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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世路风波多险恶(下)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江风吹动着燕子矶头的旌旗,也吹动着叶应武和赵云舒的衣衫。??

“你呀,”叶应武看着怀中的赵云舒,轻笑着刮了刮她的瑶鼻,“某是谁,某可是叶应武,谁说皇帝和大臣之间就只能是严苛的君臣关系,又有谁说后宫之中就不能连温情都没有?自古磨难帝王家,但是这绝对不是帝王家已经注定了的模样,某叶应武来到这个时代,从襄阳······不,从慈溪开始,就是为了改变这个时代,改变这些传承了千百年几乎成了习惯规则的条框!”

不管赵云舒的神情,叶应武只是抬头看着茫茫苍天,自己自失一笑:“不改变些什么,某岂不是白来了。”

赵云舒轻轻颤抖一下,虽然她并没有怎么听明白叶应武的感慨,但是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叶应武语言之中的平静。

这句话叶应武说得很坦诚。

赵云舒点了点头,突然间想起来什么,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鱼竿:“可是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非得跑到这燕子矶头来钓鱼?谁都知道这钓鱼的典故,可那是姜太公来钓周文王,你这样岂不是乱了尊卑么?”

叶应武淡淡答道:“某不想以君王的身份来命令文宋瑞,找到一个山水不错之地,煮茶钓鱼,和文宋瑞谈谈心,岂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么?”

顿了一下,叶应武伸手在前方的山水一指,露出一抹笑容:“更何况某在这里垂钓,看上去是钓的文宋瑞,但是实际上是钓的所有人,钓的是这天下。文宋瑞上钩了,顺着某鱼线的方向来,这天下,自然也会跟着某的手掌所向!”

顺着叶应武手指的方向看去,大江奔流,青山如线,赵云舒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自家夫君的王霸之气,已经越来越能收放自如了。更主要的是,那个在御花园中愁眉不展的叶应武显然已经远去,此时此刻站在燕子矶头的叶应武,指点江山、睥睨天下。

刹那间赵云舒不可遏制的想到了自己的爹爹,那个在深宫之中醉生梦死的瘦弱男人,虽然他给了赵云舒足够的父爱,并且为赵云舒支撑起一片没有风雨的小小天空,但是在这一刻,赵云舒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自家爹爹连给叶应武提鞋的身份都不配,只是可怜自家爹爹当初竟然还执迷不悟,以为自己能够战胜叶应武。

殊不知,叶应武或许至始至终都没有将赵禥当做自己的对手。

“想什么呢?”叶应武轻笑着说道,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大庭广众的,你干什么!”赵云舒一把抓住这个家伙的手,自己一走神他就开始没羞没躁,刚才那个年轻的帝王似乎在转瞬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赖。

叶应武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家舒儿这么好看,飘飘然若洛神凌波,某当然就没羞没躁、克制不住了。”

赵云舒佯作气恼,不过终于还是没有绷住脸,唇角微微一扯,旋即笑靥如花,被心悦的人赞美,虽然不管叶应武这家伙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假意,心中都会开心。

“微儿你小心一点儿!”恰在此时,一声惊呼响起,慌乱的脚步声一下子打乱了燕子矶头的宁静,惹得赵云舒急忙回头看。

而叶应武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是没有办法真的在这朗朗乾坤下做出什么没羞没躁的事情,但是也可以沾点儿便宜啊,怎么就被搅乱了。不过他还是趁机捏了捏她柔滑的脸颊:“你家微儿还真是让人头疼啊,惠娘和格桑两个人都看不住她。”

“还不是你惯出来的!”赵云舒愤愤不平的说道,顾不上叶应武趁机占自己的便宜,扯着他的衣袖急忙赶过去。

码头上,惠娘和格桑两个人正死死拽着赵云微的衣袖,这小丫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探入江水之中,冰凉的江水显然刺激了她一下,让她忍不住咯咯娇笑。而惠娘伸手将赵云微拽上来:“好了,微儿,你再往前冲的话,我和你格桑姊姊可就真的护不住你了,掉下去的话怎么办?”

微儿有些不高兴的嘟起嘴,而叶应武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微儿,你不要着急,大哥哥已经让镇江府水师派一艘快船过来,等会儿你们就到船上游览这大好江山如何?”

“好啊!”赵云微顿时露出笑容。

而惠娘和格桑齐齐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自己许下的倒是不少,到头来还不是她们带孩子。赵云舒也忍不住娇嗔一声:“你就知道带着她吃喝玩乐,这孩子这么带下去可怎么行。”

叶应武顿时皱了皱眉:“这脏水怎么能泼到某身上?你们平时对微儿严加管教,如果某还不带着她吃喝玩乐的话,那这孩子岂不是一直都在读书写字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假,但是只有吃喝玩乐,行行都懂,才能过得快乐。”

“强词夺理!”惠娘秀眉微蹙,娇嗔道。

而赵云舒轻轻一边给微儿整理衣襟,一边看向叶应武:“夫君,这样下去以后这孩子怎么嫁人啊?”

叶应武怔了一下,而赵云微当即一口喊出:“我不嫁人,我要和大哥哥在一起!”

惠娘和格桑顿时忍不住笑出来,而赵云舒俏脸微微白,终究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叶应武轻轻揽过她的肩膀,伸手在赵云微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只要大哥哥还在一天,就能养着你!”

就在这时,马蹄声传来,小阳子拽住战马,一跃而下:“末将参见陛下、诸位娘娘。陛下,文相公的车驾已经过来了!”

“来的倒是快。”叶应武轻笑一声,“你们先上船吧,某和宋瑞在这里钓鱼就成。”

赵云舒和惠娘等人自然知道事情之轻重缓急,当即纷纷点头。而叶应武看着早就准备好的钓竿,忍不住笑了一声:“这鱼儿,终于来了。”

叶应武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一言不。

文宋瑞,某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要你还有点儿脑子、心中的那一团火还没有熄灭,就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在另外一个时空中,你浴血厮杀,终于还是没有挽回这天倾。到了这个时代,某给了你这个机会,带着你做到了堪称奇迹的力挽狂澜,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走到了华夏上下数千年来崭新的高度。

那一个时空七百年前,你一腔热血对得起华夏。

在此时,希望你也能对得起大明、对得起某。

你从来没有让某失望过,希望这一次也不会。

马车在叶应武面前稳稳的停了下来,车帘子掀开,一身白衣素袍,看上去颇像普通读书士子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出来,见到负手站在大江边上的叶应武,当即郑重一拱手。

而叶应武静静看着文天祥,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当文天祥抬起头来看向叶应武的时候,叶应武露出来一抹笑容,而文天祥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嘴角边同样浮现出笑意。

恍惚间,有如多年前临安街头。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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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科摩林角。

巨浪拍打在战船身上,旋即化为无数的白色飞沫。狂风卷带着暴雨洗礼着每一寸甲板,所有站在甲板和船楼上的人实际上都已经浑身湿透,所以蓑衣斗笠什么的都扔到一边,直接赤着脊梁干活。

“左侧,左侧飞轮故障!”一名都头慌张的冲上甲板,顾不得雨水一遍一遍冲刷他的浑身,冲着船楼上张贵所在的位置一边挥手一边奔跑。而整个甲板上的将士们也都听到了他的呼喊声,一道道目光顺着这都头的身影看向船楼。

“怎么回事?”张贵沉声说道,谁都可以乱了阵脚,但是作为整个军队的统帅,他必须保持冷静。

那名都头喘着气说道:“现在还在排查,有可能是哪一个零件坏掉卡住了,或者有可能是因为海水中的海藻缠在了飞轮的轮叶上,如果强行运转的话,很有可能导致左侧飞轮损坏。”

“船上工部的人是怎么说的?”张贵皱了皱眉,每一艘战船上都有随行的工部工匠,毕竟这种大型器械一旦遇到问题,还是需要他们来主持抢修。

“海上风浪太大,在船身内根本弄不清情况!”都头有些无奈的回答,“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避风港将船停下来,到时候可以放下小船,但是现在这风雨,就算是下船估计也是有去无回!”

