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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当以重任委任君(下)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黄道婆也才想到了李叹既然不远千万里而来,自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所以只是微微点头。,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李叹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方才说道:“使君向来喜欢以家国大义相‘激’励,天武军上下莫有不为之效死者,不过黄小娘子是一介‘女’流,某就算是说再多这些恐怕也是无用功,所以某只想在临走之前问一问黄小娘子,小娘子身在这吉阳军黎族之地,学的一技之长,难道就只想就此在这里与世无争?可是小娘子是否知道,在大宋富裕,却依然有千万人难以温饱,在前线浴血拼杀保卫这一方土地的将士们,甚至都没有另外多出来的一套衣衫。自家同胞如此,小娘子可是忍心?”黄道婆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李统制这是两个问题,而且李统制绕来绕去,最后还是以家国大义相‘激’励,坐看乡亲们难以温饱,奴家怎能不问心无愧”李叹霍然站起来,身体前倾:“现在整个兴州都在为北上做准备,家家户户织耕不辍,但是因为不得其中之利害,所以依旧是入不敷出,再加上很多从北面撤回来的百姓都是拖家带口,自给尚且不足,更何况为将士们编织衣衫。”黄道婆毫不犹豫的迎着李叹站起来:“李统制无需如此,奴家不是那等毫无怜悯之心的人,更何况诸将士,乃护我一方者,放任之无衣,是为不仁;江南沦落。海南必然能难以独善其身,将这一方养我的土地和善待我的民众放在狼口之下。是为不义。黄道婆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既然李统制千里迢迢的前来,足可见诚心所在,奴家便是走一趟又有何妨?”李叹舒了一口气,重新又缓缓的坐了下来,自己刚才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实际上还是在以家国大义来‘激’励黄道婆,虽然李叹总是感觉用这种方式对待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担负起来这样责任的‘女’人是不对的,但是自己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叶应武曾经再三叮嘱,黄道婆有悲天悯地之心。只要能够抓住这一点,不用别的理由就可以让黄道婆毅然决然返回江南。冲着黄道婆郑重的一拱手,李叹肃然说道:“黄小娘子有如此‘胸’襟,实在是兴州百姓、江南百姓之幸事。”黄道婆却是有些凄然的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当初自己离开那一方水土的时候,曾经立下誓言,坚决不会再回到那个黑暗的血腥的的地方,但是当再一次听到熟悉的江南口音,当再一次看到久违的汉族人。她却已经难以遏制心中的思念。毕竟那才是自己生长的地方,毕竟那里还有曾经怜悯自己、帮助自己的无数父老乡亲。梦中的故土,既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而现在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她终究还是要回去。黄道婆沉‘吟’片刻之后冲着李叹说道:“不知道李统制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奴家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李叹点了点头,随口答道:“自然是越快越好。”而他的目光则已经飘向窗外,椰树成群。延伸向远方,青山叠嶂。遮挡了视线。叶使君,叶应武。从此处再去兴州,又是一路风烟淼淼,不知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率军北上,可一定要保重啊。阿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襄阳,不是说救就可以救得。————————————————————“但请使君吩咐!”邓光荐掷地有声,毫不犹豫。叶应武满意的笑了笑,当即也不再拖延:“天武军上下虽然斗志高昂,但是奈何大多数的将士们实际上并不识字。某原本想要将包括天武军的战歌在内等等一些言语全都写下来印刷,可是就算是印刷出来将士们也没有几个认识的,所以整个天武军上下数万人如何才能够在不耽搁日常的训练情况下还能够认识更多的字,这就有劳邓师兄。”“识字?”邓光荐怔在那里,顿时感觉到如山的压力。这可不是几个本来就有着良好出身的小衙内,而是数万在训练之余还能有多少空闲‘精’力都不知道的泥‘腿’子,要是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掌握很多字,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叶应武只是微微眯着眼看向他,让天武军的将士们识字是他几个月之前就派发下去的任务,但是苏刘义等人忙着训练,文天祥等人则是忙着安置百姓、处理政务,根本就没有谁有这个‘精’力让数万人能够学习识字,整个天武军真正将这条命令贯彻落实下去的,也就只有吴楚材这个秀才担当副统领的百战都了。虽然或许这个任务很艰巨,但是绝对不是天方夜谭,因为这个时候是南宋,是整个华夏民族封建王朝时期经济最发达的时候,南宋不过只有江南之地,却有着和康乾盛世时候的国民经济总量相比肩的能力,此间所代表着的财富让人难以想象。经济的发达也就意味着这个时代的人们并不是真的大字不识一个,即使是一些出身低贱的“泥‘腿’子”,至少也会认识那么五六个字,这样实际上和大字不识一个相比,困难较少了很多。叶应武强制推行天武军上下全部认字,自然也是为了进一步推行包括军令、军规以及誓师宣言等等言论在内的小册子做准备,后世那个一人一本红宝书的时代虽然有着太多的弊端,但是叶应武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和信仰的力量,将整个天武军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他要让天武军追随的是叶应武的旗帜,而不是南宋的旗帜。当然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一个拥有更高文化素质的军队,包括在阵法的训练掌握、新式火器的运用上面。都要远远好于一个文化素质低的军队,叶应武不想用军法来维持他在天武军中至高无上的威严。毕竟现在是用人的时候,不是杀‘鸡’儆猴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叶应武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天武军拥有足够的文化能力。而现在放眼整个天武军文武官员,有这等闲情逸致的,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位邓光荐了。见到邓光荐有些犹豫,叶应武又接着说道:“如果邓师兄认为这都是微不足道的话,那么就要怪某没有说清楚,将士们识字认字还是小事,主要的是。某希望邓师兄能够在让他们掌握了这些文字之后,还能更好的忠诚于他们头顶上的旗帜!”邓光荐悚然一惊!而江万里和叶梦鼎脸‘色’都是大变!忠诚于头顶上的旗帜,是哪面旗帜?叶应武的将旗还是大宋的旗帜?现在虽然这两个看上去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却是细思极恐。拳头微微攥紧,邓光荐的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他知道叶应武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心中很清楚。这不过就是一张窗户纸,叶应武并没有戳破,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刘辰翁闭目养神,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叶梦鼎和江万里则是有些无奈的品着茶。只剩下邓光荐,迎向叶应武炯炯有神的目光。沉‘吟’片刻之后,邓光荐已经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而且也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终究还是郑重的冲着叶应武一拱手:“使君有所托,自当全力以赴。”叶应武似乎已经算准了邓光荐是这样的反应。只是从容的点了点头:“另外,会孟师兄。通山书院也要协助着中甫师兄,包括天武军的战歌在内。都可以排版印刷,具体情况还是你们两个商量。”刘辰翁急忙应答,虽然他对于刚刚来到通山书院的廖莹中并不很待见,毕竟这是自家师尊的敌人,但是对于廖莹中在印书方面超高的才能却也是佩服的,有廖莹中坐镇,这些其实都是小意思。叶应武刚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以为他就能够置身事外,也不要以为通山书院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座书院。这是天武军的书院,大家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旦线断了谁都没有能力独善其身。叶应武接着看向江万里:“启禀师尊,徒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江万里放下茶杯,刚才叶应武三人仿佛已经将他和叶梦鼎忽略掉了,现在叶应武却突然找上来,倒是让江万里吃了一惊:“什么不情之请,倒是说来听听。你小子向来胃口大,老夫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可不能事事都满足。”叶应武微微笑道:“弟子还请师尊从白鹭洲书院再加派些人手。”“要人?”江万里一怔,旋即苦笑道,“整个通山书院里面大多数都是白鹭洲书院的人,你还想要什么?要是把整个白鹭洲书院都给你,你是不是才满足?”这样当然最好!叶应武忍不住从心中嘀咕一声,可是这不是在说笑么,当下里便解释:“弟子需要的不是教书育人的先生,而是想要那些学业未成的弟子们,想要的是某的师弟。”“嗯?”不只是江万里,刘辰翁等人也都是一惊。“而且最好是那些身子骨健朗一些的,能够跟得上行军的。”叶应武又不卑不亢的补充了一句,“人越多越好,这样的话既可以减轻邓师兄肩上的担子,也可以磨砺这些人。”江万里沉‘吟’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苦笑着说道:“你小子打的倒是好算盘,这样挖墙脚的方式当真是闻所未闻,这样老夫给马知州(白鹭洲书院所在吉州知州、马廷佑兄长马廷鸾)和欧阳兄(白鹭洲书院现任山长欧阳守道,南宋大儒,著名教育家,并兼任岳麓书院副山长)去信一封,不过话要说在前面,这种事可不是强迫的。”见到江万里答应,叶应武轻轻松了一口气,只要答应了就好。实际上叶应武是想要借助这些人来组建一个控制军队思想的网络,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组建军队中忠诚于自己的“党组织”,白鹭洲书院向来注重对于学生的思想教育,所以白鹭洲书院出来的像文天祥等人都是以天下为己任,这些人自然也就是都虞候的不二人选,此时的都虞候主要负责的就是军队的忠诚问题,相当于后世“政委”。或许这些年轻人担任都虞候还欠缺一些,但是帮助邓光荐推行识字的大任并且让叶应武进一步加强对于整个天武军思想的控制,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北上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这一点儿叶应武很清楚,文天祥和陆秀夫等人在叶应武的解释下也已经有所察觉,而江镐和王进等前线将领也是心知肚明,现在实际上真正被瞒在鼓里的是那些不断踮着脚尖向北眺望的士卒们。叶应武可以凭借这一时的热血将他们带到北方,可是叶应武却并不能保证当那数倍于己的‘蒙’古铁骑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这些年轻的甚至还没有上过战场的将士们依旧可以保持原本的‘激’昂热血。毕竟在真正的历史上,鄂州、丁家洲、焦山,当‘蒙’古黑压压的步骑出现在天边的时候,宋军崩溃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些对于叶应武来说的“前车之鉴”自然不敢忽视,更何况这几次都是在宋军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即使是天武军每一次血战都是以弱胜强,叶应武也不敢用着最关键的一次大战前来赌博,自然是越谨慎细致越好。在邓光荐看来,自己的担子很重,而叶应武这无疑是在给自己减负,所以对于叶应武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事不宜迟,弟子既然已经有重任在肩,便不在此处多多逗留了。”叶应武点了点头:“邓师兄尽管去便可以,某已经关照宋瑞和君实,他们会派人协助你的。天武军左厢和后厢大营就在城北,邓师兄可以先去看一看,某让百战都‘抽’调人手充当你的亲卫。”“那就多谢了。”邓光荐冲着叶应武一拱手,然后看向江万里,江万里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个风尘仆仆今天才来到兴州的中年男子似乎并没有任何的疲惫,反倒是斗志高昂的出‘门’去了。见到邓光荐离开,刘辰翁心中欣慰之余,自然也不再多留,向叶应武三人辞行之后径直返回通山县。一直到刘辰翁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江万里方才轻轻咳嗽一声,看向叶梦鼎,叶梦鼎目光转冷:“远烈,老夫有一事想要问你。”叶应武心中一震,自然听出来老爹话里的语气不善,可是当着江万里的面对刚才自己对他不敬的事情兴师问罪,不太符合老爹的‘性’格啊。不过这时候也容不得叶应武思考,当下里正‘色’道:“不知爹爹所言何事?”叶梦鼎眯了眯眼,冷声说道:“廖莹中此人,为何还要留他?翁应龙此人,为何还要放他?”“难道爹爹不明白吗?”叶应武并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被叶应武今天有些反常的举动‘弄’得哑口无言,叶梦鼎只能无奈的苦笑一声。而江万里则是淡淡接上来:“不只是你爹爹不明白,老夫也有些看不透你小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廖莹中和翁应龙是什么人,难道你心中不清楚么?留下来、放出去,根本就是祸害。”叶应武不可置否的一笑,语气一变:“或许爹爹和师尊认为的有道理,可是孩儿却不是这么看的。这两个人,对于天武军,还有很大的用处,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祸害。”“哦?”江万里饶有兴趣的看向叶应武。u



