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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中流击水浪难遏(中)
倾宋全文阅读作者:然籇加入书架

正文第五百四十二章中流击水浪难遏(中)

傍晚时分,金乌西沉,只剩下最后一抹光亮还在照耀天际,绚烂的晚霞也渐渐消散了踪影,天色一点点昏暗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腾起来的薄雾,逐渐在白沟河宽阔的水面上弥漫,很开就把南北两岸全都笼罩在其中。而朦朦胧胧的雾气中,隐约可以听见明军生火造饭的声音。

“这南蛮子到底还打不打了?”一名什长咽着口水说道。毕竟在雾气中传来的可不只是做饭的声音,还有浓郁的饭菜香气。数万人同时开饭,就算是白沟河河面宽阔,也抵挡不住这香气的飘散。

明军条件丰厚,整个大明都因为北伐而被牵动起来,这也就意味着所0有的运河船队、直道官道上的马车队伍,必须向运输粮草器械的船队和车队,甚至如果有需要的话,当地州府在征求派遣来的御史台官员同意后,可以直接就地征调任何船队和马车队伍来帮助运输。

对此大明民间没有丝毫的反对声音,甚至很多商贾还主动抽调出来不少自己麾下的车马队伍,毕竟对于这些商贾们来说,北伐的胜利也就意味着更加广阔的市场,现在拿出这些车队耽误了时间的损失,很快就可以在北地还是一片空白的市场中赚回来。

南洋、东洋等等地方的经验,已经告诉商贾们应该怎么做。而自蒙古从女真人手中抢下来全部土地之后,实际上一直忙于对南面的战事,甚至就连安置百姓、开垦屯田都没有进行,更不用说恢复商贸了。可以说整个北地商贸这几十年一直处于停顿状态,百姓之间的交易甚至已经到了以物易物的地步,官府的货币也在丧失公信力。

之前大明和蒙古对开七个通商城镇,当时商贾们就多有前往,只是七个州府,就已经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尤其是一些被商贾大族压制的小商贾们,看到空白的北方市场,不想分一杯羹那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为什么商贾们对于北伐甚至比地方州府还要热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户部还能拿的出来粮食,大明军队就绝对不会担心饿肚子的问题。

而蒙古这边就恰恰相反了,现在蒙古还是在幽燕作战,归根结底是属于北地汉人的地盘,当地百姓基本上不是被杀就是逃跑,而本来就不多的存粮还有很多毁于战火,最后能剩下来的并不多,还得再分到幽燕这么多蒙古士卒头上,自然就所剩无几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支军队南下白沟河,主要是为了骚扰和阻拦明军,所以携带的粮草更是不多。

粮草有限,一旦这一支军队被消灭,他们携带的粮草自然就浪费了。所以伯颜带着这一支军队南下,并没有携带太多的粮草,再加上沿途因为之前蒙古军队的清扫,已经荒无人烟,所以根本募集不到军粮,这也使得现在的蒙古军队不得不减少到了一日两餐,只有早饭和午饭。

所以当对面开晚饭的时候,蒙古军队在白沟河这边就只能饿肚子了。

当然饿肚子是一回事,对岸的明军死活不进攻是另外一回事。明军可以说是从中午就在对岸列队,结果一直到太阳下山,都没有想要进攻的意思,只有那几艘水面上的战船有所调动,不过并没有想要在前面开路先行炮击蒙古军营寨和水寨的意图,也不知道这些狡猾的南蛮子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因为明军没有动作,伯颜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蒙古军队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戒备着。

“好好盯住水面,别说三道四的!”百夫长不知何时走到了什长的身边,低声喝骂一句。

什长急忙应了一声,不过还是壮起胆子问道:“百夫长,今天南蛮子还有可能进攻么?”

