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到底细心一些,更能见到细微之处。
那女修指着壁画角落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点,惊道:“这莫非是鸿钧老师?”
众人都是目力惊人之辈,顺着女修的手指看向那小点。
这小点之中果然另有玄机。
原来,这是一座极其精美的琉璃宫殿,里面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跪倒在地,望着万丈巨人挥斥天地的英姿,一脸的虔诚。
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但能依稀看出,这老者似乎与鸿钧道祖有七八分相似。
“原来,你我眼中修为通天,无所不能的鸿钧老师,在盘古真神面前渺小如尘埃……”
“可惜我等福源浅薄,无缘见得真神大人仙容。”
“那倒未必,方才老师说,收我等为入门弟子,如此说来,我等也俱都是真神徒孙了,仙路漫漫,总会有一天得见天颜的!”
……
后头的壁画又描述了永夜之劫、万物新生等事件,直到最后,是一副簇新的紫霄宫讲道图。
鸿钧不去管六个不成器的弟子四处张望的模样,来到盘古真神巨像面前,双膝一沉,重重的跪了下去。
但与众人想象中的不同,鸿钧并没有向着真神像祷告什么,而是扭转过头来,严肃的对弟子们喝道:
“不可直呼真神之名,不可直视真神,不可向真神低语!违者,当逐出师门并镇压无尽海海眼之中。”
这样的命令十分古怪,令人不解。
真神之容,除了乌笃、宝树二秃自西域得道,其他人都是见过的。
在下界陈国的鹤鸣山,便也有一座真神庙,乃是尊鸿钧道祖法旨立下的。
那座真神庙,说实话,虽然不具备这座真神庙的蛮荒神韵,但只论金碧辉煌的话,是要胜出良多的。
在那里,真神像有六丈金身,真神面容豹头环眼,威武不凡。
他们可都是去神庙里,朝着真神像祭拜过,还赠了不少金银宝钞给那位年轻的庙祝呢。
虽然满头雾水,不过,看着鸿钧道祖严肃的神情,众人都明白过来,“不可直呼真神之名,不可直视真神,不可向真神低语。”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盘古真神恐怕的的确确是不可名状的存在,若是贸然行事,会引发可怕的后果。
见自己的话引起了重视,鸿钧满意的点点头。
这可都是血泪的教训啊!
鸿钧依然记得,当年因为对着神像低语而引来的可怕天灾。
时至今日,那灾难的源头,巨大的仙螺依然静静地躺在蓬莱湾底,成为了鱼虾的庇护所。
所以,鸿钧必须第一时间警告自己的六个入室弟子,必须要避免无意义的打扰真神大人。
不过,今天把这几个劣徒带到这个地方来,阐释真神大人的伟大只是其一,另外一个目的,则是传下几件法宝,让他们护身。
真神大人给了自己许多法宝,鸿钧是个知进退,有分寸的,自然明白不可独沾重宝的道理。
他朝着真神巨像重重叩了三叩,却不发一言,不着一语。
接着,鸿钧起身朝着神庙后面走去。
在这里,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横亘于天,比之地上一般的山川还广大。
但这却不是山,而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巨石,上无山峰,下无根基,就这么悬浮在三十三天外。
远远望去,这就是上方隐隐七色宝光逸散而出,似乎有什么惊天重宝即将问世。
“此地名曰分宝岩,乃是真神大人赐福之所,今日尔等入我门墙,无甚见礼,便各寻其宝罢。”
说着,鸿钧遥遥一指,原本守护分宝岩的大阵便敞开了一个口子。
一瞬间,宝光直冲牛斗,几乎让众人睁不开眼睛。
原来,那分宝岩并非是一块实心的四方岩石,而更像是一个大抽屉,里面居然装满了各色宝物。
“先天至宝皆有灵性,若非有缘之人不可轻得,一切皆按命数。
得宝之后,尔等便回去休养生息吧。”
言毕,鸿钧便伛偻着腰背,慢慢走回了真神庙中。
等到鸿钧离开,六人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争相架起祥云朝着分宝岩上方飞去。
……
于此同时,正在吃鸡腿的跛脚老道,对身边的张子凡皱眉问道:
“小兔崽子,有没有看见我放针头线脑的盒子?”
