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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春雨润春山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PS:今天第三更,一万五千字!

对于陆秀夫来说,要是能够把这块近在咫尺,却总是难以得到的荒地开垦出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所以他看向郭守敬和陈元靓的眼神也愈发的期待,毕竟能够一眼看出来这片荒地的利弊的人,又怎是狂言之辈?

如果不是因为天武军的火器研发落在两人的肩膀上,而且陆秀夫也自问找不到其他人能够代替,那么他估计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两个人才扣下。

“此处地势颇高,而且距离富水和网湖都不算近,不知道两位先生打算怎么引水?”叶应武好奇的问道,古代虽然从低处向高处引水的工具不少,比如说翻骨水车之类的,但是这些都是针对短距离的,面对这样的长距离引水,还得开挖沟渠,只不过怎么开挖沟渠,又是一项学问了。

郭守敬笑着说道:“实际上如果使君舍得的话,那么造福的可不只是这一片荒地。属下认为最好的选择,不只是开挖沟渠。”

叶应武和陆秀夫都是一怔,好奇的看向这位已经在北面闯出名声来的治水大师,想知道郭守敬又能够拿出来什么好主意。郭守敬也没有想要故作神秘,直接开口说道:

“使君也知道,南面便是网湖和富水,这一水、一湖横贯兴◆长◆风◆文◆学,w■ww.cfw≤x.n≦et州三县之地,而且水量颇为充足,盛夏时节暴雨过后甚至可以使得战船直通护城河,周围的田地都会被淹没,不过到了春秋时节。水势一旦减缓,周围又会露出大片没有办法耕耘的河滩。”

叶应武皱了皱眉。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在上游筑坝,控制富水和网湖中的水量。并且直接从水坝那里开口引水到此处?”

郭守敬笑着说道:“使君说多了大半,属下打算在上游筑坝调水不假,但是却是要直接从护城河中引水,毕竟护城河水直通网湖,而且也是距离这一片空地最近的一条河流,有网湖和水坝,无须担心护城河水面下降。”

陆秀夫顿时明白过来,心中忍不住叹服,他和叶应武之前实际上都是走入了误区。因为在正常人看来,护城河应该是从外面引水灌入,没有从护城河引水灌溉其他地方的道理,可是兴州的护城河因为是就近从网湖中引水,水量颇为充足,所以引水直接灌溉这一片荒地,却是可行!

叶应武一直紧皱的眉头也不由得舒缓开来,和郭守敬相比,或许叶应武没有办法从水利知识和建筑上面战胜他。但是毕竟叶应武多了七百年的经验,更是对于近现代的水利工程发展史颇为了解,截断富水控制网湖和富水的水量以图灌溉周围田地,在新中国成立后已经做到了。富水上游修建的富水水库便是如此,这说明郭守敬的设想是可行的。

而且富水水库是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就修建的,当时水利方面还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并且缺乏足够的机械,还能够修建沿用数十年的水库。足以见在富水上游修建水库的可行性和简易性,现在有上下五千年历史上留下赫赫英名的郭守敬亲自坐镇。叶应武相信即使是在这个时代,照样能够修建出来这么一座水库!

沉吟片刻,叶应武看向郭守敬,径直开口问道:“别的某也不想多问什么,就想问一个问题,几成把握?”

郭守敬和陈元靓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欣喜若狂的神色,对于他们这些工匠来说,如果单纯让他们去研究火药和火器,就算是叶应武磨破嘴皮子说尽民族大义,也会让他们总是感觉心里面别扭,而现在能够为这一方百姓谋取实实在在的福利,自然让两人兴奋和期待。

或许肥沃一方土地,也算是能够弥补他们研发出来各种杀人火器的罪恶吧,虽然陈元靓和郭守敬作为实用主义者,并不信奉什么,但是潜意识中自然都认为积点阴德终归是好的。

沉吟片刻,郭守敬却是慎重的说道:“说句实话,几成把握,在没有去富水、网湖等处实地看过之前,属下实在不敢说,现在至少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还请使君见谅。”

而站在郭守敬身边的陈元靓却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搭档竟然在这个时候犯糊涂,且不说叶应武怎么样,要是换作其他一个正常的官员,都不会了五成把握的事情犯险,毕竟这种事情成了也就是为他们增光添彩,可是不成的话包括上面主管的官员全部难逃其咎。

叶应武点了点头,郭守敬和陈元靓的反应他全都看在眼里,郭守敬是典型的实践派,自然在没有把握之前不会做说出什么大话;而陈元靓则是属于理论派,有先把事情拿下再说其他的想法倒也实属正常,实际上叶应武只是好奇这蒙宋之交最著名的实践派和理论派能够联手缔造出来什么样的奇迹。

站在叶应武身后的陆秀夫显然有些紧张,虽然是叶应武的大舅哥,不过他也拿不准此时叶使君心中是怎么样的,作为兴州的新任知州,陆秀夫自然希望能够修建这么一个水利工程,这样不但会给自己的履历上留下一笔功业,而且还能够很好的缓解此时兴州粮食紧缺的情况。

“五成把握,已经足够了。”叶应武缓缓开口,明显能够听到郭守敬和陈元靓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天武军征战汉水南北,屡战屡胜,那一次却不是在冒险和赌博?只要两位先生心中有数,某也不要求更多。”

郭守敬脸上流露出狂喜的神色,急忙郑重拱手:“定不辱命!”

话音未落,突然手臂上传来丝丝冰凉的感觉,山丘上几人都是微微一怔,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天空已经缓缓阴沉,细细密密的雨丝随着风飘落在辽阔的大地上。润洗远处青山。

叶应武倒是没有慌着招呼属下避雨,反而从容笑道:“看看。这老天爷似乎都被两位感动了呢!”

郭守敬、陈元靓和陆秀夫等人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山坡下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倒是在这风雨中载歌载舞,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春雨可是一件好事,大家刚刚向老天爷祈求风调雨顺,这春雨就已经细细密密的落了下来,莫不是老天爷听见了这一方民众真挚的祈求?甚至还有人径直跪在风雨中,喃喃祈祷。

一辆马车飞快的冲到山坡下,小阳子和几名亲卫手忙脚乱的抱着蓑衣迎上叶应武四人。小阳子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手中的蓑衣:“使君,这雨来得太突然,实在是找不到伞,只能拿这蓑衣凑活凑活了。”

叶应武一怔,旋即随手抄起来一件蓑衣:“你小子还真是不可理喻,咱们在前面冲杀的时候,不也是披着这蓑衣,弄得就好像某跟大家闺秀小娘子似的,丢人现眼!”

小阳子嘿嘿一笑。却是不说话,而叶应武身后郭守敬等人也是熟练地拿起蓑衣,像是郭守敬和陈元靓这种,下雨天披着蓑衣走在泥泞当中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而陆秀夫更是常常冒着雨到下面各县查勘,所以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物。

郭守敬心情正好,又赶上这春日喜雨。一边熟练的穿戴,一边拍了拍斗笠笑着说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陆秀夫也是应和着点了点头:“今天不妨就体验体验这东坡翁的感觉,咱们走也!”

叶应武有些不屑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手中竹杖敲打着山坡上的石头,琅琅吟诵道:“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身后陆秀夫等人都是流露出诧异和敬佩的神色,之前就已经听闻叶使君的诗才很好,只是平日里并没有见他展露过,现在突然间脱口而出,确实给他们带来了震撼,这一刻开口吟诵的叶应武,仿佛不再是他们心中那个纵横沙场的将军或者将官场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政客,而是一个在春风春雨中尽情迈动步伐的诗人。

仿佛这四句诗,也是叶应武在完成这个角色转换之后信手拈来的,怎能不令人啧啧称奇。

感受着一侧投来的赞赏的目光,叶应武却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毕竟这种盗用后人诗词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光彩。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叶应武急忙看向陆秀夫,想要转移话题:

“君实,此次从天武军四厢北上将士当中抽调出来五千人随某回临安,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某记得这件事是吩咐给王进了?”

陆秀夫点了点头,当时分工很是明确,天武军抽调士卒的事情归王进,而他和谢枋得主要负责将士们的抚恤和犒赏:“昨天傍晚时分人就已经选出来了,除功勋最大的一千名将士,另外各厢抽调一千名将士,组成五千人。”

叶应武微微一怔,旋即便看见陆秀夫脸上流露出狡猾的神情,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苦笑一声,这一次王进还真是动了脑子,这五千人当中并不包括叶应武的百战都骑兵,显然是想要让百战都作为叶应武的贴身亲卫追随进入临安,不算在这五千人当中,从而可以使叶应武麾下能够光明正大的增加五百将士。毕竟在临安这样的龙潭虎穴当中,有五百人总比没有强。

而且叶应武也能够想到,这一次各厢肯定是都没有偷工减料,派出的绝对都是几经血战的精锐,只有确保叶应武在临安的万无一失,才能够确保天武军在大宋地位的稳固和上升,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给叶使君拖后腿。

陆秀夫一边向前走,一边轻声说道:“自从艺祖开朝以来,大军班师回朝还没有约定日期的先例,不知道使君这一次是怎么打算的,可是动用兴州水师直达镇江府?”