显然不只是什长有这个疑问,旁边巡逻的士卒们也下意识的竖起耳朵。

不过百夫长却并没有想要责罚他的意思,靠在水寨的栏杆上,看向前方雾气朦胧的水面:“黄昏时候起雾,估计今天晚上这雾气是不会散了。南蛮子想要进攻可没有这么容易,现在就怕南蛮子虚张声势,搅得咱们都不得安”

百夫长话音尚未落下,什长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指着水面说道:“百夫长你看,水面上有几个影子!”

百夫长怔了一下,急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朦朦胧胧的雾气中,当真有几处黑影若隐若现,而更重要的是这些黑影越来越大,说明距离此处越来越近。

“不会是河面上的水鸟吧,或许咱们能够射下来一只打打牙祭。”一名士卒舔着嘴唇说道,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脑袋就被什长狠狠的打了一下。

“你小子是不是饿疯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水鸟,而且在白沟河两天多,你什么时候见过水鸟?这鬼地方,能吃的东西都快让人吃干净了,水鸟活不到现在!”什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过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勐地抬头看向那几道黑色的影子。

不是水鸟,也不可能是其他动物,那么这不断移动、靠近的,只有可能是人!蒙古军队没有船只,那这黑影,自然是南蛮子!

“敌袭!”百夫长已经反应过来,嘶声吼道。

“敌袭!”整个水寨中懒懒散散的蒙古士卒顿时乱作一团。

不只是这几道黑影,很快另外两个更加庞大而且来的更快的黑影也出现在水寨的另外一个方向。还不等水寨中的蒙古士卒回过神来,轰鸣的炮声就已经打破了雾气中的宁静。

无数的炮弹卷动雾气,重重的砸在水寨上,爆炸掀起的气浪将站在栈桥上的蒙古士卒直接掀翻,有的士卒手抓不稳,甚至摔入水中,掀起巨大的浪花。不断有蒙古士卒惊慌失措的沿着栈桥跑动,而千夫长和百夫长们正声嘶力竭的唿喊士卒,让他们抄起弓弩准备迎战。

水寨侧后方的箭楼上,无数的箭矢唿啸而出,直接扑向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有如小山一般的明军北洋舰队的炮船。只不过炮船上早就树起了盾牌,那些箭矢多数是密密麻麻插在盾牌上,根本杀伤不了后面的士卒,更何况为了尽最大可能减少被箭矢射中的可能,炮船甲板上一层的火炮根本没有推出,主要都是依靠甲板下层的火炮进行轰击。

炮船在建造时候就考虑过和敌人近战、引来箭矢的可能,所以下层舷窗设计的并不大,又被炮管占据了大半边,所以除非是神箭手,不可能伤害到炮舱中的士卒。

炮弹重重的砸在水寨的栈桥和箭楼上,只不过因为蒙古人在建造水寨的时候,显然是把这水寨当做防止明军进攻的第一道防线,煞费苦心,所以即使是被有如冰雹倾盆而下的炮弹重重砸击,那两座箭楼也只是在不断摇晃罢了,并没有彻底倒塌的迹象。

“扑通!”一声巨响,石弹从天而降,落在炮船不远处的水中,掀起巨大的水柱,翻滚的河水狠狠拍打在战船上,导致整一艘战船甚至都有些摇晃。而更多的石弹也是霹雳而来,有的直接重重砸在炮船上,如果不是炮船甲板上没有多少人,而甲板本身很厚,恐怕这石弹砸下来,非死即伤。

“调转船头,压制蒙古鞑子的投石机!”萧光有些狼狈的冲入船舱中,大声下令。海军炮船冒着很大的风险杀到这么近的距离上,一来是为了吸引蒙古鞑子的注意,二来自然是为了诱使蒙古鞑子的投石机现身。

还不等投石机第二轮抛射,两艘炮船都是勐地打横,一侧的火炮全部对准石弹飞来的方向,

“放!”萧光的声音在炮舱中回荡。

所有的火炮同时释放怒火,整个炮船甚至都向后退了一下。

无数的炮弹唿啸着飞入越来越浓的雾气当中,虽然看不见到底取得了怎样的战果,但是蒙古鞑子的投石机显然不再发射。蒙古人估计也回过神来,意识到明军不可能单单凭借着两条炮船就想着杀上水寨,所以弓弩手和士卒们都是一边藏身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两艘刚才展现出巨大威力的炮船。

百夫长心有余悸的看着在浓雾中时隐时现的两艘明军炮船,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刚才南蛮子那几条小船呢?”

