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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钱庄(1)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第一七二章 钱庄(一)

柴绍听懂了李潜的暗示,不过他微微一笑,道:“你用心办好这事。 我预祝你马到成功。”

李潜以为柴绍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挑明了道:“多谢国公。国公,您是否想参与这事?”

柴绍摇摇头,“钱财够用就好。多了反而是惹祸的根苗。我现在虽然没多少家财,但让儿孙衣食无忧还不成问题。若再多些就非我所愿了。”

李潜听了皱眉思忖了片刻,立刻明白了柴绍的想法。柴绍身为驸马,已是皇亲国戚,且贵为国公,又是当朝大将军,可谓有权有势。若再『插』手钱庄的生意,那可真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了。不过,任何一个帝王都不能容忍手下的大臣手里有权还有钱。哪怕是胸襟异于常人的李世民也不行。若是柴绍做点其他生意或许李世民并不放在心上,但钱庄的重要『性』李潜曾对李世民说过,往小了说能影响经济进而影响国家的赋税,往大了说那可是金融命脉,李世民当然不会容忍别人染指钱庄。柴绍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拒绝了李潜的好意。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潜知道自己当初想动员柴绍、李靖、房玄龄、长孙无忌这些大佬一块合股成立商号负责洛阳那边的钱庄业务,以便能够震慑门阀商号的想法是错误的。现在看来,柴绍、李靖、房玄龄、长孙无忌这些大佬都很清楚不能『插』手钱庄的事,想动员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李潜想动员这些大佬参与是想借他们来震慑那些门阀商号。现在柴绍的反应提醒了李潜,钱庄是朝廷的,李世民就是钱庄的最大靠山。有了这个靠山还用怕那些门阀吗?

于是李潜躬身长揖,“多谢国公提醒了我。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柴绍笑笑道:“我可没说什么。时辰不早,吃了饭再走吧。二郎这会子肯定心急火燎的,我不方便出面,你替我敲打敲打他。”

李潜笑道:“没问题。”

吃过饭,李潜找了个机会将消息告诉了柴令武。柴令武听了高兴的不得了,李潜趁机敲打了他一番,让他明白柴绍的苦心,让他日后要用心孝顺父亲,尊敬兄长,不要由着『性』子胡来。柴令武听了自然满口答应。

随后李潜写信给武士镬。再请官媒辛苦一趟去利州说合。武士镬当然不会拒绝。于是柴绍大张旗鼓的开始办纳彩、问名、纳吉、纳币这些程序,七月前便全部走完(之所以大张旗鼓就是要让李世民知道这事)。走完这些程序,柴令武和阿叶的亲事就算定下来了。至于后面的请期、亲迎还得等再过两年两人长大了再说。

六月底,安兴贵的梁国公府书房内。安兴贵坐在榻上,正慢悠悠地品着一杯香茗。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原本应发配上路的安修仁。此刻,安修仁消瘦了不少的面庞上满是期盼,双眼望着正悠然品茶的安兴贵,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过了好一会,安兴贵赞了声好茶,然后放下杯子,看了一眼安修仁道:“家里都安排妥当了,你安心去定襄吧。定襄的环境与西域差不多,你肯定能适应。陛下如此安排也算法外施恩了。”

安修仁不满地道:“兄长,我……我……”

“你心中不服是不是?”安兴贵望着安修仁平静地道。

“没错。我的确心里不服。”

“你为什么不服?”

“为什么?这不明摆着吗?我与唐俭出使突厥商议和谈,我们还身陷敌营,结果李靖竟悍然发动突袭,若非我还惊醒,差点就被那些万分的恼怒给斩成两段。”安修仁面『色』赤红,气咻咻地道:“李靖根本不把我们的安危放在心里,而陛下对此也默认纵容,分明是根本不在乎我们。汉人有句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看,我们就是对他再忠心,他也不把我们当回事,我只不过……”

“闭嘴!”安兴贵低喝一声,双目如电盯着安修仁努力压低声音道:“你个蠢才!真该死于『乱』军之中,也省的日后连累全家。”

安修仁被安兴贵一通怒斥,一张胖脸涨成紫红『色』,不过他却不敢对安兴贵半点不敬,只能将怒火憋在心里,垂着脑袋生闷气。

安兴贵继续怒斥到:“唐俭乃是最早追随太上皇和陛下的从龙之臣,是陛下的心腹。我们不过是归顺大唐的胡人,能与唐俭相提并论吗?你说陛下对我们不当回事,不要忘了,唐俭当时也在突厥大营,难道陛下也不把唐俭当回事?退一步说,若陛下真不把唐俭当回事,我们又算得了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再说,你当时明明有机会逃离颉利大营的,为什么却偏偏去牙帐?分明是你早就惦记牙帐里的珍宝了。现在被人抓住把柄是你自己无能,又能怨得了谁?”

安修仁听了默然无语。

安兴贵发了一通火,心中的气消了不少,遂顺了顺气,平静了心情道:“按律,你这罪名够斩两回的了。是陛下授意大理寺依照九议从轻发落,又法外施恩减了一等,而且也未连累我和元寿更未连累你家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安兴贵说了一番话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喝一气干了,安修仁赶紧过去为他续水。安兴贵一边看着他续水一边道:“陛下对你并不想一棒子打死。你在定襄安心呆上两年,我这边会想办法让你恢复官爵。记住,我们今日的富贵全都倚仗陛下得来的,万不可胡言『乱』语,滋生事端。”

安修仁连忙点点头,放下银勺道:“多谢兄长指点。我一定按您吩咐的做。”安修仁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安兴贵的脸『色』,见他脸『色』好转遂试探着道:“不过,这事我总觉得蹊跷。那个李潜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合常理。若当时他猜到我洗劫牙帐,应该马上回报李靖的。为什么他当时不报却留下证据在陛下面前告我一状?我哪里得罪他了?当时我都打算好了,只要他开口我分他一些也成。”

“你怀疑李潜故意与你过不去?”