张子凡叼着鸡翅膀,心虚的道:“你放破烂的破盒子,许是被下人当垃圾丢了吧?”
“哎,我就说,不要那些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来做事,你偏不听!”
“嘿嘿,我这不是忙吗?不找人服侍你,你不得馊了啊!
不说了,明天祭祀用的食材已经在准备了,我先去看一看哪!”
说着,张子凡一溜烟没了踪影。
…………
…………
无尽海底,巨大仙螺之中。
烛九阴下山已经数万年。
这数万年间,他将整个南瞻部洲全部游历了一边,与各种美丽的生物度过了奇妙的夜晚后,最终又回到了蓬莱湾玩耍。
在这里,他新收了一个小弟。
这小弟也是上古遗种的蛟龙之身,只不过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圣人点化,只能靠着自己的机缘和努力,修行万年,一点一点开启了灵智。
浊九阴见之分外亲切,将他带在身旁,时时提点,视为子侄。
这一日,烛九阴正在一众蛙妃蚌女的服侍之下用餐,他的小弟匆匆忙忙过来,道:“大哥,我听你说,你曾在鸿钧道祖跟前修行万年,深受宠爱?”
烛九阴放下美酒,道:“不错,大哥正是鸿钧老师最爱的崽,如今偷偷下山数万年了,想必他老人家一定心忧不已,日日思念我这个爱徒了吧!”
长饮一口,打了个饱嗝,烛九阴面露感慨道:“也罢,也罢,整个南瞻部洲已经全部游历完毕,游子当归山,乳燕当投林!
敖广,你给大哥收拾一下行装,不日我便要回不周山看望老师,以解他相思之苦了。”
烛九阴的小弟敖广通体青色,乃是一条青蛟,此时的脸色却有些奇怪。
青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蓝哇哇的,紫不溜秋……
总之,他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烛九阴,小心翼翼的道:“大哥,可我听外头传言,鸿钧道祖的首徒是一个名叫李目的道人……”
烛九阴皱着眉头,举起一根小黄鱼放进嘴里:“许是不知轻重的后辈,胡乱传出的谣言吧……”
敖广摇头道:“不可能呀,紫霄宫听过道的大修士都这么说……”
“呵呵……”
烛九阴尬笑两声,道:“也许是老师又收了新弟子,毕竟我走了那么久,睹物思人,老师想要找个慰藉吧……”
“原来如此!”
敖广点点头道:“我就说,大哥你深受道祖宠爱,怎么可能不是首徒呢!
对了大哥,鸿钧道祖赐给你的先天灵宝是啥啊?我听说,那叫李目的,得了太极图、离地焰光旗、九龙金杖等一系列宝物。
那些东西光是听名字就很厉害,想必道祖赐给大哥你的,更加不凡吧?
快拿出来让小弟开开眼啊!”
敖广每说一句,烛九阴脸色便苍白一分,等他说完,啪嗒一声,烛九阴手中的小黄鱼已然落在了地上。
“别说了,大哥心口有点疼……”
……
众人得宝的消息并非是从紫霄宫里传出来的,而是从李庄传出。
自鸿钧讲课结束,各位听道的真修全都回到各自道场,安心巩固听道所得。
但他们也并非闭关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
实际上,除了负气远遁北俱芦洲的冥河道人,大家全都无时无刻不紧盯着不周山,盯着被鸿钧道祖留下来的六人。
数月之后,几名留下的学生终于下了不周山。
乌笃、宝树二人自驾宝物远遁而去,他们在极西之地的灵山里一闭关,也就无人能打搅了。
那女修也无人见得,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唯有李目兄弟三人,来到了李庄寻藏团子大仙还礼。
本来依照芦苇真人的意思,自己不过吃了藏团子一口猪肉。
如果吃一口肉就能算是朋友的话,他芦苇的兄弟岂不是遍天下了?
