原则，已经开始勇敢地拨起了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贸易公司吗?我是……喂喂，喂！”
“您好，我是伟通物流的小陆。请问您有进出口业务吗？”
苏哲扭过头，看着这位陆杰充满自信的声音，眉毛有些不以为然的皱了皱。
“小苏，我在大学里之前上过关于销售的培训。咱们做销售，一定要用努力，用诚心和信心打动客户。”陆杰一本正经地教育着苏哲。在他看来，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当然有资格教育这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同事。
当陆杰认真地说出自己关于销售的见解时，苏哲的余光瞥见了几个老销售无声的笑容，那种仿佛是看待幼儿园小朋友的笑容，让苏哲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到了下午，销售部开始进入了繁忙阶段。各个隔天在夜总会或者娱乐场所陪客户的销售们，都睡眼惺忪地来上了班，整个销售部开始热闹了起来。
作为经理的张全在繁忙之余，偶尔观察了下这两位新人的表现。整个一天，陆杰不断地拨打着电话，展示着自己作为一名新人的勤奋。
而苏哲，则像一块石头一般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任何的举动。
第二天、第三天的情形还是差不多。陆杰每次都打完一个电话，便做出一条记录，有事情还虚心请教张全。
“效果怎么样？”张全关心地问道。
“经理，我已经打了两百多个电话了，不过现在还是没有一个委托单。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总是不太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我会努力的。”陆杰脸上透着一丝失落，强打起精神。
“没关系，一开始打电话销售就是这样，客户拒绝你也属于正常。对方又没有见过你的公司，凭你一张嘴就把业务给你了？这不太可能。先要电话联络，聊得好的再见面，让他们慢慢了解我们的公司。然后，再瞅准机会推销，一切急不得。”张全拍了拍这位拼命三郎，留下一句“慢慢来。”
陆杰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位销售经理的建议。
“苏哲人呢？”张全发觉苏哲这两天下午都不在。
“他……他说他下去买点东西，马上上来。”陆杰回答道。
张全皱了皱眉头，心想这种小儿科的借口也能说出来。作为一个新人，不打电话，反而去偷懒，有些不像话。
张全的不满，陆杰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他庆幸自己回答得十分聪明，不经意间就跳起了领导对于苏哲的不满。这几天的销售电话打下来，陆杰明白销售不是个容易的活儿，效果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
不过，陆杰明白，自己的竞争对手，只有苏哲。如果到时候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接到新的订单，领导也不会批评他陆杰。因为，自己的态度起码是认真的，至少自己努力过。
领导，都喜欢态度认真的人。
陆杰的猜测没有错，苏哲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方式果然引起了张全的不满。
“张哥，你看那两个新人成吗？”一位老销售恭敬地问着张全。
“那个叫陆杰的复单男生，好像还挺认真。可另外一个，有些问题。”张全皱着眉头。
“那个男生签了单吗？”老销售好奇地说道。
“你怎么会问这种话？哪有销售刚刚入职一个星期就能签单的？不过，我看那个叫陆杰的男生不错，挺努力，很拼命。这么努力下去，估计一个月说不定有签单的希望。”张全一手托腮，评价道。
销售部对于新人的考核是三个月，三个月出业绩即可。所以，凡是一个月能签单的销售，都属于有运气又有能力的新人。
谈话间，苏哲双手插着口袋，低着头走了进来。
“苏哲！”张全叫住了对方。他已经观察了这个新人一个星期，要么就不在公司，在公司也不干正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即使是张全自己，在作为新人的阶段，也是十分拼命的。
“刚才去了哪里？”张全念及苏哲是苏东的儿子，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掩饰着自己的不满。
“刚才转了一圈，想找德国线的操作没有找到。”苏哲仍然四处张望着。
张全见苏哲仍然没有正眼瞧自己，不免语气中有些不满，“你对德国航线有业务知识不懂可以问我，不一定要找操作，他们都很忙。”
