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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不速之客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第一五七章 不速之客

贞观二年九月中柴绍班师回朝。 梁洛仁一家也随大军一起来长安。梁洛仁和梁兴财交给李潜的子女李潜已经安排他们先行到达长安,与梁洛仁和梁兴财团聚。

十月中旬,各地驿站的驿丞陆续传来消息,称他们已熟悉了驿站的事务。李潜认为时机成熟便上奏李世民,请以驿丞取代各地驿将。李世民同意,下旨各地州县城外驿站取消驿将,以驿丞全权负责驿传事务。旨意传下,除了少数驿将不服,纠集仆役无赖聚众闹事却被早有准备驿丞和州县府衙派人缉拿外,其他驿将皆黯然回家。到十一月底,大唐境内的所有驿站全都控制在朝廷手中。

有了这个前提李潜准备趁势推出民邮和客舍对百姓开放事宜。不过这两件事须得召集商号来参与经营。李潜已将四海商号和盛元商号划入内定范围,准备让他们负责关内道、江南道的民邮和客舍经营事务。剩下的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剑南道、岭南道等八道交给哪个商号来经营现在还没有头绪。

正巧十一月底,梁兴财从朔方回来。李潜得知此事立刻去找梁兴财商议。

李潜将心中的想法和顾虑仔细向梁兴财说了一遍。梁兴财听完后非常痛快的将这个任务接下来,然后很快拿出一份名单来。名单上共有二十四个商号的名字,每道各三个商号,皆是没有门阀背景且比较有实力的普通商号。按照梁兴财的想法,他将分别到这些商号去拜访,在不谈钱庄事务的前提下与商号磋商,看看哪个商号愿意合作。当然,每道若都有一个商号愿意合作的最好,若某一道有多个愿意合作的商号则选择一个商号负责本道民邮和客舍事务,其他的商号列入备选,以便预防有某道的商号都不愿意合作的情况发生。等观察一段时间再谈开钱庄的事宜。李潜大喜,立刻出了一份公文交给梁兴财,委托他全权负责此事。

贞观二年十二月初,梁兴财出发去拜访各地商号。梁兴财走了没两天,十二月初六晚上,李潜正在教小麦粒和阿约念书写字,麦紫澜与已经大肚子的杨云薇聊天时,管家老吴进来,禀告说杨德中带着一人求见。

李潜听了暗自诧异。贞观二年正月,杨德中已调任工部侍郎。虽然同样是侍郎,但工部的排名比兵部低的多在六部中属于垫底的那个,相应的官职也就比其他部的同等官职排名靠后,对杨德中而言这是变相的贬官。在李潜看来杨德中的调任是一个信号,是李世民要对裴寂及其同党进行动手的前兆。所以自从杨德中调任以后,李潜一直刻意避开与他接触,可他没想到杨德中竟然会夜晚来访。

“你没说我有事出去了吗?”

“说了。可他说要在家里等,等到多久都成。”

李潜知道杨德中这次是铁了心非要见他不可。他想了想,只得道:“请他到客厅吧。”

老吴走后,李潜向麦紫澜交代两句将 小麦粒和阿约交给她照看然后去了客厅。

李潜来到客厅,看到杨德中正在厅里来回踱步,而跟他来的那人正跪坐在坐垫上。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袍,连头上都带着帽兜,脸上遮着黑纱,根本看不清体型相貌。

“杨侍郎,恕罪,恕罪。李某被琐事缠身来晚了,多有怠慢。”李潜微笑着拱手向杨德中打招呼。

杨德中回了礼,“不敢,不敢。是杨某深夜来访打扰了李郎中休息,失礼之处还请李郎中见谅。”

“哪里,哪里。杨侍郎多虑了。快请坐。这位是?”

那人听了李潜的询问站起身来,伸出一双纤纤素手脱下帽兜,『露』出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紧接着她又揭开了面纱,『露』出一张艳丽不可方物的俏脸。

李潜看了大吃一惊,“妙玄道长!?”

妙玄(裴玉儿)微微一笑,冲李潜福了一福,“李郎中,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李潜拱手回礼,“有劳妙玄道长挂念,李某好的很。多日不见道长愈发漂亮了。”

妙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日不见,没想到李郎中也会恭维人了。”

李潜脸『色』有些赫然,“李某岂是恭维,道长的确比上次见面是更漂亮了。杨侍郎,你说是不是?”

杨德中唯唯诺诺地点点头,“是啊,李郎中说的是。李郎中,妙玄道长有些事想与你谈。杨某就先回避了。”

看到妙玄李潜便明白了杨德中来此的目的。他根本就是块敲门砖,妙玄用他敲开门见到自己以后肯定会将他丢到一边。于是李潜也加挽留点点头,道:“如此就请杨侍郎到偏厅稍坐片刻。”说着李潜叫来老吴让他带着杨德中到偏厅去。

等杨德中走了,李潜伸手请妙玄坐下,让侍女取来茶具,再让侍女全都退下,然后他一边碾茶一边道:“不知道长来此有何见教?”

妙玄见李潜屏退侍女又听到李潜如此询问,便明白李潜不想听废话,便道:“李郎中,明人不说暗话,贫道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哦?不是道长有何事需要李某效力?”李潜一边将碾好的茶末放入筛屉轻轻筛着一边问道。

妙玄望着李潜娴熟的动作不由得赞叹了一声,“郎中好技艺。郎中可听说了宫中近日发生的事?”

李潜闻言思忖了片刻摇摇头,“近日宫中发生的事?李某近日不曾入宫,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李某着实不知。”

妙玄道:“那公子可知法雅这个人?”

“法雅?”李潜不由得停下动作皱眉思忖了好一会才道:“这个名字李某听说过,李某还知道他是个僧。”

妙玄点点头,“没错。自前隋以来佛法在长安大为兴盛,许多高官都喜欢谈辩佛理,而法雅精通佛法颇有辩才,在长安非常有名。所以很多高官都经常请他到家中讲经辩法,甚至连太上陛下都知道了他的名字。后来太上陛下也开始邀请他去宫中讲法。太上陛下的邀请法雅怎敢怠慢?自然使出浑身解数为太上陛下及宫中贵人讲法。他讲了两次颇得太上陛下及宫中贵人的赞赏,由此太上陛下及宫中贵人便经常请他到宫中讲法。武德年间,法雅甚至能够自由进出宫禁。”

李潜点点头。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自汉朝时佛法传入中原起,佛教就偏重走上层路线,在达官贵人中发展信徒。到后来三国鼎立、南北混战,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百姓迫切的需要精神寄托,而佛教前世、今世、来世的理论正契合了这个时代的需求,佛教立刻突飞猛进有了很大发展,在走上层路线的同时也大力发展下层信徒,其信徒上至帝王下至乞丐无所不包。南朝的梁武帝甚至舍弃江山去当和尚。李渊虽然推崇道教(说到底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可以与道祖老子拉上关系),不过对佛教也不排斥,听和尚讲讲佛经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妙玄继续道:“陛下登基后极不待见法雅便禁止他自由出入宫禁。法雅心生怨恨,经常向人说些不满之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子久了这些话就传到了陛下耳朵里。陛下心里当然不高兴。前两天,法雅不知那根筋搭错了,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这话传到京兆尹那里,京兆尹立刻派人将他缉拿。”

李潜听了点点头,“这等不知轻重的狂僧缉拿了更好。”

妙玄叹息一声,“缉拿了固然好。可这法雅实在无耻之尤,竟然胡『乱』攀咬,说他所说的这些家父都知道。”

李潜一愣,道:“这还了得。”

妙玄叹息一声,“唉,谁说不是呢。这不我得到消息便立刻来找郎中帮忙来了。”

“找我帮忙?”李潜惊讶地望着妙玄,“我能帮你什么?”

妙玄异常诚恳地望着李潜,“妙玄肯定郎中带妙玄入宫向陛下求情。”

李潜更是不解,这是锅里的水已经冒出了鱼眼纹,李潜立刻舀出一瓢水,然后将姜、盐等作料和茶末均匀撒入锅里,“道长为何让我带你入宫向陛下求情?裴司空呢?他为何不亲自入宫?”

