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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满载1船深秋色(下)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惠娘点了点头,她本来就喜欢书籍,自己平时也会吟诗作赋,这一次大明能够从东瀛和北平弄到了大量已经失传的书籍,对于王清惠来说,就已经是从天而降的馅饼了,等到叶应武直截了当的提出想要编纂一套古今书籍汇总的时候,惠娘更是乐开了花。更新最快

提出这个建议,要说惠娘没有一点儿私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细细想来,一旦将后宫之中的妃嫔甚至将相家中的妻妾发动起来,对于大明朝廷的稳定和叶应武都是有利无害。

而赵云舒轻轻摩挲着手腕上那洁白无瑕的昆仑白玉镯子这还是叶应武当初用一把扇子给她换来的思绪万千。此时的叶应武肩负着太多,如果能够帮他分担一些,总归是好的。

而且趁此机会也能够拉近朝堂上将相的家眷之间的关系,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样的一件事,如果直接告诉自家夫君的话,会不会太莽撞?赵云舒看着门外流淌的江水,又看着跃跃欲试的惠娘,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惠娘,这不是一件小事,咱们先不要禀报夫君,而是回到宫中向皇后娘娘说清楚,由皇后来决断。”

惠娘轻吸一口凉气,顿时明白赵云舒的意思。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后宫所有妃嫔,实际上已经不是她们两个妃子应该或者能够操心的了,尤其是一旦不经过陆婉言便上报给叶应武的话,很有可能引起后宫之中其余妃嫔的猜忌和议论。

惠娘清楚婉娘姊姊的性格,知道陆婉言不会因此就对她们两个心生隔阂,但是毕竟这样做就很有可能打破后宫微妙的平衡和沉默,无论是她还是赵云舒,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叶应武和陆婉言小心维护和守护的规则,她们不能冒冒失失的违背。

“全听姊姊吩咐。”惠娘点了点头。

赵云舒轻轻呼了一口气,刹那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无论是她还是惠娘,想要帮助叶应武的心是真的,但是赵云舒也担忧反而会给叶应武惹来更多的麻烦,虽然她知道就算是那样自家夫君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她们两个都是聪慧的女子,也是自尊心很强的人,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

“姊姊可是有什么心事?”惠娘也发现赵云舒似乎神情不太对劲,而且不像是那种刚刚被叶应武折腾过的疲惫。

怔了一下,赵云舒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又去想自家妹妹的事情,勉强笑了一声:“没有,我只是在想,夫君这么着急的召见镇江府水师张将军,难道真的如夫君所说,只是为了做好准备么,还是实际上夫君心中已经做好了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决定?”

惠娘轻笑一声,坐在赵云舒旁边:“好啦姊姊,不要想这么多了,夫君既然不想多说,那就说明他自己心中有数并且已经做好了决断,我们就算是多想什么也没用,所以还不如一起看着”

赵云舒抬头迎上惠娘的目光,而王清惠微微一笑:“一起看着夫君继续创造属于他的历史和奇迹。”

张顺毕恭毕敬站在叶应武面前,而他身边还有镇江府水师的副都指挥使夏松,可以说大明这唯一一支成建制的内河水师就掌握在两人的手中,而他们两个的战绩自然也不用说,甚至一直有人认为叶应武将张顺和夏松留在镇江府水师中作为御林军统帅,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对此张顺和夏松都没有丝毫的异议,一来他们能够走到这个位置,就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二来这两个家伙也很清楚,叶应武是大海军政策的先行者,如果不是叶应武,恐怕现在大明的海军还叫做水师,至始至终都走不出大江和大河之间这一亩三分地。

所以叶应武是海军强盛,并且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最大功臣,海军能在东洋和南洋大放异彩,和叶应武的信任有着很大的关系,可以说正是因为叶应武的高瞻远瞩,才有了现在能够作为北伐粮食基地的南洋和作为大明向外拓展臂膀以及屏障的东瀛。

因此一切最重要的就是确保南京城和叶应武的安全,所以张顺和夏松知道自己肩膀上责任之重。

“南京城周围的防务布置如何?”叶应武一边打量着张顺送上来的布防图,一边沉声问道。

张顺急忙上前在舆图上一指:“启禀陛下,想要从水路威胁南京城,实际上也就是从十里秦淮进入南京,因为十里秦淮两岸是南京城池和大明皇宫,如果攻入秦淮河,确实能够威胁到皇城和城池本身的联系,不过并无大碍,因为秦淮河上的桥梁都在禁卫军的掌控之下,另外在秦淮河上的几处码头,都有我水师战船驻扎,并且河面上每天都会有船只来往巡逻。”

叶应武点了点头,而张顺接着却有些犯难的说道:“不过臣有一言,还当启禀陛下。”

“说!”叶应武猛地抬起头,皱了皱眉,“你小子跟在朕身边不短了,怎么说话还婆婆妈妈的!”

“诺!”张顺打了一个激灵,伸手在十里秦淮上指了一下,“只是这秦淮之水面远远没有大江宽阔,再加上河上画舫和商船帆桅如林,很难防范万一,一旦有人动用火船攻击水师战船的话,恐怕会导致水师在短时间内难以有所动作”

“这个不是你们的责任。”叶应武沉声说道,在秦淮河繁忙的河道上,一旦出现火船,就算是水师的警惕性再高,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毕竟十里秦淮不是宽阔的大江,越是河道狭窄的地方,火船越容易起到出奇的好效果,这就跟后世的用鱼雷偷袭船港中的战船一个道理。

而想到鱼雷,叶应武轻轻一震,因为他也想起来了后世为了防范港口中舰船被鱼雷偷袭的设施防鱼雷网,这种防鱼雷网能够有效地减少爆炸性的鱼雷对舰船的攻击,更不要说阻拦一下火船了,只要火船靠不上战船,那就没有任何威胁。

叶应武当下里抽过一张纸刷刷写了几行字,画了一个简略草图,交给张顺:“现在就派人前往将军山,让工部研究打造这种铁丝网,铁丝网不行,就算是用绳子编织出来的渔网也可以,务必要快!”

感受到叶应武的语气之中带着明确的杀伐之意,张顺和夏松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寒意,陛下上来就问秦淮河的布防情况,并且对水师如此重视,显然是在近期就打算下手了,至于对谁下手,张顺和夏松可是心知肚明。

实际上对于他们这些大明军人来说,敌人是谁没有关系,只要是陛下下达的命令,只要是赤色龙旗飘舞的方向,就是他们奋勇争先所向的地方。无论是张顺还是夏松,更或者是大多数的明军将士,都是在一场一场的血战中磨砺洗礼出来的,他们在风浪中拼搏,在前线吃冰卧雪,赤红着眼睛和袍泽一起冲向敌人他们清楚如今的四海升平来之不易,更清楚为了这和平,大明付出了多少代价。

那是多少官吏在前线和后方的挥汗如雨,那是多少将士拼命向前的怒吼咆哮,那更是无数袍泽倒下时候流淌的鲜血。

所以他们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带领他们一步步披荆斩棘走到今天的叶应武,大明将士有着极高的忠诚,实际上如果不是考虑到陛下一直没有进一步表态,张顺他们这些将领恐怕早就忍不住上表请求直接对那些该死的家伙动手了。

大家在前方吃冰卧雪、浴血拼杀换来的荣耀,怎么能够允许你们玷污甚至毁灭?不过张顺等人也知道陛下作为大明皇帝,自有他的考量和难处,所以他们不想让叶应武承担更多的压力,但是现在叶应武着急召见他们,显然是已经打算撕破脸皮,或者至少是要开始武力威胁了。

张顺打量了一下图纸上的结构,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吩咐手下,而夏松上前一步,接着说道:“启禀陛下,除了南京城内的秦淮河,镇江府水师还以南京上游的太平州和下游的镇江府作为起止点,组织主力战船进行来往巡逻。镇江府和太平州是南京的东西门户,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这两处地方还在我们的手中,南京便是大明的。”

“朕还没有做好被人扫地出门的准备,”叶应武忍不住轻笑一声,“不过你们未雨绸缪终究是好事。”

夏松知道这只是叶应武开一个玩笑,但是并不代表没有这个可能。夏松是亲眼看着叶应武从当初一个微不足道的兴**团练使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所以夏松已经看到了太多的奇迹,如果此时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的“奇迹”,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所以正如叶应武所说,一切都得做好防范。

而等着张顺走进来,叶应武紧接着沉声说道:“朕除了想要问你们南京城布防的事情,还有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张顺和夏松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睛中的惊讶,现在还有什么事能够比保护南京城和叶应武的安全更为重要?

