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牛节是每年的二月十四。时光踏入二月,秀女们的排练愈发紧张起来。
椒房殿案件果然如预期的一般,渐渐沉寂下去,各色罪名统统安在死去的工匠头上,似乎几方合作编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故事,也就算了。对外则愈发语焉不详,几乎不怎么提起。
而且闹了这么一回,如今胡椒也没了,总要等天气暖和,再有番商过来的时候,才能重新进货,故此椒房殿也没再继续施工,甚至连那座偏殿,都几乎不怎么用了。
几位皇妃娘娘那里,安排秀女们去过几回之后,也就停了。如今的礼仪培训,风格忽然一变,加上了大齐的习俗规制等项,关于秀女们的去向,也有了风声,说是要送去大齐做为陪滕。
令夏小冬非常惊讶的是,大多数人与秦四姑娘一样,对这件事一点儿也不抗拒。非但不抗拒,似乎还有几分向往。
“听说大齐国君这次要迎娶的皇后,是大将单丙的女儿……”
“单丙?这名字好古怪啊,她的女儿好看么?”
“单家的儿子,都是用甲乙丙丁起名的,听说他女儿是绝色!因为单将军娶了强抢来的北原第一美女……”
“那咱们过去了,会不会被皇后欺负啊?她既然是大将的女儿,说不定很凶呢?”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当年的建弘太子,真是凤仪如玉啊!就算皇后凶一点儿,咱们好好守着规矩就好啦……”
类似的对话,夏小冬时不时都能在秀女之中听到,而且作为副作用,大家练舞都勤快认真了许多。
连之前一位只负责配乐的,都自告奋勇要登台露面,不肯在后头老实弹琴了——传说这胡旋舞不光要在赶牛节上跳,还要在新任的齐皇周建弘面前跳呢。
夏小冬不得不拉住秦四姑娘,重新了解了一下这个陪送滕妾的事情。
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果然不一样。
原本夏小冬以为,陪送滕妾是很简单的,送过去就是小老婆呗,还能多复杂?
可仔细一听,这小老婆分成三六九等固然是应有之义,但居然还要抢?这……真是太好了!到时候不抢不就行了?
不过想到自己认为简单可以随时落选的选秀之行,夏小冬还是打起精神,研究了一番滕妾之事。
简而言之,就是送给人家的,就是人家的了。
反正送到地方的滕妾,就归齐皇了。至于齐皇是真的收入宫中为嫔妃,还是拿来赏人,或是赐还宁家,都要看齐皇的意思。
还有机会‘赐还宁家’?夏小冬决定争取这样的机会。赐还宁家的‘宁家’,当然不是宁俊武他家,而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意思罢了。这样也很好啊。
夏小冬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秀女服饰,认真考虑了半天这次公派出国的风险多日游。
想来想去,世界这么大,到处看看当然很好,何况还是公费。不过,真的被纳入神马后宫,就还是算了。
这天晚上,夏小冬看着天上的月亮,想了很多。
秦时明月汉时关,一朝穿越几时还?
直到如今,夏小冬也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时间,还是穿越了空间,还是既穿越了时间又穿越了空间。
无论如何,至今也没能看到任何能回去的路线或者说可能,夏小冬已经将这个时空,当做了本身生命的延续。
这一场说穿就穿、说越就越的旅行,走哪儿算哪儿也不错啊。
夏小冬望着月亮,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
……
秀女们忙碌地排练胡旋舞的同期,太一观亦是一片繁忙景象。
皇上和皇后要赶牛,总要有牛可赶,还得有田给牛耕。例行的选址,便是在太一观周边的土地。
作为头号皇家道观,信众给过来的供养田都是上好的良田,大多在太一观左近。如今已清理一新,好些健壮的大黄牯牛其实没啥可干,都在悠闲地四处闲逛。
因为每年都有赶牛节,此处甚至有一所规制不大的皇家行宫,供赶牛节期间皇家人物休息起居。
九皇子就正在其中一间之中,有些焦灼地望着门口。
难道她又不肯来么?
