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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剿灭3杀堂(2)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第一九二章剿灭三杀堂(二)

    李潜迎出门外,看到陈之徇满头油汗。陈之徇看到他走过来,连忙迎上去。陈之徇还未开口,李潜就抢先拱手道:“陈别驾辛苦。”

    陈之徇拱手道:“不敢,不敢。”说着便从怀抽出一张纸递给李潜道:“郎吩咐的事陈某已经办妥了。”

    李潜接过纸,展开一看正是自己要的公,上面加盖了洛州刺史的朱红大印。李潜将公仔细收到袖,笑道:“多谢陈别驾。天这么热来的劳烦别驾顶着日头过来,李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请别驾到里面稍作,用些冰饮稍事休息。”

    陈之徇见李潜不是在虚让,便客气了两句与李潜并行入内。梅绍早就听到动静,先到小厅暂避。两人分宾主落座,李潜纷纷庄小虎上两位冰镇酸梅汤来为陈之徇解暑。

    等庄小虎出去,李潜问道:“别驾可从哪些杀手嘴里问出些什么没有?”

    陈之徇点点头,“问出十多件案子,其在洛阳境内有三件。一件是三年前新安县一吕姓商人当街被杀案。”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之徇道:“三年前的秋天,吕姓商人午时分在街上行走,迎面走来一人,两人走了个照面,而后那人便让让开一步径直走了,而那商人走了几步突然倒在路边身亡。时候仵作检视,现商人的胸口被一根三分宽,空的铁钉刺入心脏。铁钉的末端涂了蜡,热血很快将蜡熔化,商人胸口血流不止,走了几步便支持不住倒地身亡。事后新安县动衙役捕快追查,却怎么也找不到任何线索。这案子便成了无头悬案。经过审讯,那帮杀手有人供认,去年那案子就是他们做的,原因是吕姓商人因生意上的往来与另外一个商人交恶,那人便买凶让他们刺杀了吕姓商人。若非昨日郎抓到了那帮杀手,的这案子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大白于天下。”

    李潜点点头,“嗯,那还有两件呢?”

    这是庄小虎端着冰镇酸梅汤来到。陈之徇口渴之际,连忙告了个罪,喝了一气酸梅汤,继续道:“还有一件就更离奇了。那时去年秋天,衙门接到报案,说洛阳有个卖馒头的魏老头离奇死在蒸馒头的大锅里。事后仵作检视,现魏老头全身没有任何伤痕,他的死存粹是被锅里的水活活憋死的。若是魏老头在河里洗澡溺水而死倒也正常,可在自家锅里溺水而死,这就让人奇怪了。”

    李潜点点头,道:“李某也觉得匪夷所思。”

    “可不。最后查来查去没有线索,这件案子也就按魏老头自杀草草结案了。经过审讯那帮杀手才知道那案子是他们做的。”

    李潜不解地道:“难道又是买凶杀人?”

    陈之徇摇摇头,“这案子倒不是买凶杀人。其实,那魏老头乃是归隐的江洋大盗,听说攒下了巨额的金银财宝,三杀堂的杀手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到了他的下落,便暗地里给他下了药,让他无法反抗,而后就用那大锅当刑具,逼问金银财宝的下落。却不料魏老头根本没攒下什么金银财宝,自然无从招供。那些杀手根本不信,逼问时不小心将他按在水里溺死了。事后他们清理了痕迹才离开,所以办案的差人根本没现任何线索。”

    李潜点点头,道:“那最后一件案子是什么?”

    陈之徇喝了口酸梅汤道:“这件案子是昨天晚上生的,就在他们刺杀郎你的前不久。”

    “哦?”李潜不禁有些惊讶,“这帮贼子真是胆大包天。”

    “谁说不是呢。这帮家伙实在太可恨了。”

    李潜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案子?”

    “这案子是那个老大犯的。在刺杀郎之前他去了事先踩好点的茂兴里一处宅子。据他说那宅子里只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以及几名丫环和老妈子,最方便采花。他去了之后却现宅子里突然多了两个男人。他原本想离开的,不曾想过了不就一个男子悄悄离开了,宅子里就剩下一个年男子和几名女人。他便悄悄摸进房,打晕了那个年男人,奸污了女人,并席卷了细软逃走。”

    李潜听了忽然心念一动,笑道:“最后这件案子李某听着有些耳熟。”

    陈之徇大为诧异,“耳熟?”

    李潜点点头,“适才张长史来过,说他昨晚被一个小蟊贼打晕了,直到今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陈之徇不解,“不对啊,张长史家可不在茂兴里……”陈之徇说着立刻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笑道:“或许还真是这样。得,一会陈某走一趟去问问张长史。”

    李点点头,“是该问问。刚才李某请张长史调一旅兵士协助剿灭三杀堂,他还有些不情愿。”

    陈之徇立刻明白了李潜的意思。刚才李潜肯定是要挟了张良臣。张良臣虽然答应调兵协助,但总归是不情愿。若是让他知道昨晚打晕他,玷污他的外室卷走他财物的贼子就是刺杀李潜的杀手,那他心里肯定不会有任何不情愿了。

    陈之徇点点头,起身道:“陈某这就去见张长史。”

    李潜拱手道:“有劳陈别驾。”其实李潜告诉陈之徇这些的用意就是想让他走一趟,因为虽然张良臣答应调兵,但调什么样的兵,决定权还在张良臣手上。若张良臣因为自己要挟了他而故意调些兵痞或新兵蛋子给他,对李潜而言帮助不大,甚至会是个累赘。反之,若张良臣知道自己被那些杀手摆了一刀,心里肯定也想出口恶气,自然会调精兵给他。

    陈之徇走后,老许过来,说院子里已收拾妥当,李潜便与梅绍一起去了院子。来到小院的客厅,李潜让老许把媚儿请来,与梅绍见面。

    媚儿翩然而至,上前拜见了李潜。梅绍看了一眼媚儿,眼珠就再也挪不开了。虽然媚儿此刻还带着面纱,看不到容貌,但曼妙的身姿,幼嫩的肌肤,水汪汪的双瞳,却如同一块强力的磁铁牢牢将梅绍的目光吸引住。

    李潜见状微微一笑,“媚儿姑娘,这位是四海商号的少东家,梅公子,也是李某的二舅兄。”

    媚儿赶紧见过梅绍。梅绍却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媚儿,没有任何反应。李潜见状连忙咳嗽一声。梅绍这才惊醒,连忙还礼。

    李潜道:“二兄,麻烦你去长安时将媚儿姑娘带上。”

    梅绍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媚儿再次向梅绍福了一福,“给梅公子添麻烦了。”

    听到媚儿百灵鸟般地声音,梅绍的身子酥了一半,咧着嘴笑道:“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李潜看到梅绍的神情,心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吩咐媚儿道:“此间并无外人,媚儿姑娘把面纱摘了吧。”

    媚儿点点头,举起纤纤素手摘掉了面纱。梅绍看到媚儿的绝世容颜,立刻心跳狂飙,呼吸变得粗重,两只眼睛盯着媚儿的俏脸再也挪不开了。媚儿被他看的害羞,双颊微红,垂下头望着地面不敢抬头。这样一来却更让她平添了娇媚,梅绍更加难以自持。

    看到梅绍的神态,李潜知道再让媚儿待下去梅绍肯定会失态。于是他干咳了一声,吩咐道:“媚儿姑娘,你先下去休息吧。”

    媚儿点点头,重新戴上面纱,辞别两人。

    媚儿一走,梅绍立刻变得魂不守舍。李潜轻声叫了他两次,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无奈之下,李潜只得起身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道:“二兄。别看了,人都走了。”

    梅绍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色通红,讪笑道:“真是抱歉,为兄失态了。为兄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这等绝色。为兄能一睹媚儿姑娘的芳容,不枉此生啊。”

    李潜听了暗暗摇头,道:“二兄怎能说出这种没出息的话来?若让师父听到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梅绍面色更是羞愧,却兀自不肯服软,道:“孔子曰,食色性也。为兄就不信看到媚儿这等绝色你会不动心。”

    李潜微微一笑,暗忖,我当然会动心,不过一想到她是个女同,我就觉得浑身冰冷,毫无**。于是李潜点点头道“小弟当然也会动心。不过,二兄不要误会,媚儿姑娘与小弟没有任何关系。小弟只是受人之托照顾她一段时间。因为小弟马上要去找三杀堂的晦气,所以只能麻烦二兄你替小弟照顾媚儿姑娘了。”

    梅绍听了点点头,“不知媚儿姑娘究竟是何来历,可曾许配人家?”