安修仁点点头,“不错。”

安兴贵微微点头,“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安修仁听了诧异地望着安兴贵,“这么说他真是故意的。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何时得罪过他?”

“我们的确没得罪过他。不过,我们兄弟能有今天的权势地位可结下了不少仇人。”

安修仁听了皱眉思忖了许久依然没想出李潜究竟与他们的哪个仇人有关系,于是他放弃思索,“请兄长明示。”

安兴贵伸手抹了抹唇上两撇向上翘且末端打卷的黄『色』八字胡,绿『色』的眼珠透出一股刺骨的寒光,“你可知李潜的夫人是谁?”

“前朝宿国公麦铁杖的孙女,麦家小娘子啊。”安修仁『迷』『惑』不解地道。

“你可知麦家小娘子除了太上皇这个义父外还有一个义父是谁?”安兴贵眼中的寒光更浓了。

“她还有一个义父?”安修仁更加『迷』『惑』地道。

安兴贵点点头,“此事若非前两日元寿说起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这个麦家小娘子在宇文化及祸『乱』扬州时流落到苏州被一户人家收为义女。而这户人家姓梅,家主叫梅琪,表字宗颍,他还有个哥哥,叫梅璞,表字宗际!”

安修仁听了大惊失『色』,失声道:“竟然是他!”

安兴贵点点头,“现在你知道那个李潜为什么要算计你了吧?”

安修仁略一思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地颤声道:“这么说那个李潜有可能是李轨的余孽?若是将这事向陛下告发那我岂不是能戴罪立功?”

安兴贵不屑地道“你有证据吗?”

“那个梅宗际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安兴贵摇摇头道:“早在武德六年太上皇就已经特赦了梅宗际。而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李潜是李轨的儿子?李潜算计你完全可以是因为梅宗际是麦家小娘子大伯的缘故。与李轨根本没有必然联系。再者说了,李潜现在圣眷正隆,陛下对他信任有加,你若无凭无据向陛下举报,陛下反而会认为你是诬陷。”

安修仁不甘心地道:“难道这口恶气就这么忍着不成?”

安兴贵慢悠悠地道:“汉人有句俗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们知道了是谁在暗中算计我们就好办多了。我就不信李潜能一点纰漏不出。只要他犯错就是我们的机会!元寿现在颇得陛下信任,等找到了证据我就让元寿告知陛下。嘿嘿,到那时我看李潜还有什么猴跳!”

安修仁听了兴奋地点点头,“我全都听兄长的。”

李潜根本没想到自己做的可谓天衣无缝的事竟然会因为麦紫澜的缘故引起安家兄弟的警觉,并作出了完全就是事实真相的推测,而且安家兄弟还准备暗暗算计他。他忙完了柴令武和阿叶的定亲,七月初,便投入到开办钱庄的工作中。他先派梁兴财带着一帮人去洛阳打前站。

七月初六,李潜便带着老许、庄小虎以及马三奎、谢志成等亲卫去了洛阳。李潜现在已晋升为伯爵,按照朝廷的规定,可以拥有一队亲卫(50人),李潜便将他们暂时编入自己的亲卫,等到日后钱庄成立了,再将马三奎、谢志成两人编入钱庄的编制。

第173章 钱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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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钱庄(二)

唐代的洛阳并非汉代的洛阳,而是大业元年隋炀帝杨广在汉代洛阳故城以西18里的地方营建的一座新城。 负责营建的大监是尚书杨素,纳言杨达(武士镬夫人杨氏的父亲)、将作大臣宇文恺(他以前是建造长安的负责人)为副监。建成之后的洛阳“前直伊阙,背依邙山,左瀍右涧,洛水横贯其中,有河汉之像”,而且后来杨广又开凿了大运河,使洛阳成为南北交通要枢。

现在洛阳还不是正儿八经的神都,而是洛州都督府所在地。而且洛阳的面积也比长安小的多,从城市的规格品级上来说还达不到比肩长安的地步。不过由于它便利的交通优势,吸引了各地的商人纷沓而来,天南地北的货物在此云集交流,无论是西域的珠宝香料、汗血宝马,蜀锦苏绣、官窑瓷器、还是岭南的大木,高丽的人参,南海的珍珠,只要有钱都可以买到。可以说洛阳的繁荣程度已经超过长安。

李潜策马走在宽敞的大道上,打量着眼前一片繁华景象,心里暗暗思忖。商业的繁荣必然对商业规则产生强烈的变革需求。在任何时代,货物的运输和货币的供应量是制约商业发展的重要因素。虽然现在大唐通行的开元通宝能够在各地流通,但开元通宝本身的重量就不少。一贯开元通宝重5斤多,一万贯就重5万多斤,如此沉重负担得需要多少运力来运输?运输过程中还得聘请工人,雇佣车马,路上人吃马嚼还得消耗许多粮草,这些又增加多少开支?虽然现在很多商旅都在以货易货,但这种交易毕竟有先天缺憾,容易造成某一地区的货币供应紧张。他马上要开办的钱庄能有效缓解货币供应的制约。看到洛阳的繁荣,他更加相信,钱庄生意非常有前途。

不知不觉一行人来到洛阳县驿馆前。值守的驿卒上前拦住众人,庄小虎跳下马走过去向他出示了一块令牌。值守的驿卒看到那块令牌乃是驾部颁发给五品以上官员在驿站免费食宿的凭证,知道这些人来头不小,立刻让同伴通知驿丞,然后神『色』恭敬地让开道路请众人进去。

李潜走了没多远,一路小跑的驿丞赶过来上前拱手道:“下官乃本馆驿丞费德斯,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自贞观二年底以驿丞取代驿将的诏令下达后,那些原本没有配备驿丞的州县驿馆也在一年内逐步配备了驿丞。而原来监管驿站事务的县令和兵曹参军则只负责监察不在『插』手驿站的日常管理事务。此举当然是为日后开设钱庄做准备。毕竟县令、兵曹参军还有许多其他事务要做,若再将钱庄的事务交给他们,还不得把他们累吐血?而且也不利于钱庄业务的垂直管理原则。

李潜点点头,“无妨。费驿丞,前些日子可有个梁掌柜来此?”