“家父月前已回蒲州祭祖。妙玄已派人前往蒲州报信,不过蒲州距离长安千里之遥,一时之间家父恐难以赶回来自辩,妙玄又怕他人落井下石所以才冒昧来求郎中相助。”

李潜听了沉默下来。按照妙玄所说的,法雅被禁止自由出入宫禁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心中不满到处胡言『乱』语也肯定不是一两天的事,为何李世民要趁裴寂不在长安时抓法雅?是刚刚得知法雅大逆不道的言论还是另有隐情?若是后者此事看来不能『乱』掺和。

注意打定,李潜将水瓢的水注入锅里,然后等水开了端下锅来,一边为妙玄盛茶一边道:“不是李某不帮你,而是李某官卑职小不能自由进出宫禁,更别说带道长你进宫了。”

听到李潜如此干脆的回绝,妙玄的脸『色』顿时黯然。李潜见她失魂落魄惴惴不安的样子心中不忍,将茶盏奉给她劝道:“道长莫急。这事依李某看来并非象你想的那么严重。裴司空为大唐社稷立下过汗马功劳,陛下对此也心知肚明,肯定会酌情考虑。李某听说,年初陛下去南郊祭祀,命陪司空和长孙仆『射』同陛下共坐一辆车。裴司空辞让,陛下说,裴司空有佐辅之勋,长孙仆『射』也效力于陛下,满朝文武中能够和我同车而乘,除了你们二人还有谁呢?陛下如此厚待裴司空可见陛下对裴司空还是非常信任的。”

妙玄接过茶盏脸『色』稍转,她向李潜颔首致谢,“虽然如此,可妙玄还是担心有人会趁机为难家父。”

李潜暗忖,为难是肯定的。谁让裴寂一向持宠而骄飞扬跋扈得罪了那么多人呢。当然这话李潜也就是腹诽一下,肯定不会说出来。李潜为自己盛了一盏茶,轻轻嗅了嗅茶香味,然后安慰妙玄道:“固然有人会为难裴司空,不过裴司空为官多年,门生故旧也不少,可以让他们一块为裴司空求情啊。再说,法雅只是一面之词,既无认证又无物证,陛下也不会因此而定裴司空的罪。道长放心就是。”

妙玄听了心情轻松了许多,她嗅了嗅茶香,然后又轻啜一口品了品,“多谢郎中教诲。郎中的茶艺果然精妙。妙玄还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茶。”

李潜笑了笑,“呵呵,道长谬赞。李某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道长关心则『乱』没想明白而已。”

妙玄点点头,“是妙玄想的太多了。”她放下茶盏又道:“妙玄此来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恳请郎中帮忙。”

李潜见妙玄这么快就把入宫的事抛之脑后立刻意识到妙玄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带她入宫。她之所以先提出让自己带她入宫一事分明是欲擒故纵!一般来说,求一个不太熟而且对方比较要面子的人帮忙时,若先说的第一件事是比较简单,对方答应的几率比较大。若再说的第二件事是比较困难的事,哪怕这件事对方其实只要多费点心就能办成,不过对方拒绝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因为对方认为他已经帮了你一次,即便第二次拒绝你,他心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愧疚。

反之,若两件事都比较困难,都有可能被对方拒绝话,想要办成其中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说其中一件相对困难的事,故意让对方拒绝,然后再说相对简单的那件事。对方因为拒绝了一次心里肯定过意不去,第二件事虽然对他比较困难,但他答应的几率就大了许多。

想到这李潜知道妙玄真正的目的是冲着第二件事来的。不过即便他知道却也不好意思不听妙玄说完就直接拒绝。所以他放下茶盏道:“道长请说。”

妙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其实这件事对郎中来说并不复杂。妙玄知道郎中准备让民间商号参与驿站的民邮和客舍经营事务。”

李潜大吃一惊,“等等,道长是如何知道的?”

妙玄微微一笑,“这是妙玄的秘密。郎中且容妙玄稍后再说好吗?”

李潜点点头,“好吧。既然你知道这件事,那你的要求李某也明白了。你是想参与其中吧?”

妙玄点点头,笑道:“郎中猜的不错。”

李潜思忖了片刻道:“道长可知即便李某将你的商号纳入进来最终也得由陛下做决定吗?”

“这一点妙玄当然知道。”

“若陛下得知此事会怎样?道长想过没有?”

妙玄一笑颇为自信地道:“妙玄以为郎中对此事一直秘而不宣是不想让有门阀背景的商号参与其中,不知妙玄说的对吗?”

“道长说的不错。有门阀背景的商号不太听话。李某不想把好事办成坏事。”

“我裴家虽然有些地位,不过却并非出自名门望族,更非门阀世家,我裴家的商号自然也上不得有门阀背景的商号吧?应该有资格参与其中吧?”

李潜有些为难。裴寂的确不是出自门阀世家,但他在朝堂的势力已不弱于门阀。“话虽如此,不过……”

妙玄打断了李潜的话,“郎中请恕妙玄失礼。郎中以为家父日后还会有武德年间的风光吗?”

李潜摇摇头。裴寂肯定不会再象武德年间那般风光,事实上他现在能得善终就不错。几个月前李世民下诏为刘文静平反昭雪,李潜当时便明白这是他要向裴寂动手的前兆。

“妙玄心里虽然不甘却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妙玄所求的无非就是平安富裕一生无忧。权势地位妙玄已根本不敢奢望。”

李潜的脸『色』有些松动,“道长说的不错,不过,李某不敢冒险。”

妙玄似乎早就预料到李潜会这样说,她点点头道:“妙玄不会让郎中冒险。事实上妙玄将要说的这个茂源商号与我裴家没有丝毫关联。”

“茂源商号?”李潜闻之一愣。这个名字非常陌生,在梁兴财所列的二十四家商号里根本没有出现。

妙玄点点头,“正是茂源商号。这个商号虽然成立了十多年,不过规模并不大。若郎中需要限制参与商号的规模的话一个月内茂源可以达到郎中的要求。”

李潜暗忖,一个成立了十多年规模也不大非常不起眼的商号的确不引人注意。若是这样的话事情未必不好办。反正刚开始只是经营民邮或客舍,商号的规模不必太大。

想到这李潜点点头,“那你想要哪一道?”

妙玄笑道:“妙玄怎敢奢求?郎中看哪一道合适就给哪一道。”

李潜想了想,“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这三道中道长可任选一个。道长可先考虑考虑不必着急答复。不过李某有些丑话要说到前头。”

妙玄心中大喜,连忙道:“郎中请尽管说。”

李潜伸出一个手指,“第一,道长必须保证任何人都查不出茂源商号与裴司空有任何联系。”

妙玄点点头,“这一点请郎中放心。妙玄一定做到。”

“第二,茂源商号必须遵守李某制定的章程。李某绝不容忍有不听话的人存在。”

“没问题。”妙玄痛快地答应下来。

李潜缓缓伸出第三跟手指,“第三,道长能给李某什么好处?”

第158章 裴寂遭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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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裴寂遭贬(一)

李潜不是圣人更不是唐朝的活雷锋。 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帮妙玄肯定想要回报。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妙玄如何回报他?财富?李潜现在不缺钱。四海商号那边与盛元商号洽谈之后正式开始了以粮食换突厥人战马的生意。这些生意的利润中有两成属于李潜。单是这笔钱就够李潜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权势?若是现在还是武德年间以裴寂的权势真能让李潜在官场上无比风光,可现在已是贞观年了,裴寂已自身难保。妙玄以身相许?这个还是算了吧。且不说麦紫澜会不会因此而变身为母老虎,单是李潜已知道了妙玄那异于常人的取向就足以让他望而却步,哪怕妙玄主动投怀送抱他也绝对不肯接纳妙玄。

妙玄望着李潜道:“妙玄能够给予郎中的只有一句话。”

李潜无比诧异,“一句话?什么话这么值钱?”

妙玄微微一笑,“郎中对太子怎么看?”

太子?李潜知道妙玄所说的太子不是隐太子李建成也不是前太子现在的皇帝李世民而是刚刚被册封没多久的当今太子李承乾。在李潜前世的历史中,李承乾是个十足的小可怜。他的童年正值李世民南征北战很少回家的那段时间。可以说童年得到的父爱不足。现在李世民登基,他也已经进入了充满了叛逆的青春期,让原本就关系淡漠父子,更平添了许多隔阂。虽然李世民对他的能力还是比较认可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李承乾将得不到李世民的喜爱。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乖巧有文采备受李世民宠爱而且对太子之位垂涎三尺的弟弟李泰。

当然,除了这些李承乾悲剧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很有主见也非常有个『性』,加上再过几年便成年了,而贞观末年权倾天下的长孙无忌认为他远没有年幼无知『性』格软弱的李小九好控制。所以他就不可避免的悲剧了。

想到这李潜追问道:“李某觉得太子聪慧过人,有胆有识。只是不知道长为何会问这些?”

妙玄肃容道:“妙玄想要告诉郎中的就是远离太子。请郎中不要问为什么。”

李潜更是惊讶,“李某实在不解,还请道长解『惑』。”

妙玄摇摇头,“有些话妙玄现在不方便说,即便说了郎中也无比相信。等过几年郎中自然就会明白。到那时郎中就知道这句话值不值那么多钱了。妙玄打扰了郎中许久,还请郎中见谅。妙玄告辞。”

言罢妙玄便起身拜辞,李潜无奈只得送她和杨德中离开。等他们走了李潜就开始暗自纳闷,自己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李承乾的结局并不奇怪,可妙玄如何能猜到李承乾结局不妙?难道她能未卜先知不成?