伸手在船舱墙壁上挂着的大明舆图上重重敲了一下,叶应武看着有些惊讶的张顺和夏松:“南洋!”

“陛下我们是内河水师,以现在镇江府水师列装的楼船和蒙冲等船只,冒然前往海上的话,恐怕会有不测。”张顺下意识开口说道。他知道南洋战事如火如荼,也知道南洋对于大明的重要性,现在大明在收复了那么多失地之后,单单凭借江南已经难以养活北地的难民。

本来北方就因为多年的战乱而贫瘠,去年冬岁更是因为一场大雪灾而导致受灾无数,所以朝廷实际上不只是要负责赈济灾民,还需要想办法弥补雪灾的后续损失,再加上北伐大军的开销,对于同样经历多年战火压迫的江南,自然没有办法做到源源不断的供应这么多粮食,所以最后朝廷实际上依靠的是从南洋运来的粮食。

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可以说南洋已经成为大明的一个小粮仓,如果没有南洋及时输血,大明这一次北伐很有可能铩羽而归。

因此南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虽然不是大明的国本所在,却因为其粮食,再加上岛屿上的矿产、海洋上的商路,绝对是大明的一个命脉咽喉,绝对不容有失。

张顺和夏松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们也清楚,凭借镇江府水师的战船,想要驶入海上,可没有这么简单。镇江府水师的定位就是内河水师,其列装的战船也都是以低船舷为特点,这样可以在携带更多火器的同时,尽最大可能减少战船的吃水,从而使得战船可以通行于水浅的内河之中,上一次叶应武御驾亲征,镇江府水师的平底炮船在沁水上大展神威,如果换做高船舷、深吃水海船的话,恐怕连沁水都进不去。

但是也正是这样的弱点,导致这些楼船和炮船只能在内河河道中活动,利用已经疏浚的大运河河道南北运动,很难进入外海,毕竟外海上呼啸的风浪很有可能直接将这些船打翻。

在历史上,张世杰所乘坐的楼船就曾经因为在海南岛一带遭遇暴风而倾覆,使得张世杰丧失了最后能够和元朝抗击的资本。

正是因为知道楼船的短处,所以张顺和夏松有些诧异,直接将镇江府水师派过去,岂不是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叶应武手按桌子,沉声说道:“刘家港船坞已经有两艘宝船和十五艘飞剪快船下水,本来是等着拨付南洋舰队的,但是现在南洋舰队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朕也不能让这些战船空闲,全部由镇江府水师抽调精锐士卒接收,另外朕会从东洋舰队抽调两艘宝船并护卫的十艘飞剪快船南下和你们会和。”

“前往南洋?”张顺急忙问道,脸上已经写满了期待神色。对于这些高大的宝船和能在海上快速前行的飞剪快船,他们可是“觊觎已久”,现在终于能够驾驶着这些海军的最新锐战船前往辽阔的南洋,对于镇江府水师来说,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对,今天便要遴选出来队伍,明天就出发,东洋舰队那边会从琉球出发,等到消息传过去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正好来得及和你们汇合,你们还有一天时间接收船只并且磨合一下。”叶应武沉声说道。

“这个还请陛下放心!”夏松自信的回答,“镇江府水师虽然是内河水师,但是我们在之前也曾经操练过驾驶宝船和飞剪快船,并且水师之中也有不少将士原本就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所以只是驾驶船只南下的话,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叶应武轻松一口气,镇江府水师毕竟是按照大明禁卫军一部分组建的,要求的就是进可入海,退可守江,所以虽然没有装备这些战船,不过平日里都有前往刘家港训练本来镇江府距离太仓就不远。而看着张顺和夏松跃跃欲试的神情,叶应武知道自己也不用过多担心。

之前他还怀疑镇江府水师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毕竟镇江府水师不比禁卫军本身,禁卫军南征北战,自有一种骨子中的骄傲和刚强,而镇江府水师虽然也是禁卫军大体系之中的一部分,但是毕竟没有参加过多少实战,直接派给他们这样的任务,难免会露怯。

而张顺和夏松显然并没有让叶应武失望。rw

第652章 大将龙旗掣海云(上)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小说:倾宋作者:然籇更新时间:2017-05-0511:36