张贵神情一凛,看着越来越近的科摩林角,咬着牙说道:“到了这个关头,没有那么多选择了,传某将令,让左侧宝船降拖拽旗舰,其余战船脱离旗舰,继续向前前进,另外将这里的消息报告给右侧马老将军的战船,让马老将军暂时指挥舰队前进!”

“将军!”周围的几名将领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旗舰是一支舰队的灵魂和核心所在,而张贵现在这么做,显然是做好了放弃旗舰、让其余战船继续前进的最坏打算。

张贵伸手扶着栏杆,看着前面波涛汹涌的大海,暴雨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带着冰冷寒意:“这一带狂风巨浪过于危险,宝船体型巨大,还有在风浪中自保的可能,但是飞剪快船、商船等船只体型较小,如果没有宝船的遮挡掩护,很有可能出现危险。当务之急是抓紧脱离这风雨。两条宝船留在后面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其余的船只不应该也跟着在这风暴中冒险。听从命令!”

“诺!”几名将领同时应了一声。

而张贵下意识的微微侧头,看向马塈战船所在的位置,昏暗风雨中,那艘战船上同样闪耀着灯光信号,旋即缓缓向前,而其余的宝船也都跟在新的旗舰后面,至于位于张贵座舰左侧的宝船则漫漫退了下来,尝试靠近以拖拽的方式牵引这艘出现故障的船。

此时此刻站在新旗舰上的马塈,也是脸色铁青,哪一艘船出事都可以轻松应对,可是谁曾想到出事的竟然是旗舰,所以就算是马塈之前真的没有统带过海军船队,现在也得临危受命顶上来,毕竟南洋舰队在这里除了张贵之外,往下就已经是师长一级的了,如果让他们来做统帅,就等于将马塈视为无物,必然会导致6师的意见,张贵不傻,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主要的是这又不是打仗,所以以马塈的统筹能力,再加上下面各个船长的配合,完全可以面对这样的危险局面。

“传令,让船队收缩,不过注意战船之间的距离,不要生碰撞!”马塈须飘扬,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而战船上负责灯火交流的士卒急忙晃动手中的火把。

狂风暴雨中,一艘艘战船在明军将士精湛的操控下变阵,而最前面的两艘宝船,此时已经越过了科摩林角。

“将军,这雨好像小了不少。”一名浑身湿透了的将领快步跑上船楼,“根据前面船只传来的消息,我们马上就要驶出风暴了。”

马塈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远处的天空朦朦亮,和头顶上乌黑色的云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就连上方云层实际上也在缓缓散开。

“雨停了!”一名士卒惊喜的喊道。

科摩林角逐渐从战船的前方转移到中间,又转移到后方。飞轮和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取代了刚才呼啸的风声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雨声,海风中虽然还带着浓浓的潮意,但是至少雨是彻底停了。

东南风呼啸着吹拂着每一个人的后背,一张张白帆在海军和船上6师将士的注视下舒展开来,旋即被风吹卷着鼓起,原本在狂风巨浪中艰难前进的战船,此时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推动,骤然加。

辽阔的海天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咱们出来了!”一名士卒猛地扬起手臂。

片刻沉默之后,犹如浪潮的呼喊声在甲板上和船楼上回响。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的将士们拥抱在一起,狠狠拍打着同伴的脊背。一顶顶斗笠和帽子被扔上了半空,而象征大明的赤色龙旗也缓缓的升上了桅杆,在风中尽情的舒展着。

“大明万岁,陛下万岁!”马塈身边的年轻将领们早就和士卒们一起欢呼,即使是几个年长的将领,也是忍不住默默念叨着。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世上竟然还会有如此凶险的风暴,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驾驶着天下最好的战船和这风浪拼搏,最终战胜了它们、来到了这一片崭新的海天之中。

新的世界向这一支有些凌乱和狼狈的船队敞开了大门,在风中飘扬的赤色龙旗意味着大明军队即将进行的征服。

马塈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乌云虽然还追在船队后面,但是来势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汹涌,甚至就连海浪都轻柔了不少。天空中虽然还寻觅不到太阳的身影,但是确实已经放晴。而最让马塈担心的,还是落在后面的两艘宝船。

风是东南风,所以这乌云还要追着船队直到风向改变,以宝船、飞剪快船甚至商船的度,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可是毕竟张贵的旗舰出了故障,即使是有一艘宝船在一侧拖拽,度也会慢上不少,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要在那狂风暴雨中坚持更久,怎能不让马塈担心。

正当马塈准备派遣两艘快船回去支援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咚咚鼓声,旋即火炮特有的沉闷响声将整个海面上的宁静全部打破!

甲板上欢呼的士卒诧异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而马塈也急忙举起来千里眼。就在海平面上,一艘艘造型和明军战船有很大区别的大船呈现出自己的身影,而炮弹掀起的水柱就在那些战船周围不断升起。

一面象征蒙古的黑色旗帜在那些战船的桅杆上飘扬。8

第647章 回从扬子大江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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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倾宋作者:然籇更新时间:2017-04-3011:34

