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捧着毯子,俏生生站在一旁。
张子凡反应了过来,好在没人知道系统是什么东西。
“小一,你不去监督一会儿祭祀用的宫廷土豆准备好了没有,来我这里干什么?”
小道童忙道:“司祭大人,刚才王管事让我来找你,说又新进来了一批泰西鸡,想请您晚上品鉴一下。”
自从鸿钧显圣,陈国、唐国等国对于真神庙的供应一向不记成本。
知道真神大人似乎爱吃鸡,自然是满世界的搜罗各种名鸡。
张子凡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泰西来的鸡啊,那确实是远道而来的新鲜货色,只是老王这个人哪,太没主见了。
来了新款式的鸡,自己品尝一下就可以了嘛,每次都要让我拿主意,头疼……”
小道童捂嘴笑道:“司祭大人,王管事说了,你是陈王陛下御口亲封的天下第一鸡,自然还是要请你来尝尝。”
“该死的王富贵!”
张子凡知道小道童在笑什么,“什么叫我是亲口御封的天下第一鸡,回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小道童将毯子放在摇椅扶手上,然后咯咯笑着离开了。
张子凡原本还不觉得冷,但一看这毯子,便觉得冷了,连忙裹在了身上。
说起来,这毯子非常柔软,似乎是产自大食的高档货色。
也不知这道童小一从哪儿搞来了这样的高档货色。
裹着羊毛毯子,张子凡睡意消减了不少。
之所以一大早,嗯,确切的说是上午九点多就来院子边上呆着,张子凡主要是想观察一下鸿钧讲道的情况。
说实话,张子凡也是有着一颗向道之心的。
至于道行什么的,张子凡是不太担心的,系统在手,谁还去清修啊。
关键是一些道法的运用,张子凡得找个人教教自己。
否则就算自己有超三赛亚人的力量,难道还能用王八拳打过拿撸多吗?
呃……似乎……
总之,张子凡还是想学点力量运用的方法,技多不压身。
不过理论上,鸿钧是张子凡的记名弟子,张子凡的人设又是超然物外的盘古大神,因此直接去请教鸿钧不太合适。
偷听他讲道就很好了。
虽然张子凡也知道,自己这点水平,直接听修仙的内容,就如小学生听高数一般,基本上是学不到什么的。
不过以张子凡的经验,世事是无绝对的。
譬如他完全不会日语,可只要日复一日,坚持观看简单的日本电影,最终还是学会了许多日语词句。
可见,只要学了,总比不学要好。
所以谦虚好学的张子凡,降低了小院世界的时间流速,一早守候着鸿钧讲道。
只不过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初冬的太阳又是这么舒服,张子凡等着等着也就不自觉地睡着了。
如今醒来,他自然要去看看,鸿钧大讲堂开课了没有。
只是这一看,张子凡不免失望。
这些得道真修一个个仙风道骨的老神棍模样,但在张子凡看来,跑得别说比香港记者了,比院子里的蚂蚁还磨叽。
直到现在,也没几个人到达紫霄宫。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飞升者们。
他们所处的地方远近不同,比如冥河要从北俱芦洲赶来,自然吃亏。
像李目兄弟三人那样离得比较近的,当然有很大的优势。
张子凡看到自己保送的三个叫花子居然也人模狗样的登上了不周山,还是比较欣慰的。
见他们似乎被登天的小事难住了,张子凡叹了口气。
无论是攀登不周山也好,还是登上三十三重天也好们,这些都是鸿钧给弟子留下的试炼。
鸿钧的做法张子凡当然理解,他是担心道法所传非人,若是招收太多资质低下的弟子,会给师尊丢人。
可张子凡根本不怕丢人。
丢人的是他盘古,与我张子凡何干?
张子凡需要的人人有功练,个个都成仙。
只有这样,他的天庭才能人才济济啊!