费德斯连连点头,“有,有。梁掌柜包下了一个大院子,那院子就在前面,下官这就带您去。”按照分工,前来住宿的商旅由负责经营客舍的商号掌柜接待,一般不用驿丞出面。不过,庄小虎出示的那块令牌乃是官府发出的,也就是说这一行人中肯定有五品以上官员。费德斯虽然不敢确定李潜就是那个官员,但他干了多年迎来送往的事,深知礼多人不怪的道理,是以才会殷勤的为李潜带路。

李潜在费德斯的带领下来到驿馆最好的一套独院门外,梁兴财匆匆从里面走出来迎上去拱手道:“见过李公子。李公子一路鞍马劳顿,请到里面歇息。”

李潜点点头,转头对费德斯道:“有劳费驿丞。”

费德斯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下官告辞。”费德斯冲李潜拱拱手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还纳闷,梁掌柜称呼这个年轻人为公子,难道他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五品以上官员?这么说自己刚才的殷勤岂不白费了?是了,他年纪轻轻怎么可能当上五品以上官员?不过看他气度不凡,有可能是某个勋贵的子弟,若真是这样那自己的殷勤就没白费。嗯,得找机会从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嘴里打听打听,这个李公子到底什么来路。

李潜跟着梁兴财走进院子,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停住脚步。梁兴财诧异,回头一看,只见李潜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院子的曲池、假山、修竹、花树、亭阁。

李潜看了一阵,转身笑着对谢志成道:“武德六年,我与辅国送三哥到宕州,那时我们两个还都是穷猎户,也是第一次进城,承蒙三哥和四哥关照让我们在驿馆住了个单间。辅国还差点闹出笑话来。这事四哥还记得不?”

谢志成笑道:“怎么不记得?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七年了。这七年里你和辅国从穷猎户一个变成了武威伯,一个变成了勇武男。我和老三都为你们高兴。嘿嘿,说句马后炮的话,当初见到你们我就知道你们日后肯定出人头地。”

李潜一笑,“是啊,七年了。三哥,四哥,你们知道吗,当时四哥带我们参观宕州驿馆的那个院子时,我心里就想,什么时候我也能住上这样的地方?”

马三奎笑道:“你现在不就住上了吗?”

李潜点点头,“是住上了。不过,我自己也没想到短短七年时间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一时间感慨良多啊。”

马三奎、谢志成听了心有所感缓缓点头。梁兴财笑道:“不知现在郎中心里有何感慨?”

李潜缓缓地道:“白云苍狗,世事难料,七年的变化就已经这么大,那么十年、二十年之后会不会有更大的变化?”李潜说着转身望着马三奎和谢志成道:“七年前,我们是好兄弟,现在我们仍然是好兄弟,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我们能不能依然是好兄弟?”

马三奎、谢志成两人心中一震。马三奎道:“只要郎中不嫌弃,我们愿意和你做一辈子好兄弟。”

谢志成点点头,“老三说的没错。”

李潜笑了,“多谢两位老哥。我让两位老哥负责监察,说实话这事有些上不得台面,干这事也没有太大的前途。不过,这事却又非常重要,可以说是我的耳目。是以我才对两位老哥说这样的话。希望两位老哥能记住今天的话,我们做一辈子兄弟。”

马三奎、谢志成听了李潜一番话心中感动不已。他们两人原本不过是个小驿卒,蒙李潜信任才委以重任。只是,两人心里始终有阴影,认为李潜交给他们这份事干乃是对他们的照顾,心里有些自卑。加上梁兴财执掌盛元商号多年,管的手下数以千计,经手的钱财数以百万计,无论魄力还是气势岂是马三奎、谢志成两人所能比拟的?所以在梁兴财面前很是拘谨。今日李潜当着梁兴财的面这么说,一方面是固然是动之以情,希望他们放开手脚去干,另一方面也是向梁兴财敲敲边鼓,提个醒,为他们日后开展工作打下基础。李潜如此为他们着想,他们怎能不感动?

马三奎、谢志成躬身长揖道:“请老弟放心,我们两个豁出命去也会把你交给我们的事做好。”

李潜扶起他们两人,道:“多谢两位老哥。”

梁兴财乃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他如何不明白李潜的用意。遂长揖拜道:“请郎中放心,梁某也会竭尽全力把郎中交待的事办好。”

李潜见目的达到,上前拉着梁兴财的手道:“有梁兄这句话,李某一百个放心。今日咱们难得相聚,不如一起喝两杯如何?”

