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我给你拿晚饭来了!”
张子凡手里提着食盒,走进了一间简陋的屋子。
跛脚老道,或者现在应该叫半身截瘫老道了,正在床上哼哼唧唧。
张子凡父母死于灾荒瘟疫,是这个老道士将他捡回山上养大的。
“今晚怎么又没鸡吃!”
虽然瘫痪在床,但老道上半身还能动。
看着食盒里面素淡的菜式,他忍不住发出抱怨,“之前多好啊,天天有鸡腿吃,这两天真是嘴里淡出鸟啦!”
“得嘞,爱吃不吃!”
张子凡将食盒望老道士身边一摆,就自顾自的去给老道擦身按摩。
“哎,是鹤肉不好吃了,还是陈国遭灾了?我怎么觉得咱们门派的待遇越来越清减了。”
老道士扁了扁嘴,最终还是扒拉着开始吃饭,一边吃,还一边嘟嘟囔囔的道:“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咱们白鹤门一日三餐可是餐餐见肉的,哪像现在这样……”
“我听猪头管事说,白鹤门就是因为从前养了太多像老头子你这样吃白饭的,才渐渐没落的?”
“呸!那个养猪的懂个屁,老道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可是……”
老道士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来。
养了一辈子鸡,连个鸡头都没有当上,确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老道呼哧呼哧的扒饭吃,看上去有些懊恼。
张子凡也不管他,自顾自将他身子料理干净,又运功按摩了一番,转身便要走。
“你等等。”
老道士忽然叫住了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钱袋,道:“你小子偷了那么多鸡,过几日的核查肯定瞒不过去,这里有点碎银子,你去把亏空补上吧。”
张子凡愣了愣,果然自己偷鸡的事情,已经被看穿了吗?
咳咳,好吧,是个人都能看穿。
不过张子凡没有伸手去接钱袋子。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这点银子你留好,到时候给你置备棺材阴宅还是用得上的。”
“呸!”老道破口大骂,“你这小兔崽子就是不盼着老道点好,我还要活十年八年,起码看到你讨到老婆呢!”
“哼,十年八年,你想得美哦!”张子凡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听不到了。
捧着食盒,老道脸上愤怒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笑容。
拍了拍自己已经开始萎缩的大腿,他叹息的声音轻不可闻:“哎,我已经是个废老头子了,这又是何苦呢……”
……
回到自己的小屋,张子凡先去后院看了看。
鸿钧师徒下凡装逼去了,小院中现在显得有些冷清。
为了让氧气恢复,又不至于在鸿钧下凡这段时间内,产生什么麻烦的变异种,张子凡将小院世界的时间流速调到了三万倍。
也就是现实世界中一天,相当于小院世界中将近一百年。
这样的时间流速,足够蓝藻的繁殖了。
但是对于物种进化来说,又实在是太短,太短。
如今的小院,被河道和中路划分成了四片区域,也就是四个野区。
张子凡称之为四大部洲,即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从昨天开始,生命诞生于南瞻部洲和东胜神州之间的无尽海中,并繁衍壮大。
由于一场永夜浩劫,整个海域之中的生命灭亡十之八九。
唯有小龙坑,也就是蓬莱湾中的生物由于天火的光辉而幸存最多。
蓬莱湾在无尽海的南部,毗邻着鸿钧的不周山道场。
因此此刻四大部洲中,南瞻部洲率先兴盛了起来。
各种蛰伏着,苟延残喘的两栖生物开始登陆南瞻部洲。
蓝藻的固生种也慢慢向陆地蔓延。
而且张子凡一泡营养丰富的童子尿,虽然是三百六十度广角花洒,但南瞻部洲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受到了最多的滋润。
丰富的养料,广阔的空间,充足的日光,各种生物们迎来了最好的时代,都快速繁衍了起来。