这样想着,张子凡随手寻来一根麦秆插到了不周山上。
……
不周山上方无穷高处,这里本是无数年前真神大人提挂天火之地。
鸿钧作为真神门下的记名弟子,被恩准与此建立道场。
当日,真神大人以无上神力,将盘古神庙放置到这里,也就是所谓三十三天外,告诉鸿钧可居住此处。
不过鸿钧却不敢僭越老师的庙宇,于是再次发挥了自己灵巧的双手,建了一座紫霄宫,用以居住讲学。
因此,在这三十三天外,除了古老威严的真神庙外,还有了一座规格稍小,古朴简约的建筑。
在这青砖灰墙的紫霄宫中,几段石阶蜿蜒而下。
一名青袍老道,似睡未睡,正在高处的蒲团上打坐。
而他下首,仅仅只有一个白衣胖道人,正恭敬的候命。
忽然,天地似是一阵颤抖,白衣胖道人连忙护住了怀中的一个大坛子,神情有些惶恐无措。
高坐蒲团的青袍老道张开了丑陋的三角眼,朝着远方露出恭顺的目光。
片刻之后,他低下头,对胖道人说道:“藏团子道友,将你的灵泉猪肉热上一热,不久便会有新的道友来此听道了。”
胖道人听闻,连忙躬身道:“道祖面前不敢自称道友,学生这就去升火煮肉。”
青袍老道微微颔首,待胖道人离开,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师心善,欲教化苍生,罢了,罢了,我自当尽力为之。
但人分九等,天资不同,若想成为老师的徒孙,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说着,青袍老道一挥手,殿前落下六只蒲团。
“入门弟子只能有六人,其他的学生,便就记做旁听吧……”
…………
…………
不周山顶凭空出现了通天塔,这令苦苦攀登到了不周山巅的散修们全都绝处逢生。
这通天塔虽然光滑难以攀爬,但比起凭空飞上三十三天外,却是简单了不止一筹。
当李目三人历尽艰辛,终于来到三十三天外,远远的便瞅见一座青砖红瓦的古朴道馆。
上前透过半掩着的朱门,只见宫中陈设古朴,并无甚精美。
不大的院落中,只有几颗翠竹老树歪斜排布。
一个半睡半醒的老道徐徐睁开眼睛,正是鸿均道祖。
鸿钧见他们三人风尘仆仆,面如枯槁,却周身没有半分灵韵。
便知他们向道之心虽然坚定,但是天资只是平常。
之前有比这几人修为更高者,尽数折在了三十三天外的罡风中。
鸿钧不禁感慨,真神大人曾经教导说,运气也是修行的一种,这三人如此说来的确是有大机缘,才能被真神大人亲自出手护下。
也罢……
鸿钧道祖伸出枯槁般的老手,一指殿下的蒲团,道:“尔等且坐下。”
李目有些迟疑,道祖在前,自己怎能安坐?
明山道人也是这般想,也踟蹰着不敢上前。
唯有芦苇真人无所畏惧。
他发出了狒狒般的嘿嘿傻笑,不管不顾上前寻了第二个蒲团一屁股坐下。
李目、明山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只好也上前。
他们向着鸿钧行上一礼,然后坐了第一和第三个蒲团。
三人坐下后不过多时,又有几人陆续自通天塔爬了上来。
他们见道祖高卧,三个修为不高的散修却自顾自坐在了蒲团上,都是心生鄙夷,也不去坐蒲团,而是恭敬的立在一旁。
见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鸿钧便直立起身子,对一旁假山顶端的一块石头道:“去关门吧。”
原本平平无奇的石头,闻言立刻长出手脚耳鼻,转瞬变成了一个童子。
不过这个童子显然不如张子凡前世神话中的童子童女那般幸运。
前世的神话中,鸿钧老祖的童子童女叫做昊天瑶池,后来做了天庭之主。
但张子凡钦点的这个鸿钧,显然文化水平比较低,所以他的这个童子名字叫做石日天。
石日天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跃下假山正要关门,忽然从门缝中挤进来了两颗硕大的光头,闪闪发光。
鸿钧抬了抬眼皮,锐利的目光宛若实质,看向了两人。
“弟子见过鸿钧老师!”