秋风吹开半掩的舱门,站在船舱中的三个人衣袖猎猎作响,不过张顺和夏松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他们两个都是一般无二的抬着头看向叶应武,也看向叶应武手指的舆图。
在那里,辽阔的南洋海疆似乎有无穷的吸引力,让他们两个根本挪不开眼睛。作为一名执掌舰队的将领,谁都不愿意真的每天在长江上对着这不用踮起脚尖就能看到对岸的河流,大好男儿逞英雄的地方,更应该是那辽阔无垠的海天,很明显现在叶应武想要给他们这个机会。
伸手在舆图上敲了一下,叶应武沉声说道:“南洋舰队已经倾巢出动,寻觅伊尔汗国舰队,甚至直接炮击伊尔汗国沿海港口,所以现在整个南洋空虚,陆师没有海军的支持,恐怕很难支撑太长时间,所以朕已经调集了大量船只将神卫军从北方运输南下,这些运输船队想要舰队护送,这些朕已经交给东洋舰队,但是南洋还需要有战船巡弋,避免任何意外。”
张顺和夏松轻轻吸了一口气,都看到对方脸色变了变。
陛下这是做好最坏打算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做好这样的打算,叶应武也不会动用镇江府水师这内河水师。
紧急从镇江府水师抽调人手南下,肯定是不只是为了给运兵战船护航,主要是为了掩护南洋的后路。显然叶应武对于南洋已经做好了陆师战败的准备,派遣海军增援的目的自然就是锁住南洋陆地向周围岛屿上的退路,这样就可以在南洋局势崩溃的时候及时将军队撤出来,无论是撤向广南还是撤向南洋上的岛屿,都可以以此为跳板重新打回去。
“只要陛下相信末将,末将绝对保证南洋的安全!”张顺朗声说道,不过他旋即露出迟疑的神色,“可是陛下,从镇江府水师抽调人手南下,咱们能够留在南京的人就更少了······”
叶应武笑了一声,冲着张顺和夏松微微抬头:“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吧,一个走,一个留下,另外兵贵精不贵多,人留多了也没有用,更何况兵在朕的手中,一百人朕也可以当一千人来指挥。现在南洋战事紧张,不容有失,你们想必也知道自己肩膀上的重担,朕将这南洋的后路交给你,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朕的厚望。”
“臣留下保护陛下和南京城。”张顺站出来一拱手。
不过夏松很快站出来打断他;“臣以为不能让张将军留下,毕竟镇江府水师在明面上是要全力支援南洋的,而陛下也是想要引蛇出洞,将那些暗处的敌人勾引出来,如果张将军亲自坐镇的话,恐怕敌人就能够揣摩出来一二,所以臣以为有所不妥。”
叶应武笑了一声,他知道张顺和夏松都是从他的安全角度出发考虑,并无二意。
张顺出身贫寒,是叶应武一手重用提拔他,没有叶应武就没有他张顺的今天,而且没有叶应武,他想要继续向前也不可能,所以张顺对叶应武的忠诚之心毋庸置疑。
而夏松是前宋水师大将、淮西安抚使夏贵的儿子,也是张世杰的属下,淮系曾经是前宋最强大的体系,淮系中的李庭芝和夏贵都是前宋军中宿将,尤其是作为淮系统帅的李庭芝在明面上保持了和贾似道的和平,使得淮系很少受到打压——当然在暗地里李庭芝根本没把贾似道当回事,属于典型的阴奉阳违——随着李庭芝的战死,叶应武虽然给予了淮军和李庭芝高规格的葬礼,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淮系这个曾经在前宋为擎天一柱的军中派系已经彻底没落。
自李庭芝战死、淮军主力损失殆尽之后,夏贵以直隶行省巡抚的身份镇守淮南扬州,但是谁都知道,已经成为大明腹心之地的淮南只剩下厢军驻扎,夏贵这个直隶行省巡抚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了,而夏贵显然也知道自己这辈子仕途差不多已经到头了,所以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儿子夏松身上。
毕竟说实话夏松并不属于淮系,而是属于张世杰的水师体系,是不折不扣的从龙元戎,所以夏贵父子都很清楚,只要能够抱紧叶应武的大腿,夏家在军中的影响就弱不了。
因为对这两个家伙知根知底,所以叶应武能够放心将镇江府水师交给他们两个。虽然叶应武不是一个把所有事情都向黑暗面想的人,但是自己的亲卫军队没有交给不放心人掌管的道理。
看着夏松和张顺争执,叶应武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好了,现在朕没有这个功夫看着你们两个吵架,刚才夏卿家说的有道理,但是夏卿家你曾经指挥过一段时间的两淮水师,而两淮水师中也有不少海船,朕觉得相比于张卿家,你应该更合适一些,毕竟南洋一战,朕需要的是无论进退都万无一失。”
夏松和张顺怔了怔神,他们两个都不是傻子,陛下显然是已经下了决断,那就没有什么好争执的了,而他们也清楚叶应武有自己的考虑,夏松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而张顺也及时扯了扯他的衣袖,夏松隐约猜测到这背后必有隐情,张顺这个搭档等会儿肯定会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所以他和张顺一齐拱手应了一声。
“你们先退下吧。”叶应武摆了摆手,转身继续打量着舆图。
等到从船舱里出来,张顺伸手打断张口语言的夏松,沉声说道:“长劲,陛下也有陛下的考量,家兄已经在南洋指挥南洋舰队,如果某再前去南洋的话,恐怕就算是陛下没有意见,朝堂上也会颇有微词,所以某留下正好,这个你也不用争了。”
夏松顿时明白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战场上呆的久了,看来自己琢磨人情的能耐退步了不少啊。
正如张顺所言,在叶应武发家之前,估计是不会在乎张氏兄弟是不是同时领兵的,但是现在毕竟不再只是一支微不足道水师船队的指挥权,而是关乎到大明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海军舰队和能够拿出来的最后一支支援舰队的指挥权,所以就算是叶应武对于张氏兄弟再怎么信任,也不可能将这些全都交给他们。
让夏松过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不要辜负了陛下,也别给咱们镇江府水师丢脸。”张顺笑着拍了拍夏松的肩膀,“你放心好了,只要某还活着,这南京城的防务稳如泰山。”
夏松郑重的点了点头,冲着张顺一拱手:“必当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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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摩林角以北海域,天色昏暗,越来越近的乌云下,炮声轰鸣。
“放!”战船上的都头和十将们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一尊尊火炮剧烈的颤抖之后猛地向后一退,炮口火光一闪,沉闷的呼啸声在所有人的耳畔炸响,伴随着而来的还有浓烈的火药味道。
不过炮舱中没有人注意这些,所有将士都是一般无二的赤着上身、浑身都是汗水,一尊尊火炮在他们的操控下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士卒们将火药填入炮膛,接着小心翼翼的放入炮弹。随着都头和十将们接下来的又一次吼声,火炮的炮口被重新推出舷窗,而点燃的引线负责将怒火传递给火药,再由火药将愤怒的炮弹送向敌人。
在海面上排成阵列的明军舰船猛烈的轰击前方的伊尔汗国水师战船,炮弹落在海面上,掀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柱,将伊尔汗国的水师舰队彻底淹没在这密集的水柱之中,无数飞溅的水花形成一层薄雾,而在薄雾的背后,爆炸声接连起伏——显然有不少炮弹砸在了敌人的船只上。
随着旗舰上升起进攻的令旗,等待多时的飞剪快船排成三角阵列,向着距离最近的两艘伊尔汗国水师战船冲去。
升腾的雾气渐渐消散,明军的宝船依次调转船头,跟在飞剪快船后面稳重向前推进,不断有宝船从队列中分出来,重新横过来继续开炮,将炮火向敌人后方远处延伸。
蒙古人显然也发现了明军的动作,一艘艘在炮火的洗礼下残破不堪的战船勉强横过来船身——那些伊尔汗国的水师将领也不傻,之前战船都是以船艏对着明军战船的,伊尔汗国的船只造型也有些类似于飞剪快船,只是没有飞剪快船的船头那么尖细,但是这样至少比将船只横过来减少了不少受弹面积,
显然对于明军精锐强大的南洋海军舰队,伊尔汗国早有研究。
不过火炮毕竟是火炮,这种在陆地上让蒙古人吃了大亏的新式火器,在海面上照样能够呈现出其威力。即使是想尽一切办法躲避炮火,但是伊尔汗国的战船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炮弹的打击,甚至四五条战船因为中弹太多,现在只剩下半边船身还在海面上,而更多的战船也是船桅断裂或者船楼坍塌,显然横行肆虐的实心炮弹也没有少让他们吃苦头。
虽然损失不小,但是伊尔汗国的水师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当然也不会简单的横过来船身用一字长蛇阵来阻挡明军飞剪快船的突击,毕竟谁都不知道在后面虎视眈眈的那些宝船会不会随时倾泻一顿炮火,到时候可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海面上的伊尔汗国水师战船除了十多艘向后守住海湾入口之外,其余的不退反进,两翼向前,中间战船略微落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口袋型,一副要将明军飞剪快船编队一口吞下去的架势。
而北侧的那一支伊尔汗国船队也开始向南航行,一边不断地摆脱另外一支明军飞剪快船编队的纠缠,一边横插向明军宝船左翼,显然是打算阻拦明军宝船跟在飞剪快船后面一起向前突击。
明军海军作为主力的宝船和作为前锋的飞剪快船各有各的优缺点,一个船小但是航速很快,一个船大却难以灵活运转,所以组合在一起可以相互弥补,但是一旦分开使用,就很容易被人各个攻破,所以伊尔汗国船队很显然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只要能够将飞剪快船编队包围之后一口吞下,那么剩下的明军宝船很难阻挡伊尔汗国战船的集体突击。
到时候这一场艰苦的防御战很有可能转变成对敌人的全歼作战。
对于伊尔汗国人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能够在这个地方战胜这些突如其来的敌人,那么整个南洋战局都将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艘艘伊尔汗国战船顶着呼啸的海风,向着明军舰队中间并不宽阔的缝隙冲过来,而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船楼上端着千里眼的马塈等人,嘴角边都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不得不说伊尔汗国水师将领对于这个时机把握得很准确,但是他们一切的作为都是建立在大明舰队的反应比他们慢的基础上——毕竟明军就算是察觉到,也是在伊尔汗国舰队发动之后很久了,但是他们却忽略了马塈等人手中的千里眼。
有千里眼,就意味着马塈等指挥作战的明军将领拥有相比于伊尔汗国将领更为宽阔的视野,所以在伊尔汗国战船开始变阵并且向着这一个缝隙冲过来的时候,马塈等人就已经捉摸出来他们的意图,甚至可以说,马塈在下令飞剪快船向前突击的时候,就预防了这一手——说起来明军舰队也就只有这一个弱点,如果这都没有办法发现和保护的话,那马塈就可以拍拍屁股从船上直接跳下去了。
“轰!”水柱在这一支顶着风南下的伊尔汗国舰队侧后方扬起,着急南下的明军左翼飞剪快船编队正拼命的追上来,并且不断地用船艏火炮轰击,双方船队越来越近,眼见得飞剪快船就要追上伊尔汗国战船了。
这些飞剪快船虽然体型小,但是速度很快,在波峰浪谷中穿行,桅杆上大明的赤色龙旗猎猎舞动,有如草原上扑向猎物的狼群。
这支伊尔汗国水师北侧船队显然也意识到敌人也杀红了眼睛,这更能说明自己发现的这个缺口的重要性,当下里十艘大小战船留下来直直的迎上那支飞剪快船编队,而其余的主力则继续南下,如果被这一支不要命的明军快速船队缠住,那么很有可能给敌人足够的时间,从而错失良机。
不过当这些战船扑到宝船左近的时候,船上的伊尔汗国士卒都瞪大了眼睛。不只是因为这些犹如山岳一般的明军宝船给他们一种难以克服的恐惧感,更因为在这一艘艘庞大而笨重的宝船空隙中,体型娇小的飞剪快船有如利箭冲出,船舷两侧的炮窗同时打开,黑黝黝的炮口正对着已经不知所措的伊尔汗国舰队。
“开炮!”宝船上,马塈亲自点燃了船楼上一尊甲板火炮,而随着这一声炮响,周围所有的宝船和飞剪快船,全都释放自己的怒火。一艘艘战船在海面上晃动着,而火炮发出的光焰将昏暗的天空撕裂,甚至就连那逐渐压向海面的乌云,都在这火光中和呼啸的炮声中退后了几步。
炮弹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落在战船的前后,整个伊尔汗国船队都被这炮火所笼罩,所有人包括远处还在交战的明军和伊尔汗国战船上的将士,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那些从宝船后面藏身的飞剪快船,此时完全展露出来自己狰狞的面孔,一艘艘快船劈波斩浪,在升起的水柱和震耳欲聋的炮声中穿梭,船艏、船艉和船身上的火炮不断地对准敌人怒吼,将一艘艘敌船彻底撕裂。
一艘艘伊尔汗国战船上的弓弩和投石机发出苍白无力的还击,在这漫天炮火中,他们更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不断地有战船中弹起火,而伊尔汗国士卒的惨叫声让每一个明军将士听到都有一种心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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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大将龙旗掣海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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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地而处之,即使是这些明军将士也不敢想象,自己是否有能力在这样的地狱之中生存下来。