送走了妙玄,李潜回到卧房,麦紫澜已将小麦粒和阿约哄睡,正坐在灯下为阿约赶制一件新衣裳。李潜上前温柔地按摩着麦紫澜的香肩,略带嗔怪地道:“对你说过多少次了,给孩子做衣裳就去成衣铺嘛,咱们又不是缺钱。就算嫌成衣铺做的不好,也可以让侍女来做。你何必非得熬夜费眼折腾自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麦紫澜停下缝制,靠在李潜身上惬意地闭上眼睛舒服地享受着他的按摩,小声道:“买来的总不如自己做的合意。再说,这些衣裳留着日后也是个念想。等两个孩子长大了,我就拿出来这些小衣裳对他们说,你们看,你们小时候穿的衣裳都是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你们要是不孝顺为娘,天理难容啊。”

李潜乐了,“就他们两个的顽皮劲,这衣裳穿不了半年就得破了。等他们长大了这衣裳早成破布了。”

“就是变成了破布我也会收着。”

李潜以为麦紫澜是在开玩笑,谁知麦紫澜却黯然道:“母亲离开时,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就是一件母亲亲手缝补的旧衣裳。义母曾想把那件衣裳扔了,当时我跟疯了似的。因为我怕没了它以后我再也想不起母亲的样子。”

李潜心中顿时酸楚,蹲下来紧紧搂着麦紫澜。他一直以为麦紫澜亲手给小麦粒和阿约缝衣裳是闲的无聊,却没想麦紫澜心里藏着这样一个心结。

麦紫澜抚着李潜的手,转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所以自从有了小麦粒我每年都要亲手为他做一件衣裳。我不想万一有一天……他会忘记我的样子。”

李潜连声道:“不会的。相信我,不会的。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到那时我们都老的走不动了,就手拉着手坐在暖洋洋的太阳下看着一旁疯玩的孙子,不,是重孙子还有重外孙、重孙女、重外孙女们,听他们开心的笑声。”

麦紫澜听了幸福地点点头。经历过童年伤痛的她始终认为只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濡以沫相伴一生才是真正的幸福。这也是她为什么成婚以后她会留在家中相夫教子而不再继续掌管四海商号的原因。当然,以前她掌管商号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报恩。现在她已经嫁出去了,也不好再多『插』手商号的事务,免得她的义兄们不满。

两人耳鬓厮磨温存了片刻,麦紫澜停下问低声嘀咕了一句“还有下人在呢。”然后推开李潜拿起针线来继续缝衣服。李潜坐在她身边,摆弄着一片衣角聊以打发时间。

过了片刻麦紫澜忽然问李潜道:“刚才是谁来找你?”

李潜便将与裴玉儿的谈话如实相告。麦紫澜听了蹙着秀眉思忖了片刻,“没想到裴玉儿还有这片孝心。”说完便低头拈起针来继续缝制。

看到麦紫澜并未责怪自己李潜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顺着麦紫澜的话茬道:“我也没想到。不过这事的确棘手。若陛下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麦紫澜停下手中的活望着李潜道:“这事陛下未必会知道,再者陛下也未必想赶尽杀绝。所以这事他哪怕知道了也可能不会问你。不过他可能会问你如此处罚裴寂。”

“有可能。那我该怎么办?为裴寂求情?”

麦紫澜微微一笑,“求情作甚?你应该建议陛下从重处罚裴寂才是。”

李潜恍然大悟,“是了。当初裴寂一再阻扰我担任驾部郎中,我肯定会心里不舒服。现在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啊。不过这样会不会让陛下觉得我不太厚道?”

“厚道?不要他的命就已是非常厚道了。”

李潜听了心里有了数,过了一会他悄悄挥手让侍女们退下,然后伸手按住麦紫澜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娘子,天『色』不早,该安歇了。”

麦紫澜听了面『色』微羞,嗔了他一眼低声道:“没正行。”李潜嘿嘿一笑,起身将她手中的针线衣裳拿过来放在笸箩里,伸臂将她拦腰抱起。麦紫澜更加娇羞,轻轻锤了李潜两下,只得抱紧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到卧榻上。

过了两天,十二月初八上午,李潜正在公事房里整理文卷,打算尽快将公事了结过个轻松年。这时贺彬之带着一个内侍匆匆赶来,“郎中,宫中使者来了。”

李潜一看来的正是李世民身边的贴身内侍郭大恩,赶紧放下文卷起身拱手道:“郭太监,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初唐时太监的地位很低,大凡有官职的人对太监都视若贱役,根本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不过李潜不同。因为他知道这些太监其实很可怜。宫中的内侍中有一部分都是前朝罪臣之后,因受家人连累不得已净身入宫。还有很大一部分出身于贫苦人家生活无着,为了能吃上饱饭而自愿净身入宫。他们都是非常无奈的才当太监,其实他们心里谁不希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李潜对他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一方面是尊重他们,让他们不觉得受到歧视,另一方面也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这一招李潜屡试不爽。

郭大恩谦卑地躬身道:“咱家奉陛下口谕来传郎中进宫面圣。”

李潜点点头将公务仔细交代给贺彬之,然后跟着郭大恩去皇宫。进了皇宫,李潜趁着途径一个僻静地段时问道:“郭太监可知陛下找李某何事?”

郭大恩摇摇头,“咱家也不是很清楚。依稀听说好像与裴司空的事有关。”

原来是这事。李潜点点头,“不知陛下情绪如何?”

郭大恩笑笑,“陛下正训练禁卫们击鞠。前两天程国公与陛下无意间说起击鞠来。程国公嗜爱击鞠,说自己击鞠的技术有多好多好,他府上的击鞠队如何如何厉害,将李郡王、尉迟国公、段国公府上的击鞠队打的溃不成军。陛下来了兴趣,当即要与程国公赌一场。程国公立刻答应了,约定过了年正月十六那天比赛。这不,陛下正亲自『操』练击鞠队呢。”

击鞠就是马球,这项运动源于波斯,不过早在汉代就传入了中原。因为马球有助于提高球手的骑术、配合和士气,所以颇受李世民所喜爱。他经常在宫中组织禁卫训练击鞠。有道是上行下效,由于李世民率先带头,那些高官们也都纷纷效仿,打起马球来。象程咬金、李孝恭、段志玄、尉迟恭等家财丰厚又有大把时间可供消磨的达官显贵感觉自己一个人打不过瘾,索『性』组建击鞠队互相比试。这种达官显贵之间的击鞠队比赛在长安经常有。李潜偶尔也去观赏观赏。

李潜知道程咬金的击鞠队水平的确不错,以往的比赛中保持着很高的胜率。所以他听到李世民与程咬金打赌的事笑了笑,“陛下与程国公可说赌些什么?”

郭大恩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前些日子薛延陀进贡了一匹大宛马,程国公见了眼馋的不得了。”

原来程咬金看中了那匹马。李潜点点头,“那程国公要输了呢?”

郭大恩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万贯。”

李潜暗暗吃惊,“程国公真是好大的手笔。”

郭大恩笑了笑,“这钱也不不一定都是他的。咱家猜这些钱都是他赢来的。因为上次咱家听他与陛下说过,他与李郡王赌击鞠就赢了三千贯。”

李潜呵呵一笑没再言语,伸手从鱼袋中『摸』出一块银饼,不着痕迹地塞到郭大恩手里。郭大恩也不是第一次收他的钱了,根本没有推让便迅速接过了钱塞进袖口里,然后向李潜略一躬身表示谢意。

李潜跟着郭大恩来到内苑,老远就听到马蹄腾腾呼喝阵阵,叫好声鼓掌声不时响起,抬眼就看到烟尘滚滚人影憧憧。待走近了一看,只见十多人正在场中挥舞鞠杖驱驰纠缠,斗的难分难解。在场地四周围着许多禁卫和内侍、宫女正观看马球比赛。穿了一件紧身胡服外袍的李世民正坐在看台上聚精会神地望着场中比赛的健儿,间或吩咐一句某某某挥杆的准头还得练习,某某某的战马不行太暴躁换一匹等等,旁边有个太监一手持『毛』笔一手持纸卷,将李世民的吩咐一一记录下来。

郭大恩看到这情形,对李潜歉然道:“还请郎中少待片刻。陛下正在兴头上等会咱家才能过去回禀,若扰了陛下的兴致咱家可吃罪不起。”

“没关系。正好我也很久没看马球了。”

李潜看起了马球,很快融入其中为选手们精彩的表现鼓掌喝彩。直到比赛结束的锣声响起,郭大恩低声提醒他道:“郎中,该去拜见陛下了。李潜才意犹未尽的跟着郭大恩来到看台下拜见了李世民。

李世民看到李潜招手让他过来。李潜走近了,看到李世民今天穿的紧身胡服衬托的他益发身姿挺拔,英武不凡,不由得笑道:“陛下,您这身打扮真帅气。”

李世民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我也这么以为。”

李潜顿时愣住。李世民看到李潜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是李潜才明白他是开玩笑呢,也忍不住笑了。

过了片刻,李世民忍着笑道:“你马球打的如何?”

李潜摇摇头,“臣没练过。”

“前两天我与程知节打了个赌,准备在正月十六那天比比谁的马球队更厉害一些。这两天我让这帮小子练了练,发现他们还是不能让我满意。我记得你骑术不错,想让你上场比赛。谁知你却不会。”

李潜想了想,“勇武子牛弼打马球的技艺娴熟,臣觉得他很合适。”

李世民闻言大喜,吩咐郭大恩去传牛弼。郭大恩立刻领命而去。

李潜等了一会见李世民不说话,心中暗忖李世民叫自己来难道就为了这事?那为何郭大恩说李世民叫他来依稀与裴寂的事有关?

