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最后苏苏与阿琪如何了,夏小冬并没有等着看,与云芝云欣姐妹一起告辞走了。
“小冬姐姐,你为什么要帮阿琪啊?”在陆云欣眼中,夏小冬无疑是阿琪的恩人了。
“我没有特意要帮她的意思。”夏小冬笑道:“只是事情本身是如此。我既然知道,便说出来罢了。”
“其实,就算不去验证金刚石会不会烧掉,只要细想想,就能知道,不会是阿琪拿了。”夏小冬继续道:“如果是阿琪拿了,那既然已经发落了桂枝和苏苏,她肯定希望事情就此尽快被忘记,不会在老太太那里又勾起此事来说。”
陆云欣寻思一回,果然是这个道理,不觉叹道:“小冬姐姐,你身边的人可真有福气,一点儿也不用担心会被冤枉什么的。”
夏小冬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也要提点桂枝一下,她这次也不算是白白遭一回祸事。不管什么时候,但凡有东西要交接,都要看清楚,对明白。若是她谨慎一点儿,当时就打开盒子认真查看,不就没后来这些事儿了。”
“可不是,她吃这一回亏,只怕会记上一辈子,再也不会贪方便不查看了。”陆云欣点头笑道:“别说她了,连我都觉得,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人糊弄了。小冬姐姐,真是谢谢你了。”
夏小冬展颜一笑,伸手摸了摸陆云欣的头。
这小姑娘真是讨喜,长得又好,嘴巴也甜。
其实细想想,连带‘老成’的桂枝在内,这些人里,就没有超过二十岁的,不过是些十几岁的少女,弄出这么些花样来,也真是难为大家了。
如此想想,夏小冬又有两分索然,自己这都两世为人,算算年纪,甩她们好几条街呢。比她们见识多懂得也多,简直是天经地义啊。
自己是不是在欺负小妹妹。
……
……
第二日便是上元节的正日子,下半晌在陆老太太处齐聚的时候,夏小冬留意看了两眼,苏苏和阿琪的都不见了踪影。
估计陆云欣已将事情说给了老太太知道,居然得了老太太的赏,转眼头上便多了一朵十分漂亮的珠花,虽然并没有金刚石,但那些珠子颗颗一样大小,中间的花芯乃极细极匀的金丝所制,行走之间微微晃动,工艺甚是不凡,自然也不是平常货色。
及至真的出门去赏灯,倒有几分乏善可陈。
陆家女眷出门,外围用巨大的帷幔围住,固然遮挡了外来的视线,可里面的人要看外头,却也不怎么方便。
夏小冬本来还想着能不能溜走,自由活动一番,最后也没找到空子——帷幔之外,满满的都是护卫,也只能悻悻地算了。
早已习惯了灯火辉煌的现代灯艺,对这些主要以巨大的蜡烛和油灯为内核的灯饰,自然毫无震撼之感。
仔细看看,夏小冬倒觉得,这蜡烛的制作也是大有改善空间,很是盘算了一回,不过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贪多嚼不烂,如今自己也算小土豪姐儿一枚,还是不要到处乱参合了。
……
……
正月十八便要回去皇家避暑山庄,所以过完了上元节,陆云芝便马上带着夏小冬去了陆家的钱庄——汇通钱庄。
“喏,你的。”陆云芝将一个相当精美挺括的硬纸封套递给了夏小冬。
夏小冬看了看自己红彤彤的手指——按完手印之后,这印泥怎么都洗不干净,觉得应该不至于还会印到封套上,然后才接了过来。
封套颜色暗红,边角还包了同色的贴布,美观又防磨损,式样为抽*插式,里头则是折叠成风琴模样的硬纸。
展开只见那纸的右上角贴着官府统一印制的印花税票,上头则是从右到左、纵列记载的存取日期和款项金额,另有书写人的印鉴。
字迹的左边还有许多空白,若是将风琴褶拉开,愈发还有许多位置,估计以后每过来存取一笔,就要照样记上一列。
果然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看人家这钱庄,连存折都有了,还相当不错。
夏小冬将存折和开好的几张不同银码的银票都仔细收好,又向钱庄的掌柜询问了一番投资事宜。
与想象之中的,有钱就是大爷完全不同的是,汇通钱庄根本不求着人来存银子。
事实上,单纯的存银,正如陆云芝之前所说,是要交保管费的。而保管费这项收入,根本不是汇通钱庄的主要收入。
若是要在此放贷,那就麻烦多了,不单要有人介绍,还要经过资格审查,最后利息还不保证。
夏小冬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相当的颠覆。
“你怎么好像有点儿惊讶的样子?”陆云芝对此相当的不解。小冬妹妹看起来总是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居然不清楚钱庄要收保管费,也不知道放贷要知根知底,这才是……常识吧?!