与兴兴向荣的南瞻部洲相比,东胜神州的恢复速度就慢得多了。
到现在大半天过去了,也只有沿着海岸线有一点点绿色。
至于北俱芦洲和西贺牛洲,此时依然是一片死寂,连一点活物都没有。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要到进行查验的日子了。
白鹤门家大业大,诸园的产业必须要定期查验,以免有宵小之徒在里面浑水摸鱼,损公肥私,损害宗门的利益。
但就在查验前夕,一个劲爆的消息如同长着翅膀,在白鹤门内传开了。
陈王三天后将要亲至鹤鸣山,来白鹤门做访。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区区一个查验,自然连屁都不是。
不同于那两个老祖修为通天,还敢于刺杀大唐皇储的九阴派,白鹤门在陈国之中,那简直就是渣渣般的存在。
白鹤门的拳头产品,酱卤鹤肉上写着:传闻初代陈王至鹤鸣山,吃了鹤肉竖起大拇指呱呱叫之类的,完全是胡编乱造的东西。
也就是仗着陈国政治宽松,国君仁德,打打擦边球而已。
白鹤门一个影响力不出十里八乡的宗门,哪里和王族有过交集。
向王都来的传令官反复确认消息之后,白鹤门门主鹤苍天大喜过望,连忙一声令下:
全门大小事务一律搁置,所有宗门弟子,即刻进行大扫除、大排查、大整理活动,务必不能让陈王陛下在白鹤门见到一粒灰尘。
…………
…………
陈国金陵城,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朱门红墙,窈窕的宫女来回穿梭。
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跌跌撞撞跑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书斋。
“陛下,我听说,今年的大讲习要放在白鹤门?”
妇人扑倒在一个便衣华服的男子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你不是答应了奴,往后十年的大讲习全都放在东华宗的嘛……”
华服男子本是拿着一卷书信在读,被这妇人一扰,便将书信放在一边,捧着她的腰肢,细声道:
“媛儿,我知道你胞弟已经入了东华宗门墙,但这一次大讲习非比寻常,万万不能意气用事。”
那妇人依然不依,胡搅蛮缠道:“我不管,陛下,奴家就这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好不容易拜入了东华宗,如今正是各个长老开山收徒的时候,我们这里可不能出岔子!
再者说,白鹤门是哪来的野宗小门,奴听也没有听说过,若是将一年一度的大讲习放在这种地方,我们陈国也会被邻国耻笑吧!”
华服男子渐渐失去了耐心,推开妇人道:“你懂什么,这可是大唐的使者亲口定下的,别说只是得罪一个东华宗,就是将陈国上下三百多个宗门全部得罪了,又有什么打紧!”
陈王夫妇相识于微末,平时也常用寻常人家的称呼彼此闲聊。
而且这妇人平时也不是特别刁蛮,勉强当得起贤良淑德的评价。
只是身为“扶弟魔”,遇到娘家独子的事情,她难免有些冲动。
这时候,妇人听陈王这样讲,知道里面确实有隐情,便皱眉道:“大唐?可是三十三山外,数万里之遥的那个大唐?”
陈王点点头,道:“正是。”
妇人愈发奇怪,皱眉道:
“奴虽在深宫,但也曾听闻,这个大唐自三百多年前败于西域大食国,便一蹶不振。
到了今年,更是被吐蕃番兵破了国都,擒了唐皇。
这样的大唐,陛下你畏惧它作甚?”
陈王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拿起桌上的书信:“媛儿你一看便知。”
妇人好奇的拿起书信,片刻之后,一双眼睛便从杏花眼变成了牛眼。
她呆滞了许久之后,道:“这书信上说,那个九阴宗的二祖,只一掌便江河倒流,八十万僧兵灰飞烟灭,这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陈王抚摸着长须,感概道:
“唐国有仙人,绝世而独立。一掌倾人城,再掌倾人国。
如今吐蕃国灭,李仪登基,天下震动!”
“仙人?这世上真的有人能立地成仙,举霞飞升?”