九皇子眯起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之意。
好在这个时候远远地有人来了。
雪白的斗篷在黄土地上略显扎眼——地上的积雪全部被清理干净了,还重新铺了细幼的黄沙。不过皇家场所,倒没有什么人敢多管闲事地乱看。
九皇子站起身来,迎上了两步,想了想又退了回来,仍旧倚在床榻上,甚至闭上了眼睛,做出假寐之状。
几重门户都没有关,跟着的人也都让九皇子调走或是赶走了,雪白的人影儿长驱直入,还一路细心地将门都重新关好了。
房间里被带进一股微寒的气息,九皇子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于是看到了一张娇媚的面孔,雪白的肌肤吹弹得破,红润的双唇如樱桃一般诱人。
“你怎么才来?!”本来想好的声色俱厉的训斥,说出口来却似怨妇一般,带着久侯的不耐与盼望。
九皇子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
“如今回家去了,比在避暑山庄的时候,还要不自在呢,哪儿那么容易出来。”红唇一张一合,柔糯的声音婉转地解释着。
不过九皇子几乎一个字也没听见,只觉得那微湿的红唇带着无尽诱惑,只管粗鲁地伸过手去,将那柔软的身子搂在怀里,将那红唇贝齿狠狠品尝了一番。
“唔、唔……”乔巧儿扭动起来,试图将那双大手推开。
这下更是要了命了,九皇子再也不想忍了,三下两下将那斗篷扯下来扔在了地上,一把将怀中人按倒在床榻之上,决意今日要让这个骚*货好好体验一把他的雄风!
只可惜,事与愿违的是,直到一刻钟之后,九皇子大口地喘着气,心满意足地翻身下来去洗浴的时候,也没能实现他的目标。
如果九皇子经验再多一点儿,大概就会知道,女子没有真的动心的话,是很难意乱情迷的,剩下的,只是逢场作戏。
(未完待续。)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找了你好多次,都不出来。”九皇子一边穿衣裳,一边抱怨着。
“有事儿说事儿。”乔巧儿已经匆匆擦拭了一下,穿好了衣裳,正在梳头发:“没事儿总找我干什么?反正皇上已经指了婚,回头总是你的,日子长着呢。”
“哎呦,你还端上了!”九皇子扯过一块锦帕,觉得发际微湿,用那锦帕擦了擦,冷笑道:“你这是过河拆桥么?让我帮你办的事儿,都办好了,穿上裙子就要不认账了么?”
乔巧儿噗嗤一笑,心知男子在这样的时候,最是惹不得,只悄然笑道:“从来只听说男子不认账的,九殿下倒是讨巧,反说起我来。”
九皇子哼了一声,从乔巧儿领口伸手进去,在那最是绵软柔滑之处狠狠拧了一把,抽出手来冷笑道:“你素来钟情宁二十六,谁不知道?让我帮你对付那个夏小冬,还不是因妒成恨?打量我是个傻子,任你摆布呢?”
乔巧儿不觉白了脸,哽咽道:“殿下何出此言?从前不过是父亲为着仕途,要走勋贵的门路,拿我去送礼呢!至于夏小冬,还不是因为她有来钱的路子,我想着,若是能给良妃娘娘做个帮手就好,怎么就说到妒恨上头去了?!”
说着珠泪盈盈,竟真的哭起来了。
偷眼看九皇子似乎在犹疑不定之间,乔巧儿又哭道:“我对殿下如何,殿下难道当真不知?若不是心中、心中……实在舍不下殿下,那日、那日……又怎会送上门去!”
想到那天竟一念之差成了别人嘴边儿的肥肉,乔巧儿索性一头扑倒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只见那一头瀑布似的黑发,随着呜呜咽咽的抽泣,缎子一般起伏,九皇子心中难免得意。
其实差不多的话,几乎每次见面都要掉着花样说上一回,但是,作为一名青年男子的恶趣味,九皇子就是喜欢听乔巧儿直承心慕自己啊!
“好啦好啦,”九皇子坐到乔巧儿身边,伸手在那头发上抚摸了一回,笑道:“用不了几个月,我就要大婚了,到时候你一块儿进门来,不就满天风雨都散了?我也是想你嘛。”
乔巧儿坐直了身子,一把将九皇子推开,一头气呼呼挽头发,一头冷笑道:“行了,别没的恶心!大概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玩意儿罢了!说什么想啊念啊的,你身边难道还缺了暖床的人儿?!”