在前面开路的两艘明军宝船已经缓缓横过来,刚才那一排试探性的炮火显然就是它们打出的,而咚咚的鼓声也是从这两艘宝船上响起,说明前方遭遇敌人。
后面听闻鼓声、看到悬挂出来战旗的明军战船,飞快的集结调整,原本被风暴吹卷的七零八落的宝船之阵快速变化,后方的宝船顶到前面,在旗舰的左右两翼排开,而更多的飞剪快船则在宝船的缝隙中驶出,结成编队在宝船前方来往游弋,所有战船的炮口舷窗都打开,一尊尊火炮被推出炮口。大量的巨型床子弩和投石机,也都随着机关的开动而升上甲板,士卒们来往跑动,火铳手和弓弩手在船舷两侧整队,而更有手持神臂弩的士卒直接爬上桅杆,他们的站位在桅杆上的吊篮中。
南洋舰队虽然在征服南洋之后并没有再经历过什么大战,但是这些年训练却是从来都没有松弛下来,毕竟他们是大明战果最雄厚的舰队,是大明维持海上丝绸之路和南洋统治的根本所在,更何况他们继承的还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前宋水师。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南洋舰队等待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猎物已经太久了,还有什么比蒙古鞑子的水师船队更好的猎物么?
所以当这些蒙古战船出现的时候,不需要马塈做什么战前动员,整个舰队所有将士都已经提起了一口气。他们需要有敌人的鲜血来证明自己,这鲜血不是南洋那些没有开化的土著,也不是东洋那些操控着舢板的东瀛人,而是能够和明军战船相较量的真正的对手。
现在迎面而来的这一支水师船队,显然就符合这样的要求。
“蒙古鞑子的战船?”对于这种战船的样式并不清楚,但是马塈很清楚这黑色的旗帜象征着什么,当下里他一边用千里眼看着这一支突兀出现的敌人舰队,一边问身边的一名海军旅长。
“应该是伊尔汗国的水师战船,之前也有商船带来情报告诉我们,伊尔汗国的水师也出动了,主要目的是为了走海路为陆师运送粮草,并且还有可能想要打劫我大明的商船。”那旅长点了点头解释道,“这科摩林角已经是天竺的最南面,所以很有可能是为了后者,毕竟我们征调了南洋半数的商船,再加上之前就得到了提醒,所以这条航道上的商船数量大大减少,这些蒙古鞑子的战船估计也是找不到目标,所以不得不沿着海岸南下。”
而听到消息快步走上船楼的秦丰,也点头说道:“继续向北不远处就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避风港,平时我们的商船也都是选择在那个港湾之中躲避风暴,这一支蒙古船队很有可能是从那里南下准备绕过科摩林角的。如果我们想要歇一口气的话,最好也是到那避风港之中。”
“狭路相逢啊,”马塈感慨一声。
周围的明军将领们也都屏住呼吸,看着正在变阵的敌人和己方船队。双方已经箭在弦上,海战一触即发。
逐渐平静下来的海面上,一艘艘战船缓缓调转船头。在马塈的座舰上,将旗已经升起来,而旗舰两翼护卫的宝船同时向前,从原本一条直线变成“V”字型,而两艘宝船则留下来横在商船之前保护商船。
伊尔汗国水师同样开始变阵,风是东南风,对于处于西北方向的他们当然不利,一艘艘虽然比不上明军宝船庞大,但是体型已经远超过后面明军运兵商船的战船缓缓调转船头,向着东北方向移动,一来可以拉开和明军海军之间的距离——刚才明军海军的第一轮炮击就快打中蒙古战船了,它们当然要先撤出明军火炮的射程。
伊尔汗国的战船要比宝船快一些——毕竟宝船体型庞大——但是要比飞剪快船满上很多,显然伊尔汗国的将领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根本没有打算抢夺容易集中火力的“T”字头横位——如果伊尔汗国水师从明军海军之前作战之中学到这个战术的话——而是直接向东北之后折而向南,其目的自然也很明确,以一字长蛇阵快速穿插。
如此布置,既能够以前面开路战船受损为代价,避免全部战船受到火炮的打击,又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靠近明军战船队列,从而发挥伊尔汗国战船上投石机等近距离大威力器械的作用。
即使是马塈并没有真正的指挥过海军作战,此时也看出来了伊尔汗国水师的意图,心中暗暗赞叹一声,果然是一个强劲的敌人。而旁边的海军旅长也低声说道:“将军,咱们如果这样直直的迎上去的话,很难对敌人造成杀伤,如果让伊尔汗国的战船靠近,我们肯定会吃亏,毕竟他们一路向南,不一定是为了真的和我们交手,还有可能是奔着商船去的。”
马塈就算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更何况作为一员宿将,他对于水师和海军作战方式,并不是没有研究。这样的局面还没有到让他难以掌控的地步。
随着马塈沉稳下令,原本排成倒“V”的宝船阵列开始变化,左翼战船同时加速,犁开逐渐平静下来的海面,在海面上划出一个大弧线,以左翼距离旗舰最远处的那艘宝船为首,直扑向伊尔汗国船队的中段,而右翼船队则减速停下来,横过船身,正正对着迎面而来的敌人,占据横位,只要马塈一声令下,战船侧舷的火炮可以集火当先的那艘伊尔汗国战船,负责指挥的右翼南洋舰队师长拍着胸脯保证一刻钟之内就把它送入海底。
而大量的飞剪快船也同时动起来,分成两个队列向前突出,显然准备随时穿插伊尔汗国的战船队伍,只要他们有任何破绽或者空隙,这些飞剪快船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去,将他们的队列彻底打乱。
飞剪快船虽然体型不大,而且装备的火炮不多,但是要说速度,恐怕在场的战船谁都不是它们的对手,所以马塈毫不犹豫的将这些飞剪快船放出去,只有脱离宝船的束缚,它们才能展现出来自己的实力。
这算起来还是飞剪快船第一次参与大规模海战,无论是马塈,还是下面的诸多将领,都期待着它们的表现。
马塈这样的布置实际上只是最正常不过的战术,但是面对一头撞上来的伊尔汗国船队,这样的布置合情合理,只要各艘战船配合得当,伊尔汗国船队就是自己撞到网上来的猎物,等待他们的只有一场不折不扣的大屠杀。
伊尔汗国船队也开始再一次变阵,原本从北向南顶着风艰难向前的船队从中间断开,前面的一半战船飞快掉头,转为自东北向西南方向,而后面的战船则依旧保持这样的前进方式,不过速度降了下来,显然不再是为了直冲向正面排成横阵的明军战船,而是为了迎击以弧形航线包抄的明军左翼船队,伊尔汗国的战船相比于宝船在速度上占了优势,所以能够很从容的完成变阵,而明军将领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鬼蜮伎俩,”一名明军旅长不由得冷笑一声,“双方战船的实力摆在这里,就算是抢不到横位,难道咱们就会怕了你?”
而马塈眉毛一挑:“这些蒙古鞑子不是想要占据优势,而是在拖延时间。他们也不傻,明白单单凭借自己战胜不了我们。这不,又有一群猎物送上门来了,就看咱们有没有这么大胃口了。”
所有将领都顺着马塈所看的方向看去,又是一支战船数量不少的伊尔汗国水师船队出现在海平面上,这一支队伍是贴着海岸线而来的,一边南下,一边开始向西运动。
将领们的脸色都是微变,伊尔汗国的水师也是讲究的精悍,所以船只数量不多却并不好对付。而眼前这两队水师战船数量同样不少,十有八九是伊尔汗国水师的主力了,这一战突然间变得有些悬念。
一道道目光落在马塈身上,而白发老将军在船楼上站得笔直,冷声说道:“不管多少蒙古鞑子,既然来了,那就把他们全都送到海底!”
老将军的声音洪亮,落地有声,而在他的头顶上,大明的赤色龙旗正在桅杆顶端猎猎舞动,旗帜上的金龙张牙舞爪,向着海天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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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矶头,云雾笼罩山川。
“陛下真是闲情逸致,来这里钓鱼。”文天祥笑着说道,两个人都是一般无二的白衣素袍,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游学的书生士子,这一身打扮让文天祥恍惚间有一种回到当初和叶应武从临安离开前往庆元府时候的情况。
两个人,两匹马,一样的普通衣衫,而那时候的叶应武,胸怀大志却隐藏的很深,那时候的文天祥,前途未卜却还对未来抱着一线希望。而此时此刻,当初有些落魄的两个人已经站在了整个天下的顶端。
叶应武一边整好以暇的坐下,一边微笑着说道:“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更何况朕现在就算是不想来这里钓鱼也没有办法了。”
怔了一下,文天祥旋即意识到这是叶应武在调侃自己,叶应武什么都不干来这里钓鱼,是因为没有事情可以做,而原因便是文天祥不配合他的工作。当下里笑了一声,文天祥同样撩起来衣袍坐下,看着一动也不动的鱼竿:“陛下看着这江中可能钓的上来鱼?”
叶应武拍了拍文天祥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爱卿你可不能气馁,因为朕是空手来的,而且马上就要正午了,你不会不饿吧,咱们如果钓不上来鱼的话,那中午可就要饿肚子了。”
苦笑一声,文天祥看着两个人面前的两根鱼竿,就凭这两根鱼竿陛下就想钓上来多少鱼,未免有些痴心妄想吧?
叶应武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文天祥的表情,只是微微眯眼说道:“我们两个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谈谈天了吧。”
不知道叶应武到底有几个意思在其中,文天祥只能尝试着点了点头:“自从大明建立以来,政务繁忙,无论是陛下还是臣属,都披星戴月,为了公务而忙碌,自然也就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有些事情,如果不交心的话,还真是很难理解清楚啊。”叶应武无头无脑的说道,微微侧头看向文天祥,“这一次确实让爱卿捉难了,但是万事万物,总不能就此拖着,爱卿是大明的左丞相,想必也知道现在大明面临的危险,看上去北伐胜利、国内繁荣,但是实际上无论是草原上还是南洋上,战火依旧还在燃烧,并且胜负难定,至于国内······”
叶应武没有再说下去,目光重新挪到鱼竿上,仿佛刚才那些话都只是无心之举,叶应武的注意力至始至终都没有从平静的江面上挪开。这些事实文天祥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根本不需要叶应武再说的多么明白,实际上现在叶应武需要的就是文天祥的态度。
所以叶应武也没有什么好绕圈子的,开门见山,问的就是文天祥到底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臣明白,”文天祥沉声说道,咬了咬牙,“臣是大明之臣子,是陛下之臣子,陛下之命令,臣自当赴汤蹈火。”
此话斩钉截铁,让叶应武轻轻呼了一口气,无论文天祥到底是情愿还是不情愿,至少此时此刻的文天祥是下定决心站在自己这一边了。而恰在此时,叶应武身前的鱼竿晃动了一下,叶应武眼疾手快,猛地一拽鱼竿,一条并不算很大的鱼甩着尾巴跳出水面。
文天祥哈哈笑着挽起来袖子抄起旁边的网兜:“陛下小心,臣来将这鱼网住。”
这条草鱼虽然不长,但是劲道倒是不小,不断地晃动尾巴,水滴甩的叶应武和文天祥身上都是,而叶应武狠狠一提钓竿,那鱼已经准确的落在文天祥拿着的网兜中。而文天祥一边解开鱼钩,将鱼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水桶中,一边笑着说道:“陛下开门大吉啊。”
叶应武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桶中的鱼说道:“你可别光顾着拍马屁了,这鱼是朕自己钓上来的,你要是想吃可没门,要吃的话自己有本事钓上来一条!”
叶应武话尚未说完,文天祥的鱼竿也是晃动了一下,而文天祥急忙拽住鱼竿,笑着说道:“真是承陛下吉言,臣这里也来了。”
这上钩的是一条和叶应武的草鱼差不多长度的鲈鱼,叶应武一边帮着文天祥将鱼捞上来,一边点了点头:“这鲈鱼估计是你文爱卿的拥趸,一听到文爱卿要挨饿了,可不就自己抓紧找上门来。”
文天祥重新挂上饵食,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说道:“陛下此言差矣,若是有这等不顾性命也要来溜须拍马之辈,臣岂能让它得逞,所以等待它的下场就只有变成腹中之食!”
“说得好!”叶应武一拍手,旋即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天下官员都能够像文爱卿这样,那么何愁不安宁?”
“陛下,”文天祥重新甩出鱼竿,“世上之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酒色财气,多少都会让人产生向往之意,所以陛下也没有必要苛求,当然了也不能放纵。凡事都有一个界限,而陛下所要做的就是保证所有人,无论是官员、百姓而或是军队中的将领和士卒,都不越过这一条界限,臣以为,只要在这条界限之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旦超过这一条界限,应当严惩不贷。”
叶应武点了点头,醉翁之意不在酒,文天祥可不会这个时候真的和叶应武讨论什么“酒色财气”的事情,他说的这个界限,实际上还是在指那些正在意图挑战大明朝廷的世家和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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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回从扬子大江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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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文天祥至始至终还是反对叶应武将所有的士族全都打压下去的,因为有的时候将敌人赶尽杀绝反而会适得其反,尤其是当这种对决已经上升到国家统治层次的时候。