    李潜听到梅绍如此问,便明白他动心了,遂道:“媚儿姑娘身世可怜,从小就被卖到大户人家,后来辗转到了裴家。小弟便是受了裴家小娘子所托照顾她。”

    “裴家?”梅绍一愣,“可是裴寂?”

    李潜点点头,“正是。”

    梅绍被**冲昏的头脑立刻降了温,裴寂虽然被贬官,但却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何况媚儿乃是奴籍,裴家若不同意,梅绍就是再喜欢媚儿也没用。

    看到梅绍失望的样子,李潜笑道:“不过,若是二兄愿意,小弟倒是可以出面向裴家小娘子要人。”

    梅绍一听登时喜出望外,一把抓住李潜的手,“妹夫说的是真的?”

    李潜点点头,“绝无虚假。”

    梅绍急不可耐地道:“那就请妹夫赶紧去说。为兄在此谢过妹夫了。”说着梅绍便要向李潜躬身长揖。

    李潜连忙拦住他,“二兄不必行如此大礼。不过,二兄,小弟向裴家小娘子要人很容易,只是你可想好如何开口呢向师父、师母说此事?”
第193章 剿灭3杀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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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三章剿灭三杀堂(三)

    梅绍看到媚儿的绝世容颜心生爱慕,想把媚儿纳为妾室,这也是人之常情。其实李潜心里也认为这是当前能为媚儿找到的最好的出路。当然,前提是媚儿同意,裴玉儿同意,最重要的是梅宗际夫妇同意。梅宗际的性格李潜非常了解,如果他知道了媚儿的事,只怕迎接梅绍的将是一顿痛殴,迎接李潜的也是一顿胖揍。

    所以梅绍听到李潜如此说脸色立刻垮了下来。对他而言梅宗际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心里纵然再喜欢媚儿,若是梅宗际不点头,也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李潜看到梅绍怅然若失的样子,赶紧安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另外,如何说动师父关键在于师母。而说动师母的关键便在紫澜身上。”

    梅绍听了眼前一亮,“着啊。母亲大人最疼紫澜了,若是紫澜肯出面帮为兄那就好办了。”

    李潜点点头,“紫澜也多年未见岳父岳母和师父师母了,这段时间紫澜在家里也闷的慌,小麦粒也从未见过岳父岳母和师父师母,若是方便二兄可以带紫澜回苏州住上一段时间,也好让她替小弟尽一份孝道。”

    梅绍拊掌道:“妹夫说的是。为兄这就去安排。”说完便向李潜拱拱手,急冲冲而去。李潜望着梅绍的背影,暗忖,死道友不死贫道,二兄对不住了。媚儿虽然美艳无匹,不过却是个烫手的山药。如果留在我身边,以紫澜的脾气肯定会闹的家庭不睦。既然你愿意接手,小弟是求之不得。若是你吃了什么苦头,可别怨恨小弟。

    李潜叫来马三奎、谢志成、梁兴财、老许等人,安排了一番明早动身的事。等他们领命各自去忙碌,李潜这才得闲好好休息一下。期间有许多官员听到风声,前来拜会,李潜以身体不适为由,让梁兴财一律挡驾。

    第二天一早,李潜将媚儿交给梅绍,然后吩咐马三奎、谢志成两人带着四海商号的十五名黑骑和盛元商号的十五名护卫,先走一步,安排好沿途的食宿。随后他带着老许和其他亲卫前往洛州都督府接收一旅兵士。

    看到张良臣拨给他的兵士,李潜知道陈之徇肯定私下里对张良臣做了不少工作。因为这些兵士各个气势沉稳,纪律严明,一看便知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而且还都是骑兵。

    李潜感觉纳闷,辞别了张良臣之后叫过带队的范旅率私下里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是杨恭仁的亲兵李潜一下子懵了。按说杨恭仁的亲兵除了他本人别人谁都不能调动,张良臣是怎么调动这些人的?

    李潜问范旅率道:“你们这次随本官出公差是张长史安排的吗?”

    范旅率笑了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杨都督不在洛阳,我们这些人就等于放了假,张长史说只要我们跟郎走一趟,每人赏给两贯钱。嘿嘿,我们跟随郎存粹是私下里的个人行为,跟公事没关系。”

    李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冲着每人两贯钱来的。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看到李潜的神态,范旅率道:“郎,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要是您不乐意,我们少要点也行。”

    李潜笑笑,摆摆手道:“不是钱的问题。范旅率,你可知这次可不是跟着本官走一趟那么简单,肯定会动刀枪,也可能会出现伤亡。若是你麾下的这些同袍真出现了伤亡,你怎么向杨都督交代?”

    范旅率道:“这点郎不必担心,张长史说他自有安排。张长史还让我们只要听从郎调遣就行。”

    李潜点点头,“嗯。这样李某就放心了。范旅率,麻烦你告诉弟兄们,凡是跟李某来的弟兄,李某额外再给每人两贯钱。”

    范旅率立刻拱手谢道:“卑职代兄弟们多谢郎赏。”

    李潜摆摆手道:“不用客气。不过,范旅率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很缺钱吗?”按说他们身为杨恭仁的亲兵,除了朝廷的饷钱,杨恭仁还会额外给予薪俸,他们领两份钱,虽不会太富裕,但也不可能穷到听说有两贯钱拿便高兴不已。

    范旅率面色有些羞惭,道:“实不相瞒,虽然朝廷有饷钱,杨都督又额外给咱们一份薪俸,可在洛阳生活实在不容易,吃穿用度比长安还贵,咱们这些兄弟们大都上有老下有小,就咱们那点薪俸也只顾让一家老小吃饱饭,兄弟们的确手头紧的厉害。”

    李潜惊讶地道:“你们手头都这么紧,那其他官府的差役岂不手头更加紧了?”洛州都督府所辖的兵士除了杨恭仁的亲兵,其他都是府兵,朝廷根本不为府兵饷,而且府兵还得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不过,各衙门的差役由衙门负责其开支,以杨恭仁亲兵双饷都过的那么紧巴,想来那些拿的钱还没亲兵们多的差役们过的更加紧巴才是。

    范旅率听了却摇头道:“那倒不一定。那些差役们都有私下里捞钱的门路,其实并不指望薪俸过日子。而杨都督治军极严,我们这些兄弟们没任何捞钱的门路,所以得指望薪俸过日子,自然日子过的紧巴了。”

    李潜心思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道:“那些差役们捞的厉害吗?”

    范旅率似乎有所警觉,摇头道:“这些都是风闻,具体如何卑职就不清楚了。”

    李潜没再追问下去。他知道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可能完全杜绝贪污**,只是轻重程度的不同而已。与前隋甚至两晋相比,现在的吏治算是比较清明的了。但朝廷能直接管到的官员毕竟只是少数,而且这些官员的绝大多数还散布在天南海北,朝廷几年都未必能监察他们一次。他们自然就有许多贪腐的机会。更何况,朝廷管理不到的还有比官员的数量多好几倍的吏、役,这些人直接接触百姓,贪腐的机会更多。正因为有这个阶层的存在,才使得贪腐难以根除。可目前来看,这个阶层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管理起来。

    李潜暗叹一声,收回思绪与范旅率闲聊了两句便带着大队人马快马加鞭赶往冀州信都。

    信都城,宣坊有一座青砖灰瓦,柏木为门,门上挂着个楠木匾额,上面写着“赵宅”字样的宅子。从外表上看这座宅子根本不起眼,与周外的宅子没什么两样。信都城的人都知道这座宅子里住的是赫赫有名的赵大善人。赵大善人姓照名天德,今年五十余岁,从二十年多前就在这里住。这些年,每年赵天德都拿出大笔银钱用来干些体恤鳏寡孤独,修路搭桥的善事。遇到灾馑之年,他更是争着抢着设粥棚赈济百姓。信都百姓感念其恩,所以人人都称他一声大善人,三教九流、黎民百姓提起他无不竖大拇指。

    今日赵大善人家的门却紧闭这,院子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身穿青衣,目露凶光,神情剽悍的壮年凶汉。信都人口所称的大善人赵天德此刻正在书房与另外两个穿着万字绸衫,头戴方帽,看上去象是富商的年人密谈。

    这两人在信都城也是大大有名。一个是油坊的何掌柜,另外一个是做牛马生意的牛掌柜。这两人一向以赵大善人马是瞻,赵大善人行善时他们也不甘落后,加上三人一向和睦如一家,所以信都人称他们为何善人,牛善人。

    然而此刻三位善人谈论的话题却与善没有丝毫关系。赵天德大善人面色沉重地道:“刚刚接到消息,这次洛阳的那笔生意失手了。”

    “啊”何掌柜听了腾一下蹦起来,“那我儿子怎样了?”