中弹的战船在海面上勉强挣扎着,而笨重的宝船此时也调转船头,和飞剪快船一样直接冲入这些混乱不堪的战船队列之中,只不过相比于飞剪快船,宝船庞大的身躯使得其甚至不需要考虑躲避的问题,遇到敌船可以毫不犹豫的一头撞上去。

被撞的伊尔汗国战船,也只有在海面上打着转散架的可能。

以马的旗舰为首,一艘艘明军宝船卷动着风浪,就直接野蛮的撞入伊尔汗国船队之中,战船两侧的炮窗全部打开,所有火炮拼尽全力,任何出现在宝船一侧的船只都被炮火所覆盖,然后撕为碎片。

“左舵,以旗舰为首,突击敌左翼!”笔直的站在楼船上,马平端千里眼,朗声下令,周围的宝船像是在海面上移动的岛屿,所向披靡。

而随船的海军将领一边给属下传达马的命令,一边紧张讨论着,现在看来他们的任务并不重,但是实际上这只是因为伊尔汗国的战船在明军海军战船面前没有什么优势罢了,如果伊尔汗国也拥有飞剪快船这种可以高速移动并且配置的火力也不弱的战船的话,恐怕刚才明军的这两支队伍就真的被伊尔汗国舰队切断了,就算是马之前在宝船后面还准备了十多条飞剪快船也无济于事。

可以说现在明军舰队直接将伊尔汗国水师船队碾压,并不只是因为马的指挥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更因为明军掌握着更高层次的科技。虽然伊尔汗国的船队同样看得出来走的是精兵路线,但是在这强大的器械面前,一腔鲜血有的时候并不能起作用。

这也是海军将领们现在讨论最激烈和争执最大的,现在南洋舰队虽然已经轻而易举的突破了一支伊尔汗国船队的阻拦,但是其短板也暴露无遗,南洋舰队显然还是缺少很多大规模作战的经验。

实际上这也怪不得南洋舰队,毕竟从组建以来,南洋舰队将士们面对的就是南洋类似于婆、渤泥这些小国的舰队,那些船只能够称之为“战船”就已经算看得起他们了,南洋舰队最大的损失还是在进攻那两个岛屿之间海峡的时候,是两岸岸上的投石机和箭矢导致的。

不只是南洋舰队,现在大明的各个舰队又哪里遇得到像样的敌人,即使是最大的敌人蒙古,也没有多少能够拿得出手的战船,而且主要都是内河水师。

在海面上,前宋水师就是当之无愧的强者,而拥有了宝船和飞剪快船的明军更是不折不扣的帝王。

难逢对手,自然也就缺少作战经验,这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现在指挥作战的还是马这个实打实的陆师将领。

强大的军队不是训练和通过装备先进器械就能够打造出来的,无论是马还是在场的任何一名明军海军将领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倍加珍惜眼前这个练兵的机会,毕竟伊尔汗国的水师实力并不特别出众,但是在蒙古四大汗国中却是不折不扣唯一一支成建制并且经历过不少大战、恶战的水师,甚至可以说他们的经验要比大明南洋舰队还要丰富。

这从之前伊尔汗国船队从容不迫的变阵和对时机的把握上都可见一斑,刚才那一下即使是马现在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看着争论的面红耳赤、甚至吸引了不少陆师将领参与进去的那些年轻将领们,马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只有真实的战争,才能让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骄兵悍将们认识到自己的长处和短处。

而不远处工部官员也在低声讨论着,甚至还有几个家伙冒着流矢靠近船舷,近距离观察那些正在被明军战船蹂躏的伊尔汗国战船,显然对于这种介于宝船和飞剪快船之间的船只,他们也很感兴趣。

马虽然是陆师将领,但是毕竟麾下曾经一度包括过水师,并且他镇守南洋,不和海军打交道也不可能,所以他很清楚海军现在列装的两种海船的优劣,更知道工部一直想要设计一种更新式的海船,能够在保持飞剪快船的速度同时,尽可能将船只扩大,从而彻底取代现在还在军中服役的那种前宋遗留下来、航速较慢的海船。

每一次海军远征,就只能把那些海船丢在后面看家护院,毕竟以那些船只的速度,已经很难跟上飞剪快船和宝船了,现在可以说海军也急需一种中间形态的战船,可以全面压制敌人的战船,从而达到在飞剪快船向前突击的时候保护主力战舰,并且随时也可以作为突击力量前出的作用。

实际上这种构思已经类似于后世的巡洋舰,而飞剪快船和宝船自然就分别对应高速的驱护舰艇和战列舰等大型主力舰,只不过现在工部官员并不知道自己的设想和后世有所重合罢了。

历史的发展有其必然性,在叶应武将近现代海军规划应用在舰队建设上的时候,就算是他不多说什么,巡洋舰艇作为一支近现代舰队不可缺少的力量也会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

当然此时此刻的马还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工部官员都在讨论什么,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上了年纪,根本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思路和想法了,只是让亲卫注意保护他们。

这些可都是国家的宝贝,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别说兵部和工部暴走不说,就是陛下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马正想要下令战船重新集结,满帆向前突击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密集的箭矢呼啸着冲上船楼,如果不是亲卫们眼疾手快将船楼上的将领和官员们扑倒,恐怕南洋舰队的指挥层得损失一半。

“怎么回事?!”就算是马也吃了一惊,大声吼道,也顾不上自己的头盔都滚落了。

“蒙古鞑子战船!”一名将领大吼道,回答了马的问题。

两艘伊尔汗国战船在前后两艘宝船之间交叉而过,犁开怒吼的浪涛。而船舷和船楼上的火炮,此时也都回过神来,拼命地向着两艘逃之夭夭的敌船倾泻火力。而周围的飞剪快船也像问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包围上去。确定这两艘战船没有威胁了,马方才端起千里眼向后方看去。

还有五六艘伊尔汗国战船竟然在刚才明军宝船的突击下侥幸存活下来,此时正重新集结。一面面满是弹孔的黑色旗帜依旧骄傲的在桅杆上舞动,表明这几艘战船还有一战之力。

“我们轻敌了。”马轻轻呼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攻击下,竟然还有敌人能够顽强的站着。这也说明他们这一次面对的敌人绝对不是之前见过的南洋那些小国船队。乌合之众和精锐军队的差距已经展露无遗,伊尔汗国毕竟是蒙古四大汗国之中最为强大的,果然实力雄厚。

“将军,现在抽调飞剪快船回去,还来得及!”一名将领急忙说道,飞剪快船此时基本上都冲到了宝船的前面,有如长矛上的矛头,虽然让它们掉头回去要比宝船容易很多,但是毕竟攻势就会减缓减弱。

