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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语惊政事堂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李潜满腹疑惑地跟着小太监进了皇宫。走着走着,李潜发现他们去的地方乃是政事堂的方向。这让李潜更纳闷了。政事堂是什么地方?乃是陛下与宰相们商议政务的地方。李潜不过一个小小的驾部郎中,哪里有资格来政事堂?

    李潜叫住小太监道:“公公,咱们走错了?”

    那小太监摇头道:“李郎中,没错。陛下的确是让奴婢带您到政事堂。”

    起初李潜听说李世民召他入宫,以为是宫里有什么事发生。李潜本是外臣不宜过问宫内事务,更何况宫里的事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惹来灾祸。所以从开始李潜就下定了决心不掺合宫闱之事,并且也一再告诫麦紫澜不要多掺合(主要还是因为实力不够)。

    得知是去政事堂,李潜就放心了。政事堂是李世民与诸位宰相商议朝廷大事的地方,有资格进那里的最低官职也得三品,而且最少还得挂个参与政务或参知政事的名头。象李潜这等五品小郎中,除非是涉及到他所掌管的事,李世民一般不会召他们去政事堂。既然是自己分内的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驾部的事务虽然自己出去了一个多月,不过这两天查看了一下,一切都井井有条没出什么纰漏。驿传、民邮、客舍等事务也四平八稳,根本不用操心。李潜估计李世民要问的应该是开办钱庄的事了。

    李潜正思忖间便已来到殿外。小太监停住,回身道:“李郎中请稍后,奴婢去通禀。”

    李潜点了点头。小太监进去后禀报道:“启禀陛下,驾部郎中李潜已殿外等候。”

    “宣他进殿。”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道:“陛下且慢。李潜不过是兵部的郎中,参与此事不妥?”这声音李潜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哦?有何不妥?”这声音李潜听的真切正是李世民的声音。

    “这个……臣以为李郎中与裴寂相识时间短,对裴寂了解有限,况且李郎中官职不高,没资格进政事堂。恐怕不适宜参与讨论。”先前那声音说道。

    李世民道:“这正是朕让李郎中参与讨论的原因。”

    “臣不解,还请陛下解惑。”

    李世民道:“李郎中与裴寂相识时间短,彼此没有太大的利害冲突,所以才能保持客观公正。李郎中的官职的确不高,不过他代表的是朝廷的中坚力量。朕让他参与讨论,正是要听听这些朝廷中坚力量的意见。”

    “陛下说的是,臣鲁莽了。”

    李潜听到李世民召他来是为了裴寂谋反一案,心中暗暗惊讶。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李世民的意图。李世民是想借这个机会将裴寂除掉,只是群臣反对,所以李世民才召他来。表面上是想听听他所代表的朝廷中坚力量的意见,其实是想让他站到李世民一边。这下李潜犯难了。李潜原来的计划是静观其变,因为他记得前世历史中裴寂并未因此案而丧命。可现在看来李世民是有心要置裴寂于死地了。怎样才能在不惹怒李世民的前提下保住裴寂的性命?

    李潜还在思忖,小太监躬着身体快步来到门外,对他道:“李郎中,陛下宣您进殿。”

    李潜点点头,脱了靴子迈过门槛,而后趋步上前,停在最后一排官员后面,躬身长揖道:“臣李潜拜见陛下。”

    “平身。赐坐。”李世民道。

    李潜谢过,起身看见两个太监已在吏部尚书戴胄的下手放了一张坐垫,遂躬身过来向戴胄颌首为礼,戴胄也冲他点了点头回礼,同时向他使得了个眼色。李潜没弄清楚戴胄的眼色是何意思,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询问,便过去坐下,快速扫了一眼四周的群臣。

    房玄龄坐在最靠近李世民的上手,与他并列的是军神李靖,接下来便是温彦博、王珪、魏征、戴胄,令李潜感到奇怪的是在魏征下手竟然坐着长孙无忌看到他李潜暗暗诧异,长孙无忌不是加了个开仪府同三司的荣誉职衔家里蹲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政事堂?

    李潜正纳闷时,李世民道:“房仆射,你把事情向李潜说下。”说完,他端起了参汤轻轻呷了一口润了润快要冒烟的喉咙。其实从一大早开始,为了裴寂一案君臣双方就辩论了许久个回合,一直没有分出胜负。不得已,他便召来了李潜,希望能听听李潜又什么看法。

    房玄龄听到李世民的安排,冲李世民微微颌首,而后转头对李潜道:“李郎中,事情是这样的。五天前有个叫裴恭命的人举报裴寂谋反。经查,裴寂返回原籍之后,汾阳人信行经常在裴寂家出没,向他家的家僮宣扬裴寂有天分,是帝王之相。信行死后,恭命将信行的话告诉了裴寂。裴寂竟然不向朝廷禀告,反而私下命令恭命将听过信行狂言的家僮杀掉灭口。恭命察觉裴寂的野心,偷偷把那家僮藏匿起来,他则来长安告发。”

    恭命告发裴寂之事李潜早从媚儿口中听说了,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非常惊讶地神色。

    房玄龄看到李潜的神态,微微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因为裴寂曾任三公,有司不敢对此事擅作决定,遂上报政事堂。陛下与诸公商议,意犹未决,故而陛下召李郎中前来。”

    李潜想了想,道:“不知陛下与诸公有何意见?”

    房玄龄道:“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且说说你对裴寂一案有什么看法。”

    听到房玄龄如此说,李潜心里暗暗敬佩房玄龄的老道圆滑。房玄龄不说李世民和诸位大臣都分别是什么意见,乃是担心李潜会因投其所好(对李世民)或因与某位宰相关系不对付而刻意改变初衷。这样一来却也把李潜给解脱出来了。因为李潜只有装的稍微糊涂一点,做出一副没有揣摩透李世民的心思,听从了房玄龄的劝告直接说出自己意见就行了。

    所以李潜思忖了片刻,道:“从房仆射告知的情况来看,下官以为恭命告发裴寂一案还有许多疑点。首先,信行不是首次向裴寂的家童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恭命肯定也不是刚刚才知道此事,他为何以前不来告发,反而现在才来告发?其次,信行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他有癔症,说的那些都是胡言乱语的话,朝廷何必为了这样一个癔症病人的胡言乱语而大费周章?若是信行别有用心,那此案就得彻查下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幕后主使。再者,裴寂私下让恭命杀掉听过信行言语的家童杀掉有什么证据?”

    房玄龄听了沉思不语。李世民听了面色沉了下来。魏征听了不悦地道:“李郎中,现在要谈的是如何处置裴寂一案,并不是如何查案。查案的事有司自会处理。”

    李潜听到魏征的言辞,便察觉了魏征的态度。魏征这是要将裴寂置于死地。其实李潜心里非常清楚解魏征为什么会这样做。因为当初窦建德被俘押往长安后,李世民非常想留他一命。李世民向李渊提出了建议,认为窦建德在河北极有威望,留下他可以安抚河北百姓。然而裴寂却提出反对意见,认为窦建德的越是得民心日后越可能成为心腹之患,只有斩草除根才能防止死灰复燃。李渊被裴寂说动,不顾李世民的强烈反对斩了窦建德。

    魏征在没入唐之前乃是窦建德的谋士。窦建德待他甚厚,魏征对其一直觉得心里有愧。窦建德被斩那天,他不顾会被人扣上叛党的罪名,亲自到刑场为窦建德送行。所以,对向李渊进谗言害死窦建德的裴寂,魏征恨的牙痒痒。现在裴寂被人告发谋反,正是魏征出口恶气的绝佳时机,他又怎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听了魏征有些不悦指摘,李潜没有生气,微微一笑道:“魏参政,不知您所说裴寂一案是什么案?谋反案还是诬告案?抑或是杀人未遂案?”

    “这个……”魏征怔了怔,道:“当然是裴寂的谋反案。”

    李潜立即反问道:“魏参政可有证据?”