    赵天德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何掌柜狐疑地问着赵天德,“那你怎么知道失手了?”

    赵天德冷声道:“老,我知道你挂念三侄儿的安慰,可你再爱子心切也不该怀疑我。难道你认为我说谎不成?”

    何掌柜神色一凛,拱手道:“大哥见谅。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我不明白,若是咱们的人传回的消息,既然知道失手了,为何会没有那些人的下落?”

    赵天德摆摆手道:“不是咱们的人传来的消息。是主家那边传来来的。据他们说咱们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怎么可能”这次惊讶的不是何掌柜而是牛掌柜,“每次行动不都留两个观望的吗?若是行动失败,那些人没出来倒是说的过去,可观望的两人怎么也没出来?难道他们出了叛徒?”

    一句话引的三人各自心生猜忌。叛徒吗?很有可能。毕竟是人心隔肚皮,谁敢打包票说那些人里不会出叛徒?可问题是那些人分属于他们三个,若是出了叛徒,就得弄清楚究竟是谁的手下出了叛徒。

    三人各自揣度了一番,都轻轻摇头。派出去的人都是身边最可靠的人,若是想背叛早就背叛了,还能等到现在?不过这话他们谁也没说出口,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说出来,肯定会引一场口水战,甚至闹得不欢而散。

    沉默了片刻,赵天德道:“今天叫你们两人来,除了告诉你们这事,还想告诉你们暂时把生意停下,看看风声。”

    何掌柜不解地道:“大兄,这是为何?这生意岂是说停下来就能停下来的?那些以前已经应下的生意怎么办?若是停下来,咱们得双倍赔偿,这得吃多大的亏啊。”

    牛掌柜也点点头,“大兄,这笔生意亏了咱们的损失惨重,若是再把生意停下来,咱们还能过日子吗?”

    赵天德冷哼一声,原本面团似的富态面孔突然变得冷恶,他双目透出两道寒光,望着何掌柜和牛掌柜冷声道:“钱重要还是根基重要?钱没了还可能再挣,只要不伤筋动骨,日后有的是挣钱的机会。这基业可是咱们费了近二十多年的心血才打下的,若是基业毁了,咱们还有二十年时间重新再打基业吗?老,你这些年为了收集情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老三,现在你手底下还有上百个资质不错的孩子吧?这些才是咱们的根基,而不是那些钱。”

    何掌柜被赵天德训斥了一通,心有些不服,不过他却不敢直接向赵天德泄,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象是个养尊处优富家翁摸样的赵天德武功究竟有多可怕,心肠究竟有多残忍他有些委屈地道:“大兄,你说停下来我照办就是,大不了赔钱,也没什么大碍。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停下来?”

    赵天德面色稍缓,道:“这次生意的目标是谁你们都知道吧?”

    何掌柜点点头,“知道,不就是个郎吗?以前曾是个武将,听说还是个伯爵。这些不都是主家提供的消息吗?”

    赵天德暗叹一声,道:“咱们太大意了。”

    何掌柜一愣,大意?以前干这样的事最多只出动三两个人就能干完活全身而退。这次出动了二十个好手,对方只有十个人,而且还是刺杀,这还叫大意?难道要倾巢而出吗?

    牛掌柜看了一眼何掌柜,问赵天德道:“大兄为何这样说?难不成要我们三个亲自出马才算重视?”

    赵天德点点头,“早知道点子如此扎手咱们三个真该亲自出马的。”

    何掌柜惊讶不已,“大兄,点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赵天德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何掌柜道:“你看吧。”

    何掌柜满腹狐疑地接过纸张,打开一看,立刻面色大变,由狐疑变成震惊,由震惊变成苍白,最后额头上竟然冒出汗来。他望着赵天德道:“大兄,怎么会这样?”

    牛掌柜看到何掌柜的反应,赶紧从何掌柜手里拿过纸,念道:“李潜,现任驾部郎,此前为柴绍亲兵。来历不明,师承不明。武德六年,曾挟持李元吉,遭贬,而后又殴打过尉迟宝林。被贬后,以军功自小卒升任郎将,而后任驾部郎。爵,武威伯。妻,麦紫澜,前朝宿国公麦铁杖之孙女,四海商号东家梅宗颍之义女,有一子。平妻,杨云薇,前朝丞相杨素之曾孙女,有一女。怎么会这样?”念完之后,牛掌柜的脸色也变成了与何掌柜一样,他也紧紧望着赵天德,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赵天德起身从牛掌柜手里接过纸张,道:“梅宗颍,快三十年了,虽然我们一直努力避免却不曾想还是要与梅家有所牵连。”

    “大兄,”何掌柜突然想起了什么,颤声道:“梅宗际已回来了。”

    牛掌柜听了立刻浑身微微颤抖,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几年了,只是他现在深居简出,不过问家事,我一直没查到消息。昨天我才接到他回来了的消息。我就纳闷了,为什么刚刚这事出了岔子,梅宗际回来的消息就突然传过来了?这其有什么联系?”

    赵天德听了何掌柜的话浑身一震,“当然有联系。李潜是四海商号梅宗颍的义女婿。梅宗际肯定是得知了李潜遇刺的消息顺着这条线索知道了我们的下落,所以他故意放出消息来,让我们知道他还活着。快三十年了,我们每天都盼望着他的死讯,没想到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大兄,怎么办?”何掌柜急切地问道。

    “怎么办?”赵天德突然面目狰狞,“我们兄弟三个以前纵横江湖快意恩仇,何等逍遥快活,若非拜梅宗际所赐,我们三个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当年我们武功大损,无力抵抗他的追杀,只能狼狈逃窜,躲在这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现在虽然我们的功夫没完全恢复,不过手底下却多了几百人,他梅宗际再厉害,能凭着一人一刀杀光我们这么多人吗?哼哼,梅宗际不来则罢了,他若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对他要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何掌柜、牛掌柜一脸凛然,连声附和道。只是他们的态度再坚决,那一丝颤音却暴露了他们色厉内荏的本质。其实这三人的真实姓名分别是段迁、丁雷、马匀,三十年前,他们是纵横江淮的悍匪巨盗。不过与“鬼影刀”老许那种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不同,他们三个是奸yin掳掠、烧杀抢夺坏事做尽的恶棍。

    当年梅宗际收服了老许以后便去追踪段迁、丁雷、马匀三人。找到三人后,梅宗际单人独刀以一敌三,重伤了三人,梅宗际本人也负了伤。负责掠阵的老许惦记梅宗际的伤势,没继续追杀三人,三人这才侥幸活命。而后他们不敢在江淮一带停留,一路北上来到信都改名换姓住了下来。后来,他们打听到梅宗际失踪,这才敢抛头露面,于是信都便多了个赵天德大善人和何善人、牛善人。不过因为老许还在四海商号,加上四海商号在江南颇有势力,他们不敢去找四海商号的麻烦。

    大业年间,他们趁天下大乱之际,罗了一批亡命之徒组建了三杀堂,打着行善的名义大量收养孤儿,让这些孤儿们自相残杀,以便将他们培养成冷血杀手,同时三人还花费无数人力财力布下情报络,拓展杀手生意。这些年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隐隐已经成为地下世界的一支强大力量,却不料遇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第194章 剿灭3杀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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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四章剿灭三杀堂(四)

    段迁、丁雷、马匀三人喊完了让梅宗际有来无回的口号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因为他们心里都没底气能让梅宗际有来无回。不然三人也不会在信都憋了二十多年都不敢去找四海商号的晦气。更何况现在他们家大业大,享福享惯了,早有没有了当年的那股狠劲。

    沉默了片刻,丁雷突然道:“大兄,那主家肯定知道李潜的身份是不是?”

    段迁一愣,诧异地望着丁雷,“你是说……”

    “大兄,这事不是明摆着嘛。主家只告诉我们目标是个郎,以前是个武将,有伯爵的爵位,却不告诉我们具体姓名和详细资料,也不准我们细查。这分明是故意在给我们设圈套再说,李潜身边只有十个人,若非他事先早就知道有人刺杀他,焉能以少胜多让我们吃个大亏?”

    段迁难以置信地道:“不会吧?那主家与李潜有仇,他们恨不得杀了李潜怎么可能会帮他?再说,他可是付了一半定金的。那可是真金白银做不得假。难道他的钱多个花不了?还是他脑子有毛病?”