“这我也不知,但是大唐复国,横扫周边十数个番邦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为夫的密探以秘术传信,已经反复证实过了。
所以明日你和我迎接上使,一同前往白鹤门,万万不能失礼了。”
……
第二天,陈王和王后带领百官一同在城门外等待大唐的使者。
太阳渐渐升高,却始终不见有驿站的快马赶来报信。
正当一些官员不禁怀疑,上邦天使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在路途上耽搁了的时候,忽然有人忍不住惊叫:“快看天上!”
只见原本阴沉沉的天空,此时云开见日,琼音曼响,更有天花不断落下,揉碎在天地之间。
而在光晕和天花之间,一个青衣丑面的老道,骑着一条狰狞的神龙,晃晃悠悠的赶来。
“陈国诸位道友,烦请带路!”
老道飘渺的声音从天穹上落下,在陈国百官耳边炸响。
这个世界,有修士,有狐媚,但寿元都不会超过三百年。
三百年就算不吃不喝,用来修行,又能修行到什么地步?
厉害点的,能御剑飞行,喷火吐水。
菜鸡一点的,也不过是一苇渡江,隔空取物罢了。
用张子凡前世的力量体系标准,这世界大概也就比水浒高一点,还不如火影。
像是鸿钧老道这样,驾龙乘云,上造天阶,那的的确确就是神仙手段了。
见到传说中的大唐仙人亲至,陈王不敢怠慢,立刻翻身上马,亲自为仙人带路。
陈王胯下的是陈国一等一的良驹,据说有异兽的血统,可以日行一千八百里。
但饶是这匹良驹屁股被陈王扬鞭抽开了花,也始终被天上的一人一龙悠闲的紧紧跟着。
当陈王赶到鹤鸣山的时候,后面的侍卫、群臣、妃子,全都不见了踪影,而胯下的良驹也两眼一番,口吐白沫的倒地了。
……
天空上,烛九阴瞪大龙眼,来来回回扫视了十几遍鹤鸣山,忍不住抬头问道:
“老师,我看这鸟山,山势低矮,毫无仙气,这样的鬼地方,您为什么要选作讲课传道的地点呢?”
鸿钧抬了抬眼皮,淡淡的道:“你可知道,这鹤鸣山为什么叫鹤鸣山吗?”
烛九阴甩了甩尾巴,道:“学生不知。”
鸿钧说道:“你师祖当年下界游历,曾路过这个地方,对一样美食念念不忘。
这次我下界来,你师祖虽然没有提起,但为师自然是要采购一些,带回去放在神庙中祭祀他老人家的。。”
浊九阴闻言大惊,“天底下居然还有能让师祖念念不忘的美食?莫非是龙肝凤胆……咦?老师你看着我的肚子干嘛?”
鸿钧无语的摇了摇头,道:“这种食物的美味不在于食材,而在于烹饪的手艺。
据师尊说,这菜式叫做鸡泥胎美,是将普通的鸡肉放入泥胎之中烹制,只有在白鹤门才会有最正宗手艺。”
…………
…………
鹤苍天一早就出了白鹤门的大殿,在半山腰上的亭子等着。
听到山下童子上来汇报,一个穿着华服的贵人单人匹马赶来,马都累死在了自家山门前,鹤苍天眉头拧成了川字形。
还不等他发问,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鹤苍天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他被左右扶住,颤声道:“我们鹤鸣山为什么会有龙吟之声?”
“兴许是鹤鸣?老鹤喉咙上火,这才如此?”一个长老说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下一秒钟,一道赤色的长炼从天边风驰电掣地落下。
等鹤苍天等人回过神来,只见一个仙风道骨,但面目丑陋的道人,抚须而立。
他身边,一条赤红的蛟龙,傲然抬首,好奇的左右而望。
而蛟龙的尾巴上,正卷着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子。
他神态狼狈,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不说,就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鹤苍天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每年年祭都远远望见的陈王,还能是谁?