“……”也不算很惊讶啊,问多了几句而已。
“难道肃州那边儿不是这样的么?”陆云芝想了想,自己找到了答案:“对了,你们家是武将,估计银子都是放在自家的银窖里的,难怪你不太清楚。”
因为钱庄要收保管费,有能力自保的家族建有银窖的,也很多。
“……”夏小冬只能笑笑转移话题了:“我要回墨香园一趟。”
存折不大,但也不能总随身带着。
陆云芝心领神会:“那你不如在那边住两天,等十八那日再过来跟老太太辞行,然后咱们一道去避暑山庄就好。”
……
……
墨香园的梅花开了。
难怪是京城闻名遐迩的梅园,夏小冬在里面转了半天,只看到满眼都是树,到处都是花,幽香阵阵,刚刚从鼻端飘过,转个弯儿,竟又扑面而来。
一时想起那首《花非花》来,不觉轻声吟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面前,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谁?谁夜半来,天明去?”
那手上的,分明是一只……好大的葫芦。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夏小冬转头看去,果然见到碰上了一双蕴着满满笑意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夏小冬退后了一步,免得那只葫芦都快碰上自己的鼻子尖儿了。
“我昨天就跟着你了。”宁俊武笑道:“本以为上元这样的日子,陆家总不会管得太死,想不到只能在离塔之上看两眼罢了。”
宁俊武说着,四下看看,挑了一颗枝干遒劲的老梅,三下两下便跳了上去,伸出袖子扫了扫上头的雪,冲夏小冬招手道:“你能上来么?”
夏小冬不觉失笑,这人可真像个大小孩。
幸好如今天气冷,裙子更像是装饰,里头都是厚实的棉裤,外头罩着宽大的斗篷,行动之间,倒也不至于难看。当下也攀了上去,上头的宁俊武搭了把手,便想让夏小冬坐在他身旁。
呃,还是坐远点儿吧。
夏小冬在旁边选了一处三角位置,有一边可以搭脚,还有一条粗大的分枝可以靠着。宁俊武见那地方十分稳当,没有掉下树去之虞,也就没有反对。
只见宁俊武手腕一翻,手里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两只杯子!
夏小冬静静地看着他打开葫芦的盖子,斟了两杯酒,心中却不觉微微叹了口气。
“给。”一只手,一杯酒。
夏小冬将那杯酒接了过来。
指尖碰到了指尖,暖的。
男孩子就是火气旺啊,总是热乎乎暖洋洋的。夏小冬心中暗想,嘴角不觉浮出两分笑意来。
宁俊武冲她举了举杯。
夏小冬也举了举杯。
干了。
太阳慵懒地坠在树梢上,给梅花添上一抹暖色。
夏小冬凝神看着不远处,那张俊朗的面孔,浓眉之下的双眸,比葫芦里的酒,还要令人想要沉醉其中。
可是,心里酸酸的,眼中涩涩的,夏小冬莫名地,只觉得很难过。
再来一杯吧。
宁俊武对伸过来的空杯子稍微有点儿惊讶,随即笑笑给她满上了。
夏小冬冲他举了举杯,不等他有所反应,直接将这一杯也喝掉了。
不知道是什么酒,很甜很好喝。
再来一杯吧。
宁俊武把那只杯子拿走了。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我做了一个决定。”夏小冬同样轻声道。
“什么决定?”