而前面另外一支伊尔汗国船队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两翼船队同时向前突进,不只是封住之前那一支明军飞剪快船队伍的所有前进道路,并且还意图缠住在宝船前打前锋的明军飞剪快船船队。

“让后面两艘宝船回去,速战速决!”马皱着眉头说道。

现在这在背后的五艘敌船一下子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真是让人头疼。

当然,这也怪自己对于明军的实力太过自信了,没有想到这一番冲击下来,竟然还真的有漏网之鱼。所以现在就算是抽调出来两艘宝船,也不能被这几艘敌船包抄了后路。

“将军你看!”一名眼尖的将领突然惊喜万分的伸手指着乌云下的海面,而整个船楼上的人都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两艘体型庞大的宝船破浪而来,张贵的将旗在战船桅杆上高傲的飞扬。这两艘不得已落后的宝船,此时此刻终于赶到了战场。而张贵显然已经看清楚战场上的敌我形势,两艘宝船没有丝毫的犹豫,飞快的向着那几艘已经完全陷入混乱的敌船冲去,船艏的火炮同时轰鸣。

无数的炮弹呼啸着落在海面上,将那几艘敌船笼罩在烟尘与海浪之中,而宝船的速度并没有因此减弱,两艘还在海面上打着转勉强挣扎的伊尔汗国战船,被这两艘迎面冲过来的宝船直接撞开,船体不堪重负,直接破开大洞,海水肆虐漫卷进来。

“放!”张贵卓然站立在船楼上,沉声下令,战船上装备的床子弩和士卒们手中的火铳同时施放,箭矢和铁弹在这近在咫尺的敌船甲板上横扫,对于“洗甲板”这种事情,显然还是张贵比较有心得。

而马此时也轻松了一口气,他毕竟是陆师将领出身,指挥这一场大海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刚才如果不是明军战船有着明显突出的优势,恐怕就要铸成大错了,当下里马下令移交旗舰指挥权。

快速赶来的张贵显然也没有客气,现在正是大战最紧要的关头,马老将军移交指挥权是对于他的信任,也是知道这一场大战的重要性。张贵在感慨老将军胸襟宽广的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伊尔汗国水师展现出来的顽强,让他充分认识到这一次要对付的敌人,可不是那么好收拾掉的。

前方杀声骤然响起,伊尔汗国剩下的那一支船队已经开始了对明军前锋的包围,二十多条战船在海面上犁开波浪,从左右两翼包抄,而四十多条战船组成主力,正面压上。

在这些战船的包围中,实际上只有明军三十多艘飞剪快船,无论是战船的体型还是数量,伊尔汗国都占据绝对的优势。不过显然刚才明军在消灭那一支伊尔汗国舰队的时候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刻意削弱了两翼船队的力量,否则按理说中军主力不应该布置这么多战船,很容易导致敌人从两翼突围。

不过那只有三十多艘飞剪快船的明军前锋船队显然也没有打算跳出包围圈只有十多艘战船组成的任何一翼根本不足以拦住他们。

而张贵的将令也很快下达,在宝船周围护卫的两支飞剪快船船队再一次分开,分别迎上敌人左右两翼船队,而所有宝船以张贵和马的座舰为首,摆成突击用的三角阵型,顺着鼓荡的海风,紧跟在前锋船队后面迎向敌人,其战术自然很简单正面突破!

对于现在的明军来说,如果不能在身后越来越近的乌云和风暴赶到之前冲入海湾,那么很有可能导致更大的损失和难以估计的混乱。实际上南洋舰队至始至终在争取的,都是时间。

所以无论是张贵还是马,下达的命令都很简单,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突破伊尔汗国的封锁,只要能够冲入海湾之中,实际上明军就不战而胜被驱赶出去的伊尔汗国舰队将面对风暴的洗礼,风暴过后和溃败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而此时此刻到了这个地步,任何的花里胡哨和虚晃一枪的动作实际上都没有了意义,双方的目的和战术都很明确、也很简单,硬碰硬、正面决战有的时候是最节省时间的办法。

伊尔汗国的战船再一次向中间收缩,显然是打算在明军后续舰队抵达之前,一口吃掉前锋船队,而伊尔汗国的主力舰队也劈波斩浪迎上来,穿位上的黑色旗帜在狂风中猎猎舞动。

“来得好!”负责指挥前锋船队的娄平放下千里眼,忍不住大吼一声。

这个距离上,就算是不用千里眼也能够看得清楚了。面对从三个方向同时冲过来的敌人,娄平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如果他有的话,那就不是娄勇这个二百五的堂弟,更不是大明南洋舰队的猛将了。

现在娄平有的,只是血战之心。对于堂兄的功业,他可以说是眼馋已久,只是可惜南洋舰队一直没有遇到过什么强大的敌人,只是大明权威在南洋的一个象征,所以娄平一直没有找到过能够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的机会。

而现在,敌人已经送上门来了。

“弟兄们,跟着某,把这些该死的蒙古鞑子剁了喂鱼!”娄平哈哈笑着,猛地向前一挥手,整一艘飞剪快船上的将士们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而很快这欢呼声就传遍周围所有战船,三十多艘飞剪快船一边向内收缩,一边紧紧追随着娄平的旗舰向前突进!

他们收缩的目的,是为了集中火力,而对于两翼包抄过来的敌人,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直接选择了无视。

前锋突进,死不旋踵,前锋舰队就这么直直的对准伊尔汗国舰队的主阵冲了过去,像是一把想要劈开天地的利刃。

“这娄子衡还真是信任某。”指挥飞剪快船迎战左右两翼敌船的孟不弃忍不住感慨一声,娄平显然是相信他能够解决左右两翼的敌人,所以干脆将他们置之不理。

“娄家出了一个疯子了,现在看来又要出一个了。”站在孟不弃身边的左厢舰队督导苦笑着摇了摇头,“敌人主阵看来要遭殃了。”

“这些轮不到咱们操心了,”孟不弃轻笑一声,不过旋即放下千里眼,表情肃穆了很多,“咱们应该做的,全力做好!”

年轻的督导点了点头,猛地一挥手:“舰队,突进!”rw

第654章 大将龙旗掣海云(下)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小说:倾宋作者:然籇更新时间:2017-05-0711:32