虽然如此想着,但他不得不跟着同去。
因为还礼藏团子乃是鸿钧道祖的旨意。
藏团子乃是第一个登上三十三重天之人,又献了黄汤白肉于紫霄宫。
鸿钧道祖自觉与其虽无师徒之缘,但也不失来往之谊。
故而,特令座下三浊弟子代替自己来赐宝。
李目取出一张纸,交于藏团子,道:“此为地书,表面粗糙,吸水性极强,乃是防御至宝,老师曾说,此宝合该于道友有缘。”
藏团子又得一先天灵宝,喜上眉梢。
他立刻吩咐鸭脖童子煮肉做汤,邀请三浊一醉方休。
也正是这一醉,六人分宝岩得宝的事情,才流传了出来。
不单单是三浊每人各得数件先天灵宝,其余各人也得了不少宝物。
只是相对来说,西方二僧所得是最少的。
按照鸿钧道祖的说法,此乃命数。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只有乌笃和宝树二人自己知道,恐怕是之前取了那一截上古天火的灯芯,才导致自己在分宝岩上少了许多机缘。
一啄一饮,皆为天数,想必都是真神他老人家安排好的。
二僧也不敢有所怨言,只能在心中愤愤不满。
无论是拿宝多的,还是拿宝少的,这对于其他修士来说,都是无上的机缘。
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也有之。
不过敢有非分之想的人,却暂时没有。
这些可是鸿均道祖赐下的,谁敢去抢?
况且这六人都非吴下阿蒙,除了排行老六的女修一直在喷血,可能没有怎么听道,其他人的修为早就一日千里了。
无论是抱成一团的三浊,或者远遁西土的二僧,那都不是好惹的。
因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有一条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龙,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面画圈圈诅咒,并没有什么人去寻鸿钧六徒的麻烦。
……
日子一天天过去,仙界中依然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而在三十三天外,有一座精致的小巧阁楼,其色形如黝黑蜗壳。
世人一直不知那坐在第六蒲团上的女修踪迹。
不曾想,她根本没有下去三十三重天,而是留在天上,在距离紫霄宫极远处安下了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名女修虽然说起来资质平庸,但实际上,这都是相对的。
能够符合系统要求,举霞飞升之人,哪个又不是人中龙凤呢?
只不过这女修如同那些考上了清华北大的学生一样,原本在各自中学都是拔尖的人物,到了大学后,就只能泯然众人矣。
说到底,清北的学渣,那本质上也是学霸。
…………
…………
这女修当年在下界,也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自然不是什么苏玛丽白莲花。
实际上,她与其兄合称黄白双煞,乃是让官府畏惧三分的江洋巨寇,专行劫富济贫,为民除恶之事。
正所谓行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也算是个杀伐果断的奇女子了。
她自知,稚童携重宝招摇于市井,此乃自取灭亡之道。
因此当五位师兄下山之时,她选择偷偷留在了三十三重天,一边炼化法宝,一边参悟玄功。
当日她在分宝岩,得到了废旧毛线球,即红绣球一个;起夜去茅厕用的小夜灯一盏,即宝莲灯一座;用来剔牙的鱼骨头一根,即定天簪一根,此外还有一些零散法宝。
其中便有一个巨大的蜗牛壳。
这蜗牛壳倒不是张子凡放在分宝岩里面,而是鸿钧自己摆放进去的。
当年盘古真神以神水圣火坑杀亿万洪荒巨兽,这些巨兽的尸骨多数都化为灰飞或是腐烂掉了。
可也有一些洪荒异种,身躯坚硬无比,最终成为了化石,留在了仙界各处。
这个巨大的洪荒大蜗牛的壳,便是鸿钧在不周山脚下捡回来的。
蜗牛的大黑壳从体积上来说,要比鸿钧的本命法宝螺蛳壳要更大一些。
但从强度上来说,是远远不如螺蛳壳的。
