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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章 螳螂与黄雀(4)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二四七章螳螂与黄雀(四)

    李潜道:“外面那个带头劫狱的胡人刚才被我打晕了。估计现在快要醒过来。我要你去找把刀,将他那只完好的胳膊砍下拿过来。如果你能在二十息之内做完这件事,我自然会收留你。否则,哼哼。”

    邓老四听了登时面sè如土。他惊恐地望着李潜,感觉仿佛在做梦一般,两条tuǐ绵软无力,根本无法动作。

    李潜望着邓老四冷笑道:“你是不敢去?还是不愿意去?如果你不敢去,我劝你还是自己找把刀抹脖子吧,那样也省得吃零碎苦头。你以为那些人抓到你会给你个痛快?做梦他们折磨人的手段可比大理寺的那些个刑罚厉害多了,你自己掂量掂量能熬得住吗?我劝你还是赶紧自己了断吧,别到时落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邓老四在大理寺干了多年狱卒,虽然没亲自拷打过犯人,但犯人受刑后的惨状他见的太多了。一想起那些犯人生不如死的情形,邓老四就忍不住嘴角chou搐不寒而栗。不过,他心里虽然害怕,却也明白自己的xìng命就系于此。所以,他想了想,一咬牙一跺脚,扭头就走。

    李潜见状微微一笑,低声自语道:“看不出他这一转身真还有些义无反顾的味道。”随即他开始默数。直到李潜数到第十五息,外面才响起了一声惨叫。两息之后,邓老四手里攥着一支断臂踉踉跄跄地来到监室mén口。监室mén口横卧着具尸体,邓老四抬下两次tuǐ,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脚一滑一下子扑到在地。邓老四抬头看到李潜冷冰冰地眼神,立刻用胳膊撑着坐起来。

    “那只胳膊呢?”李潜故意问道。

    邓老四赶紧将丢在地上的胳膊拾起来递给李潜。李潜看了一眼,点点头,道:“现在,去杀了他。”

    邓老四神情一滞,怔怔地望着李潜,不明白李潜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是在存心捉nong自己玩吗?

    “你肯定以为我是在捉nong你,是吧?不过,俗话说,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刚才如果让你直接杀了他,或许你会把心一横照办了。可那样的话你如何能体会到内心的复杂感受?拿起你的刀去杀了他,并且仔细体会一下此刻你心中的感受。以后你会感觉这种感受会越来越淡,直至让你彻底麻木。”

    李潜的语气很平淡,邓老四心里却一阵阵恶寒。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如此狠辣。

    “觉得我心狠手辣是不是?”李潜看到邓老四的神态淡淡地笑了一声,“如果换做是你在沙场上面对密密麻麻的敌人是不是心里也这般纠结,难做决断?”

    邓老四摇了摇头。在战场上想活命就要当机立断,任何迟疑都只能让自己送命。邓老四以前也做过府兵,只是运气不佳,一直没机会上战场。不过他倒是听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兵说过这番话。

    李潜望着监房里的尸体,缓缓地道:“这里也是战场,明白吗?”

    邓老四一震,立刻明白李潜的意思。对于李潜而言,这就是一场战争,而且是一场你死我活凶险异常的战争。如果他有任何仁慈,他的下场比在沙场上还要凄惨十倍战死沙场乃是英雄之举,他的家人将得到抚恤和厚待。而若他死在这里,他的家人就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明白了这些,邓老四就理解了李潜为何出手如此狠辣,也更明白了目前自己的处境。他点点头,对李潜拱手道:“多谢郎中教诲,xiao人明白了。”然后他干脆利索的站起来,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了监牢。过了片刻,外面黑衣人领的虚弱的哀号声消失了。下一刻,邓老四拎着一颗还在滴血的头颅来到监牢。

    李潜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时间不多了,我就长话短说。你过来。”

    邓老四来到李潜面前蹲下。

    李潜道:“你马上去宣平坊十七巷的冯记杂货铺,对掌柜说要四斤三两二钱hua椒面。他问你做什么用,你就说炖兔子rou。他会把你请入里面。到了里面,你告诉他你找老许。他会安排你去见老许。见了老许,你把这里的事说给他听,剩下的事他会安排。我说的这些你记住了吗?”

    邓老四把李潜说的这些默默在心里复述了一遍,然后点点头,道:“xiao人记住了。”

    李潜吩咐道:“好。你刚进走吧。那些狱卒快来了。至于怎么去宣平坊就看你自己的。另外,把这厮的头颅带给老许,让他按这个线索追。”

    邓老四点点头起身从一具尸体上割下一块衣衫将黑衣人领的头颅包裹好,而后冲着李潜跪倒在地,道:“郎中的大恩xiao人无以为报。以后xiao人的这条命就是郎中的了。xiao人愿为郎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潜扶起邓老四点点头,道:“一定要多加xiao心。去吧。”

    邓老四走了以后,火把便灭了。李潜现在浑身无力,也懒得再去点,便闭上眼睛假寐。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地牢里响起了杂1uan的脚步,同时还有一阵阵惊呼。从脚步和声音上李潜推断来得应该是狱卒人数大概有十几人。

    “快三号监牢的人犯可在。”一个声音焦急地喊道。李潜听出这声音应该是张明塘的。

    张明塘刚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李潜这边过来。不一会,一团火光出现在李潜眼前。

    手持火把的狱卒进来看到李潜盘膝坐着,而且面前还cha着一柄横刀,登时心中大骇,连忙退出去叫道:“人犯还在。”

    “登,登,登”一通杂1uan的脚步声传过来。而后七八只火把挤在了监牢mén口,将附件照的恍如白昼。李潜被火光刺到了眼,连忙闭着眼睛,不悦地道:“张典狱,拿这么多火把来做什么?我一个大活人在这里难道你看不到吗?”

    张明塘看到遍地的残肢便知道这些都是李潜的杰作,他很清楚李潜现在心情极度不爽,游走在失控的边缘,极有可能因一点点xiao事而暴走。他赶紧骂道:“你们都跟过来干什么?留两个人在这里,其他的赶紧去收拾,难不成你们想摆在这里等孙少卿来收拾不成?”

    狱卒们听了立刻散了。张明塘让两人进去点燃里面的火盆,而后他才举步进去。谁知一进去他差点被熏了个跟头。里面的血腥味实在太浓了。他诧异地望着神sè自若的李潜,道:“郎中可还好?”

    李潜点点头,道:“没少胳膊没缺tuǐ,还算好。就是饿的厉害。”

    张明塘听了赶紧让这两人出去找吃的。

    等那么狱卒走了,李潜笑道:“为何这次要给我找吃的?以前为何不送?”

    张明塘沉yín了片刻道:“因为经过此事张某万分佩服阁下。以一人之力斩杀近二十余人,郎中的这等壮举焉能不令人钦佩?”

    “钦佩?”李潜笑着摇了摇头,道:“恐怕你现在心里想的不是钦佩,而是看到风向变了吧?”

    “风向?什么风向?”张明塘纳闷地道:“张某此前曾说过,郎中在大理寺监牢张某自当上心,不为别的,只为尽忠职守而已。郎中两天两夜没怎么吃东西,刚才又消耗甚大,若在不给郎中东西吃,万一有什么好歹,张某如何向上面jiao代?如何向郎中的家人jiao代?”

    “如此说了李某不必承张典狱的情喽?”

    张明塘点点头,“这些乃是张某分内之事,郎中不必承张某的情。”

    李潜道:“好。那李某就请张典狱派人把这里也收拾一下,李潜找些干净的衣衫来。再烧桶热水,李某要洗刷洗刷,不然这一身血腥恶臭如何见人?”