李世民忽然道:“前些日子有个叫法雅的僧人四处胡言『乱』语,不良人听闻此事立刻报给了京兆尹,京兆尹便将他抓起来审问。法雅对此事供认不讳不过,他还供认说,他说的这些裴司空都知道。”

李潜装作大吃一惊,“这还了得!”随即他又装作后悔的样子,“臣失礼了,不知陛下让臣知晓此事是想让臣办什么事?”李潜的表现落在李世民眼里,李世民暗暗高兴。李潜最初表现出来的吃惊,说明他对自己忠心,而后表现出来的后悔说明他觉得自己失态了。最后问的那句话是向自己表明态度,那就是你让我做什么都没问题,尽管吩咐就是。李世民暗暗感叹,真是个忠心耿耿知进退的好臣子啊。

李世民心中感慨了一会,望着李潜道:“我现在非常为难。裴司空有功于大唐社稷,而且德高望重位居三公。若是只凭法雅的一面之词便置疑裴司空的忠心实在不妥。可若是置之不理,我又担心谣言四起。”

李潜想了想道:“陛下,臣是个武夫,这等大事臣不合适多言。传出去会被御史弹劾的。”

李世民摆摆手,“无妨。今天我并非以皇帝的身份询问你,只是闲聊而已。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置?”

李潜迟疑了片刻,“陛下如此说臣就放心了。臣以为凡是都要从两面来看。就这事而言有两个办法,一是置之不理。不过就象陛下担心的那样,长安城将会谣言四起。所以这法子肯定不行。因此只能选择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治裴司空的罪。不过,臣以为治罪也有大治和小治之分。按法雅的供诉,裴司空已经知晓了法雅说过大逆不道之言,往重了说是同谋之罪,往轻了说也是知情不报之罪。”

李世民点点头,“嗯。我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决断。”

李潜暗忖,看来李世民早就决定要治裴寂的罪了,只是这罪名如何定他还下不了决心。刚才自己若贸然为裴寂求情,肯定会让李世民误会他与裴寂之间有勾结。李潜暗自庆幸,多亏事先请教了麦紫澜的意见。

李潜转念又想,李世民想趁机治裴寂的罪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因为裴寂是武德旧臣位居三公大权在握,李世民一直想将他踢出朝堂,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如何肯会放过。甚至所谓的法雅案就是某人刻意安排的。理清了这个思路那么下面的事就简单了,李潜所要做的就是如何为李世民找一个治裴寂罪的理由来坚定他的决心。

想到这李潜道:“陛下拿不定主意无非是因为裴司空的功劳。不过裴司空对大唐真的有那么大的功劳吗?古语有云,背后莫论人非。不过臣今天还真忍不住要说几句裴司空的不是。”

李世民听了颇为感兴趣地道:“哦。你倒是说说看,裴寂有什么不是?”

李潜听到李世民对裴寂的称呼发生了变化,心中有了计较,“臣以为裴司空的从龙之功不过适逢其会,太上皇对他恩宠有加让他位居尚书右仆『射』,让尚食给他提供御膳,对他所提的建议无一不从,这种种超越人臣的礼遇已是对他功劳的赏赐。所以,他的从龙之功到陛下这已算不上什么了。”

李世民听了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第159章 裴寂遭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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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裴寂遭贬(二)

李潜听到李世民对裴寂的称呼发生了变化,心中有了计较,“臣以为裴司空的从龙之功不过适逢其会,太上皇对他恩宠有加让他位居尚书右仆『射』,让尚食给他提供御膳,对他所提的建议无一不从,这种种超越人臣的礼遇已是对他功劳的赏赐。 所以,他的从龙之功到陛下这已算不上什么了。”

李世民听了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李潜察觉到李世民表情的细微变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心里一阵暗喜接着道:“既然从龙之功已抵消,那么大唐开国裴司空当上了右仆『射』以后他又做了哪些大事呢?一是修订武德律。可修订武德律并非他一个人的功劳,刘文静刘尚书的功劳比他还要大却被他窃取了。况且武德律修的并不好,否则陛下也不会修订贞观律了。除了修订武德律他担任右仆『射』期间哪里还有什么治理天下的功劳?武德七年若非陛下您竭力反对迁都,只怕长安都不复存在了。”

李世民点点头,“不错,在修订武德律一事上裴寂的确算不上立下了什么大功。武德年间他在治理天下上也确实没什么建树。充其量只能算差强人意。”

李潜听了心中的喜悦又增了几分,“说完文治,再说武勋。臣记得武德二年,刘武周进犯大唐,裴仆『射』奉命镇守介休,却被刘武周的部将宋金刚杀的大败,他仓皇逃回平阳。晋州以东悉数丢失。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已军法从事,太上皇念及裴仆『射』有从龙之功,并未追究此事。宋金刚率部南下『逼』近绛州,裴仆『射』又一次上表抗贼,太上皇出于对他的信任再次任命他去镇抚河东。然而他却又一次辜负了太上皇,被宋金刚打的大败,且当时他催督虞、秦州两州百姓,在城内把积聚的粮草物资烧掉,引起老百姓恐慌万状,结果敌兵未至百姓已『乱』成一片。可见裴仆『射』根本没有统兵之才,就连太上皇对他都失望透顶。”

李世民叹道:“当初这事朕也纳闷,裴寂已位极人臣为何还要亲自率军出征?难道他觉得自己的地位还不够高吗?太上皇对他的礼遇还不够吗?”

李潜一听,立刻猜到李世民已经怀疑裴寂是不是早有谋反之心了。这还了得?他赶紧『插』口道:“臣以为或许裴仆『射』因为太上皇对他礼遇有加,他无以为报所以才上表请求出征想为太上皇分忧解难吧。”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有道理。是我多虑了。”

李潜看到已把李世民的思路从怀疑裴寂早有谋反之心上拉回来,暗暗松了一口气,“从臣刚才说的这些事来看裴司空的才能有限,然而他却当了九年的仆『射』,现在又位居三公受到两位陛下的礼待,所仪仗的无非是当初的从龙之功。似这等倚老卖老,躺着功劳簿上不肯挪窝的人岂是为人臣者应该做的?所以,臣建议要严惩裴司空。”

李世民想了想,笑道:“话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我知道上次廷议你到兵部任驾部郎中时裴寂多方阻挠,你心里肯定不愉快。”

李潜一听李世民的话音,感觉他似乎认为自己是个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小人,连忙拱手道:“陛下,臣是个武夫,一向都是直来直去,喜欢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臣心里的确对裴司空不满,不过臣并没有对裴司空落井下石。臣所说的这些可都是就事论事。试想,若是别人处在裴司空的位置上犯了那么多错,还能保住『性』命吗?”

李世民笑了笑,“刚才是我言重了。我知道你是个直爽人,为人处事也公道。否则我也不会问你这些。嗯,这事我会慎重考虑。”

李潜听到李世民如此说,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躬身告退。

贞观三年正月,李世民下旨罢掉裴寂的司空之职,削去一半食邑,放归老家。裴寂早在贞观二年腊月就接到裴玉儿派人传来的消息,当时他准备祭祖之后便动身去京城自辩。可没想到他还这边没动身,刚过完年李世民的圣旨便到了。裴寂接到圣旨心里无比憋屈,祭完祖便立刻动身赶往长安要找李世民理论一番。

贞观三年正月十二,裴寂赶到长安求见李世民。裴寂见到李世民的第一句话就是“老臣冤枉!”

李世民面『色』不悦,“裴卿,法雅的供状在此,你说如何冤枉了?”说着便令内侍将供状给裴寂看。

内侍举着供状来到裴寂面前,裴寂看也不看,“老臣对太上陛下和陛下一直忠心耿耿,怎会与逆贼同流合污?这供状分明是法雅胡『乱』攀咬诬陷老臣。”

“大理寺根据他的供状将其他相关人等缉拿审问,证实他的确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由此可见法雅并非胡『乱』攀咬。”李世民面无表情地道。

裴寂面『色』一变,铁青着脸道:“据老臣所知,大唐律法首重证据。仅凭法雅一面之词,陛下如何能定老臣的罪?老臣不服!”

李世民淡然道:“裴卿,若有其他证据你还能坐在朕的面前吗?你既然主持修订过武德律,应该知道谋逆之罪是如何判决的吧?”

裴寂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当然知道按照武德律,谋逆乃十恶不赦之罪,主谋斩首,诛三族,同谋也逃不过斩首的命运。正象李世民所说,若还有其他证据,眼下他早已身首异处。裴寂虽然才能不佳,但混迹官场多年屹立不倒,除了倚仗李渊的宠信外,政治经验丰富也是重要原因。他立刻猜到了李世民的目的并非是想杀了他,而是要将他赶出朝堂。

知道这一点他便明白想翻案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裴寂不甘心。他过惯了前呼后拥高高在上俯视百官的日子,现在一下子突然从云端跌落到烂泥里,他不甘心。他更加忍受不了那些原本对他毕恭毕敬敬畏谄媚的人现在却对他横眉冷对且还在背后戳着他的脊梁骨幸灾乐祸。

既然无法翻案,想要重新获得官职地位只有打柔情牌了。于是裴寂怆然道:“陛下,老臣有功于社稷啊。当初是老臣劝说太上皇起兵的,老臣还将晋阳宫积蓄的物资送给太上皇以资太上皇起兵。老臣清楚的记得共计米粮五万斛,杂彩五万段,铠甲四十万领,若非老臣……”

“够了!”李世民勃然大怒,“休要再倚老卖老!现在不是武德年间,现在是贞观!”