梁兴财点点头,道:“卑职早已安排妥当。”一个称呼的变化,说明梁兴财的身份已经从合伙人变成了李潜的下属。此前李潜对梁兴财礼遇有加,而梁兴财也自持自己当了多年的大掌柜,始终将自己定位为李潜的谋主,对于李潜的礼遇也坦然而受。今日李潜这番旁敲侧击却让梁兴财醒悟过来,他与李潜是上下级关系,他是李潜的助手而不是幕僚。所以,他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梁兴财的变化李潜也看在眼里。对于他这个变化李潜心里很高兴。钱庄不同于别的生意,这里面的道道很多,而李潜精力有限不可能凡事都亲力亲为,所以他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不过钱庄对李潜意义重大,他不希望自己被架空被边缘化,更不希望钱庄落到别人手里,所以他需要的这个助手必须要有忠诚。梁兴财的能力是有的,可忠诚却未必达到李潜的要求,因此李潜才故意当着梁兴财对马三奎、谢志成说出那番话来,其目的是在向梁兴财表明,不要以为你自己能独揽大权,我还有制约你的手段。这就是所谓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如果换了别人或许对李潜如此的敲打心生不满。毕竟这是一种不信任的体现。但梁兴财不会。一方面他清楚钱庄对李潜乃至对整个大唐的意味着什么,理解李潜现在面临的压力。另一方面,若非李潜,他和梁洛仁早已家破人亡,他得向李潜报恩。所以对于李潜的敲打他不会不满。

于是一行人来到水榭中准备摆开宴席痛饮几杯。

第174章 博陵崔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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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博陵崔氏(一)

李潜等人在水榭中一边观赏着景『色』一边饮酒谈天。 众人兴致正高时,忽听院门外传来一阵吵嚷,一个尖利地声音喝道:“凭什么不让我家小郎君住这个院子?难道怕我们不付钱吗?笑话,别说一天十贯,就是一天一百贯我们也付得起!”

一个焦急地声音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是这院子已经有人住了,请你们换个地方成吗?”

尖利的生意道:“换?凭什么让我们换?你去跟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让出这个院子来,我家小郎君愿意给他们一百贯做补偿。”

“这让我怎么能说的出口?”

尖利地声音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不愿意去说,我去说。不就是个商号的掌柜吗?有什么了不起。惹恼了我家小郎君他以后就别想在洛阳做生意了。”

听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李潜望了一眼梁兴财道:“看来想清静清静都不成了。”

梁兴财歉然道:“卑职去瞧瞧。”

“嗯。尽量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李潜这次出来虽然是为了公事,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开设钱庄的事,他不希望这是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一切需要出头『露』面的事他都交给了梁兴财。

“卑职省得。”梁兴财向李潜等人拱拱手道了声少陪,然后匆匆过去。

梁兴财来到门外,看到外面站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个是负责经营客舍的区掌柜,他正拦在另外几人面前,不让他们进去。另外七八个人中有三个是青衣小帽的小厮打扮,不过虽然是青衣小帽,用的料子却都是丝绸,足见其家财大气粗。还有一人是管家打扮,衣服料子的质地比之三个小厮更加精良,此人正站在区掌柜身前,想来刚才说话的正是他。还有四人站在较远,其中两个是书童打扮,另外两个身穿儒衫,头戴软脚幞头。其中一人穿的儒衫料子是苏州最顶级的绣品所做,能穿的起这样料子的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另外那人穿的衣衫却是非常寻常的葛布所做。看上去非常寒酸,连那三个小厮都不如。不过,那人的气度却不一般,穿的如此非常寒酸却从容自然毫无半点自卑之感,让人一看便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区掌柜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急忙回身,看到来的是梁兴财,他赶紧拱手道:“梁掌柜您来了。”

“区掌柜,你是怎么搞的,不知道里面有贵客吗?让这些人在此胡『乱』嚷嚷,打扰了客人休息成什么体统?”梁兴财不悦的埋怨道。

“是鄙人失职,梁掌柜您多担待。”区掌柜满脸歉意。

“哟,哟。好大的谱啊。”那管家听区掌柜称呼梁兴财为梁掌柜,立刻猜到他就是包下院子的人,立刻用尖利地声音道:“我当里面住的是什么大人物呢,原来不过是个小掌柜,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吓唬谁呢?你要多少钱才肯让出这个院子来,开个价吧。”

梁兴财听了皱皱眉头,没理会他转头对区掌柜道:“区掌柜,咱们都是生意人。按生意上的规矩,你应该明白这院子我已经包下了,在我没结账退房间之前那怕院子就是空着别人也不能住。”

“是,是。鄙人知道。”区掌柜点头哈腰地答道。

“知道就好。另外,我也不希望有人在这吵着贵客。”

区掌柜听了面又难『色』,刚要解释什么,梁兴财摆摆手道:“区掌柜,你经营客舍的确是个内行。可能你以前经营民间客舍时间太长,经营驿馆的客舍时间太短,忘了虽然陛下开恩准许商旅住宿驿馆,但驿馆却还是官府的地方。”

区掌柜听了一震,随即明白了梁兴财的意思。梁兴财是让他去找驿站的费驿丞,让费驿丞出面将这些人撵走。

孰料,区掌柜还未开口,那管家却讥笑道:“官府的地方又怎样?我家阿郎的兄长就在朝中当官,小郎君住这里乃是名正言顺,想拿官府来压我家?呸!就驿丞那种针鼻大的八品小官我家阿郎还不放在眼里。”

梁兴财撇了一眼洋洋得意地管家,不屑地道:“按照朝廷律法,即便是官员住驿站也需持有券、角等凭证,不知你们可有凭证?”

那管家听了顿时泄气。那锦衣公子见状忽然道:“如何没有。我这位兄长便有凭证。”说着,锦衣公子向布衣儒衫打扮的年轻人道:“兄长,你把凭证拿出来给他看看。”

布衣儒衫打扮的年轻人皱眉道:“不妥吧。为兄的品级可没资格住这院子。”

锦衣公子道:“无妨。兄长只需拿出凭证让他们看看,至于住这院子的费用由小弟出。”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在布衣儒衫打扮的年轻人耳边道:“兄长,这事虽说是小事,不过却牵涉到咱们博陵崔氏的颜面。若是咱们压不住这个小小的商号掌柜,传出去咱们博陵崔氏可就颜面大损了。兄长,你也不希望咱博陵崔氏的颜面受损是吧?”