“不走水路,”叶应武笑着说道。“水路太快,而且也显现不出来天武军的兵锋所在。咱们就老老实实的走陆路,而且通过的州府越多越好。就让那些州府的官员们都好好看看,天武军是什么样的天武军,某叶应武又是什么样的叶应武!”

不只是陆秀夫,后面一直默默跟着的郭守敬和陈元靓也是宋然一惊,这哪是行军啊,根本就是在赤果果的游行,是在向各个州府的官员们炫耀、秀肌肉,让他们在应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不要选错方向。

陆秀夫忍不住在心中轻轻感慨一声,果然自己和王进再怎么算计。还是没有算计过这位叶使君,老奸巨猾的名字安在他身上却是一点儿都不错,只是没有想到叶应及那么老实忠厚的人,竟然有这样一个狡猾难缠的弟弟,不过想想叶梦鼎的为人处世风格,也就释然了。

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爹爹,有什么样的孩子。

“不过镇江府那里也不能掉以轻心。”叶应武轻声说道,“镇海军这一次在淮北也是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朝廷的封赏估计很快就能下来。而镇海军也可以回来了,某不相信李庭芝李安抚能够在鄂州窝那么长的时间,更何况金刚台的丢失和他的淮军也脱不了关系,估计现在李安抚也是在摩拳擦掌准备回到两淮大开杀戒呢。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陆秀夫的眼眸中爆发出精光,旋即有些激动的看向叶应武:“那这样的话莫不是就能够在两淮发动反击?襄阳那边是不是也需要跟随着配合?各处同时发难,估计蒙古鞑子也得头疼。”

镇江陆家原本在楚州。只不过因为两淮战乱而不得不内迁,若是宋军能够打回去。陆秀夫自然高兴,陆家归根结底还是在楚州家底丰厚一些。

摇了摇头。叶应武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大舅哥的心思,却也不得不给他泼一盆冷水:“李庭芝想要在两淮有所作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伯颜、怀都,哪一个是好对付的角色,伯颜的能耐想必你也知道,能够在我天武军三个厢的围攻下杀出一条道路,这是什么样的人物?还有怀都,带领着蒙古鞑子在飞雷炮的威胁下依旧险些让镇海军吃不了兜着走。不是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凭借着李庭芝和苏、张二位将军彼此彼此的能耐,想要战胜这两人的联手,岂是那么容易?”

“使君的意思是?”陆秀夫一怔,脸上的笑容旋即凝固了。

“这一次两淮,又有的一场戏看了。”叶应武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显然对于李庭芝并不放心,“李安抚此人倒也是有才有德之辈,只不过可惜他手下的淮军,虽然称得上是精锐,却终究还是难以比拟天武军啊,更何况没有了飞雷炮,难保怀都和伯颜能够稳稳当当的坐住。更让某担心的是,这一次张弘范也算是崭露头角,没想到竟然能够有本事两次逃出生天,要是被这个家伙抓到什么破绽,恐怕李庭芝也得在两淮吃不了兜着走。”

站在叶应武身后的陈元靓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使君为何不把飞雷炮交给淮军一些,就算是买的话,属下估计李安抚也应该心甘情愿。”

郭守敬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袖,陈元靓到底是个读书人,现在的情况如此错综,他这一开口就有可能惹祸上身啊!郭守敬在北面官场上呆的时间久了,自然已经看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可是陈元靓却是不明白。

其实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飞雷炮可不是大宋的飞雷炮,而是天武军的飞雷炮,要是给了淮军,被参破透其中的道理,那么谁能够保证不被用来对付平步青云的叶应武和天武军?这是关乎天武军命脉和未来的东西,又怎么能够给别人?

陆秀夫脸色微变,看向叶应武,而叶应武轻轻吸了一口,竹杖指了指前面的道路:“走吧,回城,这件事情就先不要说了,走一步是一步!两位先生就请好好的看一看这富水应该怎么治,还有那火铳,应该怎么造,这些事情远烈都没有办法再多说什么,就只能拜托两位费心了。”

陈元靓顿时脸上一白,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叶应武这是在隐晦的告诉自己,这官场上的事情,你不擅长就不要多插手,这科技上的事情我不擅长我也不多插手,咱们各行其道,相安无事。(未完待续。) 
第264章 3山笼烟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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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咸淳三年二月初五,镇江府,北固山。

天空中飘着细雨,整个大江上已经满是白雾,朦朦胧胧甚至连左近的镇江府水师都看不清楚,更不要说大江对岸了。骏马的马蹄敲动着千百年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走过的石板路,发出悦耳的嗒嗒声,在稀稀疏疏的风雨和竹叶声中显得格外出众。

“天下第一江山”这六个大字下面,镇江府知府赵文义站在那里,旁边只有一名亲随撑着伞,显得身影分外孤寂,与其说这是江南重镇、堂堂镇江府的知府,倒不如说更像一个落魄的书生,空有满腔抱负无处施展。

一人一马从薄薄的雾气当中走出来,马背上那人的样子却是昂首挺胸,脸上还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春风得意,和赵文义形成了再鲜明不过的对比。

赵文义迟疑片刻,还是迈步上前,冲着来者郑重一拱手:“没想到王兄竟然亲自屈尊前来,实在是赵某的荣幸。”

马上那人急忙摆了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原本就是平起平坐,现在又是在你老赵的一亩三分地上,这未免太过客气了。”

赵文义不可置否,身后的亲随急忙上前搀≧☆长≧☆风≧☆文≧☆学,w▽ww.cf◇wx.n≯et扶那人下马,而似乎下定了决心,赵文义低着头缓缓说道:“虽然当初是平起平坐不假,可是现在愚弟也是官场失意之人,比不得兄长。虽然一度天涯沦落,最后可不也是得到了贾相公的青睐?”

“青睐可万万说不上。”那人微微眯眼。嘴角边流露出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显然赵文义眼眸之中的黯然已经全都让他看在眼底。喜在心里,“贾相公也是可怜咱这种天涯落魄之人,方才委任些事务罢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事,否则哪有时间游历江南,还来看看赵老弟啊!”

苦笑一声,赵文义摇了摇头:“王兄可就不要揶揄小弟了,王兄现在可是飞黄腾达了,虽然只是先入贾相公的幕府。可是谁不知道接下来是要直接进政事堂的,可比小弟这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知府强多了。”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赵文义急忙心惊胆战的打量四周,发现周围绰绰约约只有树的影子,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等对面那人回答,便急匆匆的做了一个请的收拾:“王兄,先随小弟速速上山吧,难免隔墙有耳。小弟可是还想要这项上人头呢!”

那人下意识的撇了撇嘴,显然对于赵文义的惊慌失措很是不屑,不过赵文义既然已经开口了,他也总不能非得拉着人家在这风雨里把事情说明白吧。反正能够在这北固楼上纵谈一番,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想当年王谢,怕也不过如此!