第174章 清风徐徐笑玲珑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    PS:感谢书友菜园上的菜菜的支持,笔耕不辍,即在今朝

    轻轻吸了一口气,叶应武看向江万里,他心里很清楚,若是自己此时此刻说服不了江万里和叶梦鼎的话,那么廖莹中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当下里便也毫不迟疑的说道:

    “此时是我大宋咸淳二年,从建炎南渡也来,百年沉浮,大宋偏居东南,难以北上半步。究其根本,在于朝内朝外难以同心协力。郾城是外有武穆岳王浴血奋战,奈何朝中奸佞乱国,郾城之后忠魂缥缈;之后便是采石矶,若非虞相公力挽狂澜,恐怕现在已无大宋,最后虞相公也是积劳成疾、愤郁而死,个中原因,两位心知肚明;再之后包括韩相公北伐、端平入洛,哪一次不是大败而归。”

    江万里和叶梦鼎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叶应武这是在赤果果的指出因为朝廷的无能,一次又一次的北伐失败,别说收复燕云十六州,就是重新捡拾靖康时候丢掉的大好山河,都已经成为了难以实现的夙愿。这是每一个仁人志士的最终追求,然而却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究其根本,在于一个混乱不堪、奸佞横行的朝廷。

    “什么意思?”江万里冷冷的说道,拳头攥紧。

    叶应武毫不犹豫的抬头迎着江万里咄咄逼人的目光:“别的原因暂且不说,单有一点,大宋人才的匮乏,两位也是看得出来的,师尊也因此而力排众议设立白鹭洲书院。现在北面蒙古鞑子倾国而来,其勇猛难以阻挡,若是我大宋上下仍然还在沉溺于你死我活的党争,那么就只有崩溃这一个可能!更何况廖莹中和翁应龙这些年助纣为虐不假,但是如果他们能够将功赎罪,那么又有何妨?”

    现在是用人之时!叶应武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个理由虽然看上去那么的单调、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没有底气,但是江万里和叶梦鼎却是依旧难以回答。

    此时正是用人之时,放眼整个大宋谁不明白?无论是江万里还是贾似道,实际上手下都已经没有足够可以依靠的人了,大部分的官员实际上都属于那种平庸、无能之辈。如果不是看在他们平时紧跟脚步不动摇以及实在是没有别的人能够顶替的份上,哪里会让这种人在官场上混吃混喝?

    大宋养士三百载,最后却都成了这等蛀虫一般的人物。像廖莹中这样曾经辅佐着贾似道一步步走到现在位置,并且勉强维持整个南宋稳定的人物,其手腕能力自然可见一斑。正是江万里这一边求之不得的。更主要的是,廖莹中手上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黑历史和血案,为人尚且算是正直清廉,并不像贾余庆这些人,就连私通蒙古都是家常便饭,更何况其他正常的欺男霸女了。

    “现在不是打击异己、着眼党争的时候,”叶应武见到江万里和叶梦鼎犹豫不决,索性接着又加了一把火,“现在最重要的是襄阳,只有整个大宋真正团结如一。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将阿术抵挡住,只有襄阳一战而盛,整个大宋才有回旋的余地!”

    江万里缓缓开口:“你有这个信心,廖莹中能够为我所用?”

    “为何不能?”叶应武反问道,“弟子和他曾经交谈过几次,此人良心未泯,而且又颇有能力,既然可以知错而悔改,我们又何必做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你叶使君和天武军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坚持这样。老夫也不能说什么。”江万里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远烈,这一次的一切重任都在你的肩上。不要让这些在背后看着你的父老乡亲们失望。”

    叶应武一咬牙,冲着江万里和叶梦鼎一抱拳:“这是自然,既然天武军要北上,那么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国运生死之战。没有退路,必然有牺牲。某,会尽力去的。”

    江万里和叶梦鼎都感觉出了叶应武话中的不确定和决然的气势。心头都是悚然一震,同时站起身来。叶梦鼎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多多陪陪她们。”

    叶应武一怔,不过江万里却是旋即打趣道:“镇之这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抱孙子了,远烈你不只是面向前面任重而道远,就算是身后也是重任在肩啊!”

    顿时明白过来,叶应武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中也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这两个七百年前的老人,实际上也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下,毕竟他前面的艰难,或许别人不能想象,宦海沉浮一生,已经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的两个老人却是清楚。

    当即轻轻松了一口气,叶应武也是嘴角掠过一丝笑容:“还请爹爹放心,孩儿定然不辱使命!”