苏哲一愣，明白张全误解了自己的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嘟囔道，“不是，是因为这个……”
张全接过这张纸展开了，其他的销售也好奇地凑过了头来。只是展开一看，几位销售不禁发出了低叹。
因为这张纸的抬头赫然写着——出口货运委托书。
这就是外贸企业给物流公司下的订格式。也就是说，苏哲作为一个新人，拿到了第一份委托，而且这还不到一个星期！
张全吸了口气，他着实感到意外，手指不断捻着这张A4打印纸，望着委托书上红色的圆形章，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怎么了？”陆杰也将头凑了过来，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脸色显得极为不自然。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一直在自己身旁吊儿郎当的苏哲，竟然拿到了第一份货运委托书。
“这家德兴贸易，你是怎么找到的？”张全问道。
这个问题也引起了其他销售的兴趣，他们放下手中的活儿，围成一团，看着这位一个星期不到就拿到托书形成“秒杀”的新人。
苏哲看着这么多人围了上来，装作无辜道，“长官，我没犯什么错啊。”
销售部一阵哄笑，有个销售借此开起了玩笑，“哎，我说我刚才那份德行贸易的托书怎么没了？”
张全朝那个销售瞪了瞪眼睛，后者知趣地闭上了嘴。
销售部这一起哄，其他部门的人也跑了过来围观。
张全晃着手中的托书，笑着问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拿到这个客户的？”
苏哲转眼就发现自己得做一个公众演讲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张经理，我是一个新人，知道自己的劣势。所以在入职的第一天，我就在想，怎么才能迅速抓到客户？”
张全目光带着鼓励，示意他说下去。
“我一开始也想到电话销售，可是观察到我旁边这位勤奋的同事陆杰，感到这个方法不是最合适。”
苏哲这话让陆杰满脸通红，但是毕竟苏哲才是第一个拿到订单的人，此时此刻，陆杰唯有倾听胜利者的发言。
张全咧着嘴笑道，“所以，陆杰花了一天时间打电话，你花了一天时间观察陆杰？”
苏哲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帅气迷人的酒窝，“是的。”
“说说你观察的结果。”
“结果就是，你打一百个电话，50%的客户拒绝你的原因是他们没有这方面需求。剩下50%的客户有需求，但是不相信你。我就在想，怎么解决能让客户迅速相信我们公司的办法。所以，我想到了扫楼。”
“原来是扫楼啊。”有销售露出了不屑的语气。所谓扫楼，就是新人找有可能外贸公司在的商业大楼，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一家家跑，一家家递名片。
这种面对面的销售方式，如果成功，能跟客户直接见到面，所以比电话销售给对方留下的印象更深。
“可是，扫楼也不是万能。你怎么绕过前台，让前台帮你引荐呢？别告诉用小恩小惠，这些都是纸上理论，前台在不认识你的情况下，一般是不敢收任何东西的。”张全以他的经验迅速问到了关键问题。
苏哲笑了笑，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沉着地说道，“对，一般的前台是不会放你过去的。所以，我扫楼，只扫了我们公司所在的大楼。”
“扫自己公司所在的大楼？哎，我怎么没想到呢？”一个销售叹道。
苏哲继续侃侃而谈，“当向那些公司前台介绍自己的业务，因为大家同在一栋楼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楼下便利店买个饮料也能见到，她们大多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作为客户，选择我们公司，有许多便利。无论是想来查看一下我们公司的资质，还是要要见个面或者开个会，楼上楼下一部电梯就到了，这么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当苏哲讲话的时候，他发现那些老销售眼中都闪着光，似乎自己的这番话还算到位。
销售们都扭头望向了自己的经理张全，听听这位金牌销售的意见。
“不错，非常不错。分析得冷静又在理。”张全双手相合，带头鼓起掌来。几个销售也在一旁拍手叫好。
“苏哲，你头脑冷静，逻辑思维严谨，善于发现问题和寻找方法。我看好你，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销售！”张全当着公司所有同事的面，郑重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