“陛下,做事还是要留一个底线,”文天祥沉声说道,“治理国家最重要的还是‘制衡’两个字,如果陛下一味的重用一些而打击另外一些的话,迟早会出事,这也是臣之前一直犹豫不定的原因。”

叶应武轻轻嗯了一声:“那爱卿你觉得朕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文天祥沉吟片刻,笑着说道:“实际上这件事并不是那么难解决的,陛下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处理吴革等人的么?”

轻轻呼了一口气,叶应武点了点头。吴革等人当初在尤宣抚的唆使下叛国谋反,叶应武为了防止引起更大的恐慌,所以并没有按照惯例诛杀九族,而只是将吴革等主犯凌迟处死,而其余的家属实际上都是从轻落,以表示大明朝廷绝对不是为了滥杀无辜、宣泄愤怒。

而文天祥提到“吴革”,自然也是建议叶应武采取当初对付吴革的方法,对于这一次作乱的家族,只对付其要人物,实际上打击了这些人,这个家族至少也要萎靡不振一段时间,而且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只要他们不傻的话,还是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的。

而如果大明继续用重典对付这些世家,甚至不惜将其赶尽杀绝的话,那么很容易引来其余还在观望士族的抵抗,毕竟今天屠刀落在了这些世家的脑袋上,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也落在他们的头上?一个家族的举动,讲究的就是未雨绸缪,要为家族“百年计”,所以这样做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反而将很多观望的家族推到朝廷的对立面,这是文天祥不想看到的,对于叶应武也不是什么好事。

朝堂争端,不同于战场厮杀,一切都要有一个度量和底线,只要不过这个底线,那么整个王朝就能够平稳的向前运转,而过这个底线,双方将朝堂争端演化为你死我活的党争,那么朝廷和国家本身的向前展,自然就会因为政策的不稳定性和官场的剧烈变动而受到沉重打击。

北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守旧派和改革派之间的斗争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双方轮流上台执政,并且在上台之后毫不犹豫的贬斥对方的政策、大幅贬谪对方官员,使得到最后党争已经白热化,严重影响到了国家的稳定性。到了南宋末期,贾似道和江万里等人的争斗同样残酷,甚至让叶应武在对付蒙古的时候,也不得不提防随时都有可能从身后捅过来的刀子,所以可以说叶应武本身也是一个党争的经历者和受害者。

因此文天祥这么一说,倒是让叶应武警觉起来,如果他把士族打压的太厉害的话,等到之后士族缓过劲来,会不会更加拼命的报复踩着他们上位的工商阶级?到时候这党争可就不再是士族和世家之间的斗争了,而是几个社会阶级之间的斗争了,这样的斗争即使是并不激烈也会沉重阻碍社会的向前进步,甚至会使得社会出现倒退。

“陛下所需要做的,无非就是萝卜加大棒罢了,”文天祥沉声说道,“现在陛下这大棒已经挥下去了,所需要的就是萝卜,告诉其余还在观望的士族,朝廷并不是想要对整个士族动手,而只是因为这几个士族实在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所以朝廷必须要有一些措施。”

“朕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朕能够想到的,也就是两点,”叶应武斟酌说道,“一个是将未完成的殿试尽早举行,再这样拖下去的话没有办法向天下士子交代。第二个就是为皇长子挑选少傅和伴读,毕竟孩子也大了,得开始读书了。”

这两点是文天祥早就料到的,而且无论是他还是叶应武都清楚,这两条还远远不足以让世家们安心,毕竟这对于朝廷来说,都是早晚得施行的事情,如果用这两条来安抚士族和士子们,就未免有些草率和敷衍了。叶应武显然正是因此,而不得不向文天祥求教。

“其实陛下,还有一个不错的选择。”文天祥沉声说道。

叶应武盯着水面上随着清风摇晃的钓线:“但说无妨。”

“前宋亡了,作为新朝,陛下可以下令编撰了。”文天祥看向叶应武,“编撰,绝对是一个浩繁的工程,单单凭借翰林院和学士院的人手根本不够,所以陛下不妨趁着这个机会,向各个士族要人,毕竟这些世家衙内和子弟都是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在编书这上面,对于他们来说是不错的历练,而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不错的人才,并且朝廷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考验一下这些世家子弟。”

“对于那些世家来说,派人前来编纂史册,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叶应武笑着接了上去。

为前朝编撰史书,是后朝朝廷和史官义不容辞的责任,通过修史,更能够说明新朝取代旧朝的名正言顺,是非常好的树立统治威信的工具。在另外一个时空中,灭亡南宋的蒙古人,刚刚从马背上下来就迫不及待的为前宋编撰史书,所为的自然是向汉人强调自己取代前宋、拥有华夏天命的正确性。

当然这样匆忙编纂史书也有弊端,即使是当时主持编撰的是蒙古人中的英雄豪杰人物——脱脱,但是毕竟蒙古人和汉人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导致在后世饱受诟病,甚至被人指责还不如之中的。

想到,叶应武突然震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向文天祥,自己怎么就忘了呢,与其为前宋编纂史书,为什么不直接仿照和的初衷,编纂一套华夏文学、历史等等各方面书籍的汇总全书呢?

“陛下?”文天祥被叶应武的异常吓了一跳。

“爱卿,你说如果朕召集人手,将古往今来华夏各式各样的书籍进行汇总、整理、编辑如何?”叶应武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华夏上下数千年,确实是需要有这么一套书,来表示我民族存世之伟大所在。”

文天祥怔了一下,直接伸手抓住了叶应武的手腕,甚至顾不上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失礼,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得也变得颤抖,甚至还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陛下,此言当真?!”