    魏征自信满满地道:“当然,恭命不远千里来告发,若无真凭实据他焉敢如此?”

    李潜一笑,道:“如此说来,若有人自千里之外前来告发任何一人谋反都是真的喽?”

    “这……”魏征顿时无语。魏征心里很清楚,别人告发也好,大理寺审案也好,最重要的是要有证据,路程远不远根本不是证据。

    李潜知道魏征一向能言善辩,若能将他驳的无话可说,那接下来就好办了。于是李潜趁热打铁道:“魏参政,您饱读诗书,是否记得汉文帝时的周勃谋反一案?”

    魏征听了登时面色难堪。汉高祖刘邦死后,吕后乱政。周勃与陈平密谋诛杀诸吕,而后迎立代王刘恒(即汉文帝)。起初汉文帝因为羽翼未丰,要借助陈平、周勃这一般汉高祖的老臣来稳定局势,所以对周勃封赏甚厚,还让他做丞相。等汉文帝羽翼丰满了便罢免了周勃的相位让他回封地绛县去(周勃封的是绛侯,封地在绛县)。

    周勃生怕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刘邦玩这手玩的炉火纯青,刘恒是刘邦的亲儿子难免不会效仿他父亲),所以回到封地后时刻提心吊胆。每当郡守、郡丞来巡视绛县时,他都身披铠甲,让家人手持兵刃来见郡守、郡丞。后来又人上书告发周勃谋反。汉文帝便将周勃捉拿下狱。周勃后来买通了狱吏,通过儿媳(汉高祖的女儿,应该是汉文帝的姊妹)走薄昭的门路向薄太后申冤。薄太后便将汉文帝叫过去骂道:“当年绛侯身挂皇帝赐给的印玺,北军皆归其统帅,他不在那时谋反,如今身居一个小县,反倒要谋反吗”汉文帝于是便将周勃释放。

    魏征熟读史册,周勃谋反一事在史册上记载的清清楚楚他如何能不知道?而且现在裴寂的情况与周勃何其相似?事实上李潜就是要通过周勃谋反一事告诉魏征,裴寂官居三公时不谋反,被罢免之后回到老家反而要谋反,这岂不是傻瓜才会干的事?何况裴寂只是文臣如何谋反?

    李潜这番话不仅是告诉魏征听的,也是告诉其他宰相听的,同时也委婉地告诉李世民。史册上清楚的记载了周勃谋反一案,如果你执意要杀裴寂,史官也会在史册上记上一笔。后人将两件事一对照,岂能不知其中的奥妙?后人将会怎么评价你?

    所以,李潜说完之后政事堂便陷入了沉默。李潜刚才说时没感觉到什么,等说完政事堂沉默下来他忽然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没错,就是压力。这压力并非是直接向他自己压过来,而是象浓稠的胶水一样紧紧把他包围,让他觉得憋闷,冷汗唰一下就全出来了。

    幸好过了没多久李世民就开口打破了沉默,道:“李郎中,你说的有道理。来人,赐李潜锦缎五百匹。”

    李潜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来到正中躬身长揖道:“臣谢陛下厚赐。”

    李世民又勉励了李潜两句,便让他回去。

    李潜躬身告退时,不经意间看到长孙无忌正神色复杂的望着他。李潜的心忍不住一紧,不禁暗忖,我没得罪他?他那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李潜出了政事堂,一边走一边思忖长孙无忌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有赞赏,有惋惜,有怒气还有戒备。李潜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虽然长孙无忌现在赋闲在家,但他是李世民的大舅子,地地道道的皇亲国戚,而且不久以后他就会重新进入朝堂执掌大权。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个五品小官有戒备?

    其实李潜是当局者迷。他自己因为了解前世的历史,所以知道长孙无忌日后会被起复,且还会位列三公。可长孙无忌本人并不知道。现在长孙无忌属于靠边站,什么时候重新掌权还不知道,而李潜已是郎中,况且李世民对他很是欣赏,假以时日肯定能担任侍郎、尚书,甚至成为宰相进入政事堂执政。再者,从年龄上来说,长孙无忌比房玄龄、魏征、李靖等人要小的多,他能等这些人一个个老掉。可李潜不同。李潜比他还年轻,他可等不起。所以,在长孙无忌心里已经把李潜列入了对手的名单。不过,在长孙无忌的名单里名字还挺多,李潜的位次还不靠前。这也是为什么长孙无忌望向李潜的目光是那么的复杂而纠结的原因。
第233章 贬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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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潜出去之后,房玄龄对李世民道:“陛下,臣刚才听到李潜所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李世民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房玄龄回道:“李潜刚才分析裴寂一案时曾说道,恭命肯定不是刚刚才知道裴寂让他杀了家童之事,他为何以前不来告发,现在才来告发?臣记得裴寂此前曾上过一道请罪表,上面说这个恭命盗窃了裴寂的百万钱而逃,裴寂曾派出多人追捕他,而后恭命便来告发裴寂。如此看来,这个恭命应该是被裴寂逼的狗急跳墙才来告发。”

    “哦。”李世民想了想,道:“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陛下不可。”魏征奏道:“恭命盗窃巨额钱财,且反诬主人,这等奸徒容不得若不加以严惩,定会助长歪风邪气,日后定会有更多的奸邪之徒诬告他人,长此以往天下岂不乱套了吗?所以,为正法纪,肃邪气,请陛下将此人交付有司审讯,以定其罪。”

    “陛下,臣同意魏参政的意见。”侍中王珪道:“奸邪之徒得到惩戒,良善之举得到褒奖,这样我大唐才能国泰民安,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李世民思忖了片刻点点头道:“嗯。魏参政和王侍中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恭命就交给有司处理。不过,恭命有罪要交给有司处理,那裴寂有罪难道就不惩处了吗?”

    房玄龄、魏征、王珪等人面露诧异,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后,房玄龄道:“裴寂有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李世民道:“裴寂有四条罪状:第一条,位居三公而与妖人法雅亲密(大唐律法有明文规定,凡官员之家,僧、道、巫、卜不得入其门,从这条来讲裴寂的确有罪);第二条,妖人法雅的事发之后,他却因此而发怒,说大唐能够建立都是他的功劳(裴寂有没有说过这种话不得而知,不过肯定发过牢骚);第三条,妖人说他有天分,他却匿而不奏(这样的事换了谁都不敢禀奏,否则可真是自讨苦吃了);第四条,阴谋杀害家童来灭口(虽然的确安排了,可最多只能算未遂)。诸卿,你们说这四条罪状该当何罪?”

    众人听了不说话,却将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房玄龄。房玄龄看到众人的眼神,只得无奈地禀奏道:“陛下,前两条罪状已经处罚过他了。”

    李世民一愣,蓦然想起当初将裴寂从三公的位置上赶下来并逐回老家的可不就是因为前两条罪状吗?李世民忍不住老脸微红(其实李世民这时还是很年轻的,才三十出头)。

    房玄龄见状连忙道:“臣以为他密谋杀人的确属实,然则只是未遂,罪不当死。”其实这是房玄龄在给李世民台阶下,若是他一直不说话,李世民只能承认自己记错了,那可就面子扫地了。

    李世民正尴尬见房玄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连忙借坡下驴,点点头道:“房卿说的不错。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罚?”

    众人低声商议起来。只是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拿出个意见来。李世民忍不住心烦,道:“戴卿,你曾做过大理寺卿,熟知律法,你说说该如何处置裴寂?”