    ——————————————————

    叶应武从议事堂当中走出来,顿时一股酸软的感觉弥漫全身,叶应武这才想起来这不过是大婚的第三天,自己一大早就飞马前去通山县,折腾了一圈,现在回来有和这么多人打嘴炮,已经折腾了足足大半天了,抬头看看,太阳都已经偏西。

    肚子咕噜噜的响,叶应武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路奔波竟然连午饭都没有吃,甚至身上的尘土也都没有洗去。现在当真是又困又累,缓缓地走进后宅,却发现甚至连个等候的丫鬟都没有,顿时感觉被忽视了的叶使君怒火中烧,径直向后院内走去。

    欢笑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叶应武站在长廊上看去,假山之间晴儿、铃铛等几个丫鬟都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打量四周,而王清惠则是唇角挂着冷笑,负手站在一侧的小桥上,虽然是背对着假山,但是似乎胸有成竹。

    而青萍则是搀扶着陆婉言站在王清惠前面的二层小楼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似乎大婚那天陆婉言被叶应武折腾的太惨了,竟然这两天都得让青萍搀扶着才能够走动。

    所以像捉迷藏这种游戏,虽然她少女心态很想参与,可是也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能力了。

    叶应武看着眼前的景象,缓缓闭上眼。仿佛那些丫鬟们奔跑间可以压制的笑声就在耳畔回响,近在咫尺一般。清风徐徐,疲惫的感觉缓缓蔓延,吞噬着自己的感觉。不过叶应武旋即摇了摇头。蹲下身遮掩住自己的身形,倒是想要捉弄后宅这些女眷一番。

    “时辰到,惠娘快去吧!”小楼上陆婉言笑着说道。

    俨然没有将这些“笨拙”的丫鬟放在眼里,王清惠胜似闲庭信步一般向着假山中走去,晴儿跟着王清惠的时间最长。自然对于自己小娘子的脾性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小心谨慎的在乱石当中穿行,目光时时刻刻不离王清惠的身影。

    而铃铛等人并不清楚王清惠到底有何能耐,一名丫鬟更是自作聪明的向着王清惠的后面绕去,企图来一个灯下黑。王清惠悠悠然的在假山当中穿行,丝毫没有在意刚才小桥上计时的香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王清惠却是突然回过身来,脚步轻移,几个躲在她身后洞窟中的丫鬟顿时被逮了一个正着,只能无奈的出来。

    远远地看到自己人片刻之后就已经折损过半。铃铛心中也是悚然,而王清惠似乎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地,沉吟片刻后径直向着这边走来。铃铛心中震惊,四顾之下却只有那条通向水榭的长廊上空无一人,急忙飞快的弓腰翻过栏杆,跳进长廊中,却不料猛地栽进一个人的怀里。

    叶应武微笑着一把将铃铛惊恐的脑袋按下,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铃铛缓过神来,小声抱怨:“郎君,你这是做什么。躲在这里想要吓唬谁啊?”

    叶应武伸手在铃铛眉心戳了一下,与其说是他家老爷,倒不如说是一个教训妹妹的兄长:“你这丫头,都已经快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和惠娘她们玩这个,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丢了叶家的脸!”

    铃铛忍不住俏脸一红,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是忍不住将头埋得更低了。叶应武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在这时,王清惠似乎走到了刚才铃铛藏身的地方,一见此处空无一人。顿时惊讶的“嗯?”了一声。

    紧接着又是寂静,不过脚步声旋即响起,却是越来越快,直向着长廊的方向。刚才铃铛藏身的地方除了王清惠的来的时候那条道路,就只通向长廊,自然这个脑子不笨的丫鬟只可能向着这里跑。

    然而当王清惠冷笑着走到长廊上的时候,却依旧是空无一人。

    长廊向着舒云轩方向是笔直的,但是向着水榭方向却是弯曲,配得上九曲回廊的名号。王清惠只是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便迈动脚步向着水榭方向走去。晴儿这个丫鬟鬼精鬼精,又和自己向来咫尺不离,所以必然是最难找到的,先将这个铃铛抓住再去找那个丫头。

    罗纱随着风摇摆,王清惠秀眉微蹙,掀开眼前的罗纱,向着不远处的水榭而去,沿途已经没有假山阻隔,那个丫鬟自然不可能从长廊中跳出去暴露,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直接藏身在水榭中。

    毕竟这里绮琴最喜欢来的地方,也是铃铛最熟悉的地方。

    “叮!”一声琴响,不过又旋即戛然而止。王清惠回头,已经看不见桥上的香,不过这琴声似乎在诱惑着自己走进去。轻轻咬了咬牙,王清惠径直推开半掩的门。

    琴声没有再响起,王清惠站在门口,迟疑不决。前面的罗纱遮掩处却是传来一声轻响,王清惠旋即流露出一丝笑容,这个鬼丫头,还以为能够伪装成绮琴姊姊将我吓跑,可惜却是弄巧成拙,怕是现在这丫头也发现自己根本弹奏不出来绮琴那种高超的水平。

    王清惠猛地掀开罗纱,笑着说道:“铃铛,你还是??????啊!”

    罗纱后面,叶应武打着哈欠靠在绮琴的腿上,手在那“绿绮台”古琴上随意的拨弄着,而绮琴手中捧着一本书,对于这么一个无赖当真是哭笑不得,只能冲着震惊的王清惠苦笑一声。

    没有铃铛的身影!王清惠突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因为自己一直认为胜券在握,所以根本忘记了时间,那炷香此时恐怕已经燃烧殆尽了,然而自己却在这里根本没有看到那两个鬼丫头的身影。

    看着明显就是在包庇铃铛的叶应武,王清惠跺了跺脚:“你让开,让我看看后面有什么。”

    叶应武却是很无赖的笑着坐直,一把揽过绮琴:“某的后面?不过就是一个书架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绮琴强忍着笑对王清惠使了一个眼色,这后宅无论如何还是自家夫君最大,还是抓紧认输为好。王清惠对于叶应武这蹩脚的演技气愤不已,愤恨的一甩衣袖,便要离开。

    看着王清惠走开,绮琴方才从叶应武怀里挣脱,微笑着说道:“你啊,怎么还这么逗弄惠娘?还有看看这身上的尘土,还不抓紧去洗一洗,把妾身的衣衫都弄脏了。”

    叶应武无奈的摇了摇头:“惠娘向来心高气傲,杀杀锐气也好,否则以后在这后宅某也得不得安生了,有你一个鬼机灵的就已经够了,再加上婉娘和惠娘,岂不是要翻了天。”

    “什么叫鬼机灵的。”绮琴嗔道,一把推开叶应武。

    叶应武笑着说道:“不说这些。某来回奔波饮尽飞尘,总算是把外面的事情都打点清楚,现在就要开始打点后宅的事情了。现在天武军上下数万将士还有爹爹、阿妈他们可是都在看着呢,你们几个无论是谁,怎么也得先给叶家诞下后代再说,这是要稳定人心的!”

    绮琴俏脸微红:“你去找婉言妹妹啊,缠着妾身做什么。”

    叶应武从容一笑:“雨露均沾,现在到你了,你们几个谁也别想跑!”

    “流氓!”这却不是绮琴说出来的,铃铛从书架后面跑出来,也顾不得什么王清惠就在外面了,这一对儿狗男女明白这是要白日宣银,自己一个未嫁之人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铃铛刚刚出门就径直撞在了王清惠怀里,两个人瞪着眼睛诧异的看着对方,每一个人俏脸都是通红,显然王清惠也听见了刚才叶应武和绮琴的对话,或者说王清惠原本就是站在门口等着守株待兔。

    可是现在兔子自己送上门来,惠娘却是没有心情了。因为叶应武横抱着绮琴走过来,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要是不想观摩的话,就给某躲得远远地,还有铃铛,烧水,郎君我要沐浴更衣!”