“……”
宁俊武也沉默下来,忽然有了某种不太妙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才笑笑问道:“听说田背街上有些事情,是不是烦到你了。”
“也是,也不是。”夏小冬没想到他连这个也知道了,抬眼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也不算什么事。”
“……”宁俊武觉得面前的姑娘,情绪有些低落,可是……刚才见到她独行的时候,分明并没有这种感觉。
“其实我最近碰到了好几件事。”夏小冬望着在斜阳下轮廓分明的男子面孔,觉得这一刻是如此美好,居然说不下去了。
宁俊武伸出手去,握住了夏小冬的手。
她没有拒绝。
宁俊武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挪动了一下,坐到了夏小冬身边去,然后……这家伙就伸手将夏小冬身上的斗篷拨到了一边儿去,然后……用身上的大氅将自己和夏小冬一起包了起来。
“好了。”宁俊武轻轻揽住夏小冬的肩膀:“你说说看,碰上什么烂事儿了。”
“你看到我头上这支步摇了么?”夏小冬指了指头上那只小巧的小凤。
宁俊武看到了,他轻轻碰了碰步摇下方坠下来的珍珠。
“说起这支步摇,先得说大年三十儿那天……”夏小冬开始说话,她说起陆云珠,说起陆云欣,当然也说到陆云芝和陆云婕,她提到了陆老太太的诰命服饰,也讲到了陆云芳的梅花簪上的金刚石。
太阳已经没了踪影,但天空并没有暗下来,夏小冬觉得,空中的梅花香气,几乎化为实质,在眼前的空气中浮动,令人有一种奇异的漂浮感。
“还有酒么?”夏小冬终于停了下来。
宁俊武从怀里摸出酒葫芦,又斟了两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他听得出来,她不喜欢这些因为小小纠葛就要起争端的日子。
可是,她的日子,如今离他如此遥远,他连要见她一次,都要费尽周章,怎么才能帮到她呢?
“嗯,你很快就可以离开陆家了。”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笨拙的理由。
“然后呢?”夏小冬喝掉杯中酒,轻笑道:“然后……,从陆家离开,再去另外一个陆家?或者,比陆家更糟糕的地方?”
“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决定。”夏小冬将空杯伸过去。
宁俊武给那只杯子斟满了酒,却没有追问那个决定。
他只是将身边的姑娘抱得更加紧些。
他不会放她走。
……
……
“姑娘?姑娘?”远处飘来秋娟的声音。
“姑娘多半儿迷路了。”还有春光。
“嘻嘻。”两个丫鬟齐声低笑起来。
姑娘这找不到路的毛病,在自家园子里都会犯呢。
“咱们分头去找吧。”春光提议道。
“好吧,以后可不能再让姑娘自个儿乱走了。”秋娟笑道:“至少也得让木木跟着。”
……
……
“我们下去吧。”夏小冬扶着宁俊武的肩膀,站了起来。
站在树上,还真是看得远呢,至少这一片梅树,看起来风景大不同,红梅与白雪相间,映着远远的火烧云,恍如世外梅园。只是,这世上真有世外之地,可以远离尘嚣么?
宁俊武携了夏小冬的手,一起跃下树来。
白雪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大氅重新回到一个人的背上,宁俊武在那只微凉细韧的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我会想办法的。”
他没说要为什么事情想办法。
她也没问。
……
……
正月十八是个阴阴的日子,天色青灰。
歇了两天之后,夏小冬的精神终于好了不少,看着陆家过来接她的马车,忽然想到了非常经典的金句:车到山前必有路。
转头看看墨香园的大门,夏小冬微笑起来。
这个宽敞的园子里,放着精美的存折、厚厚的房契、还有不少人的身契。自己有房住有钱花有人使,明明站到了金字塔的上段,却要嫌弃世界太复杂,争夺太凶狠。麻蛋,在下段的人看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矫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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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皇家避暑山庄相当繁忙,此次聚集的,是本次选秀所有的秀女。三省选拔上来的,还有京城的闺秀们,都将齐聚于此,总共有三百多人,正在陆续抵达。
夏小冬和陆云芝没有选择住在一起。按照陆云芝的建议,两人分开,反而容易多知道些信息,反正秀女们的屋子都相距不远,要见面说话也很容易。
于是,夏小冬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住的屋子,而且同室之人,赫然仍是张文娟。
张文娟看起来又瘦了些,她本就生得单薄,这下子更加好像能来阵风就吹走了似的,见到夏小冬,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放下行李,转眼又不见了影儿。
至少这回是自己拿着东西,没找山庄的粗使丫鬟帮忙。
十八这日不过是点名报道整理庶务之类,等睡了一晚上,到了第二日,风格却是为之一变。
……
……
三百一十七名秀女,整整齐齐地站在烟波殿前的空地上。
空地之侧,竖起了一只巨大的沙漏。
夏小冬一开始,根本没认出那是一只沙漏——后来问了陆云芝才知道,还以为是时钟呢,很是奇怪地看了好半天。
主要是这个所谓的沙漏,表面看上去不但是一个圆盘,而且圆盘的中心居然还有指针,指针的周围还有时刻盘!