    戴胄被李世民点将,只得起身回道:“回陛下,按贞观律,裴寂密谋杀人未遂应判流放。”

    “只是流放吗?”李世民似乎很不满意。

    戴胄点点头道:“按律应是如此。”

    看到李世民还要说什么,王珪立刻道:“陛下,律法是治国之本,万不可随意施为。”

    李世民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略显无奈地道:“朕知道。温卿,按房卿说的拟诏吧。”(*注)

    在蒲州老宅的裴寂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自从被贬出朝堂后他就整天提心吊胆,出了恭命这档子事后他就更如惊弓之鸟过街老鼠一般,身形佝偻眼神躲躲闪闪,充满了畏惧,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年身为宰辅的意气风发盛气凌人。这些天他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除了送饭的老仆,连儿孙都不见。事实上他想见也见不到他们。因为他的儿孙们都躲他远远的,唯恐沾上了晦气。

    裴寂现在只信任一个半人,送饭的老仆算半个。另外一个是他的女儿裴玉儿。也只有在裴玉儿面前他才有些安全感。此刻,他正向刚刚从长安赶回来的裴玉儿长吁短叹,“女儿啊,爹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你还回来干什么?还是赶紧走吧,免得跟着爹受连累。”

    裴玉儿温言安慰道:“爹,您说什么呢。长安不是还没来消息嘛。再说,若您有什么三长两短女儿就更不能走了。”

    “女儿啊,你这是何苦?你早过了出阁的年纪,现在随便找个人家签了婚书便不用受爹的连累,你为什么就想不开呢?若是你能不受连累,爹走的也安心。”

    裴玉儿摇头道:“爹,若您不在了,女儿活着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与其那样还不如跟着爹呢。”

    裴寂不禁两眼含泪,“好孩子。都是爹连累了你呀。”

    裴玉儿给裴寂斟了一杯淡酒双手奉上,道:“爹,你说这些作什么。女儿跟着爹早已享尽了福,就算现在死了,女儿这一生没白活。”

    裴寂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道:“还是你心疼爹。你那三个哥哥,唉”

    “爹,提他们作什么?白招气生。”

    裴寂听了默然。片刻后,他忽然道:“女儿,此去长安可曾见到武威伯?”武威伯自然指的是李潜了。现在裴寂已将李潜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言语之间不敢有半点不敬,哪怕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与李潜差了几千里。

    裴玉儿默然摇头。

    裴寂不解,道:“为何?你前些日子来的信里不是说武威伯安然回到长安了吗?”

    “爹,出了媚儿那事女儿怎有脸面再去求人家?”裴玉儿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说只怕会让裴寂更加失望。

    裴玉儿刚想开口把这事糊弄过去,裴寂就急忙追问道:“媚儿那事?那小贱人可是给武威伯惹了什么事端?”

    裴玉儿知道自己若是不说,裴寂心里更会胡思乱想,便叹了一声,将媚儿想要利用梅绍反被麦紫澜察觉,后被麦紫澜揭穿,软禁在府里,自己去长安后麦紫澜将媚儿交给了她,并言明其中曲折的经过说给了裴寂听。

    裴寂听了勃然大怒,“这小贱人真是该死若不是她整出这些事端,你也可以再找武威伯相助,爹也就不用在此坐以待毙,气煞我也”

    “爹,女儿已经将她赶走了。你就别生气了。”

    裴寂听了心中怒火稍息,想了想,道:“女儿,你是不是再去长安一趟,这事一天没有结果爹心里就忐忑难安一天,没病也吓出病来了。爹这身子骨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裴玉儿知道裴寂的意思是想让她再去长安找李潜。可问题是即便找到李潜又能怎样?她拿什么来打动李潜?钱财还是女色?钱财李潜根本不稀罕。至于女色,连媚儿都没能让李潜动心,她还能怎么办?难道要她亲自出马?她可是见到男人就觉得恶心。只是她若不亲自出马,裴寂怎么办?

    裴玉儿心里纠结了许久,最终拿定主意,道:“爹,女儿休息两人便去长安。这次女儿非得等出了结果再回来。”

    看到女儿如此孝顺,裴寂老怀大慰,高兴地连连点头。

    过了良田,裴玉儿还未来得及动身去长安,圣旨便到了。当裴寂得知来了圣旨时,吓得软瘫在地上根本没法站起来。是裴玉儿好说歹说,加上两名家童左右架着才让裴寂能走出房间接旨。当裴寂得知自己只是被流放静州时,仍不住老泪纵横,发自内心的喊了句“谢陛下隆恩。”

    辛丑日(八月二十),梁兴财从洛阳回来,向李潜回报有关钱庄的筹备情况。这段时间梁兴财在洛阳可忙坏了。一方面他要时刻关注李潜的动向,还要关注洛阳方面的动向。另一方面,因为李潜已决定将洛阳钱庄划出来经营,所以相应的驿馆、民邮业务也要调整。而且还要尽快建好钱库和店面,选取经营人员,安排保卫措施。但是这些事就足够让梁兴财头大了,何况李潜还将那些负伤以及战死的护卫们后事交给了他。

    等他把事情理出头绪安排下去,正巧卢照全过去了。他便将事情仔细交代了给了卢照全,让他先帮忙盯着,他自己迫不及待地赶回了长安。

    梁兴财着急赶回长安并非是想念老婆孩子了,而是因为李潜要让他抓紧回来操办长安钱庄总号的事。清河崔氏赎人时给了李潜安邑坊的一处宅子和几处店面。李潜去看了一下,觉得那里很适合做钱庄总号,便将梁兴财叫来商议。

    梁兴财听了二话没说,当天就去安邑坊看了一下,然后通过李潜从将作监请来营造工匠,商议如何改造。李潜将这些事扔给梁兴财后,便每日点卯当值,下了值便回家陪着两位如花娘子,一起教导孩子,当起了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便是一个月过去了。一个月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变得很遥远,坊间里的闲人们对那些事的议论也渐渐平息,似乎当时的一切都成了过去。百姓们就是这样,对于刚刚发生的那些新奇的事充满了兴趣,以满足猎奇心理。而且亦会向他人津津乐道,以满足受人敬慕的虚荣心。等事情平淡了之后,再回头想想,那些事其实离他们的生活遥远的很,远不如米粮、蔬菜的价格与自己更密切。只有当事人和少数一些怀有特别兴趣的人还在密切关注此事。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事,没完。

    九月二十(甲申日),老许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段迁的儿子赵翊以及丁雷的幼子狗儿。李潜看到这两人便明白了段迁和丁雷的心意。虽然他们两个在给李潜的信里恳求李潜给赵翊谋个出身,让狗儿见见世面,其实他们分明是将赵翊和狗儿当成人质送给李潜。

    李潜询问了几句赵翊的功课,便让庄小虎带他去客房休息。赵翊走了之后,一直非常局促的狗儿更加紧张了。

    李潜微笑着问狗儿道:“狗儿,你上学了吗?”

    狗儿紧张地望着李潜,轻轻点了点头。

    “都学了什么?”

    “千字文。”狗儿的声音实在太小了,跟蚊子差不多。幸亏李潜听力过人,不然还真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

    “你父亲有没有正式给你去大号啊?”

    “有,叫丁彦。”狗儿的声音依然还是那么小。而且随着李潜的询问,狗儿愈发局促了。

    李潜见状便让人带他下去休息。而后李潜便考虑该如何安置这两人。赵翊好说,他与马三奎的儿子马成屹的年龄差不多,正巧马成屹今年也该参加制举,李潜原计划让徐方平帮忙指点一下,干脆一事不烦二主,将两人统统交给徐方平算了。只是狗儿的情况不太好办。若是他小一点,只有六七岁的话,李潜到可以将他留在身边与小麦粒作个伴。若是再大些可以送到柴绍府上给柴令武作伴。

    想了好一会,李潜想到了办法。他决定将狗儿送去牛大叔那里。牛弼因为要训练选锋营,时常不在家。牛大叔和牛大婶寂寞的很。再者,狗儿的年纪虽小,不过体格不错,若能拜牛大叔为师,也不枉丁雷一番苦心。等过几年,狗儿长大了,若是愿意从军就让他去追随牛弼,若是不愿意安排在钱庄就是,如果合适的话也可以将他培养成自己的亲信。

    想到亲信,李潜暗叹一口气。眼下他极缺年轻可靠的心腹。马三奎、谢志成、老许、梁兴财、段迁、丁雷这些人虽然有能力也很可靠,可他们毕竟都一把年纪了,最小的马三奎都四十多了,最大的段迁都六十多岁了。等过几年,他们想为自己效命也力不从心了。所以,眼下他要尽快培养年轻心腹,免得到时无人可用。只是,人选从哪里来呢?