    张明塘有些纳闷,道:“这些事情张某现在就可以吩咐。只是张某不明白郎中说要见人,不知要见什么人?难不成是郎中要出去了?”

    李潜摇头道:“李某还没那么快出去。不过,过不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来见李某,而且此人的官职要比李某高的多。张典狱,你信不信?”

    张明塘摇头,道:“张某不信。不过,张某到可以告诉郎中另外一件事。”

    “哦?不知张典狱要告诉李某什么事?”李潜满怀兴趣地问道。

    张明塘道:“郎中可知为何郎中被关入监牢两天两夜了,却没有任何人来提审?也没有任何人再来过问郎中?”

    李潜听了一愣,心中也觉得奇怪,便道:“为何?”

    张明塘道:“此事张某也是无意间听人说的。听说,大理寺那边根本没接到郎中的案卷,自然无从审理。而且大理寺上下没有任何人得到关郎中任何命令。也就是说,除了圣旨,郎中根本没办法出去。因为从律法上来说,郎中你并不是犯人。只是圣旨安排你呆在大理寺而已。”

    李潜听了心中一震。他原以为两天两夜没人来过问此事只是办案官员故意拖延还消磨掉他的耐心,又或者是在忙于收集证据。听张明塘这么一说,李潜忽然想到是李世民要整自己。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自己是李轨之子,可自己从未有过任何谋反之心。更何况李世民的襟不可能这么xiao。若因自己是李轨之子便将自己置于死地的话,那他也就不配当一个明君了。看看朝堂上的文臣武将,有多少原来跟李世民是敌对关系?魏征、王珪、尉迟恭、程咬金、秦琼,这些可都是后来才归顺李世民的,李世民不照样重用他们吗?那为何他容不下自己呢?

    难道是因为钱庄的事?钱庄的意义李潜对李世民讲的非常清楚。也许在李世民看来,如果李潜真是李轨之子,那他搞了所谓的钱庄就有些居心叵测了。因为知道钱庄重要意义的李世民很清楚,控制了钱庄就等于控制了经济,如果李潜有心要干扰大唐的经济等钱庄融入到经济中去以后可以非常容易的实现,这样一来大唐必然陷入hún1uan。也许李世民是基于这个理由才要把李潜下狱的。

    可李潜不明白,李世民为什么会对他的忠诚担心?难道一贯自信满满算无遗策而且敢于冒险的李世民当皇帝时间长了胆子却变的xiao了?还是李世民有别的什么目的?李潜想了一会,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暗暗微笑了一下,对张明塘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李某不是犯人那就好办了。麻烦张典狱给李某换个舒服点的牢房,另外安排专人服shì。每日饮食需派人当着李某的面品尝,防止有人下毒。”

    张明塘好象看到了奇珍异兽一般望着李潜,道:“郎中将大理寺的监牢当成什么了?客舍还是家?”

    李潜笑道:“敢问张典狱,圣旨可说要将李某关在这里铁链锁身了吗?”

    张明塘摇摇头,道:“张某没有见过圣旨,自然不知圣旨是否这样要求。”

    “我见过。”李潜道:“圣旨上只说让大理寺单独看押李某,并没说如何单独看押。所以李某刚才的要求并不过分。”

    张明塘刚要拿自己没见过圣旨为由推脱,李潜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张典狱,想来你也明白,如果李某要越狱的话,在你们没来之前李某完全可以立刻监牢。李某之所以继续留在这里,一是自信自己是清白的,陛下虽然羁押了李某,但以陛下的圣明肯定会还李某清白。另外就是不想让大理寺的官员,特别是张典狱你难做。若是李某真走了陛下必然大怒。到时,大理寺的正卿、少卿、寺丞以及张典狱你,你们这些人被撤职查办应该是最轻的处罚了。nong不好判个流放三千里。”

    张明塘道:“如此说来郎中给了我们留了天大的面子?”

    李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你们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满足李某那些xiaoxiao的要求。”

    张明塘面1ù迟疑。

    李潜见状冷哼一声道:“张典狱,李某的耐心是有限的,特别是刚才经历了那番拼死搏杀,李某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李某希望张典狱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bī的李某杀将出去,到时休怪李某心狠手辣。”

    面对李潜的赤1uo1uo地威胁,张明塘心中却生不出任何怒气。因为他知道李潜有威胁的资本。一个赤手空拳还被镣铐和四根粗铁链锁住手脚,两天两夜没吃什么东西的囚犯,却斩杀了二十多养jīng蓄锐处心积虑要干掉他的杀手。如果真惹怒了李潜,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斩了,而后直接杀出大理寺
248章 螳螂与黄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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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四八章螳螂与黄雀(五)

    张明塘知道自己承受不了李潜的怒火,所以他只能屈从于李潜的威胁,按照李潜的吩咐,给李潜安排干净的牢房,烧一大锅热水,让李潜沐浴更衣。李潜吃饱喝足了之后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在干净的netg榻上呼呼大睡。反正现在张明塘在,他为了尽忠职守,肯定要想办法保护自己的安全。

    李潜在大理寺监牢遇袭的消息并未传到市井,不过某些对此事极为关注的势力,在腊月初五一大早就收到了详细的消息。只是,这些人的反应却不一样。

    邓老四从李潜监牢离开后,一路躲开巡查的士卒来到宣平坊躲藏。等天亮之后便按照李潜的吩咐来到冯记杂货铺。对上暗号后,杂货铺的掌柜将他带到里面。邓老四提出了要见老许和nong点吃的要求。掌柜听了的立刻去安排。邓老四一碗羊rou泡馍还未吃完,老许便来到他面前。老许听了邓老四的叙述,让掌柜的用石灰将那颗人头硝了,又将邓老四jiao给掌柜的照顾,而后老许便离开了。邓老四见老许来去匆匆,心中很是惊讶,不过却也不敢多问,与掌柜闲聊了两句便告辞到后院休息。

    从腊月初五下午开始,长安6续出现无头命案,到腊月初六中午,累计已生无头命案十二起。这些死者身份各异,有商号的掌柜,有饭馆跑堂的xiao二,有秦楼楚馆的*公,有要饭的乞丐,有扛活为生的脚夫,有家童仆役,还有做沿街叫卖的xiao贩。总之,他们的职业各不相干,年龄也相差很大,生活的地方也没什么jiao集,看上去就好像几bo凶手商量好了一块作案似的。这几件案子让长安、万年两县以及京兆府的官员差役忙的脚不沾地心急火燎。两县的县令愁白了头,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只能狠狠呸一口,大骂那帮没人xìng的凶手,连个年也不让人过消停。

    这些死者之间真的没任何联系吗?那绝对不可能。他们无头命案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后,立刻将某些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坐不住了。

    这件事传到另外一些人耳朵里以后,另外某些人却在思忖了许久之后开始有所行动。

    八月初六晌午,麦紫澜去拜见柴绍。与上次吃了闭mén羹不同,这次柴绍在书房见了麦紫澜。

    见了面,麦紫澜单刀直入道:“国公,您打算怎么办?”