九皇子便凑上去,只在那雪白的脖颈上亲了又亲,笑道:“那些个笨蛋,一个个跟挺尸似的,那里比得上你。你就算是玩意儿,也是个好玩意儿啊。”
乔巧儿身子一僵,猛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进了净室,咣当一声连门都关上了。
九皇子看着那被摔得直颤悠的门,仿佛在看着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老鼠。
那门很快又开了,乔巧儿已重新洗了脸,连头发都挽好了,出来便径直从地上捡起斗篷来披好,又环视了一遍屋里,从枕边捡起一枚耳坠子,随手掖在袖中,便要开门出去。
“哎、哎——,别走啊。”九皇子伸手一捞,只捞到斗篷的一端,连忙扯住了,笑道:“正事儿还没说呢,你怎么就要走了。”
乔巧儿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殿下如此尊贵的人物,跟个‘好玩意儿’有什么好说的?趁早放开了手,好赶紧再去找别的玩意儿去!”
九皇子那里肯放,一把将乔巧儿扯在自己腿上坐着,柔声道:“好宝贝儿,你怎么这么不经逗?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儿呢嘛。要不是惦记着你,我用得着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嘛?”
乔巧儿定了定神,终究将到了嘴边的那句‘本来你就要过来验看赶牛节的准备’咽了回去,转而委委屈屈道:“你大老远地过来?难道我不是大老远地过来?如今不似过年那阵子,说一句出门去拜年就能走了,要瞒过我爹娘容易么?”
“是是是,”九皇子已有些不耐,连声道:“知道你不容易,等会儿我好好补偿你还不行么?”
“补偿?”乔巧儿眸光流转,调侃道:“你居然还有余力?!”
九皇子被这一眼看得骨头都快酥了,登时有了跃跃欲试之意,不过想到此行确实还有正事,只好暂时按捺下去,道:“咱们说正经的。你上次说的那个红丸的事情,是从哪儿听说的?”
乔巧儿斜了九皇子一眼,却没有开口的意思。所谓红丸,就是辰砂所制的一种丸药,因色泽红艳,故称红丸。
这东西是从前院子里给姑娘们用的一种手段,不光是有孕止孕无孕绝孕,而且对身子损伤甚大,常有绝经绝育乃至短命身死的。后来连院子里都不怎么用了,故此上次费妈妈索性当成添头告诉给了乔巧儿。
难道能说出来么?
“你不肯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声。”九皇子其实并没太当回事儿,笑道:“想不到辰砂经了火,愈发毒得厉害。如今椒房殿的事情,看着过去了,其实明松暗紧,只有宗人府不再理会,慎刑司和大理寺都还在查,你小心些,别让人查出首尾来便是。”
椒房殿之事,随着皇后重新开门理事,已渐渐传了开去,主要的版本还是‘工匠不小心将辰砂石跌落碳盆’这样的说法。
“怎么可能查到我这里来?”乔巧儿奇道:“没什么东西跟我有关啊。”
就算将红丸有毒之事,当成轶闻讲给你听,也牵扯不到椒房殿去吧。
“噢,”九皇子轻描淡写地答道:“椒房殿用的那批辰砂石,正好是你父亲的府衙里,曾经扣押过的。后来不知怎的,不明不白又给解封了,结果被内侍采买了来。”
“什么?”乔巧儿皱起了眉头:“辰砂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那么多辰砂好用,为什么非要用这一批……”
乔巧儿说着说着,声音渐次低了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难明白的,面前这个俊美的男子、皇家的皇子、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松地置身事外?当然要伏下一笔。
没事儿呢,自然大家没事儿。若是有事儿呢,乔家说不定就一体被扯下去了。
(未完待续。)
“你今日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么?”乔巧儿不再追问,将双手放在膝上,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指甲,轻声问道。
“当然不止这个了。”九皇子仍然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笑道:“你之前跟我说,让我想法子让夏小冬的投珠情形好看些,再找机会在她身上用上红丸,好让她没儿没女甚至嫁不出去,就能随心摆布她。”
“可如今她要被送去给周建弘了,你怎么个主意?总要说一声。”
“你问我?”乔巧儿挑了一下眉毛,冷笑道:“我还没问你呢?!从来投珠越好,越是有机会留在宫中,至不济也有个女官做做。皇上既然没选夏小冬入宫,也没给她指婚,怎的良妃娘娘不将她要了去?”
“这难道不是咱们说好的么?让她在良妃娘娘身边,做个尚食或是尚服女官不是很好么?不行的话,在皇上身边做个女史也好啊。怎么反倒让她被选到陪滕那边儿去了?”