乌笃禅师和宝树活佛两人却仿若未觉,朝着鸿钧行了一个佛礼,站在一边。
论修为,乌笃吞食了一部分鸡宣化形的功德神力,因此是在场除了鸿钧外最强的。
但西贺牛州路远,乌笃禅师和宝树活佛自西贺牛州东来,一路风餐露宿,路远迢迢,远比在场的其他散修历尽了更多磨难,故而姗姗来迟。
既然自己说过,有缘者皆可来学道,鸿钧也不好出手赶走两人,否则便是违逆了真神大人的初心。
鸿钧挥了挥袖子,道:“各寻位置,准备听道吧。”
乌笃和宝树被鸡宣追杀了数万年,早就身手格外敏捷了。
两人闻言,连忙挤上前去,占了第四、第五的座位。
其他人看着最后一个蒲团,却都谦让起来。
在他们想来,听道之事在于领悟,坐得是否安逸,却只是不打紧的事情。
但也有人不这么想,他们仅仅是碍于面皮而已。
“周兄,请!”
“王兄,还是你坐吧!”
“你坐你坐!”
“哎,说了你坐!”
砰!
几人同时迈脚,撞在了一块。
就在此时,天边一道乳白色的流光朝着紫霄宫急速飞来。
“老师,等等我!”
鸿钧一抬头,露出满意之色。
来人驾流光而驰万里,本领当属众人第一。
也不对!
鸿钧想了想,好像还有个谁,实力大概不弱于此人。
但,是谁呢?
鸿钧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
藏团子煮好了李庄白肉,闻了闻,口齿生津。
他抱着瓦罐从后院姗姗来迟。
藏团子是一个大方的人,喜欢与人分享美食。
他捧着的这个瓦罐,里面放满了肥美的猪肉。
而且其精髓在于灵泉熬制的浓汤。
猪肉油脂的细腻,结合灵泉的甘美,在加文火慢炖七七四十九日。
整整一池的灵泉,最后浓缩到一个小小的瓦罐之中。
这样的浓汤厚味,让人唇齿留香,欲罢不能。
藏团子小心翼翼的抱着瓦罐,心中满是能与人分享如此唯美佳酿的喜悦。
忽然,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从天空中传来。
藏团子抬起头,小小的眼睛中露出大大的疑惑。
“快给我让开!”
在一团乳白色的流光之中,一个尖嘴猴腮,长满老人斑的道人发出怒吼。
这道人便是冥河道人。
他飞升之时虽然运气不佳,被系统丢去了鸟不拉屎的北俱芦洲。
然而逆境求生,冥河居然意外的在北俱芦洲发现了一片乳白色的海洋。
这海洋,不但营养丰富,可以滋养冥河的道体,让他无饥饿之虞。
冥河更是用了数万年时间,在这乳白色的海洋中,淬炼出了数百万个乳神子分身,号称乳海不枯,冥河不死。
有了这样的本事,他并不将除了鸿钧道祖之外的其他仙人放在眼里。
今日他不走通天塔,而是驾驭乳光神通直上三十三天外,便是想向鸿钧道祖显露一下自己的本领,以求成为道祖的首徒。
不过冥河的计划注定是要落空的。
倒不是因为鸿钧道祖已经有了大弟子浊九阴。
实际上,非常善忘的鸿钧老贼,已经忘记了自己有个蛟龙徒弟了。
冥河计划落空的真正原因,是在于他选错了踩人上位的那块踏脚石。
冥河得乳海,自修得大神通。
藏团子同样得了黄色灵泉,福缘深厚,修为高深。
面对气势汹汹的冥河流光,藏团子一步不退。
非但不退,还调转身体,以臀部对敌。
啵——
一声闷响,而不是想象中的那种钢铁相交的争鸣之声。
冥河以比飞来时更快的速度,被藏团子仙人的臀部反弹了出去,撞在了一旁吃瓜看戏的一个平凡女修身上。
这女修哪里接得住这样大的冲击力,整个人被撞飞出去,恰好落在蒲团之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赔我座位!”
“赔我浓汤!”
冥河与藏团子同时站起了身,怒目互视。
只见藏团子怀中的瓦罐已然破了一个口子,鲜美的浓汤哗啦啦的从瓦罐中流出。
浓汤落在地上,瞬时花开草长,生成了无数灵药。
这足可见,那些浓汤是何等的滋补,此时却都这样暴殄天物了。
藏团子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原来,在两人相交那一刻,冥河固然被藏团子大仙的臀部所反弹,但他在一瞬间放出了数百个乳神子分身,朝着藏团子攻去借以缓冲力量。
这些乳神子分身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由于其蝌蚪状的特殊结构,非常善于钻入敌人的薄弱点。
即便是藏团子这样厚实的身板,也无法将其全部挡下。
一个漏网的乳神子分身越过了藏团子的咯吱窝,将他护在怀中的瓦罐打破。
“讲道之地,不得喧哗!”