    丁雷摇摇头,“大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年我们替主家干了不少勾当,相应的也掌握了他许多把柄,谁知道他会不会来的借刀杀人?就拿这次来说,若我们真把李潜给做掉了,梅家能饶过我们吗?退一步说,现在我们吃了大亏,又让梅家知道了我们的下落,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马匀点点头,道:“大兄,二兄说的不错。主家那边打的什么算盘咱们的确猜不透,也不能乱猜。怕的是他们练咱们也一块算计啊。”

    段迁思忖了片刻,道:“问题是咱们与主家之间的联络都是通过霍五,现在霍五也下落不明,咱们也没办法找到主家质问这事。”

    丁雷冷笑一声,“哼哼,霍五只怕早就被灭口了。这次的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大兄,主家到底是什么来路?”

    段迁迟疑了片刻,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反正我们惹不起就是。”

    丁雷不悦地道:“大兄,事到如今你还瞒着掖着,是不是信不过咱们兄弟怎的?”

    马匀轻轻点头,表示同意丁雷的意见。

    段迁见他两人都是这个想法,便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有次与霍五喝酒,我趁他喝多了就问他主家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起先不让我问,后来我反复套他的话,他才隐约说了句主家的来路可不得了,那可是五姓七大家之一。他跺一脚咱们大唐都得颤三颤。”

    丁雷、马匀倒吸了一口冷气,五姓七大家?这可了不得了。若说得罪了梅家只要隐姓埋名躲起来还有活路的话,那得罪了五姓七大家可就真是死路一条了。梅家有钱有势,在江湖上也有地位,可五姓七大家就不是有钱有势有地位那么简单了。无论在朝在野,五姓七大家的力量都不是梅家能够比拟的,更不是他们三个能够招惹起的。

    三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过了许久,段迁才道:“这事不要再说了。你们两个赶紧把生意停了,看看梅家有什么动作再说。若是梅家真不肯放咱们一马,那咱们就只能跟他来个鱼死破”

    丁雷、马匀心情沉重地点点头,然后辞别段迁各自回去安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三人从始自终都将注意力盯在了梅宗际身上,忽略了李潜。也许他们以为李潜不过是梅宗颍的义女婿,虽然是个武将出身的郎,对一般老百姓来说那是了不得的大官,而他们却并不放在眼里。更有可能在他们下意识里一直认为,李潜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都仪仗着梅家的势力,正是这个疏忽让他们犯下了大错,等明白过来时早已悔之晚矣。

    段迁送走了丁雷、马匀,然后叫来了自己最小的儿子赵翊。赵翊今年只有十八岁,与他的两位哥哥不同,赵翊从小生的弱,而且不喜习武却好读书。出于对幼子的宠爱,段迁也不强求他,特意请来塾师为他启蒙。赵翊读书非常用功,前年顺利升入府学,明年应该去长安参加秋闱了。

    赵翊来到见过段迁,看到段迁眉间又愁色,便问道:“不知父亲大人为何事愁?”

    段迁摆摆手,道:“昨日有媒人来为你提亲,为父正在考虑是否答应人家。”

    赵翊脸色微红,道:“孩儿尚且年幼,暂时不想定亲。”

    段迁点点头,“为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明年你便该去长安参加制举,若能得咱家便成了官宦人家。到时何愁找不到对你前程有利的媳妇?不过,想要金榜得却并非有真才实学就可,朝若无人提携想要得也难。所以为父想让你马上去长安,想法结交一些勋贵子弟,看看能否找个门路关照一二。”

    赵翊点点头,“父亲说的是,府学的学正也是这般告诉孩儿的。”

    段迁道:“那就这么定了。明**便动身去长安。我让赵大跟着服侍你。他跟随为父多年,对咱家忠心耿耿,有他跟着你为父放心不少。”

    赵翊拱手道:“父亲思虑周全,孩儿全凭父亲做主。”

    段迁点点头。赵翊见他没有什么要交代了便起身告辞。望着赵翊的背影,段迁暗自叹息一声。段迁虽然无恶不作,但虎毒不食子,对儿子们他万分疼爱。老大赵栩,段迁一直想把他培养成接替人,所以赵栩成年后就跟着他做事,这次刺杀李潜便是赵栩亲自带队,想来凶多吉少。老早夭,眼下他膝下只有赵翊这么一个儿子。为了赵翊的安全,他才将赵翊借故支开。

    赵翊离开后,段迁叫来的赵大。赵大原名二狗子,年约五十,生的瘦小干枯,不过做事颇为干练。他本是当年跟随段迁在江淮一带做无本生意的喽啰,因机警过人,颇得段迁赏识。段迁逃到信都后,原来的那伙贼人便各自散了。后来二狗子参加了杜伏威的江淮军,因他本领不济,一直得不到重用。辅公佑反叛时,他所在的队伍被唐军打散,他便一路向北逃窜,流落到信都。当时段迁正设粥棚赈济流民,机缘巧合与他重逢。于是段迁便将他留在身边,改名为赵大,在家里当管事。

    赵大来到,躬身道:“阿郎有何吩咐?”

    段迁道:“明日一早你跟三郎去长安。多带些财帛,好方便三郎能结交勋贵子弟,看看可否为明年的制举寻到个方便门路。”

    赵大点头应下。

    段迁又道:“你是知道我根底的心腹,我也不瞒你。这次我遇到了个**烦。让你跟着三郎去乃是想保存一支血脉。若听到这边有什么变故,你便告诉他来龙去脉,不过,你千万要拦住三郎,不要让他做傻事。连我都没办法对付的人又岂是三郎能抗衡的?”

    赵大一惊,“阿郎,小的愿留下来……”

    段迁摆摆手道:“你能为我照顾好三郎便为我段家施了大恩,我泉下有知也感念你的恩德。”

    “阿郎。”赵大感动不已,跪下道:“阿郎对小的恩重如山,小的粉身碎骨无以为报。现在阿郎有难,我岂能独活?”

    段迁上前扶起赵大,“我知道你对我的忠心,只要你替我照顾好三郎就好,其他的都不必说了。”

    “请阿郎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三郎,不负阿郎的重托。”

    就在段迁为儿子赵翊安排后路时,丁雷和马匀也在为儿子安排。丁雷的前两个儿子早夭,老三丁三少这次参加了刺杀李潜的行动,至今下落不明。丁雷还有个小儿子,今年才十岁,乳名狗儿,乃是丁雷的第五房小妾所生。回到家里,丁雷便安排家人将第五房小妾和狗儿送到小妾的娘家,并给小妾留下了一大笔财产。按照丁雷的设想,即便自己出了意外,凭着这笔财产也足够他的小妾和儿子衣食无忧一辈子。

    马匀为他儿子找的后路与段迁、丁雷不同。马匀干的是牛马生意,与突厥方面有许多接触。他只有一个儿子,很早就帮他照顾生意,所以频繁往来于突厥,在突厥有不小的影响力。马匀回到家便找了个籍口,让他儿子领着一帮心腹和大笔钱财前往突厥开办牧场。他儿子马泽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在马匀的严令下只得于次日动身前往突厥。

    七月十五,元节。信都虽然地方不大,人口不多,但这个元节还是要过的。今年的元节与往年一样,由信都城的乡绅出资请来法力高强的黄冠真人在城隍庙设坛建蘸,举办法事。民间也在门户上贴上红色招纸,张灯结彩,设下供品招待过往孤魂野鬼,为他们祈福减轻罪孽。

    李潜来到信都正值七月十五午。为了不引起三杀堂的警觉,李潜将茂源商号的一百人分做两部分,让马三奎、谢志成各自带领一队,打着茂源商号的旗号提前一天入城,住在私人客舍,严密监控段迁、丁雷和马匀的动向。他让范旅率带着两百骑兵改扮成商队,打着合源商号的旗号入城。合源商号是负责河北道馆舍、民邮生意的商号,进入河北道地界后,所有人员的食宿开支全都由合源商号负责。而且合源商号还友情赞助了李潜三千贯,用作对众人的赏赐。这还是李潜竭力推辞的结果,按照合源商号主事人的意思,要送给李潜一万贯的。

    李潜自己带着老许、庄小虎等五名亲卫和梅绍提供的十五名黑骑以及盛元商号的十五人,共计三十六人打着盛元商号的旗号住进了信都的驿馆。因为开办钱庄还有许多琐碎的事务需要马上处理,所以李潜将梁兴财留在洛阳。

    七月十五日午,马三奎、谢志成、范旅率等各分队的负责人齐聚在信都驿馆,请示李潜下一步计划。

    马三奎、谢志成两人先回报了段迁、丁雷和马匀的动向。当听到两人回报,段迁、丁雷和马匀三人依然在信都,而且毫无防备时,李潜不禁暗自欣喜。这几天他一直催促众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往信都,就是担心段迁、丁雷和马匀得知刺杀失败会有所察觉而隐匿起来,让这次出击劳而无功。那李潜的颜面可就丢大了。

    得知三人还在信都,李潜放心了大半。他思忖了片刻吩咐道:“一会我去信都县衙见县令,好让他配合行动。你们按照计划分别包围三人的宅院,待子时统一行动冲进宅院抓人,如遇反抗就地格杀。另外,三哥、四哥你们还要盯紧段迁、丁雷和马匀三人,防止他们狡兔三窟。”

    马三奎、谢志成、范旅率点头应下,辞别李潜各自回去布置。

    李潜正准备动身去县衙,老许忽然问道:“阿郎,你去见县令只是让他知道此事予以配合吗?”