因此这巨大蜗牛的壳,也就成了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宝物。
不过这蜗牛壳到了女修手中,便有了用处。
她将这蜗壳还原成本来大小,作为自己的道场,称为蜗壳宫。
而她自己,也以女蜗自居。
女娲女蜗,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谬之万里。
一个是妖族教主,人族圣母,另一个则只是躲在蜗牛壳里瑟瑟发抖,随时担心被师兄们和别的散修打劫的可怜人。
漫长的时间过去,女蜗虽然将法宝尽数炼化,但玄功却无寸进。
天可怜见,那一日她被藏团子和冥河二人斗法波及,女蜗伤了心肺,一直喷血长达近万年。
这一万年里面,别说听课悟道了,她连月事都断绝了。
直到现在,她也不会来月事。
只是每月依然有那么几天,会有鲜血从口中喷出,场面十分骇人。
在黝黑蜗壳中龟缩了许久,女蜗的实力依然进展极慢。
她不曾听道,那等同于全是自己摸索,根本没有什么头绪。
女蜗也不是没有想过去紫霄宫向老师求教。
可紫霄宫里如今只有一只吃仙豆的白色眯眯眼肥猫。
鸿均道祖则待在真神庙中终日不出,根本无法寻见。
这一日,女蜗依然同往常一样,前往紫霄宫向老师问安。
虽然她知道,鸿钧老师必然又是不在,但每日向师长问安,这是作为弟子必尽的礼数。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白色肥猫打开了门,门里面传来了久未的鸿钧老道的声音:“你且进来,有事说与你去办……”
……
张子凡注意到居然有人胆大妄为的自称女娲,还真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女娲颜值很高,至少她的后人刘亦菲版,颜值很不错。
而且女娲还是上古正神,人族圣母,一向很有人气。
虽然在张子凡看来,这个圣母是真的有点不敢恭维,
女娲作为妖族大圣,胳膊肘乱拐坐视族人大难,此为其一;
商纣人皇题了一首爱慕的诗歌,便降下三妖祸乱朝纲,搞出什么炮烙、割乳的酷刑,且不加制止,此为其二;
工具人、白手套用完就扔,对于轩辕坟三妖说杀就杀,毫无恻隐;作为布置任务的领导毫无担当,甩锅给下属,没有丝毫愧疚,此为其三。
尽管有种种不是,但毋庸置疑,女娲娘娘的人气还是很高的。
这让张子凡惴惴不安。
好在他再一看,才发现,原来不是女娲,而是女蜗,这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不管正牌女娲还是冒牌女蜗,对于张子凡来说,功德值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鸿钧授道,分宝岩分宝等事件,给予张子凡的功德值很少,直到现在这功德槽也才只有不到一半。
想要能以飞升者姿态进入仙界,必须要将功德槽填满。
只有有了飞升者的身份,张子凡才能正儿八经的在自家后院进修。
所以一切问题的关键点,还是在于功德值。
根据张子凡这一段时间的研究,想要获取大量功德值,最靠谱的办法恐怕还是还原……
呃……大概算是还原吧……还原一些洪荒大事。
所以归根结底,这个山寨女蜗必须得造人。
不造人,一切白扯。
因此张子凡只能命令自己的工具人鸿钧,对女蜗云里雾里的旁敲侧击一番。
话不能说得太细,太细了功德值会减少。
话也不能一点不说,一点不说谁知道这山寨货什么时候能开窍。
为此,张子凡还深思熟虑的很长一段时间,究竟该如何疯狂暗示呢?
……
回到蜗壳宫,女蜗对着手中兽皮纸皱眉不已。
鸿钧老师将这兽皮纸交给自己,说是有事让自己去办,却又对于究竟办什么事情,绝口不言。
莫非这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女蜗知道,产出这种兽皮的古兽早已灭绝,每一张兽皮都是非常珍贵的。
鸿钧老师既然以此传旨,想来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或许关系到自己修行,甚至证道成圣之事。
她将兽皮纸放在桌子上,仔细端凝。
“不到不周不是仙,春去三日剩几何。
燕尾穿过秋千去,钻入口中做囚徒……”
这诗究竟是何意?