    柴绍的耳目相当敏锐,早在初五一大早就得到了李潜在大理寺监牢被人暗杀未遂的消息,当时他准备暂且观望一下,看看麦紫澜的反应再说。但他没有想到麦紫澜竟然如此决绝。从初五下午到今天早上,麦紫澜竟然派人一口气杀了博陵崔氏十二个得力亲信。

    没错,这两天生的无头命案都是麦紫澜派人做的。只是她去派的人手脚干净利落,没留下什么证据,所以便成了无头公案。不过,对某些人来说,麦紫澜根本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她也没打算要神不知鬼不觉,因为她就是打算通过这事来震慑某些人。当然,柴绍并不是麦紫澜要震慑的目标,麦紫澜想通过这些事向他和某些表明态度。既然他们不按规矩办事,就怪不得我了。他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看看到底谁更狠

    柴绍与李潜的关系太深,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李潜被抓的理由,知道自己不能搀和进去,当日麦紫澜来找他时他就不会给麦紫澜吃闭mén羹了。可昨天以来生的事让柴绍心里突然有了另外的看法,所以他对麦紫澜道:“我准备这就去面圣。”

    麦紫澜微笑着点点头,道:“多谢国公鼎力相助。夫君曾多次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国公对夫君恩同再造,夫君一直将国公看做亲人长辈。夫君这次若能逃过大难,日后奴家与夫君会加倍报答国公。”

    柴绍脸sè一红,心里暗自惭愧,道:“哪里,哪里,这事怪我,是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心狠手辣。不过,幸好李潜没事。不然,我可就抱憾终身了。”

    麦紫澜又客套了两句便辞别了。柴绍送走她后立刻更衣前往皇宫。

    麦紫澜离开柴绍府邸之后便去了程咬金、秦琼府邸。不过,麦紫澜并不是请他们进宫帮忙说情的,而是要通过他们向清河崔氏传达一个信息,这次的事只针对博陵崔氏与他人无关。不过,若是清河崔氏跟博陵崔氏走的太近的话,误伤了可别怪我。太原王氏不需要麦紫澜再去安排,柴绍会知会柴哲威,让他把话转过去。至于范阳卢氏,想必现在博陵崔氏说什么范阳卢氏都不会再傻乎乎的上当了。

    麦紫澜走了一圈,傍晚回到家时,老许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经过辨认,邓老四带来的那颗头颅的主人是安元寿府上的监奴。

    安元寿?麦紫澜心中一惊。李潜被抓之后,麦紫澜曾去过太安宫求李渊相助。李渊告诉了她李潜被抓的原因。当时麦紫澜就怀疑这事与姓安的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当时她以为是安兴贵和安修仁在背后搞鬼,谁知除了安兴贵和安修仁之外竟然还有安元寿

    安元寿,安兴贵之子。安兴贵与安修仁两人因诛灭李轨,为大唐夺取了河西之地而被封为梁国公、申国公。这两人受到李渊赏识,随着李渊退位,加上两人的年纪都不xiao了,因此两人早已靠边站。但安元寿不同。李世民还是秦王时安元寿便是他的亲卫,李世民对他极为赏识。现在安元寿还担任太子率一职。虽然现在的太子已变成了李承乾,可李世民放心将太子的安危jiao给安元寿,足以说明他对安元寿是信任的。若是此事牵扯到安元寿还真不好办。

    麦紫澜之所以会拜会柴绍请他出面觐见李世民,为的就是通过柴绍来影响李世民的态度。柴绍对李世民的影响力自然毋庸赘言,按说麦紫澜的计划这招应该万无一失。但她万万没想到出了安元寿这个变数。不过,眼下麦紫澜已是骑虎难下,如果现在退却不仅前功尽弃,nong不好连李潜的xìng命也难保。所以只有强硬到底,bī迫博陵崔氏和安氏让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受损失。而能否bī迫崔氏和安氏让步,李世民的态度至关重要。如果李世民倾向于李潜,那么不仅崔氏和安氏会顾忌李世民而不敢出全力,其他那些静观其变的势力也将会随之倾向李潜,最低限度也能让他们在背后不1uan搞xiao动作。反之,如果李世民倾向于安元寿,那她和李潜可就……所以麦紫澜思忖了片刻,吩咐老许照原计划行事。

    麦紫澜去拜访柴绍等人事自然瞒不住某些有心人。柴绍这边刚刚动身入宫面圣,安兴贵便将安元寿叫来商议对策。

    “元寿,莫勒已经死了。”

    “什么?”安元寿听了大吃一惊。安元寿一直在东宫当值,所以直到安兴贵告诉他,他才知道自己派去的人失手了。只是,他想不明白,以莫勒的功夫即便是单打独斗赢不了李潜,可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李潜杀了。更何况莫勒还带去了四十个训练有素的手下。而李潜只有一个人,手脚还被铁链绑住了不说,还饿了两天一夜。这种情况下,李潜应该非常虚弱,别说是莫勒出手,随便三两个人便能置李潜于死地。为什么这么多人竟然杀不了李潜?

    “难道李潜入狱是他事先策划好的陷阱?”安元寿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立刻问道。

    安兴贵摇了摇头,道:“没有。据可靠消息当时的确只有李潜一个人。”

    安元寿难以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就算李潜功夫再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那么多人一拥而上,他如何能应付地了?更何况莫勒还带着削铁如泥的锯齿刃。”

    安兴贵叹了一声,道:“事实上我们低估了李潜。他……他简直是个杀神刚才为父听那些叙述的详细情形都忍不住冒冷汗。莫勒是被他斩断四肢生生虐杀而死的。”

    虐杀?安元寿突然心里冒出一股寒意。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下还能将莫勒虐杀,李潜还是人吗?简直就是魔鬼

    安兴贵再次叹了一声道:“详细情形稍后再说吧。为父让你来是想与你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刚刚为父接到消息,不到一天一夜的功夫,博陵崔氏的十二个得力手下接连被人杀死,现在崔敦义吓的连家mén都不敢出。”

    安元寿眼睛一亮,“父亲,你是说这些人是……”

    安兴贵点点头,道:“没错,他们都是被麦紫澜派人杀掉的。还有,你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在咱们府外有不少形迹可疑人出没?”

    “这个麦紫澜,她,她简直是疯了”安元寿不顾失态地吼道。

    安兴贵点点头,道:“她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摆出一付拼命的架势来bī我们让步。”

    安元寿怒冲冲地道:“不,决不能让步,否则咱们安家以后如何在长安立足?”

    安兴贵道:“为父找你来便是为了此事。麦紫澜刚才找到了柴绍,柴绍见过她之后便动身进宫了。为父猜测柴绍应该是麦紫澜当说客去了。”

    “那我们?”

    “为父让你马上进宫。”

    安元寿试探着道:“拦住柴绍吗?”他现在任太子率,并不负责宫内禁卫,他出面是拦不住柴绍的。不过若是暗地里请相熟的太监帮忙的话,想拦住柴绍也不是难事。

    安兴贵摇头道:“你低估了柴绍。关键时刻别说是个太监就算是负责宫禁的将军也拦不住他。为父让你进宫并不是让你拦住柴绍,而是让你去见陛下。”

    “为什么要见陛下?见到陛下孩儿该说些什么?”安元寿不解地道。

    “见到陛下你就痛哭请罪。”

    “嗯?”安元寿更加纳闷,“为什么?”

    安兴贵道:“你以为陛下不知道现在宫外生的事?不,陛下其实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清楚。莫勒是你的监奴,他死在李潜的监牢里,你如何解释?”

    安元寿这才意识不妙,道:“父亲,这,这该怎么办?”

    对于安元寿的表现安兴贵心里有些失望,安元寿在李世民身边这么多年却根本没有学会李世民的政治思维和手腕。不过话又说话来了,李世民的政治思维和手腕若是这么容易学会那他也就不是李世民了。安兴贵想了想,道:“算了。为父和你一起进宫。”

    “父亲,你进宫做什么?”

    安兴贵道:“我去向陛下请罪。莫勒是你的人,其他的人里也有不少是你府上的人,这件事根本瞒不住陛下。陛下责问起来你该如何回答?”