那枚巨大的指针倒没能实现流线型运行,而是每过一刻钟就跳上一格。
当指针指到‘巳时’这个整点时辰的时候,时刻盘的中间忽然开了两扇小门,二个小木人从里头哒哒地走了出来。
这两个小木人穿着精致的红色袍子,腰间系着木鼓,手上还拿着鼓锤,咚咚咚咚一通敲,然后……又哒哒地退回去了,两扇小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何处有门。
夏小冬看得叹为观止,心中暗暗奇怪。这个类似‘时钟’的沙漏,显然需要极其精巧的齿轮传动,既然有这样的能人在,自己弄出来的木叶,似乎就有些不够看了。
踩着巳时的鼓点,东方逶迤走来一队人,就好像是被那两个小木人召唤出来似的。
打头的是两名女官——如今夏小冬对尚仪女官的服色还是挺眼熟的,神色十分严肃,身后跟着的,看样子也都是宫里的女官,但品轶应该会低一些。
两名尚仪,一位姓崔,一位姓林。
崔尚仪为主,林尚仪为副。
夏小冬很怀疑崔尚仪经常做一些类似唱名之类的事务,因为这位的声音非常宏亮,扬声说话的时候,听起来有一种类似男声的感觉,还带着点儿低沉的回响。
崔尚仪当即发表了开场讲话,对今年选秀工作的总体安排和宏观导向进行了综合指导。
随后林尚仪也发表了开场讲话,补充说明了作为一国之君的皇上对本次选秀工作的重视,并就礼仪、化妆、美工、服装、庶务等组别的具体工作进行了划分。
接下来,一位位女官就具体安排分别进行了阐述,一直讲到那两个小木人又跑出来一回,才终于结束了这个上午的内容,让大家去吃午饭。
连上之前的等候时间,大家足足站了一个半时辰。刚一宣布吃饭,登时有好些人就撑不住了,几乎是互相扶持着东倒西歪地去用餐,有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夏小冬倒还好,并且惊讶地发现,陆云芝陆云笙姐妹都还状况不错。
“这算什么啊,”陆云芝笑道:“这阵子已经懈怠了。之前我们陆家的闺学,就有这一项站姿课,至少要能连着站两个时辰不走样,才算过关。”
说着,趁还没开始吃,拿起筷子,将面前的几碟菜拨来拨去重新处理了一番。
最后变成每人面前都有一个碟子,而碟中装了好几样儿菜,如此既不需要伸长筷子去夹菜,又不用几双筷子在一个盘子里搅合。
陆云笙在旁捧着茶盅,叹道:“我可真是好久没练这个了。只当自己从前练得好,应该还没扔下,谁知别的还好,就是腰酸得厉害。”
“对了,小冬姐姐,”自从来了避暑山庄,大家似乎都将从前种种抛开,陆云笙对夏小冬也自然了许多,陆云笙向前俯身,对夏小冬轻声道:“等会儿只要开始吃东西,就不要再说话了。其实附近都有人在暗暗观察咱们呢。”
“噢?”这就开始选上了?夏小冬不动声色地四下看了一番,果然见到几名穿得灰扑扑很不起眼的宫人,看着似乎是杂役,其实什么都不干,只是在角落里站着,观察秀女们的表现。
下午就要开始礼仪课了,夏小冬抓紧时间,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将早上女官们传达的资讯整理了一番。
其中最让夏小冬感到颠覆的,就是选秀其实是不能随意退出的。
本来想过来长长见识看看热闹打打酱油,差不多就可以撤了,结果发现,若是不认真对待,弄不好就会变成坑爹坑妈坑全家。
虽然夏家并不是真正的家,夏小冬也没有要坑上一把的打算。
想到此处,夏小冬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见陆家姐妹也都吃好了——估计这快速吃饭也是训练过的,平时可没见她们这么快。
便低声问道:“之前崔尚仪说,若是因为犯错被取消秀女资格,还要视情形处置家人,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了。”陆云笙奇道:“选秀的规矩,跟宫里的规矩差不多,都是很严的。”
“昨日有两名秀女没来,今日一早才来的。”陆云芝闲闲道:“已经被退了回去。按藐视皇家处置,父亲降一级原位留任,母亲的诰命却被褫夺了。”
居然已经杀了两只‘鸡’,夏小冬看了看周围的诸多‘猴子’,忽然觉得有点儿冷。
不过是迟个到而已,后果如此严重。