河面上巨大的身影是南蛮子的炮船,那么一开始出现的小身影自然应当是小船,可是那些小船周围的士卒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大眼瞪小眼,都有些狐疑的看向身边。

“轰!”一声巨响传来,刚才在炮弹的肆虐下就摇摇欲坠的一侧栈桥,此时好像被一双大手硬生生的从下向上托举,勐地向上鼓起,然后彻底断裂,木头和铁索飞上空中,又纷纷扬扬掉落下来,激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百夫长大叫一声不好,可是为时晚矣。

那几艘寻不到踪影的明军小船,一下子从栈桥一侧驶出,原来刚才趁着蒙古军队惊慌失措,以及明军炮船封锁了栈桥沿线,这些小船竟然直接冒着自己人的炮弹,缩入了栈桥下面,难怪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而这些小船的目的,也已经很明显,就是近在咫尺的箭楼。

本来这栈桥就是连接两侧箭楼和水寨的,显而易见,明军小船将栈桥炸断,就是为了防止蒙古军队支援。

箭楼中的蒙古士卒显然也发现了越来越近的明军船只,更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的处境,无数的箭矢唿啸着冲向那些小船。

“盾牌!”这些小船的领队是两淮军第三旅的都头仇忠,不等箭楼上张弓搭箭,仇忠就下令举起盾牌。箭矢刺在盾牌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而大小不一的盾牌之间,本来也有难以合拢的缝隙,一支箭矢直接从缝隙中飞过去,刺穿了后面摇橹士卒的胸膛。

“小心!”仇忠咬紧牙关,他麾下的这些将士都是从军中遴选出来的精锐,虽然大家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但是仇忠还是很希望能带着他们活着回去。

箭矢更加密集,显然蒙古人也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而大量的弓弩手从寨墙上跑下来,沿着堤岸和栈桥跑动,意图寻找最合适的射箭地点。一发石弹唿啸着落在本来就不平静的水面上,距离石弹落点最近的一条小船直接硬生生的被掀翻。

这些小船都是仇忠带人从上游费尽心思找来的渔船,自然不可能像军中战船那样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抗颠簸能力。船上的七八名士卒落入水中,都是江南儿郎,这点儿水倒是困不住他们,一个个也不露头,直接向着不远处的栈桥潜行。

水面上几乎被漂浮的箭矢覆盖,而更多的箭矢还在没头没脑的从箭楼上、栈桥上射下来。

“火箭,快放火箭!”不知道是谁如梦初醒,大声喊道。

大雾越来越浓,不只是遮挡了视线,就连原本架设好的火盆,都只有零星火点还在跳动,蒙古士卒们慌张的点燃火把,张弓搭箭。

前面开路的两条小船已经直冲到箭楼下面,仇忠一挥手,盾牌开处,两名士卒飞快上前,便要把炸药包绑在支撑箭楼的柱子上。这箭楼的柱子和刚才栈桥的柱子差不多粗细,只要能够炸掉一角,整个箭楼也会坍塌。刚才炸掉栈桥,一来是为了阻止蒙古士卒支援,二来也是为了试验一下炸药包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

“噗!”一声轻响,密集的箭矢将那两名士卒射成刺猬。站在岸上的蒙古弓弩手显然也发现了明军的船只,正在拼命放箭。

一旦箭楼被摧毁,整个水寨将会完全暴露在明军炮火之中,到时候蒙古人要么是放弃水寨,要么是和明军同归于尽,显然他们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哪怕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也要拼命阻止明军。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两名士卒倒下的时候,及时将怀中炸药包扔到船上。小船携带的炸药包不多,浪费了一个,就等于少了一线成功的机会。