思索片刻,女蜗又将目光看向了兽皮纸下半部分内容。
这里写着一个同样奇怪的谜语:
“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黄昏三条腿,究竟是何物?”
…………
…………
“我悟到了!”
翌日清晨,一声惊喜的娇呼自蜗壳宫中传出。
女蜗当年在下界,是名为黄白双煞的侠寇。
但同时,她也算是个蕙质兰心的聪明女子,没有黄蓉那么聪慧,起码也不会输给郭襄的。
所以在短短的思考之后,她便猜出了谜题的答案。
将兽皮纸细细收好,女蜗起身前往真神庙。
来到真神庙,白色肥猫正好也在,连忙给她开了庙门,迎进庙去。
来到神殿,女蜗便见到鸿钧道祖正在神像前闭目打坐。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来,微笑道:“你来了?”
女蜗恭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道:“老师,弟子愚钝,冥思一个昼夜,方有所得。”
顿了顿,她接着道:“不到不周不是仙,春去三日剩几何。燕尾穿过秋千去,钻入口中做囚徒……这四句话,每句都暗指一个‘人’字!”
“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黄昏三条腿,究竟是何物?这个谜题指的是初生爬行,壮年行走,老时拄杖,说的也是人!”
女蜗说完,偷偷打量师尊,却见鸿钧老脸上无悲无喜,心中不免忐忑:“老师,莫不是弟子参悟有所偏差?”
实际上,当日张子凡只传给了鸿钧这两段话,并没给出任何提示。
鸿钧也参悟了一日一夜,被女蜗一说,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真神大人究竟意欲何为,他做弟子的不便胡乱揣摩。
好在此事乃是天道意志所系,并不需要他这个道祖插手。
鸿钧愣了愣,这才说道:“此乃天机,为师也不能窥尽,你自去与真神大人说吧。”
女蜗闻言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踟蹰。
身为天道下第三代弟子,女蜗自知自己的资质是最差的。
不但是女儿身,修行天生有所不便,而且失了听课先机。
所以自己本就该是六人中垫底的一个,却没想到,居然咸鱼翻身,有了机缘可与真神师祖直接通话。
要知道,她不但是三代弟子中第一个有此机缘的,便是鸿钧老师,作为真神大人的记名弟子,也不是经常能聆听圣音的。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女蜗来到盘古真神像前。
不可直视真神,不可向真神低语,这是鸿钧道祖给门下弟子们立下的规矩。
但这也不是绝对。
当被真神大人允许时,当然是可以破例的。
女蜗知道这份机缘可遇而不可求,分外珍惜。
她先是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真神像的真容。
虽然面容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但她只觉一股彪悍蛮荒的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凝视深渊的心悸之感,那是仰望星辰的卑微之感!
女蜗连忙收回目光,端端正正的朝着神像跪叩行礼:
“弟子女蜗,拜见师祖!”
等了半响,神殿里没有什么回音,女蜗咬牙再次行礼道:“真神大人,弟子女蜗已经解开了谶言……”
“哦?这么快?”
这时候神殿里终于响起了含糊的声音。
那声音听上去并不苍老,不过这并不稀奇。
天道无形,天道无声。
即便是鸿钧老师也不敢确认,万丈巨人就是真神大人的正体。
按照他的估计,那很可能只是真神大人千万法相中的一个而已。
身躯如此,至于声音什么的,每次有所不同,更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让人颇为奇怪的是,这声音非常含混,似乎像是某人含着一口水在嘴里发出来的。
同时似乎还有刷子洗刷硬物的声音出现。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没有谁会去理会。
女蜗在意的是,当自己以师祖相称时,真神大人并没有现身。
而改口真神大人称呼之后,他便马上现身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真神大人如今尚未真正认可了自己门徒的身份。
自己还不配称呼他老人家为师祖!