    “……”安元寿顿时语塞。

    安兴贵叹了一声,道:“当初为父知道你与崔敦义联络时心存侥幸,现在看来崔敦义害了你啊。陛下因为这件事肯定会雷霆大怒,褫夺你的官爵都是轻的,nong不好你也得跟你叔叔一样被流放。”

    安元寿诧异地道:“父亲,事情没那么严重吧?不就是想杀李潜没成功吗?说起来,是我们吃了大亏。”

    “没那么严重?为父说的还都是轻的。”听到安元寿如此说,安兴贵失去了耐心不再对他旁敲侧击,大怒道:“说,当初是谁鼓动你与崔敦义勾结的?这厮分明是不安好心把你往火坑里推,你明不明白我怎不明白你是整天都在想什么?脑袋为什么如此不灵光了?”

    安元寿见安兴贵勃然大怒,连忙躬身请罪道:“父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孩儿不明白父亲为何生这么大的气?还请父亲指点mí津。”

    安兴贵看到安元寿一头雾水的样子,忍不住失望的叹息了一声,道:“律法代表的是朝廷威严,更是陛下的威严。大理寺是朝廷的执法机构。公然到大理寺监牢刺杀犯人,这分明是在挑衅朝廷的威严,挑衅陛下的威严,你明不明白?陛下如何能容忍?你以为崔敦义不知道是麦紫澜派人杀了他的手下?他肯定知道。可他为什么没采取报复?那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行径已经触怒了陛下。他若敢报复麦紫澜,陛下肯定会雷霆大怒。倒是就不是死几个手下那么简单了。所以,他才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些你明不明白?”
249章 螳螂与黄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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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安兴贵一通怒斥,安元寿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意识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跪下请罪道:“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这就进宫向陛下请罪。”

    安兴贵发了一通火,肚子里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他摇头道:“不。这事不能让你扛。”

    安元寿争辩道:“父亲,错是孩儿犯下的,孩儿当然要为自己犯的错承担责任。”

    “我说了这事不能让你扛。”安兴贵苦口婆心地道:“我已经老了,咱们安家以后全都指望你了。如果你扛了这事,以后只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那咱们安家就彻底没落了。所以,只能是为父扛起这事,这样才能保住你。为父的这份苦心你明不明白?”

    “父亲……”安元寿顿时泣不成声。

    “休要哭哭啼啼地做小儿女姿态。”安兴贵厌烦地道:“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你能牢记这次教训。”

    安元寿赶紧抹干泪水,“父亲的教诲孩儿谨记在心。”

    柴绍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皇宫。李世民正与房玄龄、王珪、李靖、魏征等人正在两仪殿议事,他只能先在宫门外等候,让内侍前往通禀。

    听到内侍禀告柴绍求见,李世民传谕宣召。房玄龄微一沉吟,道:“陛下,微臣等是否需要回避?”

    李世民摆摆手,道:“不必。嗣昌虽然国戚,不过这次他来见我应该不是为了私事。你们猜猜,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

    房玄龄等都是朝廷重臣,大理寺监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柴绍与李潜的关系又不是什么秘密,现在柴绍求见李世民所为何事,这还用费脑筋猜吗?

    所以听到李世民询问之后,众人交换了个眼色,房玄龄代表众人道:“若臣猜的没错,柴国公这次应该是为了李潜而来。”

    李世民点点头,道:“应该如此。”

    柴绍进殿,拜见了李世民。平身赐座之后,李世民才道:“嗣昌,我听说前一阵子你感染了风寒,可好利索了吗?”

    柴绍脸色微红。前一阵子他为了不见麦紫澜故意装病,却不知怎地这消息竟然传到了李世民耳朵里。柴绍急忙拱手道:“多谢陛下挂念。臣的贱躯硬朗的很,修养了两日便已痊愈。”

    “痊愈了就好。今日你来见我不知有何要事?”李世民也不再多说废话,单刀直入问道。

    柴绍道:“臣这次来是为了李潜一事。”

    “李潜?你要说的可是李潜在大理寺监牢被刺一事?”

    柴绍点点头,道:“既然陛下已经知晓,臣就不再多费口舌了。”

    李世民拿起一张纸笺道:“我也是刚刚接到大理寺的奏报。你来见我应该不是只想告诉我这事的吧?”

    柴绍回道:“陛下,大理寺监牢乃是执法之地,代表的是律法的威严,朝廷的威严,更是陛下的威严。那些贼人胆敢公然在大理寺刺杀犯人,这分明是向朝廷向陛下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请陛下派人彻查此事,一定要揪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

    “陛下。”李靖在柴绍说完之后紧跟着道:“臣以为柴国公说的对。此等恶行应严加惩戒,方能震慑宵小。”

    李世民看到一向恂恂不能言的李靖这次一反常态,主动说出自己的意见有些惊讶。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李靖的心意。李潜乃是武将出身,李靖也是武将出身,李靖自然心里向着李潜。更何况这次的确是那些贼人做的太过。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道:“两位卿家说的不错。朕也打算下令彻查此事。不过,两位卿家可曾听说另一件事?”

    柴绍与李靖交换了个眼色道:“不知陛下说的是何事?”

    李世民拿起一个奏本道:“长安府尹来报,从昨天开始长安接连出现十二起命案,已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搞的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这案子是否也该彻查?”

    柴绍当然知道这些案子是怎么回事。他思忖了片刻,道:“陛下,这事臣也听说了。臣以为应该彻查。”

    李世民对柴绍的意见不置可否,转头问房玄龄道:“房相,你乃朕的宰辅,大唐的大小事情按说都应交给你来处理。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房玄龄思忖了片刻正要开口。这时内侍忽然进来禀告,“启禀陛下,梁国公与东宫率安将军前来觐见。”

    李世民思忖了片刻,道:“传。”

    柴绍听到安兴贵和安元寿来了,立刻猜到两人也是为李潜遇刺一事来的。他猜想,应该安兴贵知道这事瞒不住了,觉得与其被追查出来让李世民大发雷霆,不如主动认罪争取宽大处理,是以他赶紧来向李世民请罪。至于安元寿为什么会来,柴绍猜测应该是安兴贵将他拉来,想通过他向李世民求情。其实,不仅柴绍这样想,几乎所有人都这样以为。而事实上恰恰相反,派人刺杀李潜的是安元寿,安兴贵根本是替安元寿顶缸的。

    安兴贵父子进殿,趋步上前,跪下自报家门道:“罪臣安兴贵(安元寿)前来向陛下请罪。”

    李世民本来想让他们平身的,听到两人如此说只能问道:“安大将军,不知你所犯何罪?”

    安兴贵痛心疾首地道:“陛下垂下罪臣不敢隐瞒。事情是这样的,罪臣因那李潜曾指证罪臣之弟安修仁抢劫颉利汗帐珠宝一事而对李潜怀恨在心。得知李潜被陛下下旨羁押于大理寺监牢,罪臣被仇恨蒙蔽了理智,派人到监牢刺杀李潜。罪臣做出此等卑劣(注意这词)之事,实在不堪为人臣子,是以罪臣特来向陛下请罪。”

    听到安兴贵干脆利索的承认了罪名,柴绍、李靖等人有些诧异。按说安兴贵即便知道自己有罪,在向李世民认罪时也会避重就轻,在言辞上耍些小花招,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的全都认罪了,而且还将自己说的特别不堪(卑劣),让人想为他求情都不能。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望着安兴贵道:“此事果真是你做的?”

    安兴贵点点头,道:“正是罪臣所为。”

    李世民目光立刻变得冷厉,道:“那为何死在牢房里的刺客有很多事安元寿府上的人?”