    “无赖!”王清惠苦笑一声,拉着铃铛飞快地跑了。

    叶应武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差异的看着她们两个的身影:“真是怪哉,某在自己家中夫妻敦伦,乃是大礼,怎么成了流氓无赖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是不是傻了。”

    绮琴扑哧一笑,紧紧地埋在叶应武的胸膛里,哪里还有脸见人。

    徐徐的清风吹拂,叶应武悠然一笑。而站在不远处小楼上的陆婉言看到了得意洋洋的自家夫君,怔了一下,只是柔柔一笑,仿佛岁月都在笑容中温柔。

    罗纱飘扬,似乎也就在这后宅当中,叶应武才能真真正正的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存在。

    清风徐徐笑玲珑,人生至此,夫复何求?(未完待续。)
第175章 0里蓬蒿尽飞烟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    PS:请大家放心,断更是万万不可能的,就算是有事情也会提前给大家打招呼并且通过双更的方式弥补,作者什么都可能掉,但是节操是万万不会掉的。

    江镐嘴里叼着一根草根,静静地趴在荒草丛中。清风徐徐,带着阵阵冷意,荒草在风中摇摆。滚滚烟尘随着风忽而扬起,上百名骑兵飞快的策动战马,从北面急速长驱。

    “指挥使,他们来了。”一名都头有些慌张的弯着腰跑过来,“弟兄们什么时候可以下手?”

    江镐吐了草根,伸手在前面随风摇晃的荒草中指了指,笑着说道:“慌什么,先让襄阳的那一帮家伙动手,虽然他们只有二三十个人,但是占着如此地利,还是守株待兔,若是不能解决个大半,那么就真的靠不住了。”

    那名都头无奈的点了点头,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身后,那个蒙古斥候百人队速度已经越来越快,距离也已经越来越近。最近蒙古鞑子似乎对于斥候总是泼出去就回不来这件事情很是愤怒,所以派出的斥候也由原来的十多名骑兵变成了现在一个百人队一个百人队的行动,导致原本占据上风的宋军斥候再难以占到便宜,反倒是自家死伤惨重,整个汉水东岸的宋军斥候越来越少。

    正是因为襄阳斥候的逐渐落于下风,才使得江镐只能让天武军前厢冒险支援,并且甚至亲自带着一个都在黄州以北原野上游荡,这几天已经接二连三的帮助襄阳斥候绞杀两三个蒙古百人队了。

    “轰!”一声巨响,策马在最前面的蒙古斥候直接摔入巨大的陷马坑中,紧接着两三道绊马索凭空拉起来,领先的十多名蒙古骑兵惨叫着从马背上摔落,只不过后面的蒙古骑兵并没有表现出来惊慌的神色,他们手中的马刀飞快的砍落,雪亮的刀刃劈在绊马索上,迸溅出耀眼的火花。

    十多柄马刀同时斩落,绊马索很快就被斩断。而后面的蒙古骑兵更是径直向两侧散开,甚至速度都不减。草丛中躲藏的宋军士卒惊慌的站起身来,手中兵器还没有握紧,眼前一道白光急剧放大。片刻后鲜血喷涌,首级飞起,这些勇敢的斥候已经身首异处。

    “弟兄们,杀敌报国,在此一举!”一名宋军都头从不远处的荒草中猛地跳起来。手中劲弩呼啸,虽然不是神臂弩这种利器,但是距离这么近,呼啸破空的箭矢足够将一个满身鲜血的蒙古士卒掀下马背。

    更多的宋军斥候从四面八方怒吼着扑上来,手中弓弩也就只是射击一次,然后抽出腰间佩刀手起刀落,那些被战马压在身上惨叫着的蒙古士卒立刻闷哼一声,气息全无。

    “杀!”不知道是谁冷哼一声,双方士卒呐喊着像是两道海浪,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血肉飞溅。刀光闪烁。蒙古骑兵已经被激怒了,这些不过只有二十人的宋军斥候,竟然敢让他们一个百人队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而宋军斥候更是知道这茫茫荒野上自己除了战死在这里外,没有别的选择,这些蒙古鞑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抓俘虏,所以与其窝囊的死去,不如轰轰烈烈杀一场!

    战场上血性被激发的士卒是最可怕的,而现在双方都已经赤红着眼睛,只是拼命挥动刀刃。

    蒙古骑兵毕竟占据多数。而且大多数都还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即使是他们冲击的速度已经被阻挡削弱,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宋军士卒越战越少。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

    “都是好男儿。”江镐看着奋力厮杀的襄阳斥候,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告诉儿郎们,该咱们了!”

    早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那名都头郑重一点头,霍然起身,手中佩刀一指:“弟兄们。上啊!”

    赤色的旗帜从荒草中扬起,迎风猎猎舞动,和襄阳斥候、蒙古斥候没有任何旗号不同,江镐即使是此时,却也是要将这斥候战打的光明正大。早就埋伏多时的天武军士卒猛地站起来,和襄阳斥候不同,他们手中捧着的都是沉重但是威力巨大的神臂弩。

    “蹦!蹦!蹦!”弓弦颤抖,发出连续的响声。从两翼企图包抄的蒙古骑兵在这突如其来的箭矢覆盖下惨叫着落马,而更多的箭矢则是越过双方激战的人群,落在蒙古骑兵的后阵。

    神臂弩强劲的箭矢从天而落,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冲!”江镐挥刀冲在最前面,身为天武军前厢都指挥使,他向来以身先士卒著称,这也导致天武军前厢的士卒们跟着他们的都指挥使一样,打起仗来嗷嗷直叫,与其说是一群士卒,不如说是一群饿狼。

    将士们毫无畏惧的撞入蒙古骑兵已经混乱不堪的队形中,当先的十多名士卒手中拿着的都是清一色的大斧,这种百年来一直帮助宋军抵挡北方骑兵的古朴兵刃,此时依旧毫不留情的展现出了它强大的威力,雪亮的巨斧时而劈砍,时而横扫,战马的头颅在巨斧的砍击下消失,只有滚烫的鲜血喷溅这些斧手们一身。

    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惨叫着想要跳下来,后面一拥而上的宋军士卒怒吼着将他们斩杀。没有什么可以犹豫和迟疑的,天武军前厢这一个精锐的百人都,展现出了强大的临阵厮杀能力,前面手持巨斧的精壮士卒开路,后面手持长短刀的士卒有条不紊的砍杀落马的蒙古骑兵,而再后面拿着劲弩的士卒则是从容的射击着一切想要对斧手不利的蒙古骑兵。

    百余人分成三队,像是三叉戟径直凿穿蒙古斥候的队伍。这支蒙古百人队实际上并不算得上是精锐,毕竟阿术现在还没有到狗急跳墙的地步,再如何也不会把蒙古的野战主力骑兵拿出来当斥候用。所以当江镐亲自率领天武军前厢精锐冲进这支已经有了不小损伤的蒙古百人队的时候,胜负已定。

    更何况那些尚且有五六个人仍然浴血奋战的襄阳斥候队伍一见绝处逢生,更是奋起反扑,吓得前面的蒙古骑兵忙不迭的避让,反而又将自己送进了天武军的阵中。

    血肉飞溅,惨叫连连。最后一名蒙古骑兵在江镐面无表情的手起刀落中断气。手持大旗的士卒一步步上前,走在江镐身后,赤色的旗帜迎风舞动。就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般。

    随手擦拭着刀上的血迹,江镐环顾四周,那一支襄阳斥候队伍只剩下三个人了,而且还是人人带伤。带领他们的都头也在里面,这家伙也算得上是一条好汉,浑身十多处伤口流血不说,江镐刚才还亲眼看着他一连斩杀了好几名蒙古骑兵,更何况敢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悍然在旷野上设伏。有几分胆色!

    提着刀江镐走到那名都头身前,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壮士尊姓大名,可是襄阳吕安抚麾下?”

    那名都头本来一直低着头,听到有话传来,急忙看去,却是一个微笑着的年轻将领,虽然没有披甲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是想来不是一个小小都头之类的微末将领,当下里也不敢托大:

    “末将是樊城牛统制麾下,名为王福。不过是一粗鄙之人,安能当得起尊姓大名。”

    江镐一笑,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王福,不过樊城牛统制倒是知道的很清楚。襄阳和樊城自古以来便是互为犄角之势,一个丢了另外一个自然也就难以坚守。而此时吕文德兄弟主力屯驻襄阳,侍卫马军司统制牛富则率领着一支偏师驻守樊城。对于这个牛富,江镐重要的印象也是从叶应武偶尔提起他来的称赞中得知的。

    这是让叶应武牵挂着的人物。历史上,襄阳能够以孤城困守六年,除了吕文焕麾下将士作战果敢之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便是樊城的守城主将牛富死战不退。并且时常联络吕文焕死守城池。正是因为牛富依靠一支实力弱小的偏师的坚守,才使得吕文焕依旧对于南宋还有这丝丝缕缕的希望,等到樊城陷落、牛富战死之后,吕文焕终究心灰意冷开门投降。

    也就是说。整个襄阳之战的关键,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在于牛富,这个或许已经被太多的人遗忘、被太多的尘埃所这样的南宋末年猛将,在襄阳,在这七百年前,绽放出令人难以忘怀的光芒。

    王福自称是樊城斥候。江镐也随之肃然起敬,并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而且已经快成了光杆司令而鄙夷,当下里郑重的拱手说道:“王都头,幸会!某是天武军前厢都指挥使江镐。”

    “都指挥使”四个字犹如雷霆,让王福下意识的站直:“原来是江指挥使,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江指挥使见谅。只是不知道江指挥使为何只带着这么些弟兄在此处,这不是已经属于黄州以北了吗?”