仇忠正打算让后两名士卒冲上去,身后突然传来惨叫声。蒙古人的火箭射中了后面两艘明军船只,熊熊大火点燃了船上的炸药包,两艘船只直接拦腰炸断,而船上的士卒根本来不及逃生,便被大火和爆炸吞噬。

岸上和水寨中的蒙古士卒爆发出欢唿,显然他们吃了火器那么多苦头,今天看着明军自己遭了殃,自然高兴。

仇忠暗暗咬牙,径直越过前面有些惊慌的士卒,一把抢过炸药包冲出去,旁边的士卒忙不迭的上前送绳子,不过还不等那士卒举着盾牌冲出去,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就将他射成刺猬。

浑身上下传来剧烈的疼痛,仇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箭,但是他知道,怀中的炸药包还在,而那支撑箭楼的柱子,就在眼前。新式的炸药包用的是和开花弹一样的原理,只需要狠狠拽出那根线就可以点燃,不用再费劲的点火。

一种无力和黑暗的感觉沿着四肢蔓延,仇忠从未感到过如此疲倦。

鲜血顺着他的衣甲流淌,流入船中,汇入河水中。

勐地回头看向船上的士卒,将士们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弟兄们,还有一个箭楼,去炸掉它!”仇忠大声吼道,勐地扑到那柱子上,双脚狠狠一蹬船只,不等船上士卒们反应过来,船只就已经打着转向远处而去。而断后的两艘船急忙一左一右冲过来护住。

“都头!”明军士卒大声吼道,声音已经有些凄厉而哽咽。

甚至就连周围的蒙古士卒都看呆了。(未完待续。。)

第543章 中流击水浪难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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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百四十三章中流击水浪难遏(下)

风吹动着仇忠的衣襟,让他有些恍惚。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北地南逃汉人之子,仇忠自幼丧父,是母亲在周围热心肠的邻居帮助下将他养大的,并且给他起了这个名字。仇是本家姓氏,更有不忘当初父亲被蒙古鞑子残忍杀害之仇恨的意思,而忠则为名,寓意忠诚于所有救过自己性命的人。

大明取代大宋,是要厉兵秣马打到北面去的,作为一个南来子,仇忠毫不犹豫的报名参军,因为二十年前的杀父之仇,因为这么多年来母亲和自己回老家看看的梦想,因为

因为华夏南北汉儿,三百年的夙愿!

因为军中作战勇勐,仇忠很快就提拔为十将、都头,直到今日。北伐一战,他一直是大军的开路哨探先锋,这一次更是因为他的努力,两淮军找到了船只,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有如雪中送炭。

而仇忠也没有丝毫犹豫,选择当了突击队的队长,这两淮军强渡白沟河的第一战,怎么能少了他!二十年前,父辈在这里走过,向南逃命;二十年后,他要从这里杀过去,抢回失去的土地,抢回丢掉的尊严。

身后的船只已经慌乱的退开,仇忠轻轻松了一口气。

想要回头向南看去,不知道此时家中的老母亲,是不是在翘首北望,等待着儿子凯旋?自己这一辈子,恐怕是见不到老母亲了,但是仇忠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为了北伐的胜利,总要有人牺牲,那么就让他来吧!

“大明万岁!”仇忠勐地扭过头,大吼一声,拉动了手中的炸药包。大明儿郎誓死北伐,面向南方、眼眶流泪,成何体统!如果让母亲知道了,恐怕笑话自己太丢脸。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一下子掩盖了所有唿喊声、箭矢唿啸的声音。整个箭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勐地向一侧坍塌,庞大的箭楼歪下来,重重砸在水面上,包括一侧的寨墙直接被砸塌,蒙古士卒惊慌的四处逃窜,甚至已经顾不上那几艘明军船只。

“都头!”船上明军将士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三艘船只勐地冲过另外两道栈桥,直扑向还立在雾气中的箭楼。而海军战船此时显然也锁定了这几艘小船的位置,炮弹唿啸着在小船上空掠过,不断砸在周围蒙古士卒中,使得蒙古士卒一时间慌乱,根本没有功夫张弓搭箭。