裴寂被李世民一通暴喝吓的浑身哆嗦。

看到裴寂可怜兮兮地样子,李世民的心软了,他压下怒气道:“裴卿,你自己的才学如何你心中有数,朕和太上皇心里也有数。按你的真才实学和功劳,不可能有今天这么高的地位!只不过因为太上皇念你对皇家有功,才使你位居首辅。其实,太上皇在位时,地方官吏办事松弛、施政紊『乱』,你所主持修订的武德律纰漏谬误极多,这些你难道不应该负责任吗?我登基以后还是念当年我们之间的旧情,对你依然礼遇有加,让你做了三公。可你要明白,这张坐榻不是你自家的胡床,不是你想什么时候坐就什么时候坐,想坐多久便能坐多久。朝堂更不是养老院,自觉才能不足就该主动请辞。长孙无忌的才能比你强多了,可仍然不能胜任,他不就主动请辞右仆『射』了吗?此次法雅一案牵扯到你。按照律法,谋逆大罪宁枉勿纵,这点你应该清楚吧?我念及旧情不对你施以极刑,让你回归故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裴寂听了面如死灰。只得告退,灰溜溜回了老家蒲州。

正月十六,李世民与程咬金的马球比赛正式开赛。李潜带着麦紫澜和小麦粒、阿约前往皇宫观看比赛。程咬金的马球队的确非常厉害,打的禁卫队毫无还手之力。关键时刻李世民派牛弼上场。牛弼果然不负众望,接连进球扳回了劣势,最后奇迹般地反败为胜。李世民大喜,将那匹大宛马赐给了牛弼。程咬金气急败坏,一个劲的跳脚大骂他的队员。不过对于李潜而言,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贞观三年二月,李潜接到曹丘传来的消息。得知草原去年冬天再次遭遇雪灾,牛羊冻死无数,各部族为抢夺物质已多次发生小规模冲突。由于突厥人前两年持续内『乱』,且薛延陀在它背后不断侵扰,再加上这次雪灾,李潜判断突厥人已元气大伤,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于是他立刻将消息上奏给李世民。李世民接到消息立刻召集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李靖、李绩等人商议,众人一致认为机不可失。于是李世民下旨,任命房玄龄为尚书左仆『射』,杜如晦为尚书右仆『射』,王珪为侍中,魏征为秘书监,参与朝政,中书令李靖为兵部尚书。

二月初九,李靖走马上任。

一大早李潜随着众人拜见了李靖。李靖先将了些官面话,无非是让众人尽忠职守报效陛下等等。说完这些李靖便让众人各自回去办公。

李潜刚随众人要离开,李靖忽然道:“李郎中,你且等等。”

李潜点点头,等众人离开后李潜拱手道:“不知李尚书有何吩咐?”

李靖指了指坐垫让李潜坐下,然后道“陛下让李某任兵部尚书的意思你肯定明白吧?”

李潜点点头,“下官明白。”

“眼下突厥实力大减,正是我大唐报仇雪耻的最佳时机。不过突厥地广人稀,仅凭步卒进攻草原着实困难。”

李潜点点头,“尚书说的不错,对付来去如风的突厥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用同样起兵。”

“是啊。只是大唐一向缺少战马。你是掌管此事的驾部郎中可有好办法?”

李潜思忖片刻,“李某从上任伊始就着手开辟新牧场,并从西域购买了种马和母马,现在四个新牧场已走上正轨。不过牧场繁育战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下官估计这四个新牧场的第一批战马出栏最快也得到两年后。说实话,指望新牧场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靖点点头,“不错。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李潜肯定地道:“除了繁育战马还可以购买。而且购买来的战马能够直接使用,比繁育战马快了许多,正好能够解近渴。”

“哦?到哪里买你可有构想?”

李潜见李靖听他说买马并不觉得吃惊,暗忖看来李靖早就想到这点了,他问自己有什么构想分明是想考校自己。于是李潜思忖了片刻道:“西域、吐谷浑、突厥都有大量的战马。不过西域那边战马的数量比吐谷浑、突厥要少的多,且那边部族林立,每个部族能够出售的战马数量不多,所以西域无需考虑。剩下的只有吐谷浑和突厥。吐谷浑反复无常,与他们打交道是在令人不放心。”

“这么说只剩下突厥了。”

李潜点点头,“突厥去冬遭遇雪灾,牛羊冻死无数,粮食匮乏,若现在去与他们谈买马的事,他们为解燃眉之就纵然不情愿也肯定会答应。”

“突厥人会不会有所警觉?”

“若以朝廷的名义出面购买肯定会引起突厥人警觉。”

李靖望着李潜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下官有个变通的办法。”

“哦?说说看。”

李潜道:“可以让民间商号出面向突厥人购买战马,朝廷再从商号手中买过来,这样突厥人就不会起疑心。”

“若是民间商号一次两次去突厥购买战马,突厥人倒也不会起疑心。可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大批购买战马,突厥人岂会不起疑心?”

李潜笑道:“可以多找些商号,分头去购买战马,等突厥人察觉到异常起疑心时,我大唐的大军已经攻进草原了。”

李靖笑了笑,“好,就依你说的办。”

李潜听了心中暗喜。他这样做可谓一举两得。一来解决了购买战马的问题。二来给四海商号和盛元商号一个合法的省份与突厥人交易。原本两个商号用粮食与突厥人交换战马的买卖原本是私底下进行的。虽然柴绍、梁洛仁等人都知道这些,也多方为商号遮掩,不过这买卖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说白了,是李潜利用驾部郎中的职权在以权谋私。所以他才向李靖建议将由民间商号出面向突厥人购买战马,然后朝廷在从商号手中购买战马。

李潜拱手道:“下官还有个问题。”

“请说。”

“不知这次需要购买多少战马?价钱几何?下官了解这些也好安排商号。”

李靖道:“陛下的意思至少要五万匹。不过,依李某看自然是越多越好。”

李潜点点头,“若是十万匹须得找十多家商号去办。这样突厥人才不会起疑心。下官这就去安排。”

“好。你去办吧。”

李潜起身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李尚书。这事肯定瞒不住别人。若有人找你说情,你也不好拒绝。不如这样,下官给李尚书留几个名额,尚书以为如何?”

李靖听了高兴不已,看李潜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李靖家里也有商号,做的是贩卖酒的生意,长安每年消费的酒至少有三成出自李靖家的商号。草原苦寒,突厥人嗜酒如命,因此酒也是突厥人最喜爱的东西。李靖本人也不是古板的道学先生,有钱赚而且是合法赚钱的生意他为什么不做?

李靖摆摆手,“给李某留一个就好。若有其他人来找,李某就让他们去找你。你不用看李某的面子看着办就是。”

这便是李靖的高明之处了。他是兵部尚书,李潜是他的属下,若李靖硬『插』手此事,虽然李潜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会不满。现在他只要一个名额,剩下的都给李潜分配,无形中让李潜觉得受到了赏识,而且别人去找李潜,李潜若给了,别人会觉得是李靖的面子,若不给也是李潜得罪人与他李靖没关系。况且能与突厥贸易的名额就那么几个,无论给哪个商号都会得罪那些没得到名额的商号,那些商号背后的靠山肯定会心生忌恨。李靖将此事推给李潜,惹人忌恨的自然就是李潜了。

李潜不是不知道李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李潜也希望自己能分配名额。因为他也有许多人情要照顾。比如柴绍、程咬金、秦琼等人,还有就是那些准备与驿站合作的商号。若李靖控制着名额,他如何还人情?所以李靖的做法对李潜而言乃是皆大欢喜。

早在二月初梁兴财就回来向李潜回报,说他找了二十多家商号,其中愿意合作的有七家。李潜听了大喜,这七家商号加上四海、盛元和茂源正好十个商号可分别负责天下十道。李潜琢磨想让这些商号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必须得给他们好处。可在钱庄没有开展之前如何给他们好处?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干有钱赚?李潜正发愁,就遇上购买战马的事了。于是李潜没有大肆声张,悄悄向柴绍、程咬金、秦琼、屈突通等人通了气,将人情卖给他们。送完人情还剩下五个名额而商号却有七个如何分配?

第16〇章 兵出马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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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章 兵出马邑

李潜与梁兴财商议之后,认为岭南道路途遥远,即便给他名额来回折腾也做不了几次生意,白白浪费了机会,可以不用考虑。 李潜此前帮了裴玉儿一次,这次没必要再照顾她,也可以不用考虑,这样五个商号的名额就定了下来。

二月十二,李潜面奏李世民,将与商号合作的事详细禀告他。同时也向他说明,为了提高合作商号的积极『性』,准备让他们在与突厥人交易战马的生意中分一杯羹。李世民认可了李潜的建议,命令李潜尽快筹备。

二月十六,李潜分配完与突厥人贸易的名额。很快十多个商号的数十只商队满载着货物冲向草原与突厥人做生意。起初突厥人还担心大唐会趁机落井下石中止贸易,谁知大唐不仅没中止贸易,反而让更多的商号来草原做生意,突厥人立刻乐的合不拢嘴。于是大唐的商号用一车车粮食、酒、布帛换回了一匹匹优良的战马,然后再转卖给朝廷充实到大唐的军队中,大唐军队缺马的状况很快得到了改善。

贞观三年四月,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准备,推行民邮和客舍的条件已经具备。李世民下诏,特准全国驿站向民间开放。客舍由驿站和民间商号合作经营。同时,民邮也正是开通。李潜作为负责驿站事务的驾部郎中,小小的假公济私了一次,通过驿站寄出了第一封私信。

这封信是写给梅宗际的。这些年梅宗际一直在江南居住,而李潜也太忙没时间去看望他。以前都是派人送信和东西以表孝心。这次通过驿传来寄信,一来是表孝心,二来也是想试试民邮与专门派人前往在效率上有多少差距。

李世民得知民邮开通,极为高兴特地写了几封信给现在各地做官秦王府出身的旧人叙叙旧。有李世民的带头,文武百官也纷纷效仿,通过驿传系统寄出去私信。起初,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应景讨好李世民。不过,试了几次之后他们发现通过驿传寄信的确省事多了。文武百官里大多数人都不是长安本地人,虽然他们到长安上任时都带着家眷,可家乡还有许多亲友故交。以前要想跟他们联系得专门派人去,极为耗费人力物力。现在只需花上很少一点钱就能与远方的亲友联系,何乐而不为呢?