    如果说王福真的佩服的话,那么便是眼前这些天武军将士了,从麻城到黄州,他们哪一次不是尸山血海的杀进杀出,让阿术接二连三的受到沉重打击,更是不敢轻易对襄阳和樊城动手。而且天武军也是现在唯一一个能够支援他们的了。

    江镐微笑着说道:“你们在这里打得热火朝天,天武军自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不只是某在这里,天武军前厢两千将士已经分开顶在黄州、麻城以北,随时准备接应你们。”

    王福欣喜的点了点头:“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阿术这一次竟然是动了真怒,竟然拍出来这么多人沿着汉水追杀我们的斥候,本来某的麾下也有上百弟兄,只是当初分开了之后其他人就再也找不到了。”

    说到这里,王福的表情也随之黯然,不过还是旋即感激的看向江镐:“现在有了你们天武军接应,当真是谢天谢地,至少弟兄们能够全力逃出来了。”

    江镐听到王福的话,沉默了片刻,看向北方。阿术,你真的是动了怒气吗?还是说你也已经察觉到不能让宋军斥候如此猖狂的来往,索性发动全力斩草除根?这斥候战,当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黄州以北,邓州唐州再到襄阳南北,整个数百里双方犬牙交错的战线上,每一个地方都是烟尘纷飞,荒草凄凄当中杀机闪耀。江镐缓缓攥紧拳头。某现在还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让远烈头疼去吧。某现在主要的就是要把每一个蒙古斥候百人队,杀得人仰马翻!

    这地方,不是你们想来就能来的!

    “指挥使。这是从那个蒙古百夫长身上搜出来的。”一名十将急匆匆的跑过来,“上面都是蒙古鞑子的文字,弟兄们都看不懂。”

    江镐一怔,那名十将手中有很多信件,只不过上面都是一样的清一色蒙古文字。倒是不多,每个信件上都只有一行,而且都长得基本没有什么差别,十有八九写的是一样的。

    王福凑上前,恭敬地说道:“江都指挥使,末将在樊城这么多年,略懂些蒙古文字,可否让末将看看?”

    江镐一怔,现在却是没有别的方法了,当下里点了点头。王福接过来信,顿时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片刻之后猛地抬头看向江镐:“这些信上写的都是一样的,就只有一句话,‘汉水北岸,南蛮斥候,格杀勿论’。”

    “什么?”江镐一震,格杀勿论,看来阿术这一次是想要来真的了,难怪蒙古各路斥候都是一点儿都不心慈手软。与其说是刺探情报的斥候,反倒不如说是战场上正面捉对厮杀。

    这么看来,阿术是不想让襄阳守军知道自己在汉水北岸力量的任何调动,甚至不允许宋军斥候出现在汉水北岸。此间深意已经不是江镐敢往深处细细揣摩的了,也难怪王福同样皱着眉。

    “事不宜迟,迅速派人回禀使君。”江镐急忙看向身边的传令兵,“此处距离黄州还有些距离,就骑着这缴获的蒙古战马去,一来多去几个人。二来分成多路,另外告知整个黄州沿线天武军将士,不可有半点儿松散!”

    “遵令!”一众斥候轰然答应。

    江镐眯了眯眼:“此地不宜久留,走。”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远远地策马而来:“启禀指挥使,有一支蒙古骑兵距离此处不足两里,人数有五六十人。”

    “这下麻烦了。”江镐心中咯噔一下,自己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步卒,仅有的几匹马都藏在远处山坡下面,而且基本都是斥候和传令兵在用,不过就算是牵过来几名身手不熟练的骑兵也没有什么作用。

    现在自己这里也不过百人,还有王福这三个受重伤的人,其余的天武军将士刚才也有几个受轻伤的,必然会有所拖累。如果撒丫子跑的话,在这原野上,根本不可能躲过蒙古骑兵。

    江镐狠狠一咬牙:“让弟兄们备战!”

    原本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宋军士卒再一次忙碌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藏身在周围的荒草丛里甚至那些战死的蒙古士卒旁边,对于战死的袍泽,蒙古骑兵自然不会严阵以待。

    马蹄声踏碎,一支人数并不是很多的蒙古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向着这边飞快的驱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息更是让他们疑惑和好奇。不知道是自己的哪支同伴在这里大杀一场,若是还有剩下的战利品,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他们旋即便震惊了,因为被鲜血染红的荒草丛中,蒙古骑兵和宋军斥候的尸体交替重叠,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战是蒙古斥候输了,因为一开始还有宋军尸体,再往前,马尸、人尸全都是蒙古的,并且在风中散发着热气。

    尸骨未寒!

    领队的蒙古百夫长瞠目欲裂,他本来也有百名手下,接二连三绞杀这些顽强的宋军斥候损失了不少,所以现在只有六十骑在身边,看见这些壮烈战死的袍泽,自然很是愤怒。

    该死的南蛮子,都应该杀干净!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因为他亲眼看见那已经一动不动的尸体被掀开,一道又一道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闪现,手中震天雷和火蒺藜呼啸而出!

    “轰轰轰!”刚才宋军和蒙古军的斥候缠战,江镐根本没有机会使用火器,再加上一众人都是轻装而来,带的火器并不多,自然要能省就省,但是现在也没有机会犹豫了。

    火器爆炸声接连起伏,蒙古战马受到惊吓四处逃窜,而更多的蒙古士卒已经被爆炸掀下马来。荒草中更多的弓弩手沉着扣动扳机,蒙古骑兵犹如风吹麦浪一般倒下。

    “草原男儿,杀!”那名蒙古百夫长拼尽全力怒吼一声,纵马上前,手中马刀挥舞如飞,接连砍倒几名天武军士卒。一直到宋军斧手冲上来方才拦住他的势头。

    这支蒙古骑兵明显要比刚才那支强悍,手中马刀挥舞,这些受到突然袭击的骑兵依旧能够从容的在斧手们的攻击中游走。江镐轻轻的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明白过来,刚才被砍杀干净的那支百人队,不过是一支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的信使队伍,而眼前这支蒙古骑兵,则是不知道绞杀了多少宋军士卒之后千锤百炼的精锐。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江镐猛地带头唱起天武军的战歌,歌声迎风!更多奋力厮杀的宋军士卒也都开口唱着,虽然或许没有什么格调,虽然根本就是在扯着嗓子喊,但是他们手中的动作,却是更快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斧影,直直的撞上蒙古骑兵,毫无停滞!