“轰隆!”天雷炸响,海上的风越来越盛。
“时间不多了啊。”站在船楼上,马塈喃喃感慨一声。他很清楚,只要后面的暴风雨赶上来,现在海面上这些威武雄壮的船阵很快就会变得七零八落,在只手间翻云覆雨的老天爷面前,在强大的战船都不过是个小玩具。
马塈能够清楚的看到前锋船队和左右两翼船队同时发动了冲锋,他知道这是现在唯一的选择,孟不弃和娄平做的很对,但是就算是现在的马塈,也没有信心拍着胸脯说,成功近在咫尺。
但是他相信,善于创造奇迹的明军,即使是在实力弱于敌人的时候,他们也会竭尽全力争取胜利,更何况现在明军占据了上风。
张贵的旗舰上,一面镶嵌着金边的赤色龙旗缓缓升上桅杆,而周围海面上所有战船中,一双双眼睛都看到了这一面在狂风中舒展的旗帜,看到了那在风云中舞动的金龙,鲜血染红的旗帜在旗舰主桅杆上飘扬!
站在马塈身边的舰长喃喃念出悬挂在这一面赤色龙旗周围彩旗的旗语:“全军奋战,成败在此······”
旁边的另外一名海军将领紧跟着念出来:“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甲板上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整个海面上都被接连起伏、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所笼罩,无数的明军将士赤红着眼睛、挽起袖子,一面面相同的金边赤色龙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升上一艘艘战船的主桅杆。这象征大明军队之荣耀、大明海军之荣耀的旗帜,就在一道道炽热目光的注视下、在呼啸的海风中,尽情的舒展。
站在旗舰船楼上的张贵,霍然抽出自己的佩刀,直指向前方:“大明皇家南洋舰队,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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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晖镇以西百里,层林掩映,虽然没有太阳,但是天气一如既往的闷热,就算是站在原地不动,过不了一刻钟的人身上的衣服就恨不得能够拧出汗来,再过不了多久,人怕不得蒸熟了。
“快,都给某跟上了!”骑在马背上的一名伊尔汗国千夫长一边用衣服袖子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一边勉强策动战马向前,他身后的士卒们都是一般无二的情形,整个人身上满是汗水,都像是水洗一般。
所有士卒都耷拉着脑袋,更有甚者直接趴在了马背上,任由战马自己向前晃悠着走。这样的天气已经将这些威武雄壮的蒙古骑兵最后一丝力气都夺走了,甚至就连千夫长自己都觉得能够坚持走下来,就算是一个伟大的胜利了。
至于他们的敌人——那些该死的南蛮子,但现在还没有见到过他们的踪影,哪怕是一名哨骑都没有,想必是早就已经吓怕了,更或者根本不知道他们即将大难临头。
按照上面的将令,今天需要赶到距离西晖镇八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一来和更往前七十里处的前锋哨骑互为犄角,二来也是为了和明军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同时方便侦查。
包括千夫长在内,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继续向前走二十里路,自己会不会被闷死在这茫茫雨林之中。作为伊尔汗国的将士,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炎热,毕竟伊尔汗国所在的地方就有很多炎热难耐的沙漠,但是相比于那些沙漠,这里的热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热。
在沙漠中,热风恨不得能够将人吹成肉干,汗水分泌出来基本上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但是在这南洋的雨林中,基本感受不到一丝风,空气中一把抓过去仿佛都能抓到水,这种闷热让人有身在蒸笼的感觉,相比于沙漠中的炎热更难忍受。
而且至少沙漠中的热和危险,都集中在沙子上,而这雨林中除了闷热的天气之外,蚊虫走兽毒蛇无处不在,随时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尤其是伊尔汗国的军队是初来乍到,对于这雨林中的很多情况都不熟悉,所以刚刚进来没几天,病倒的就有几十个人,导致现在这蒙古千夫长手下实际上也就是还有七八百人,其余的都掉队了。
至于这七八百人当中,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打起精神来应对敌人,恐怕就连千夫长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折磨人的雨林,就像是一只巨兽,将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类一口吞下,然后再慢慢消化。
最让千夫长担心和无奈的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遇到一个土著人的部落,甚至连一个正常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仿佛这周围的山林已经完全被人类所抛弃,不过脚下这一条甚至没有多少杂草的道路又在无形之中提醒着千夫长,这里经常有人涉足。
但是这些人,上哪里去了?
这里距离大明的西侧国界上重镇和枢纽西晖镇还有足足上百里的路程,但是千夫长已经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安,还有那空气中伴随着沉闷和敌意。不过千夫长并不相信那些居住在这里的土著有胆量来对于蒙古人的队伍,蒙古人的威名他们就算是深居在这大山中,也不可能没有听到过。
不过现在前面的斥候哨骑还没有传回来消息,既然如此这说明应该没有多少危险,说不定这些土著早就察觉到风声,不想被卷入伊尔汗国和大明这两个庞然大物的斗争中去,所以远远的躲开了。
然而就在这时,千夫长的目光被在山林上空盘旋的几只鸟吸引过去。他可不会没有脑子的想着怎么把鸟射下来给自己加餐,而是在意这些鸟为什么不落入林子中去。
越来越多的鸟从林子中飞起来,绕着这雨林盘旋。
这只能说明······千夫长的瞳孔猛地一缩。
可是为时晚矣!
一支箭矢呼啸着刺入他左近一名百夫长的胸膛,那名百夫长不可置信的看着直没入胸口的箭羽,嘴唇剧烈颤抖了一下,甚至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直接栽倒马下。
很显然,这箭矢上有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敌袭!”千夫长瞬间清醒过来,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无数的箭矢似乎是为了响应他这一句呼喊,从周围的密林之中呼啸而出,将惊慌失措的蒙古人队伍彻底覆盖,蒙古人惊慌的催动战马,但是这狭窄的道路还有刁钻的箭矢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一支支涂抹了剧毒的箭矢只要擦到了皮肤,就能在转身之间夺人性命,而不幸的是大多数的蒙古士卒因为炎热早就赤着上身,这使得箭矢更有了用武之地。
千夫长到底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几乎是在箭矢扑面而来的一瞬间很狠狠一抽战马,同时自己也一翻身藏到马腹下,动作颇为娴熟。战马嘶鸣一声,沿着山路就向前奔驰,而不断有箭矢招呼在马身上,战马晃动了一下,还是缓缓倒地,只不过显然埋伏的弓弩手们并没有再多留意这一匹跑开的战马,所以躲在战马旁边的千夫长也没有人注意到。
一声吼叫从山林中响起,一道道身影飞快的窜出树林,他们手中的兵刃闪动着寒光,让千夫长的心一下子凉下来。
这些在山林中土生土长的土著人们,熟练的冲入慌乱的蒙古骑兵队伍中,手中的刀刃不断呼啸旋转,切割掉一个又一个的首级——他们的轻车熟路表明这也是一群久经战场的老卒,绝对不好对付。
土著人们对于很多国家视若珍宝的战马没有太大的兴趣,或许是因为山林中也用不到战马,他们只是专心致志的收割首级,在这些人后面,还有很多年轻人手中拿着袋子或者藤蔓绳索,将这些首级搜集起来。
千夫长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这些土著人搜集首级肯定不是因为他们有珍藏敌人脑袋的爱好——这炎热的天气里,基本什么死亡的东西都放不太长时间——而是因为这是他们的功勋。
至于他们向谁请功,已经不言而喻。
身后马蹄声响起,千夫长艰难的回头,两名明军骑兵呼啸而来,手中的马槊转瞬之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那骑兵狠狠一拽缰绳,手中马槊一扬,正指着千夫长的胸口,他方才回头对同伴笑着说道:“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而千夫长脸色微变,看着眼前这两个明显是明军打扮的敌人,他已经明白过来为什么前方哨骑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十有八九是因为已经被南蛮子和这些土著干掉了。
果然这些南蛮子和南蛮子就只能狼狈为奸。
“来人,绑了这个家伙,好歹是个千夫长。”那明军都头似笑非笑的说道,而身后两名虽然身材不高、但是身手矫健的真腊士卒直接扑上去,将这个千夫长绑得结实。
而那名明军都头迎上走过来的两名部落酋长,那两个人后面数百个首级,自然由几个明军士卒负责清点数目,那名明军都头和两个部落酋长拱手示意,显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合作”了。
被抓住的蒙古千夫长奋力挣扎了两下,不过旁边的真腊士卒毫不犹豫的上前踹了两脚——对明人,他们是卑躬屈膝,甚至对于曾经是敌人的三佛齐人以及眼前的这些土著人,他们也都是客客气气,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了,现在正好发泄在这俘虏身上。
“这是我们的客人,”明军都头笑着摆了摆手,将这俘虏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某可希望他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想要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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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柱不断的在战船两侧升起,天空中除了炮弹的弧线之外还有投石机抛出石弹的弧线,一发发炮弹打中伊尔汗国战船的同时,他们也在用投石机抛射石弹来还击。双方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以至于不少石弹和炮弹已经开始陆续落到战船后面。
手按着佩剑,娄平站在船楼上岿然不动,海浪不断拍打着战船,而一艘艘飞剪快船有如离弦之箭,刺入伊尔汗国水师战船摆成的阵列之中。双方战船交错旋即交织,不断的靠近,战船船艏和两侧的火炮和投石机都在拼了命的怒吼,竭尽全力想要将敌人送入海底。
不断有伊尔汗国的战船中弹起火,也不断有明军的飞剪快船被石弹砸中,直接砸开一个大窟窿,但是双方都毫无退缩之意,甚至可以说到了这个地步,向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退缩就只有死路一条。
娄平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复杂错乱的战局,毫无疑问现在的明军战船已经越来越深入敌阵,但是娄平也知道,这只是伊尔汗国船队为了能够集中力量将他们包围进而消灭。伊尔汗国船队在战船体型和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但是相应的,明军这边也有器械上的优势以及更重要的风向优势。只要飞剪快船的速度够快,完全可以凿穿敌阵。
两艘伊尔汗国的战船已经越来越近,分别从娄平座舰的左右两侧包抄上来,显然他们也意识到这一艘飞剪快船是明军的旗舰,所以铁了心要先将旗舰打掉。一艘明军飞剪快船从斜地里冲过来,船身上的几尊火炮同时怒吼,炮弹有如雨点重重的砸在甲板上,铁弹将甲板上的人直接扫倒,而开花弹更是在桅杆左近猛地炸开,不但单片横飞,而且就连那桅杆也在晃动着断裂。
蒙古战船上顿时爆发出惊呼,而战船也不受控制的直接撞在那飞剪快船的船尾,飞剪快船剧烈颤抖了一下,船身猛地打横,贴上了伊尔汗国战船比较低矮的侧舷,而等候多时的明军将士在呐喊声中放下跳板或者直接拽着绳索扑向敌船,火铳的闷响声和神臂弩的呼啸声此起彼伏——在近距离的搏斗上,明军可以用先进的弓弩和火器逞威风。
“不要纠缠,冲过去!”娄平站在船楼上大声吼道。
作为旗舰,娄平座舰的任务不是和敌人缠斗,而是尽最大可能率领队伍突出这个阵列。随着桅杆上的旗帜变动,两艘在后面紧紧跟着旗舰的飞剪快船同时从右侧冲出,一艘以和刚才那艘飞剪快船同样的方法拦下冲过来的伊尔汗国战船,另外一艘则加快速度越过旗舰,两侧的火炮不断地喷吐怒火,将炮弹向敌人倾泻,而娄平的旗舰紧跟在这一艘开路的战船后面向前冲。
“轰!”一声整齐而沉闷的巨响从后方传来,打着马塈旗号的一艘宝船在一艘飞剪快船的护卫下直接撞入船阵之中,宝船的威力在这混乱而近距离的短兵相接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次火炮齐射都会毫不留情的将一艘伊尔汗国战船直接撕为碎片,而甲板上的三弓床弩同样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种在大明除了城池和宝船上已经很少装备的巨型弓弩,依旧在向世人展现着自己的威风凛凛。
悬挂了火油罐的床子弩每一次发射,都意味着将会有一艘战船的帆桅会被点燃,宝船所到之处,两侧的敌船不是燃烧起熊熊大火,就是被炮弹干脆利落的送入海底。
经过了刚才消灭那一支伊尔汗国船队的锻炼,现在宝船上的将士们已经能够更好地相互配合,毕竟他们并不是缺少训练,而只是缺少血火的磨合,现在这些颇为强大的蒙古人,给了南洋舰队这个机会。
伊儿汗国再强悍,终究只是大明南洋舰队的一个垫脚石。
“全军突击!”站在旗舰上的张贵猛地一挥手,一面新的旗帜随着他的命令下达而升上桅杆。
片刻之后原本排成三角锥突击阵型的宝船,同时向两侧散开,一艘艘宝船有如嘶吼的巨兽,撕开敌人脆弱的防线,一切敢来挑战的敌人都在宝船的火炮下瑟瑟发抖。
而在舰队的两翼,另外两支飞剪快船船队也同时迎上了伊尔汗国的舰队,双方上百艘大小战船在这并不辽阔的海湾入口处拼命地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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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今夜纱厨枕簟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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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声巨响,甚至就连宝船都晃动了一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张贵死死咬着牙看向海面上,一艘艘伊尔汗国的战船正在向海湾中收缩,但是还是有七八艘战船不退反进,拼命的向着明军的舰队冲过来。经过这一番乱战,明军船队虽然损失并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是阵型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打乱了,所以让这些敌船一冲,更加混乱。