“如何不能当真?”叶应武眉毛一挑,佯作生气。

“陛下此举,当为千古未有之盛举!”文天祥喃喃说道,甚至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臣,臣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叶应武轻笑一声,没有多说,别说是你没有想到,连某如果不是因为编纂的事情,恐怕也不会想到。而叶应武自己也很清楚,编纂这么一个大部头的百科全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于现在的文化界从未有过的盛事,意味着真真正正的千古流芳。

而士人博取功名,所为的可不就是一个青史留名么。所以当听到叶应武这个决断的时候,甚至就连文天祥都有些情难自禁,如果叶应武真的能够做出这样的打算,那么肯定会引起各个士族甚至是整个士林的极大好感。

“这件事非同小可,是千秋功业,”叶应武沉声说道,既然想要修纂一部堪比的史册,那就不能敷衍了事,更不能像某位十全老人一样,名义上是编书,实际是为了抹去所有对于自家不利的言论,“无论是你我,还是任何修纂这史册的人,都要对我们肩膀上的重任、要对古往今来所有呕心沥血写下这些书籍的人负责。”

文天祥郑重的点了点头,叶应武绝对不是那种做出拍脑袋决定的皇帝,这一切只能算是一个设想,就算是落实下去也需要一段时间,不过这并不妨碍着朝廷从现在开始放出风声和大张旗鼓的召集、甄选人手,对于现在的叶应武来说,能够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鱼竿,陛下,鱼竿动了!”文天祥突然喊道,而叶应武也是反应过来,猛地一提鱼竿,然而鱼竿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那鱼竟然没有出水。而叶应武和文天祥对视一眼,都露出喜色。

遇到大家伙了!

“快!”叶应武狠一咬牙,将那鱼拖拽到岸边,随着钓线升起,一条闪动着粼粼波光的大鲤鱼跃出水面,又挣扎着重新落回去,这一条大鱼重重的砸在水上,登时水花四溅。

而小阳子等亲卫此时当然不能在远处坐视不管了,一个个忙不迭的跑过来帮忙,甚至有几个家伙已经开始解甲准备下水,这么大一条鲤鱼,如果将鱼线拽断了话,那就干脆直接下水抓,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跑了。

不过好在那鲤鱼刚才拖着鱼线来回都了好多圈子,显然也已经筋疲力尽,叶应武一用力,便将它再一次拽出水面,这一次自然就不会给它回去的机会,文天祥当先一伸手中的网杆,将那硕大的鲤鱼兜住,这鲤鱼的斤成显然连文天祥都没有料到,所以手一抖,这鱼差点儿就跑出去。

“爱卿可要抓紧了,别犯错误。”叶应武哈哈笑着说道。

文天祥指了指那条大鱼:“陛下,这大鲤鱼是来朝见真龙天子,想要鲤鱼跃龙门的,臣只是陛下座下臣子罢了,当然兜不住这家伙。”

而其余的侍卫们也都在一边暗暗感慨,这么大一条鲤鱼,怕不是要成精了,也亏得陛下能够撞上,还能够成功的将这鱼拽上来。而这说不定真的像文天祥所说,是一个不错的祥瑞呢。

叶应武伸手指了指文天祥,哭笑不得:“你啊,什么时候都学会拍马屁了,还真是造化弄人。”

而文天祥微微一怔,微笑着说道:“这等小事,臣恭维一下陛下,陛下心情愉悦,而臣也乐在其中,却又不伤大雅,所以臣何乐而不为呢?”

世间万物,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叶应武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小阳子他们架锅煮水,这一条大鲤鱼就直接扔到锅里面,而之前那两条鱼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放在炭火上烧烤。

叶应武熟练的在锅中加入葱、姜、八角、胡椒等调味品——这事情在前世大学宿舍中没少干,所以叶应武虽然不善于做饭,但是在这煮东西上却是轻车熟路——然后拿起来勺子搅和,一股香气已经随着风升起来。

文天祥帮着在锅底增添柴火,两人之前在慈溪、在兴州的时候,一旦有空闲,还真的没有少干过这种事,所以叶应武熟络,文天祥也跟着把都快忘掉的技术全都拾了起来。

“爱卿,”升腾的水汽天祥,“‘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是这烹小鲜不容易,治大国,更加不容易啊。我们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承受了多少委屈、肩负了多少责任?爱卿,你还记得么?”

没有想到叶应武竟然会突然用这种方式来解释这一句话,文天祥顿时陷入沉默,水汽随着风扑面而来,让他的视野之天祥知道,自己的眼睛之所以模糊,并不只是因为这水汽,还因为眼眶之中隐隐滚动的泪水。

他是一个性格稳重而又倔强的人,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刚才叶应武那一问,仿佛一把利刃,终于切开了文天祥心中最后的防备。衣袖中的双手缓缓攥紧,又缓缓松开,这位另一个时空中的殉国英雄,这一个时空中的大明左丞相,默默的回过头,看向在江风中浩浩荡荡向东流淌的大江。

这一路走来,承受了多少压力,忍受了多少委屈?或许在别人看来,叶应武是怎样的飞扬跋扈,但是实际上只有文天祥这些跟在他身边默默陪着他承受这一切的人才明白。

当初叶应武携襄阳之战功入临安,如果不是贾似道等人在背后的牵制,叶应武完全可以不在临安和他们纠缠,无论是北上和蒙古决一死战,还是控制中枢,对于叶应武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到了后来,张弘范跨海进攻临安,又是贾似道等人在叶应武赶来支援的路上布置重重阻碍,而自己却开门投降了蒙古······

可以说叶应武一步步走到今天,是在一边和前线的敌人浴血厮杀,一边提防着背后的敌人捅刀子,泼天的功勋在转瞬之间就化为虚无,如果不是叶应武咬着牙承受着这压力、承受着这委屈一步步走到了最后,用鲜血淋淋的双手开出了一条道路,恐怕此时此刻的他和文天祥,都不过是一个闲人或者是战场上的两具白骨。

之后叶应武开拓南洋、全面北伐,哪一次不是顶着朝野的压力,哪一次不是将自己的命运甚至将整个国家的命运都压了上去?因为他看的很清楚,只要华夏继续偏安东南,继续不思进取,也不过就是延缓几十年灭亡,和当年的东晋、南朝还有五代十国偏安南方的南唐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就算是千夫所指,叶应武也要带着华夏打出去。

好在他成功了,但是文天祥知道,叶应武在成功之前,都承受了多少。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一个成熟稳重的叶应武,是千锤百炼出来的,不是养在深宫、风平浪静走过来的,所以叶应武才有与他这个年龄不匹配的成熟,才有能收放自如的王者之气。8

第649章 回从扬子大江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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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后台故障,也可能是网络问题,之前没有布成功,在此表示歉意,多谢书友菜园上的菜菜提醒!

对于自己这一路走来承受的压力和委屈,文天祥历历在目。?

至于他更上面一层,叶应武又承受了多少,原来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现在是不敢想象。文天祥只能确认,这些年叶应武承受的一点儿都不比自己少。

江流浩荡,拍打在岸边,不断的咆哮。

“爱卿,宋瑞,”叶应武笑了一声,伸出自己的手,“这些年我们不能白白承受这么多重担,承受这么多委屈,现在我们打下来了这一片天地,就更不能让我们这么多年的血汗白白牺牲。”

文天祥刹那间有些恍惚,而叶应武的手依旧悬在半空天祥在升腾的水汽之中有些模糊的神情,郑重的说道:“千百年来,一代一代的英雄豪杰、帝王将相带着这个国、这个民族艰难却从不停止的向前,有人想要征服我们,但是我们打败了他们,有人想要统治我们,但是我们将他们从皇帝的龙椅上拉下来,一代一代的人抛头颅洒热血,所为的不只是自己的功名利禄,更是为了让这个国、这个民族可以千秋万代的存续下去,永远都不被异族征服、不在异族的铁蹄之下苟延残喘、苦苦哀求,永远不成为敌人的奴仆,所以他们抗争、他们怒吼、他们牺牲,而现在,轮到我们,轮到你我来守护这一片河山了。”

文天祥轻轻颤抖一下,伸出手和叶应武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这些年过去了,无论是文天祥还是叶应武的手上都磨出来茧子,但是当他们的手紧握的时候,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和温度。这些年浴血厮杀,叶应武依旧还是那个热血滚烫的年轻人;这些年风雨天祥依旧还是那个胸怀大志的白衣文士。

“和朕一起,我们支撑这天下,”叶应武郑重的说道,看向文天祥,“宋瑞卿家,朕需要你。”

文天祥同样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不知道这笑容是给叶应武肯定的回答,还是他自己在嘲笑自己刚才的犹豫。当下里他抬头迎向叶应武真诚的目光,笑意更浓:“臣当全力以赴······唯死而已。”

叶应武轻笑一声,指了指那汤锅中的鱼:“这鱼再不吃可就炖老了,来来来,朕就不客气了,爱卿也抓紧吃,不吃可就没有了呢!”