    *注:其实唐朝,特别是初唐年间,帝王并非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口含天宪金口玉言说一不二。贞观年间,如果没有门下侍中的副署,李世民连圣旨都发不出去。相对与后世帝王的高度集权,唐初的治国模式才是现代民主诞生前最合理的模式,唐王朝的衰落主要原因是宰相制度的改变。贞观年间,尚书省的两位仆射和门下侍中、中书令、御史大夫都是宰相。也就是说无论谁担任这些职务都能行使宰相职权。另外还有加了参豫政事,参与朝政等等的也算是宰相。到后来就没有哪个位置是宰相专设的了,只有加了同门下三品平章事的才算宰相。皇帝想让谁当宰相就给谁加个同门下三品平章事的职衔。如果皇帝不高兴了,直接撤去他的这个职衔,他就不是宰相了。也就是说宰相成了临时工。为了能保住自己的相位,那些临时宰相只能顺着皇帝的心意办事。君权没了限制才使得国家命运寄托在帝王的才干上。更严重后果的是大臣对君王没了忠诚,而君王不再信任大臣,于是便倚仗宦官来制约大臣。君权相权的斗争结果却便宜了那帮阉竖,可惜、可叹、可悲、可哀
第234章 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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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四章病危

    李潜首先想到是此前在信都从段迁手里解救出来的那些孤儿。当初他便准备把这些孤儿jiāo给梁兴财培养。不过,现在他与段迁的关系发生了变化,那些孤儿还是jiāo给段迁培养比较合适。不仅是那些孤儿,原本抓来的那些工匠也不能让给其他商号了,也得留给段迁使用。

    只是那些孤儿现在还xiǎo,最大的也不过十多岁,想让他们派上用场至少也得至少七八年以后。在这期间李潜面临严重的人才短缺。

    从各商号征集人手倒是可以,相信李潜把这个消息透lù出去这些商号都得争着抢着给自己送最好的人来。只是,这些人都打着那些商号的烙印,无论他们多么服从李潜的命令,但骨子里肯定还是偏向自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帮人渐渐成为钱庄的骨干之后,钱庄有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这些问题李潜心里非常清楚。

    其实在梁兴财身上也有这种隐患。他现在是钱庄事务的二把手,李潜将大权几乎都放给了他。不过,李潜对他并不担心。因为梁兴财的位置摆在那里,要直接对李潜负责。即便李潜没有刻意盯着他,他也不敢暗地里搞xiǎo动作。再者梁兴财的年纪也大了,不具备时间优势。

    李潜思忖了许久也没想到一个好办法,只能暂且先把这事放下。因为这件事李潜体会到了孤家寡人的难处,心里暗暗羡慕起世家mén阀来。别的不说,单就可用人才而言,世家mén阀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且子弟天然就具备对家族的忠诚,只要有能力就能放心使用,无须过多担心(象卢照全这种情况在世家mén阀中极为罕见,且起因也并非卢照全对家族不忠,而是家族抛弃了他)。反观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能够完全予以信任的只有牛弼一个从xiǎo长大的玩伴还有两个老婆。牛弼现在前程远大,且xìng格也不适合从事钱庄事务。两个老婆要相夫教子,而且为了避免某些人别有用心的攻讦,李潜也不打算让她们参与到钱庄事务中来。

    当然,师父梅宗际以及梅家的人也是可以充分信任的,只是梅家有自己的事业,能将老许(他可是梅宗际的臂膀)和庄xiǎo虎等人jiāo给他,已是很大的支持了,他怎么好意思再向师父开口?人才可不是青菜萝卜,一个忠诚可靠能当大用的人才得huā费大量的时间和jīng力来考察培养,梅家给了他一个自己就少一个。

    第二天,李潜带着赵翊去了马三奎家。马三奎在大谷受了重伤,后经李潜的及时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伤势依然很重,一直在家休养。这期间李潜去看望了几次。

    李潜来到马三奎家,看到他在儿子马成屹的搀扶下正在院子里散步。李潜心中大安,远远第就大声笑道:“三哥,你能活动了?真是太好了。”

    马三奎看到李潜进了院子,连忙让马成屹搀着他迎上来,拱手道:“阿郎,你怎么来了?”

    李潜拉着马三奎的手到:“我心里一直挂念三哥的伤势,只是这两日一直没脱开身,没能来看望三哥,三哥莫怪。”

    马三奎拉着李潜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下。马成屹因一直搀着马三奎没来得及与李潜见礼。直到马三奎坐下后,马成屹才躬身行礼道:“见过李叔叔。”

    李潜笑道:“免礼。三哥,你有成屹这个孝顺儿子可真让人羡慕。”

    马三奎感慨地道:“是啊。这些天若不是他衣不解带的伺候我,我哪能好这么快。对了,阿郎,这位是。”马三奎看到一直垂手立在李潜身后的赵翊问道。

    李潜介绍道:“他是赵天德(段迁)的儿子赵翊。赵翊,快来拜见你马三叔。”

    赵翊恭敬的向马三奎躬身长揖道:“xiǎo侄拜见马三叔。”

    马三奎一直在养伤,不知道段迁的事,听到赵翊是段迁的儿子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疑huò地望着李潜。李潜给了他个眼sè,马三奎回过神来,连忙还礼道:“赵公子免礼。”

    李潜又为赵翊介绍道:“这位是你马三叔的儿子,马成屹。你们两人年纪相仿,日后要多亲近。”

    赵翊拱手道:“见过马兄。”

    马成屹亦拱手道:“见过赵兄。”

    等他们见了礼,马三奎道:“成屹,去摘些葡萄来给你叔叔和赵公子尝尝,顺便取些淡酒来。”

    李潜也吩咐赵翊道:“赵翊,你去帮帮成屹。我与你马三叔有事要谈。”

    两人点头应下,结伴离开,一边走一边低声jiāo谈。

    等他们离开了,马三奎急不可耐地道:“阿郎,赵天德不就是咱们从信都抓来的那个段迁吗?他的儿子怎么会在你身边?”

    李潜当下便将回到长安后发生的事情向马三奎说了一遍,马三奎这次明白其中的曲折。他思忖了片刻有些惭愧地道:“早知卢公子也会跟随阿郎,当初就不该下手那么狠了,现在卢公子残了一只手,我可怎么好意思再与他见面?”

    李潜安慰他道:“此一时彼一时。若非当初你下重手,事情也不会向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自然也就没有卢兄追随我的可能。所以,三哥不必自责。卢兄也说了,咱们是不打不成jiāo,这事他不怪你我。”

    马三奎点点头,道:“话虽这样说,可我这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李潜摇摇头,道:“三哥不必如此想。你受了一身重伤不是也有他们的原因吗?你们算是扯平了。其实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那些贪心不足的家伙。眼下三哥最重要的是抓紧养好伤为我分忧。说实话,没了你这个左膀右臂,我还真不习惯。”

    两人之间xìng命都可以为对方抛弃,所以根本用不着说什么可以拉拢的言辞。听到李潜这样说,马三奎知道李潜真的很却人手,便道:“半个月左右我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李潜摇头道:“三哥莫要逞强。年前你在家好好养伤,等年后钱庄开业了你再去也不迟。对了,成屹明年就应该参加制举了,正巧赵翊也要参加,我准备过两天带他们去拜会一下徐大兄。徐大兄现任ì郎,声名远播,我想他的推荐应该很有分量”(唐初的制举并不严格,考卷也不誊抄糊名,士子的名气对是否能取中影响很大。所以参加制举的士子多在考试前拜会朝中大员或文坛宿耆,以图能得到他们的提携,提升自己的知名度)。