李潜寄出去的第二封信是写给马三奎和谢志成的,驿传系统的改革已经展开,相应的各种事也多了起来。总体经营方面梁兴财可以负责,但监察事务李潜不能再放给他,不然的话就成了自己监察自己。曹丘倒是个合适人选。可曹丘现在担负的使命比驿传内部的监察事务重要的多,李潜不想浪费曹丘这个人才。思来想去,李潜想到了马三奎和谢志成。这两人与李潜有过命的交情,李潜信得过他们。而且他们在驿传系统干了多年,熟悉其中的环节。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身处边陲,别人对他们不熟悉。所以李潜写了一封信,邀请他们来长安。

除了马三奎和谢志成,通过这两年的科考李潜也选拔了十四个明算人才,在钱庄没有开办之前,有马三奎、谢志成和这十多人足以将监察的胆子挑起来。

五月十七,马三奎、谢志成带着家眷来到长安。李潜大喜,为他们安排了住处,然后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告诉两人。两人听了欣喜不已,吩咐表态愿意为李潜效力。李潜任命马三奎为监察总使,谢志成为副使,带领十四个明算人才负责监察天下驿站。至此,李潜所构想的驿传改革已初具雏形。

六月十二,杨云薇顺利产下一个女孩。李潜高兴的不得了,为女儿取名菡。

贞观三年八月,大唐军队已准备完毕。现在所缺的就剩下一个出兵的借口了。不过李潜相信,这个借口很快就自己会送上门来。

贞观三年十月初,曹丘传来消息说突厥已从年初的疲弱中有所恢复,很多部族事后清醒过来,发现用战马换粮食是在太吃亏(按突厥人的逻辑,需要什么东西直接抢才最划算),他们互相勾结准备出兵侵扰河西。

李潜立刻将消息密报李世民。十一月初,突厥人果然进犯河西,却被早有准备的肃州(治酒泉,今甘肃酒泉)、甘州(治张掖,今甘肃张掖)守军击败。

十一月中旬,突厥进犯的消息刚刚传到长安,李世民便立刻下诏,任命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并州都督李绩为通汉道行军总管,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任城王李道宗为大同道行军总管,检校幽州都督卫孝杰为恒安道行军总管,灵州大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这些人就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灭东突厥六总管),诸将皆受李靖节度,共率兵10余万,分6路反击突厥。李潜再次以驾部郎中兼左卫中郎将身份随军出征,在诏令上他所负责的仍旧是征调大军所需牛马畜力及驿传事务。

不过,李世民下诏时李靖和李潜早已不在长安。早在十月初李潜接到曹丘的消息禀奏李世民时便对李世民说:“突厥人与大唐子民不同,并不固定居住在一处而是一年四季逐水草而居,且各部族之间极为分散。他们一旦得到我军征讨的消息肯定会采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无赖战术。十数万大军声势虽然浩『荡』,但目标极为明显会让突厥有所防备。臣以为要此战应奇正相辅,以大军为正全面推进,以少数精骑为奇兵,伺机攻击颉利。只要灭了颉利,其他突厥人定然害怕无心再战,到时是杀是抚全凭陛下决断。”

对于李潜的提议李靖、李绩两个身经百战的军神皆表示赞同。李世民本来想让李潜亲自率领奇兵。但李潜却拒绝了,原因是这支奇兵虽然人数不多却是决胜的关键,必要时要协调大军配合,以李潜的官职和能力无法做到这一点。

李世民想了想便让主将李靖亲率一支精兵提前进入边界伺机而动。于是李靖和李潜便率领三千精骑化装成商队,从长安分批出发赶往马邑。

腊月初七,李靖和李潜带领百余人率先来到马邑。李靖先到马邑太守府邸去见太守,好让太守配合作战。他安排李潜先带着众人去落脚点休息。此前李潜已与曹丘联系过,曹丘早已将他们落脚的地点安排妥当。

李潜等人来到与曹丘事先约定好的落脚点霍家客舍,看到一付掌柜打扮的曹丘早已等在客舍门口。

见李潜来到,曹丘立刻满脸堆笑迎上前拱手道:“曹某算着日子觉得李掌柜也该来了。您要再晚来两天,曹某的这批货年前可就脱不了手了。曹某连这个年也过不安生啊。”

李潜回礼,笑道:“看曹掌柜说的,咱们既然约好了,就是有天大的困难李某也会如约前来的。”

曹丘与李潜打过招呼,然后带着他进去。

客舍的掌柜迎上前,满脸堆笑道:“您是李掌柜吧?小的姓霍,是这家店的店主,给您见礼了。曹掌柜几日前就吩咐小的准备好了房间。小的这就带您去看看?”

李潜回了礼道:“不敢劳动霍掌柜。我和曹掌柜过去就行。还请霍掌柜费心安排一下我带来的这些人。曹掌柜咱们过去吧。”

曹丘点点头,吩咐霍掌柜好生招待其他人,然后带着李潜去了房间。

到了房间李潜安排老许和庄小虎在门外把守,然后低声问曹丘道:“店主可靠吗?”

曹丘道:“请郎中放心,属下已经仔细查过了,店主和店里的伙计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没有来历不明的人。”

李潜点点头,“突厥那边情况如何?”

“大多数突厥人认为陛下的诏令不过是做做样子,目的是想在和谈中占些便宜。原因是突厥人觉得陛下十月才下的诏令,大军集合准备粮草肯定需要时间,这一耽搁就到了冬天。冬天的草原天寒地冻不利行军。他们都知道陛下乃是知兵之人,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突厥人对陛下的诏令根本不以为意。”

“定襄城的状况如何,城内有多少突厥人?”

“定襄虽然叫城,不过原本城中人口就少,城墙也修的低矮单薄。再加上突厥不善守城,占据定襄后一直没有修整过城墙。这些年来风吹雨淋,加上城里的百姓私自取土建房,城墙早已毁坏,低矮处打马就能跨过去,根本不足为虑。城内约有五千人皆是颉利的心腹。”

“你在那边可安排了人手?”

曹丘点点头,“许德昭带了二十人在那边,必要时可引以为内应。”

李潜满意地点点头,“曹将军你做的很好。”上次攻打朔方曹丘立下大功,已提升为校尉并加了游击将军的武散衔。曹丘以前也是校尉不过现在的这个校尉可比以前的校尉有实权多了,而且所干的事也比以前刺激多了。曹丘对此很是满意。他听到李潜叫他的官职便知道李潜在故意开他的玩笑,遂嘿嘿一笑,“这都是托郎中您的福。”

李潜拍了拍曹丘的肩膀,肃容道:“好好干。陛下对你们的表现非常满意。此战得胜,你这个总使肯定会再升官。”

曹丘赶忙拱手,“多谢郎中栽培。”

李潜道:“一会还李大总管会来。你先去安排些酒菜。另外,李大总管肯定会问一些事,你要用心回答。”

曹丘立刻领会了李潜的意思。李潜如此安排是让曹丘在李靖面前表现一下,让他看看这个间谍网的效率和实力。更是想让李靖知道这些年他们取得的成绩。简单来说,就是夸夸功。李潜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李靖乃此次出征的主将,战事结束后功劳如何分配其中很大的决定权在李靖身上。

曹丘连声应下,告了个罪去安排。

李潜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李靖便来了。李潜亲自出门将李靖迎进房间。进了房间,李靖跺了几下冻的发麻的脚,哈了几口热气暖暖手,叹道:“可真冷啊。要是能喝几口烈酒暖暖身子就好了。”

李潜微微一笑,“总管放心,已经安排了。稍后就到。总管先到炕上暖和暖和。”

李靖笑道:“那敢情好。”

李靖刚刚脱了外袍在暖烘烘的炕上做好,曹丘便带着酒菜来了。

李潜赶紧介绍,“曹掌柜来的正好。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小号的东家,李先生。李先生,这位是与咱们合作的曹掌柜。”

李潜事先已经交代了两人伪装的身份,一听介绍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彼此心中不宣的互相见礼道了声久仰。

等两人见礼完李潜又道:“曹掌柜真是细心,连酒菜也准备好了。”

“应该的,应该的。天气凉,准备了点古董羹和汾酒。也不知合不合两位的口味。”

李靖大喜,“李某正思量着吃古董羹呢,汾酒就更好了,清香纯正,曹掌柜你安排的是在太贴心了。”

曹丘见李靖高兴,心里也放心了,赶紧安排酒肆的伙计将铜鼎和食材摆到几案上生了火。

等外人全都离开,曹丘才长揖拜见李靖,“下官曹丘拜见李大总管。”

李靖点点头,“曹将军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铜鼎的汤汁烧滚了以后三人吃了一会,待有七分饱,李靖才道:“颉利现在何处?”