    安兴贵早就想到李世民回这样问,连忙道:“臣当时觉得若是派臣身边的人去,事后会查到臣身上。所以臣才派犬子身边的人去做这事。”

    “你不怕连累你儿子?”李世民的声音渐冷道。

    安兴贵也听出李世民语气越来越冷,心中暗喜。因为李世民越是生他的气,就说明在李世民心里越觉得安元寿是被自己连累的无辜。所以安兴贵用力叩头道:“臣该死,臣罪该万死。臣当时只以为犬子与李潜没什么仇怨,别人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后来臣才知道,臣此举分明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愚蠢之极,所以臣才赶紧前来请罪。”

    安兴贵的解释合情合情,没有任何逻辑上的问题。的确,安元寿与李潜没有任何表面上的恩怨,如果那些刺客顺利杀掉李潜全身而退,即便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谁又会怀疑到安元寿身上?更何况安元寿乃是秦王府的旧人,与李世民的关系非同一般,即便是现在李世民仍非常器重他,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真凭实据谁敢怀疑他?安兴贵是安元寿的父亲,他指使安元寿身边的人去做事自然非常方便。

    但是,在柴绍看来安兴贵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却难以让他信服。安兴贵是什么人?一个在中原没有多少根基西域粟特胡人,能在很早之前就与李渊拉上关系,率先投靠李渊,后来又在李渊争天下时鞍前马后效力,这等眼光比常人高了可不止一点半点。再看他在诛灭西梁李轨一事上的表现,简直就是个老谋深算老狐狸。象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除非真是老糊涂了,否则又怎会犯把自己儿子陷进坑里这么低级的错误?安兴贵老糊涂了吗?不可能!所以,柴绍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立刻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派人刺杀李潜的正是安元寿,安兴贵主动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就是想保住安元寿!

    安元寿还年轻且是秦王府旧人,如果这次能不受牵累,日后前途还很远大。反观安兴贵,他已经老了且是李渊的旧臣,根本没什么前途可言。所以,对安兴贵来说牺牲行将就木的自己,保存一个年富力强前途远大的儿子非常划算。

    柴绍想到这些之后便开始琢磨是否该把这些告诉李世民。他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李世民,却看到李世民嘴角隐隐露出一抹笑容。柴绍心中一惊,立刻明白安兴贵耍的这招李代桃僵之计根本没能骗过李世民!于是柴绍立刻放弃了打算准备静观其变。

    安兴贵说完一个劲的叩头请罪,李世民思忖了片刻,道:“安兴贵,你该当何罪?”

    安兴贵道:“臣罪当诛。臣不敢乞求陛下开恩,只想恳请陛下开恩,莫因臣的罪责连累犬子。”

    李世民怒道:“现在知道会连累你儿子,当初你怎么不这样想?你这个老糊涂!”

    安兴贵磕头如捣蒜,“是,是。臣是个老糊涂,臣……”

    “够了。”李世民摆摆手,道:“你先回家等着,此事朕会决断。元寿,你也回家好好反省反省。”

    安兴贵听到李世民这样说,知道目的已达到了,立刻叩谢了李世民与安元寿退出两仪殿。

    等他们两人走了,李世民忽然道:“这个老家伙倒是舔犊情深。”

    柴绍听到李世民如此说便知道安兴贵的目的达到了,安元寿保住了。想到这他心中有些不爽。不过,他转念一想却也轻松了许多。因为李世民既然不想追究安元寿,那么他肯定得一碗水端平,不会再追究李潜。否则别人肯定不服。至于那些别人是谁,嘿嘿,李世民刚才说的那就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若是听不出来也不配站在这两仪殿上了。

    于是柴绍拱手道:“陛下,李潜遇刺一事现在已水落石出了。只是李潜一案该如何处置?”

    李世民道:“李潜勾结江洋大盗,你说该如何处置?”

    柴绍想了想,道:“不如交给有司审理?”

    李世民望着柴绍,柴绍有些诧异地回望这李世民。两人就这么对望了片刻,李世民忽然放声大笑。他这一笑,倒让所有人倍感诧异。

    李世民笑了片刻,房玄龄道:“陛下何故发笑?不如讲出来让臣等也开心一下。”

    李世民与房玄龄、李靖等人之间君臣关系极为融洽,虽然经常在商议政务时各执一词争的面红耳赤不欢而散,不过那是在涉及政务意见不一的情况下。平时君臣之间经常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互相打趣两句。以前也经常会出现李世民忽然放声大笑的情形,这时如果有人询问李世民何故发笑,李世民都会说出原因来。

    不过这次李世民没解释,他停住笑容道:“这事朕觉得开心,你们就未必也会觉得如此。嗯,刚才嗣昌说要将李潜交与有司审理,不知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魏征道:“臣赞同柴大将军的提议。李潜既然犯了罪就应该交给司法机关来审判,否则要律法何用?”

    魏征的不满已经明明白白写道了脸上。其实也怨不得魏征不满。李世民下诏缉拿李潜并未通过政事堂,也没有通过刑部或大理寺来办,存粹是一纸中旨(即皇帝自己的意思)。按大唐律法,这种没经过门下副署的中旨是不被认可的。也就是说,如果李潜愿意可以不必遵从而不算抗旨。

    只是魏征不知李潜是不知道这个规定呢还是另有什么缘故,他竟然遵照圣旨乖乖去了大理寺监牢。这让魏征很不满。因为李潜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他这样做虽然是对皇命的服从,却是典型的媚上行为,有违臣子的道义。此风一开只怕那些急于求宠的大臣争先恐后谄媚皇帝,令圣上飘飘然昏昏然,进而蒙蔽圣听,然后扭曲圣意,那时正直之臣将备受排挤,朝廷正气荡然无存,国家必然发生动乱。魏征是个一心要致君王为尧舜的忠臣,所以他要想尽千方百计刹住朝堂的歪风邪气,对某些不好的兆头予以严厉打击,这其中就包括媚上!
250章 御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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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零章御审(一)

    李世民看到一贯爱唱反调的魏征突然表态,心中有些奇怪。起初他以为魏征这样做是因为李潜曾在裴寂的问题上驳斥了他,让他很没面子,所以趁机给李潜上眼yao。可李世民转眼一想就否决了这个念头。魏征是什么人?他是那种你只要说得对,就算是你与他魏征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也会大声赞同你的那种人。在魏征心里,看待事情的观点与君臣、朋友、仇人这些统统无关。因为观点不同,他可以和君王吵的面红耳赤,可以和亲友翻脸,也可以站在仇人那一边(如果有的话)。既然不是因为他与李潜之间的sī怨,那魏征为什么会同意将李潜jiao给有司审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下中旨缉拿李潜与律不合吗?

    李世民想了片刻,没想明白魏征的意图。这时房玄龄开口道:“陛下,此事臣一直没想明白。陛下下旨缉拿李潜究竟是何原因?若是因为有御史弹劾他枉法,应让李潜上书自辩,或者召于朝堂让其自辩。为何陛下不让他自辩却直接派禁军将他缉拿下狱呢?”