布衣儒衫打扮的年轻人思忖了片刻,点点头道:“好吧。”说完从腰畔的衣袋里取出一张厚麻纸,递给锦衣公子。锦衣公子拿着厚麻纸来到梁兴财面前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梁兴财没有理会。区掌柜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上前接过厚麻纸打开一看却大惊失『色』,急忙恭恭敬敬地将厚麻纸递还给锦衣公子,然后快步上前冲那个布衣儒衫打扮的年轻人拱手道:“不知崔参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梁兴财听了暗暗吃惊。参军这个官职有多种,最高的是正五品上的亲王府谘议参军事,最低的是从九品下的兵曹参军。说白了这个官职只是幕僚,其品级与所跟随的对象有关。虽然梁兴财没看到那张厚麻纸上写了些什么,不过看到区掌柜的反应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兵曹参军。如果是这个年轻人是某个亲王府的谘议参军事,可就麻烦了。因为得罪了他就等于变相的得罪了那个亲王。更让梁兴财感到诧异的是这个年轻人姓崔。

就在前不久发生了一件故事,说的是当今陛下诏令编撰《氏族志》,按士族门第来排姓氏。负责编撰的官员没有领会陛下的意思,修订《氏族志》时,按两晋时沿革下来的“崔、卢、李、郑、王”的习惯顺序把崔氏列为第一大显赫姓氏。李世民知道后大怒,说:“当今崔氏既无显官,又无人才,凭什么列为第一?难道我李氏贵为天子,还比不上崔氏吗?”后来李世民亲自下令改皇室李姓为第一,皇戚族长孙氏列第二,崔姓及其他山东士族列第三。虽然李世民将崔氏排在了第三,但在老百姓心里崔氏依然是第一等的显赫姓氏,特别是在关东(并非现在的山海关,而是陕西以东)崔氏的影响力极大。

梁兴财暗忖,若这个年轻人是博陵崔氏或清河崔氏可就麻烦了。唐朝初年,虽然崔氏并没有出过宰相一级的高官,也没出过封疆大吏,但从汉末到隋朝,崔氏出的高官太多了,宰相,将军、尚书、侍郎层出不穷。前隋就出了个崔仲方当过礼部尚书。可以说崔氏在关东百姓中的名望地位乃是首屈一指,即便是地方大员也不愿轻易得罪姓崔的。

布衣儒衫打扮的年轻人不亢不卑地回礼道:“不敢,不敢。掌柜如此客气崔某怎敢当?”

那锦衣公子见区掌柜服软心中洋洋得意,道:“掌柜的,既然知道我兄长的身份,是不是该让他们赶紧搬走了?”

区掌柜听了面临难『色』,对布衣儒衫打扮的年轻人的道:“崔参军,若是往常鄙人肯定扫榻相迎。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院子虽然是梁掌柜定下的,可里面住的并非梁掌柜。还请崔参军多担待。”

布衣儒衫打扮的年轻人一愣,这时那锦衣公子不耐烦了,“我说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爽利,我兄长乃堂堂的左武卫录事参军,怎么不能住在院子?莫非怕不给你钱不成?你放心,该给多少钱我加倍给。”

区掌柜听了只能讪笑。

梁兴财听到这年轻人乃左武卫录事参军心里送了一口气。左武卫录事参军乃是从六品上,从品级上来说比李潜差了许多。于是梁兴财走上前对那年轻人拱手道:“鄙人盛元商号的掌柜梁兴财,敢问崔参军高姓大名?”

那年轻人回礼道:“在下崔仁师。”

梁兴财闻之愣了片刻,道:“久闻崔参军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梁兴财会对崔仁师这般客气是因为崔仁师出身于博陵崔氏,武德年间中过进士,在士林中颇有名望。

崔仁师刚要答话,那锦衣公子听了十分的不耐烦,道:“既然你早就听到过我兄长的名声还不赶紧搬出去这院子好让我兄长入住?”

梁兴财没有理会他,道:“崔参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崔仁师想了想点点头,然后跟着梁兴财来到一旁。梁兴财低声对崔仁师道:“不知崔参军来此事公事还是私事?”

崔仁师道:“在下这次是为了省亲途经此地。”

梁兴财点点头道:“若是梁某住在此处得知参军到此肯定二话不说便搬出去。只是,这院子并非梁某自己住而是为一位贵客安排的。”

崔仁师一愣,“可是梁国公?”

梁洛仁归顺大唐后被封为国公。梁兴财一听崔仁师如此说便明白他知道自己与梁洛仁的关系,遂道:“看来崔参军知道鄙人与梁国公的关系。”

崔仁师微微一笑道:“在下的确知道梁掌柜以前乃是梁国公的管家。”

梁兴财道:“既然崔参军知道这些那在下就不敢隐瞒参军了。这院子里住的乃是驾部的李郎中。”

崔仁师听了立刻『色』变。

第175章 博陵崔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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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博陵崔氏(二)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李潜在长安以外的民间或许声望不大但在长安却还有些薄名,特别是长安的官员,没听说过李潜的还真不多。 凭借着武勋以弱冠之年担任驾部郎中,大唐讨伐梁师都时,他当说客劝降了梁洛仁,让唐军兵不血刃拿下朔方。大唐讨伐颉利,他亲身赴险保护唐俭脱离危险,他还扳倒了申国公安修仁。单是这些功勋倒也罢了,更让人艳羡的是李世民对他的赏识。以其驾部郎中之职却有直接向李世民的奏报之权。崔仁师的族叔,现任兵部侍郎的崔敦礼(也就是李潜的上司)都没有直接奏报之权,可见李世民对他的信赖。

崔仁师听到梁兴财如此说,想都没多想立刻拱手道:“在下鲁莽冲撞了梁掌柜,改日崔某一定登门向梁掌柜道歉。”

梁兴财看到崔仁师二话不说便道歉,心里暗暗高兴,回礼道:“不敢,不敢。先前不知是参军您在外面,不然李郎中肯定会亲自出迎。不如参军少待片刻,待我向郎中通禀。”

崔仁师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李潜肯定听到了,若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李潜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高兴,于是他点点头道:“劳烦梁掌柜。”

梁兴财点点头,顿了片刻又道:“崔参军,恕梁某冒昧,您这兄弟……”

崔仁师立刻明白了梁兴财的意思,“梁掌柜放心,崔某马上让他们离开。”

梁兴财点点头,拱手辞别崔仁师。那锦衣公子见梁兴财走了立刻过来道:“兄长……”

崔仁师摆摆手,“什么也不要多说,你现在带着他们马上离开。”

锦衣公子虽然嚣张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听到崔仁师如此说立刻道:“莫非里面住的是我等惹不起的人物不成?”