赵文义在前面低着头先行。而那人嘴角带笑,还不忘回头看看那块“天下第一江山”的横匾。忍不住喃喃说了一句:“这一次某王安鹤前来这镇江府,是要做大事的!”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跟在他身后的赵文义亲随,显然也听见了这话,身躯微微一震,不过还是若无其事的紧紧追上王安鹤。

北固楼就在北固亭一侧,正逢春雨细密、烟笼雾绕,这北固楼伫立在山巅,自有直冲云霄的架势,站在顶楼,更是会给人置身云海、腾云驾雾的错觉。而站在北固楼下的几名赵文义亲随,见到客人前来,都是恭恭敬敬的侧身让开。

整个庭院当中没有别人,而另外一侧多景楼上也是能够看到一两名来回走动的赵文义亲随的身影,显然这北固山顶的两座楼已经被镇江府知府包了下来。或许赵文义没有多少实权,但是想要包下这北固山顶的两座楼,却还是有这个能耐的。

而且堂堂知府大人在北固楼宴请友人,任谁也说不出来什么,毕竟在北宋每年的财政当中,有专门的一部分用来给官员们的日常宴请,到了南宋,规矩更是放宽,官员们每一个月都有一次宴请可以得到政府报销的机会,使得吃喝风气愈发高涨,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毕竟这种朝廷主动提出来的便宜,大家不占白不占。

既然是堂堂北固楼,能够备下的饭菜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镇江府闻名天下的水晶肴肉、蟹粉豆腐都是赫然在列,再加上一道香气扑鼻的清蒸大江三鲜,这一桌精致的菜肴,已经足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收入。

不过在座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太多动筷子的意图,赵文义显得心事重重,而王安鹤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跃跃欲试的勇士,只不过还没有找到能够让他冲进去的缺口。

“来来来,你我兄弟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过了吧,先来干了这杯。”王安鹤迟疑片刻之后还是决定主动出击,毕竟赵文义现在应该也隐隐约约明白自己这一次为什么会找上门来,只是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主动开口。

酒杯一碰,赵文义轻轻的抿了一口,猛地往桌子上一蹲,声音很是低沉:“兄台不说还好,说起来还真是让人郁闷,要说某赵文义,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当初在隆兴府也是治理的有声有色,结果倒好,那王爚和章鉴来了之后,兄弟手中是一点儿实权都没有,现在可是更好了,被那叶应武给弄到了这镇江府,真是算得上是一步步进了地狱。”

似乎意识到有些话不能大声说出来,赵文义有些警惕的环顾四周,楼阁外云雾腾绕,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身影闪现,也都是自己值得信任的亲随,不过他还是小心的尽量压低声音,凑到王安鹤耳畔:

“那郭昶,也不过就是二十来岁。毛还没有长齐,就一直在某的身边指手画脚。还不能不听他的。原本苏刘义和张世杰这两位将军带着镇海军在这里,毕竟都是前面浴血杀敌的。尊重尊重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后来镇海军北上了,留下来个镇江府水师都统制,竟然还能天天在某面前趾高气昂,他以为他张顺是个什么货色?要不是当初跟着叶应武时间早,还轮不到他在这个地方逞威风。兄弟在这镇江府,过的那叫一个憋屈啊!”

王安鹤微微一怔,看着对自己大倒苦水的赵文义,心中既是对于这个自己的旧友能够把什么都说出来的这份信任的感动。也有对于赵文义所说的境况的同情和庆幸,毕竟他当初也是在叶应武的一箭之下死里逃生的,现在脖子上还有狰狞的伤疤,对于这个年轻叶使君的手腕,他可是一清二楚,想想当初不过是和叶应武交了一次手就险些命丧黄泉,更何况赵文义这一直在他的阴影之下过活,必然是万般不好受。

伸手拍了拍赵文义的肩膀,王安鹤将酒杯中酒一干而净。沉声说道:“兄弟能够给哥哥说出这些话来,哥哥可是万分感动,既然兄弟都已经掏出心肝肺了,哥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一次哥哥前来镇江府,可不只是为了和兄弟一叙离别衷情,可是身上带着朝廷贾相公的重托。这叶应武现在不但四处扶植亲信、打击异己,而且还隐隐有自立为王、割据一方的姿态。若是不能够把他打倒,恐怕几年之后。这天下将不是大宋的天下!”

赵文义脸色一变,旋即反倒是轻轻松了一口气,似乎在听到王安鹤把来意全都交代出来之后,认为自己刚才所说的不是没有作用,不过他还是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看向王安鹤:“话可不能这么说,叶使君的本领小弟可是见识过,不是小弟对于贾相公没有信心,而是······凭借着贾相公现在的能耐,对付叶应武似乎还有些吃力啊!”

王安鹤顿时坐直,正色说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没有想到赵贤弟你竟然还看不清楚现在的局势,虽然那叶应武却是有手段有能耐,可是不要忘了贾相公是什么人,大宋的擎天柱、常青树,岂是说倒下就能够倒下的,真正到了贾相公振臂一呼的时候,那些墙头草还会找不准方向?就算是天武军有数万人,也不过就是一群莽夫罢了,有什么好惧怕的,更何况······”

见到赵文义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王安鹤知道有戏,急忙毫不犹豫地接着说道:“更何况不要忘了,官家终归是在贾相公的手里,这叫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先不要说你赵文义本来就是大宋远支宗亲,说什么也不能看着这大宋断在叶应武的手里,单单就说能够扳倒叶应武,你便想想这是怎样的功绩!而且愚兄就实话实说,这一次翁相公和临安的留相公、陈相公他们,可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迷魂阵,就等着叶应武撞上门来呢,在这临安一亩三分地上面,他叶应武再有能耐,难道还能斗得过已经在临安这么多年的贾相公?”

迟疑片刻之后,赵文义缓缓靠倒在椅子上,轻声说道:“不知道王兄在贾相公心中,又是什么样的地位?某赵文义要是能够投靠过去,又能够给予某什么好处?”

王安鹤身躯一震,脸上流露出狂喜的神色,赵文义这么说,已经是在心中同意了,现在就是在赤果果的谈价格罢了。若是说别的也就算了,谈价格王安鹤可是一点儿都不怕:“愚兄这一次出临安,主要就是为了遍访各路故友,贾相公能够把这么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托付给某,贤弟不用想也能知道某是什么样的地位,贤弟身在曹营心在汉,单是这镇江府知府的身份,就已经足够在贾相公那里换来不少好处了,更何况愚兄也相信,贤弟这几个月也应该不是在镇江府当睁眼瞎,一些天武军的秘密,还是知道的吧。”

长长舒了一口气,赵文义拿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着,良久之后方才轻轻点头:“此话当真不假,某赵文义可不是什么无能之辈,这该知道的。自然都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承蒙叶使君的信任,也已经知道了。更何况这镇江府,现在愚弟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此话何意?!”王安鹤也不是愚笨之人,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怎么这赵文义突然间开始拍叶应武的马屁了,这和刚才不一样啊!

猛地把筷子扔到地上,赵文义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安鹤:“王兄,这一次怕是你失算了!六扇门弟兄何在?!”

话音未落,几名劲装士卒同时破门而入,手中佩刀同时架在了王安鹤的脖子上!王安鹤脸色大变。顿时完全明白过来,伸手颤抖者指向赵文义:“你······你竟然······”

“王知府还真是当局者迷啊。”一道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来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神色,不过却遮掩不住炯炯的目光,“还真是感谢王知府能够自己送上门来,王知府可是使君的岳父老泰山,郭某也不敢过于冒犯,押下去好酒好肉伺候!”

王安鹤面如死灰,来的是谁自然不用说了。整个镇江府自称“郭某”又有能耐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也就只有镇江府通判郭昶了。只不过王安鹤还是有些不解的看向赵文义,急匆匆的说道:“告诉某,为什么?!”

“为什么?”赵文义长身而起,之前脸上的颓然和萧索神情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昂扬的斗志,一如刚才上山时候的王安鹤,“原因还需要解释么。叶使君能够把镇江府全都托付给某,单凭这一份信任。某就不可能跟着你们走这条注定会失败的道路!王兄,还是抓紧认清现实吧。更何况你还是叶使君的岳父,这份关系可是别人比拟不了的,王兄何必还执迷不悟呢?”

“岳父?!”王安鹤冷冷的重复了一遍,旋即跺了跺脚,“某王安鹤一生就当没有这个女儿,哪里来的女婿!”

郭昶和赵文义都是知道当时平江府内情的人,其实整个天武军上下对于叶使君大闹江南的事情,谁不是津津乐道?现在见到王安鹤为了和叶应武做对,竟然连一向疼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了,再想想之前王安鹤千方百计的想要凭借着这个女儿攀上皇家的高枝,郭昶和赵文义也只能对视苦笑,世上竟然还能有这样绝情和执迷不悟的人,也难怪能够和贾似道一拍即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言当真。”赵文义轻轻的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在惋惜王安鹤,还是在为他和郭昶费了半天的力气又是引诱、又是演戏最后捉到这么一个人物而感到不值。

摇了摇头,郭昶无奈的说道:“先押下去吧,以后怎么办还得请示一下使君和主母,毕竟这也算得上是他们家的私事。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几个负责让他开口,能说出来多少是多少,等会儿某亲自去看看。”

“遵令!”几名六扇门士卒急忙应道,这个时候也不管王安鹤怎么破口大骂赵文义是“无耻小人”、“卑鄙叛徒”,硬拽着他走。更有一名士卒毫不犹豫的抄起来一块破布塞进王安鹤的嘴里。

郭统领说让他们好生酒肉招待,可没有说不准拿破布堵嘴,对于这个满口脏话一点儿没有刚才样子的家伙,一众六扇门士卒也没有太多好感。

一直等到下楼的声音消散,赵文义才轻声说道:“看来这一次朝廷是准备全力对付叶使君了。”

郭昶狠狠地一砸桌子:“这些家伙真是可恶,放着北面的鞑子不想想怎么对付,倒是一直在想方设法的算计使君,这大宋活该变成今天的样子!”