    李潜一笑,道:“当然不。我准备让县令以他的名义邀请段迁、丁雷和马匀三人晚上到县衙赴宴。”

    “鸿门宴?”老许问道。

    李潜点点头,“正是。只要拿住了这三名恶,剩下的小喽啰就好办了。”

    老许诧异,“既然你早已计划好用鸿门宴,为何还要带这么多人来?”

    李潜道:“我也不知道这三人对信都的控制如何,若他们已经在县衙埋下了眼线,鸿门宴便搞不成了。若来的人少,弄不好我们会被他们给吃掉。我带这么多人来是计划着若是鸿门宴搞不成可以强攻,总之,这次劳师动众,务必要把三杀堂连根拔起。”

    老许听了思忖片刻,道:“阿郎可知段迁、丁雷和马匀三人与老东家的恩怨?”

    李潜诧异不已,“嗯?师父与他们三个还有过节?”

    老许点点头,“二十多年前,段迁、丁雷和马匀乃是江淮一带有名的悍匪巨盗,奸yin掳掠无恶不作。那时我刚追随老东家不久。老东家便带着我去追杀段迁、丁雷和马匀。我和老东家追了足足一个月才追上三人。老东家按照江湖规矩与他们生死决战。本来我也想出手的,老东家却拒绝了,然后单人独刀以一敌三,重伤了三人,而老东家自己也负伤不轻。三人见不敌老东家,趁老东家负伤无力追杀他们之际落荒而逃。我担心三人手下的亡命之徒会对老东家不利,不敢追杀他们,只得先将老东家救回来。后来江淮一带再无这三人的音讯。二十多年过去来,我以为这三人早已丧命,没想到他们活的好好的,竟然还组织了三杀堂。”

    李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不让我打出四海商号的旗号呢。没想到师父这么威风,以一敌三都能将他们三个打成重伤。”

    老许笑笑,“老东家当年的功夫的确不是盖的。江淮一带的江湖人谁不知道老东家的名号?加上老东家为人仗义,江淮一带的江湖人大都受过老东家的恩惠,所以对老东家非常尊敬。不然你以为四海商号如何能从一个没有根基的小商号变成江南最大的商号?我不让你用四海的旗号,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四海是梅家的产业。如果打出四海的旗号,只怕段迁、丁雷和马匀这三个家伙早就望尘而逃了。”

    李潜讪笑一声,“还是许叔你想的周到。”

    老许却面带忧色地道:“正因为老东家与段迁、丁雷、马匀三人有过节,我才担心你这样做会不会让江湖人以为老东家借势欺人。”

    李潜不解,道:“借势欺人?这从何说起?”

    老许解释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人解决恩怨无论是靠自己讨个公道还是找同道相助讨回公道都可以,但最忌讳的是借助官府的势力。因为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江湖人无论有多大的势力,本质上还是百姓,一旦牵扯到了官府,那便是借势欺人了。”

    李潜忽然想起梁兴财在洛阳时也曾这样对他说过,遂不解的问:“这很重要吗?再说了,我本身就是官,三杀堂敢行刺朝廷命官,本身就触犯了律法,我这样做有错吗?”

    老许道:“所以,我事先也未阻止你。”

    李潜明白老许的意思。老许只是担忧李潜这样做会给梅宗际的名声带来负面影响,并未说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不过,对于李潜来说老许的这些话却对他影响极大。一边是梅宗际的名声,一边是自己的仇恨。如何取舍?特别是想到梅宗际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把自己抚养成*人,又教给自己功夫,让自己有机会出人头地,李潜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

    老许见李潜面露愁色,知道他心里非常纠结,连忙安慰他道:“阿郎不必烦心,其实这些只是我的一点担忧,阿郎不必为此改变计划。更何况世人只知道阿郎是梅家的女婿,却不知道老东家与阿郎的关系。”

    李潜摆摆手,解下腰畔的映月刀,“仓啷”抽出一半,道:“这是师父的佩刀,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他们三个肯定见过这柄刀,对不对?”
第195章 剿灭3杀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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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五章剿灭三杀堂(五)

    听到李潜的询问老许点点头,“当年老东家就是用这柄映月刀以一敌三迎战三人,并重伤了他们。我相信他们三个到死也不会忘记这柄刀。”

    “也就是说除非我不用映月,否则他们一定会猜到我与师父的关系。”

    “没错。”老许点点头。

    李潜收回刀,望着老许道:“如果是江湖人,现在应该怎么做?”

    老许迟疑了片刻,道:“阿郎,这事还是不用你亲自出手,按照现在的安排做吧。”

    李潜摇摇头,“我不能辱没了师父的名声。许叔,你告诉我,如果是江湖人应该怎么报这个仇?”

    老许思忖片刻道:“如果是江湖人可以向段迁、丁雷、马匀出挑战。当然不必以一敌三。若是他们不敢迎战,那么你再采取任何行动都占理。”

    “好”李潜猛击一掌,“今晚的鸿门宴上我就挑明身份,跟他们来个决一死战”

    老许担忧地道:“阿郎,不是我泼你冷水。凭你现在的功夫想要战胜他们三个简直难如登天。”

    李潜讪笑道:“您不是说了嘛,不必以一敌三。我、你再加上马三哥或谢四哥,分别挑战他们三个不就成了。”

    老许思忖了片刻,点点头道:“他们三个当年都受了重伤,想来现在的功夫还没恢复到当年的水准,而且他们的年龄也大了。你对上他们其一个,只要小心些,支撑到五十招以后,他们气力肯定不济,你的赢面还是很大的。我嘛,对付两个没问题。马老三、谢老四虽然功夫还行,不过都是上阵杀敌的功夫,遇上段迁、丁雷、马匀这种层次的江湖人肯定会吃大亏,还是不要让他们去了。”

    李潜心里有些不服气,道:“许叔,难道我的功夫还比不上他们三人的一个吗?”

    对于李潜的提问老许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老东家从开始执掌家业起才是算出道闯荡江湖。老东家天资过人,又苦练了二十多年,所以出道后屡败强敌,在江淮一带闯出了显赫威名。江淮的江湖人谁不给老东家面子?四海商号也就是在老东家执掌家业之后才从小变大从弱变强的。当年杜伏威在江淮起兵,有一年他率军打下苏州。因为缺少钱粮,大军没有隔夜的军粮,无奈之下他便派兵四处打劫富户。当时四海商号已是江南专做粮食生意的几个大商号之一。”

    “杜伏威得知四海商号是老东家的产业,虽然那时老东家已经不在苏州,不过他仍然没敢派人去抢,而是备下厚礼前往拜访二东家。二东家当时也不想与杜伏威撕破脸皮,搞的两败俱伤,所以答应低价卖给杜伏威一千担粮食。杜伏威听了高兴的不得了,承诺二东家只要是在江淮军的地盘上,四海商号可以畅通无阻。”

    “杜伏威一代豪杰,他起兵最兴盛时曾割据江南一隅,与诸侯无异。他为什么要给四海商号面子?还不是因为老东家在江淮闯下的显赫名声?”