也对,鸿钧老师何等修为,何等睿智,也不过只是被真神大人收为记名弟子而已。
自己这般愚钝,资质低下,如何敢轻易攀附真神大人的门墙呢?
不过好在自己还是有福缘的,不是没有成为真神门徒的机会。
恐怕只要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就能得到天道的认可,就能成为真神大人的记名门徒!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对于仙人来说,也是如此。
女蜗神色愈发恭敬虔诚。
她匍匐在地,道:“弟子愚钝,不敢妄测……”
“但说无妨。”那声音似乎吐掉了一口水,但很快又含了一口水。
女蜗忙道:“弟子以为,天道谶言所指,乃是一个‘人’字。”
“嗯嗯!”
女蜗受到了鼓励,连忙再道:“弟子猜测,仙界自大劫重生,万物缺其灵长,大千独少人伦,天道仁慈,欲补上此缺憾……”
“嗯嗯!”
“老师座下六人,唯我是一女子,故而天道欲命我造人……”
“嗯嗯!”
“真神大人请您放心,生儿育女,此乃人伦,弟子当不负使命!”
“???”
“弟子即刻下山,不生九十九子,当不复还!”
“噗——”
……
“司祭大人,你为何满嘴是血?”
小道童担忧的看着眼前一脸便秘表情的张子凡。
因为刷牙的时候,情绪激动而戳破黏膜,张子凡此刻嘴角都是血迹。
“上火了。”
随手擦了擦,张子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道童歪着头,有点为自己的上司担忧。
一大清早……
小道童看了看日上三竿的天色,嗯,对于司祭大人确实是一大清早。
一大清早司祭大人就忧心忡忡的,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嘴角都是血,这火上得一定老狠了吧?
司祭大人身子本来就柔弱,挑的水比我还少,一定很幸苦吧?
是不是应该给家里写封信呢?
多捎一些老山参来。
虽然别人都说老山参多吃上火,但司祭大人一直说它可以降火呢!
肯定错不了的……
…………
…………
女蜗虽然聪明,但毕竟是一个下界飞升而来的女修。
说到造人的话,正常人都是想到那个啥的吧,不会联想到黏土。
这是人类正常的思维,张子凡也不能怪她。
当然了,这也不等于张子凡就能放任这个女蜗去生九十九个儿子。
她又不是周文女王,要那么多儿子干什么?
不过说起来,华夏唯一一个女皇帝武媚娘的国号,好像确实是周来着。
但这不重要。
从神殿问答开始,张子凡已经将系统的时间流速调慢,以便于自己监督女蜗造人不至于发生巨大的偏差。
如此想着,张子凡去到后山,开始挖掘黏土,准备想个法子进一步暗示女蜗。
……
三十三天外。
女蜗没有收到真神大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只是意义不明的“噗——”和“嘶——”两词。
问过鸿钧老师之后,她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结论,女蜗决定先下山去寻自己的兄长寻求帮助。
当然不是寻他造人,那可是嫡亲兄长。
而是求医问药,治疗自己的不孕之症。
架着定天簪,也就是一根咸鱼突刺,女蜗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山洞之外。
还不等女蜗叩门,一个一头白发的高大男子便迎了出来,道:“芊罗,你总算自老师处回来了?”
女蜗盈盈笑道:“小妹已经不叫此名多年了,兄长称我为女蜗便是。”
顿了顿,她便开门见山道:“兄长,今日寻你,是想治疗身上的疾患。”
“疾患?”
男子仔细端详了女蜗,皱起眉头:“除了略微有些贫血,你并没有什么大碍吧?”
“正是此病!”
女蜗摇头道:“那日老师讲课结束,小妹的喷血顽疾也停了下来,但经血逆行之症却依然没有自愈。
兄长你精通医道卦卜,万望替小妹解忧!”
