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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今夜纱厨枕簟凉(中)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叶应武的担心陆婉言很清楚,自从秦朝开始,秦汉、隋唐,这样一个短命朝代配上一个盛世的组合基本上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的惯例,如果将郭威和柴荣所建立的周也算是一个短命大王朝毕竟这是建立在中原的王朝那么周宋这一对儿也可以归入之前的模式之中。

所以就算是叶应武对于这样的历史“潜规则”熟视无睹,朝野之中对于大明的国祚长度也多少都有些争议,尤其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多少都会拿住这个做文章,毕竟叶应武能够让他们拿来作文章的并不多,而这和天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相关联的又是最难解释清楚、也最容易引起恐慌的。

所以叶应武现在要做的,不只是维持好整个大明的天空,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培育出来一个好儿子,来全力避免大明走上“二世而亡国”的道路。

看着自家夫君紧皱的眉头,陆婉言知道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但是此时此刻却必须要说下去,毕竟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少傅夫君可以挑选自己心中的人选,但是伴读却是得考虑一下”

“这个某知道,”叶应武点头应道,“正好可以用伴读来拉拢一下朝中重员,文天祥、谢枋得等人家中的衙内都已经到年龄了,而且某之前也多少和这些孩子接触过,都是德才兼备之人,完全可以信任。”

陆婉言嗯了一声,大明偌大的天下毕竟不是叶应武一个人打下来的,之后朝廷的统治还是需要有人来维持的,而很显然这些开国勋贵们的子孙后代就是其中不错的选择,叶应武看中了文天祥的衙内文道生等人也在情理之中,这样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让文天祥等人更加忠诚。

毕竟忠诚这种品格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而且这背后还要牵扯到主见和信仰的不同,虽然叶应武很相信文天祥和谢枋得等人的品行,也知道他们既然跟着自己就绝对不会有背叛,但是在双方的关系上再加上一层,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古人之所以讲究“亲上加亲”,就是这个道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休息吧,这些事情明天大朝会朕肯定会和百官商议之后拿定主意。”叶应武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陆婉言似笑非笑着推了他一把:“妾身现在可是有孕在身,经不起夫君的折腾,夫君还是乖乖地去找惠娘和舒儿她们吧,这几个丫头可是每天都想着能够承受雨露呢。”

叶应武顿时一本正经的说道:“某发誓,肯定不会动手动脚,只要娘子有任何的不舒服,某肯定会好好伺候,更何况难道在娘子心中,只要是夫妻之间一起睡觉就会有什么事么?没想到在娘子心中,某竟然是这样的形象,还真是可悲啊!”

看着一脸悲愤的叶应武,陆婉言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不过还是坚决的伸手推开他:“好啦,别闹了,妾身若是这样还每天就霸占着你的话,那恐怕会引起后宫中姊妹们不满的,你就乖乖的回去,愿意找谁就找谁,妾身可管不了你。”

叶应武嘿嘿笑一声,伸手在陆婉言脸颊上捏一下,一挥衣袖大步走向屏风后面。而陆婉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家伙恐怕早就已经坐不住了吧。而跟在叶应武身后的晴儿走到陆婉言身边的时候,却是下意识的顿了一下脚步,冲着陆婉言行了一礼方才离开。

陆婉言身后的青萍诧异地看着叶应武离开:“娘娘,您怎么?”

“整个后宫之中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更何况”陆婉言轻笑一声,不慌不忙的想后面走去,更何况你以为这一次这个功劳是惠娘和舒儿那两个鬼精的丫头平白无故送到她面前的?

她们送来这计策可远远不只是因为害怕引起陆婉言猜忌实际上在后宫之中,就算是真的受到猜忌又有何用,陛下的宠爱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根本还想要陆婉言在今天晚上“高抬贵手”。

陆婉言摇了摇头,这两个想孩子想疯了的丫头。

见陆婉言没有说下去,便明白过来她不想多说,青萍很自觉地问道:“那娘娘咱们接下来要回去么?”

陆婉言沉默片刻,笑着说道:“不回去,去找琴儿姊姊,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

顿了一下,陆婉言喃喃说道:“正好有几个问题让她解答一下。”

叶应武的目光在惠娘身上扫过。

惠娘双手缩在背后交织在一起,有些惶恐的微微抬头看向自家夫君,虽然不知道自家夫君有没有生气,但是惠娘总感觉这个家伙来了之后气氛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了。

“舒儿呢?”叶应武看似随意的抿了一口茶。

“去去看着微儿念书了。”惠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还是离这个家伙远一些比较好。

轻轻叹了一口气,叶应武感慨着说道:“这个丫头跑的倒是怪快,还有你退什么退啊?”

“我错了夫君!”王清惠这小丫头心一横,很干脆利落的直接喊道,没想到吓了叶应武一跳,甚至嘴里的茶水都险些喷出来。

“那你倒是说说,哪里错了?”叶应武眯了眯眼。

惠娘顿时诺诺不语,真的让她说,那她怎么知道,自家夫君的脾气说好的时候好得很,说古怪的时候谁也捉摸不清楚,所以还是选择保持沉默比较好,否则免得说错了话。

“你们做的也没错,”叶应武揉了揉惠娘的脑袋,他素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看着一个萌萌的小萝莉虽然这个萝莉也不小了委屈的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中多少会有些不忍。

实际上这件事惠娘和赵云舒做的也有她们自己的考量,毕竟这里终归是后宫,做事多一点考虑和牵挂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对于叶应武或者对于她们并非只有坏处。

缓缓的卧倒在软榻上,叶应武看着池塘中泛起的涟漪,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今天这一天真的好累啊。而惠娘很有眼色的剥开一个橘子送到叶应武的嘴边,邀宠一般小心翼翼的趴在叶应武耳边说道:“夫君,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实际上舒儿姊姊不是去看她妹妹,而是去沐浴了。”

叶应武腾地一声坐了起来,甚至脑袋还直接顶在了惠娘的额头上,两个人同时哎呦了一声,捂着额头看向对方。叶应武狠狠一拍她的小脑袋:“你这是谎报军情!”

惠娘露出一抹笑容:“你看,我就知道,所以只能先骗骗你了,否则舒儿姊姊岂不是要倒霉了。”

“那你怎么又告诉某了?”叶应武有些诧异的看向惠娘。

惠娘有些无奈的伸手一指不远处回廊上在几个婢女的跟随下跑的正欢的赵云微:“谁知道这丫头怎么就冲出来了,就算是不告诉你你也肯定能看得到,到时候不只是舒儿姊姊倒霉了,妾身也要倒霉了。”

叶应武看着赵云微蹦蹦跳跳的身影,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这个小丫头坑姐似乎是专业的。

当下了拍了拍胸膛,叶应武郑重的拽起来惠娘:“走,咱们去找舒儿谈谈,这是怎么管教的这个野丫头!”

惠娘以手掩面,在这一刻她真想说不认识前面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绮琴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走进来的陆婉言;“婉娘妹妹,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姊姊就别笑话我了,”陆婉言笑着说道,打量着绮琴手边的针线,“姊姊还真是好心情,竟然有功夫在这里绣花。这擅长琴棋书画的手,没有想到还擅长刺绣呢。”

绮琴柔柔一笑:“给这几个小姑娘各绣一个手帕,以备不时之需。这绣花什么的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怎么我就不能学会了?好啦,无事不登三宝殿,婉娘妹妹不去伺候夫君,大晚上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看着窗外的月色和池塘,陆婉言打趣道:“姊姊这里可是大家公认的观赏月亮的好去处,我就不能过来看看这月亮?莫非姊姊还嫌弃自己不够漂亮,所以就连这月亮都想要私藏?”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么,”绮琴一边给陆婉言倒了一杯茶自从铃铛嫁人之后,她反倒是习惯了自己伺候自己,大多数的事情都不让婢女代劳一边顺着陆婉言的目光看去,“妹妹是不是又有什么愁心的事情了?你现在可是怀着孩子呢,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不行!”