听着乔巧儿越说越是咄咄逼人,甚至带上了‘这点儿事都办不下来’的意思,九皇子脸色也难看起来,郁郁道:“不是母妃不肯,只是先是跟皇上要了你,说要给我做侧妃。后来再跟皇上说夏小冬的时候,谁知皇上只是打个哈哈不置可否。”
“你也知道母妃的性情,从来都不愿意勉强别人,更谈不上使性子耍手腕了,皇上当时既然没应下来,之后再也不肯提起的。”
九皇子这话的意思,暗指乔巧儿贪心。虽说皇恩浩荡,但总要广施泽被,总不能良妃提一个要求答应了,再提一个要求还答应。那别人怎么办?
统统都答应?你当皇上是傀儡啊。
乔巧儿登时竖起了眉毛,冷笑道:“我何时要殿下去求皇上指婚了?殿下若是果然对我有情有意,不用皇上指婚,好生去我家求娶便是。何苦现在拿这个来推搪?”
这就是将九皇子的说法驳回去了。让你办的是夏小冬的事儿,你没办成就是不够重视,还想将理由赖回我这儿来,美的你啊!
九皇子只管将乔巧儿搂在怀里,将嘴唇凑到那小巧的耳朵边儿上,柔声道:“我这不是觉得做侧妃委屈了你嘛,怕你将来被蒋怡珍压住。有个指婚的名头,回头你也好立足,脸上也好看些。”
这话听着舒服,乔巧儿脸上柔和了许多,只觉得耳边阵阵热息传来,听得九皇子继续道:“再说,夏小冬什么的,真要摆布她,还不容易?要不,我索性把她弄过来做侍妾,位份还在你之下,如何?”
“这不可能吧?”乔巧儿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九皇子用鼻子在乔巧儿耳后拱了拱,轻笑道:“我刚得了个新花样儿,叫做‘冰火两重天’,你乖乖地听话,把我服侍好了,说不定这事儿就可能了。”
还冰火两重天,你咋不直接上天呐?乔巧儿正要开口拒绝,冷不防两手都被九皇子捉了,一下子扭在背后箍住了。她不过是弱质纤纤的女子,那里挣得过整日里弓马娴熟的九皇子?
至于最后到底上了几重天,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
……
直到离了太一观,乔巧儿才想起来,被九皇子缠磨得太厉害,竟没找到机会追问要紧的事儿。
辰砂石为主料制成的红丸,能损害身体令女子不育,这消息虽说是自己告诉给九皇子的,但到底跟椒房殿之事有没有关系?
若说没关系,未免太过巧合。才告诉九皇子没多久,椒房殿就出事儿了,查到最后,还是辰砂石惹的祸。
可若说有关系,乔巧儿却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别的不说,九皇子的生母良妃,实在是太过贤良柔弱,简直不知道是如何在宫廷生存至今的。这样一个人,能操纵出椒房殿的事情来么?
算了。乔巧儿一路走一路思索,想来是有关的,但应该不是全部有关,只是不知道那一部分是九皇子做下的罢了。反正宫里那些人,并不是自己在意的,随他去吧。
而自己在意的……,乔巧儿面前浮现出一张俊朗而决然,还带着讥诮的面孔来,不觉心中大痛。
就是那个人,他说,‘要妾来做什么?去害我的妻么?’,他还说,‘我去洗脸,你把衣裳穿起来吧。’,一想到那日的情形,乔巧儿还是忍不住难堪得浑身发抖。
自个儿这块送到嘴边的肉,不够肥美么?且看九皇子吃得多么香甜!他是如此的冷硬,就因为……他的妻?