    马三奎大喜道:“好啊。若有徐shì郎推荐,他们取中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李潜与马三奎约定好此事,又与马三奎闲聊了片刻,用过饭后才带着赵翊离开。他还特意叮嘱赵翊有时间多来找马成屹聊聊增进一下感情,日后也好互相帮衬。赵翊早就得到了段迁的叮嘱。虽然知道自己家中的这番劫难是李潜一手造成的,不过明白了其中的是非曲折后,赵翊却对李潜恨不起来。因为换做他处在李潜的位置,只怕不会轻易饶过自己一家人。只是,即便恨不起来,赵翊对李潜心里也还有些疙瘩。所以一直以来赵翊对李潜只是保持恭敬,却并不亲近。今日看到李潜为他的前程奔走,他心里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愧疚。

    李潜回到家中时天sè已黑,李潜更衣后准备检查一下两个孩子的功课,这时庄xiǎo虎忽然急冲冲跑来,道:“阿郎,马大贵求见。”

    马大贵?李潜一愣,赶紧吩咐快请。过不多时,伴随着局促而沉重的脚步马大贵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李潜面前。李潜看到马大贵满脸悲戚,双眼肿的跟铃铛似的,立刻心生不好的预感,连忙道:“马兄,怎么了这是?”

    马大贵悲声道:“三叔……三叔不行了。”

    李潜立刻如五雷轰顶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这怎么可能?上次见马三宝时他身体还tǐng好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过了片刻李潜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马大贵喝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大贵泣道:“三叔这些年就有xiōng口疼的máo病,不过只是偶尔发作。我跟三叔说了多次让他找大夫把把脉什么原因,可他就是不听。今天,马祈回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心地喝酒。喝着喝着他忽然说xiōng口疼,我和马祈赶紧扶他起来,给他róuxiōng口。可谁知他刚站起来就脸sè苍白,两只手紧紧按住xiōng口,昏死过去。我赶紧去找大夫。大夫来了之后扎了几针,说三叔已经不行了,一会他会醒来,不过只是回光返照,赶紧安排后事。一会三叔醒来就让我来找你。”

    李潜一听,立刻飞奔出去。庄xiǎo虎在后面连忙喊道:“阿郎,靴子,靴子。”李潜却跟没听见似的,一边飞奔一边喊:“备马。快点备马。”

    马大贵跑过来,道:“你骑我的马去。”

    李潜一听便往mén口跑。庄xiǎo虎在后面拎着靴子猛追。

    李潜上了马,向着马三宝家赶去。一路上李潜思绪如麻,与马三宝jiāo往的一幕幕纷纷在脑海里闪现。如果没有马三宝慧眼识才,李潜现在可能还在佑川县的驿馆里当个驿卒。如果不是马三宝一力推荐,李潜和牛弼也就不可能进入亲兵营,更不可能在岷山之战中崭lù头角,进入柴绍的视线。如果不是马三宝悉心教授他骑战之法,李潜根本不能取得这么大的战功,更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如果不是马三宝为他遮掩,仅李潜擅杀吐谷浑名王达善一事就足以将他问斩。更何况自己因挟持李元吉而下狱后,马三宝舍下老脸来向李元吉求情。可以说,没有马三宝的提携帮助,就没有李潜的今天。

    李潜把战马驱策的飞快,很快便来到马三宝府mén前。亲卫看到飞驰而来一匹战马,立刻喝道:“可是李郎中来了?”

    李潜回道:“正是我。”话音未落,战马已到mén前,李潜飞身跳下战马。一名亲卫迎上前急声道:“郎中请跟我来。”

    李潜点点头快步向前。那亲卫见他跑到前面去,连忙xiǎo跑着跟上来。李潜一边走一边问道:“马将军怎样了?”

    那亲卫也边走边道:“将军的情况很不好。刚才将军吩咐完去请郎中后喘息就断断续续,幸亏大夫吩咐过准备参汤这不一直用参汤吊着命呢。”

    李潜听了更是心急如焚,顾不得风度礼仪直接xiǎo跑起来。那亲卫见状也连忙加快速度跟上。幸好马三宝的府邸不算太大,很快李潜便到了马三宝的卧房。马祈正在mén口焦急地踱步,看到李潜满脸焦急,脚上连靴子也没穿一路xiǎo跑过来,赶紧迎上前道:“李郎中你可来了,家父怕是……”马祈说着眼中流下泪水。

    “快带我去。”

    马祈醒悟过来,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带着李潜进去。

    李潜进去看到马三宝正躺在榻上,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仔细一看,发现马三宝已面sè黑紫气若游丝,两只眼睛失去了焦点,直勾勾地望着房顶。

    李潜急忙上前握住马三宝的手道:“马将军,我是李潜。我来了。马将军,你醒醒,我是李潜啊。”

    李潜喊了好一会,马三宝的眼珠转了转,然后转向李潜,等看清是李潜以后,马三宝的眼中有了一丝神采,他费力地抬起了左手指了指马祈又指了指李潜。虽然这只是两个非常简单的动作,可马三宝却用尽了全部力气。

    李潜立刻明白了马三宝的心意,道:“将军放心,我会照顾好马祈兄弟的。”

    马三宝嘴chún张了张,似乎在说谢谢。而后,马三宝又抬手指了指一直在mén口的亲卫,又指了指李潜。李潜想了想,道:“你是要我也照顾好他们是不是?”

    马三宝点了点手指,而后手臂忽然坠下来,李潜再看马三宝发现他已经闭上了双眼。他强忍着心痛,伸手试了试马三宝的鼻息,却没有试到。李潜顿时泪如泉涌,忍不住放声大哭。马祈听到李潜的哭声,赶紧跑过来伸手试了试马三宝的鼻息,立刻也嚎啕大哭。一时间马府上下全是一片痛哭声。

    第二日,马三宝的死讯报到宫中,李世民哀痛不已,下令罢朝三日以示哀悼。

    PS:纵观马三宝一生,从家童做到左骁卫大将军,爵封新兴县公,完美演绎了唐代版的从奴隶到将军的故事。他一生中有许多充满了传奇sè彩的事迹,可以作为穿越xiǎo说的极佳主角。公主和家童,江山和美人……仅这几个关键词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PS2:史书记载,马三宝死于贞观三年,从他的年龄来看,应该是暴死。本文为了行文需要让他晚死了一年。
第235章 投怀送抱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第二三五章投怀送抱

    李潜见到了马三宝的最后一面,也接下了他的托付。所以在马三宝没有遗憾的闭上双眼永远不再醒来后,李潜就开始担负起了向马三宝承诺的责任,为马三宝cao办丧事。马三宝没多少族人,亲戚也不多,若非李世民为马三宝罢朝三日,前来吊唁的只怕除了柴绍和一些关系要好的同僚外没多少人。现在李世民都为他罢朝,并遣使前来吊唁,那些文武百官那不前来吗?这样一来,李潜身上的压力立刻翻了几倍。幸好柴绍知道李潜没办过这些,主动前来坐镇,李五郎,何七等故旧也主动相助,为李潜分担了不少压力。

    李潜衣不解带地整整忙活了半个多月才将马三宝的丧事料理完毕。而后李潜将马祈叫过来。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李潜现正如马三宝以前曾向他说过的那样,马祈的确是文不成武不就,他娶的老婆也不是个会持家的贤淑nv子。马三宝死后准备要办理丧事的时,两人束手无策,急的团团转。若非李潜及时揽过去,只怕丧事也办不顺利。

    马祈虽然没什么大能力,但却懂得知恩图报。所以他和他妻子来到之后,二话不说就冲着李潜长揖到地,道:“多谢李兄这些日子来的鼎立相助,若非李兄施以援手,我只怕要闹出大难堪来。”

    李潜拦住他哑着嗓子道:“马兄莫要见外。马将军是李某的大恩人,李潜做这些是应该的。今天叫两位过来,一是把办丧事的一应收支向马兄jiao待清楚。二是想问问马兄日后有什么打算。”

    马祈道:“我们信得过李兄,账目jiao接就不必了。”

    李潜点点头,道:“也罢,这些天收支繁琐,若一一说明也得费不少功夫,反正所有账目都记录在册,你们留着,日后若现有什么不妥,再来找我便是。”

    “李兄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找李兄的后账?”