陆婉言点了点头,坐下来说道:“刚才我去和夫君讨论了一下给涵儿挑选少傅的事情,只是不料夫君竟然还卖了一个关子,就是不告诉我他心中的人选,这多少也让我有些担心啊。”

绮琴轻笑一声:“所以妹妹就找到我这里来了?”

“这叶家的门是当初姊姊拽着我进来的,现在小妹有所疑惑,姊姊可不能放手不管啊。”陆婉言握住绮琴的手,郑重的说道。

“你个丫头,当初就算是我什么都不说,恐怕你最后也是乖乖的嫁进来,你和夫君相互之间那点儿心思根本就隐瞒不了。”绮琴有些无奈的瞥了婉娘一眼,见婉娘尴尬的笑了笑,绮琴也就不在这上面继续纠缠,“少傅的问题,既然夫君迟迟不说,说明夫君现在应该还在犹豫,绝对不会因为和你有隔阂而故意隐瞒,再说你们两个之间若是都有了隔阂,那这后宫的日子还能不能安稳了?所以这个你可以放心,夫君赏识人才的能耐天下第一,他挑选出来的人无论是谁,肯定都能够承担起来这个责任。”

陆婉言微笑着说道:“琴儿姊姊言重了,夫君的为人无论是你还是妾身都很清楚,夫君不说,必然有他的考量,但是妾身一直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总归是心中有些忐忑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绮琴点了点头,婉娘的担忧,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当然能够理解,毕竟对于太子来说,少傅和伴读是最重要的少年时候同伴,甚至还有可能是太子登基之后的朝廷中枢官员基底,这将关乎到大明王朝的下一代,陆婉言身为孩子的母亲,不可能不在意,“别担心,夫君是孩子的爹爹,不可能做出来对孩子不利的事情,如果让他为了讨好谁而妥协的话,以夫君的性格,是坚决不会这么做的。”

陆婉言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不假,但是琴儿姊姊你也知道,现在夫君真的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绮琴笑了一声:“现在夫君就像是身处一潭死水之中,这死水就是整个大明朝堂。一旦这样下去,死水会发臭,而大明朝堂也会腐朽,对于夫君来说,想要解决这一潭死水的最好办法就是引活水。所以夫君这个少傅的人选就要慎重了,毕竟这不是对于孩子,还意味着夫君将要引来活水活了这一个朝堂的死水,这也是为什么夫君现在还犹豫。”

“借助外来的活水?”陆婉言诧异的重复一遍,“难怪夫君不想要重新启用之前的那些老相公们。”

绮琴微微颔首。王和章鉴等人单单说才学或者为人品行绝对是够了,甚至作为叶应武的长辈,让他们来做太傅都足够了,更不要说少傅,但是正是因为他们充足的为官经验,所以这些官场老油条们肯定不会轻易的让自己重新跳入这旋涡之中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脱身,只要不是想要在没有老的不能动弹之前还冒险创下什么功名,那肯定不会傻乎乎的回来。

所以一旦以他们为少傅的话,整个朝堂估计还是要维持现在这样有些尴尬的僵局,而如果是抽调其余人回来,叶应武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以点带面,将整个局面都弄活。之所以形成僵局,就是因为双方实力相当、僵持不下,甚至还在相互试探,而一旦朝堂上叶应武有了更加得力的助手,那么这局面就被彻底打破了。

“所以摆在夫君面前的人选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绮琴微笑着看向恍然大悟的婉娘,“婉娘你不用着急,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当局者迷,现在就静静等着、看着,妾身相信夫君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等陆婉言回答,绮琴拿起来桌子上的笔,在一侧的纸上写下来几个名字,然后交给陆婉言:“放心,按照妾身的推测,应该不出这几人。”

陆婉言看了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多谢琴儿姊姊。”

“举手之劳。”绮琴柔柔一笑,继续刺绣。

而婉娘有些沮丧的轻轻捶了捶桌子:“琴儿姊姊,你说我是不是太愚笨了,同样的问题,如果换做是你,更或者换做舒儿或者惠娘,说不定都能够看得透彻,但是只有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家夫君。”

“婉娘,你又何必如此说呢,”绮琴看着在自己面前垂头丧气的大明皇后,恐怕这个女孩也就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现出来这样的神态,“气势如果后宫之中所有人都很聪明,那这后宫岂不是每天都要勾心斗角,弄得乌烟瘴气的?更何况在夫君的心目中,你就是他的正宫娘娘,只要不是犯下了什么实在难以饶恕的罪过,他肯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陆婉言轻轻嗯了一声,而绮琴拍了拍她的肩膀:“身为正宫皇后,你需要做的就是制衡,后宫之中妃嫔众多,难免会有矛盾,只要你能够做到不偏不倚,就照样能够坐稳后宫之主的位置。正是因为后宫之中的这些姊妹们都很聪明,所以她们知道进退,知道自己身处什么位置,也就能在发生矛盾的时候意识到你的评判是没有带着私人恩怨的。”rw

第657章 今夜纱厨枕簟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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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神情带着些气馁的6婉言,绮琴的目光缓缓飘向窗外:“婉娘,你是大明的皇后,既然身在此位,只要全力去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便可以,夫君既然能够将这个位置毫不犹豫的交给你,就说明他是信任你的。???”

婉娘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家和万事兴,夫君现在的责任重若千钧,所以他肯定不想看到你心情不好,也不想看到后宫之中再出现什么差池,”绮琴微笑着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婉娘,你不仅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更是大明的皇后,我们身在后宫,并不能帮夫君多做什么,但是让他全心全意去应对面前的风暴还是可以的,你做得到的。”

霍然站起身,6婉言的目光坚毅了许多:“多谢姊姊解惑。”

绮琴微笑着摆了摆手:“我这可不只是为了你解惑,更是为了整个后宫和夫君,就不用客气了,还有婉娘你可要注意孩子,孩子要紧啊。”

6婉言郑重点了点头,将刚才绮琴写好的那一张纸缓缓的折叠,然后放在蜡烛上点燃,转身告辞离开。

风轻轻吹动绮琴素白的衣袖,她有些出神的看着纸灰缓缓随风飘散,转瞬就没有了踪影,良久之后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6婉言这么做显然是想要告诉她、也是为了告诉自己,她身为大明皇帝、叶应武的结妻子,对于自家夫君绝对的信任和支持,无论叶应武选择的少傅是谁,她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虽然刚才绮琴没有明摆说出来,但是6婉言很清楚,一旦叶应武要做出牺牲的话,很有可能会在少傅的人选上,而这个时候如果她有什么意见、拖叶应武后腿的话,就是在将叶应武向绝路上推。

“说自己看不清楚,我看婉娘你自己看得也很明白啊,只是心中一直过不去这个坎罢了,”绮琴忍不住喃喃感慨一声,“有的时候,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娘亲!”就在这时,一声稚嫩的喊声在身后传来,绮琴急忙站起来,而等候在外面的两名婢女也手忙脚乱的进来。看着自家眉清目秀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正“张牙舞爪”的喊饿,绮琴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她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如果现在还有什么让她放心不下的,除了那个一直不让人放心的夫君大人之外,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女儿了。

曾经名动临安的花魁,此时抱起来孩子,脸上只有真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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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犹豫了好半天了,到底还下不下了?”叶应武手中的棋子敲打着棋盘,看着对面秀眉紧蹙的惠娘,“我告诉你,下了可就不允许悔棋的,要悔棋也可以······”

“好啦好啦,我下!”惠娘哼了一声,这个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不要让他说出来为好。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惠娘嘴唇一撅:“你看,我下了,这总可以了吧。”

叶应武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目光在棋盘上扫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的落子:“惠娘啊,你又输了。”

惠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叶应武已经有两处三个白棋连在一起,无论自己封堵哪一边都赢不了了。这个家伙拖了这么久,绝对就是故意想要气自己的。