这时候,鸿钧轻轻一甩浮尘。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两人分隔开去。
藏团子用绿豆眼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冥河:“你我当不共戴天!”
冥河被他盯得心中发毛,却依然仰头冷哼,不做理睬。
鸿钧叹了口气,自己最看重的两个潜力新人,却这样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仇敌。
又看了看蒲团上边,三个弱鸡乞丐,两个心怀鬼胎的秃驴,还有一个不断在口中三百六十五度旋转飙血的平凡女修……
鸿钧觉得自己……太难了……
…………
…………
今日同学聚会,只有一更,抱歉。
小道童蹑手蹑脚的走进了进来,见着张子凡果然又在院子边的摇椅上睡着了。
不过见他紧紧裹着自己的羊绒毯,小道童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最近几天司祭大人实在太累了。
不但每天起床越来越晚,参加供奉仪式也经常出现心不在焉的情况。
不过小道童知道,张子凡绝对不是把时间花在了不务正业的嬉戏上面。
他每日都是这样,搬来一把摇椅,静静的在太阳底下思考人生的哲理。
虽然更多的时候是打着呼噜睡觉,但只要是清醒的时候,司祭大人都会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深邃的目光中,偶尔还会透露出一丝慧光,摄人心魄。
……
这几日,张子凡都在脑海中的大银幕收看鸿钧讲道。
张子凡有些后悔。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即便这个自己钦定的冒牌鸿钧是个拼多多版的鸿钧,但本质上来说,他是货真价实的,活了几十万年的神仙。
这种人可不是张子凡前世的数学老师们,霸占两节体育课就得意洋洋了。
鸿钧老杂毛可是能一口气讲上三五十天都不带歇气的。
这样的课程张子凡怎么可能跟得牢。
当然了,这作为张子凡每天听课半小时后准时入睡的理由,似乎确实牵强了一些。
打了个哈欠,张子凡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他觉得身上有些暖和,坐起身一看,原来在羊毛毯子上头,又被人轻轻盖上了一条蚕丝软被。
闻着上面淡淡的茉莉花香,张子凡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是老王新送的贿赂?”
张子凡揉了揉鼻子,觉得不太可能。
王富贵那个糙货,说什么非黄花大闺女不娶,但事实证明,那只是之前的寡妇不够漂亮。
如今他被媒婆撮合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正忙着筹备婚礼呢。
那妇人张子凡也见过一面,杨柳腰,桃花眼,确实有些姿色。
虽然没结婚,但她早早带着孩子住进了老王的房子。
张子凡估摸着,他这几日是没有闲心给自己送礼的。
而且,看着软被上的图案,淡雅的白鹤在山林中嬉戏,春色盎然的草甸上,一个白衣白衫的年轻公子,正领着一群鸡崽蹒跚学步。
精湛的绣工,恰到好处的印染,以及柔软丝滑的质地,张子凡觉得,以老王那点儿身家,似乎置办不起这样的礼品。
疑惑间,张子凡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青衣小帽的瘦小身影。
“该不会又是小一吧?”
上回的羊毛毯还没有还给他呢,又送了新被子吗?
小道童难道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
不像啊?
张子凡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倔强的从井中用大木桶打水的小小身影。
若说他是四肢不勤,张子凡是认可的,但似乎和大家族的娇生惯养搭不上关系?
说不定人家家中便是做布商的呢?
虽非大富大贵,亦是殷实人家,而且恰好卖被子?