……
片刻之后,白鹤门大殿。
陈王已经恢复往日里的神态端庄。
只是他头上那顶不伦不类的道冠,与身上的黄袍实在是不太相称。
脚上的阴阳鞋,也显得非常时尚前卫。
陈王不敢居于上座,恭敬的站在鸿钧道人身后,仿佛不是人间帝王,而只是一个长随。
“小道鹤苍天,见过陈王陛下,见过……”
鹤苍天朝着陈王行礼,目光看向他身前的鸿钧,却犯了难。
“鹤掌门,仙人当面,陈某不敢称王。”
陈王连忙避开鹤苍天的行礼,介绍道:“这位是来自上邦大唐的真仙,今日来鹤鸣山,乃是开坛讲学,教化我们这些愚夫的。”
白鹤门小门小派,自然不知道万里之遥大唐国境内发生的事情。
但就连陈王之尊,也如此小心侍奉,这位大唐仙人恐怕是大大的不一般。
鹤苍天说是一门之主,一手白鹤拳十里八乡难寻敌手,每每与邻乡的宗主村口约战,都是胜多败少。
但实际上,王都随便来个校尉,鹤苍天都得被揍得叫爸爸。
而陈王,自然就是鹤苍天的爷爷。
至于陈王身前的鸿钧,鹤苍天用三角小眼打量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可是祖宗,起码往上数八辈子的那种。
鸿钧显然没有在这种不入流的小宗门里人前显圣,装一手逼的想法。
他自始自终都牢记自己下凡的目的,是为了完成真神大人交予的重托。
也不墨迹,鸿钧走出殿门,道袍无风自动,整个人如柳絮般,飘入白鹤门一早准备好的高坛之上。
接着,他取出一枚小小的螺蛳,迎风长到手掌大小。
鸿钧将它颠倒过来,当做一只喇叭。
深吸一口气,他开始讲道。
……
按照张子凡的要求,尽量提高世人的飞升率,金牌讲师鸿钧道人马不停蹄地开始授课。
授课的主要内容自然是如何飞升。
当然了,在传授自虐电疗飞升法之前,鸿钧也不得不拿出些真本事,好吸引听众,增强说服力。
否则随随便便一个人说,摸电门能飞升,傻子才会相信。
因此鸿钧一开始讲的主要是一些修行的诀窍。
这种授课,自然不讲究什么法不传六耳,而是恨不得流传越广越好。
通过本命法宝——螺蛳壳的作用,鸿钧一次性可以向周围数十个国家的修士发出声音。
有了那么多种子,鸿钧的电疗飞升法自然很快就能传遍整个世界。
正儿八经算,鸿钧已经修行了十一万零二百四十五年。
不客气的讲,他就算十年想一次屁吃。
吃过的屁也比别人吃过的米多。
随随便便谈一点修行心得,那对于这一世界中修为不超过三百年的菜鸡们来说,都是了不得的经验。
所以鸿钧的讲道,对于修士们的吸引力,简直和毒品一样。
虽然只要在陈国附近,具备一定修为,就能收听到鸿钧仙祖的修仙公开课。
但听课这种东西,远远听法当然没有当面聆听有效。
不过三日,整个白鹤门的广场上,就已经挤满了各路修士。
人一多,自然是非也多。
这两日里面,不是没有亡命之徒惹是生非。
但无论是魔道巨擘还是江湖草莽,无论是王公贵胄还是名门领袖。
只要有谁敢出声喧哗,无不被烛九阴一尾巴拍飞出去。
鸿钧讲道,讲了足足七天,这才结束。
众修士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陡然结束,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山门,尝试一下电疗飞升之法。
当然,他们不敢造次,只能叩首后徐徐离开。
回到白鹤门大殿,鸿钧也不歇息,而是将浮尘一扫,陈王和鹤苍天连忙起身。
无论是陈王还是鹤苍天,这几日听鸿钧道人讲课,才知道这位仙祖的修为恐怕早就通天彻地,不可常理度之了。
因此他们愈发的恭敬。
鸿钧淡淡的道:“此地与我教有些渊源,当建‘真神庙’日夜供奉,香火不可断绝。”
陈王和鹤苍天连忙称是,表示将量陈国之物力,结上仙之欢心。
鸿钧满意点头,忽然道:“国之大事,在戎在祀,这祭祀之事可不能马虎。
我听闻白鹤门有一特产,名曰鸡泥胎美?便以此物供奉真神庙吧。”
“鸡泥胎美?”