而叶应武等这一刻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飞快的看向一边赵云舒。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沐浴的原因,还是因为在沐浴的时候被一男一女两个色狼偷袭的原因,现在舒儿的俏脸还带着红晕。总觉得叶应武的目光不太对劲,赵云舒下意识的拽紧了衣衫,狠狠的瞪了叶应武一眼,然后撕下来一张纸条递给叶应武。

“脸伸过来!”叶应武得意的说道,直接将纸条在水杯里沾了沾,不等惠娘不情不愿的凑过来,就直接将纸条拍在了她的俏脸上。纸条随风飘起,和脸上其余四五张纸条交相呼应。

而相同的,在叶应武的脸上也有三张纸条,只是比惠娘少一些罢了,同样有些狼狈。惠娘有些郁闷的托着香腮,显然她自己也意识到贴上这纸条有多难看,而叶应武得意洋洋的笑了一声,惹得惠娘一顿白眼。

赵云舒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两个家伙下五子棋都能够下的热火朝天,还真是佩服他们两个。不过话说回来,叶应武也就是下五子棋或者下象棋有这样的威风吧,如果是下围棋的话,恐怕惠娘有本事将叶应武的整个脸都贴满。

“来,再来!”叶应武挽起袖子,他除了一开始着了惠娘的道之外,之后一直以碾压的气势一路赢过来。

“不下了,不下了,夫君厉害,妾身认输,”惠娘有气无力的哼了哼,显然已经被消磨掉了斗志,随手将脸上的纸条全都扯下来,“贴在脸上太难受了。”

叶应武顿时气的一拍桌子:“说好的至少带一个时辰的,怎么耍赖?”

“那有本事你别把你脸上的摘下来!”惠娘毫不犹豫的反驳。

“你都摘下来了,凭什么不能让我摘下来?”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带一个时辰,我没同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惠娘你这不是耍赖,还是不要脸!”

“我不是君子!”惠娘做了一个鬼脸,正要起身,却看到叶应武已经扑了上来,女孩当下里惊叫一声,被叶应武扑倒在床榻上。

叶应武伸手便去解惠娘的衣带,吓得惠娘伸手按住他的手,身上就两层衣服,以这个家伙的手段,估计转眼工夫就都没了。不过对于惠娘这点儿“欲拒还迎”的本事,叶应武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一把握住惠娘的手腕,叶应武对准了樱唇就吻下去。

被这个家伙偷袭了个正着,惠娘轻轻嗯了一声,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两朵红云不知不觉已经飞上脸颊。而叶应武趁着这个机会,手也没有闲着。惠娘闭上眼睛,显然已经放弃抵抗了。

而赵云舒暗暗含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刚想要在这混乱的“激战”中抽身而出,却不料一只手从斜地里伸出来,直接拽住她的衣带,只是轻轻一拽,衣带已经松开,褙子顺着光滑洁白的肩头滑落,吓得赵云舒顾不上离开,伸手拽过来被褥。

只不过这作怪的手不是叶应武的,而是惠娘的。

“夫君,拦住她!”惠娘笑嘻嘻的说道。王清惠可不傻,自家夫君雄风威猛,单单凭借自己可抵挡不了,这个时候还是抓紧找一个帮手比较靠谱,更何况恐怕叶应武也早就有此打算了,自己帮夫君拦住舒儿姊姊也算是立下了功劳。

“惠娘干得不错,”叶应武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反正这个丫头已经被自己剥的白羊也似,谅她也没有本事跑掉,所以索性转过身来看着赵云舒,眨了眨眼说道,“看了这么久的笑话和活春宫,难道舒儿还打算置身事外。”

狠狠的瞪了一眼惠娘这个“见色忘友”的小叛徒,赵云舒叹息一声,看着叶应武上上下下打量,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好心的放过自己。当下里伸手摘下来簪子,赵云舒保养很好的乌有如飞瀑,顺着她的肩头滑落,向后缩了缩,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向叶应武,一副委委屈屈、任君采撷的良家小娘子模样。

“舒儿姊姊厉害。”惠娘咯咯娇笑着从趴在叶应武背上,自家夫君最见不得小姑娘家一副柔弱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赵云舒显然是打在叶应武软肋上了,看着犹豫不决的自家夫君,惠娘再也忍不住了,“这娇弱的模样,风情万种,我见犹怜,当真是让夫君都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下手了。”

“扑哧!”赵云舒也跟着笑出来,伸手便要去打惠娘:“我哪里有,你这丫头可不要造谣!”

不过想要打到惠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叶应武嘴角勾起,猛地将赵云舒扑倒,而在女孩的惊呼声中,惠娘摇了摇头,却也跟着扑了上来。一时间被翻红浪,春意浓浓。

不知道是谁吹灭了烛火,紧接着翻腾声不绝如缕。

“惠娘你也来欺负我!”黑暗中,赵云舒突然惊叫一声。

紧跟着传来叶应武的声音:“惠娘你按住她,舒儿你动什么?惠娘,你怎么这么笨呢,这么大的一个人你都抓不住。”

“我······舒儿姊姊比我大好不好?”惠娘委屈的喊道。

“你们两个流氓。”赵云舒愤愤不平,“我再不躲的话岂不是要被你们吃了?惠娘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你舒儿姊姊是比你大,这个某可以作证,”叶应武嘿嘿笑着说道,“既然吃不了她,那惠娘,某就只能先吃你了。”

“夫君你怎么这么无赖?”惠娘顿时生气的在叶应武怀里挣扎,而赵云舒躲在一边咯咯娇笑。

叶应武正色说道:“这不是废话么,今天晚上你们两个谁都跑不了,反正一前一后的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像你这种连个人都抓不住的猪队友,当然得先接受点儿惩罚了。”

而赵云舒悠悠的叹息了一声:“惠娘啊,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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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消雨散,叶应武伸手推开窗户,一抹明亮的月光洒了进来。

而已经浑身无力的舒儿和惠娘只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醉人的曼妙美好已经尽数暴露在叶应武的目光之中。摇了摇头,叶应武扯过来被褥将自家两个老婆裹得严实,这天气马上就要到深秋甚至入冬了,要是冻感冒了可不好。

缓缓的躺在两人中间,叶应武长舒一口气,似乎这几天来积压的郁闷和火气终于宣泄干净了。赵云舒的手无意识的在叶应武的胸口轻轻摩挲着,女孩强撑着疲惫的身躯侧过身看向自家夫君:“明天早上就是大朝会了,这还是夫君从北地回来之后第一次召集地方州府官员的大朝会······”

而另外一边惠娘也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向叶应武臂弯之中凑了凑。

叶应武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一次大朝会并不只是召集京城中官员,而是大明各地州府官员都会前来参加的朝会,其目的自然是总结此次北伐之战并且开始论功行赏,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目的,在背后当然是大明朝廷之中的矛盾斗争需要有一个分出胜负的场地来。

因为包括川蜀等偏远之地的官员都会赶来,所以大朝会看着是在这几天举行,但是实际上已经等候将近两个月了。无论是此次北伐论功行赏以及涉及到的大量官员升迁问题,还是在这之后大明国策展的问题,都不是叶应武或者政事堂商量一下、拍拍脑袋就能决定的,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征询地方上的意见。

这是中央对于地方的尊重,也是为了防止意见相左导致事情反复和官场上不必要的争执、矛盾。

当然一般这种情况在原来朝代是很少出现的,大明之所以采取这种方式,主要也是因为大明不同于前朝,尤其是宋朝,大明的疆域更加辽阔,并且拥有了吐蕃、东瀛和南洋等之前华夏历朝历代都没有实际控制的版图,所以地方官员和封疆大吏就变得不容忽视。

而为了有效的防止出现唐代末期藩镇割据的情况,导致大明的版图被分裂,所以干脆采取这种几个月举行一次大型朝会的方式,通过调遣部分地方官员入京朝见,可以趁机考察其政绩并且对各地官员进行调换,以防其在地方形成暗中王国。

所以大明以举行这种大朝会的方式,将地方正副官员轮流调遣来京城,毕竟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海路、运河和直道都已经逐渐形成体系,所以并不用担心地方官员因为路途过于遥远而耽误太长时间。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种大朝会自然也不能隔三差五举行,否则这些官员估计一年到头都在路上了,一般都是为了什么国家大策的决定,才会举行如此规格的朝会,上一次举行还是在年初的时候,现在一晃已经快到年末了。而且这一次大朝会举行,也是因为现在大明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

毕竟就在明天,朝廷和世家斗争的最后结果就将被宣布。这是现在所有人都期待着的,也是静静等候着的,甚至很多人对其的关心已经过了这一次大朝会的主题——北伐之后的论功行赏和大明官场格局的变动。

“又不是第一次大朝会了,五日一小朝,七日一大朝,就算是这样的大朝会,也不是没有举行过,”叶应武无所谓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

赵云舒和惠娘有些错愕的对视一眼,而叶应武拍了拍她们两个的肩膀:“好啦,时候不早了,抓紧休息吧,明天某还不想顶着黑眼圈上朝呢。”

“这么说夫君已经胸有成竹了?”惠娘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叶应武轻笑一声:“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某召集地方州府官员入京么?”