    马蹄声再一次响起,江镐心中顿时冰凉,下意识的侧头看去,却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赤旗飘扬,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虽然有些瘦弱,但是难掩英气逼人。赤色的旗帜就在他的上方飞舞,卷动!足足二三百轻骑突然出现在原野上,像是一柄利剑切入蒙古骑兵的后路,劈波斩浪。

    天武军,百战都,竟然在这里出现,而带队的甚至是百战都的副统领吴楚材。

    援军从天而降,宋军士卒的呐喊声,愈发高昂,战意冲九霄!(未完待续。)
第176章 难做旁人壁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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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楚材见到江镐快要抵挡不住了,狠狠一咬牙,手中马鞭一抽,骏马长嘶,犹如利箭一般当先切入蒙古骑兵后路,马刀雪亮如飞,一左一右两名猝不及防的蒙古骑兵已然惨叫着摔落马背。

    “杀!”吴楚材的声音在喉头滚动,最终汇聚成一声震撼的低吼。

    “杀!”江镐在两只被砍断后飞舞的手臂当中斜斜的掠过,刀光凛冽,架住一名蒙古骑兵的马刀后旋即急转,刀刃翻飞已经割断了不知道几只马腿。

    “杀!”更多的宋军士卒和前方的蒙古骑兵轰然相撞,毫无惧意。

    有了人数明显占优势的百战都骑兵协助,这些蒙古骑兵也不过就只能退缩着负隅顽抗,刚才那股凛冽骇人的杀气已经不知不觉得消磨殆尽,再加上本来并不占优势的宋军已经凶猛的冲上来,三两人一队熟练而又冷酷的绞杀着他们的每一个同伴。    这些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的蒙古骑兵几乎要在这样的压抑和无力之中崩溃了,不过他们的百夫长还是咬着牙一次又一次的带人向前冲击,只不过紧紧缠着他们的宋军步卒和远处随时准备截杀的宋军精锐骑兵让他们几乎看不到冲出去的希望和可能。

    或许这些宋军骑兵并不没有棘手的,但是当他们凑成数百人的时候,即使是十多名天不怕地不怕的蒙古勇士也不敢直接冲上去,毕竟人数的优势是碾压性的。

    江镐一脚踢开前面的蒙古士卒死尸,轻轻舒了一口气:“差点儿以为老子这一次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吴楚材本来就是从江镐麾下出去的。对于这个向来玩世不恭,但是一到真的打起仗来往往身先士卒的指挥使很是敬佩。当下里恭敬地说道:“末将相救来迟,还望指挥使不要见怪。”

    “哎。我说吴子,你才从咱前厢出去几天啊,怎么就挂着这样一副外人的脸回来了,是不是他百战都待遇太好,看不起前厢的弟兄了?”江镐斜眯着眼,淡淡说道。

    对于这位江指挥使的“指责”,吴楚材只能苦笑着说道:“指挥使这样说可就冤枉末将了,前厢的弟兄打的好,莫将自然要拿出恭敬之心。毕竟这里战死的弟兄们,值得末将这份尊敬。”

    听到“战死的弟兄”,江镐忽的站直,环顾四周,跟着自己来的百十号天武军将士,现在只剩下六七十人,也就是说在刚才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厮杀中有三分之一的已经倒在这片原野上。见到一身血污的江镐缓缓走过来,无论是否带伤,天武军的将士们都是缓缓站直。应着他们指挥使复杂的目光。

    包括之前的宋军樊城斥候,真的是打的只剩下王福这一个光杆司令,身上又不知道多了几道伤,不过也没有见这条好汉子皱一皱眉头。江镐的心情有些沉重。当初自己游山玩水一般将这些将士们带出来,一路上打得不亦乐乎,可是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这么做到底有多莽撞,这不但是把这百余名将士往敌人的嘴边送。更是将整个天武军前厢置于险地。

    一旦阿术有什么动作,不过两万人的天武军前厢还不够给他塞牙缝的。见到江镐面有悲戚之色。跟随着江镐的那名都头朗声说道:“指挥使何必如此,大丈夫、好男儿,生逢如此之世,便又有何惧他阵上亡!这些弟兄们先下去给咱们探探路,到时候依旧跟着叶使君、跟着指挥使杀他个人仰马翻!”

    江镐神情一动,看向那名都头,片刻之后微微一笑:“这么说来倒是某没有看开了。”

    “到时候弟兄们还跟着指挥使,杀他个人仰马翻!”天武军前厢的将士们纷纷大声笑道,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胆怯。这些年纪轻轻的将士们,从来没有畏惧过,哪怕是战死在这里。

    原野辽阔,远处的青山隐隐。

    青山有幸埋忠骨,大丈夫当如是也。

    江镐轻轻呼了一口气,一边向着自家方向走去,一边轻声说道:“吴子,你们是怎么突然杀出来的?”

    吴楚材提起来这件事情,有些侥幸的回答:“这还真是谢天谢地,就在今天早晨使君让某带着这些弟兄们过江北上,随时准备支援前厢,只是没有想到到了之后才知晓指挥使已经带着人到北面来了,所以也没有收到锦衣卫快马传来的消息。”

    “那消息,可是?”江镐顿时一怔。

    看向江镐,吴楚材苦笑道:“锦衣卫根据蒙古鞑子的调动,猜测阿术将会加大北岸斥候战的兵力,所以送来的提醒,只是可惜当时谁都不知道指挥使去了哪里,一个个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当时末将也是慌了神,没办法只能带着人抓紧赶过来,一连扫荡了几支蒙古哨骑,总算是没有错过。”

    吴楚材暗道侥幸,江镐又何尝不是心中谢天谢地、谢谢列祖列宗保佑,若是百战都晚来一刻钟,恐怕在这些蒙古骑兵的强势绞杀下,天武军前厢士卒恐怕也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使君有何吩咐?”江镐看向远处,缓缓问道。

    吴楚材摇了摇头:“某也不清楚,使君一直没有命令传来。”

    江镐没有再回答,而是沿着山坡缓缓走着,良久之后方才感慨一声:“这一次,恐怕是没有办法作壁上观,看热闹了。”

    ——————————————————

    叶应武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蓦然发现自己身上前后都是汗。

    “夫君,可是做噩梦了?”绮琴轻声说道,秀眉婉转,自有风情。

    叶应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次倒是睡了个天昏地暗,只是没有想到睁开眼睛真的都是晚上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月亮才刚刚从东面升起来不久。想来不晚,夫君可要起身?”绮琴柔柔的问道。从一侧的架子上拿起来毛巾擦拭着叶应武满是汗珠的后背,“当真奇了怪了。这天气又不炎热,为何出了如此多的汗,还是抓紧穿上衣服吧,不要着了凉。”

    伸手握住绮琴的手臂,叶应武笑道:“不用担心我,我身子骨健朗的很,倒是你们后宅几个姊妹,应该多多锻炼,否则你看婉娘那天某都没有怎么折腾。几天会不过劲来,而絮儿就跟没事人样的。”

    绮琴无奈的推了叶应武一把:“你这人啊,怎么进了后宅总是说这些不正经的。”

    “夫妻闺房之乐,胜于画眉,某若是不在这后宅说,难道还要到前面去和宋瑞、君实这几个大老爷们说这些去?估计他们几个的反应不会超乎两种,”叶应武胸有成竹的笑道,“宋瑞恐怕会说请使君节制,毕竟大敌当前;至于君实呢。估计是鼓励某抓紧给天武军增砖添瓦,毕竟能够诞下来一两个子嗣自然是有利于天武军的稳定的。”

    绮琴向来脸嫩,听到叶应武这么一番侃侃而谈,瞠目结舌下更是俏脸羞红。也不知道文天祥和陆秀夫到底算不算是倒了大霉了竟然装上了这样在后面编排他们的上司。

    转身看向绮琴,叶应武笑着在她的俏脸上捏了一把:“好了,现在天色尚早。某先出去处理些公事,你若是累了。先歇息好了。”

    见到叶应武有些挤眉弄眼的坏笑着起身走了,绮琴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就这样栽在这样一个家伙手里了呢,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不过可能王清惠比绮琴还想抱怨这个问题。

    叶应武刚刚出门,就碰上杨絮迎面而来,没想到应该还在高卧赖床的叶使君竟然自己跑出来了,杨絮惊讶之下也是松了一口气,否则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连着自己一起料理了。

    “絮娘,有什么急事?”叶应武看着杨絮脸上有三分焦急神色,顿时惊讶的问道,自己应该吩咐的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啊,按照文天祥他们几个的能力,不应该出现什么纰漏的。

    不过旋即叶应武就明白过来,如果说真的要是纰漏的话,那么就只可能是北面,以江镐的能力,对上阿术就只有被虐的可能。顿时叶应武轻轻吸了口气,眉头紧皱。

    杨絮微微点头:“刚刚北面传来消息,江指挥使率领天武军前厢的几个精锐都北上绞杀进斥候战中,并且一连接应了五六支襄阳和樊城的斥候,截杀到的蒙古信使上面携带信件指令显示,阿术对于汉水北岸的我军斥候下达的是必杀的命令。”

    “必杀?”叶应武轻轻重复道,“这么说和当初锦衣卫传过来的预测是一样的了,这一次阿术倒是要下定决心将整个北岸消息斩断了,到时候无论是我们还是襄阳,都成了睁眼瞎,只能等着蒙古打上门来,那就太被动了,而且咱们手里也没有这么强劲的力量。”