    李潜听了连连点头。 看小说就到~若非老许说起,他根本想不到师父梅宗际在江湖上竟然有这么显赫的名声。

    “说完了老东家,我再给你说说二东家。二东家的资质不如老东家,只能算是等之资。不过二东家几十年如一日苦练不辍,直到现在每天都雷打不动练武两个时辰,单凭这份毅力江湖上有几人能比得上?虽然限于天资,二东家没办法和老东家相比,不过比起我来二东家稳胜一筹。”

    听到老许说起梅宗颍李潜立刻想起当年他第一次拜访梅宗颍时就现他有着与体型绝不相称的矫健,而且指力惊人差点把自己的手腕捏碎。每每想到这一幕李潜忍不住冒冷汗,多亏当初梅宗颍只是一时激动无心所为,若他是有意想惩戒自己只怕自己的手腕都得废掉。

    老许看到李潜暗暗感慨的神情,继续道:“你的天资不错。若是你象老东家那样苦练二十年肯定能达到老东家那样的成就。不过你从一开始练的就是骑战功夫,近战功夫练习的时间太短。再者,你想想这些年你因公务缠身,在习武上究竟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照你现在的状况能保持功夫不退步就不错了,想要更精进还得再沉下心来多花点时间苦练几年才行。”

    李潜听了不禁汗颜。的确,这两年生活的安逸了,加上公务繁忙,他习武的时间实在没有保证,所以功夫进步有限,在近战方面比起老许来他的确还差的很多。骑战方面就不好说了,因为他从来没向老许讨教过骑战。

    老许语重心长地道:“按照你现在的地位,按说习不习武都不重要。不过你与那些官不同,你骨子里是个武将,如果真有一天陛下让你上战场,而你却连马也骑不动,连枪也提不起来,那么你的地位便岌岌可危。再者,日后你少不了要与江湖人打交道,我们纵然防范的再周全,总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若你武功不济,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刺杀?”

    李潜满面羞愧,冲老许拱手道:“许叔教训的是。日后无论多忙我都会抽时间苦练功夫。”

    老许点点头,告了声得罪。李潜思忖了片刻便让他安排一下,马上去见信都县令。

    李潜带人来到县衙附近,安排十五名黑骑和盛元商号的十五人改扮成百姓在衙门周围警戒,等自己出信号便直冲县衙。李潜这样安排是担心县衙上下已被三杀堂控制,自己表明身份后三杀堂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安排这三十人为后手。他自己则带着老许、庄小虎等五名亲卫从侧门进去。

    信都县令姓黄,今年四十出头,在信都干了五年县令,再干满一年等吏部考核铨选之后就该升迁或调任别处。平心而论,黄县令觉得在信都为官是比较顺心的。信都的治安一向不错,乡绅也给面子,大凡有需要乡绅出资相助的事,只要赵大善人带个头都能顺利办成。所以黄县令也投桃报李,将唯一一个推荐府学生员的名额给了赵大善人的幼子。赵大善人自然也知恩图报,送给了他五百匹锦缎作为谢仪。

    黄县令正在书房盘算着这些年来自己收了不少财帛,眼看着六年期满,自己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个升迁的门路。 看小说就到~黄县令将自己的亲戚好友仔细琢磨了一遍,却现没有一个能帮自己的忙,不由得有些沮丧。

    黄县令心情正郁闷时,亲随黄二匆匆跑来,口叫道:“阿郎,出大事了。”

    黄县令腾一下子跳起来。当官的最怕听到“出大事了”,因为一旦出了大事就意味着自己的前途可能彻底毁掉。象他这种芝麻小官,上面又没有得力的人罩着,乃是当替罪羊的不二人选。这些年信都城平安无事,他又费了不少心思、财力打点上官,所以他才安安稳稳的坐定了县令的位置,否则早被当成替罪羊了,哪来还有机会收取别人的孝敬。

    “出了什么事?”黄县令急忙冲着黄二问道。

    黄二没来得及回答,而是递给了黄县令一张名刺。

    名刺很普通,没有锦缎**,也没有檀木镶边,更没有装金饰银,只是一张白麻纸,颇有些寒酸。不过接过白麻纸的名刺之后黄县令用手一摸用眼一看,便现白麻纸的质地非常精良,应该是贡品级的,绝非普通百姓能够买的到的。

    黄县令展开名刺一看,上面写着“驾部郎李潜拜上。”名刺下方还盖了一个朱红印章,正是驾部郎的官印。看到这几个字和印章,黄县令立刻冒出一身冷汗。

    “快快,传我命令打开大门列队迎接郎仪驾。”黄县令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醒悟过来吩咐道。

    黄二面有难色,“那位郎现在侧门。”

    “混账”黄县令斥骂道:“怎么能如此怠慢上官?是不是那帮不开眼的家伙将上官撵到侧门去的?若让本官知道是谁干的,本官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黄二撇了撇嘴,“那位郎根本没到正门去过。”

    黄县令一愣。

    黄二继续道:“那位郎穿的是便服。”

    黄县令暗忖,难道这位李郎来此不是为了公事?而是私事?若是私事那更得办好。公事办好了只是政绩,若是私事办的好了则会增进他与郎之间的私人感情。明年就要考核铨选了,若是这位郎肯为他说句话,那升迁可就有望了。郎的官职虽然没有刺史大,但郎却是十足十的京官,刺史也不敢得罪。只有他向刺史说一好句,那比送给刺史一千匹锦缎还管用。

    主意打定,黄县令立刻吩咐道:“快,带我去见李郎。”

    “阿郎,您是否要换上官服?”

    “换个屁难道要让李郎在那里干等着不成?”

    不一会李潜便见到了满头大汗的黄县令。黄县令看到李潜立刻上前躬身长揖,“下官拜见李郎。”

    李潜回礼道:“黄县令不必多礼。”

    黄县令知道站着说话是在不成体统,立刻道:“劳李郎久候,下官非常愧疚,请郎随下官入内稍坐。”

    李潜点点头,随着黄县令来到客厅落座。用过解暑的冰饮、糕点、时鲜果蔬,黄县令见李潜接过侍女呈上的凉巾擦了擦嘴和手之后,才小心地问道:“不知郎驾临信都有何贵干?可有下官能帮忙的地方?”

    李潜道:“本官此来为的是公务。”

    黄县令神情一凛,急忙站起来挥退了下人,然后躬身拱手道:“请郎吩咐。”

    李潜掏出洛州陈别驾出具的:“信都可有个叫赵天德的乡绅?”

    黄县令点点头。

    李潜道:“现已查明,赵天德乃是个假名字,其人本名段迁,乃是二十多年前横行江淮的悍匪巨盗,后来改名换姓藏身信都。另外,还有本名丁雷,现在信都做油坊生意的何掌柜,以及本名马匀现做牛马生意的牛掌柜,皆是段迁的同党,二十多年前一同来到信都藏匿。三人还组建了三杀堂,专门干谋财害命的勾当。这里有洛阳府的公。”

    黄县令听到李潜如此说便吓的面色苍白全身冒冷汗。他颤巍巍地接过公后匆匆看了一遍,更是吓的面无血色,浑身抖如筛糠。他与这三人皆有银钱上的往来,若是被查出来,肯定跑不了勾结匪人的罪名,轻则免官,重则流放千里。

    李潜看了一眼黄县令,道:“本官此来是应了洛阳府相求,特来缉拿三个凶徒。不过这事还需黄县令你多协助。黄县令,你不必紧张。这三人藏匿于信都多年,加上以前兵荒马乱户籍散失,你不知道他们三人的真实身份情有可原。再者他们表面身份皆是信都的乡绅,你身为信都的父母官肯定与他们有所来往,甚至还有不错的交情。本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你与他们之间的事不违反朝廷律法,不涉及人命官司,本官一概既往不咎。”

    李潜这些话完全是为了宽黄县令的心。黄县令虽然官卑职小,但毕竟是一方主政官员。若他能站在李潜这边协助,那李潜下一步的计划就好办了。若他与三人早已穿了一条裤子,那李潜只能放弃鸿门宴计划,凭借带来的人马硬攻三人的老巢。

    黄县令听了心稍安,他赶忙将公双手呈还给李潜,然后擦了把脸上的汗水,道:“多谢郎体谅下情。下官与这三人的确有些接触,不过都是正常往来,不曾与他们沆瀣一气。更不曾知道这三人乃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下官也会将他们正法。现在郎揭穿了他们的真面目,实乃下官之幸,信都百姓之幸。下官代信都百姓谢过郎。”说着黄县令冲李潜躬身长揖。

    李潜摆摆手道:“黄县令不必客气。”

    黄县令又道:“需要下官如何配合?还请郎明示,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李潜道:“本官想请黄县令以你的名义召集这三人今晚来县衙赴宴。”

    黄县令一愣。这三人乃是穷凶极恶之徒,若现情况不对肯定会在县衙大开杀戒。黄县令本身是个官,不会功夫,而且县衙内还有他的家眷,若三人大开杀戒那他和他家人岂不倒了大霉?