“夫君对地方州府的控制,恐怕在一些地方还比不上世家吧?”赵云舒迟疑的看着叶应武。

摇了摇头,叶应武笑着说道:“哪有怎么样,那些都是无关轻重的人罢了,如果他们还算有点儿脑子,就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就算是他们再无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某需要的人都已经来了,这就足够了。”

伸手搂住惠娘和赵云舒,叶应武微笑着说道:“某现在已经把台子搭好了,剩下的就是等贵客和唱戏的一一入场。”8

第658章 问渠那得清如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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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月色笼罩在南京城上。

整个南京城一如既往沉睡在这浓郁的夜色中。

虽然天色已晚,而且明天还是大朝会,但是监察御史陈宜中府邸的书房之中还是灯火通明。刚刚从刑部回来、屁股还没有坐稳的陈宜中,顾不上喝一口水便让婢女磨墨,自己摊开奏章,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正想要提笔开始写,突然传来敲门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陈宜中有些不耐烦的放下笔,冷声说道,而房门推开,一名仆人小心翼翼的进来:

“启禀相公,府外有人求见,这是名剌。”

陈宜中怔了一下:“不见不见,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那人是从北面回来的。”仆人急忙说道,将名剌递给陈宜中,“小人觉得相公最好还是见一下。”

“哦?”陈宜中下意识的接过来名剌,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微变,急忙站起身,“快快邀请不,某亲自出门迎接。”

凉爽的夜风之中,一名灰衣男子卓然站立在门口,深夜来访,他并没有冒冒失失的闯入人家家中前厅,而是按照礼节站在门外等候。他身边的两名亲随也是在月色下站的笔直,同样的一袭灰衣打扮,但是衣服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来暗纹,正是大明锦衣卫的人。

能够让锦衣卫当随身护卫的,肯定是锦衣卫之中一等一的人物。

“马相公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马相公恕罪。”陈宜中快步走出来,外衣都没有来得及穿,只是随手披在身上。

站在门口的正是马廷佑,此时的马廷佑脸上风尘仆仆,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而且这几年的西域大漠生活,也不可避免的在他脸上刻上风沙拂面而过的痕迹,所以让马廷佑看上去要比同一辈的郭昶、章诚等人更加稳重,年龄看上去也要大上不少。

对于这位虽然年轻、但是已经在大明建立的过程中建立了汗马功勋的开国元戎,陈宜中当然不敢怠慢,不说马廷佑和叶应武发小的关系,就是他现在执掌锦衣卫的身份,就足以让陈宜中客客气气的。

锦衣卫和六扇门是直属于陛下的密探组织,对大明皇家的忠诚有目共睹,而当初陈宜中就曾经做过六扇门的“鼹鼠”,对于这些家伙的实力很清楚,只要能够不招惹他们,那绝对不能招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虽然有着很强的纪律性,但是一旦让他们抓到把柄,那收拾起来你肯定是一点儿都不带手下留情的。

“陈相公客气。”马廷佑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

陈宜中也轻轻松了一口气,看马廷佑这个表情,应该不是自己犯了什么事了。否则这些笑面虎是根本不会给你笑脸的。当下里陈宜中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吩咐下面的人去沏茶:“马相公看上去是刚刚到南京城吧,不知道什么风将马相公吹到某这里来了?”

马廷佑点了点头,伸手虚按一下:“陈相公不用客气,某只有几句话需要和陈相公说,毕竟某也是刚刚到了南京城,按照陛下的旨意,先来找几位相公说一声,然后再去禀报陛下。”

“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陈宜中眉毛一挑,明天就是大朝会,而马廷佑在这个时候着急找上门来,还只是说几句话,所为何事?

马廷佑一直跟着陈宜中走入书房,方才沉声说道:“辽东女真人发生骚乱,现在镇海军已经大打出手了,这消息估计明天早晨就会传到京城,到了大朝会上必然会有人以此为名大做文章,陈相公可要小心了。”

“女真人发生骚乱?!”陈宜中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时候?!”

他虽然是监察御史,但是并不代表对于现在的形势什么都不知道,此时的大明在外南北两线同时开战,甚至西域也有局部用兵,如果女真人在辽东掀起风潮的话,那大明的北方恐怕就真的要重新卷入战火之中了。

马廷佑点了点头:“女真人也不傻,咱们打下了辽东又赶跑了蒙古人,之后肯定要大力打压他们,毕竟靖康之耻是刻在每一个汉人心头的痛苦,也是这些女真人看到我们时候的芥蒂,不过好在之前锦衣卫收买的女真人通风报信,所以镇海军提前得到消息”

“没有达到失控的地步就好。”陈宜中长舒一口气,旋即他眉毛一挑,“女真人就算是知道自己面临的局面很艰难,但是也不会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发难吧,就算是大明还在草原上动兵,但是毕竟胜负未分,女真人此时闹事绝对不是上佳的选择啊。”

突然意识到什么,陈宜中猛地瞪大眼睛,看向马廷佑:“等等,莫非这一次”

马廷佑苦笑一声,接过来茶杯,顾不得水烫直接一饮而尽这一路奔波他也是渴坏了他的笑容已经证明了陈宜中的猜测。

女真人这个时候发难,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而辽东骚乱一起,大明之前的辽东政策必然会受到批判,与其说是在批判辽东政策,倒不如说是在批判叶应武和做出这个决断的兵部。到时候叶应武和兵部肯定会先着重于解决辽东问题,在其余事情上多少都会做出适当让步,这样的让步对于现在已经被朝廷逼到了角落中的各个世家来说,是难得可贵的。

“胆大妄为!”陈宜中狠狠一拍桌子,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的话,就是实打实的叛变谋国了。

马廷佑做了一个陈宜中冷静的手势:“这件事之重要和致命想必陈相公也明白,这也是某前来找陈相公的原因。女真人能够收到风声,说明肯定有人通风报信,而且一定是有地方州府的官吏掩护,现在六扇门已经抓到了一点儿蛛丝马迹,剩下顺藤摸瓜的事情就要看御史台的了。”

陈宜中点了点头:“这个还请马相公放心,现在某就起草奏章,明天就将这件事情在大朝会上向陛下禀报!”

冲着陈宜中拱了拱手,马廷佑沉声说道:“陈相公,陛下相信你,六扇门和锦衣卫也相信你,这件事就拜托了,现在就算是打草惊蛇,也不能让他们以此做文章!”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宜中拱手还礼:“陛下和马相公的信任,陈某感激不尽,还请马相公放心。”

看着马廷佑离开的身影,陈宜中静静的伫立了良久,狠狠一跺脚,转身向着书房走去。他明白今天肯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当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陈宜中霍然回头,一轮明月高悬在空中,而皇城方向一片宁静。不知道今天晚上,除了自己又有多少人也得睁着眼睛?大家拼着血汗打下来的这天下,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想要捣乱呢。

陛下,这一次不知道你能不能继续带着我们闯过去?