    李潜将账册jiao给马祈,然后道:“不知马兄今后有什么打算?”

    马祈听了神sè黯然。他现在虽然承袭了马三宝的爵位,不过马三宝的爵位不是实封,每年只能从户部领取固定的禄米。现在米价极低,值不了多少钱。另外,马祈现在的职务只是个千牛卫的xiao旅率。这职务风光是风光,只是没什么油水。以前马三宝活着时,还有左骁卫大将军的官职,这个官职的俸禄养活一家大xiao没什么问题。现在马三宝去世了,指望马祈的俸禄如何养活一家子人?

    李潜思忖了片刻,道:“马将军临终前jiao代我照顾马兄,我既然答应了马将军就一定会做到。我想说说我的想法,只是不知马兄和马夫人是否愿意听。”

    马祈连忙道:“李兄快快请将。”

    李潜道:“马兄应该清楚,军中想要升迁重军功。千牛卫虽然是晋身的阶梯,但却从不出征自然难以获得军功。想要在千牛卫中升迁非常艰难。更何况现在马将军仙去,俗话说人走茶凉……所以,以马兄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继续留在千牛卫熬资历。对此李某有两条建议。一条是马兄如果愿意继续留在军中以军功升迁,李某想办法将马兄调到其他卫去。第二条是,李某筹备的钱庄很快就要开办起来,李某急缺人手。若马兄愿意,李某可上奏陛下将马兄调到新成立的钱庄押运队来。李某保证,在押运队虽然官职不高,但薪俸要比马兄现在多好几倍。这两条意见不知马兄选哪一条?”

    马祈正在沉思,马夫人忽然道:“李郎中,请恕奴家冒昧,不知押运队可会上战场?会不会有危险?”

    李潜摇头道:“当然不会上战场,危险嘛有一点,不过李某会尽量安排马兄在长安坐镇。”

    马夫人放下心来,道:“既然这样,阿郎,不如就选第二条路吧。”

    马祈思忖了片刻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李兄多费心了。”

    李潜道:“马兄不必客气。马兄既然日后不打算上战场,亲兵也就没必要留这么多了,有三五个随身护卫也就够了。剩下的人不知马兄可有什么安排?”

    其实马祈也正在为这事犯难。马三宝死前的职务是左骁卫大将军,按规定可以组建一营亲兵。不过,马三宝一直不怎么富裕,只组建了一旅亲兵。马祈承袭了马三宝的爵位,按规定可以有一行亲兵(五十人)。剩下的那一百五十人就得自谋出路,或者返回兵部重新安置。一般象这种情况,兵部的处理办法是年纪大的安排退役,年轻的转入其他军队。马祈犯难的是自己根本养活不了五十个亲兵,更不要说剩下的那一百五十人了。可这些人跟着马三宝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让他们退回兵部,岂不令他们寒心?传扬出去岂不让马三宝泉下méng羞?

    李潜见马祈面sè为难,便道:“马将军临终前还jiao待我照顾他的亲兵。若是马兄愿意,你挑选几个,剩下的那些兄弟jiao给我安置如何?”

    马祈听了试探着道:“李兄准备如何安置他们?”

    李潜道:“按规定我可以有一队亲兵,不过现在只有五十人,还缺五十人。另外,刚才我不是对马兄说要请马兄来钱庄的押运队吗?剩下的一百人我准备将他们全部编入押运队。薪俸方面我自然不会亏待了这些兄弟。”

    马祈听了拱手拜谢道:“多谢李兄。”

    接下来的几天,李潜又开始忙活起组建押运队的事。押运队共分一个总队,十二个支队。说是队,其实长安、洛阳以及十道各有五百人的编制。李潜将任命马祈为押运队总队正,马大贵为副总队正。马祈为名义上的总队正,所辖人员过六千人,比一般郎将、中郎将管辖的人员还要多。只是马祈自己心里非常明白,这个职务只是个虚职,除了自己的五个亲兵他谁都管不了。副总队正马大贵就不一样了,他的职务可是实打实的,因为他还兼任长安总号押运队的队正。

    李潜从马三宝原来的亲兵选了五十人补充到自己的亲卫里。然后将剩下的一百四十三人分成十二队。其中十队每队六人,设支队长一人,分队长五人。这十队是准备分配到十道商号的,因为当初与商号有协议,总号出一半人,商号出一半人,所以李潜空下了一个副支队长和五个分队长的职务由商号任命。

    另外两队设支队长一人,副支队长一人,分队长十人。还有剩下的五十九人全都留在这两队里。这两队是长安和洛阳的护卫队,所有人选全由总号负责。

    李潜用马三宝的一百多名亲兵搭建起了押运队的骨架。就等着从裁撤的边军里挑选合适的人手编入押运队了。

    十月二十下午,李潜终于忙活完手头的事情,准备明日与家人一起轻松享受难得的休沐时光。他起身刚要准备离开值房。贺彬之忽然出现在mén口,道:“郎中,有人给郎中送来了一封信。”

    “什么人?”

    贺彬之摇头,道:“信是mén口当值的士卒送来的。据那士卒讲,给他信的人带着幂籬,看不清容貌。不过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nv子。”

    李潜心中诧异,从贺彬之手里接过信一看,见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却没有寄信人的名字。不过,信封上的字体非常娟秀,一看就是出自nv子之手。

    他对贺彬之道了声有劳。等贺彬之离开后他才拆开信封取出信来,一看上面就几个字,“初见之地君记否?yù儿恭候大驾光临。”

    裴yù儿?她怎么来长安了?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李潜思忖了片刻,决定去见见裴yù儿。因为他猜想裴yù儿应该知道自己在政事堂为裴寂开脱的事,此次前来是专程来道谢的。如果他不去见她反而显得矫情了。

    李潜将信放进怀中,出了兵部大mén,吩咐老许回家去告诉麦紫澜一声晚上他有个酒宴要赴。然后带着庄xiao虎策马来到当年第一次见过裴yù儿的院子。院mén前早有青衣xiao厮等候,见李潜来到赶紧上前拉住马缰请李潜下马。

    进了院子李潜径直来到那个角mén前。见那角mén前站着一名妙龄shìnv。那shìnv福了一福,脆声道:“主人吩咐请公子自便。”

    李潜吩咐庄xiao虎再次等候。他则举步进了院子。一路走来,李潜现院子的景sè一点都没变,不禁心生感慨。李潜边走边看,轻车熟路来到亭子前,现亭子里有一人正在抚琴,所奏之曲依然是那古曲《流水》。李潜心中诧异,难道裴yù儿依然将媚儿留在身边了?

    李潜按捺不住好奇,举步走到亭子里。待走近了才现抚琴的并非媚儿,而是与媚儿有几分相似的nv子。之所以李潜能肯定她不是媚儿,是因为她的脸上没带面纱,李潜可以清楚的看清她的容貌。

    李潜站在一旁听那nv子弹奏完《流水》,正待出言询问,那nv子起身盈盈拜了一拜,道:“主人请公子到竹楼一叙。”

    李潜转身一看,见裴yù儿正俏生生地站在竹楼mén口。看到李潜望向这边,裴yù儿遥向李潜盈盈一拜。李潜拱手回了一礼,然后举步走向竹楼。

    来到裴yù儿面前,李潜正待询问她为何邀自己过来,裴yù儿却抢先开口道:“郎中可还记得四年前的这一幕否?”