    杨絮接着说道:“蒙古斥候的兵力都已经被空前补充,甚至已经发现有五百上千的鞑子骑兵移动,在整个黄州以北的原野上进行了拉网式的绞杀搜捕。这一次如果不是吴都统带领百战都当机立断北上支援,恐怕就连江指挥使也难以全身而退了。”

    “镐子这一次有些冒进了,不过能够就出来些人也是好的。”叶应武沿着小径向前走着,徐徐的凉风让他现在很是冷静。阿术是进攻的一方,想要隐藏自己的主攻方向和途径倒是情有可原,可是这一次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竟然连千人队都能投入到斥候战中。

    杨絮顿了顿,跟上叶应武的步伐:“今天的斥候战从早晨一直打到晚上,双方死伤惨重,襄阳和樊城的斥候大约有二三百人已经找到了尸首,被江指挥使带队绞杀的蒙古斥候也要有二百多人,也就是说单单斥候战就已经是五百人了。”

    “这还只是汉水之北。”叶应武叹了一口气,“阿术没有让汉水之南同样绞杀全部我军斥候,说明在汉水南岸依托襄樊斥候战依旧占据着上风而或者是持平,让阿术一时间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不过估计等到北岸的斥候都清缴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就轮到南岸了。”

    “难道咱们就这样坐视不管吗?”。杨絮有些诧异的看向叶应武,这一次阿术在斥候战上表现出来的强大决心和手腕,让他的每一个敌人都不得不收起之前的轻视之心。

    斥候战和正常的野战交锋不同,斥候战更加考验这些星罗棋布撒出去的斥候的能力和对于主帅的拥护忠诚。这一次蒙古斥候打得有声有色甚至几乎将自己这边的宋军斥候赶尽杀绝,此中所代表着的深意已经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之前麻城、黄州两次败北,并没有影响蒙古朝廷对于阿术的信任,也没有影响蒙古十五万将士对于他们主帅的拥护。

    “让宋瑞、君实还有??????”叶应武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苏刘义和张世杰此时都不在,顿时有些无奈自己当初把人放出去的太多了,以至于现在能够在这方面分忧的人都屈指可数,“中甫师兄、谢叠山、各厢都指挥使叫过来,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单看着。”

    片刻之后,叶应武又看向身后的杨絮:“但是也不能整个儿的卷进去,中间有个度,只是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握好啊。”

    杨絮被叶应武脸上的凝重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叶应武向来都是那副带着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或者是皱着眉头侃侃而谈让文天祥他们为之叹服的姿态,这样一脸凝重甚至有些阴沉的表情倒是很少看到。

    “使君请放心,天武军数万儿郎自会听从号令,刀山火海有什么好怕的。”杨絮朗声说道,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无畏。叶应武已经给天武军带来了太多的奇迹,这一次自然也会如此。

    苦笑一声,叶应武摇了摇头:“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也很清楚。絮儿,如果说现在整个兴州最没有信心的,恐怕某也能够数得上。你是某的枕边人,某这些事情也没有打算瞒着你,到时候北上,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后宅待着??????”

    “不用说这些。”杨絮猛地伸手捂住叶应武的嘴,不让他说话,“到时候属下必然会跟着使君北上的,属下既然是六扇门和锦衣卫的统领,便有这样一份责任,使君不需要考虑其他的,更何况这一次北上诸位姊妹心中都很清楚,若是没有人陪着,谁放心你去?”

    握住杨絮的手腕,叶应武缓缓地点了点头:“也罢,这一点儿某不想再和你们几个争了,在外面斗智斗勇已经足够累了,实在是也没有这心情回来和你们姊妹再闹什么。更何况这种事情传出去也是笑话,到时候婉娘、琴儿还有惠娘这三个妖精不给某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哪有你这么说的!”杨絮有些生气的在叶应武的腰上拧了一把,“姊妹们还不是心里惦记着你。”

    叶应武哈哈一笑:“惦记着好啊,在这世间,有人惦记着的滋味就是不一样啊!”

    话音未落,就已经径直向前走去,不知道这其中,是潇洒还是落寞。杨絮静静的看着叶应武远去的身影,突然间想起来自己应该先去通知文天祥他们速速赶过来,急忙向着另外一条道路走去。(未完待续。)

    
第177章 青灯孤盏星辰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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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天武军上下不能有异动!”叶应武双手按在桌子上,精神抖擞,狠狠瞪了下面满脸不服的王进一眼,“这个时候不能打草惊蛇,再说了我军处于守势,有天武军前厢在前面顶着也可以了,左厢能够不动就不动,至少在襄阳彻底打起来之前不能动,你小子就好好的带着人给某耕田,只有融入了百姓,百姓才会坚定的和我们站在一起。”

    王进无奈的想要开口诉苦,叶应武继续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当然,让你们帮着百姓耕田,百姓给的东西一律不能要,否则军法处置!这件事情某已经让中甫师兄前去监管了,另外,融入百姓不是成为百姓,一旦真的大打出手,天武军左厢要在半天之内重新变成原来那个天武军左厢的样子,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老子到时候那你小子祭旗!”

    王进顿时脸上的苦色更深了三分,这时候要是让江镐他们看见恐怕就要笑翻天了。看着声色俱厉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叶应武,王进在心中无奈的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刚才叶应武吩咐的兹体事大,自己真的出了什么纰漏,以这家伙在战场上的狠辣,直接砍了脑袋祭旗可不只是说说的,他真的干得出来!

    叶应武又旋即看向文天祥和邓光荐,这两个人一个是天武军的都虞候,负责整个天武军的军纪军法,另外一个则是挂着天武军掌书记的官衔,主要负责具体落实各项政令事务,有这两个正牌的师兄看着,王进也玩不出来什么花招。

    “属下必不辱命!”文天祥和邓光荐同时起身,两个人本来就没有那种风流高雅之人做什么事情都慢慢吞吞的性格,再加上在雷厉风行惯了的天武军中耳濡目染,自然是霍然起身,痛快利落。

    “嗯。”叶应武轻声点头,随即缓缓说道,“现在一切都是未知当中,甚至某已经难以知晓江镐带着天武军前厢情况如何了。所以咱们必须要做好明天一觉起来蒙古大军已经兵临城下的准备,一来天武军各处屯驻的守备马步军全部加强戒备,防止蒙古哨探捣乱,二来宋瑞、君实、叠山,你们几个都要做好疏散百姓的准备。”

    叶应武面色凝重。在场的几个人也是对情况心知肚明的,知道现在不是细细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更何况叶应武所说的都是必须要做的,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当下里陆秀夫和谢枋得也是站了起来,冲着叶应武一拱手。

    各处屯驻的守备马步军主要是天武军在像通山县的军器作坊、大冶县的矿藏以及永兴县半壁山等各处险要堡垒处屯驻的兵力,这些都是天武军各厢当中精挑细选的精锐,并且和其他各厢战兵都是每隔一段时间需要轮换,算是游离于天武军各厢编制之外、直接对叶应武效忠和负责的力量。

    按照这些马步军的存在形态来看,应该算是兴州的厢军和乡兵,但是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这足足过万人的马步军,根本不是大宋正常的厢军和乡兵所能够比拟的。

    沉吟片刻之后,叶应武又接着说道:“另外鄱阳湖口的中军和兴州水师也可以调回来了,北上的粮草、箭矢还需要进一步囤积。”

    “可是那些水师和士卒只是训练了一个月,这样匆匆忙忙调过来,恐怕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吧。”文天祥有些诧异的看向叶应武,天武军中军和水师一直是叶应武作为精锐主力在培养磨砺,现在不过就只是一个月便拉过来,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死死咬着牙,叶应武声音冰冷肃杀:“咱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有别的退路了,要是阿术真的发起狠来,前厢在江北那些人根本不够塞牙缝的,镐子也没有顶住阿术的能力。只要襄阳开战。便要竭尽全力,没有什么好保留的了。”

    “那现在?”谢枋得眉头一皱,“现在甚至就连整个天武军北上所需要的粮草都不甚充足??????”