鹤苍天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耳生。
但白鹤门虽然修炼不行,打架不行,但是养鸡做饭很行啊!
他一声令下,命令宗门所有弟子,即刻全部停止大扫除,有进献“鸡泥胎美”者,升管事,兼任真神庙司祭。
…………
…………
虽然烛九阴玩性不减,恨不得游历整个下界。
但鸿钧师徒还是再次提出飞升申请,经过张子凡批准后,举霞飞升,回到了仙界。
这是因为,下界的灵气浓郁程度太过稀薄,完全无法和仙界相比,便是鸿钧道人和烛九阴这样的修为,长久呆下去,也会有损道行。
鸿钧师徒走了,但是他们留下的影响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酝酿得越来越大。
如今,张子凡已不是那个小小的养鸡童子了。
如今的他,摇身一变,成为了鹤鸣山真神庙的大司祭。
当日鸿钧仙祖要求以名肴鸡泥胎美来供奉真神,整个白鹤门上上下下,搜典问籍,也没有找到这道菜的做法。
眼看鸿钧仙祖脸色越来越黑,可怕的乌云和电光也在鹤鸣山上空聚集。
“尔等怠慢贫道,也无不可,但若是怠慢真神,则天威难测!”鸿钧仙祖的声音阴沉的可怕,似乎下一秒钟,天上的雷光就会抹平鹤鸣山头。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鸿钧仙祖乃是已知飞升第一人,他都如此敬重所谓“真神”,这“真神”究竟是何等身份,众人几乎都不敢去想了。
只有鹤苍天的三角眼又转了转,军中校尉是爹,陈王是爷爷,鸿钧仙祖是八倍祖宗,这闻所未闻的真仙,岂不是人类始祖?
这样想着,他更加害怕了,连忙下令全宗继续翻箱倒柜寻找古方,但凡进献鸡泥胎美者,日后地位供给,照掌门例!
然而,没有就是没有。
有几个弟子心存侥幸,想着富贵险中求,精心烹制了各种美味的鸡,献于鸿钧仙祖。
鸿钧凡俗时,是魔门二祖,成仙后,也做过灭绝物种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善于之辈。
只是一个眼神,这些狡诈之徒就化为灰灰,吓得白鹤门上下全部小脸惨白,噤若寒蝉。
果然,伴仙如伴虎,仙缘这东西,不是这么好沾惹的……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一个养鸡园的小小童子站了出来。
他在宗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扶大厦于将倾,救宗门于危难,向真神大人献上了美味的泥胎鸡。
至于为什么一个小小童子会做这道菜,按照他本人的说法,事情要从去年冬天讲起……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名为张子凡的养鸡童子,正在白鹤门后山愉快的玩耍。
忽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爷爷出现了。
他自称鹤清扬,是白鹤门气宗的前辈,见张子凡根骨不凡,悟性奇佳,一看就是一个跟他学做菜的好材料。
于是,这位鹤清扬前辈,倾囊相授,传授了自己的成名绝技,鸡泥胎美。
张子凡在山中苦学了数日,鹤清扬飘然而去。
回到宗门之后,张子凡便日夜苦练泥胎鸡的做法。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精神,张子凡将自己饲养的八十六只肥鸡全部用来试验做菜,这才掌握了泥胎鸡的精髓。
张子凡作为养鸡童子,是爱鸡,知鸡,怜鸡的,他将自己负责的鸡全部投献于科研。
以至于给真神大人献鸡的时候,他不得不去隔壁王二的鸡舍里面,随便捡了一只鸡来做菜,这是多么痛苦的领悟,是多么伟大的精神?