崔仁师点点头,“莫说是你我,就是三叔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你赶紧带人走吧,再闹下去只会给三叔惹出大麻烦。”崔仁师口中所说的三叔乃是锦衣公子的父亲。听到崔仁师如此说,锦衣公子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未再多问,对那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管家喝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走了。”

那管家不解,“公子,为什么要走。那姓梁的已经服软,等会他们就得从这院子里滚蛋了……”

锦衣公子听了不耐烦地骂道:“你个狗奴才,让你走你走就是,唧唧歪歪地啰嗦些什么。”

那管家吃了锦衣公子一通训斥,如同遭主人一顿暴扁的恶狗一般立刻老实了,跟着锦衣公子匆匆离去。

区掌柜看到这一幕顿时一头雾水,他想不明白梁兴财到底给崔仁师说了什么,怎么刚才那个还气焰嚣张的锦衣公子一句话不说就灰溜溜的走了呢?

梁兴财来到水榭,将事情向李潜详细回禀了一遍。李潜听了思忖片刻道:“崔仁师之名我听说过,他出身于博陵崔氏,满腹才学,武德年间中过进士,且为人正直宽厚,倒是值得一见。”

梁兴财听到李潜如此说,便道:“是否撤去残席,我等暂且回避?”

李潜摆摆手道:“待会撤去残席重新布置即可,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何须回避。”

梁兴财、马三奎、谢志成听了心生感动。

李潜带着梁兴财三人来到院门外,崔仁师看到李潜立刻迎上前。李潜抢先拱手道:“不知崔参军大驾光临,李某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参军担待。”博陵崔氏本事名门望族,崔仁师又是博陵崔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以李潜对他客气相待。

李潜心里非常讨厌门阀世家的贪得无厌、鼠目寸光,为了自己家族的私利他们可以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一想到汉末、两晋门阀们干的那些事,李潜就恨不得将他们连根拔起。现在的门阀世家已经收敛了许多。一个原因是连年征战对门阀冲击不小,不少门阀已不复存在。再者大唐立国后,颁行了一系列法律,比如给予奴仆人身权(以前奴仆是主人的私产,可以随意打杀而不受法律追究),强制门阀放归奴仆等等,也起到了限制门阀的作用。不过门阀世家在政治、经济方面依然有很大的话语权,且在民间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李潜现在的根基还不够牢固,暂时还没能力也不准备与门阀世家发生正面冲突。

崔仁师赶忙还礼,道:“扰了郎中的雅兴,崔某惭愧,崔某在此代族弟向郎中道歉,还望郎中海涵。”

李潜摆摆手道:“哪里,哪里。年轻人嘛,谁还没有冲动的时候?”

崔仁师立刻明白了李潜的言下之意。没错,年轻人都有冲动,而李潜现在不过二十出头也是年轻人。刚才若是他那兄弟再闹下去惹恼了李潜想要和气收场可就难了。不过,崔仁师虽然为人正直宽厚,却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泥,听到李潜这句颇有些威胁意味的话,崔仁师心里很不高兴,遂点点头道:“郎中说的没错。结果就看谁的冲劲更足更大了。”言下之意真要起了冲突我崔氏也不是软蛋,未必会怕了你。

李潜也明白了崔仁师的意思,微微一笑,主动避开这个话题道:“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李某遇上参军也是缘分,不知参军可肯赏脸一起喝两杯?”

崔仁师拱手道:“郎中的邀请崔某却之不恭。”

李潜听了伸手虚引,“参军请。”

“郎中请。”

两人客套两句便并排着走进院子。适才两人小小的试探了一下对方,各自心里都有了计较。表面上看那个交锋是李潜发起的,崔仁师应对之后李潜却转移了话题,似乎是李潜不敌先败了一阵。然而崔仁师心里却不这样想,李潜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话题,分明是不屑与他在言语上一争高下。不要忘了,李潜可是武将出身。武将一向不习惯在语言上争高下,而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回答。所以崔仁师心里暗暗戒备。

两人来到水榭,谦让一番分宾主落座。梁兴财安排亲信重新摆上酒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潜笑道:“李某是个粗人,饮食方面没什么讲究,这些都是寻常菜品,不知参军可还适应?”

崔仁师道:“崔某觉得非常丰盛。”

“那就好。李某生怕招待不周让参军觉得李某怠慢了。”李潜笑『吟』『吟』地道:“参军为何来了洛阳?”