    李潜看到黄县令的神态,明白他心有所顾虑,便道:“黄县令请放心,一切本官自有安排。本官保证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受到任何伤害。若能除掉这三个恶徒,你便立下了大功,回京之后本官会如实禀奏。”

    黄县令一听,心暗喜,拱手道:“多谢郎。只是县衙的衙役、捕快都是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粗人,如何能制服这三个穷凶极恶之徒?”

    “黄县令不必担心,人手的事本官自有安排。你只需听从本官调遣即可。”

    黄县令立刻点点头,“下官遵令。”

    在黄县令的配合下,李潜便安排老许将埋伏县衙附近的三十人分批带入县衙。盛元商号的人全都改扮成衙役、捕快和黄县令的仆人。黑骑则各自选择合适的位置隐藏起来。黄县令也派了亲随黄二和庄小虎一道去段迁、丁雷和马匀家挨个邀请他们晚上前往县衙赴宴。李潜之所以派庄小虎跟着去,是担心黄二已被三杀堂收买。让庄小虎跟着是为了监视黄二,更防止他趁机向三杀堂通风报信。

    庄小虎和黄二先后通知了段迁和马匀。两人得知黄县令邀请他们晚上去县衙赴宴都非常痛快的答应了。因为以前每年逢重大节日时黄县令也会邀请他们赴宴,这本是一种联络感情的手段,所以他们对此没有任何疑心。甚至也没有现庄小虎是个生面孔。只有到了丁雷的油坊时出了点小意外。

    当时丁雷正与一位有生意往来的糕点坊孙掌柜商谈生意。那孙掌柜一个劲的往下压价,弄的丁雷很不高兴。恰在这时庄小虎和黄二来到,将黄县令的邀请转告给了他。这时那位糕点坊的孙掌柜忽然问道:“不知黄明府是否也邀请了鄙人赴宴?”

    黄二一愣,摇摇头道:“回孙掌柜,明府没有吩咐小的邀请您。”

    那孙掌柜登时不悦,“怎么,黄明府是嫌鄙人这次出的钱少不成?”

    黄二跟随黄县令多年,虽然不知道黄县令为何只邀请了三人赴宴,却从维护黄县令的角度出为黄县令开脱道:“这事小的实在不知。不过,明府今日有些暑,神情倦怠,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明府才没多邀请客人。”

    黄县令今天经历了许多波折,冷汗出了好几回,虽然不是暑,神情的确不佳倒是真的,黄二这样说倒也不算撒谎。

    丁雷听了心暗喜,看来这黄县令对他还是高看一眼的。而那孙掌柜心里就酸溜溜的,道:“看来在黄明府眼里,鄙人这等小商号还是比不上何掌柜啊。时候不早,鄙人告辞了。”说着孙掌柜就匆匆离去。

    丁雷虽然没与孙掌柜谈成生意,不过看到一向高傲的孙掌柜吃瘪,他心里还是高兴不已,特意给了黄二和庄小虎两贯赏钱。丁雷的慷慨让黄二欣喜不已。他与庄小虎千恩万谢地辞别丁雷回县衙复命。

    李潜听完庄小虎的叙述后笑道:“看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这次我们以有心算无心,肯定能将他们一打尽。”

    老许思忖了片刻,道:“阿郎有没有觉得这次有些太过顺利了?”
第196章 剿灭3杀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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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六章剿灭三杀堂(六)

    李潜诧异地道:“许叔为何这样说?”

    老许道:“阿郎不是江湖人不了解杀手这个行当。杀手干的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换句话说,是以命换钱。不过,杀手刺杀的目标肯定也不是吃素的,否则别人何须花钱买凶杀人?所以,每次杀手接到生意后都会花费时间来调查目标。寻找合适的下手机会。当然,单个的杀手会自己调查目标的情况。但象三杀堂这样的杀手组织不可能每接一个任务就派人去挨个调查,天下这么大,目标又不可集在一块,若是每接一个生意他们都派人去调查的话,会浪费不少时间,因此一般杀手组织都会组建一个消息。接到委托后会有专门的人收集目标的情况,然后杀手组织再根据目标的情况决定派什么样的杀手去刺杀目标。”

    李潜一愣,道:“你是说三杀堂应该早就知道我的情况和行踪了?”

    老许摇了摇头,道:“让我感到奇怪的正是这点。如果三杀堂知道你与老东家的关系,哪怕他们知道你与娘子是夫妻,他们怎么敢接这个生意?别的不说,即便他们真的得手了,老东家也肯定不会放过三杀堂。”

    李潜点点头。若自己真要出了意外,师父非得疯了不可。到时信都肯定会血流成河。

    老许顿了顿又道:“还有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杀手组织的消息除了调查目标的情况外,还有监视目标的职能。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目标,不管刺杀是否得手,他们都会监视你的行踪。如果他们真这样做的话,即便他们的消息传递度比我们从洛阳赶来的度慢,不过算算时间,段迁他们也肯定已经接到我们离开洛阳北上的消息,他们应该有所警觉才是,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李潜大吃一惊,“你是说……”

    老许轻声道:“我感觉这事太过顺利了,似乎有人在暗地里帮我们。”

    李潜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是我朋友的话,肯定会提前知会我。如果是……”李潜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惊声道:“莫非这是圈套?”

    老许想了想,摇头道:“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来看,三杀堂根本没有胜算。若说是圈套的话,我怀疑有人故意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三杀堂”

    “理由呢?”李潜立刻想到了幕后黑手的最大可能是谁,不过让他更加不解,道:“任何事都得有动机有理由吧?从现在的情况分析,三杀堂就等于是他们手里的刀。他们可以把那些他们不方便出面的事交给三杀堂做,而且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们帮我们除掉三杀堂岂不是自己把刀给断了?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总不可能是幕后主使人脑子有毛病或者闲得无聊才故意这样干吧?”

    老许点点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肯定有理由,只是我们没有想到。”

    李潜陷入了沉思。老许是老江湖,有丰富的江湖经验,而且他说的这些也都很有道理。只是现在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李潜都不吃亏。李潜带来的力量剿灭三杀堂绰绰有余,根本不存在任何风险。而剿灭三杀堂既能打断那个门阀藏在暗处的一支触手,又能出口恶气,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门阀,对李潜而言有百利无一害,李潜何乐不为?

    李潜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便是他和老许挑战段迁三人能否获胜上。或者老许的估计并不准确,段迁等人的功夫要比老许估计的高出许多,只有这种可能才会让李潜功败垂成。李潜思忖了片刻,暗暗打定主意,鸿门宴开始时,挑战先让老许出战。若老许不敌对手,李潜哪怕是自食其言也要干掉段迁、丁雷和马匀。

    主意打定,李潜对老许道:“许叔,这事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不如先剿灭了三杀堂再说。”

    老许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天黑之后,黄县令赶来对李潜道:“郎,他们三人已经来了,您是否现在过去?”

    李潜问老许道:“许叔,都安排好了吗?”

    老许道:“一切都按计划安排妥当,只等你出面会会他们了。”

    李潜点点头,正要举步出门,这时庄小虎匆匆进来,也来不及行礼,冲着李潜道:“驿馆王驿丞求见,说有您的紧急快递。”

    李潜愣了一瞬间立刻反应过来,“快请。”随后他对黄县令道:“麻烦黄明府先去稳住他们,本官稍后就到。”

    黄县令虽然不知道紧急快递是什么,不过看李潜的样子就知道有大事,所以他赶紧拱拱手,辞别李潜。

    很快庄小虎带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驿丞打扮的汉子,李潜认得他便是信都驿馆的王驿丞。

    王驿丞见到李潜也来不及拱手行礼,立刻递上一各小铁匣,急声道:“郎,洛阳来的紧急快递。”

    李潜接过铁匣,检验了铁匣缝隙以及锁扣的火漆封印,然后道:“有劳。小虎,你带王驿丞先去厢房歇息。”

    王驿丞拱手告退,跟着庄小虎去了厢房。李潜打开铁匣,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笺,匆匆看了一遍,立刻大惊失色,惊声道:“岂有此理怎么会这样?”

    老许见状连忙问道:“阿郎,生了什么事?”

    李潜忿然道:“咱们走后第三天,洛阳大牢生劫狱案,九名杀手有七名被灭口,另外两名被劫走。”

    老许想了片刻,道:“别劫走的是哪两个?”