似乎是想要响应叶应武这句话,文天祥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文天祥当即挽起袖子,哈哈笑道:“陛下不客气,那臣也奉陪了。”

看着文天祥吃得痛快,叶应武微微一笑,下意识的侧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江上弥漫了一个上午的雾气已经缓缓散开,一抹阳光从天上倾泻下来,洒在江面上,使得整条大江波光粼粼。

原本隐藏在雾气中的隐隐青山,此时显露无疑,随着这浩浩荡荡流淌的大江一起,向东延伸直到天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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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摩林角以北,层层乌云在东南风的推动下,距离战场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够听到那不久之前还在南洋舰队将士们耳畔回响的风浪声,大海上的平静即将再一次被打破。

两支伊尔汗国舰队显然也意识到这一次是碰上硬骨头了,甚至自己还处于劣势,所以干脆就放弃了直接穿插过来的打算——就算是马塈这个6师统帅居中指挥,也不会傻到给他们这个机会,反而一旦伊尔汗国的战船一味的向前突进,还有可能被排好队列的明军战船集火。

所以这两支舰队很干脆的向海岸线方向收缩。

“伊尔汗国的人很清楚斗不过咱们,所以他们干脆直接向避风港之中收缩,”旗舰舰长站在马塈身边,皱着眉头说道,“这一带的海湾也就只有这两个,而且入口并不大,对于咱们的宝船,只能允许三条宝船并排出入,并且这还是不考虑水深的时候,一旦考虑到有可能搁浅,最多同时让两条船齐头并进,绝对是两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平时我们的商船船队就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躲避风暴,显然这些伊尔汗国的人也意识到这两个避风港在这一场大战中的作用,”秦丰有些担忧的看向马塈,“后面的风暴又要追上来了,如果我们不能战决的话,就只能尽量先悬挂满帆向西北前进,这样这些敌人就被留在后面了。”

马塈轻轻吸了一口气,现在两支伊尔汗国的舰队,一支直接退守南侧海湾的入口处,而另外一支则在北侧海湾和南侧海湾之间摆成一条斜阵。至于大明南洋舰队的三个部分,左翼船队距离北侧的敌人舰队已经越来越近,而右翼舰队则重新掉头,直扑向南侧海湾的入口。

而旗舰则在飞剪快船的簇拥下,向着两个海湾中间行驶。

“敌人一支队伍海船的数量多于我们左右任何一边宝船的数量,”一名海军将领着急说道,“这些该死的蒙古鞑子凭借海湾入口处的地利,完全可以阻挡我们一阵子,如果我们现在不抓紧变阵的话,恐怕就要和敌人直接交火了,到时候事情不对,想要脱身可就没有那么容易!”

马塈点了点头,不知不觉老将军的额头上也都是汗珠,甚至他都有些无奈,老天爷还真是不开眼,怎么偏偏让张贵的战船出现故障,否则也轮不到他临阵挂帅前来指挥这一场海战。不过好在左翼、右翼指挥的将领——皇家南洋舰队左厢都指挥使孟不弃和右厢都指挥使娄平都是南洋舰队之中的宿将,并且之前作为当初广南西路水师将领中的一员曾经在马塈的麾下听令,并不会出现不服从马塈调令的现象,并且由足够的能耐处理好马塈照顾不到的细节问题。

算起来这娄平还是娄勇的远房堂弟,再加上孟不弃这一员老将以及其余海军将领的帮助指挥,所以当时张贵才有胆量将整个舰队交给马塈。这样的搭配,再加上马塈本身沉稳的性格和丰富的阅历,就算是大不了胜仗,也不会输。

随着旗舰上信号旗帜的变动,左右两翼船队再一次变阵,号炮之声在海面上不断的回响,一艘艘宝船在飞剪快船的护卫下调整,左翼船队再一次掉头直接从北侧扑向扼守南部海湾的那一支伊尔汗国舰队,而右翼船队则不断的调整位置,显然随时准备动进攻。

而大量的飞剪快船同时前出,每三条快船为一个小队,在变阵的左翼船队和北侧伊尔汗国舰队之间来回巡弋,只要伊尔汗国舰队有所动作,这些飞剪快船会有如狼群一样扑上去,哪怕是阻挡不了他们,也可以将这一支敌人舰队死死缠住,为南面的战斗争取时间。

明军舰队的意图已经很明显,集中力量突破南部海湾。虽然南部海湾入口更为狭窄,而且伊尔汗国的一支舰队已经在海湾外面列阵,但是明军两支舰队距离这个海湾更近,也更容易从南北两侧同时夹击。

马塈伸手握紧了栏杆,实际上这就是一场赌博,对于现在的明军舰队来说,最致命的就是时间,必须要赶在暴风雨重新降临之前突破伊尔汗国舰队的阵列,杀入海湾之中,而马塈要赌的也是时间,赌明军舰队会在风暴之前突破并且击溃敌人——阵列被击破,伊尔汗国的舰队在即将到来的风雨面前估计也很难支撑了。

抬头看向前方海面上集结成突击阵型的舰队,马塈轻轻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也是对海军最信任的选择。

南洋舰队,不要让某失望。

“轰!”轰鸣的炮声中,水柱冲天而起,翻滚的浪涛中,一艘艘宝船和飞剪快船劈波斩浪向前突进。

经过长时间的变阵和试探之后,海战拉开帷幕。

——————————--

燕子矶头。

“谈完了?”将叶应武迎上船,赵云舒轻声问道。她身后的惠娘几个也下意识的竖起耳朵。

叶应武回过头看着文天祥的马车消失在地平线上,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应该算是谈完了,但是某也不确定文宋瑞到底是真心答应了,但是现在至少他不会选择背叛某。”

赵云舒默默的帮着叶应武解下外袍,微笑着说道;“世事无常,人心不古,也实属常态,但是妾身觉得,这天下能负夫君者有很多,但是文相公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伸了一个懒腰,叶应武点了点头:“这一路走来,文宋瑞的为人,某还是相信的,但是想要统治好一个国家,需要的可不只是一个文宋瑞,还有很多官员,至于这些人是不是还能够对某、对他们曾经坚持和信奉的理想忠心耿耿,还是将一切都转移到了搜刮民脂民膏或者偷懒不作为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偌大的一个国家,就算是夫君每天走南闯北,又如何顾得过来,”赵云舒摇了摇头,叶应武的无奈她也能够感受到,但是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官员便是如此行径,就算是前宋有着丰厚的养廉俸禄,照样阻挡不了整个官场从根部开始腐烂,“所以对于一些事情,夫君就算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也只能先忍忍了。”

叶应武轻轻叹息一声:“某已经很忍耐了,如果换作之前的话,某是不可能给这些家伙们这么长摇摆不定时间的,禁卫军、六扇门还有南京城外的镇江府水师,可都不是吃干饭的。”

“否则也不会有‘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的感慨,”惠娘在一旁试了试水温,“夫君,沐浴更衣吧,刚才你身上溅了不少水,还是洗一下的好。”

“也好,”惠娘已经让人将水烧好了,叶应武自然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了,“对了,惠娘,告诉小阳子,让镇江府水师都指挥使张贵等会儿前来觐见,朕有几件事需要吩咐他。”

赵云舒秀眉微蹙:“夫君还是打算动水师么?”