不仅如此,含泪吃光了自己的爱鸡,张子凡错过了今年的鸡王争霸赛。
这对于一个养鸡童子来说,无异于书生错过了科举,嫖客错过了花魁,是多么巨大的牺牲啊!
听到这里,无论是鹤苍天还是陈王,无不动容。
张子凡小友,真乃心怀天下,正直无私之人啊!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鸿钧仙祖见到封印在泥土中的叫花鸡时,终于露出了肯定的笑容。
“这,就是真神大人所爱之鸡啊!”
张子凡亲手做的泥胎鸡得到了仙祖的肯定,白鹤门上下心中巨石终于落地。
不仅如此,陈王也有感于张子凡诚实、善良、质朴的高洁品格,御封他为御弟,以示恩宠。
……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陈国崭新的御弟哥哥、真神庙大司祭、天下第一鸡的传人,张子凡同志,便暂时脱离了他所热爱的养鸡一线,投入到了真神庙的建设当中去了。
造真神庙可不是一件马虎的事情。
鸿钧仙祖白日飞升返回仙界那一幕,大家可都是看得真正切切的。
原来上界真的存在,与天同寿并非妄言。
可以想见,大飞升时代即将到来,各国自然高度重视起真神庙的建造了。
不但陈国出力,周边几十个国家,包括如今的超级强国大唐,也都派出能工巧匠,带着奇珍异宝,前来帮助建设。
而张子凡作为大司祭,虽然不负责建造的具体事物,没什么实权,但身份清贵,地位崇高。
他在建造神庙的事情上,未必能为所欲为,但提出一些建议,还是基本都会被采纳的。
比如说,他原本的鸡舍,连同鸡舍边上的院子,乃是为了供奉真神大人流过血、出过力的地方,应该保留,作为文化遗产,以便后人瞻仰。
这样一点小事,建造神庙的各国官员,自然是从善如流的。
张子凡的小屋、院子、鸡舍全部被保留下来。
在金碧辉煌的建筑群中,这样的建筑反而有了几分淡雅恬静的雅趣。
而坚持起居在故居的张子凡,也进一步感动了众人。
不愧是才德足以担任大司祭的人,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说的就是这样的贤德之人吧!
两个月后,在各国不记成本,甚至请来各种修士参与日夜赶工下,一座气势恢宏,雕梁画柱的神庙在鹤鸣山后山上,拔地而起。
与之相比,位于前山的白鹤门,显得破落而又寒酸。
在真神庙落成这一日,不但陈王、陈后身穿礼服前来相拜,便是周边诸国也都派出了储君、王子前来观礼。
不过很快,这些诸侯小国就都后悔了。
他们后悔于自己对于真神大人还是不够重视。
因为,大唐新皇李仪,宠后陆瑶,以及救驾有功,被御封真人的十八位九阴派老道,全都赶来了陈国。
十八真人救唐皇的故事,已经家喻户晓了。
这十八个真人,更是鸿钧仙祖留在下界的嫡脉。
这样的阵容,足以说明了,大唐皇朝对于这间真神庙的态度。
一时间,小小的白鹤门,群贵云集,大能齐至。
而得益于地主之利而跻身于其中的鹤苍天,握着张子凡的手,激动得泪流满面:
“洒家这辈子……值了!”