摇了摇头,张子凡不去想这些事情。
总之,作为小道童的上级,张子凡决定,自己未来在工作中,稍微照拂一下他好了。
毕竟咱老张也是讲究人,拿了东西一定是会办事的。
就和每天得到美食供奉,而仁爱世人的真神大人一样,童叟无欺。
……
“天地初开之前,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以下界旧名曰之为道,又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然有神祗名不可轻讳,生天地之前,斩纪元之业,传无上之道,是故又曰真神至伟,至高,至大。”
紫霄宫中,鸿钧老道依然高坐蒲团,缓缓讲道。
大道无形,道法自然。
鸿钧所讲的,听上去玄而又玄,但实际上,都是他在漫长的修道生涯中得来的体悟。
这份体悟可不一般,乃是从上一个巨兽遍布的纪元缓缓走来,历经了物种新生,生物大灭绝,万物复苏等等,在数个大劫之中一点一滴抽丝剥茧,感悟出来的。
此等天地至理,众人全都听得如痴如醉。
……
张子凡叠好了被子放进屋子,又去取来了今天中午新鲜供上的供品,什锦八宝鸡。
张子凡一边拿着鸡爪子吧嗒吧嗒啃着,一边连连点头。
鸿钧大徒弟讲的这些,我本人咋就没整明白呢?
明明天地是我开的,洪荒巨兽是我拿开水烫死的,为啥我什么道都没悟出来呢?
张子凡觉得这一切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悟性太低的缘故,绝对是因为鸿钧老杂毛太闲了。
人哪,一旦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去瞎琢磨,就能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变得无限复杂。
就好像鲁树人说的,我家门前一颗是枣树,另外一颗也是枣树。
很多吃饱了撑着的人,就能从几十个角都研究出这句话的意义,还编成题目去考别人。
这还不算是入门的。
更有甚者,一本几十万字的《红楼梦》,能研究出一门养活一个学科的红学。
这也罢了,毕竟红楼梦确实字字珠玑,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但你说说,那个白学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六学,明学等等……
这样想想,张子凡觉得,自己这个鸿钧大徒弟几十万年吃饱了没事做,研究自己的光辉伟绩,研究出来一门“盘学”,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听了几天道,张子凡也睡了几天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心思,乖乖将时间流速加快,然后给小院下头烧地暖去了。
…………
…………
日子一晃,便又是数千年过去了。
紫霄宫依然在讲学,而宫外,整个仙界的气温已经下降了很多。
不少习惯了温热环境的动植物开始了大面积的灭绝。
但更多的生物则是顽强的适应了下来。
这一方面是,张子凡烧了地暖,院子中的温度下降不至于太过厉害。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能量膜隔绝了小院世界与外界的空气流通。
氧分子尚且无法透过能量膜,水蒸气就更加不行了。
因此在仙界,并没有陈国湿气那么重。
没有了“湿冷”这种魔法攻击,江南的冬日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度过了。
但仙界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张子凡的小院很大,其实应该算是大院了。
光光靠他烧柴,多少还是力有不逮的。
仙界的很多地方出现了冰雪覆盖,万物凋敝。
以南瞻部洲为例。
南瞻部洲的植物自蓝藻遗留种陆生分支进化而来,而后又分化为了多个生物类别,基本走的是地球生物进化路线。
这些原始植物之中,又以蕨类植物植物最为茂盛。
蕨类植物没有种子,以孢子繁殖,只能适应温热的气候。
当小冰河时期来临,蕨类植物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出现大面积的死亡。
而相对来说更能适应寒冷气候的松柏等裸子植物,则迅速填补了蕨类植物退缩后留下的空白。
这样的变化,又使得以植物为食的动物们出现了族群更迭。
裸子植物为多年生木本植物,大多为单轴分枝的高大乔木,少为灌木,稀为藤本。
这使得许多适应了采食低矮蕨类的动物出现了食物短缺。
比如说,李庄的鸭脖童子,这些年就在为李庄白肉的原材料减少而头疼。