“皇家的差事,可不是想不干就能不干的。”陆云笙看了看夏小冬的神情,放缓了语气,给她普及知识:“凡是入宫之人,如非上赐,连自裁都是不许的。”
“若是自裁的话,无论牵扯到什么事儿,一概按有罪论处,本人没死处置本人,本人自裁成功的,就处置家人。即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也要按逃役,罪及宫外的家人。”
哇靠,居然连死的权利都不归自个儿了。
夏小冬差点儿把漱口水给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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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陆云笙又补充解释了一番,夏小冬愈发明白了不少。
其实选秀采用的是先松后紧政策。就是说,开始的时候,给大家留个口子,只要求十五岁以上又没定亲的女孩子参选,不愿意候选的,早点儿定亲就行了。
等进入了选秀的流程,那就不是可以随意来去的了。不然皇家体面何存?打生打死打半天,好不容易抢来了皇位,重要的好处之一,不就是能天下佳丽任我选吗?你想削弱皇族的福利?——那就让你见识见识皇家的权力。
好吧,夏小冬明白了,但也没有太过担心。来选秀的秀女们,虽然目标也许有所不同,但主流还是力争上游的,自己只要低调再低调,力争下游应该问题不大。
……
……
礼仪培训是一件相当枯燥的事情。
说白了,就那么几样——站、行、跪、拜、起。
前前后后折腾上大半年,大老远地过来京城,其实最后能在皇上面前出现的时间,非常的短暂。
先站在旁边候着,轮到了就走过去,跪下行礼然后站起来。
标准流程到此结束。
如非被重点关注的特殊人物,完成这加起来顶多三分钟的过程之后,就可以华丽丽,不对,是灰溜溜的退场了。
而且整个过程都有司仪在旁唱礼,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跪,什么时候兴——兴就是起来,跟着做就行了。
开口说话?不用费那个神。允许自己报名乃是一种荣誉!都是由旁边的专人逐一介绍的。
就为了这御前三分钟,从正月十九开始,秀女们将每天都进行一个时辰的练习,直到选秀之日。
……
……
练习的第一步是分组,每组六人。
一下子人太多,皇上看不过来不是。
组别是按照秀女父兄的地位依次排下来的,比如勋贵人家的姑娘便排在一组,一品大员的女儿也在一组,以此类推,同一组的秀女背景基本上相差不远。
但同一组里的排位就没有特殊规定——大家可以抢了。
比较抢手的是第一、三、四这三个位置。
排第一顺位的,入场的时候打头,自然引人瞩目一些,而第三、第四两个位置,在停下来之后,则是中间,正对着上位,当然也有便宜。
至于既不靠前也不在正中的二、五、六,就不怎么招人待见了。
夏小冬悄无声息地落在后头,自觉地选了第六,登时赢得了同组的好感。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位虽然长得好,但并没有争位出头的意思。
可接下来却难免不对头了。
教习礼仪的嫲嫲手上拿着细长的竹篾,谁的动作不到位,刷地就抽上去了。手不对抽手,腿不对抽腿。力气不大抽得不算狠,但也能留下个红印子,而且被抽得多了,脸上也不好看啊。
只有夏小冬没被抽过。
倒不是是夏小冬每次动作都多么的完美,而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好啊。
教习嫲嫲也没长六双眼睛,所以其实每次都是重点关注其中的一位,捎带着看看别人,如此轮流。
夏小冬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特点,每次自己被关注的时候,都做得尽善尽美,而不被关注的时候嘛,只要大动作不出格,比身旁的人做得好就行了。
嘿嘿。
“夏姐姐,”到了休息的时候,排在夏小冬前面第五位的,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鼻子生得特别小巧可爱,很是同情地说道:“你家的家教很严吧?”