    听到房玄龄如此问,柴绍心都冒出了一个念头,“马后炮”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问?不过,随即柴绍便明白了房玄龄的意思立刻心生敬佩。这个房玄龄果然会来事啊。房玄龄这样说虽然有置疑李世民下中旨不妥的嫌疑,却也给李世民一个台阶下。柴绍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现在他对李世民为何缉拿李潜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关于这另外一个可能说起来可就有些话长了。归根结底其根源还在开办钱庄一事上。李潜与那些个门阀因为开办钱庄的事谈崩了。那些个门阀便设计了一系列圈套妄图杀掉李潜。孰料他们派去的人却李潜生擒。李潜回到长安后,李世民与他谈了一次,希望他不再继续追究。当然,为了安抚李潜,李世民默许他向那些门阀狮子大开口。而那些门阀迫于李世民的压力只能接受李潜的勒索。那些门阀虽然吃了亏,但他们也触mo到了李世民的底线。那就是李世民不愿因为李潜而惹得朝野震动。

    了解到一条底线,那些门阀们便开始处心积虑算计李潜。于是接下来便生了御史弹劾李潜,李潜被缉捕下狱,安家派人在大理寺监牢刺杀李潜等一系列事件。然而那些门阀(包括安家父子)千算万算却没万万没算到李潜如此难对付他们派去的刺客不仅没能杀死李潜,反而被李潜杀了二十余个。由于刺杀失败,现场留下了刺客的尸体,使得他们的阴谋再也瞒不住(除非这些刺客从来都没公开1ù过面,否则想要追查的话实在很简单。只需将刺客的相貌画出来,在长安公开便能找到线索)。

    这些是整个事情的经过。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柴绍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当初李世民下旨缉拿李潜分明是故意的他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谁会急不可耐的跳出来。不过,令李世民没想到的是,那些个门阀这次学乖了,他们没有主动出面,而是把安家拉下水,让安家派人刺杀李潜。从整个事件来看,李潜的角色实际上就是个you饵(不过是个浑身长满了刺的you饵),所以事情到了这一步如何处置李潜已经不重要了。

    柴绍还在思忖,就听李世民开口道:“我之所以派人缉拿李潜,是因为我接到密报,说李潜是反贼李轨之子。”

    李世民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特别是柴绍更是惊诧不已,瞬间将心中的推断彻底推翻。李潜竟然是反贼李轨之子?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众人沉默,李世民心中忍不住得意。哈哈,这次你们被我耍了吧。

    过了片刻,见众人不说话李世民道:“李潜虽然是李轨之子,不过李轨已死了多年,从年龄来看,李轨死时李潜年纪尚幼,况且这么多年来李潜一直忠心耿耿,为我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又呕心沥血cao办开办钱庄一事。我心里也不信李潜有谋反之心。只是,兹事体大,我也不敢轻易做决断。所以我便想出了下旨缉拿李潜这个办法来试探李潜,看看他是否心怀不轨。如果他心中有鬼,一定不肯束手就擒。如果他遵从旨意,则说明他心中坦dang。众位卿家,现在你们明白前因后果了吧?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置李潜?”

    众人沉默了片刻,魏征突然道:“陛下问臣等如何处置李潜,想必刚才柴大将军建议将李潜jiao与有司审讯陛下却放声大笑之时便心里有所决断了吧?”

    李世民面色微赫,点头道:“不错。通过这事的考验,足以表明李潜对大唐的忠心。既然李潜是忠臣,那为何还要羁押审讯他?”

    “臣反对。”魏征肃容道。

    李世民诧异,道:“魏卿,你为何反对?”

    魏征道:“且不论李潜是否是李轨之子,御史弹劾其勾结江洋大盗一事就必须要追查到底。”

    房玄龄将李世民脸色不悦,立刻道:“依贞观律,官员受到御史弹劾应予以自辩,御史也反驳其自辩,最终只有确认弹劾属实才能定罪。魏参政,现在李潜只需自辩即可,无须jiao与有司审理。 看小说就到~”

    房玄龄这样说摆明了是在劝架。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房玄龄根本劝不住。因为魏征这人是典型的一根筋。想三言两语劝住魏征根本不可能。三言两语将他骂的哑口无言还差不多。房玄龄自己也知道劝不住魏征,他之所还多费这些口舌不过是表表态度而已。

    魏征摇头道:“房相此言差矣。贞观律所规定的,准予被御史弹劾的官员自辩,指的是对其施政存有争议的官员。请问房相,勾结江洋大盗与李潜施政有关吗?”

    房玄龄顿时哑口无言。事实上,他当然清楚御史弹劾李潜勾结江洋大盗一案是怎么回事。这件案子明显是在翻旧账。所谓的江洋大盗指的就是当初被李潜押到长安来的赵天德等人。后来因为李世民的表态此事不了了之。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这件事又被人拿出来说事。只是房玄龄明知如此却不好言明,所以对于魏征的反诘他只能拱手一笑,认输服软。

    房玄龄不好开口,不代表李世民也不好开口。他看到魏征将房玄龄驳倒,便道:“御史弹劾李潜勾结江洋大盗的奏章我已看了。奏章上说的那两名江洋大盗分明就是八月初李潜从信都抓来的人。若说李潜勾结他们,可为何当初李潜会抓他们?况且在那之前李潜与他们并不认识,如何勾结?”

    魏征反驳道:“不然。陛下,李郎中抓他们是在八月初,距御史弹劾他已过了近四个月。虽然在八月初之前李郎中并认识他们,可并不代表在那之后他们不认识,更不代表在那之后他们没有互相勾结。”

    李世民怒了,道:“可也不代表他们就有过勾结。”

    “所以才需要jiao与有色审讯。”魏征不亢不卑地道。

    李世民这下更是恼火,口不择言道:“魏征,你为何一再针对李潜,是否因为他当初曾让你难堪?”

    魏征脸色也变了,恼火地道:“陛下,我魏征岂是那种眦睚必报的xiao人我魏征做事一向只对事不对人。陛下如果相信李潜是清白的,为何不让他接受的审讯?”

    长久以来官员都将被捕下狱视为耻辱。汉朝李广因为不愿受刀笔xiao吏的侮辱,在得知汉武帝要将他缉拿下狱时竟然拔剑自刎。本朝官员也将下狱视为羞耻。李渊当政时也很注意这一点。对犯了罪的重臣、宠臣从来不假手有司审理,而是直接叫过来训斥,训斥完了便宣布处理结果。这也是给那些臣子留几分颜面。

    李潜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而下狱,本来就很没面子。不过生了监牢刺杀一事,加上他在刺杀事件的中的人表现,将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刺杀上。所以,他下狱的事并没对他的颜面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反因此事名声更响亮。

    但是,若是将李潜jiao付有司审理的话,对李潜来说不仅将他在刺杀事件中的争取来的加分彻底抹杀,而加重了他下狱造成的负面影响。因为老百姓会说,李潜还是有问题,不然皇帝要让审问他?另外,审案的官员也是人,本身也有倾向xìng。若他们会错了意,以为李世民将李潜jiao付他们审问是想问出来点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李世民怒道:“真的是对事不对人?我看你是听到反贼两个字受了刺jī”

    魏征听了登时脸色变得跟猪肝一样。李世民说出这话心里也知道说过头了,只是现在骑虎难下,他只好硬撑着。

    房玄龄见状,连忙道:“陛下,魏参政一事早有定论。这么多年来魏参政为我大唐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可要明鉴啊。”

    李世民借坡下驴点点头,道:“是我昏了头,一时口误,魏卿且莫要往心里去。”

    魏征的脸上稍转,起身长揖道:“臣的确追随过反贼,臣也相信陛下不会因为臣追随过反贼而质疑臣对大唐的忠心。同样道理,陛下若是相信李潜的忠心,为何不能让他接受有司审讯,也好还他一个清白?”

    李世民见魏征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纵然心有不甘也没办法再说了。只是,这样一来对李潜可就太不公平了。看来以后得找机会好好给李潜补偿一下才行。

    李世民正在思忖日后如何补偿李潜,柴绍忽然道:“魏参政,不知要将李潜jiao与哪个有司审讯?”