虽然是赵氏远支,不过毕竟这么多代的血脉稀释,使得到了赵文义这里,对于自己这个姓已经没有了太大的牵挂和在意,没有谁会为了数百年前一样的祖宗而站在走下坡的一边,而且大宋现在的糜烂赵文义也是看在心里的,坐了三百年的江山,老赵家气数已经要用尽!

更何况赵文义扪心自问,叶应武对于自己的信任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这也是为什么他和郭昶能够将计就计把王安鹤拿下。

“镇海军不久就要回来了,使君带着天武军回临安,中间还会折向镇江府,不过还得五六天的样子。”赵文义看着怒火中烧的郭昶,急忙轻声说道,“咱们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让王安鹤开口,尽量知道临安想要做什么。”

郭昶郑重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窗外烟雨蒙蒙,镇江三山只剩下朦朦胧胧的身影。

向南看,更是烟索重重,谁都能够感受到,来自南面的暗暗杀机!(未完待续。) 
第265章 夤夜谈兴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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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发深沉。

隆兴府叶家后宅。

叶应武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镇江府传来的消息刚刚送上他的案头,虽然知道或许自己很难给惠娘交代,不过叶应武还是庆幸赵文义和郭昶先下手为强把王安鹤拿下,否则要是让这个家伙“走街串巷”,那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拉进贾似道的阵营,从而在关键时候给叶应武造成舆鹿力。

看来自己当初把赵文义放在镇江府,终究还是走对了,赵文义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而且这也表明郭昶算是脱胎换骨,真正由当初那个纨绔衙内变成能够执掌一方的人才。

“夫君可要沐浴休息?”杨絮一身拖地青色长裙,将曼妙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因为刚刚沐浴过,水珠顺着秀发一滴一滴的流淌下来,而且随着杨絮这一弯腰,不但秀发如瀑顺着肩膀披散下来,而且胸口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诱人的沟壑。

叶应武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个小妮子分明就是在诱惑自己,或许是因为杨絮那一次“反正妾身要跟着使君入○长○风○文○学,ww◆w.cfw≤x.ne¢t临安”的言论让后宅姊妹们生气了,结果导致叶应武在兴州的几天愣是连杨絮的门都没有摸上去,往往在半路上就让其他几人的丫鬟“领走”了。

现在终于甩开那些一脸嫉妒的姊妹,能够和夫君过“二人世界”。絮娘自然毫不犹豫的好好表现自己,她本来本钱就比较雄厚。平时习惯都是一身戎装根本显现不出来,现在换上女装。又是刚刚沐浴完所披的单薄衣衫,那引以为傲的本钱自然全都显露出来了。

感觉一股虚火上冒,叶应武轻轻喝了一声,一把将杨絮揽进怀里,不过因为王安鹤的事情依旧让叶应武感觉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压在心里,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着急对怀里人儿上下其手。杨絮微微一怔,这可不像自家夫君平时的性格,旋即她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看向叶应武的书案。

上面郭昶和赵文义的联名来信依旧静静地摊开。杨絮随便扫了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难怪自家夫君在感到轻松的同时,并没有开心,毕竟絮娘也是当时叶应武大闹平江府时候的见证者,看到王安鹤最后还是难以放下和叶应武的仇怨,站到了贾似道那边,心中难免有些黯然和担忧,真是可怜了惠娘那个丫头,自家爹爹和夫君兵戎相见。

也不知道现在王安鹤被郭昶和赵文义抓住了。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虽然这可以让叶应武能够更早的了解临安的错乱局势,但是也是在无形逼迫着惠娘抓紧做出选择,在自家夫君和爹爹当中选一个!

叶应武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对自己充满仇恨的女人长久的待在身边。如果说在其他地方看不透叶应武的话,絮娘自问在这个方面上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叶应武是那种既爱江山又爱美人的主。但是他爱的是自己的江山,自己的美人。

“夫君······”迟疑片刻之后。杨絮还是轻声说道。

看着怀里咬着唇有些担忧的絮娘,叶应武一怔。旋即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的走神了,当即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随手放开杨絮,然后靠在椅子上无奈的说道:“看到了?”

“看到了。”杨絮乖巧的伸出手帮叶应武揉着太阳穴,“夫君可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惠娘妹妹?”

叶应武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告诉还是要告诉的,毕竟事实已经如此,无论是你我都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够期待王安鹤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某或许还可以饶他一命,毕竟也是朝廷命官,无缘无故的死在镇江府终归不好交代。不过要是他死活不开口,那也不要怪叶某无情了。所以最好还是先让惠娘知晓,心里面也算是有个担待,从兴州到镇江府水师船队走水路也需要些时候,总能先考虑考虑。”

“这会不会对惠娘来说太残忍了?”杨絮轻声说道,惠娘是后宅当中年龄最小的,已经小到叶应武平时也就是调戏调戏还没有下手,陆婉言、绮琴等人谁不是把惠娘看成自家小妹妹,平时里都是百般呵护,连去郢州这样的事情,陆婉言最后都是拍板交给了惠娘,因为一来只有惠娘可以让影响降到最小,二来也只有惠娘去才会让后宅其她姊妹没有意见。

叶应武握住杨絮的手,无奈的说道:“某已经不能再多做什么了,毕竟这条道路是王安鹤自己选择的,惠娘伤心,也只能尽量安慰罢了。今天行军到隆兴府,估计还有几天到镇江府?”

杨絮此时也是对惠娘颇为担心,顾不上其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明天即可过饶州,然后是徽州、宁国府(今安徽宣城市),在宁国府向东北方向即是镇江府,向正东便是临安府。”

刚想要说什么,突然间听见敲门声,叶应武和杨絮都是一怔,絮娘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叶应武怀里弹起来,站直娇躯,而房门已经缓缓打开,一名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进来,高声喊道:

“衙内!”

在隆兴府叶家宅中,有资格直接推开叶应武房门的,也就只有叶梦鼎、陈氏和叶家老仆叶杰了。只是出乎叶应武预料,叶杰竟然在这个时候进来了,难不成自家爹爹有什么事情吩咐交代?要知道在这后宅,除了是叶梦鼎亲自安排交待的事情,已经无须叶杰亲自出动了。

当下里也不敢怠慢,叶应武急忙站起来迎上去:“杰叔。什么事情竟然劳烦您老人家亲自过来了?”

叶杰看了一眼站在一侧俏生生的絮娘,顿时隐隐明白了什么。嘴角边泛起意思慈祥的笑容,伸手颤颤巍巍的拍了拍叶应武的手臂。笑着说道:“这一次倒是杰叔的不对了,忘了衙内都已经长大了,下一次一定在门外问清楚了再进来,没有受到惊吓吧?”

不说还好,叶杰打趣的一说,杨絮固然是双颊绯红,叶应武也有些尴尬的轻轻咳嗽一声,真想说自己不认识这个老头。不过估计也就只有这看着自己长大的和蔼可亲的老人,能够说出这样打趣的话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自己越走越高,就连江镐他们也不向往常那样总是和叶应武开玩笑了,渐渐地叶应武也能够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所以对于这些尚且还能够和自己保持着亲情温馨的人,很是珍惜。

见到叶应武尴尬,叶杰嘿嘿一笑,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仿佛童心未泯,不过他还是勉强看上去语重心长的教育叶应武道:“年轻人有时候虽然需要节制。可是该放纵的时候也不能总是禁锢着自己,更何况衙内现在还没有给老叶家延续血脉,在这上面更是······”

杨絮几乎是羞得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而叶应武则是想要伸手扶额。古人生不出来孩子不是说好的怪女方不行么,怎么自己家里的这些长辈,都是异口同声的说自己不努力?你们这不是冤枉好人么。某叶应武只要是有空的时候都在努力,这不是因为太忙么。

叶杰也不再打趣他们两个。正色说道:“老夫也是无事不登你这三宝殿,相公让衙内过去一趟。就在书房等你。”

微微一怔,叶应武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自己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自家爹爹估计会找自己谈一谈,毕竟天武军就在隆兴府停留一天,而之后叶应武将要面对的便是临安和贾似道。

堂堂正正的当面交锋。

杨絮急忙从架子上给他拿来外衣,而叶杰已经拄着拐杖先行离去。替叶应武系上腰带,絮娘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在烛火中显得分外诱人,似乎也察觉到叶应武的目光总是盯着自己,絮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一阵甜蜜,轻轻说道:“妾身等夫君回来。”