乔巧儿猛地站住了脚,眯起了眼睛,盯着虚无中的某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
……
“哦——,乔巧儿这个妖精!难怪说二八佳人体似酥呐……”九皇子呻吟了一声,看着门口飘然远去的衣角,连打了两个哈欠,只觉得浑身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软绵绵提不起力气来,在床榻上就势一滚,将被子卷紧了,半张脸埋在枕中,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再说。
反正赶牛节这东西,年年还不都一样?办差的人都是办老了事儿的,不用盯着也没关系的。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睡了多久,九皇子忽然觉得有点儿冷。
他在被窝里缩得愈发进去了些,迟迟不愿意睁开眼睛。
是刚才巧儿走的时候没关好门?还是地上的碳盆熄了?九皇子咂了咂嘴巴,喊了一声自己的长随,却没有听到反应。慢了一拍才想起来,身边的人都被他赶走了。
“这个笨蛋,”九皇子喃喃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过来看看。玛德,笨的要死,前两天还好意思跟我讨情,想要把凝翠弄上手去,做梦呢……”
“嗯哼!”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九皇子登时被吓得一个激灵!虽说从小到大身边都有无数人跟着围着护着,但作为皇家子弟,除了要防着磕了碰了摔了病了,还要防火防盗防父防兄,一不小心,小命儿就分分钟没了。
怎么屋里竟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
(未完待续。)
九皇子动作极快地拥被而起——被子这么厚,至少能挡刀啊。
抬眼看去,床榻之前站着一个人,面色沉静似水,正冷冷地瞪着他呢。
呼——,九皇子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喘着气道:“小二十六,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你没事儿跑我这儿来干什么?还连门也不敲!”
宁俊武微微勾起了嘴角:“你倒说说看,我来这儿要干什么?”
九皇子有点儿心虚地左右看了看,也没能多看出别的什么人来。宁俊武神色不善,显然是来找茬儿的啊!只好强笑道:“你、你、你……,这个、啊……,呃,咱们喝酒吧?对!酒桌上好说话!有事儿摊开了说!”
若是宁俊武肯坐下来对斟,就表示没什么大事儿。
而且坐在床榻上,天然就比宁二十六矮不少,无论是对嘴还是动手,都吃亏啊。
九皇子一边说,一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想去扯堆在床头的衣裳。
啪!
他的手臂登时挨了一下子。
九皇子定睛一看,麻蛋,宁二十六手里还拎着马鞭呐。
不是吧?!九皇子很有崩溃之感。
这种跳下马气势汹汹拎着马鞭子找人麻烦的事儿,自个儿也没少干,可轮到别人对自己这么干的时候,感觉可就不好了。
九皇子瞄了瞄门口,实在不知道该盼着不要有人来,还是盼着有人来的好。
若是没人过来,那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无论闹得多么难看,按照勋贵圈子的潜规则,回头两个人都是不会说出去的。宁俊武既不能跟人耀武扬威声称把九皇子揍了,九皇子当然也不会承认挨了打。
但若是有人在这个当口过来,总要拉拉架劝解一番的,九皇子就能免掉一些皮肉之苦。就算是长随之流,宁俊武也总不好当着人还要动手,说到底,别看年纪差不多,九皇子还是宁俊武的皇叔呐。
想到自个儿的身份,九皇子忽然硬气了一分,抖着手臂指了过去:“你……你小子,毛硬了,敢……”
话还没说完,手臂上又挨了一下子。
“我最讨厌别人冲我指手划脚了。”宁俊武面无表情地说道,冷冷地看着九皇子的那只手臂,手上的马鞭晃啊晃啊,大有一副你再抬起来,我就继续抽的意思。
九皇子只觉得手臂火辣辣的,分明感到了两道细长的马鞭印痕,前臂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老老实实放下了。
不吃眼前亏、不吃眼前亏。九皇子在心底跟自己默念着,口中色厉内荏地叫道:“大白天的,你喝酒了么?跑我这里来发什么疯!趁早……”
这回话还是没能说完,因为宁俊武已经根本不听他说,只管将那马鞭狠狠地抽过来了。
“哎呦!哎呦!”前两下抽在肩膀上,抽得九皇子直叫唤,躲闪之间,原本裹在身上的被子也滑了下去,登时腰上也挨了两下子。
九皇子连滚带爬地就想扑下床去,好找机会逃走。
他这挨打的经验实在不足!若是裹紧了被子做乌龟,按照不能打头脸的潜规则,说不定宁俊武还不太好下手。可这一挣扎想逃走,登时就露了大破绽,被宁俊武扑上来,拿膝盖压住了肩胛骨,一下子就使不出力了。
饶是蹬着两腿试图缓解形势,奈何宁俊武手上的马鞭已经雨点儿一般抽下来了,重点就是最顺手的臀腿等处。
这下子九皇子被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本就在乔巧儿身上将力气用得差不多了,根本没缓过来,更何况本来宁俊武就比他强壮不少,竟一下都没躲过去!