    李潜将纸笺递给老许,道:“一个是被我一刀阉了的丁三少,另外一个就是带头的老大。刚才我与黄县令闲聊时曾打听过段迁等人的情况,从这两人的供词和黄县令介绍的情况来看,丁三少应该是丁雷的三儿子。而那个老大应该就是段迁的长子赵栩”

    老许看完纸笺,道:“这事太蹊跷了。若是段迁三人所为,他们肯定不会老实呆在这里等我们来抓他。所以他们三个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

    李潜点点头,“就是他们。”他心里很清楚,在戒备森严的洛州大牢里灭口七人,并将重伤的丁三少和赵栩救出去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联系这一连串事件,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崔敦礼更准确的说,是博陵崔氏

    老许皱眉道:“他们这样干有什么目的?”

    李潜思忖了片刻,道:“我们这次的目的是剿灭三杀堂。不过三杀堂经营多年,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三杀堂肯定还有许多没有浮出水面的东西,比如许叔你说的情报。我猜,他们的目的会不会想在我们将段迁三个干掉之后,通过丁三少和赵栩来控制三杀堂的情报?”

    老许皱眉道:“段迁等三人原本就是他们的棋子,三杀堂的情报也一样可以为他们所用,他们何必多此一举?”

    “若是段迁这三个棋子不听使唤了呢?”李潜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

    “有这个可能。”老许道:“不过,想要换掉段迁这三个不听话的棋子他们有的是办法,没必要费这么多手脚,而且经过我们这一折腾,三杀堂已经废了一大半,除了情报也没其他能留下的了。我觉得他们这样做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李潜也觉得仅仅为了换掉段迁这三个棋子便把整个三杀堂废掉一大半是在得不偿失。所以,他继续思忖崔敦礼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想了半天,李潜也没想出头绪。他偶然间一转头,目光落在了盛放纸笺的铁匣上,眼前忽然一亮,顿时醒悟过来。

    “我明白了。”李潜恍然大悟地道。

    “哦?”老许连忙问道:“是什么原因?”

    李潜没有解释,反而问道:“许叔,如果没有紧急快递,正常情况下我们得多长时间才能接到洛阳传来的消息?”

    老许盘算了片刻道:“至少三天之后。”

    “三天之后,”李潜分析道:“按照我们的计划今天,最迟明天三杀堂就被剿灭了。段迁、丁雷、马匀三人已成了刀下亡魂。如果这时有人弹劾我,说我杀良冒功,你说这罪名够不够重?”

    “杀良冒功?”老许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你是说?”

    李潜点点头,“他们劫了洛州大牢,让我们失去了人证。若是再一把火烧了丁三少、赵栩的供词,我们就没了物证。没有人证、物证来证明段迁、丁雷、马匀的身份和罪名,我若杀了这三人不是杀良冒公是什么?”

    “不对啊,阿郎你手里可有陈别驾开出的公。”

    李潜冷笑一声,“区区一个陈别驾还不好处置吗?一个杀手就能解决。再说,出了洛阳大牢被劫狱这等大事,陈别驾肯定难辞其咎,弄不好得流放千里。若这时有人告诉他,只要他一口咬定没给我开过任何书,就交出劫狱的恶徒和那两名犯人,让陈别驾平安过关,你认为陈别驾能不动心吗?到时,这书反而变成了我造假的另一个罪证更有可能的是陈别驾给我的这份公根本没有在府衙备案。他们其实早就设好了圈套让我钻”

    老许听的直冒冷汗。官场果然比江湖更险恶。这计策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严丝合缝,若是李潜晚接到消息,只怕现在悔之晚矣。

    李潜冷笑道:“可惜他们算计的再好,却不知道有紧急快递,我们比他们估计的早三天接到消息。”

    紧急快递是李潜在开放民邮之后设计的一项业务。这项业务在驿传系统一直存在,不过却不对百姓开放,所以普通人根本不知道驿传系统还有这样一项业务。因为紧急快递规定接到业务委托之后,必须以每日不低于六百里的度(相当于紧急军情的传递度),将存放有委托物品的铁匣送到指定地点的指定人手里。

    李潜当时之所以设计这项业务,是为了日后钱庄开通后方便各商号之间传递一些机密信息和票据。所以,在这项业务的使用权限上李潜特别加了限制。除了他和梁兴财之外,只有负责各道驿馆、民邮经营的商号主事人才能使用。也就是说天下间能够使用这项业务的只有十二个人。另外这项业务是收费的,而且费用极高。就李潜刚刚接到个这份紧急快递来说,梁兴财至少要花费两百贯。即便是李潜使用这项业务也必须按照规定掏钱。

    对紧急快递实行高额收费也是李潜刻意加的限制。因为他知道驿传系统的地位其实很低下,朝廷的官员们各个都以为接受驿传的服务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些驿丁、驿卒其实很辛苦,无论风雨都要四处奔波。他不想让这项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才能做到的事变成某些人的特权,更不希望出现“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景象。所以,李潜自上任之后就一直大力整顿驿传。他制定了驿传条例作为驿传相关法律的补充和细化,其就有一条专门规定,除了紧急军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使用八百里加急的传递方式。哪怕是皇帝陛下传递公也只能使用六百里加急的传递方式。而且,若现皇帝陛下擅自使用六百里加急传递某些不重要或不属于公的东西,驾部要向陛下收费。

    按说李潜的这个提议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难以接受,不治李潜一个大不敬之罪就算是仁慈的了。不过李世民不同,他的心胸和远见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当初李世民看到这一条时并没有生气,而是询问李潜为什么要这样做。李潜只说了一句“烽火戏诸侯”,李世民便哈哈一笑同意了。

    正因为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紧急快递的存在,李潜才能在没对段迁等三人动手前接到梁兴财从洛阳来的信息。这给李潜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李潜思忖了片刻,道:“眼下对方已经布下了圈套,如果采用强行剿灭的办法只会落下被人攻击的把柄。”

    老许也点点头,“看来只能走挑战一途了。阿郎,你有没有把握?”

    李潜自信地点点头,“当然有。许叔,走吧,别人段迁他们等急了。”说着李潜大步走出门。

    老许点点头,转身跟在李潜身后,如同李潜的影子一般。

    此时,黄县令正在临时充作宴会场所的二厅与段迁等人小心周旋。他一边与段迁等人说着闲话,一边偷眼望向侧门,迫切希望下一瞬李潜就出现在门口。因为知道了段迁等人的真实身份,黄县令心里虚,浑身直冒冷汗,而且身体微微抖。

    段迁看到黄县令满头大汗的样子,以为他暑还未好,便关切地道:“明府是否身体不适?若是身体不适,明府还是早些歇息。我等先告辞,等明府身体好了我等再来拜访。”

    见三人皆有离开的意图,黄县令连忙道:“不必,不必。黄某最是畏暑,老毛病了不碍事。你们再坐一会,黄某马上就好。”黄县令嘴里说着,心里却在嘀咕,李郎怎么来不来啊?再不来可就留不住他们了。

    段迁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段迁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厚颜继续叨扰明府了。”

    “怎么能是叨扰了,你们能来便是给了黄某最大的面子。”黄县令强打精神道:“这些年若非你们支持,黄某这个官怎能做的安稳?说起来黄某要感谢三位的鼎力相助才是。来,来,来,黄某敬三位一杯。”

    段迁等人连说不敢当,一同举杯与黄县令同饮了一杯。

    放下酒杯,黄县令看到李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立刻心大定,起身道:“三位,本官还有些公事需要处理。”

    段迁等人见状起身道:“那我等也告辞了。”

    “先不要着急走嘛。”李潜从侧门走进来,老许紧跟在他身后。

    段迁等人看到李潜有些诧异,吃不准他是什么来路。至于老许,他的身材比李潜稍微矮一些,贴在李潜身后从前面根本看不到他的相貌。

    黄县令冲李潜拱拱手,告了声罪,便以比箭的兔子还快的度跑了。段迁等人看到黄县令飞逃出去,心里立刻生出不详的预感。他们三个盯着李潜沉声道:“你说谁?”

    李潜微微一笑,道:“本官李潜。”

    段迁等人立刻大惊失色。李潜不是在洛阳吗?怎么回来了信都?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段迁的脑海。他立刻将目光转向了丁雷和马匀,然而他在丁雷和马匀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迷惑不解。段迁立刻想到三杀堂的情报出了大问题。

    段迁知道现在不是考虑情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立刻躬身道:“鄙人赵天德见过李郎。”

    “本官还未介绍自己你如何知道本官是郎?”李潜嘴角带着淡淡地笑意道:“难道你认识本官不成?”

    段迁的神情略微僵硬了片刻,随即道:“李郎的大名如雷贯耳,鄙人早已久仰。”

    “是嘛?”李潜冷笑一声,“我的大名是否如雷贯耳我不知道,你对我久仰不久仰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你一直很想置我与死地而后快。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天杀段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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