“不等也得等。”叶应武猛地在杨絮俏脸上香了一口,然后快步而去。

“你!”杨絮吓了一跳,顿时指着叶应武的背影,终究还是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责骂他还是应该欣喜夫妻之间的丝丝甜蜜,不过终于还是轻轻呼了一口气,一边把房门关上,一边微笑着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江水轻轻拍打着战船。

透过码头上有些昏暗的灯火,会发现虽然只有三艘战船,但是无一不是庞大的楼船,在这码头上一停,便占据了大半的地方,旁边的渔舟、商船和这楼船相比,有如蝼蚁和大象。

天空中星辰黯淡,一轮皓月挂在当空。

因为已经是夜深时分,码头上、楼船上都看不到人影,夜里寒风扑面,即使是强壮的甲士也会不由自主的打寒战。惠娘手中拈着一张薄薄的信纸,缓缓推开船舱门,因为这一艘战船上都是叶应武的家属,所以不但被两艘楼船保护在中间,而且远近有三层岗哨,另外门外侧厢还有几名丫鬟候着。

“娘子,夜这么深了,还是不要出去了,外面太冷。”晴儿拿着披风急匆匆的追出去,惠娘娇躯轻轻一抖,急忙接过来披风裹在身上,不过一只手依旧紧紧攥着信纸,信步在空旷无人的甲板上缓缓踱步。

见到主母出来,远处放哨的士卒都是下意识的挺直腰杆,警惕的看向四周,要是主母有什么危险,且不说大家吃不了兜着走,更没有办法和自家使君交代。负责放哨的十将则是冲着两名打哈欠的属下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开一些,以图能够观察更远的距离。

王清惠看着码头上摇曳的烛火,怔怔的出神,良久之后方才说道:“晴儿。这是到太平州了吧。”

晴儿并不知道自家娘子为什么在看了那一封信之后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出来,不过她还是勉强在夜风中打起精神。点头回答:“嗯,早些时分奴婢问过了。正是江南东路太平州,明天过了建康府就可以到镇江府了,毕竟是顺流,很快的。”

“明天就能到了。”惠娘微微一怔,忍不住轻轻苦笑一声,“没有想到明天就能够见到那个人了,这是在逼迫着我一夜做出选择么。”

“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信里面说了什么?”晴儿好奇的问道,本来自家娘子这几天很是开心。结果看了这一封信,好像整个人都像坠进冰窟了一般,浑身散发出寒冷的气息。

不过惠娘显然没有告诉晴儿的意思,叹息一声:“没想到······他已经不认我了,可是终究,终究是我的爹爹啊。”

“嗯?!”晴儿一惊,旋即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死死咬住牙,在寒风中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肯定又是自家老爷弄出来了什么事情,结果让娘子陷入了两难之地。

“心里难受的时候,哭出来就好了,”身后突然传来声响。惠娘和晴儿惊讶的回头,而惠娘还不忘仓促的把手中的信缩到背后,看清楚来人。晴儿固然是微微侧身行礼,惠娘也是讶然说道。“婉娘姊姊,你怎么出来了?”

陆婉言有些心疼的伸手轻轻摸了摸惠娘的脸颊。旋即说道:“你关门那么大的声响,姊姊又怎能听不到,只不过在走廊里站了会儿,还以为你不过是嫌闷得慌,刚才才意识到是有心事了。看看有什么心事也不要气到身体,脸都被风吹凉了,还是抓紧回屋里面去吧。”

惠娘一怔,苦笑道:“没想到还是让姊姊担心了。”

“这有什么担心不担心的。”陆婉言故作生气,“咱们姊妹一家人,你的事情可不就是姊姊的事情。可是夫君来信气你了?”

摇了摇头,惠娘随手把信递给陆婉言,眼神飘忽看着足尖:“爹爹他······他不知怎么已经投靠了贾似道不说,而且还想要把镇江府赵知府拉到他那边去,最后让赵知府和郭通判联手抓住了,结果赵、郭二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爹爹都不为所动,还自称······自称没有我这个女儿!”

陆婉言一怔,下一刻惠娘终于忍不住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哭泣。勉强挤出来一丝苦涩的笑容,陆婉言伸手拍了拍惠娘的后背,哭声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夜色寂寥,所以绮琴也被惊动了,疑惑的推开房门,急匆匆走过来,晴儿凑上前去低声说明原委。

秀眉微蹙,绮琴轻轻说道:“先回去吧。这里风寒,不是说话的地方。晴儿你去拿锦布蘸些热水,若是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了。”

虽然陆婉言是后宅正室,但是因为绮琴跟着叶应武的时间最长、又是当初临安花魁,怎么着也算是入世颇深,在人情世故上比陆婉言这种大家闺秀要有经验的多,不过好在绮琴是平淡的性子,对于这些日常俗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又是出身风尘,否则对于陆婉言大妇的身份绝对是一个威胁。

惠娘刚刚回到舱房,就趴在床上呜呜哭着,而陆婉言看着自己已经湿透了的衣襟,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一侧的绮琴,缓缓说道:“这一次王伯父实在是把惠娘逼到了绝路上,一边是自家爹爹,一边是自家夫君,惠娘没有办法抉择啊,以夫君的脾性,遇到这样顽固的对手,可没有饶他一命的道理,更何况上一次在平江府,就已经饶过王伯父一次了,夫君哪里还会再一次高抬贵手?”

绮琴从晴儿那里接过来湿巾,又用力拧了拧,尽量压低声音:“除非王伯父能够识大体,看清现在的形势,抓紧把能够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否则最后丢的还是自己的性命,伤的却是惠娘的心。而且夫君肯定也认为没有脸再见惠娘了,好好的一对儿,不能就这么散了。”

“爹爹的性子我很清楚,更何况上一次差点儿丧命,这个仇他不会说忘就忘的。”王清惠从被褥里抬起头,泪眼婆娑,“虽然别看爹爹平时总想着攀附高枝,但是心里面却是很难和之前的对手死敌笑脸相迎,现在死活不开口,他是在逼着夫君下手啊。”

绮琴上前一边轻轻替她擦拭泪水,一边低声说道:“放心吧,就算伯父是这样的人,夫君也不是那等绝情人物,到时候对上伯父,自然会有分寸的,肯定会顾及你的感受。明天到了镇江府,听姊姊的话,安安静静的让你婉娘姊姊找一间安静的屋子,不要去见伯父,好吗?”

惠娘一怔,轻轻说道:“可是那是我的······”

似乎想起来什么,惠娘旋即神色黯淡:“虽然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陆婉言坐到榻边,心疼的看着惠娘,又想起自己,想到镇江陆家,心中难免戚戚然。

伸手扶额,绮琴忍不住挤出一丝很是艰难的笑容,真是让人头疼,这都是自家夫君惹下的风流债,现在他拍拍屁股走人,全都堆到自己这里了:“惠娘,听姊姊的话,这个不容商量。你见了他,只会让自己更伤心,而且也会让赵知府他们为难,明白吗?”

陆婉言也是流露出坚强的神色:“琴儿姊姊说的有道理,惠娘,在这个时候要坚持下去,相信夫君。”

惠娘没有再多说,缩在被褥里面默默地抽泣。

绮琴和陆婉言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无奈。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造孽!(未完待续。) 
第266章 夤夜谈兴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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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如约第二更,也算万字更了吧

叶应武站在书房外面,天空中星辰闪耀,前面的书房有一缕烛火在轻轻的摇曳,上一次来叶梦鼎的书房还是叶应武从兴南下隆兴府,借着回家探亲的理由绕开皇城司耳目折向泸州的那一次,不过那一次来的匆匆忙忙,只是在这书房前面走过罢了,并没有进去。>

要真的说起来上一次走入这个房间,应该算是大半年前叶应武第一次北上兴的时候。一样的星辰灿烂、烛火摇曳,叶梦鼎在这间书房里面和自己的小儿子秉烛夜谈。

第二天叶应武就带着江镐、王进这些懵懵懂懂的少年北上,前去开拓属于他们的天地。等到这大半年之后叶应武再一次站在书房外面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个前途未卜的少年了,而是功成名就天下知的天武军叶使君,是大宋民众心中的定海神针。

大半年,有沧海桑田之感。叶应武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喜欢感慨时间了?要知道现在也不过只是二十一岁罢了,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属于自己的时代也不过才刚刚开始,有什么好感慨的!