辽东,沈州。

沈州虽然不是辽东首府所在,但是却是辽东的重镇,从南面海上来的粮草,经过大明北洋舰队旅顺港口向北抵达沈州,然后再由沈州运往驻扎军队的各地州府。

可以说沈州是大明在辽东的粮秣囤积和转运的重地,也是大明在辽东重兵布防所在,可以说是铜墙铁壁。大明在辽东的统治,就是建立在沈州、东宁府和锦州构成的三角上,而旅顺和高丽就像是两个巨大的血管,维持着辽东的生命力。

黑夜之中的沈州,已经被火把的光芒照亮,一队一队的明军在整齐的口号声中开出营地,而来往通讯的骑兵飞速奔驰,卷起来一阵阵烟尘。夜里的寒风有如刀子割着每一个人的脸庞,但是在这寒冷的深夜中,每一名士卒的脚步都是一般无二的整齐铿锵。

镇海军以沈州和东宁府为中心,已经源源不断的开向各地州府,而在锦州方向,嗅到血腥气味的两淮军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盖州那边消息传过来没有?”王虎臣看着一名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旅长,冷声问道。

暴乱是从闾阳开始的,一路向盖州蔓延,这些女真人的意图很明显,只要能够占领盖州,向东南可以封锁从锦州前往辽东的道路,而向南更是可以扼守从旅顺向北道路的咽喉,因此此时盖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盖州因为位于辽南,北侧有镇海军,东南有两淮军,所以驻扎的军队并不多,女真人的暴乱刚刚开始就选择了这一个突破口,着实让王虎臣吃了一惊,甚至险些打乱了镇海军的阵脚,不过好在镇海军毕竟不是吃干饭的,从当初的两淮到现在的辽东,一路上同样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劲旅,所以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很快依照命令陆续开出。

不过真正牵动人心的还是盖州,只要明军能够快速稳定下来盖州,那么从北向南和从南向北的两路女真人暴民都能够被遏制住,而如狼似虎扑过来的明军主力战军能够轻松的将他们解决。

“现在还没有,这一路上混乱不堪,咱们的骑兵基本都去了草原,数量太少,甚至没有办法保证官道的畅通,不过从旅顺那边倒是一直有消息传来,北洋舰队已经北上了,只要北洋舰队抵达盖州,就算是盖州有失,很快也能重新回到我们手中。”进来的正是镇海军第三旅旅长陈平喜,辽东一战,让他的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说话声音也变得更加雄浑。

王虎臣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次暴乱虽然并不算什么大事,甚至镇海军对此早就已经有所准备毕竟女真人表面上老实,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王虎臣总觉得这一次事情过于蹊跷。

此次暴乱无论是发生的时间还是女真人展现出来的组织性,都让王虎臣感到惊讶,甚至有一种在战场上和蒙古鞑子决一胜负的感觉。女真人选择了巡逻将士警惕性最低的二更到三更时分动手,甚至几个城池动手的时间都不相上下,如果不是之前有女真人的内探送过来消息,使得守军多少有一些准备,恐怕现在的暴乱已经成灾了。

当然这消息送过来也就是提前了小半个时辰,地方上守军甚至连向上禀报的时间都没有,虽然不至于仓促迎战,但是还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乱作一团,甚至就连东宁府这等重地都险些出了乱子。

女真人展现出来的组织性和职业性,让王虎臣提高警惕,他也不是傻子,多少都揣摩到了这背后有什么。

敌人绝对不只是浮现出来的这些女真人,而且也不太可能是已经焦头烂额的蒙古人,十有**是内部的敌人,而他们想要对付的估计也不是自己或者镇海军,而是远在数千里外的朝廷和陛下。至于这些敌人是什么身份,王虎臣作为边疆重将,不想过多猜测,毕竟他的任务就是一边镇压暴乱,一边等候朝廷旨意。

“王将军!”郭昶火急火燎的走进来,脸上、衣服上满是泥泞,“盖州那边可有消息?”

王虎臣苦笑着摇了摇头:“郭相公这是”

“某刚刚从东宁府回来,东宁府那边已经平定了,”郭昶凝重的说道,“抓了两千多名女真人,经过女真人中投靠六扇门和锦衣卫的家伙辨认之后,抓出来**百个人有参与叛乱。”

“看来咱们在东宁府的口碑不怎么样啊。”王虎臣笑着说道,不过这笑声中带着不少自嘲的成分。

这两千多女真人当中肯定还包括妇孺老弱,所以算起来大部分的女真青壮年甚至还有可能包括部分年轻女性都参与到了叛乱之中。

郭昶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声音微微压低:“某已经下令将这些人全杀了,六扇门负责动的手,没有污了镇海军的刀。”

轻轻打了一个寒颤,王虎臣霍然看向郭昶,不过他旋即微微点头。他知道,现在的大明,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功夫通过感化和融合来突破民族之间的障碍,所以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杀人,将敌人灭族自然也就没有敌人了,这个道理虽然血腥残忍,但是很简单。

而站在王虎臣身边的陈平喜也是怔了一下,目光不知不觉得更带上几分冷意,缓缓落在舆图上,上面还有不少州府还标注着蓝色的符号,说明这些地方情况不明。

“启禀将军,盖州暴乱还在继续,我大明的赤色龙旗现在只剩下南城上还在飘扬!”一名传令兵快步进来禀报。

大帐内的三个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郭昶声音有些喑哑:“王将军,盖州不容有失!”

“某知道,”王虎臣重重颔首,“陈平喜!”

陈平喜急忙向前迈出一步:“末将在!”

“带着你的第三旅驰援盖州,如果盖州落入女真人的手中,就夺回来!一切由你随机应变,就算是你小子把天捅下来了,只要守住了盖州,老子就能替你扛下来!”王虎臣声音之中带着浓烈的杀意,“某会派遣一个师紧跟在第三旅后面推进,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陈平喜一拱手,甩开步子离开。

王虎臣下达的这个命令已经很明显,就是给了陈平喜生杀大权,而王虎臣很清楚,这个家伙对于杀的兴趣远远比对于生的兴趣大。

郭昶目送陈平喜离开,眉毛一挑看向王虎臣:“王将军,辽东不能彻底乱了,不只是因为辽东是北伐东路军的后路,更因为现在的南京城风雨欲来,如果辽东这一场寒风吹过去”

“某知道,”王虎臣的神情虽然凝重,但是他紧握的双拳更能表现出他的信心,“这是弟兄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天地,是大明的赤色龙旗飘扬的地方,谁想乱了辽东,就先从我镇海军尸体上踏过去!”rw

第659章 民族崛起的代价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小说:倾宋作者:然籇更新时间:2017-05-1211:39