猪,或者说藏团子大仙认定是猪的一种肥胖恐龙,出现了大面积死亡。
从趋势看,未来一段时间,猪肉减产已成必然。
反倒是鸭脖童子本体所属的鸭脖龙族群,却日渐兴旺起来。
顾名思义,鸭脖龙是一种脖子特别细长的恐龙。
由于长长的脖子更能够到松柏这样高大树木的叶子,所以鸭脖龙一族,在这一轮的物种进化中,占得了优势。
这样的变化,不仅仅在南瞻部洲,在其他几洲也以不同的方式出现着。
但只在一处地方是例外的。
那就是不周山。
不周山是真神赐福之地。
永夜之劫时,天火照临此地。
而当冰河之劫来临时,不周山又是地火初始的地方,可谓福泽深厚。
简单来说,张子凡的地暖炉子就架在不周山下面。
隔着厚厚的土层,柴火的温度让不周山周围的植被郁郁葱葱。
不但原始的蕨类植物依然枝繁叶茂,牢牢占据生态位,各种可爱的恐龙们也可以保持原有的生活方式。
不周山上下仿佛是一座巨大的侏罗纪公园,各种本该被大自然无情淘汰的生物都快乐的生活着。
只是不周山巅,如今被开了一个洞,仿佛火山口一样,恐怖的高温气体从这里逸散而出。
靠近洞口的地方,人畜不存。
但位于不周山正上方的紫霄宫可就有福了,温暖的气流缓缓上升,让整个三十三天外都温暖如春。
在紫霄宫中,一众门徒听着“盘学”津津有味。
他们身处温暖的宫殿之中,每日听讲习,食仙豆,日子过得分外逍遥。
仿佛世界各地悄然发生的巨大变化,都与这方寸间的小小课堂无关。
所谓仙豆,据说鸿钧道祖说,是真神大人怜悯大家,赏赐下来的神物。
只要吃上小小一粒,就能数月不食,而且伤病全效,功效显著。
当日,张子凡命鸿钧开坛授课,便默认了他道祖的身份。
但张子凡又觉得自己这个记名弟子要去开宗立祖,装备实在有些寒酸,他只有几件破烂,还当成宝贝,真给自己丢人。
于是张子凡便赏赐下了诸多法宝交给鸿钧。
这些法宝俱为先天灵宝,威能非常。
其中就有陈年小米一把。
这陈年小米是白鹤门谷仓里历年攒下的沉渣,发给外门弟子,用来养鸡养鸭的。
这种东西,就连白鹤门的拳头产品,肉用白鹤都是不屑吃的。
由于张子凡不养鸡了,手中还有不少小米渣子,便取了一把交给鸿钧。
这些小米渣渣,对于鸿钧来说,无异于滚滚巨石。
若是二十万年前,他或许便被这些巨石砸死了。
不过如今的鸿钧已非吴下阿蒙。
区区小米渣渣,已经无法奈何他了!
起码也得花生米才行。
鸿钧将一颗颗巨石一般的小米渣子炼化成为豆子大小,命名为仙豆。
这仙豆的口味嘛,依然是小米渣子的味道,还混合着一股消散不去的陈腐霉味。
不过小小一粒仙豆,包含的能量,却是整整一颗小米渣子的。
所以,作为食物来说,仙豆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可若论对于修仙的价值,这可太大了。
毕竟这个仙界中的仙人是要吃饭的。
而且有点像是赛亚人,实力强,饭量也大,饿肚子的时候会变得虚弱。
因此这个能填饱肚子,还能疗伤的仙豆的妙用就多了。
无论是闭关修道,还是与敌争锋,仙豆都是极有用的东西。
鸿钧也不藏私,将仙豆分发了一些给众人,一副毫不吝啬,财大气粗的样子。
对于众人来说,鸿钧道祖随便拿出一些东西,便是这样的至宝,更是显示了紫霄宫,以及紫霄宫身后的真神殿的底蕴,心中更是不敢有半分轻视之心。
尤其是冥河道人和藏团子道人两个,他们本有自己的机缘,一个得到了先天乳海,一个得到了先天灵泉。
要说是没有几分自满意得,乃至生出类似“说不定能后发制人超越鸿钧,吾为道祖”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见到了仙豆此物,他们才知自己的浅薄,便安下了心思,认真学习“盘学”。
…………
…………
又是数百年过去,鸿钧的讲课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看众人人。
讲道数千年,听道者各有所得,众人的姿态也变得各不相同。
有如芦苇真人那般,抓耳挠腮心不在焉的,有如藏团子那样抚掌大笑,收获颇丰的,更有如乌笃禅师一样,板着一张苦脸,似乎在艰难晦涩之间百思不得其解的。
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而在殿内,唯一一个自始至终初心不改的,便是坐在第六个蒲团上的女修了。
大殿内,一共六个蒲团,分成前后两排,每排有三个。
因此坐在第三个蒲团上的明山道人回过头,拍了拍还在螺旋喷血的女修,说道:“道友,老师讲完了。”
那女修连忙拿出一块锦帕塞进嘴里,止住喷血,呜呜啊啊的坐直了身体。
鸿钧一张丑陋老脸又是一抽,有一种立刻掀了桌子把这帮劣徒全部赶走的冲动。
最终他还是想起了真神大人的重托,耐着性子道:“吾道已讲完,尔等能窥得多少大道,自凭缘法,现在各自回去参悟所得吧。”
“多谢老师,弟子受教了!”