    魏征道:“大理寺是司法机关,当然是jiao给大理寺了。”

    “不妥。”柴绍摇摇头道:“刚刚才生了李潜在大理寺监牢遇刺一事,紧跟着便让大理寺来审讯李潜,无论大理寺能否保持公正,传扬出去都难以服众。”

    魏征心里也明白,大理寺出了这档子事,上至大理寺正卿下到狱卒皆已是脸上无光,肯定也不愿再掺和进来徒让人笑话。所以,柴绍说的倒也是实情。他思忖了片刻,道:“既然大理寺不妥,那就jiao与刑部。”

    柴绍摇头道:“也不妥。刑部负责稽核及复审斩监候以上案件。李潜虽被下狱,但陛下刚才也说了,将他下狱只是考验他的忠心,并非因其作jian犯科,且他勾结江洋大盗的罪名还未确定,所以将李潜jiao与刑部审理也不妥。”柴绍还有一句话没说,一般来说jiao给刑部的犯人,其罪名都已是板上钉钉,极少有冤假错案。如果将李潜jiao给刑部,岂不是给人一个错误的信号?让所有人以为李潜本身就有罪?再说,刑部本身会不会领会错李世民的意思,把李潜往有罪上整?

    “那jiao给长安府?”魏征又道。

    “更不妥。”柴绍道:“最近长安接连生数起命案,长安府衙忙的团团转,哪里还有精力审这案子?”

    魏征把手一摊,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不知柴大将军有什么建议?”

    柴绍道:“臣建议让陛下亲自审,诸位大臣旁听,弹劾李潜的御史做原告,李潜做被告。”

    魏征不悦地道:“柴大将军,你当魏某老糊涂了,这不分明就是当朝自辩吗?”

    柴绍摇摇头,道:“我所说的这些与当朝自辩不是一回事。先是证人。自辩不用传唤证人,这种审讯可以传唤证人来作证。其次,自辩要在朝堂上,这种审讯当然不能在朝堂上进行。”

    “那要在哪里执行?”这次开口问话的却是李世民。

    柴绍连忙回道:“臣觉得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参与的臣僚也不宜过多,审讯的地方嘛,臣以为不如就在门下省找个清静的地方。陛下以为如何?”

    李世民听了非常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就依嗣昌说的办。来人,传令下去,三日后朕在门下省亲自审问李潜一案,着御史台、大理寺将相关文卷、证人按时解送到场,不得有误。”

    此时被审人李潜正在大理寺一间干净整洁的牢房里与张明塘对酌。酒是长丰酒,菜是从老字号杜记卤味馆买来的四样卤味。这些酒菜都是张明塘亲自去买来,并亲口品尝过。自从出了李潜遇刺一事,大理寺的正卿、少卿、寺丞都提心吊胆,唯恐再出什么岔子,所以特地安排张明塘全权负责李潜的饮食起居。对此,张明塘倒也没什么反感。反正就是跑跑tuǐ而已,钱都是大理寺出,自己还能落个好吃喝,何乐而不为?

    李潜一边吃喝,一边听着张明塘向他说着李世民要亲自审案的事,忍不住暗笑,心中暗忖,这不就是后世传说中的御审嘛?
251章 御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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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一章御审(二)

    长安的冬天,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整个长安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看小说就到~在这种滴水成冰的隆冬时节,长安的白天依然热闹非凡,各条大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商铺里人头攒动生意兴旺。只是一旦太阳落下,原本喧嚣的城市便立刻陷入了沉寂,不复往日的热闹。即便是平康坊里那些个原本莺歌燕舞热闹无比的秦楼楚馆也冷清了不少。

    雪后冬夜的长安虽然凄冷惨淡,但幸赖当今天子仁德,税赋很低商路通畅,柴米油盐价格还算稳定,并没有因为连日的大雪而飞涨,百姓的生活还算安泰。只是百姓过穷日子惯了,一俟入夜便熄了灯不在1ang费那宝贵的灯油,一家老xiao都挤在热炕上有一句没一句闲聊,很快便沉沉睡去,享受着香甜的美梦。

    相比起百姓能睡的安稳甜实,有些身居高位,手握权柄,衣食不愁人却在怅然叹息。外面虽然北风怒吼,刮的干枯的枝桠劈啪作响,吹的两层窗户纸有如敲鼓,不过,这间房里却因火炕烧的正热而温暖入net。炕上两人盘膝而坐,中间的几案上放着一只四足红泥xiao火炉,上架着一只宽口深肚的铜釜,釜里雪白的汤汁正在翻滚,每次翻滚都带起一股股腾腾的热气,让人看了就觉得暖和。铜鼎旁放了几只碟子,里面摆着香菇、冬笋、白菜心、切的极薄的羊rou片、鱼片、牛rou片、jīrou片,以及油盐酱醋。

    看到这暖锅,相信任何人都得先趁着锅里的汤汁正滚赶紧下些食材涮来尝尝。可是,隔着暖锅对坐的两人却并没被这美味勾起食yù,而是就这样默默静坐着。这两人正是安兴贵和安元寿父子。

    父子两人静坐了好一会。安兴贵拿起筷子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用。暖锅也好了,趁热吃点吧。”

    安元寿依言,赶紧帮安兴贵配好了调料放在他面前,然后又夹了一筷子安兴贵最喜欢吃的féi牛rou片放进暖锅,等估mo着牛rou烫熟了才捞起来放在安兴贵的调料碟里。

    安兴贵道:“你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是。”嘴里虽然这样说,他心里还是很高兴,至少自己的儿子很孝顺,没白疼他这么多年。

    安元寿点点头,配好了调味碟,夹了些爱吃的jīrou片涮了,就着佐料尝了尝。

    安兴贵尝了尝味道不错,很满意地点点头,吩咐在旁伺候的管家道:“去取些好酒来温上。多取点知道吗。”

    管家连忙应下,告了个罪去张罗。

    安元寿道:“爹,您心里有火气,是不是就别喝酒了?”

    安兴贵摆摆手道:“火气?什么火气?为父现在心里早没了火气。”

    安元寿xiao心地打量着安兴贵,想分辨出他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说的气话。

    安兴贵见安元寿不信,笑了笑道:“这两天为父也想通了。计不如人吃亏上当都是应该的。万幸的是我们父子还没被人彻底阴死。只要我们父子,特别是你还活着,咱们安家就还有出头之日。”

    “父亲。”安元寿不解地道:“孩儿愚钝,没听明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阴我们?谁在银我们?”

    安兴贵叹息了一声,道:“元寿,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实了,这让为父可怎么放心呀。”

    安元寿赶紧直起腰来,道:“孩儿愚钝,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父亲指点mí津。”

    安兴贵道:“我且问你,当初我告诉你李潜是李轨之子后你还对谁说过?”

    安元寿仔细想了想,登时色变。

    安兴贵又道:“我在问你,是谁鼓动你,让你与崔敦义联系的?你与崔敦义联系之后,是不是将这消息透1ù给了陛下?后来又是谁告诉你崔敦义愿意hua代价请你派人去刺杀李潜的?”

    安元寿听了安兴贵的一连串问题立刻额头上冒汗,惊讶地望着安兴贵道:“父亲,你怀疑摩拉德?”

    安兴贵轻轻摇头道:“为父不是怀疑,而是认定摩拉德有问题。”

    安元寿仍然有些难以置信,道:“可是昨天摩拉德也来请罪了。他说他也是一片忠心想帮父亲除掉李潜这个心腹之患,这才想到了联合崔敦义共同对付李潜的主意。只是没想到李潜如此棘手,以致功亏一篑。父亲,孩儿以为,若是摩拉德心中有鬼,他肯定不敢登门谢罪。且当时父亲也原谅了他,为何今天父亲又这样说?”

    安兴贵叹道:“按说摩拉德跟随我多年,我不应该怀疑他的忠心。可是,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想了一遍,却现了几个疑点。第一个便是他如何与崔敦义联系上的。崔敦义一向以诗书门第自居,自视清高,视我等胡人为蛮夷,不屑与我等jiao往,摩拉德是怎么找到他,并顺利见到他的?这其中必定有人穿针引线,而且穿针引线的这人分量还tǐng重,不然崔敦义不会自降身份见摩拉德。其次,李潜入狱以后按说这事跟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咱们只需隔岸观火即可。不过昨天摩拉德无意中说到,崔敦义派人胁迫那个叫邓老四的狱卒给李潜下毒之事竟然有莫勒参与,按说崔敦义在长安经营多年势力庞大,他若想胁迫一个狱卒实在太简单了,为何会找到莫勒或者说莫勒为何会参与其中?”