“陛下,陛下!”晴儿小声喊道。
睡梦中的叶应武眉头一皱,这声音猛地将他从黑暗中拽了起来,霍然睁开眼睛,叶应武看向都快趴在床边的晴儿:“马翔季来了?”
晴儿点了点头,而叶应武长长呼了一口气,黑暗中眼睛里看到不到一丝疲惫的神色,他坐起来平静了一会儿,转身起床。而惠娘和赵云舒也不可避免的被惊醒,两个人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等到她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叶应武已经离开了。
轻手轻脚的在晴儿帮忙下穿上衣衫,叶应武正想要出门,身边的晴儿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叶应武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云舒和惠娘手牵着手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身上只披了白色的褙子,甚至连鞋子都没穿,静静的看着他。明亮的月光从窗缝中洒进来,笼罩着两个佳人,像是在月光中悄然绽放的双生花,惹人心怜。
叶应武忍不住笑了一声,示意让晴儿先退下。而不等晴儿转身离开,赵云舒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身后的枕头就已经飞了过来:“你干什么去还要这样瞒着我们两个?!”
“你们两个是要谋杀亲夫啊!”看着不管不顾扑到自己怀里的两个人,叶应武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被误解了,毕竟之前叶应武这样离开的时候,都是因为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而害怕她们担心,伸手揉了揉惠娘有些凌乱的秀发,又帮赵云舒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叶应武无奈的说道,“马翔季从北面回来,今天晚上才到,某在大朝会之前总是得和他通通气啊,免得明天上午自己先乱了阵脚。”
“你觉得妾身会傻乎乎的信你么?”惠娘哼了一声。
叶应武顿时无奈的说道:“某说实话你不信,那还想让某怎么着?”
“马相公着急从北方回来,可是出什么大事了?”赵云舒一边帮叶应武系上最后的腰带,然后整了整他的衣领,一边低声问道。
叶应武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女真人闹事了。”
“女真人?”赵云舒微微错愕,“辽东?”
“这个时候辽东发生暴乱,虽然不至于撼动我大明国脉根本,但是足够给某造成不小的麻烦了。”叶应武声音低沉,淡淡说道,“不过这些也都没有什么,华夏和女真人百年来的血仇,朕正想要找个机会清算呢,现在他们既然好巧不巧送上门来,那就没有客气的道理。”
缓缓握紧叶应武的手,赵云舒默默的看着自家夫君,而另外一边惠娘也是抱住了叶应武的一只手臂。勉强露出来一抹笑容,叶应武旋即正色说道:“你们放心就是,这点儿小事情还不至于让某手忙脚乱,这一下子虽然出乎某的预料,但是想要战胜某可没有这么容易。”
赵云舒郑重的点了点头,而叶应武也轻轻抱了抱她们两个:“好了,快回去吧,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很早呢,多睡一会儿,而且晚上冷,你们两个都是某的心肝宝贝,穿成这个样子不怕冻到了?”
“夫君······”惠娘低低喊了一声,踮起脚尖在叶应武脸颊上吻了一下。
而叶应武哈哈一笑,转而看向赵云舒,舒儿狠狠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有样学样来了一下。叶应武不多调笑她们两个,径直转过身推开门。一抹明亮的月色洒在庭前,夜风之中带着凉意。
目送叶应武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惠娘方才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吓得赵云舒急忙扯过来大衣将她裹得结实,押送惠娘回去。王清惠脚步顿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去,明亮的月色下,又有多少人今夜难眠?
而自家夫君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多少大好头颅又要掉落?
“姊姊,你说过了明天,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王清惠突然间开口说道。
赵云舒沉默了良久,方才露出一抹笑意:“放心好了,有夫君在,这大明的天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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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马廷佑参见陛下!”马廷佑见到叶应武走过来,急忙躬身行礼。
“爱卿千里奔波,连夜操劳,辛苦了。”叶应武上前一步搀扶,而马廷佑急忙站直,他可不会真傻乎乎等着叶应武下手搀扶。
看着顶着黑眼圈、眼袋深深的马廷佑,叶应武忍不住笑了一声,“爱卿还真好生狼狈。”
马廷佑自失的一笑,叶应武这个笑话刹那间让他有回到当初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陛下和臣相比,也不遑多让。”
两个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同时笑出声。而叶应武拍了拍马廷佑的肩膀:“今天晚上没办法睡觉的可不止咱们两个人。”
马廷佑点了点头,收起来脸上的笑容,这几年在西域和北地的磨砺,让他完全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精壮的汉子,而且心思也沉稳了很多,这等表情的收放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按照陛下之前的吩咐,臣已经去过陈相公、文相公、谢相公那里了。”
叶应武一边吩咐等候在旁边的晴儿上茶,一边走向悬挂着舆图的墙壁:“这担子主要还得落在陈宜中的肩膀上,来这大晚上的,朕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出来让你大快朵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有一杯茶臣就知足了,”马廷佑笑着说道,伸手在舆图上一指,“臣是五天之前从锦州过来的,当时还没有收到发生暴乱的消息,只是作为锦衣卫和六扇门的代表先行一步,只是谁曾想到半路接到飞鸽传书,旭升他们几个是回不来了。”
“郭旭升就算是回来了,朕也得把他重新发配到辽东去,辽东的六扇门和锦衣卫可都仰仗你们呢。”叶应武正色说道,“李长惜估计早晨就会到,这家伙在奏章里给朕立了军令状肯定不会迟到,朕也就只能信他了。现在辽东只剩下赵文义和王虎臣,虽是一文一武,但是毕竟略显单薄,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马廷佑伸手在舆图上一指:“陛下还请放心,古往今来,暴乱之所以能够祸乱一方甚至导致一个王朝灭亡,就在于其大规模和突然,朝廷的军队少有训练,又长途调遣,自然没有办法对付人数众多又熟悉地形地势的当地暴民,但是此时的辽东和之前历史上的几次暴乱有很大的区别。”
大明在辽东有重兵布防,并且早就对女真人有警惕之心,同时六扇门和锦衣卫在女真人之中有大量的密探,所以这一场暴乱很难成气候。更何况女真人对汉人有隔阂,汉人也多有准备,实际上镇海军和六扇门针对女真人有不少预定好的计划,包括极端的屠杀和比较温和的内迁都有涉及,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女真人占了先手。
“这也是某没有直接把朝廷大员全都拽到御书房来的原因。”叶应武苦笑一声,“不过这毕竟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女真人的消息很灵通么!”
“六扇门办事不利,还请陛下恕罪!”马廷佑急忙一拱手,毕竟这件事确实是六扇门疏忽了,甚至连有人给女真人通风报信都没有察觉到。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六扇门,天下那么大,这点儿细枝末节的事情确实难以提防,当大家都把重点放在南京的时候,谁曾想到这些世家竟然会选择在辽东破局?
叶应武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既然没有办法防患于未然,那就只能亡羊补牢了。否则朕也不会让你去找陈与权他们几个。好在这一次辽东暴乱对于女真人来说应该也是仓促之举,否则说不定真的会给咱们带来不少麻烦。”
马廷佑轻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陈相公已经派遣人手前去辽东,只不过肯定是赶不上明天的大朝会了,更何况想要顺着六扇门手中的蛛丝马迹抓到幕后黑手,也不容易啊。”
“这倒无妨,”叶应武沉声说道,“朕等得起。更何况明天要说的事情有很多,也不少这一件。”
“不过明天肯定会有人······”马廷佑迟疑的看着叶应武。
叶应武冷笑一声:“大明南北这么多事,难道就非得抓着辽东不放么,不要忘了,这朝廷、这天下,现在还是朕说了算。”
“可是辽东那边也不能耽搁了,”马廷佑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神色,“辽东是大明在北地的根基所在,一旦辽东女真人作乱,很有可能渤海人还有其余辽东白山黑水之间的大小部落都会闻风响应,毕竟这些年他们主要都是在女真人的麾下作战,女真人掀起来战火,多少会引起响应。”
看了一眼舆图,叶应武淡淡说道:“女真人看来是在蒙古人手底下过的太安逸了,到了我大明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之前朕还没有打算将他们彻底清扫掉,但是现在这些家伙自己撞上门来了,那就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
叶应武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冷意,让马廷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这样的冰冷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感受过,甚至记忆犹新,说明陛下已经动了怒火,准备对女真人下死手了。
“女真和我华夏之血仇,虽然在端平入洛前夕得以洗雪,但是这百年来的积怨、百年来华夏儿女受过的屈辱、流淌的鲜血,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宋人觉得足够了,但是朕觉得还欠点儿火候,还有靖康之难、王国之耻,正好这一次一并清算了,”叶应武伸手在舆图上一指。“草原那边还用不到两淮军,让两淮军出锦州,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协助镇海军平定辽东叛乱。”
马廷佑只是郑重的一拱手,他很清楚,叶应武这个命令,等于将两淮军这一只猛虎放入辽东了,而原本就在辽东的镇海军,又岂是省油的灯,两只猛虎出柙,肯定是尸山血海一路杀过去的。镇海军和两淮军在北伐的时候积攒下来的怨气——毕竟忽必烈是落在了宣武军的手中,无论如何也都得算作首功——正好找到发泄的地方。
更何况镇海军和两淮军的兵源地都是两淮,两淮的百姓是什么来路,马廷佑可心知肚明,这都是当年靖康之难的时候从中原南下的百姓,可以说靖康之难已经在他们祖祖辈辈的身上打上了不可磨灭的烙印,现在让这些人来对付女真人,叶应武是打算将女真人灭族的节奏啊。
不过马廷佑毕竟不是当年那个愣头小伙子了,这些年的磨砺已经让他成熟了不少,所以并没有一蹦三尺高,只是默默地抬头看向叶应武。他的沉稳和冷静告诉他自己,这样做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毕竟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女真人苦力还是很宝贵的,如果直接在辽东大开杀戒的话,大明恐怕也是得不偿失。
看着马廷佑嗫嚅的样子,叶应武轻笑一声,这家伙的心思他多少能够揣摩到,毕竟马廷佑当初在临安的时候就是他们几个之中最冷静的,而现在人更是变得稳重,他有别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爱卿,养虎为患啊,”叶应武淡淡说道,目光顺着舆图从辽东不断的向北走,一直到尽头,“现在的女真人不足为虑,但是两百年后、三百年后,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历史上正是女真人以十三副衣甲起家,从那白山黑水之间卷土重来,方才一举颠覆了煌煌大明,让华夏土地再一次在异族的铁蹄之下颤抖。而更是在女真人把持天下两百年后,中国进入了最屈辱和最黑暗的近代。女真人给华夏带来的血和泪,叶应武记忆犹新,更不会允许他们在自己的放纵之下有韬光养晦、卷土重来的机会。
这是叶应武的底线。当然叶应武知道,现在和马廷佑他们说这些他们也理解不了,毕竟这是在另外一个时空中数百年后方才发生的事情。女真人虽然和华夏有累累血债,但是说到底当年前宋时候孟珙打破了蔡州、让女真人也品尝到了亡国之痛,在当时前宋的全力宣传下,国内军心民心大振,很多人也就渐渐地淡忘了和女真人的仇恨——毕竟蒙古人的快速崛起已经成为一个巨大威胁,甚至在很多时候宋人还得和女真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来抵挡这新的灭国之危。
马廷佑轻轻打了一个寒颤,培养对手以磨炼自己是一个王朝惯用的手段,但是养虎为患却是大忌,在叶应武的眼中现在还只是一盘散沙的女真人,显然已经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威胁,而是随时都有可能形成的大患,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决定斩草除根。
“翔季,”叶应武走到马廷佑的身边,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足够让马廷佑的瞳孔猛地放大,“一个民族的崛起是要踩着无数民族血肉尸骨的,朕不想让华夏被别人踩在脚底下,所以只能带着华夏去踩别人的尸骨,否则我们没有办法继续向上,总有一天会被赶上、会被超越、会被无情的践踏。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民族想要崛起,是要付出血肉代价的,而这代价,最好是由敌人来替我们付。”
马廷佑在潜意识中眯了眯眼,意识甚至都有些恍惚。
而叶应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向屏风后走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道:“爱卿,天都快亮了,过不了多久就要上朝了,爱卿现在回去睡觉恐怕也来不及,不如去六扇门衙门那边把事务交接一下,你们几个都不在,这京城六扇门的大小事务,都快成朕的了。”
“臣遵旨!”马廷佑打了一个激灵,朗声回答。
叶应武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马廷佑缓缓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那一轮明亮的月亮已经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线红润和半天的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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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问渠那得清如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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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西晖镇外。