崔仁师道:“崔某此次原是回乡省亲途径洛阳,正巧遇到了族弟仁愿,他一再挽留崔某在洛阳逗留几日,然后一道回乡,崔某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不曾想正巧遇上郎中。”

崔仁愿?李潜忽然想起梁兴财以前对自己说过,崔家大丰商号的主事人崔敦义的长子便是崔仁愿。如此说来,刚才在门口闹腾的那人便是崔仁愿?他怎么突然来洛阳了?是否与自己召集各商号掌柜商议开办钱庄的事有关?李潜不禁犯起了嘀咕。

于是李潜试探着道:“李某与参军一见如故,想邀参军一道四处转转,欣赏下洛阳附近的美景,不知参军准备在洛阳逗留几日?可有富余时间?李某也好安排行程。”

崔仁师拱手道:“多谢郎中盛情。只是崔某思亲心切,加之朝廷所准的省亲之期不长,答应族弟逗留已让崔某心生悔意。崔某准备明日一早就与族弟辞别启程回乡,失礼之处还望郎中海涵。”

李潜脸上『露』出淡淡地失望,道:“参军不必见外。思念双亲本是人之常情,既然参军想早日回乡李某岂能强人所难?说实话,李某非常羡慕参军可以侍奉父母膝下。李某想在父母膝下承欢都做不到。”

崔仁师好奇地道:“请恕崔某无礼,莫非郎中的双亲皆已仙去?”

李潜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李某原籍宕州,原本家中有几十亩地的田产,算不上富裕却也衣食无忧。武德二年,家父有次外出办事,偶遇到一个气息奄奄的旅人。家父不忍看他死在路上,便将他带回家救治。后来那人痊愈,父亲得知他能文能武,便让我拜那人为师。那人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答应收我为徒留下来教我习文练武。”

李潜顿了顿,又道:“过了大约半年后,有次我与师父上山打猎。说是去打猎,其实是师父让我练习箭术。我们刚到山上,就看到村子突然起火而且还有杀喊、哭号声。原来,一帮马贼流窜到此,看到我们村子便过来洗劫。我和师父拼命往回赶,可等我们赶到时却已经晚了。全村老少一百二十七口除了我和师父两人无一活命。我的双亲和兄长也死于非命。安葬了双亲、兄长和村里的其他人,师父便带着我到牛家峪投奔他的一位好友。多亏了他那位好友仗义相助,我们才免于流落四方。” 说到这李潜忍不住落泪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何其悲哉!”

崔仁师听了眼圈通红,劝慰道:“死者已也,请郎中切莫过度伤心。崔某相信,令尊、令堂在天之灵看到郎中今日的成就亦能含笑九泉。”

李潜以袖拭泪,道:“多谢参军宽慰。李某这些话憋在心里好多年了,从来未对人说起过。今日说与参军听,李某心里舒畅多了。”

崔仁师暗忖,李潜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打柔情牌想与自己套近乎?

第176章 博陵崔氏(3)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第一七六章 博陵崔氏(三)

崔仁师暗暗观察了一番李潜以及马三奎、谢志成和梁兴财的表情,发现李潜满脸沉痛,而马三奎、谢志成和梁兴财脸上的表情除了有些悲痛还有些震惊,看来,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李潜说起此事。 如此说来,李潜所说的第一次向别人说起此事是真的。想到这崔仁师心里难免对李潜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事实上李潜的确没对马三奎、谢志成和梁兴财说过这些。他们也不知道李潜的真正身世。整个大唐知道李潜身世的只有梅宗际、梅宗颍、牛大叔以及麦紫澜等少数几人。就连牛弼也不完全清楚。

李潜编造的这个身世与他在官方户籍上所写的完全一样。他户籍上所写的父母的姓名、亲属籍贯地都是实际村子的,而且那个村子的一百二十六口人也的确是死于流窜的马贼之手,唯一的不同是当时他和他的师父以及牛大叔是借住在那个村子。马贼来时他和他师父、牛大叔三人正巧离开村子准备回牛家峪。等他们发现村子着火时,他师父将在留在山上(当时李潜因为脑子受到刺激变得浑浑噩噩),然后他和牛大叔两人回去救村民。可惜的是当他们赶到时,村民无一幸存,他们只来得及将二十多个马贼杀掉为村民们报仇。

崔仁师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这其中的隐情,拱手道:“郎中如此信任崔某,崔某不胜荣幸。”

李潜微微一笑道:“参军客气。李某知道参军乃正人君子,是以才告诉参军这些。”

“多谢郎中看得起。”

两人闲聊了了几句。崔仁师起身告辞,李潜盛情挽留了一番,怎奈崔仁师执意不肯留下,李潜只得亲自将他送出院外。等崔仁师走了四人才回到小院的客厅中品茗。

喝了会子茶,梁兴财忽然问道:“适才郎中为何要向崔仁师说那些事?”

李潜品了口香茗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会一时心血来『潮』向他说这些往事。”

梁兴财道:“郎中可是要可以结交他?”

李潜点点头,“当然。”

“为何?”梁兴财诧异,“崔仁师现在不过是个从六品下的录事参军,郎中何必降尊纡贵刻意结交他?”

“没错,崔仁师现在的官职的确不高,而且录事参军一职也没什么实权。”李潜放下茶杯道:“不过,我在动身之前听到风声,因为御史台最近捕风捉影弹劾了不少官员,引起百官不满,陛下也无法压制。估计萧御史很快就要罢了御史大夫之职,且许多御史任期届满,吏部高尚书有意想调整一下御史台。”

梁兴财不解,“郎中说这些与崔仁师何干?”

李潜微微一笑道:“当然有关。高尚书既然想调整御史台肯定得将那些百官意见大的调离,这一调离不就空出位置来了吗?空出位置来肯定就得往里补充官员。我听说崔仁师便是侍御史的热门人选。”

梁兴财吃了一惊,“从六品上直接升迁到正五品上?”

李潜点点头,“崔仁师出身于博陵崔氏,又在武德初年中过制举,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无论资历、声望都早该提拔了。想那孙伏伽都能从七品小官直接当正五品上的谏议大夫,崔仁师如何不能由录事参军直接当侍御史?”