没过多久,宁俊武正打得兴起,九皇子已经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饶了。
“小二十六,你不能这么对我呀。”九皇子的声音都变了调了:“我没招你惹你啊,你抽两下就得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啊——,哎呦哎呦,轻点儿行不行啊……”
“没招我惹我?”宁俊武停下手,将左腿从九皇子的肩胛之间放了下来,换成右腿踩在九皇子的腰上,冷笑道:“那我问你,你干嘛跟好几个宗室子弟打招呼,让他们去给夏家大姑娘投珠?”
“我……没有……”九皇子下意识地就要否认。
为啥?那是乔巧儿让他干的呗,说是想让夏小冬有机会被选入宫中,做小主或是女官都好,反正只要进了宫,就有机会被良妃拉拢摆布了。
乔巧儿的说法,九皇子并不全信,但并不阻碍他找了几个人,去拉高夏小冬的投珠成绩。
惠而不费嘛。珍珠又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算巧儿的计划实现不了,也没什么大损失。
事实上,那几个去投珠的家伙,后来还一个个乐滋滋地表示,汤鲜人美,他们都投得心甘情愿呐。
“我真没有!”想到那几个人的说法,九皇子觉得心里有了底气。就算自己没找人,夏小冬的投珠也差不了,这怎么能赖我呢?!
啪!啪!
宁俊武才不跟他废话,直接用马鞭说话,噼里啪啦又是一通抽。这回换了地方,主要都抽在背上。
九皇子只觉得背后的身子都快不是自个儿的了,左一道右一道痛入骨髓,再也忍不得,连声道:“我招!我招!”
这不就是严刑逼供嘛。九皇子这心酸就别提了。
“说吧。”宁俊武果然停了手。
“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九皇子争辩道:“就是觉得夏姑娘人不错,想着帮她争取多些机会……”
宁俊武不听了。
九皇子身上又多了十好几道鞭痕,彻底老实了:“好吧好吧,我真的招!真的招!都是乔巧儿那个小娘皮,想让夏姑娘能进宫去好摆布她。”
“乔巧儿?”宁俊武倒有几分意外。那个只会脱了衣裳钻被窝的女子,在宁俊武眼中,跟爬床的丫鬟,没什么大区别。
趁宁俊武思索的功夫,九皇子连忙从他脚底下挣扎出来,只是刚一翻身,便触到了痛处,哎呦一声,连忙又趴了回来,改成竭力往里缩,尽量离宁俊武远点儿罢了。
“你仔细说说,乔巧儿怎么个打算?”宁俊武索性在床边儿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狼狈的九皇子。
(未完待续。)
“那个没脑子的贱*货,能有什么打算。”九皇子早已将软玉温香拥满怀的快*感抛到了九霄云外,气哼哼地觉得,都是乔巧儿将自己害成这样的。
不过在宁俊武冷飕飕目光的逼视之下,九皇子还是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一番。
宁俊武倒有几分愕然。乔巧儿跟九皇子滚到了一处,并不奇怪。在宁俊武看来,既然这个女子在自己这里如此不知廉耻,那很随性地跟了九皇子,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还要处心积虑地想将夏小冬弄进宫去,想将夏小冬的生财之道榨出来,甚至连绝育的药都准备好了,却真是应了‘最毒妇人心’这句话。
“其实我不是真要帮她的。”九皇子觉得宁俊武的态度缓和了些,连忙为自己辩解:“既然把她睡了,总不好就此撂开手,只是顺便罢了。再说了,她想的那些,都不过是妇人之见,那里能成事呢。”
“哦?”宁俊武挑了挑眉毛。
既然认为不能成,你还帮她干嘛?
九皇子用一只手臂挣扎着撑起身子:“她想得挺美,可也不能当别人都是傻子、是木头,由着她来吧?所以除了投珠的事儿,我是猪油蒙了心,找了人去办之外,别的、真的、都没办!”
这是大实话。九皇子确实觉得让夏小冬进宫,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主要是宫里的良妃,性子太弱。夏小冬那样的,岂是良妃能拿捏得住的?弄不好就便宜了别人。
而之所以在投珠的事情上,顺了乔巧儿的意,则是因为九皇子很清楚,皇上在陈皇贵妃的影响下,只会选老实甚至有些笨笨的姑娘,根本不会选夏小冬这样的。
当然,乔巧儿提供的别的消息,比如红丸,就可以另加利用了。这些,九皇子还没有傻到主动透露。
“你应该知道,我也在跟大家打招呼,说我正在求皇上将夏姑娘指给我呢。”宁俊武似笑非笑地看着九皇子,冷冷道:“你还说什么,只在投珠上做了手脚。就这一样,还不够么?!”