    安元寿难以置信地望着安兴贵,“父亲,你怀疑……”

    安兴贵道:“为父怀疑是摩拉德故意指使莫勒参与胁迫那狱卒,目的便是将咱们给拉下水。www. u ;看小说就到~胁迫狱卒下毒不成,紧跟着摩拉德便鼓动你,说崔敦义许下了优厚的条件,让你派人到大理寺监牢里杀掉李潜。是不是?”

    安元寿点点头,道:“父亲说的没错。当时摩拉德的确时这样说的,孩儿觉得李潜在监牢里cha翅难飞,想杀他还不是手到擒来,孩子便头脑一热答应了。”

    安兴贵冷笑道:“哼,还算计啊,好算计。”

    安元寿大怒,跳下炕来道:“父亲,孩儿这就把摩拉德抓来问个清楚。”

    “站住。”安兴贵制止了安元寿道:“为父只说摩拉德有问题,却并没说他就是幕后主谋”

    安元寿一头雾水地望着安兴贵,“摩拉德不是主谋?”

    安兴贵点点头,道:“以摩拉德的脑袋瓜他还想不出这么高明的计策,为父猜想他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你现在去找他只会惊动幕后主谋,若他趁机掐断线索,那咱们就一辈子也找不到是谁在背后阴了咱们。”

    “那咱干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也不办,就在这冷眼旁观,看他们斗个头破血流。陛下既然让咱们在家等候处置,就说明陛下不会处置的太重,最多褫夺了为父的官爵,为父这些年攒下的家业足够咱们几辈子用的了,没了官爵当个富家翁也不错。”

    “可是就算咱们肯,那李潜能善罢甘休?”

    安兴贵思忖了片刻,道:“这事的根结还在陛下那边。等过两日为父豁出去老脸再去求陛下,毕竟当初为父和你叔叔除掉李轨也是为了大唐。如果陛下能从中说合晾那李潜也不敢违抗圣命。”

    安元寿点点头道:“那孩儿就通过以往的同僚,看看陛下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通知父亲。”

    “嗯。就这么办。来,来,汤都滚开了,赶紧趁热烫东西吃。安福,安福,酒好了没有?”

    贞观四年腊月初十一早,李潜从睡梦中被人叫醒。他睁开眼睛,看到叫醒自己的正是张明塘。

    “李郎中,该去门下省接受御审了。”张明塘跟个下人似的躬身道。

    李潜伸了个懒腰,有些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道:“你别说,这里还真舒服,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张明塘撇撇嘴道:“郎中别说反话了。我都在这住的不耐烦了何况是您呢。我就不信您不想老婆孩子。”

    李潜嘿嘿一笑,道:“当然是想了。好,抓紧洗漱了,早些让陛下御审了,回家陪老婆孩子去。”

    李潜在张明塘的服shì下洗漱了,然后用过早饭便在千牛卫的护送下来到门下省。进了门下省的一间偏厅,李潜看到李世民带着一帮宰相以及柴绍、长孙无忌等人早就摆好了阵势。他立刻趋步上前拜道:“罪臣李潜拜见陛下。”

    李世民道:“免礼。今**是被审之人不能赐坐,不过现在你的罪名还未确认,也就不必跪下,站着回话吧。”

    李潜躬身道:“谢陛下。”而后他看了看站在一旁担任原告的御史,却现这个弹劾他的御史并非崔仁师,而是一个年轻的监察御史,李潜只记得他姓郑,却不记得他的名字。这让李潜有些失望。不过李潜想了想便释然了。崔仁师乃是崔家的后起之秀,下一代的中流砥柱,那会如此轻易的便跳出来冲锋陷阵?肯定会先让手下的xiao喽啰试试水。

    李世民见李潜站定,便一拍惊堂木道:“李潜,现有御史弹劾你勾结江洋大盗,你可认罪?”

    李潜拱手道:“回陛下,臣无罪。”

    李世民点点头,道:“郑御史,你弹劾李潜勾结江洋大盗可有证据?”

    郑御史拱手道:“回陛下,臣有证人在外候审。”

    李世民下令,“传证人。”

    李潜也很好奇他们会传来什么证人。不一会儿,千牛卫带着两名证人过来。不出李潜所料,来的正是段迁和丁雷。李潜看到两人除了脸上有些疲惫之色,走路倒也稳健,身上也没伤痕,看来并未受什么拷打。其实他那里知道,李潜被捕下狱后御史台就通过大理寺出公文将段迁和丁雷两人缉拿。本来御史台准备将他们缉拿到长安后好好整治一番,好让他们承认与李潜勾结,谁知突然生了李潜遇刺,李世民要御审的事,所以在大理寺的一再催促之下,押解两人的官差一路紧赶慢赶才在昨天赶到长安。

    段迁、丁雷二人来到上前拜见李世民道:“草民赵天德(何二)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道:“平身。郑御史,你问吧。”

    郑御史谢过了李世民,指着李潜道:“你们可认得他?”

    段迁、丁雷转向李潜,齐刷刷拱手道:“草民赵天德(何二)见过李郎中。”

    李潜拱手回礼,笑道:“两位老先生别来无恙?”

    段迁笑道:“托郎中的洪福,老朽等还算硬朗。不知郎中最近可安好?”

    李潜自嘲地笑道:“还好,还好。就是麻烦事不少,若不是我命大,只怕你们现在见到的就是我的牌位了。”

    郑御史不悦,道:“你们闭嘴,本官问你们是否认得他,你们只需是与不是即可,怎么与他攀谈起来,莫非你们以为这是你们自己的客厅不成?”

    李潜听了冷冷地道:“郑御史,这里除了这两位老者哪个官职不比你高?陛下和诸位相公都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你吆三喝四,莫非你以为这里是御史台不成?”

    郑御史被李潜一顿抢白,立刻面红耳赤。只是当着李世民和诸位大臣的面他不敢作,只得强忍了怒气,别过头去不理李潜,对段迁和丁雷道:“看你们与李郎中攀谈,分明是认识的喽?”

    段迁点点头,道:“草民的确认识李郎中。”

    郑御史得意地微微一笑,转头冲李世民拱手道:“陛下,臣还有证人能够证明这两人便是恶名昭著的江洋大盗”

    众人听了一愣。李世民想了想,道:“郑御史,这个罪名甚大,你可要想清楚是否有足够的证据,不然他们若要高你诽谤之罪要求反坐,朕也没法转圜。”

    郑御史点点头道:“陛下,臣有充分的证据指证这两人。”

    李世民道:“既然如此,郑御史就传相关人证吧。”

    不一会千牛卫再次带来两名证人。只是其中一个是被千牛卫架着过来的。李潜看到来的两人赫然便是赵栩和丁三少。段迁和丁雷看到两人,立刻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而赵栩和丁三少看到两人眼里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恨意

    赵栩和丁三少拜见了李世民之后。郑御史得意洋洋地看了李潜一眼,然后一指段迁和丁雷,询问赵栩和丁三少道:“你们两个可认得他们?”

    赵栩和丁三少纷纷点头,道:“认得。”

    郑御史道:“他们两个可是江洋大盗?”

    赵栩和丁三少点点头,“是。”

    听到两人的回答,段迁和丁雷的心都碎了,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郑御史看在眼里,更加得意地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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