曹丘回道:“颉利现在定襄。定襄城不仅有颉利,还有前隋齐王杨暕之子杨正道及原炀帝萧皇后。”

李潜『插』口道:“要能一锅端了就太好了。”

李靖点点头,“是啊。不过颉利一向『奸』猾,若发现不对肯定会先跑。曹将军,你认为颉利回往那边跑?”

曹丘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呈给李靖,“这是下官命人勘察地形后绘制的地图请总管过目。”

李靖接过地图看了两眼,这时李潜也从行囊里取出了准备好的地图呈给李靖。李靖将两张地图一对比立刻发现曹丘的地图虽然小但标注的极为细致,比他们从长安带来的地图更加准确。

李靖急忙道:“可还有这种地图?”

曹丘摇头,道:“原本下官准备勘察好再绘制一份详细的呈给陛下。只是事出紧急地图上有许多地方下官还未勘察清楚,所以下官这边只有这份底稿。”

李靖摆摆手道:“无妨。李郎中,你安排人按照这张地图抓紧绘制几份快马送到其他几路大军手里。”

李潜应下。

李靖按捺不住喜悦地道:“咱们带来的地图还是当年长孙晟和裴矩出使突厥时命人绘制的,非常粗陋。这份地图比原来的那份细致多了。有了这份地图再排兵布阵就好办多了。曹丘,这一功李某给你记下了。”

曹丘大喜,立刻拜谢李靖。

李靖看了一遍地图,问道:“曹将军刚才我问你颉利若得知我家出击定襄他会往哪里逃?”

曹丘想了想,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道:“这里。”

李潜一看曹丘指着的地方正是碛口。

李靖问道:“为何?”

曹丘道:“此地距离定襄有三日的路程,若我军攻下定襄后继续出击,颉利得到消息有时间撤退。另外,这里又充足的水源。”

李靖点点头,“不错。人要饮水,马也要饮水。突厥人就是再来去如风也离不开水。”

李靖思忖了片刻问道:“定襄附近可有屯兵的地方?”从马邑到定襄虽然快马一日之间便能赶到。但距离有些远,急速赶过去肯定人困马乏无法马上投入战斗。若能在定襄附近找个屯兵的地方则可以达到迅速出击,出其不意的目的。

曹丘想了想,道:“定襄附近有个地方叫恶阳岭,位置险要适合屯兵。”

李靖在地图上仔细找了找,果然发现了恶阳岭。他计算了一下距离,认为这个地方正合适,便击掌道:“好。就定在这里。”

李靖又问道:“李郎中,定襄可安排了人手?”

李潜回道:“有二十人在那里,必要时可做内应。”

李靖点点头,“很好。不过只有二十人做内应太少了。李郎中你想办法联络他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想办法收买颉利身边的人。若有颉利身边的相助,我军拿下定襄易如反掌。”

李潜点头应下。

此后,李靖与马邑太守商议屯兵恶阳岭之事,李潜则派曹丘前往定襄联络许德昭收买颉利身边的人。

腊月二十六,曹丘顶风冒雪从定襄回来向李潜汇报,说他们已在城中探听清楚,得知大唐陛下的诏命,虽然大多数人认为陛下的诏命只是做做样子,不过是对此是应战还是和谈,突厥人内部也有分歧。多数人认为唐军劳师远征,而且战马不如突厥人那么充足,战斗力肯定不高,要趁机狠狠打唐军。少数人认为突厥连年内『乱』,且北方有薛延陀不断侵扰,内忧外患已疲弱不堪,最好还是遣使请和。双方意见不合已是水火难容。

李潜点点头道:“突厥人主战倒不出意外。原本突利原是主和派的首脑,他的实力不弱,颉利也不敢小视。只是现在突利与颉利彻底决裂,回到自己的领地称病不出,没了他谁还胆子敢在颉利面前主张和谈?”

第161章 康密苏
驿唐全文阅读作者:萧化雨加入书架

第一六一章 康密苏

听到李潜的询问,曹丘道:“下官当时听许德昭说到此事也觉得不可思议,便仔细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主和的竟然是颉利的心腹康密苏。 ”

“康密苏?”李潜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没什么印象,遂问曹丘道:“他什么来头?”

“康密苏位居设,是颉利最信任的心腹之一。颉利到哪,就让他跟到哪。用中原的话来说,就是近臣。”

“哦。是这样啊。那他手下有多少人?”

“一千多人。”

这个数字的确不多。不过整个定襄城才五千多突厥人,康密苏能控制其中的五分之一可见他的地位的确不低。李潜思忖了片刻,“你可与他接触过?”

曹丘点点头,“下官冒险与他见了一面。不过下官并未表明身份,只说从突利那里来顺路来拜会他。”

李潜一愣,“你说从突利那里来,可有什么信物、书信之类的东西?”

曹丘摇摇头。

李潜倍感诧异,“他没起疑心吗?”

曹丘笑道:“说来郎中不信。突厥人互相之间极少以书信传递消息,大多数时候还是让人传个信。因为怕书信落到别人手里惹出麻烦。至于信物,更加用不上了。”

李潜不解,“难道你说是从突利那边来他便信了?”

曹丘道:“当然不可能马上就信。他见了我询问了一些有关突利的事,比如突利有几个孩子,分别是男是女,都多大了诸如此类的问题。下官此前的确去过突利那边,这些事情下官当然知道。”

李潜恍然大悟,笑道:“没想到这康密苏挺好骗的。你接着说。”

“下官因为吃不准突利与康密苏的交情到底有多深,所以下官只说突利让下官来只是探望一下他。他得知突利还记挂着他,高兴的不得了,非得招待下官不可。席间康密苏多喝了几杯臣带去的汾酒有了些醉意,说话便放开了许多。他告诉下官,自从颉利重用赵德言行在草原上严苛律法,弄的各部族怨声载道,加上连年天灾,薛延陀等部又趁机作『乱』,好好的突厥汗国眼看着一天一天疲弱下去。他屡次劝谏,却屡屡被颉利呵斥。”

说到这曹丘端起眼前的酒杯一口气喝干了润了润喉咙继续道:“这次陛下下诏征讨突厥,颉利等人已经穷疯了眼,认为这是个机会。他们想趁着大军劳师远征多有不利的机会集合各部族的兵力大战一场。若突厥胜了则挟大胜之威大肆勒索我大唐。若颉利不敌,则奔逃到草原腹地。这样无论怎么看突厥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只有康密苏知道唐军已今非昔比,他对下官说以前我大军缺少战马,即便能打败颉利却也追不上他,只能任由他跑到草原腹地,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可现在大唐已不缺战马,颉利战败之日便是灭国之时。所以他竭力主张和谈。”

李潜赶到惊讶,“康密苏怎知我大唐不缺战马了?”

曹丘笑道:“郎中虽然是通过民间商号向突厥人购买的战马,但如此大的手笔,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只是郎中做的干净利落,他们在中原的探子也接触不到这些,他们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加上突厥急需粮食,商号愿意用粮食换战马他们求之不得。所以,这些察觉到异常的人纵然心里怀疑却不敢犯众怒。”

李潜颇为得意地笑了笑。

曹丘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郎中,前隋的萧皇后和前隋齐王杨谏之子杨政道也在康密苏手里。”

“哦?”李潜听了笑道:“萧皇后和义成公主这两个女人一再挑拨突厥进犯我大唐。这次若能抓住他们也算除掉了一个大麻烦。特别是义成公主,她嫁到突厥多年,先后当过启民可汗、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的可敦。在草原上威望很高,也拉拢了许多突厥人为其效命,就连颉利都不敢轻易动她。若能除掉她,定然能震慑突厥人。”

曹丘点点头,面带忧『色』地道:“萧皇后就在定襄,只要破了定襄她『插』翅难飞。不过义成公主就麻烦了。她一向居住在草原腹地的铁山,想杀掉她不容易啊。”

李潜摆摆手,“无妨。此事大总管自有计较。”

贞观四年正月,李靖麾下的其他精兵陆续来到。李靖与李潜商议,决定让李潜和曹丘先行一步想法进入定襄,伺机鼓动康密苏投降。第二天李靖再亲率3000骁骑从马邑(今山西朔县)出发,屯兵恶阳岭(今山西平鲁西北)。

李潜和曹丘两人打扮成商旅『摸』样,带着商号伙计打扮的老许和庄小虎架着一辆马车去定襄。

一行人走了两天,风尘仆仆地来到定襄。李潜看到定襄城果然如曹丘说的那样,城墙早已坍塌,看上去应该废弃许多年了,最低矮的地方跃马可跳上去。

来到保存还算完好的城门前,一名突厥士卒平端着长枪上前拦住他们用突厥语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两年李潜也学了不少突厥语,听是懂突厥话。不过却说的不大顺溜,好在曹丘突厥语说的滚瓜烂熟。他听到突厥兵的询问立刻下马,满脸堆笑地迎上去用突厥语道:“我们是从突利可汗那边来的商旅。突利可汗让我们送点茶叶给康密苏设。”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包茶叶塞进突厥兵手里。

茶叶在草原上非常罕见(其实在大唐也没有普及开),除了达官贵人普通百姓根本喝不到(再加上那时烹茶的程序极为繁琐一般人也不会)。所以价格极高。在草原上十斤茶叶就能换一匹马。这包茶叶虽然只有一斤左右,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外财。突厥兵捏了捏茶叶包,立刻眉开眼笑,赶紧将茶叶塞到怀里,然后收起了长枪道:“过去吧。”

一行人轻易进了定襄。曹丘带着李潜沿着崎岖不平的街道左转右转来到一处普通宅子门前,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便上前“啪、啪啪”拍了三声门。过了一会,大门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的人看了看曹丘。曹丘举起手向他出示了一块铜牌。大门立刻打开。李潜看到开门的正是当初他训练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只是当时人太多了他记不住名字。那人看到李潜顿时愣住,激动的就要上前见礼。曹丘立刻拉住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人立刻醒悟,马上向李潜点点头,然后站到门旁观察四周。待李潜等人进去那人才关上大门,几步来到李潜面前躬身长揖道:“卑职楚仲才拜见郎中。”

李潜微笑着还礼,道:“辛苦了。”

一句话让楚仲才感到心里暖烘烘,他连忙道:“为郎中效力卑职不觉的辛苦。”

曹丘『插』口道:“许校尉呢?”