麻蛋,已经被宣示了主权的姑娘,你还找人去给她投珠,这不是公然作对么?
宁俊武一想到如今夏小冬的处境,就浑身烦闷。偏生自己找了好几个人,连宫里的淑妃都搭上了线,就是没什么效果,心中不觉又升气怒气来,猛地站起身来!
一看势头不对,九皇子总算被打得学乖了,第一时间更加使劲儿地往床角缩去,口中连声道:“差不多就行了啊,再打……再打……我就要去宗人府告状了啊。”
“告状?”这家伙缩进去之后,宁俊武还真有点儿打不着——离得略远,鞭梢就不吃劲儿了。
“你告啊!你丢得起人,就去告啊!”宁俊武索性不用马鞭了,噌地一下站上了床沿,冲着九皇子狠狠踢了好几脚,才冷哼了一声,跳下了床扬长而去。
九皇子看着衣裳上的大脚印子,感觉到五脏六腑好像都错了位,绞着劲儿地疼,嘴巴往两边儿一咧,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不就是对付个女人么?宁二十六你真好意思下狠手!
九皇子在向宗人府告状,还是忍气吞声另外找机会还手之间,摇摆了好长时间,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如果真的向宗人府告状,在场只有两个人,一个打人的,一个被打的,肯定是各执一词要争拗半天。到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被扯出来,九皇子有点儿心虚呐。
而且,做为将问鼎皇位当做目标的人,九皇子不怎么情愿,有这样一个被打得如此狼狈的记录。
“等我坐在了上头,左边儿夏小冬,右边儿乔巧儿,让她俩一块儿服侍!”九皇子恨恨地想着:“嗯……,对,到时候让宁俊武在旁边看着!他要是敢吭声,就也拿马鞭子抽他!哼哼……”
有了白日梦的支撑,九皇子居然觉得身上都不那么疼了,还真是神奇。
……
……
赶牛节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如期而至,只见太一观及周边,都是旌旗招展黄土垫道,当真是车粼粼马萧萧,好一番皇家风范。
就差在路边找一群小学生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了。
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轩辕道长及两名弟子当然披挂上阵,又上演了一番跳大神式的开场。
令人惊艳的是,除了往年常规的几样儿,今年轩辕道长居然弄出来一只黄铜所制的黄牛。
只见那黄牛金光灿烂,昂首挺胸四蹄矫健,正是一副开荒牛拉犁的模样,而轩辕道长只是轻轻扶着一只牛角,便将那只牛一路‘扶’到了皇上及众人面前。
这么大只牛,又是铜做的,不是活物自个儿会走,怎么这样就会前行呐?众人定睛一看,愈发大吃一惊——那牛分明是浮空而行!
这幅情景成为之后好长时间的议论对象,但见轩辕道长袍袖飘飘,身旁的牛儿通灵一般四蹄不着地如影随形,这一人一牛缓缓前进,直到了皇上面前,那牛才落到了实地。
连皇上也啧啧称奇,居然伸出龙爪,也去‘扶’那只牛。呵呵,铜牛甚是沉重,那里扶得动?去看轩辕道长时,道长却只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宽大的道袍一挥:“请皇上下田赶牛!”
若是夏小冬在场的话,必定还是要感叹一番,这才一个月左右的功夫,轩辕道长就将小银鱼儿的原理运用到如此地步,若是再给他点儿时间,说不定磁悬浮车子都能登场了。
这厢皇上和众多大臣穿着短棉袄肥腿儿裤子,亲民的下地去赶牛,那厢秀女们紧锣密鼓忙梳妆,准备上演胡旋舞。
经过坚持不懈的藏拙,加上别的秀女积极上位,夏小冬终于混到了第二排,不用站在正中间惹眼了。
胡旋舞的服装相当漂亮,不光是衫袖和裙子层层叠叠宽大绚丽,头上还有华美的披帛和面纱,快速旋转之下,便如一朵朵鲜花绽放秀美无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