竟然还有一艘被打的浑身起火也不知道是哪一艘宝船上三弓床弩所射出火油罐的功劳的伊尔汗国战船,硬生生的撞开了两艘明军飞剪快船的拼死阻拦,直接撞在了明军的旗舰上,当真让船上的将士们吓了一跳,不过好在这一艘战船显然也是强弩之末,这一下冲撞还不至于对旗舰这么庞大的船身造成多少影响。

只是战船上因为大火的灼烧而逐渐折断倒塌的桅杆,大有将火苗带给明军战船的意思,然而可惜明军战船表面上本来就涂抹了一层防火材料,再加上船上早有准备,所以这点儿火星还不至于酿成大祸。

不过旗舰毕竟是一支舰队的灵魂所在,张贵虽然没有责怪谁,但是这些海军将领们还是觉得脸上无光,毕竟这一艘艘宝船还有后面跟着的商船上可都还有陆师的弟兄们看着呢,如果真的被蒙古鞑子给来了一出“斩将夺旗”,那这脸面往哪里放?

所以不等张贵下令,两艘宝船已经一左一右上前护卫,而其余的宝船和飞剪快船也是抓紧清扫战场,这样惊心动魄的戏份还是不要来得好。

“让后面的商船跟上来,还有,让前面娄平和孟不弃抓紧清扫海湾!”张贵朗声下令,当务之急可不是海军的面子问题,而是要赶在暴风雨再一次来临之前进入港湾,这是里子问题,张贵可不是只在乎面子不在乎里子的白痴。

背后吹来的凉风之中带着一丝寒意,而张贵隐约察觉到什么,下意识的伸出手,雨滴落在他的手心之中,冰凉沁骨,

轻轻呼了一口凉气,张贵皱着眉继续看向前方,伊尔汗国的战船已经退入海湾,而显然它们也已经明白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命运,海湾两侧守卫的战船已经换成了明军的飞剪快船,赤色龙旗正在船桅上飘扬,而一艘艘宝船正缓缓驶入海湾,当这些宝船进入海湾的那一刻,自然就是伊尔汗国战船覆灭的那一刻。

这一场突如其来又争分夺秒的遭遇战总算是落下帷幕,大明南洋舰队虽然出现了不少瑕疵,但是谢天谢地没有犯什么错误,这多少也让张贵心中轻松了一下,这么大规模的水师舰队,恐怕已经是伊尔汗国能够拿得出手的全部家当了,能够在这个双方都不熟悉的海域解决掉敌人,对于张贵而或者是整个南洋舰队来说,总比在敌人家门口与其决战来得好。

张贵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如墨,重新压在了舰队的上空,那一场刚刚脱离开的暴风雨显然又将降临,只不过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明军舰队有了足够宽阔的避风港,而老天爷的风雨也拖到了明军战胜敌人之后方才到来。

不知道这是老天爷在保佑这一支远渡重洋以实施一个冒险计划的舰队,还是大明将士的血汗打动了苍天。

但是张贵清楚,此时此刻经过战火洗礼的南洋舰队,已经脱胎换骨。

“天凉了,再品绿茶终究不好,妾身为夫君泡了一杯大理那边新进贡的普茶,”陆婉言走到叶应武桌案前,身后的婢女小心的将一杯茶端上来,“这茶叶味道浓醇,先苦后甜,有些类似于苦丁,夫君不如尝尝。”

叶应武怔了一下,放下笔之后抿了一口,笑着点了点头:“婉娘费心了。”

这普茶不是别的,正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普洱”,只不过现在还只是在大理一带小有名气,如果不是作为大理的贡品被奉入宫中,叶应武是不可能在市面上品尝到的。

这时候的普洱茶还叫做“普耳”,味道也没有叶应武印象中七百年后的那么醇厚,但是毕竟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在历史上,随着宋明两代文风盛行,文人墨客开始寻找合适的茶叶来衬托自己在舒展诗情画意的时候风度,各式各样的优良茶叶被寻找到,龙井茶、各地红茶以及普洱茶都有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而到了叶应武所在的这个时空,元代已经不可能存在,宋明之间的过渡虽然坎坷,但总算是完成了,所以这饮茶之风愈发兴盛,而地方官员也多少听闻陛下喜欢饮茶,自然也会注重搜集茶叶进贡。

对此叶应武也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只是因为这些后世名茶的陆续出现让叶应武能够大饱口福,更因为地方官员这些做法也是无可厚非,民间饮茶之风盛行,既能带动荒山的开垦,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大明现在的社会风气已经从追求温饱向追求精神过渡,这对叶应武来说也是想要看到的。毕竟他这些年的努力,为的不只是一两个人能够享受到这种生活,而是整个大明王朝的所有百姓都能享受这样的生活。

“夫君感觉如何?”婉娘一边走过去帮叶应武轻轻揉捏着肩膀,一边柔柔问道。

叶应武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婉娘选的当然是最好的。还有啊婉娘,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按摩这种事就别亲自做了,你按摩某可心疼呢。”

“你呀,”陆婉言娇嗔一声,“妾身害怕这样下去就要被夫君惯坏了。”

“惯坏了又能怎么样,”叶应武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谁敢有意见?更何况如果某的婉娘就这么被惯坏了,那可就不是婉娘了。”

陆婉言凑过去神神秘秘的说道:“那拜托夫君大人告诉妾身,是不是后宫这么多姊妹,都是被你这样花言巧语、巧舌如簧说的晕头转向,所以就不明不白的被骗过来了?”