“快,都给老子跟上,要是晚了一步,别说老子,就是你们的脑袋也都得搬家!”一名明军都头大声喊道,在他的身后,大队的明军士卒咬着牙拼命向前赶路。

虽然已经入夜,但是南洋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明军将士这一路跑过来几乎都是满头大汗,却没有人掉队,每一道身影都坚强的在队列之中坚持着,任由汗水浸湿了衣衫。

“都头,再往前一里地就是高树坡了,”一名斥候三步并作两步从黑暗中窜出来,“蒙古鞑子的前锋轻骑预计还有小半个时辰抵达高树坡,现在还没有看到蒙古鞑子斥候的踪影,不过按理说应该前来和我们接头的土著部落里的人也没有见到。”

明军都头脚步一顿,猛地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转身向着队伍中间跑去。

“老程,怎么回事?”狄孟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军情十万火急,为什么停下?”

程都头急忙说道:“启禀师长,前面就是高树坡了,可是到现在咱们还没有找到负责接头的当地人,所以属下感觉此中有些不对劲。”

狄孟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程都头是军中的老斥候,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功绩,但是胜在经验丰富、资格老,因此也累功升迁为都头,负责指挥第一师的斥候都,斥候是军队的眼睛,甚至是军队的尖刀,责任重大,能够将这个职务交给程都头,足可见狄孟对他的信任。

而这一次为大军开路的任务也是落在了程都头的肩膀上。这种老斥候就算是没有杀过多少敌人,也都是在前线的血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有着很强的预感,也就是第六感,所以别人说或许狄孟可以呵斥为扰乱军心,但是程都头说,就算是狄孟现在火急火燎需要赶到高树坡,也得细细考量一下了。

“高树坡距离西晖镇二十九里地,已经在我军斥候平时探查的范围之外了,”狄孟身边的大理军第一师督导蒋绍低声说道,“如果蒙古鞑子先一步赶到高树坡,咱们真不一定知道。”

“有这个可能么?要知道之前蒙古鞑子在前面探路的两个千人队都被干掉了,后面的前锋会来的这么快?”狄孟狐疑的说道,一挥手,一名亲卫急忙将火把凑近,照亮狄孟手上的舆图。

蒋绍伸手在舆图上一指:“师长,高树坡位于蒙古鞑子南北探路前锋的中间,是蒙古鞑子主力大军想要直接进攻西晖镇的必由之路,而他们之所以向南向北探查道路,估计也是害怕被我们截断一条道路而没有办法临时绕道,所以提前做准备。毕竟这南洋的雨林不同于中原,只要没有道路基本上就没有办法通行。”

蒋绍是前宋南洋商人子孙出身,对于这南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所以他很快就抓到了一个重点。而程都头在一侧也是重重点头。

狄孟轻吸一口凉气,蒙古鞑子来的好快,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计算的话,那么蒙古鞑子的南北探路前锋队伍基本上是和主力前锋同时到来的,只不过快了小半天,虽然娄勇和狄孟他们估计蒙古人以骑兵为前锋,肯定是想要以风卷残云之架势横扫过来,但是无论如何在没有弄清楚前面情况的时候,前锋是不会冒然前出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决绝。

蒙古鞑子这是要拼命的架势啊,不过这样来得也好,狄孟打起精神看向舆图。高树坡是西晖镇向西道路上少有的几处可以利用的伏击地点,距离西晖镇不远不近,可以进攻、可以退守,同时高树坡南面和北面的雨林之中各有一个土著人的小部落,就算是真的被敌人追的紧了,也可以在当地部落的掩护下成功撤退。

对于南北两支蒙古鞑子队伍的打击,已经证明了土著人的忠诚,显然多年的艰苦雨林生活让他们对大明为他们描绘的蓝图充满了向往,而大明和之前想要征服他们的真腊人、德里苏丹国人不一样,那两个国家就算是答应他们归附也是为了将人骗出来然后再一举消灭,而大明有三佛齐等先例在前面,所以土著人们对大明更有信心。

至于只是隐约听说不是什么好人的伊尔汗国真腊上一次就是在伊尔汗国使者的唆使下进攻这一片土著的,伊尔汗国为此就可以和真腊形成东西夹击德里苏丹国的态势土著人们当然没有多少好感。

但是毕竟土著只是在这里占据了地势的优势,就算是主动前来联络土著的狄孟也没有天真到以为能够依靠土著抵挡住伊尔汗国的大军,甚至依靠西晖镇可能性都不大,南洋战局有所变化的根本在于海军能够取得成功,而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竭尽全力拖住敌人。

所以就算是高树坡换在其余地方只不过是一个略微险要一些的山坡,但是在西晖镇外这并不多的回旋空间之中,却是大明必须要争取的。一旦高树坡落入蒙古人手中,那么大明能够利用的空间就会被直接压缩到西晖镇,这对于以拖延时间为主要目的的大明军队来说可绝对不行。

甚至可以说,高树坡一旦落在敌人手中,此去西晖镇将无险可守,而更主要的是之前在南侧和北侧道路上取得的战绩以及争取土著人做出的努力和许下的承诺都将没有作用,大明竹篮打水一场空。

娄勇绝对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而狄孟同样不允许。

伸手在高树坡上敲了一下,狄孟回头看向同样面色凝重的蒋绍:“高树坡是一处山坡,但是实际上只有占领了高树坡的南侧高地和东侧的这一片高地下的山谷,才算是彻底占领了高树坡,毕竟这一条道路就是从高地下经过之后直接穿过山谷,想要截断敌人,必须要同时截断这两处。”

蒋绍苦笑一声:“这一条道路上就这么两个险要之处,还偏偏凑在了一起。现在看来,咱们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推进到高树坡了。”

“老程!”狄孟朗声说道,“带着你的人,灭掉火把,衔枚前进,务必探查清楚高树坡的情况!”