    “所以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叶应武有些无奈的坐回到椅子中,心中如果说不羡慕阿术那是不可能的,忽必烈给予了他足够的信任,十五万大军已经是整个蒙古南征北战后所能够拿出的最后精血了。而粮草钱饷更是源源不断。

    在历史上,忽必烈更是死死咬着牙供给整个蒙古大军围困襄阳六年,这背后意味着庞大如山的粮草消耗。然而再看此时的大宋,即使是富有四海,最后却没有能力支撑襄阳打下去。叶应武现在要拖,也就是拖过几个月让自己手中的家底更加殷实一些,他自然也没有胆量在襄阳跟着蒙古无限的拖下去,那样只有死路一条!

    深挖洞、高筑墙、广积粮??????叶应武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现在还是手中控制的地方太小啊,总是施展不开、难以腾挪。

    见到叶应武闭目不语,其他几个人也没有打扰他,而是径直走到一侧的木图上,文天祥伸手在襄阳上轻轻敲了一下,紧接着画了一个圈,将郢州、鄂州还有兴州等处都包裹进去,良久之后方才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轻声叹息: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次天武军是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匆匆赶过来的章诚脸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既然叶应武没有派人叫他,就说明已经预料到了章诚那里必然还会有什么消息传过来,然后他自然就不请自来了。

    见到叶应武闭目沉思,章诚没有打扰,而是径直走到木图面前,伸手在郢州上敲了一下:“荆湖都统范将军已经动了。另外鄂州范文虎也正在整顿水师船队,似乎随时准备出战。另外泸州高安抚、合州张知州处都已经传来消息,询问使君的意见??????”

    见到章诚没有接着说下去,文天祥有些诧异的看向他,明显的感觉出了章诚还有什么难以启齿。

    看了文天祥一眼,章诚终究还是苦笑着说道:“不过镇江府无论是镇海军还是水师,都没有动。”

    镇江府?文天祥、陆秀夫等人都是心中一惊,这个时候要是镇江府这个刚刚埋下的棋子出什么差错,对于天武军的打击是致命的。毕竟叶应武和天武军在那里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是某不让苏将军动的。”不远处叶应武淡淡的说道,“这是襄阳的事情,关他两淮做什么。就算是某不说,他也没有必要动弹。现在镇海军尚未正式成军,若是北上或者西进,不过是给人把柄罢了。”

    众人一惊,却见叶应武径直站起来,走到木图旁边。伸出手在郢州这个襄阳南面重镇上轻轻敲打一下:“先看看范都统能够怎样翻江倒海吧。”

    这个范都统是荆湖水师都统范天顺,和逃跑将军范文虎性格截然相反,乃是一个性格粗豪的水师大将,原本一直扼守郢州到鄂州这一段至关重要的汉水命脉,他率先有所动作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好几次蒙古斥候都已经冲到他鼻子底下了。

    更何况叶应武对于此人还是很敬佩的,襄阳孤城坚守六年,吕文焕最后弹尽粮绝开门投降,荆湖都统范天顺自杀殉国、宁死不降,和卑躬屈膝很快成为蒙古马前卒的吕文焕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以叶应武还是很想看看这个范天顺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来。若是真是一个人才,到时候说什么也要委以重任。国难见赤诚,至少这个人,血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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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黯淡,叶府后院一座座小楼也就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烛火摇曳。叶应武缓缓地走在长廊上,冬天的夜风已经愈发清冷,吹在身上浑身的凉意刻骨。不过这个时候叶应武并没有在意这些,襄阳之战现在等于已经拉开了帷幕,自己终究还是身不由己的卷入到这个决定南宋命运的一战当中。

    成则功成名就,败则国破家亡。此时的每一个人。甚至就连另外的退路都没有。

    看着一座座小楼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而又顽强的光芒,叶应武心中不由得一暖,不过并没有走向任何一个方向,而是径直回到自己的书房。现在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叶应武想让自己静一静。现在还有川蜀那里需要费心。

    高达是沙场老将,张珏是王坚、余玠之后川蜀顶梁柱般的年轻将领,他们两个又怎么能够看不出来襄阳事关成败,所以这一次来信也是在情理之中,并不能算是说明这两员大将已经算是叶应武的人了。叶应武也没有敢奢望。

    但是至少高达和张珏在反对贾似道、抵抗蒙古大军上是坚定不移的和叶应武站在一起的。算得上很靠谱的盟友。再加上王世昌等等叶应武陆续埋进川蜀的钉子,整个川蜀的宋军,叶应武自问还是能够控制和调动的。

    再加上鄱阳口的中军以及兴州水师、镇江的镇海军以及镇江府水师,更远处大海上夷洲的水师,叶应武手中的力量虽然也不弱,但是分散在各地小心经营,能够依凭的太少。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叶应武看着眼前的木图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香气萦绕,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因为书房里面过于安静,恐怕都难以察觉。叶应武甚至连头都没有回,淡淡的说道:“这么晚了,婉儿还是抓紧回去休息吧。”

    陆婉言伸手轻轻捏着叶应武的肩膀,虽然手劲小而且技术难以恭维,叶应武还是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由着她去了。陆婉言无奈的说道:“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夫君若是再不休息的话,对身体不好。还是早些??????”

    叶应武苦笑一声,握住陆婉言的手:“嗯,你先去吧,你身子骨本来就娇弱,陪着某熬夜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是在赶妾身走么?”陆婉言俯下身悄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俏皮和丝丝缕缕的幽怨。

    叶应武轻轻摇了摇头,却是趁着陆婉言不备一把将人儿拽到自己怀里,在她的瑶鼻上刮了一下:“你看看,什么时候咱家婉娘都已经成了深闺怨妇了,看来是夫君我的过错啊,今天晚上就认错,夫君给你好好的认错。”

    总感觉叶应武语气有些怪怪的,陆婉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叶应武拦腰抱起来,径直向着舒云轩的方向走去。跟着陆婉言来的青萍以及几个丫鬟见到如此场景,纷纷低下头,但是可以看得出她们在一刹那的惊讶之后,流露出的欣喜。

    叶应武还没有走出书房前面的月洞门,就和迎面而来的一道身影险些撞在一起,“呀!”的一声惊呼,俏丽的少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等看清眼前重重叠叠是两个人的时候,更是羞涩的用手捂住眼睛,飞快地跑了开来。

    “惠娘这个时候??????”叶应武有些无言以对的看着前面飞快跑开的女孩,顿时满头黑线。

    “快点儿放妾身下来,搂搂抱抱的让下人们看到了成何体统。”陆婉言趁着叶应武怔神,急忙手忙脚乱的从叶应武怀里挣脱出来,身上披着的薄裘以及里面的褙子都已经被叶应武弄乱了,当下里侧身树影里整了整衣襟,回头看到叶应武竟然有些尴尬的还在那里。

    陆婉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拍了叶应武一下:“快追啊,你还怔在这里干什么?”

    “追?”叶应武吃了一惊,恍然大悟一般向着王清惠走的方向跑去。而他身后月光下陆婉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夫君在外面风流潇洒,怎么进了后宅就这几个姊妹倒是一窍不通了呢,最后还得她这个大妇上阵帮忙。

    对于陆婉言来说,身为大妇后宅的和谐稳定是首要任务,现在整个后宅一共就只有三个姊妹,杨絮时常在外暂时还不能算。这三个人中王清惠虽然住在这里,但是并没有和叶应武有什么该有的夫妻关系,所以几个人见面的时候,自然难免尴尬。陆婉言和绮琴都很清楚王清惠还是有心结放不下解不开,不过绮琴向来不问这些事情,所以只能有陆婉言上阵了。

    无论如何,总归叶应武不是一窍不通的榆木疙瘩。

    “婉妹还没有睡?”清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陆婉言摇了摇头:“琴姊姊不也没睡么。”

    “虽然没有睡,但是还不至于和你这个丫头似的。”绮琴似笑非笑的缓缓走来,“看看,发上的簪子都已经斜了,不知道是谁弄得,竟然敢在咱家大妇的头上动手。”

    “姊姊你都看到了,竟然还敢调笑!”陆婉言撒娇似得躲开绮琴的目光,不过旋即唇角边流露出一丝坏笑,“而且姊姊还好意思说,今天白天也不知道是谁抱着姊姊就直接沐浴更衣去了。”

    不过似乎感觉这个说法有些露骨了,陆婉言俏脸通红,目光游离也不知道看向什么方向。绮琴径直伸手去拧陆婉言腰间的软肉:“你真是什么都要说啊,羞不羞!”

    星光黯淡,灯火摇曳,两人拖着裙琚笑着跑过回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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