“那是自然,你我一母同胞,又一同飞升于此界,何分彼此。”
说着男子先是给女蜗搭脉问诊,接着又取来几副龟甲,投入火中占卜。
……
与此同时,正在挖土的张子凡忽然收到了一条讯息。
“警报,发现非法访问,警报,发现非法访问!”
张子凡连忙放下了铲子,调出系统进行查看。
果然系统的数据库边正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在不停的闪烁。
系统遇到非法入侵,这还是张子凡第一次遇见,不免有些慌张。
但是在查看一番之后,张子凡变得神色古怪起来。
原来,非法访问的始作俑者并非是张子凡担心的位面之子之类的玩意儿,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飞升者。
不过这个飞升者的占卜之术实在是非常厉害,已经到达了可以沟通天道的地步。
当然,这只是很粗浅的沟通。
大概就相当于考试的时候,四百度近视眼不戴眼镜偷瞄前桌答案的水平。
谁都不喜欢被偷窥,哪怕对方只是一个瞎子。
更何况,张子凡不确定,如果自己故意放任他占卜天道玄机,会不会影响系统对于事件宿主参与度的判断。
如果功德值少了太多岂不是坏事?
当然,人家来都来了,立马赶走也不是太好,毕竟张子凡也不反对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讯息。
毕竟他在考场上一向是个很大度的人。
你尽管抄,能及格算我输!
于是等了大概十分钟,张子凡才按下了防火墙按钮,将非法访问的用户驱逐了出去。
……
与此同时,火云洞前的男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浊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萎靡起来。
“兄长你怎么了!”
女蜗连忙扶住了哥哥,一脸担忧。
“天机不可轻测,此界不比下界,是为兄孟浪了……”
男子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脸苦笑:“天道无情,我这占卜之术乃是截取天机一线,合该有此一劫。”
“不过小妹,此次占卜,凶险非常,也从侧面说明了你受老师之托,为真神大人前驱之事,乃是干系着天道玄机的大事,说是功德无量也不为过。”
“小妹也知其中紧要,然这经血逆行不愈,小妹又该如何造人呢……”
女蜗是真的没辙了。
生儿育女讲究阴阳调和,父精母血,才能有所得。
可如今自己这血都逆行,从嘴里喷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此症为兄亦是束手无策。”
男子摇摇头,道:“不过方才窥探天机之时,为兄朦朦胧胧见到,似乎你奉旨造人一事,并不是那么简单,隐约间,为兄见到的是,有鳝翻腾,方有人现……”
“鳝?”
女蜗眉头皱了皱,不得甚解。
忽然,她想起了真神大人最后说的两个词语,“噗”和“嘶”,忽然眼睛一亮。
“只怕不是鳝鱼而是长蛇,灵蛇鸣为‘嘶’,我吐血为‘噗’,这是真神大人对我的提示!”
“似乎有些道理,但这方世界,哪里有灵蛇可寻?”
“兄长,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我们在后山断崖下见到的万米长蚺的遗骸了?”
说着,女蜗便扶着面色如纸的兄长回洞休息,自己一个人去后山寻找当年遗迹。
从上不周山学道,至今已经过去了数万年,火云洞的后山如今也是郁郁葱葱,长满了各种恐龙和异兽奇种。
若非有数件先天灵宝在手,女蜗还真不一定能安全的到达当年的断崖。
找到当年兄妹二人寻访洞府时路过的断崖,挥舞咸鱼突刺削去密密麻麻的藤蔓,显露出里面的岩石。
这里有一处万米巨蚺的遗骸,乃是上古洪荒巨兽——蚯蚓兽的化石。
女蜗别的不太行,但因为法宝多,炼得自然比较多,所以对于祭炼法宝倒是有几分心得。
以宝莲灯护法,女蜗经过三日三夜的祭炼,终于将巨蚺遗骸祭炼成为了一样绳索般的宝物,谓之曰:造人鞭。
她按照自己的设想,将鲜血吐在了泥土之上,然后以造人鞭抽打泥土。
但是飞溅起来的泥土并没有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