“诺!”程都头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而狄孟看了一眼蒋绍,蒋绍郑重颔首,狄孟接着下令:“全军急行军,同时所有斥候都派出去,灭掉火把,提高警惕!”

周围的几名旅长和指挥、都头们急忙应道。

等到他们离开,蒋绍不无担忧的说道:“高树坡虽然算不上什么险峻之地,但是易守难攻,绝对是一个不好啃的骨头,如果高树坡现在已经落在蒙古鞑子手中怎么办?”

“但是就算是现在在蒙古人手中,咱们打下来就是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这高树坡最后落在谁的手中还说不定呢!”狄孟咬着牙说道,看了蒋绍一眼,“如果我们现在不要高树坡,直接退守西晖镇,这西晖镇又能够坚守多久,所以从这里到西晖镇的二十九里地,寸土必争!”

蒋绍缓缓攥紧拳头,而狄孟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带着难以撼动的坚决:“就算是某也战死在这里,也要拖住蒙古鞑子。”

看着大步向前走去的狄孟,蒋绍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一轮月光下,明军将士默默向前。

南京城被天边的一抹鱼肚白照亮,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蓄势待发。

这光明将整个南京城在睡梦中唤醒。

“文相公,许久不见,文相公依旧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一名中年人笑着冲着文天祥拱了拱手,而周围的文官们看到他,脸色都是微变,至于另外一边的刘师勇、张顺等武将,则悄然松了一口气。

文天祥怔了一下,同样含笑拱手还礼:“没有想到长惜相公也来了,你我自从上一次南京别后,已经有一年未见了吧,长惜相公大才,与长惜相公谈论天下时局之经历,至今让某记忆犹新啊。”

这中年人正是大明辽东行省监察御史李叹。虽然只是一个监察御史,就算是在辽东行省也最多是和辽东行省的巡抚和安抚互为敌体,但是并不代表李叹可以被忽视。这是叶应武最早的幕僚,也是叶应武南洋战略的实施者,更主要的,李叹毫无疑问是叶应武的绝对心腹。

叶应武将他简拔于海贼之中,又帮助李叹报了家族世仇,同时亲自为黄道婆和李叹主持婚礼,无论是报酬恩人还是赐婚之恩遇,都足以让李叹对叶应武肝脑涂地。而且李叹也不傻恰恰相反他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身上已经打上了不可抹去的叶应武心腹符号,所以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站在叶应武这一边。

在之前叶应武除了对李叹多有恩情,在仕途上对李叹多少都有些对不住。在叶应武体系中,李叹就像是一个救火队员,哪里有困难就让他去哪里。最开始的时候叶应武将夷洲岛交给李叹,让李叹以一己之力打造这一块面向南洋的跳板,之后大明下南洋,叶应武又将安南行省安抚的重任交给李叹,可以说现在南洋能够成为大明的粮仓,李叹功不可没。而到了后来又不远万里将李叹派遣到辽东,并且从安抚变成了监察御史,只是为了能够确保辽东的万无一失。

可以说无论在哪个职位上,李叹都恪尽职守,这些年功绩不少,但是他确实只是一直在地方封疆大吏上转悠,一直没有进入朝堂。虽然在大明刚刚建立的时候李叹身上曾经挂过一段时间的吏部侍郎,但是实际上他一直在地方前线,根本就没有到吏部报过到,这个吏部侍郎更像是一个带有荣誉性质的虚衔,之后等到李叹担任监察御史,这个吏部侍郎的头衔自然也就去掉了吏部和御史台可以说是互为敌体,当然不能让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担任吏部官员。

按照大明规矩,大朝会开始,各地主政官员只需要有一个来就可以,这样也能保证有什么突发事变的时候留下足够的人手应对,而这个规矩落在行省上,就是说一个行省的安抚、巡抚和监察御史只需要有一个人过来就行,毕竟其主要目的也是代表该行省的立场和把朝廷的旨意传达回去。

而此时此刻李叹的出现,自然就说明辽东行省是由他来代表的,这让不少心怀鬼胎的人心中都是一惊。因为按照大明律法,地方有战争或者叛乱,那么大朝会是不用派遣官员前来的应该以平定事端作为首要目的而现在李叹不但来了,而且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来了,说明辽东的事变远远没有发展到糜烂的地步。

同时监察御史在行省一层是起到监察巡抚和安抚作用的,一般同巡抚和安抚关系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为了防止监察御史前来朝中告自己的黑状,巡抚和安抚是不会让监察御史前来。现在是李叹出现在这里,更能够说明辽东行省安抚赵文义和巡抚黄威对李叹足够信任,而对李叹信任就代表他们是坚决站在陛下这一边了。

文天祥看着缓缓走到陈宜中身后的李叹,眉毛一挑。相比于别人,他和叶应武这个曾经的首席幕僚、现在大明官场上最著名的救火队员接触更多一些,对于李叹,文天祥有着很高的评价。

李叹的性格坚韧,对于叶应武很是忠诚,更主要的是他走南闯北,见识历练甚至就算是文天祥都自叹弗如,而这背后多少都有叶应武的故意所为。这一次李叹进京,不但是赵文义和黄威的意见,很有可能还有叶应武的指示在其中。

李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叶应武只是用他来救火呢,而且救得不再是边疆哪里的火,而是大明内地的火。

陈宜中看到李叹,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神色。他下意识的捏了捏衣袖中的奏章,冲着李叹点了点头。李叹一拱手,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一切要说的都在目光的匆匆交流之中表达的很清楚。

看到这一幕的文天祥不由得微微摇头,他知道今天肯定要有人倒霉了,而站在文天祥身后的户部尚书谢枋得、吏部尚书汪立信、刑部尚书夏士林等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口,什么都不说。

“今天可是有一场热闹看了。”更远处的翰林院大学士刘辰翁忍不住低声说道。如果说现在还有谁保持在旋涡之外,恐怕也就只剩下翰林院刘辰翁和学士院邓光荐了,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清闲职务,自然不会有谁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邓光荐斜瞄了自己这个同伴一眼,旋即凝神声说道,“且不管有什么别的热闹足够吸引人,今天大朝会上肯定要讨论殿试、编撰书籍和挑选少傅的事情,这些事已经在京城上层传的沸沸扬扬,而和你我都有很大的关系。”

刘辰翁笑了一声:“对于天下大势来说,这些不过是小事,陛下如果想要解决的话早就已经解决了,没有必要拖到今天。今天陛下分明是想要集中这么多问题,趁着这个机会一举突破。”

“这个僵局,哪里是这么容易破开的。”邓光荐怔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方的大殿,那高高的台阶、紧闭的大门后面,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心中又在想什么?

“老邓啊,”刘辰翁轻轻捋着自己的胡须,声音含笑,“朱熹朱子那一句发人深省的诗想必你还记得吧。”

看着似乎已经察觉出来什么的刘辰翁,邓光荐忍不住皱了皱眉:“朱子学富五车、诗词传世者也不少,某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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