楚仲才赶紧回道:“许校尉去给哈米提百夫长送货去了。”

曹丘点点头,交代楚仲才一定要机警些莫出了纰漏,然后请李潜进房休息。

两人在房中等了一个时辰左右,许德昭才回来。听说李潜来到,许德昭一路小跑来到房中向李潜长揖道:“下官许德昭拜见郎中。”

李潜回了礼道:“许校尉,咱们长话短说。你先说说现在是什么境况?”

许德昭见李潜有命,连忙道:“刚才我从哈米提那里听到,突厥他似乎已经察觉咱们有一支精兵在到了马邑。颉利正召集亲信商议此事呢。”

“哦?可有什么结果?”

许德昭道:“没什么结果。大多数人都主张打。认为我军选择天寒地冻的冬天出兵作战简直就是找死。只有少数人如康密苏建议和谈,却被那些主张打的人大肆奚落,有的说他是个软蛋,还有的说他被唐人收买了。康密苏百口莫辩,商议到一半时就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开了。他离开时还引得其他人放声大笑。”

李潜问道:“颉利罢了他的官没有?”

许德昭摇头,“没有。估计颉利觉得康密苏与那些人只是口舌之争,不是什么大冲突。再说康密苏跟随颉利多年,颉利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的。”

李潜笑了笑,“那就好。晚上曹将军和我一起去拜会康密苏。许校尉,你把人手集合起来,改换成突厥人的装束,若突厥人撤退,你就跟着撤,一定要跟紧他们,且要一路留下暗记。有问题吗?”

“没问题!”许德昭神情坚决地道。

李潜又道:“你们身处敌营,一切要多加小心,万事得沉着,不要『露』出破绽。你叫楚仲才过来。”

李潜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许德昭有些意外,他点点头将目光转向曹丘。曹丘向李潜告了个罪,借故和许德昭一块离开,然后向许德昭讲了楚仲才看到李潜失态的事。许德昭这才明白李潜话中的意思。辞别曹丘后许德昭叫楚仲才了让他去见李潜。

楚仲才心中忐忑地来到房中见过李潜。李潜和颜悦『色』地道:“你能认得我,我很高兴。不过,我们现在身处敌营,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出了破绽不仅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同袍。以前训练你们时我曾经说过,你们要牢记自己的职责和伪装的身份,不论发生什么状况都不能做出与伪装的身份不符的事。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你还记得吗?”

楚仲才点点头,“记得。”

“刚才我没直接训斥你,是因为你是初犯。以后一定要记住这个教训,明白吗?”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

李潜拍了拍楚仲才的肩膀,“你很机灵,我看好你。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

听到李潜的夸奖楚仲才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李潜又询问了一些其他事情,了解了一下他们工作开展的情况,然后才让他离开。

当晚李潜在曹丘的安排下带着一车茶叶顺利进入了康密苏家里。康密苏心里正无比郁闷,听到有人求见立刻冲通报的侍卫大发雷霆,“不见,什么人都不见。让他们滚!怎么还不去,你是不是活腻了?”

那侍卫早就收了曹丘的好处,硬着头皮道:“来的是上次拜见您的那个曹掌柜。”

“曹掌柜?”康密苏一愣,仔细想了想,却没想起究竟是谁。他对汉人复杂庞大的姓氏非常头大,咋一说曹掌柜他真没什么印象。

侍卫见他没发话立刻提醒他道:“就是上次来拜见您,说是从突利可汗那来的那个曹掌柜。”

一提起这件事康密苏立刻有了印象,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快请。”

曹丘看到康密苏出来,立刻从胡床上起身迎上去,满脸堆笑地道:“曹丘见过康密苏设。”

康密苏热情地回了礼,道:“曹掌柜,你不是说要回南边吗?怎么这块就回来了?” 康密苏转头看到李潜微微有些诧异,“这位是……”

曹丘连忙解释道:“这位是鄙号的少东家,李公子。公子,这位就是康密苏设。”

李潜拱手道:“在下见过康密苏设。”

康密苏见李潜年轻,而且又是个少东家以为也是个纨绔子弟(富二代)心里有些看不起,便草草回了礼,请两人坐下,然后他就问曹丘,“曹掌柜,你怎么这块就回来了?”

曹丘看到康密苏冷落李潜心里有些忐忑,李潜给曹丘一个眼神,让他按原来商定好的继续说。曹丘看到李潜的眼神便对康密苏道:“其实鄙人的确时要回去的。只是刚走到马邑接到商号传来的消息,说少东家带着一批货很快就要来到马邑。想趁着还没打仗尽快把货脱手。正巧鄙人答应过突利可汗给您带些茶叶来,这不,鄙人就与少东家来找您一来履行对突利可汗的承诺,二来想请您帮忙看看能不能尽快把少东家带来的货出手。”

康密苏先谢过了曹丘,而后有些为难地道:“实不相瞒,现在定襄不太平,唐军可能随时打过来。一旦起了战事,你们六在这里肯定倒霉。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马邑吧。至于那些货物,我实在帮不上忙。”

曹丘听了立刻面『色』颓唐,“唉,以前与你们做生意吧官府查得紧,上下打点得花不少钱,一趟下来也挣不了几个。好不容易官府不查了,咱们想多跑两趟挣点钱吧,谁知却又要打仗。您说,好好的怎么又打起来了呢?”

康密苏摇摇头。

曹丘继续问道:“您觉得这仗得打多久?可汗能赢吗?”

康密苏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若是去年唐军来打定襄,大汗稳赢。现在……唉。”

曹丘悄悄瞥了一眼李潜。李潜给他一个要耐心的眼『色』。曹丘会意,道:“定襄地处草原,大汗的骑兵在草原上一向无人能敌,为何您会没信心?”

康密苏道:“唐国以前打不过大汗是因为缺马,骑兵数量不足,大汗完全可以跑到草原深处。现在不同了。据我所知今年大唐从草原至少收购了五万匹战马。有了这些马唐军将跟大汗的精骑一样在草原上来去如风。”

“不能够吧?”李潜突然『插』口道:“我听说那些战马都是商号买来组建护卫队的,与唐军可没什么关系。”

康密苏冷笑一声,“组建护卫队?一匹马运到中原就值数千贯,去年那些商号运走了五万匹马,这得多少钱?你们中原的商号即便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把这些钱都用来组建护卫队吧?还有,我大致查了一下,购买战马的商号只有十多家,每家至少买了三四千匹,一个商号一次就组建三四千人护卫队,你们的皇帝不怕你们造反?”

李潜没想到康密苏猜算的这么准,讪笑一声道:“这些商号也未必都把买来的马组建商队,肯定会卖出去大部分的。不然怎么回本?”

康密苏点点头,“没错。他们肯定会卖。可问题是卖给谁?卖给其他商号?其他商号为什么不自己来贩马?除了卖给商号还能有谁一次吃进这么多战马?这不是明摆着的嘛,除了唐国的朝廷其他人根本没这么大的胃口。”

“那您有什么打算?”

康密苏叹息一声,“能有什么打算?跟着大汗逃吧。”

李潜又道:“刚才您也说现在的唐家已今非昔比,而且这次大唐出动了十多万大军,若战事不利您觉得大汗能逃到哪里去?”

康密苏思忖了片刻,“实在不行我就去投奔突利可汗。”

李潜笑了一声,“若颉利可汗大败,十多万唐军陈兵草原,突利可汗会怎么办?”

“突利可汗与唐国的陛下关系很好,大唐应该不会攻打突利可汗吧?”

“这可不好说。大唐若打败了颉利挟大胜之威,陈兵草原又岂会轻易放过突利可汗?若那时大唐遣使招突利可汗归附大唐,突利可汗能拒绝吗?”

康密苏点点头,“是了。突利可汗肯定不能拒绝。”

“到时您认为突利可汗会回护您吗?”

康密苏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虽然他主张与大唐和谈,但无论怎么说他都是颉利的亲信,若大唐向突利要人,突利肯定不会因为他而得罪大唐。

康密苏忽然闪过一个年头,从惊讶中清醒过来盯着李潜道:“这些事岂是你一个商号小小的少东家所能想到的?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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