    李潜点点头叹道:“当日情形历历在目。不过有些物是人非。”

    裴yù儿脸sè有些黯然,随即轻笑一声,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四年过去了,一些人和事都生了变化。现在再看到这些,总让人忍不住叹息。”

    裴yù儿说完见李潜望着亭中的nv子轻轻点头,连忙道:“奴家真不会说话,让郎中伤感了。郎中快请进。”

    李潜随着裴yù儿进了竹楼,现竹楼里已铺上了厚厚的羊绒地毯,四周的窗户上也挂上的厚重的窗帘,房间四周拜访着几盏清灯,照的房间里异常清幽。

    李潜来到几案前坐下,感觉地毯热乎乎地,立刻猜到地板下面应该铺了烟道,此前早用热烟将地板烘热了。不过,想想也是。时值深秋,若无烟道取暖,这种竹楼焉能住人?

    李潜嗅着淡淡的清油香味,道:“不知裴娘子何时来的长安?邀李某前来不知有何事?”

    裴yù儿一般碾茶一边道:“奴家前日来的。请郎中前来乃是向郎中道谢的。”

    李潜望着裴yù儿的纤纤素手穿hua般地在茶碾、茶筛中穿梭,心里感觉非常愉悦,嘴里却笑道:“道谢?道什么谢?”

    裴yù儿妙目望了李潜一眼,道:“郎中何必明知故问,若非郎中在政事堂为家父说好话,家父焉能保全xìng命?呵呵,郎中可能还不知道,您语惊政事堂,令一向能言善辩的魏参政哑口无言一事早已传遍了长安。”

    李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吗?这事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说那些也只是公道话,并非刻意为裴公说好话。裴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裴yù儿将茶粉撒入釜中,道:“无心之举才是真善。若郎中刻意为之,反而不是行善了。”

    李潜笑道:“既然是无心之举就当不起娘子的道谢,否则岂不成了有心之举了?”

    裴yù儿微微一笑,道:“奴家也没打算重谢郎中,仅以一杯清茶略表心意。”说着,裴yù儿分号茶汤,然后双手奉给李潜道:“郎中请。”

    李潜接过茶盏,先闻香,再观形,最后品了一口,点点头,赞道:“好茶。裴娘子的茶艺果然不同凡响。”

    裴yù儿举起茶盏了喝了一口,道:“郎中谬赞了。”

    李潜微微一笑,继续品茶。裴yù儿也不言语只是低头喝茶。直到两人都将茶喝光了,李潜才道:“茶也品了,李某该告辞了。”

    裴yù儿幽怨地道:“郎中就这么讨厌yù儿吗?”

    李潜一愣,道:“yù儿姑娘这是从何说起?”

    “那你为何要急着走?难道yù儿在你眼里算不上一个漂亮的nv人吗?连让你仔细看一看的资格都没有?”

    李潜更加不解裴yù儿为何会说这番话,他仔细看了看裴yù儿,却现裴yù儿嘟着粉netg地能滴出水来,两只手在不断撕扯着衣襟。李潜登时大吃一惊道:“yù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裴yù儿忽然起身,几下解开了衣衫,1ù出玲珑浮凸,泛着象牙sè光芒的完美身躯。裴yù儿满是幽怨地望着李潜,道:“你为yù儿做了那么多,yù儿一直都记在心里。yù儿想来想去,能用来报答你的只有yù儿的身体了。只是yù儿此前见到男人就恶心,不,不,其实很久以前yù儿就从心里喜欢你,可y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所以yù儿只能给自己下yao。”

    李潜急忙道:“yù儿,你不要这样。快把衣服穿起来。yù儿,你听我说……”李潜还想说些什么,可双netg的东西完全堵住。下一刻,yù儿扑在李潜的怀中,直接将李潜扑到在地毯上。

    此刻,李潜触手可及之处全是细腻柔软弹xìng十足的肌肤,鼻子里嗅到的全身you人的馨香,耳朵里听到的是无比you人的喘气,李潜的心里一股灼热的yù望瞬间爆了。很快竹楼里便传出一阵阵引人无限遐思的声音。
第236章 开业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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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潜提心吊胆回到家中,发现麦紫澜和杨云薇都已安歇。李潜心里有鬼怕惊动两人,索性躲到书房自己单独睡。只是,躺在榻上李潜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刚才的激情一幕。紧跟着却又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让他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受到激动、自责等情绪的反复折磨,李潜躺着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失眠了近一个时辰,他一气之下索性坐起来,调动所有脑细胞仔细考虑起开办钱庄的事来。开办钱庄所涉甚广,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造成**烦。李潜对开办钱庄之事早已了然于胸,所以很快全部心神就都沉浸其中。直到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李潜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环节后才疲惫不堪酣然入睡。

    等李潜醒来时发现已日上三竿,他立刻惊坐起来,刚要叫人伺候他洗漱,却忽然想起今日乃是休沐之日,不必到兵部点卯,更不用当值。于是李潜长舒了一口气躺下继续睡。

    李潜睡的正香,根本不知道在内堂里麦紫澜和杨云薇正在谈论着他。

    麦紫澜问杨云薇道:“阿郎还没起来吗?”

    杨云薇一边喂菡儿鸡汤一边轻轻点头。

    麦紫澜心里颇为不悦,道:“看来昨晚够累的。今天是不是该给阿郎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身子?”

    杨云薇一愣点点头,轻声道:“我这就去安排。”

    “你安排什么?让他去找那个小贱人吃去。”麦紫澜忿然道:“从今往后咱们再也不理他了。他爱上哪儿吃上哪儿吃,爱上哪儿睡就上哪儿睡?”

    杨云薇面色为难地道:“这不合适?”

    “你倒说说有什么不合适的?”看到杨云薇替李潜说话麦紫澜心里忍不住生出怒火。

    杨云薇听到麦紫澜的声音带着质问,有些胆怯,不过还是鼓足勇气道:“阿郎不是贪恋女色的人。或许昨天他真有什么事耽误才回来晚了。”

    “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长时间怎会不出事?再者说了,他回来怎么不到你我房中歇息,偏要跑去书房睡?这分明是他做贼心虚”

    如果李潜听了麦紫澜这份话肯定得惊出一身冷汗。真是知夫莫如妻啊。

    麦紫澜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菡儿停止喝鸡汤,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麦紫澜,一副委屈十足的样子,似乎在说,菡儿今天这么乖,大娘为什么还要生气呢?麦紫澜看到菡儿的神态,立刻心生惭愧,赶紧调动脸上的肌肉露出笑脸来,对菡儿道:“菡儿乖,大娘不是说你,也不是说你母亲的,是在说你那个狠心的爹呢。没事,菡儿不要害怕。”

    菡儿看到麦紫澜的笑脸,这才咯咯地笑了。杨云薇赶紧继续喂菡儿鸡汤,同时轻声道:“娘子,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无端怀疑阿郎岂不是会让家中不和?”