吸了一口气,叶应武平静一下心情,然后郑重的伸出手在房门上扣了两下,叶杰实际上刚刚进去,所以房门本来就是虚掩的。

“进来。”叶梦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烛光之下,叶梦鼎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不知道是因为老人弯腰的缘故,还是这些天不见,岁月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难以消磨的痕迹。叶应武恭恭敬敬的冲着叶梦鼎拱手:“孩儿见过爹爹。”

叶梦鼎轻轻嗯了一声,看了叶杰一眼,叶杰缓缓的退出书房,还不忘把房门带上,等到屋子里面只有叶应武和叶梦鼎的时候,老人方才开口说道:“远烈,这一次去临安,心里面有没有把握?”

心里面有没有把握?叶应武一怔,不知道自家爹爹到底是想要问什么事情有没有把握,是在官家面前夸功还是正面迎战贾似道,还是······那些藏在叶应武和天武军文武官员心中最高和最终的梦想?

“入临安夸功,是孩儿和天武军上下将士的荣耀,自然有所把握,或许那贾似道奸贼会从中作梗,但是我天武军转战汉水南北,血战这么多场,杀死蒙古鞑子无数,又怎么会怕他!”叶应武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对于贾似道虽然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绝对不会怕了这个家伙。

叶梦鼎在烛光中抬起头来看了叶应武一眼,旋即淡淡说道:“临安不比襄阳,贾似道也不是吕文焕,你能够凭借着安阳滩一战的威风把襄阳吕家弄得支离破碎,却难以再有所依凭战胜贾似道,在襄阳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毕竟天高皇帝远,可是临安却是实实在在的天子脚下,天武军只能说是你最后的手段,但是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刻,不能动武。”

叶应武悚然一惊,看向叶梦鼎,自家爹爹是什么意思?

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叶梦鼎看着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儿子,伸手拍了拍椅子扶手:“先坐下说话,老夫这又不是给你训话,无须站在那里。”

尴尬一笑,叶应武这才现自己进屋以来竟然一直笔直的站在那里如临大敌,心神都是绷得紧紧的,这哪是把叶梦鼎当爹爹,分明是把他看做了像蒙古鞑子一样难缠棘手的存在。

等到叶应武坐下,叶梦鼎方才缓缓说道:“老夫懒得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面都在想这些什么,但是老夫不得不慎重的提醒你,临安现在还是大宋的临安,在临安动武,你要考虑好怎么收场。”

叶应武点了点头,叶梦鼎说的很对,现在的临安还是大宋的临安,不是他叶应武的临安,如果天武军在临安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的话,那无论如何就真的是在官家面前动手,这谋反的罪名是洗刷不了了。

毕竟现在天下的民心还没有算是真正地倒向叶应武,所以一旦叶应武在临安动兵,若是一战成功,挟天子以令诸侯倒也罢了,若是失败了难免会被贾似道一脚踩到深渊中,身败名裂不说,包括叶梦鼎等人肯定都是会被牵扯进来,叶应武大半年打拼铸造的天武军自然也会烟消云散。

叶梦鼎现在看的很清楚,这个大宋可以没有别人,但是不能没有叶应武和天武军,所以叶应武进临安最主要的任务不是扳倒贾似道,而是能够从临安全身而退,只要回到这荆湖赣鄱,就算是叶应武是白身,依旧可以调动千军万马,这天武军可不会因为换了主帅就不听叶应武的调遣!

沉默了片刻,叶应武终于还是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孩儿知晓了,这是还有一事,若是贾似道以朝堂之力相倾轧,孩儿应该如何是好,还请爹爹给予明断。”

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光芒,叶梦鼎缓缓说道:“打压你是肯定的,贾似道不会看着天武军在临安城中逞威风,很有可能刚刚到临安就会给你们一个下马威,贾似道可不是什么笑面虎的人物,还会先给你一张好脸看,当他认为你足够威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倾尽全力,而远烈你认为在贾似道心中你是什么样的存在?”

叶应武轻轻一笑,在贾似道心中我是什么样的存在?怕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这位贾相公只要找到空隙,还没有见到他放手,如果不是叶应武通过六扇门和锦衣卫把兴州经营的跟铁桶一般,恐怕皇城司早就已经渗透进来四处生事了。

想想连王安鹤这样的人物,贾似道都没有放弃拉拢,更是通过王安鹤这些官员不断地向叶应武控制的地方渗透,并且拉拢那些中间派的官员,叶应武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挑战。

见到叶应武不可置否,只是微笑,叶梦鼎点了点头:“既然你自己心里面明白那就好,当初你江伯父他们在朝堂上不也是忍住了贾似道的压迫,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老夫知道这不是远烈你的性格,但是在临安这种地方,万万要记住这一句话,不可鲁莽造次!”

叶应武慎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的是整个天武军的希望和山河半壁无数百姓的未来期望,这一次万万不能像之前那样兵行险招了,以为一次出错损失的不只是他叶应武,也不只是天武军了!

沉默了片刻,叶梦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一直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眼睛中闪动着炯炯神采,一如叶应武印象中那个总是昂扬着斗志的爹爹:“不过还有一句话你要记住。”

听到老人语气中的郑重,叶应武霍然起身,冲着叶梦鼎一拱手:“孩儿不才,还请爹爹示下。”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叶梦鼎说出这句话似乎也在心中纠结了很长的时间,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天武军就算是入了临安,依旧是有獠牙的猛虎,不是饿得奄奄一息的病猫,该动手的时候也就不用考虑别的了,老夫还不信这天下有谁能够拦得住你和天武军!”

叶应武肃然挺直腰杆:“孩儿谨记。”

仿佛说出这句话耗费了老人太多的心力,叶梦鼎有些颓然坐到椅子里,他自己心中也很清楚,天武军一旦在临安动手,意味着什么。或许自己用尽一生功夫维护的整个大宋,都会在那兵戈当中倒塌,这对于一个已经七旬的老人是难以接受的。

“爹爹已经疲惫了,孩儿要不先行告退?”叶应武试探着问道。

叶梦鼎却是突然伸手敲了敲桌子:“等等,老夫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叶应武刚想要点头,叶梦鼎已经先行开口,声音愈的低沉:“远烈,你可不可以告诉爹爹,你最后想要走到哪一步?”

走到哪一步?叶应武忍不住看向自家爹爹,实际上这个问题是叶应武、江镐、王进、章诚他们这些小一辈和叶梦鼎、王爚这些老一辈们一直在刻意回避的问题,谁都知道叶梦鼎他们打拼这么久就是为了扶持百年来风雨飘摇的大宋,而现在随着叶应武的步步高升和天武军的坐大,谁都已经看出来叶应武已经隐隐有取代贾似道当这大宋天下第一人的架势了。

可是谁能够保证,叶应武毕生的追求只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只是青史留名的周公伟业,而不是······

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叶梦鼎却出奇的有些退避,没有迎上叶应武的目光,显然自己这个小儿子现在已经变得愈让自己捉摸不透,这不再是那个在临安纵马的纨绔少年,而是心思深沉胸怀天下的人。

更主要的是,他有着贾似道、叶梦鼎都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赫赫功名和还狠漫长的人生道路。年轻、有为,几乎叶应武把这四个字所能蕴含的意思都已经占尽了,谁能够相信这个在驱赶襄阳吕家时候痛下死手的、因而流露出野心和手腕的年轻人,会只是看中那个相位,而不是更高的地方?

当父子拥有不一样的政治主张和追求的时候,会面对什么?

叶应武站在这里,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家爹爹愈急促的喘息声,显然此时叶梦鼎比他更为紧张,对于叶应武能够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很是好奇,也很是恐惧。显然叶梦鼎已经现了,不知不觉得对于自己这个小儿子,已经难捏不透了,叶应武再也不是大半年前那个站在烛光下恭敬听着自己侃侃而谈的少年了。

轻轻吸了一口气,叶应武一字一顿的说道:“爹爹,这个问题孩儿虽然很不想回答,但是既然爹爹已经说了,那么孩儿还是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容我,则做武穆王匡扶天下,不容我,则为操莽又何妨?!”

叶应武的一句话犹如雷霆,叶梦鼎的脸明显一白,老人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中的光彩已经渐渐消散,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多岁,不过还是轻轻挥了挥手:“也罢,也罢,或许天意如此,远烈你去吧,记住刚才爹爹说过的话,去吧。”

叶应武恭敬地冲着叶梦鼎拱手:“孩儿去了,爹爹务必要保重。”

忍不住苦涩的一笑,叶梦鼎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在叶应武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儿子离去的身影。

难道自己这些老不死的,这么多年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也罢也罢,反正都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折腾不起来什么风浪,大不了到时候退位让贤便了,某叶梦鼎无愧于这苍天大地和自己的良心!