叶应武顿时委屈的一摊手:“她们明明是见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所以才倾心向随的,你身为后宫之主,可不能这么诋毁某。”

扑哧一声娇笑,陆婉言正想站直,却不料叶应武一手揽住了她,婉娘低呼一声,跌坐在叶应武怀里。叶应武轻笑着说道:“实际上你们都是某抢过来的,谁要是不同意,某就家法伺候。”

“无赖!”陆婉言嗔道,“你轻一点,还有孩子呢。”

叶应武急忙扶住陆婉言,伸手在她小腹上停了一下:“上一次生出了宝贝儿子,这一次是不是可以再给某造一个可爱的小公主?”

“这谁知道啊!”虽然婢女们已经识趣的退了下去,但是毕竟这里是御书房,所以婉娘俏脸上难免升起两朵红晕。

知道这丫头就算是生过孩子了,脸皮还是薄,叶应武没有再多戏弄她,扶着婉娘坐下,有些疑惑的说道:“某还没有问呢,是什么大事劳动皇后娘娘大驾?”

陆婉言笑着说道:“听说你和文宋瑞商量着编撰一部古今书籍的汇总,妾身觉得何不让后宫之中的妃嫔姊妹们都出一份力,甚至还有朝中官员的家属们,否则大家在后宅待着也是无所事事,反倒不如略尽绵薄之力。都是粗通文字之人,就算是没有办法修补一些缺漏之处,但是将书籍进行一些分类整理的本事还是有的,”

叶应武有些诧异的看了陆婉言一眼,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打着桌子,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一来可以让后宫中这些妃嫔不至于每天都想着怎么争风吃醋,二来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

让后宫妃嫔和朝廷中的王侯将相的后宅妻妾更熟络一些,联络一下感情。有的时候“枕头风”的作用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现在叶应武确实迫切的需要朝廷中大臣们的鼎力支持。

更何况正如陆婉言所说,无论是后宫之中的妃嫔还是那些将相的家眷,毕竟都是从前宋繁荣的时代走过来的,家教都很不错,琴棋书画可以说的上是样样精通,让她们跟着整理分类一下书籍终归也是对人才的利用。

说到底现在叶应武身边真的没有多少可用人手了,南北开战,已经抽调走了叶应武在京城中最后的一丝预备人员,甚至就连学士院和翰林院都有不少学士被抽调南下,临时作为政府官员帮助接收新土地或者统筹调度运粮等诸多事务。

所以现在陆婉言想出来这么一个策略,对于叶应武绝对可以说是雪中送炭,毕竟叶应武既然已经答应了文天祥,或者说答应了天下士子,那么这编纂书籍的事情就不能继续拖下去之前叶应武在科举考试上拖来拖去,就已经引起很大的不满了,现在再这么做的话,恐怕会事与愿违。

“婉娘,多谢了。”叶应武郑重的点了点头。

陆婉言摇了摇头:“你要是谢的话,还是去感谢惠娘和舒儿这两个丫头吧,妾身只是过来传个话,实际上这个主意是她们两个鬼精鬼精的丫头想出来的。”

怔了一下,叶应武嘴角扯了扯,这两个丫头的心思她当然明白,这样的事情如果绕过皇后直接告诉叶应武的话,多少都有可能引来议论纷纷,更重要的是很有可能会导致陆婉言的不满,到时候她们两个反倒是不容易在后宫中自处了,所以干脆将这个功劳让给陆婉言,只是她们两个都没有想到,陆婉言并没有想要一口吞掉这功劳的意思。

话说回来,实际上叶应武也多少能够猜测到这背后到底是谁给陆婉言出谋划策,毕竟今天这个消息实际上也就是文天祥和跟在叶应武身边的几个妃嫔知道,而且叶应武相信格桑就算是知道了也只是一笑了之,这个小姑娘素来不喜欢“惹是生非”,最多只是对和吐蕃那一亩三分地有关系的事情感兴趣。所以肯定是赵云舒和王清惠在背后商量“唆使”的。

“夫君,可是有什么不妥?”陆婉言看着叶应武沉默下来,忍不住试探的问道,“这个想法妾身刚才也细细琢磨过,觉得颇有可行之处。”

“婉娘,那也要谢谢你,”叶应武旋即露出一抹笑容,“实际上你完全没有必要告诉某这是谁想出来的。”

陆婉言不由得撇了撇嘴:“就算是妾身告诉了夫君又能如何,妾身相信夫君不会因此而冷落妾身,反而会赞叹妾身胸怀宽阔呢。更何况舒儿和惠娘两个妹妹之所以有如此举动,也是因为害怕妾身心生嫉妒,而不是害怕出了错夫君如何责罚,既然妾身没有嫉妒之情,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夫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的胸怀确实是越来越宽阔了,”叶应武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只是似笑非笑的斜向下一撇。

陆婉言轻哼一声,直接粘起来:“别胡闹!”

叶应武顿时讪讪一笑,举手投降,没办法啊,老婆肚子里面有孩子,所以她最大。

“夫君你啊!”陆婉言有些无奈的看着脸上挂着讨好笑容的叶应武,这个家伙还真是一点儿大明皇帝应该有的威严样子都欠奉,“算了,妾身不和夫君计较了。”

想起来什么,陆婉言整理了一下衣襟,坐在叶应武旁边:“还有一件事,夫君不是打算给涵儿寻找少傅和伴读么,不知道现在夫君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叶应武点了点头:“朕的儿子,当然不能够草草应付了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朕不想将国家交给一个无能之人手中,这样好好的一个大明说不定就要‘二世而亡’。”

陆婉言本来还想要呵斥他一句,不过看到叶应武郑重的神情,顿时明白叶应武绝对不是在这里危言耸听,他有他自己的担心。

现在的大明看上去确实如日中天,但是无论是叶应武还是陆婉言都明白,这天下九五之尊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坐稳当的,尤其是对于现在的大明,南北还有敌人,朝野之中也有心怀不轨之人,叶应武肩膀上的担子实际上一点儿都不轻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的时候家大业大也有其难处。这些年叶应武崛起的太快、起点太高,自然也有其弊端,而现在叶应武也因为这些逐渐显露出来的弊端而焦头烂额,不过至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叶应武看着脸上露出惊慌和担忧神色的陆婉言,不由得笑着说道:“不过婉娘你也不用这样紧张,虎父无犬子,朕的儿子可不能不学无术,至少朕会教给他坐天下的能力。至于少傅和伴读的人选,某看来最好还是向年纪轻一些的人里挑选,这少傅不妨设立两个,一个负责文,一个负责武,摆在面前的就有很多不错的人选。”

陆婉言斟酌叶应武所说,点了点头:“虽然是要向年轻人里面挑选,但是教授文的少傅还是得从老一辈里面挑选吧。这样一来夫君的选择确实有很多,无论是江家三位老相公,还是章家或者王家的两位老相公,还有吏部之前的陈老相公,无一不是德高望重,学富五车之人,都是不错的人选”

“不,这几位老相公都已经告老还乡,某如果劳动他们的话未免有些不妥,实际上还有一个不错的人,”叶应武笑着说道,“容许某在这里买一个关子,你就自己猜吧。”

陆婉言欲言又止,而叶应武做了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婉娘你尽可放心,某是不可能谋害咱们孩子的,某叶应武的儿子,未来这大明万里江山的继承者,自然应该文武双全,不能空长于深闺妇人之手,女儿某可以降低要求,但是这些小子们必须都经历足够的历练,否则这天下,他们又能够坐得稳么?”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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