    麦紫澜想了想,道:“姐姐说的不错。嗯,这次算他走运,下次再敢这样,我非得去捉奸不可”

    这些都发生在李潜熟睡时,等他醒来发现一切如旧,看不出麦紫澜和杨云薇对他有任何怀疑。只是李潜心里有愧,忍不住有些提心吊胆。过了两天,李潜收到消息,裴玉儿已动身离开长安前往襄阳,陪着裴寂到静州流放。他这才暗暗放下心来,继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便到了年底。在这期间,麦紫澜、杨云薇相继怀孕。钱庄筹备的事也已完成了大半。预计到开业时除了少数边远驿站外,所有州县城内的驿馆和大部分交通便利的驿站都能具备开办钱庄的条件。当然,初期李潜并不打算一下子把钱庄全都铺开。在李潜的计划里,第一批开办钱庄的地方只局限在各州的州府及以上城市(换成现在的说法就是地级市以上),等这些地方钱庄的业务理顺了再向下延伸。梁兴财也同意如此安排,认为这样能够缓解人手不足、人员业务不熟练等诸多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把更多的人力和精力用在防备那些个世家门阀的报复上。

    从八月到现在,除了摆在明面的事外,李潜还暗地里做了几件事。首先一个是他让段迁和丁雷将三杀堂的情报网重新整合,更加注重信息的收集和传递。为了提高信息传递效率,李潜设计了一套密码。密码本是他专门请人用雕版印制的《说文解字》,密码的编排方式就是用页、行、字的方式来确定。由于收发信息的两个人所用的版本是相同的,所以加密和解密就相对简单了许多,很容易就能够学会而且不会出错。因为目前还没有出现这种加密方法,李潜相信在内部不出现叛徒的情况下,这种密码对局外人来说是无解的,完全能够达到保密效果。

    其次是将马三奎、谢志成所负责的钱庄内部监察系统健全起来。由于监察系统完全针对钱庄内部,为了不引起众人的物议,李潜索性将内部监察分成两块。一块是放在表面的财务监察,每一道、每一州府,所有开办钱庄的驿馆都有专门的财务专员。他们直属于总号管理,每三年交流调任一次。另外还有专门的财务监察,负责对财务专员进行任中和离任监察。财务监察也属于总号,所有监察行动由总号统一安排。由于财务人员和财务监察独立于地方各商号,可以将商号对财务监察的影响降到最低,防止出现监察人与被监察人互相勾结的状况发生。

    另一块是藏在暗处的调查员体系。这个调查员体系是李潜专门为钱庄设计的。调查员体系也与财务监察一样,直属总号管理,但他们的身份是隐秘的,表面身份可能是财务专员,也可能是驿丁、驿卒甚至是马夫、伙夫。调查员只对自己的直接上司和李潜负责,必要时可以通过驿传系统动用紧急快递向李潜传递消息。当然,调查员只有在直接上司联系不上,或者怀疑直接上司有问题的情况下才能这样做。

    调查员系统也有一套密码,不过他们用的密码本与三杀堂情报网的密码本不同。为了防止出现调查员和三杀堂的信息错乱,李潜规定所有消息在抬头上必须写上两个字,这两个字要么是敬启,要么是敬禀。三杀堂的消息用敬启,调查员的用敬禀,不得有错乱。因为这两个词不同,所对应的密码本也不同。

    最后一件便是将原来组建的由曹丘负责的情报网进一步扩大,并把工作重心向吐谷浑、高昌和吐蕃转移。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李潜记得过不了几年,大唐就会和吐谷浑、高昌开战。虽然这次的战役规模并不大,不过却是后来吐谷浑、高昌灭亡的前奏。

    其实李潜对李世民对待异族的政策颇有些微词。在李世民看来,任何部族只有肯归降大唐就可以视为一家人,甚至只要他们归降就可以给予更多的优待。比如突厥,大唐不仅厚待了颉利等一干贵族,还在灵州附近划出大片土地安置归附的突厥人。不得不说李世民时期的大唐胸襟的确很大,气魄也无人能敌。突厥人对李世民也俯首贴耳惟命是从。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现在的大唐将突厥打的落花流水,所以厚待突厥人会让他们又惊又怕又感恩。可问题是李世民百年之后怎么办?新继任的皇帝能压服已恢复元气的突厥吗?突厥人愿意一辈子当大唐的忠诚子民吗?

    答案是否定的。在前世的历史中李潜就看到,高宗调露元年,突厥人再次反叛,返回草原上重新立国,且与大唐展开了几十年的打了和,和了又打的拉锯战,拖的大唐无瑕他顾,使得吐蕃、南诏日益强盛。直到玄宗时才将突厥彻底灭亡。大唐解脱了这个羁绊后立刻对西域展开了大规模用兵。这是一个安姓杂胡才有机会登上历史的舞台,最终葬送了盛世大唐,使得大唐进入了宦官专权军阀割据的凄惨时代。

    因为知晓这段将要发生的历史,所以李潜一直努力想改变这段历史并且也做了许多事。比如阿约(武则天)已成了他的儿媳妇,除非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否则她根本没机会入皇宫当什么才人嫔妃。只是李潜知道单凭这一点,仍然无法改变与突厥、吐蕃、高丽相关的那些重大事件的发展历程。除了彻底改变李世民对待突厥、吐蕃、高丽等异族的态度。

    在李潜看来,前世历史上所记载李世民的屡次征讨完全是为了名而虚耗国力。战争的投入与产出完全不成正比。就拿灭突厥之战来说,为了打败突厥,大唐出动了七路大军,直接参战的兵力至少三十万,出动民夫五十多万,马匹、杂畜近百万,虽然战事进展极为顺利,没有拖延太久,不过也严重影响了北方地区的春播,直接影响了秋收。若非李潜授意四海等商号及早从南方调运粮食,只怕北方又得出现前两年的灾情。

    这是支出方面,而收获呢?除了颉利被抓,突厥归附之外几乎没有财物上的所得。突厥汗帐中的珍宝后来大都还给了颉利。所掠的牛羊牲畜远远不够大军所需的开支。能够出现这种结局是因为率军的是李靖,他深知大唐的难处,所以才当机立断,突袭颉利王旗所在,一举奠定胜局。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没他那个胆色,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将战事拖延几个月甚至几年,那样的话,整个大唐都会被拖垮。

    当然,这场战役的隐形好处也不是没有。一是震慑了高句丽、薛延陀、西突厥、高昌、吐谷浑等驿卒,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二是草原战马能够源源不断地流入大唐,使大唐军队克服了短腿的毛病。

    在李潜的记忆力,灭突厥之战相比之下已经是战果最好的了。后来的几次大规模出征,比如侯君集灭高昌,李靖灭吐谷浑,以及后来的三征高丽,都可以用劳民伤财来形容。虽然在政治上达到了目的,但在经济上完全是只有支出没有收益,以至于大唐国库空虚,经济凋敝,百姓生活艰难。

    打仗是不是非得要把自己的国库耗干净了才行?换句话说,有没有一种越打国家越富裕军队越强大的办法?

    有不仅有而且还很容易实现。只是现在的大唐认为很丢面子不屑这样干而已。

    战争想要获利并不难。战争的获利点以往只有两种。一种是掠夺来的财富,包括战争过程中劫掠的财富以及和谈后的赔偿(某些时候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曰赐予或岁币)。另外一种是通过战争掠夺劳动力。其中强壮的男*奴隶从事生产(其实这个乃是常态,一直到现在还存在这种现象)。年轻美貌的女*奴隶卖给有钱或有权人用来消遣。而大唐灭突厥之战时根本没有这两方面的收获。

    另外还有一种获利方式在大唐中很少出现。那就是领土要求。纵观史册,大唐灭了这么异族政权,从来没有向那些异族提出过领土要求,只要被灭国归附即可,顶多另立个异族的君主,大唐派些驻军来,原来的那些异族还在原来的地方继续生活,且那些异族也不是大唐的奴隶,而是大唐的子民。大唐也不搞什么移民开发之类的举动(殖民地)。

    大唐自诩仁义之师,对外作战不掠夺财物和奴隶,即便出现这些行为也是将领或士卒的私人行为,朝廷知道了将予以严厉处罚。史册上记载了不少打胜仗回朝后被弹劾纵兵劫掠,以至于丢爵罢官的大将、名将。

    大唐也不向异族提出任何领土要求,反而还要派驻军队,凭空又增加了开支。所以,在很多人看来大唐的战事是越打越亏,越打赢了负担越重。除了名义上好听些,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实惠(这也是李世民被后人攻讦好大喜功的原因)。而人都是有私心,想得私利的,长此以往谁还愿意支持李世民出兵作战?

    不过,这些对李潜来说都不是问题。李潜早就考虑了很久,想出了一些能够获利,而且不影响大唐面子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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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化雨所写的《驿唐》为转载作品,驿唐最新章节由网友发布,找书苑提供驿唐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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