叶应武没用赵云舒帮忙,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的干净——久在军旅的他,不只是武艺和谋略水平越来越高,这种属于军人的“战斗澡”也是拿手好戏,所以叶应武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小姑娘慢条斯理的伺候。

刚才钓上来那一条鲤鱼,溅了叶应武半身水,虽然现在基本上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但是要说舒服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叶应武干脆直接浑身洗一洗,在江边吹了半天风,再沐浴一番,最是舒爽不过。

“你想知道么?”叶应武毫不吝惜在自家女人面前暴露什么,毕竟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反正惠娘刚才出去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将赵云微带了出去,而格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消失的没了踪影——这两个丫头不仅聪明,而且还是很有眼色的。

赵云舒伸手按着浴桶看着自家夫君:“那你倒是说说啊。”

叶应武眨了眨眼:“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流氓。”赵云舒不由得娇嗔一声,不过她似乎早就猜测到了叶应武会这么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关上的门窗,轻轻吸了一口气,转身去解开衣带,不过还不等赵云舒转过去,叶应武已经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干什么?”女孩顿时有些惊慌。

叶应武一脸无辜的说道:“你还背过去做什么,麻不麻烦?”

赵云舒一头黑线,恨不得一巴掌抽在这个家伙带着人畜无害笑容的脸上:“难道夫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知羞耻?”

叶应武翻了翻白眼,猛地站起来,双手直接向赵云舒的腰部滑去,赵云舒轻呼一声,而叶应武嘿嘿一笑:“舒儿害羞,那就某亲自来吧,要知道你夫君最是善解人衣。”

没有回答叶应武,赵云舒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沉重了。衣带飘飞,褙子顺着光滑的肩头滑落,雪白如羊脂玉的肌肤映衬着水光,女孩骄傲如天鹅一般抬起来的脖颈,此时已经羞红到深处,微微低头,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交织在一起。

“你紧张什么?”叶应武诧异的伸手直接伸向赵云舒背后诃子的纽扣,对于这个过程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毕竟两个人又不是第一次了,甚至这鸳鸯戏水也不是没有过,所以赵云舒的异样让叶应武感觉奇怪。

赵云舒猛地伸手按住叶应武的手,咬了咬牙,在叶应武的注视下直接跨入浴桶之中,水将她最里层的衣衫打湿,让叶应武着迷的曼妙因为衣衫紧贴着肌肤而完全显露出来,赵云舒心事重重的看着叶应武:“夫君,你先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另外妾身还有一个或许和现在无关紧要,但是必须要问夫君的问题。”

叶应武怔了一下,皱眉说道:“某并不打算真的动用水师,不过不能不未雨绸缪,六扇门、锦衣卫和禁卫军是某手中最好的选择,但是那些世家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肯定清楚某叶应武绝对不会给他们太久的时间,一旦他们一直不妥协的话,肯定会直接动用军队,所以现在肯定也会现在军队之中有所布置,而水师往往是被人忽略、却又致命的。”

“夫君是害怕禁卫军或者六扇门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大明的?”赵云舒轻吸一口凉气,刚才心中那一份旖旎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叶应武的意图自然很清楚,一旦禁卫军或者六扇门出现变故,那么就直接让水师顶上去。

在这变乱之中,一旦开始动武,那就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而赵云舒也很清楚禁卫军和六扇门意味着什么,这是叶应武手中最强大的底牌,也是南京城的保卫者,控制了这两个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大明中枢。

这些世家得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在这两个叶应武的禁脔上动手?

他们只要这么做了,甚至只是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意味着和叶应武、和朝廷不死不休了。8

第650章 满载1船深秋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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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赵云舒有些怔的神情,叶应武忍不住轻笑一声;“难道你觉得他们没有这个胆子了?”

赵云舒打了一个寒战,虽然是在浴桶热水之中,不过她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下意识的对上叶应武的目光,显然她多少已经明白。而叶应武没有多说,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古往今来,华夏王朝更迭一代又一代,但是实际上细细研究会现,无论是王朝怎么更迭,站在王朝背后的那些士族和世家却都没有改变,一代君主借助他们的力量开天辟地,而下一个朝代的开国君主也是借助他们的力量改朝换代,可以说这些世家就是不折不扣的投机者,一个王朝的建立离不开他们的支持,紧接着他们会趁着这个机会成为新朝代的权贵,从而使得整个家族继续兴旺下去。

华夏历史上最著名的世家自然就是闻喜裴家,上千年来闻喜裴家在朝廷上的地位丝毫没有受到撼动,历朝历代都能够找到姓裴的官员,而这些官员大多数都是出于闻喜裴家。当然还有一些世家,比如颍川荀家,江南6家等等,都是在两汉三国时期叱咤风云的世家,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而没落。

后来唐宋都是以科举考试选拔人才,给予了寒门苦读士子充足的机会,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世家望族彻底从中国的历史上消失。唐代是在关陇集团的支持下建立的,关陇集团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世家联盟,自然不能允许科举制度将世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彻底拔出,这也是为什么会出现恩荫等等五花八门的入仕途径,这是朝廷在奖励有功人士,也是朝廷对于豪门望族的一个让步。

到了宋代,随着朝廷党争不断,不少世家受到牵连打击,但是并不代表世家彻底销声匿迹,甚至从世家出来的子弟依然在朝堂上挥着重要的作用,比如汪立信出身徽州第一豪族汪氏,又比如贾似道出身的天台贾氏,这些都是烜赫一时的豪门望族,人才辈出、豪杰满门,再加上一些新晋崛起世家,比如以江氏三古为的都昌江氏。

在历史大潮的滚滚向前中,有世家衰败,又有世家崛起,但是不变的是这些世家保持着对于朝廷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是控制,有他们支持的朝廷,可以畅通无阻的号施令,而一旦他们站出来反对,那么朝廷很有可能就分崩离析。隋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随着关陇集团、山东集团等等世家联盟的叛变,整个隋朝很快就消失在历史中。

现在在叶应武的压迫下,大部分世家都选择了避让和观望,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们彻底妥协,甚至有可能到现在他们还在盘算着是不是要推翻大明,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而叶应武至始至终都没有打算真的忽视这些世家手中能够掌握的力量。

这些多数都是从前宋留下来的世家,在这个经济腾飞的时代,手中到底掌握着多少财富,恐怕就连户部尚书谢枋得自己都说不清楚,而叶应武知道这个数额肯定不小。

在历史上,随着蒙古人征服南宋,大部分世家都采取了“不合作、不抵抗”的方法,关上自家门,靠着多年来的积蓄过日子,甚至尽最大可能减少和外面的交流沟通,形成了那个时代特有的畸形社会形态,当然这也和蒙古人最终没有胆量对这些世家下手有很大关系,如果像后来清朝军队那样不管不顾杀过去,或许这些世家也都自身难保,但是想要彻底消灭他们,就多少得付出些代价,比如引起社会恐慌的文字狱,又比如清朝死活都没有追上明代、更不要说宋代的经济和科技水平。

正是因为这些世家在蒙古人铁蹄下的坚持,所以华夏文明得以保存和延续,在宋末战乱之中遗失的书籍和史册远远没有靖康之乱以及更早的唐末五代十国之乱多。

但是现在站在这些世家对立面的不是蒙古人,而是叶应武。

这是连蒙古人和忽必烈这等雄才大略的主儿都头疼的对手,更何况叶应武,所以叶应武想要将其彻底铲除,就得做好万全准备。如果将全部的依仗都压在禁卫军和六扇门上,那就不是叶应武了。

叶应武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但是他每一次冒险的最大依据就是对自己手下有着足够的信心,因为他相信,这些将士们不会背叛他去投靠蒙古人。但是现在这些世家是不折不扣的华夏人,到了这个情况下,叶应武可就没有这么大的信心了。

刹那间,叶应武甚至有些明白,为什么明朝的时候,设立了锦衣卫,又设立东厂,之后西厂、内厂再加上军中自成体系的“夜不收”有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并不是因为明朝的皇帝有多傻,而是自己的小命掌握不住、下面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用这种感觉,真是不怎么舒服,所以只能不断的提拔亲信来设立新的监督机构,最后导致整个朝廷机构过于臃肿,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而这里面的无奈又有几人能懂?