众人心中虽有不少困惑,本想待讲道结束后询问,没想到鸿钧道祖根本没有为他们答疑解惑的意思,只好拜谢之后准备离开。
“你们六个留下。”
忽然鸿钧叫住了想要从蒲团上起身的六人。
众人神色都是一变。
这蒲团果然不简单!
之前他们就猜测,无缘无故六个蒲团会有所寓意,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尤其是冥河,更是从三角眼中透出了嫉妒的光芒。
他阴恻恻的瞥了一眼藏团子,若非是这个家伙坏了好事,被老师留下的怎会没有自己一份?
越想越气,冥河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弟子也想要……”
但他话还没说完,一阵巨风吹来,将他和其他人等全都送出了紫霄宫外。
石日天这几千年来也长大不少,从一开始的石头模样,如今慢慢变成了一只白色肥猫的样子。
他拿着桃木杖上前将宫门一挑,探头道:“诸位师兄,日后有缘再见吧。”
说完紫霄宫的大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
此刻听课的人走了大半,宫内显得冷清了不少。
鸿钧一双老眼在六人身上反复瞟了几遍,最终觉得比起两个秃驴,还是李目等人顺眼一些。
“真神有旨,欲择门徒,李目当为首徒,余众以座次排序,此乃邀天之幸,尔等且随我来。”
说着,鸿钧从高高的蒲团上落下,朝着后殿走去。
石日天也领着六名被留下的学生,亦步亦趋的紧紧跟上。
从紫霄宫走出,众人始觉天地寒冷料峭了不少,不过他们的修为亦非当日可比,这点微寒根本没有打紧。
脚踏在七彩流云之间分外的柔软,天穹朔风带着远古天火残留的烟火味,让人有一种飘然的感觉。
忽然,乌笃禅师一双浑浊的老眼一亮。
“此物当与老衲有缘!”
乌笃禅师悄悄落在队伍后边,然后伸手向云间一探,取出一物,藏在怀中。
“师兄你在干嘛?”
宝树活佛贼眉鼠眼的凑来乌笃身边,问道:“可是捡到钱了?见面当分一半……”
“你这呆秃!”
乌笃禅师轻骂一声。
接着,他偷偷摸摸的将怀中事物露出给宝树看。
只见是一小截灯芯,上面依然隐隐有些黯淡的火星。
“这是?”
“若老衲所料不错,此物当是那远古天火灯芯上的一缕残余,若非数十万年过去,你我二人近之恐为飞灰矣!”
西贺牛州贫苦,哪里有这等好货,乌笃如获至宝,打算未来将其练做法宝。
就在二僧窃喜之际,一座苍老古朴的石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盘古真神庙!”
见得庙宇上方五个大字,众人全都凝神屏息。
盘古真神,那可是传说中开天辟地的恐怖存在,不是他们能有分毫不敬的。
走进盘古庙,一股原始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
在四周并不精美的石壁边上,放着数不清的架子。
架子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兽皮卷轴。
这些卷轴详细记录着这一个纪元的诞生和发展。
同时它们也是铭刻着,某种拥有坚韧皮革的古兽亡种的血泪史。
除了这些放满卷轴的架子,一侧的墙壁上也用各种不知名异兽的猩红血液,以及其他的一些染料,画着简单的壁画。
画面中,一开始是一个混沌未知的世界,紧接着各种妖魔巨兽出世,横行无忌于天地之间。
各种弱小的生物生活在无尽的惶恐之中。
这里弱肉强食,不知文明为何物,凶横的恐怖巨兽向着天空咆哮,对于至高的存在毫无敬畏之心。
很快在接下来的画面中,它们就受到了天道的惩罚,
天道的化身,一个手持大斧的惊天巨人只手镇压着各种恐怖巨兽和妖魔,又砍伐粗大高耸的天柱,切断这些邪物的信仰之基。
那巨人模糊的身形显示出了睥睨天下的气魄,让众人无不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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