…………
…………
皇天贵胄们已经离去数日了。
一方面是他们本就有许多世俗的事情要处理,另一方面,长久叨唠神灵,也是犯忌会的事情。
他们离去之后,鹤鸣山后山便封山谢客。
不到下一个吉时,不再接受信徒上山。
于是,整个鹤鸣山后山又变得空灵仙韵起来。
今日对于张子凡来说,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充实且枯燥。
睡到巳时三刻,也就是接近上午十点的时候,张子凡司祭便早早的起床了。
根据这个世界的习俗,大祭需等吉时,小祭则天天不可断绝。
因此张子凡今天也要要祭祀伟大的真神大人。
与别的庙宇庵舍不同,真神庙每日的祭祀时间在午时三刻。
据张子凡司祭说,这是真神大人的法旨。
与那些妖艳贱货的伪神不同,真神大人从来不会要求自己的信徒早起。
悠闲地洗漱一番,张子凡先是来到大殿里面看了看自己的金像。
这尊金像高二丈八寸,通体用纯金打造,沉重无比。
这么多金子,不考虑造像的工艺,光是材料费,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这里面一多半,是大唐烧了吐蕃国国都中,番僧的淫寺后,熔化来的金子。
一转身,这些金子便送来了盘古真神庙。
这尊真神像,不但用料昂贵,高大无比。
它雕刻的工艺,也是十分讲究的。
是陈国、大唐等地最出色的工匠,一点一滴雕琢出来的。
无论是那倜傥的气度,还是那挺拔的身姿,都让人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唯一让张子凡不满意的,就是这尊神像的长相了。
早在铸造之初,张子凡作为大司祭也是提出过自己的意见的。
可惜,他手绘的《“吴彦祖”真神容貌画》像被官员和匠人们一致否决了。
真神大人何等尊崇,何等伟力,岂能长着一副俊俏小生的面容?
不妥,不妥!
于是盘古真神像,最终几经修稿,被改成了一幅猛张飞、黑李逵的模样。
环眼豹头,钢针一样的胡须,炭熏一样的面庞,满脸溢出的横肉,配合着刚猛的开天斧,不怒自威。
张子凡觉得,如果把小孩子拉过来,只要看一眼自己的神像,估计就能吓尿。
他有点担心了,不知道以后自己的法像会不会被愚蠢的庶民用来避孕什么的。
相比之下,更让张子凡生气的是,在盘古真神像下首,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像。
这是鸿钧仙祖的鎏金像。
这尊像铜胎鎏金,高一丈九寸,也是实心的,用料也算不菲。
在鎏金像上,鸿钧法相庄严,手持浮尘,登云踏龙,青衣素袍,好一副仙家气度。
张子凡可以指天发誓,鸿钧那个老杂毛的长相……
这么说吧,如果凤姐是个男人,他和鸿钧两个将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就是不按照吴彦祖造像,张子凡本人的样貌,也是碾压鸿钧老杂毛的。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当大唐十八真人临摹出一副鹤发童颜的俏老头画像后,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还有粗鄙的匠师们,居然全部认同了这幅画。
就连见过鸿钧老杂毛的陈王、鹤苍天等人,也一致抚须赞同。
表示鸿钧仙祖确实就是这样出尘的仙容。
张子凡简直怀疑这些人的记忆和鱼一样只有七秒钟。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涂了盗跖、颜渊!”
张子凡只能仰天长叹,感慨天道不公。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好像就是天道,至少也是个后补天道。
最终也只能作罢。
看了一会儿两尊神像,张子凡越看越伤心,只好转头钻进了截瘫老道的房间。
“老头子,今天想吃啥?”
老道士卧在床上,面色红润,整个人已经圆润了一圈。
他吧唧了一下嘴,道:“还是想吃鸡……”
“瞧你这出息!”
张子凡撇了撇嘴,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今日依然以鸡祭祀真神,不过做法得改一改。”
张子凡对庙中的小道童吩咐道:“总是上供泥胎鸡,未免显得不诚,今日就做汤**。”
小道童连忙点头,道:“我这就去和厨房的大师傅说。”
“等等!”
“司祭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记得汤里加点老山参,真神大人最近有些上火。”
……
小道童眉头紧皱地走了,走的时候还在不停喃喃自语,“神仙也会上火吗?就算上火……吃人参不是火气更重吗……”
张子凡自然不去管这可有可无的小道童如何想。
虽然自己三个月前也只是一个童子,但现在已经是尊贵的神职人员了。
好吃懒做,还免赋税那种。
妙极了!
看了看天色,距离吃鸡……距离祭祀还有些时间,张子凡悠悠转回了自己的小屋。
他要去院子看一看,仙界建设得怎么样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