赵云舒靠在叶应武怀中,而叶应武不由得自嘲一声:“舒儿是不是觉得某谨慎过头了,甚至连禁卫军和六扇门都不相信了?”

“夫君是大明的皇帝,是天下之主,觊觎夫君的位置或者文相公等人位置的大有人在,所以夫君小心一些在情理之中,甚至应该是必须做的,”赵云舒看着叶应武,郑重的说道,“妾身没有看穿夫君的意图,应该算是妾身见识浅薄。”

叶应武轻笑一声,伸手在她的瑶鼻上轻轻刮了一下:“某不相信任何人,还是会相信你们的。”

赵云舒刚想要开口,却感受到叶应武的手已经重新落在诃子的纽扣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却并没有横加阻拦,只是幽幽的说道:“夫君,妾身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要夫君解答。”

“你是说微儿么?”叶应武皱了皱眉,赵云舒的性格他很清楚,再加上她的身份,所以这个丫头是后宅中最不可能给叶应武惹麻烦的,也不会牵扯到后面错综复杂的利益和亲戚关系——比如6婉言多少会为6家考虑,惠娘多少会为王家考虑。

所以叶应武平时喜欢将自己的疑惑拿出来和这个丫头一起分析,不只是因为赵云舒聪明、很多地方能够一点就透,甚至作为局外人看的比叶应武要清楚的多——单说聪明,后宅中婉娘、绮琴和惠娘她们也不差,而是因为赵云舒背后没有什么牵挂,而且又是在宫廷中长大的,对于这些斗争耳濡目染,要比其余人看的清楚。

但是人存于世,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些放不下的,赵云舒放不下的自然就是自家妹妹,这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了。而真正牵动赵云舒心思的,自然还是赵云微和叶应武这个“大哥哥”之间微妙的关系。

叶应武绝对不是那种贪花好色到连微儿这种小丫头都不会放过的人,叶应武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当初在临安的时候赵云舒看的很清楚,甚至到了后来入他家门,已经等于他的人了,可是叶应武却从来没有真的主动索取,最后还是赵云舒自己投怀送抱。

这家伙平日里没有什么正形,但是一旦触动他的原则,就连圣人夫子都比不上这个家伙。尸山血海里冲杀出来,让叶应武原本就坚韧的心性愈强硬,大多数的诱惑都不至于让叶应武动摇,更何况赵云舒扪心自问,微儿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丫头片子,叶应武就算是再禽兽也不至于禽兽到这种程度,而且他平时似乎没有什么癖好。

“啪!”叶应武一巴掌拍在赵云舒脑袋上:“想什么呢!”

赵云舒委屈的看着他;“你总得告诉我这个当姊姊的你是怎么想的,这丫头都过了十岁了,再过不了三五年就得张罗着嫁人了。而现在这丫头能离得开你么?难道你还真的打算以后······就算是那样的话,妾身也说不了什么,但是夫君总得给妾身一个答案吧。”

等微儿长大之后再一口吃掉?叶应武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那岂不是搞成了萝莉养成计划,不过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方案呢。不过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要是这么说的话,赵云舒肯定扑上来将自己暴揍一顿。

当下里叶应武靠在桶壁上,伸手指了指赵云舒,又指了指自己,郑重的说道:“你我又不是那丫头的父母,等她长大了,懂事了,自然就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选择了,现在你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

赵云舒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无论叶应武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实际上她已经没有办法决定了,实际上等赵云微长大之后让这个丫头自己来决定,也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而叶应武一把拽过来女孩:“没想到某什么时候都快成了柳下惠,美人在怀却一直在这里谈论家国大事,还真是暴殄天物。”

感受到叶应武那原本还算老实的双手一下子动起来,赵云舒咯咯娇笑着躲避:“这都什么时候了,抓紧洗洗咱们出去吧,不要让镇江府水师张顺将军还有惠娘她们久等了。”

“那可不行,咱们都坦诚相待了,某怎么能临门一脚不进去?”叶应武一本正经的说道,猛地搂住赵云舒,对准了那红润的樱唇吻下去。

“咚咚!”敲门声突然想起,紧接着便传来惠娘清脆的嗓音,“夫君,舒儿姊姊,你们两个也抓紧吧,张顺将军已经等候了一小会了。”

赵云舒急忙推开叶应武,一边站起来擦着身子,一边拽过来衣架上的衣服递给叶应武,俏脸上带着红晕:“刚才说你还不听,现在惠娘都找上门来了,妾身说不得还得被惠娘她们暗地里怎么笑话呢。”

“晚上等着某,”叶应武笑了一声,分明是一副今天吃定了你,你根本跑不掉的神情,“要不是因为张顺来得快,惠娘这丫头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接找上门来。”

房门打开,叶应武一边系上腰带,一边用手在惠娘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惠娘吃痛轻呼一声,捂着脑袋冲着叶应武做了一个鬼脸,不过显然她也知道自家夫君的手段,这个动作也就是在叶应武背后做做罢了。

不过叶应武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变动,猛地回头,冲着脸上表情还没有完全收回去的惠娘嘿嘿一笑,反手将房门带上。惠娘以手抚额,有些无奈的看着叶应武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赵云舒一边披上外衫,一边走过来笑着说道:“你看你,就等着今天晚上被夫君好好收拾吧。”

“舒儿姊姊你这是幸灾乐祸!”惠娘恨恨的说道,“如果不是你们在屋子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我也不会过来啊。”

“欺软怕硬,”赵云舒秀眉微蹙,佯作生气,伸手在惠娘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个丫头,不去找夫君评理,怎么就赖到我身上了?不能因为我不收拾你,你就这样泼脏水。”

惠娘哼了一声,旋即压低声音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姊姊,以夫君的秉性,只要还没有尽兴的话,肯定是不会停下来的,怎么说出来就出来的?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赵云舒瞪了她一眼,一甩衣袖就走,而惠娘急忙拽住她:“好啦好啦,我的舒儿姊姊,咱们不谈这些,不谈这些,夫君之前和文相公商量了编纂一本书籍汇总的事情,你知道么?”

赵云舒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向半掩的房门外,俏脸上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现在压在叶应武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南洋的战事、草原的战事,再加上对付世家以及明天的大朝会、最近将要举行的殿试,都需要叶应武来主持和担心,现在又加上了这么一件事,亏得自家夫君还能够咬着牙支撑下去。

“那舒儿姊姊你说,我们能够帮得上夫君么?”惠娘正色说道,“要知道现在夫君想要编纂这么一个大部头的书,不是那么容易的,大明官员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而且就算是翰林院和学士院有足够的余力,也少不了也征调大量的读书人,并且在民间搜寻书籍,这些都是需要人来做的,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就算是帮着给一些书籍分类整理,也是帮夫君的忙。后宫这些姊妹多数可都是会读书认字的,也都是人呢。”

赵云舒怔了一下,没有想到惠娘竟然会有这样的建议,她知道叶应武从来都不排斥女子参与到政务的处理中,被他一直当作口头禅调侃的“后宫不得干政”实际上在叶应武看来就是一句笑话,包括朝廷政事,叶应武都没有丝毫想要隐瞒后宫这些曾经与他并肩走过一段段艰难岁月的女人。

甚至就连六扇门,在人手短缺的时候,叶应武还会将其交给杨絮和琼鸾来打理。

更何况后宫的女子也不少,闲着也是闲着,甚至有时候养尊处优反而容易闲出病来。并且这些后宫妃嫔一旦没有事情做,自然就开始一门心思的寻思怎么才能争宠,这反而是叶应武不想看到的。

“夫君肯定会答应的。”赵云舒笑着说道,“等会儿就向夫君提起,实际上不只是我们,还有朝中将相的家眷,都可以来帮忙,此次编书既然由夫君和文相公共同决定了,就绝对不是应付公事,必然是千秋功业,我等能够参与其中,也是荣誉之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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