叶应武关上房门,心中愈沉重,刚才说出来那一句话虽然感到轻松,可是事后细细回想,总是感觉自己终归还是对不住这些在关键的时候都曾经帮扶过自己的老人。

竹杖的声音嗒嗒作响,叶杰缓缓走进来,慈爱的拍了拍叶应武的肩膀:“衙内,此去临安,万万保重啊!”

叶应武一怔,旋即点了点头:“杰叔和爹爹也要保重身体,孩儿不孝,先行告退。”

“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叶杰白眉倒竖,“大好男儿就应该走出去闯下一片天地,光宗耀祖、名垂青史,你叶远烈已经做得很好了。”

看着头也不回走进书房的老人,叶应武呼了一口气,这两个长辈,如果说叶梦鼎给他的是放纵,那么叶杰带来的就是鼓励。

这片天下,这些老人已经支撑不动了,现在轮到自己了。

缓缓推开卧室房门,絮娘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烛火随风暗淡摇曳。叶应武这才意识到自己去了已经得有半个时辰了,只是因为和自家爹爹“斗智斗勇”一时间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杨絮抱起来放到床榻上,叶应武一边走到帘幕后面,刚才的水还有些温热,叶应武简单跳进去洗了洗就径直仰天倒在床上,虽然有已经轻手轻脚了,不过絮娘毕竟睡得不深,还是被叶应武这一下给惊醒了,顿时迷迷糊糊的凑过来,轻声说道:

“什么时候了?”

“时候不早了,怕是快子时了,抓紧睡吧。”叶应武轻轻拍拍她的脸颊,“明天还需要赶路,不能起太晚了。”

不过杨絮毕竟刚才睡过,这一会儿倒是没有那么疲惫,微微侧身看向叶应武:“爹爹把你唤去,可是谈论了什么事情?”

虽然杨絮没有刻意想要挑逗叶应武的意思,不过随着一翻身还是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看着叶应武直咽口水,猛地将絮娘扑倒在床榻上:“谈论咱们应该生个孩子的事情!”

“呀!”杨絮轻轻惊呼一声,急忙伸手推开叶应武,郑重的看向他,“你刚才脸上明显有沉郁之色,显然爹爹问了你什么心事,是不是关于天武军和夫君的未来?”

叶应武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手缓缓松开,躺在床上淡淡说道:“嗯,爹爹是问过了,不过还是让某搪塞过去了,也不知道爹爹自己在心中是怎么想的,不过在离开的时候总是感觉他老人家好像苍老了很多岁,不像是之前那个总是充满着昂扬斗志的叶相公了。”

杨絮默然不语,毕竟叶应武和叶梦鼎这一对父子之间早晚是要有这么一步的,只不过之前都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罢了,现在只能期望叶梦鼎能够想开,到时候千万不要给叶应武拖后腿。

“别想那么多了,本来今天是应该好好安慰你的,只是可惜某现在也没了心情。”叶应武扯过被褥,替杨絮盖好,“早些休息身体好。”

杨絮白了他一眼,怎么听着都像自己很饥渴的样子。不过她还是轻轻缩进叶应武的怀里,轻轻搂紧他,给予心中沉闷的自家夫君温暖和力量。(未完待续。)8
第267章 败寇常含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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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就是这里了。”前面引路的士卒恭敬的开门。

    张世杰轻轻点头,打量着这个焦山下的小小院落。不得不说郭昶找的这个地方的确是清静,周围层林掩映,而且焦山本来就是江中孤岛,根本无须担心会有人在没有经过守军同意的离开。

    这座小院正好位于面向江南的一侧,无论是山东面还是西面正在修建者的要塞堡垒,就算是嘈杂也打扰不到这院落,开门可以看到浩荡的江流,回首便是直擎云天的定慧寺塔,当真是好风光。

    跟在张世杰后面的郭昶轻轻说道:“进去?”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张世杰笑着推开门,院落中的两名镇海军士卒同时绷直腰杆,带队看守的十将一见是自家都虞候亲自来了,自然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见礼:

    “属下参见虞侯。”

    张世杰点了点头,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郭昶:“你们还真是戒备森严啊,要是某之前不知道的话直接冲进来,就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话未说完,张世杰还不忘指了指屋顶上抱着神臂弩的两名士卒。不过好在郭昶的脸皮已经越来越厚,对于张世杰的揶揄只是微微一笑:“这么一位大人物,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他肚子里面知道的才是咱们最想要的,某可不想在还没有开口之前就让这么个活人没了。”

    张世杰嗯了一声,毕竟未雨绸缪,郭昶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某还真得好好拜会拜会这位王知府,能够让某脱离镇海军大队,快马加鞭的回来,可不能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郭昶忍不住苦笑一声:“当初差点儿让使君都吃亏的人物,又怎么能是简单的角色,整个镇江府和镇海军,也就只有您老能够对付这个家伙,而且还不惹一身腥了,能够让他开口自然最好,实在开不了口那么六扇门和锦衣卫就不能坐视不管了,毕竟夫人那边就算是有意见,小弟也得硬撑住,这位王知府实在是至关重要。”

    张世杰沉默片刻,旋即猛地推开门。郭昶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整个镇江府和镇海军就只有他张世杰一个人对上王安鹤的时候能够不惹一身腥,毕竟也就只有张世杰的身份和地位,能够在和王安鹤“和平”对话的时候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张世杰是叶应武的姊夫,已经紧紧地和叶家捆绑在了一起,对于叶应武的忠诚也是独一无二的。

    走进小屋,张世杰才意识到郭昶对于王安鹤岂止是严加看守,这个曾经的平江府知府、叶应武叶使君的岳父大人被硬生生的绑在了椅子上,而屏边有一名士卒死死的盯着他,仿佛一走神就会出什么岔子一样。

    张世杰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而郭昶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王相公可真是天大的脾气,昨天晚上险些让他上吊自杀,如果不是因为给绳子打结费了点儿功夫,恐怕你今天见到的就是一具死尸了。”

    摇了摇头,张世杰上前两步,文人到底是文人的自杀方式,要是直接用脑袋给这柱子来一下,等不到郭昶他们察觉估计就已经咽气了,只是可惜在这方面王安鹤还嫩了点儿。

    察觉到有人进来,一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王安鹤缓缓抬起头,却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又到吃饭的时候了?”

    张世杰身躯一震,虽然上一次叶应武大闹平江府他也是带着船队在运河上虎视眈眈的,所以对于这位王知府也算是有数面之缘,只是没有想到隔了几个月再见面的时候,王安鹤仿佛苍老了二十多岁,不像是一个女儿才不过二八年华的中年人,两鬓斑白不说,脸上的皱纹更是深深的陷了下去。

    “你饿的恐怕不是时候!”那名看守的士卒忍不住冷冷喝道,昨天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就让这个老家伙一蹬腿死了,对于负责看守任务的他们来说可是大罪,所以对于这个和使君为敌的人,这名看守士卒并没有什么好感,语气也自然甚是恶劣。

    “你先退下吧。”张世杰吩咐一句,旋即说道,“王知府,不知道阔别几个月,王知府还记不记得某?”

    王安鹤的眼睛猛地睁开,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将领,哼了一声之后说道:“如何不记得,当初的两淮都统没有想到竟然沦落到给叶应武那个小儿当走狗的地步,真是可笑,可笑!”

    “可笑的恐怕是王知府吧。”张世杰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中王安鹤向来是一个左右逢源的人物,伏杀叶应武已经是他能够做出的最狠辣的事情了,今天一见方才感受到这个男人并不想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平和。

    或者说多年来的官场失意和仕途渺茫,已经让王安鹤的内心被一步步的侵蚀,最终导致了今天这个样子!

    “某可笑?你说某可笑?那你倒是说说,可笑在哪里?”王安鹤的嘴角边流露出不屑的笑容,仿佛像是他在和自己的俘虏对话。

    张世杰微微抬手,阻止了身后郭昶想要上前呵斥的举动,缓缓说道:“可笑在你执迷不悟,使君已经打算和你把之前的怨仇一笔勾销,可是你呢,却迟迟不肯悔改,而且助纣为虐,这就是你可笑之处!更可笑的是堂堂平江府知府,大宋官吏,现在竟然颓唐成这个样子!”

    王安鹤一震,眼睛之中勉强泛出的光芒再一次暗淡下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可笑之处······这么说来某王安鹤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迟迟不肯悔改······助纣为虐,这么说当朝贾相公兢兢业业辅佐官家,不过就是一个奸臣弄臣!可笑之处,真是可笑,某看是你们可笑!”