“……”这是什么意思?夏小冬含糊答道:“还好吧。”
“我看你一次都没被打过,肯定是动作特别标准,连嫲嫲都挑不出毛病来,必定平时经常练习啊。”那姑娘叹道:“光是选秀练这么几日,我都快吃不消了。若是平时也要练,那就太辛苦了!”
夏小冬:“……”
呃,这误会也不算很难接受。
……
……
两三天下来,夏小冬对张文娟的表现,颇有几分意外。
虽然已经摇摇欲坠显然累得不行了,但张文娟居然还真的能挺住!而且她如今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再也不是连提裙子都不会的小姑娘了。
果然现实永远是最好的老师。离开了肃州的父母身边,连张文娟都长大了呢。
做为室友,张文娟和夏小冬的交流实在不能算多。不过这天晚上,张文娟忽然主动提起了话头。
“夏小冬,我弟是不是完全没希望了?”张文娟说起了张文茂:“他给我来信,还问你呢。”
夏小冬已经歪在床上准备看会儿书就睡了,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
“文茂公子……性子淳朴,”夏小冬几乎是字斟句酌地说道:“其实,真的不太合适。要不,我把那盒东西还给他吧?”
张文娟白了她一眼。
“不用,我好不容易带过来的,才不会带回去呢。”张文娟摇摇头:“他那个傻瓜,我就知道。”
“……”知道你还问。
“过两天,会有很多人过来这里。”张文娟默然了一会儿,还是直接将消息说了出来。
“嗯?是什么人?”夏小冬有点儿奇怪,自己还没能从陆云芝那里得到消息,怎么张文娟倒有路子。
“要在这里开马球赛。”张文娟冷笑道:“到底有哪些人会来还不清楚,不过想必会有几位皇子,还有些宗室子弟的。”
避暑山庄相当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后山就有好大一片马球场。
“谢谢了。”提供消息当然是示好的表现,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总归能交好还是要交好的。
……
……
“马球?”陆云芝稍微有点儿惊讶:“我还以为多半儿是射箭呢,想不到是要打马球。”
这已是第二日午饭时分了。
陆云笙笑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那位张姑娘住在乔府尹家里。要打马球,肯定要提前征集民夫清理场上的积雪,所以乔家先得了信儿。”
原来门道在这里,夏小冬一听也就懂了。
“那咱们这些秀女要做什么呢?”夏小冬虚心请教。
“咱们在这里,就要要被选的啊。”陆家姐妹齐齐露出‘你怎么这也不知道’的表情。
(未完待续。)
“每回选秀,都会有些类似的活动。”陆云芝笑道:“所以我们都没特意去打听,反正不是骑马就是射箭,有一年还进山打了一回猎,害得一名秀女被狼拖走了。后来就不再拉出去,只在京城里活动。”
“今年大抵会特别热闹些。”陆云笙补充道:“听说,因为陈皇贵妃劝谕皇上保重龙体,这回皇上大概只是意思一下,选个一两个罢了,主要还是让宗室子弟认真挑选,所以……”
陆云笙没有往下说,不过很容易想象。
本来皇上先挑,然后才到大家选。这回皇上基本不挑,那当然要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了。
果然,第二日集训完毕,吃完午饭往回走的时候,便见到有宫人忙着将部分地段隔开。虽然用于分隔的不过是半人高的简易竹篱,根本遮挡不了视线,也拦不住有心要翻越的人,但总还是要意思一下的。
再过了一晚,次日的礼仪课被提前了,结束之后,秀女们直接在教习嫲嫲的带领之下,集结在避暑山庄中央的大道两旁。
山庄之内不能骑马,夏小冬一眼便看见,领头牵着马的两位,赫然是六皇子和九皇子,后头还有几位身上有明黄色的,估计也都是皇子。再后头,则都是年纪在十七八到二十上下的青年,一个个装束得十分整齐,大多穿着胡服马裤,看上去相当精神。
最终,以皇子们为首的男方阵营,和教习嫲嫲们带领之下的女方阵营,还是在山庄中最宽阔的烟波殿前聚首。
崔尚仪再次踏着小木人的鼓声出现,讲解了一番马球赛的日程,以及大家需要做的角色安排。
简而言之,就是一场看与被看的交换。
首先下场的是男方阵营,为女方阵营提供观赏性、娱乐性、刺激性俱全的马球表演。
秀女们可以通过扔手帕、射箭(这个夏小冬完全没弄懂)、抛彩球等远距离投射方式,表达自己的认可。
然后下场的是女方阵营,为男方阵营提供同样观赏性、娱乐性、刺激性俱全的……厨艺表演。
各位皇子及宗室子弟则是通过亲身品尝与投珠(这个夏小冬也完全不明白)相结合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认可。
若是郎情妾意你情我愿的,那后面的就不用说了,宗人府自有一套程序。
夏小冬左右看看,却没能找到别的面露惊讶之人,看来这种在自己看来相当颠覆的大型相亲活动,确实每隔三年都在上演。
她向隔着几个人的陆云芝看去,恰好陆云芝也看了过来。
夏小冬便看到陆云芝冲她挑高眉毛,还伸了伸舌头,做了个一点儿也不吓人的鬼脸。
……
……
“你真的不知道么?从来!从来都没人跟你说过么?!”等到午饭时分碰头的时候,陆云芝还是满脸的不信:“每回都一样啊,秀女都是厨艺,这个多少都会吧。”
“为什么是厨艺呢?”夏小冬还真是不明白了,那么多东西好比拼,为什么要弄这个?