“崔仁师出身豪门大族,又中过制举,升迁提拔的确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偏偏要到御史台任侍御史呢?”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虽然官职不高但权力非常大,而且日后升迁的机会也很多(御史因为负责监察百官,干的都是得罪人的差事,因此与同僚的关系不会太好,不过因为他们是为陛下背黑锅所以只要能干出成绩来肯定能得到赏识。故而才有从八品的监察御史外放七品县令甚至是州郡的别驾都是贬谪一说)。崔仁师若当了侍御史若不出差错很快就能当一部尚书、侍郎,甚至加个参与朝政的名头当宰相。因此梁兴财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潜想了想到:“也许是因为萧少傅前段时间闹腾的太厉害,陛下才选了以正值忠厚闻名的崔仁师来当侍御史吧。再者中低级官吏多出身庶族,出身士族崔仁师虽然不一定对他们有成见,但不喜欢却是真的。他当了侍御史能够最大可能的秉公执法。”

梁兴财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卑职明白了。”他顿了顿又道:“适才崔仁师说他的族弟崔仁愿也来了洛阳,卑职觉得此事不可能时巧合。”

李潜点点头,“我刚才也想到了。嗯,明日我先不出面,你和马三哥、谢四哥出面招待那些掌柜,暂时也不要谈钱庄的事。我倒要看看崔仁愿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梁兴财点头应下,而后告辞离开去安排明日的大会。马三奎、谢志成也辞别李潜回房休息。李潜鞍马劳顿了一天,身体有些乏了,便吩咐庄小虎无论谁来一律挡驾,然后他寻了个荫凉通风的地方脱了外衣睡午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潜在『迷』『迷』糊糊中被庄小虎的声音吵醒,李潜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庄小虎,然后头昏脑胀地坐起来,不悦地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庄小虎道:“阿郎,有人求见。”

李潜更是不悦,“不是吩咐过你一律挡驾吗?”

庄小虎面带难『色』,“是洛州都督府长史张良臣求见。”

洛州都督府长史官职从四品上,李潜身为驾部郎中只是从五品上,不过他还有武威伯的爵位和忠武将军的散官职衔,这两个职衔皆是正四品上,比张良臣要高那么一点点头。所以李潜没好气地道:“告诉他不见。”

庄小虎哦了一声转身而去。他刚走了两步,李潜脑中清醒了一些连忙叫住他,“慢。”

庄小虎回身不解地望着李潜。

李潜站起来吩咐道:“去打盆凉水来。”

庄小虎二话没说赶紧去打水,李潜用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让头脑清醒过来,然后皱眉暗忖,他此次来洛阳行踪隐秘,除了崔仁师未对任何人说起,这个张良臣是如何知道他在这里的?即便是崔仁师告诉张良臣的,可他从这里离开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张良臣就到了,他的效率也太快了吧?

李潜想了想到:“除了张长史还有没有其他人?”

“还有一个人。”

李潜立刻追问道:“哦?他长什么样子?”

“大约四十出头,穿的很华贵,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有势的人。且那个张长史对他似乎很尊敬。”

李潜心里有了计较,微微一笑道:“告诉他们我很快就到客厅。”

随后,李潜慢斯条理地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衣衫,打扮的跟新郎官似的才施施然去见张良臣。洗澡、换衣服整个过程大概用了一个时辰。这已经是李潜最大的耐心和最慢的速度了。

张良臣早已不耐烦。先前庄小虎过来告诉他们李潜稍后就来,张良臣以为这个稍后也不过是一盏茶或者半柱香的功夫,谁知道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今天的天气本来就热的厉害,张良臣为了显示对李潜的尊重特意穿了一身正装,谁知道却是自己找罪受。现在厚重的衣衫都湿透了大半,贴在身上黏黏糊糊的让人无比难受,而且胸背、胳膊、屁股等地方痒的难受,张良臣知道这些地方肯定是起痱子了。

张良臣浑身又痒又难受,本已心烦意『乱』暗自恼火,再加上院子里的秋蝉又拼命的叫,鼓噪的人心神不宁,更让人无比气恼。张良臣强压着恼火,使劲扇了几下折扇,依旧没有感觉到凉快。他放下折扇伸手端过几案上的瓷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却什么也没喝到,这才察觉碗里的酸梅汤早就喝干了。张良臣不满地将瓷碗掼到几案上。“砰”一声,瓷碗和几案碰在一处。响声惊动了庄小虎,他伸头看了看又把头缩回去继续在门口垂手侍立。他心里也搞不清楚为何李潜把两位客人晾在客厅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

张良臣原本有心弄出点动静了等有人来了他好训斥两句发泄下火气,谁知却无人过来。他只能哼了一声,强忍着怒火一边重新拿起折扇使劲的扇,一边对同他一起来的人道:“敦义公,看来李郎中忙的很,我们不如改日再来拜访。”

与张良臣同来的那人年约四十六七岁,生的面容白净,颌下留着三缕半尺多长的胡须,身上穿着一件合体的湖绿『色』暗花绸衫,比之张长史穿的清爽了许多。而且等了这么长时间此人脸上没『露』出一点不耐烦的表情,可见养气功夫比张良臣要好的多。听到张良臣的询问,那人轻轻扇着檀香木折扇道:“张长史稍安勿躁,李郎中也许有其他事耽搁了。再者,我们既然来了,就得让李郎中知道我们的诚意,若就这么走了哪里还有诚意?再等等。”

“再等下去我这身上可就遍体是痱子了。”张良臣满腹怨气地道。

“有这么热吗?崔某为何不觉?”那人轻摇折扇道:“张长史,有句古话叫心静自然凉。崔某看是张长史心情烦躁,故而才觉得燥热不堪。”

“好个心静自然凉。说的太好了。”

两人听到动静立刻转头望去,看到里面出来一个年约二十出头,身穿浅蓝绸衫,头戴软脚幞头,面如冠玉,手中摇着一把墨玉为骨的折扇,嘴角带着淡淡微笑的青年,赫然正是他们久候不至的李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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