    到了最后,这个被死死绑在椅子上的人,几乎是在咆哮,是在吼叫,并且不断的在椅子上折腾挣扎,仿佛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

    皱了皱眉,张世杰有些无奈的看向郭昶,王安鹤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人怎么也不能够和之前那个甚至有些软弱的平江府知府联系到一起,只能感慨世事变化,终究还是让一些人不可恶意的坠入了末路和深渊。

    “成王败寇,你们知不知道成王败寇?”王安鹤的声音有些嘶哑,更加给人触目惊心的感觉,“如果你们成功了,某这种人就也不过是败寇罢了,如果你们失败了,某就是青史留名的功臣!咱们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吧,看看最后是谁成功是谁失败!”

    成王败寇?张世杰冷冷一笑,看着已经陷入疯癫的王安鹤,之前自己还准备了很多的说辞,以为能够好好的劝一劝这个执迷不悟的“亲戚”,可是谁曾想到现在自己见到的分明就是一只疯狂的野兽。

    轻轻蹲下身,张世杰打量着不断挣扎的王安鹤,终于还是开口说道:“看来王知府还没有想明白啊,成王败寇是不假,可是王知府难道认为我们失败了,朝廷那位贾相公就会给你带来荣华富贵么,贾相公是什么样的为人,难道王知府自己不清楚,多少忠良被排挤出朝廷就为了他能够独掌朝政的欲望,在之前无论是鄂州之战还是襄阳之战,这位让王知府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相追随的贾相公,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用大宋的土地来换取蒙古鞑子的退却和自己官场政敌的失败,王知府知不知道这叫做什么?”

    王安鹤渐渐平静下来,看向张世杰的眼睛更多的是茫然。

    “这叫做什么?”张世杰又重复的问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的狰狞,伸出手狠狠的抽在了王安鹤的脸上,“这叫背叛,这叫卖国!他贾似道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奸,败类!就算是有多大的功绩,都不能够掩盖住他这些昏庸无能甚至故意为之的决定!没有想到王知府是当年川蜀王将军的后人,竟然会为这样的人卖命,那你岂不是也是一样的败类,一样的叛徒?你有什么良心,面对王坚将军的在天之灵?”

    话音未落,张世杰又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抽了上去,毕竟是从军之人,手劲颇大,王安鹤两边脸颊同时红肿。

    叛徒,卖国,这样的罪名是他原来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也从来不敢想象的,他王安鹤就算是再怎么贪图功名,也是王坚的后人,王家血脉中的那一丝男儿血气还是有的,而且王家和北面蒙古鞑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贾似道是什么样的人,鄂州之战和蒙古鞑子暗中媾和最后被人揭穿,襄阳之战屡屡阻遏援兵北上想要借助阿术除掉天武军。

    一次一次的事实都在表明,大宋官家一如既往的信任贾似道,可是贾似道却是把大宋赵家的东西毫不犹豫的拿出去卖给蒙古人,只为了能够保住自己这个独掌朝政的权力。

    这不是卖国、不是叛徒,又是什么?

    就算是谁都不能否认贾似道在朝政上确实有些能耐,但是在这样民族大义的事情上他已经做出了十恶不赦的选择,而王安鹤在这个时候倒向贾似道,不正是一丘之貉么?

    可是,可是贾似道代表的终究还是大宋朝廷,这个身在葛岭后乐园的老人依旧还是官家的“相父”啊,若是和叶应武一起反对贾似道的话,那岂不是等于在反对大宋官家?

    自家爹爹当年在钓鱼城血战死守,便是为了忠诚于这个大宋,现在自己站到了大宋的对立面,不还是对于他的背叛。王安鹤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已经要炸了,在张世杰的呵斥和脸颊火辣辣的痛苦中,他愈发的接近疯狂。

    到底孰对孰错,自己忠诚的是这个天下,还是这个王朝?

    张世杰看也不看王安鹤,径直转身出门,而郭昶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咬咬牙一跺脚跟了上去,虽然不知道张世杰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不过毕竟张世杰是叶应武的姊夫,是镇海军的四厢都虞候,既然他已经这么做了,必然有其道理所在。

    一直走出小院,张世杰方才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山间清凉的空气,然后看向身后的郭昶:“某已经尽力了,如果王安鹤还执迷不悟的话,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郭昶一怔,旋即苦笑一声:“这样岂不是会逼疯他,某看现在这王安鹤自己内心中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张世杰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前方拍打着山体的江涛,摇了摇头:“当陷入疯狂和混乱之后,人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不就是理清楚这一团乱麻,然后大彻大悟,要不就是自此沉沦,成为行尸走肉,此生再无斗志。虽然对于使君的岳父、对于曾经的平江府知府来说,第一条道路无疑是最好的,可是人难免都会有那么几件事情想不开,不过无论是变成哪一种,某都相信到最后他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开口的。”

    “将军就这么有信心?”郭昶很是疑惑,这样的话就算是他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抓捕和审讯之后,也难以总结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张世杰竟然可以脱口而出。

    “咱们边走边说,既然来了这焦山,倒也不妨看看山上营寨修筑的状况。”张世杰迈动步伐。

    山南的定慧寺因为战乱仍频的缘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废弃,此时倒是被很会捡便宜的镇江府水师据为己有,毕竟出了定慧寺就是镇江府水师的营寨,这么一个规模不小的寺院拿来当做议事和指挥的地方倒也不错。穿过定慧寺,就能看到蜿蜒上山一直通向山顶定慧寺塔的道路。

    刚才一路上士卒来往忙碌,人多耳杂,张世杰也没有着急说,现在走到了这上山小路上,方才淡淡说道:“不要忘了某当初也是从北面回来了,一路上的艰辛却也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这种内心的煎熬和生死的擦肩,已经成为了难以割舍的积淀和回忆,否则恐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对付一个王安鹤还是绰绰有余的。”

    郭昶一怔,点了点头,能够从北面穿越层层封锁南来,此间必然也是艰难险阻众多,不过现在事实也表明张世杰当初做出的选择没有错误,他终于在这片还飘扬着赤色旗帜的土地上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光彩。

    前面走了不远,就能够看到一道道面向大江的土垒,而士卒来往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密集和频繁。更有一些士卒已经在挖坑,整齐划一的深坑在山腰间排列,正是为了能够在这里架设飞雷炮。有了飞雷炮,那么前面浩瀚的大江江面根本难以有敌船平安渡过。

    “哟,这不是张兄,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难不成镇海军已经从淮南班师?”前面传来打趣的声音,只见一名年轻人赤着上身,下面裤腿也是挽到膝盖,手里扛着一把锄头,浑身也不知道是泥泞还是汗水,不过看到张世杰和郭昶的时候,脸上还是绽放出了笑容。

    定睛一看,张世杰一边忍着笑,一边说道:“某刚才还说在这定慧寺里面走了一遭,已经是给他张顺天大的面子了,怎么还好意思不出来见见面,结果倒好,感情你小子在这里与民同乐!”

    镇江府水师都统制张顺熟练地挥了挥锄头:“什么叫做与民同乐,这件事情还真得怪你们,明明是镇海军的营寨,结果你们开了一个头拍拍屁股到北面和蒙古鞑子打得痛快去了,让我们这些水师儿郎在这里给你们修营寨,你说这是什么事情,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不是水师的儿郎人少,连某这个都统制都得身先士卒了。”

    “你就吹吧。”郭昶在后面叉着腰似笑非笑,“之前也没有看见你这么勤快,还不是因为镇海军马上就要回来了,感觉没有办法给人家交代,所以只能拼命赶工了,难怪你们水师之前在北固山下操练的震天响,这几天到是安静了,感情全都被你弄到这里来修营寨了。”

    被郭昶当场揭穿,张顺忍不住嘿嘿一笑:“飞雷炮刚刚到手,咱们这不是新奇么,多操练两天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和蒙古鞑子交手不是?你看最后咱们这营寨不也是快修完了,到时候不耽误你们入驻便是。再说了焦山南北东西都有咱们水师呢,这营寨要不要的!”

    张世杰笑着摇了摇头,张顺到底是水上儿郎出身,现在让他执掌水师,自然是干劲十足。不过当张世杰看向焦山东面大江的时候,还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仿佛自己和这片浩荡的江水在前世有什么缘分,可是又难以描述。

    就像是自己错过了什么样的,不过错过了就错过了,能让人心悸的相比也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因为刚才让那王安鹤传染了,弄得自己也是疑神疑鬼的。

    (作者按,公元1275年6月,张世杰率南宋水师最后之精锐,与阿术决战于焦山东,阿术令张弘范纵火,南宋水师溃败,自此不复成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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