“简单、公平。”
这还简单?还公平?夏小冬看着说这话的陆云笙,觉得无话可说。
一点儿也不简单啊,要准备食材、锅具、杯具、碗具、还要用柴动火,很麻烦的好不?
至于公平?呃,难道不会的只有我一个么?
恰好此时秦四姑娘凑了过来,兴冲冲道:“哎呀,你们想好了做什么点心了么?”
所谓厨艺,不见得要煎炒烹炸那么麻烦,大家多是做些点心小吃之类罢了。
“你也知道要表演什么厨艺么?”夏小冬奇道。
“对呀,不是每回都一样嘛。”秦四姑娘的说法与陆云芝如出一辙:“小冬姐姐,你不是不会吧?”
“……”会吃不会做啊。
“不会也没关系。”秦四姑娘见闻甚广:“我记得有一回……”
说着声音压低了些,左右看看,继续道:“有一回太仆寺李少卿家的十一娘,就是一点儿都不会啊,后来她就做了白水煮蛋。你猜怎么着?煮了十多只鸡蛋,全被拿走了!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呐!”
嗯,看来是挺公平的。不会做复杂的,难道还不会做简单的?说到底,还是拼颜值啊。
可是……,夏小冬看了看一屋子规规矩矩坐着吃饭的姑娘们,还是无法想象,这么多人怎么能一起下厨?
“你跟我说说,这个厨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夏小冬拉住了秦四姑娘,瞪了颇有两分幸灾乐祸的陆云芝一眼。
“什么怎么回事儿?”秦四姑娘奇道:“不就是弄两样儿点心嘛,看马球的时候捎带着就做了。”
终于弄明白之后,夏小冬也发现,其实真的很简单的。
若论起历史来,这个活动还真是源远流长,可以追溯到开朝太祖的年代。
只因当年太祖的皇后乃平民出身,对‘民以食为天’十分推崇重视,所以第一届普选秀女的时候,便提出要求,皇上身边的女子,应该懂得民间疾苦,至少也得会把食物弄熟吧?
虽然太祖皇后的要求不高,但下面的人又岂敢轻忽?
开始的时候,秀女们要在御膳房厨娘的监看之下,能做出一桌子菜才算过关。再后来,国势渐强,秀女们的条件也越来越好——也就意味着下厨的机会越来越少,这个要求也就不断变化。
演变到了如今,已经更近似一种形式。秀女们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洗切砍剁拌等等,而是只要指挥厨娘们去做就行,反正最后端出去一两份东西,哪怕是水煮蛋,只要另一方肯认就好嘛。
而且由于人数众多,不好同时操作,当然也不太方便让秀女们都跑到厨房去,所以通常都是设几处临时屋舍,秀女们轮流过去‘做’出些食物就好了。
“今年有马球赛,所以做点心的地方,就选在球场侧面的芍药廊。”秦四姑娘的消息着实灵通:“正好赛后就可以过来吃东西。而且马球赛要比三天,也足够大家都去做的了。”
难怪陆云芝说,将选秀提前,是为了提升气氛用的。只要想象一下,一边是龙精虎猛的男子们在场中奔腾打球,另一边是千娇百媚的姑娘们在场外素手制羹汤,似乎真的很热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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