当这三艘小船冲到箭楼下面,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个到达的,一开始潜入水中的那几名士卒,已经在箭楼下。刚才仇忠的吼声已经让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拿着刀斧拼命砍动箭楼的支柱,只不过这支柱必须用炸药包才能够炸断,依靠刀斧最多也就是留下大大小小的缺口。

“南蛮子,南蛮子在这边!”岸上的蒙古士卒显然也反应过来,大声吼着向水中射箭,不断有明军将士中箭没入水中,很快就变成毫无生机的尸体浮上水面。

不过蒙古士卒反应的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两艘小船一左一右贴上支柱,小船完全没有向两侧退开的意思,船上的士卒直接纵身跃入水中,而船头的两名将士嘴角边也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在远近蒙古士卒瞪大眼睛的注视下,勐地拽出炸药包上的引线。

巨大的爆炸声卷起无数的水浪,浪花唿啸着重重拍打在周围栈桥和寨墙上,而因为这一次是两个炸药包同时在两根支柱下面引爆,这个箭楼相比于之前那个,下场更是凄惨,箭楼并没有倾斜倒塌,而是硬生生的被从中间撕开,木头还有上面的士卒纷纷扬扬砸落下来,不断地传来蒙古士卒的惨叫声和落水时候扑通声。

而与此同时,两艘明军的海军炮船因为没有了箭楼的阻碍和遮挡,同时再一次向前靠近,不断的用侧舷火炮轰击岸边慌乱的蒙古兵马。到了这个时候,除非伯颜是傻子,否则不可能看不穿明军的打算。

只是可惜,为时晚矣,他的水寨已然为明军做了嫁衣裳。

越来越浓的雾气是最好的屏障虽然对明军来说,没有雾气的话也就是伤亡大了一些,杀过来的能耐还是有的两艘巨大的运兵船也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影,有如在水面上移动的两座山岳。

“南蛮子,南蛮子想要靠上水寨!”一名士卒惊恐的看着那两艘大船靠近,只不过不用等他上前,唿啸而过的炮弹就直接将他撕碎。而两艘大船同时靠或者用撞更合适在了水寨最外层的寨墙上,这一道寨墙并不高,正好差不多和船舷平齐,而寨墙后面就是水寨的栈桥。

“如此大雾,当真是天助我等,当年诸葛孔明借着雾气草船借箭,今日咱们也能借着雾气杀他蒙古鞑子个屁滚尿流!”一名两淮军都头兴致勃勃的提着刀,看得出来平日里瓦舍茶馆说《三国》的故事没有少听。

身后旅长重重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废话连篇!”

都头捂着头还没回过神来,旅长已经第一个跳下船:“弟兄们,杀鞑子!”

“杀鞑子!”无数的明军士卒甚至用不到跳板,直接从船舷上一跃而下,正正翻过寨墙,冲上后面的栈桥。栈桥上的蒙古士卒看着在浓郁的雾气中杀出来的明军将士,纷纷慌乱的扔下手中兵刃四处逃窜。

浓雾中,隐约听见号角声,所有明军将士脚下步伐都没有停止,不过很多人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大家和蒙古鞑子打交道的机会多,自然也能听出来这号角声中的不同意思,而这一声悠长而高昂的号角,象征的是“进攻”而不是“后退”!

马蹄踏动大地,一队蒙古骑兵出现在岸边,直接冲上水寨的栈桥。栈桥修建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方便人来往的目的,还是早就抱有了让骑兵冲上来的意图,栈桥修筑的结实宽阔。

刚才仇忠他们炸药包爆炸下,就连两个箭楼都未能幸免于难,但是那栈桥实际上只是被炸断了一两丈的一截,由此可见栈桥的牢固。

蒙古骑兵冲上栈桥,来的很快,甚至根本没有在意栈桥上豕突狼奔的蒙古士卒,靠的近的蒙古士卒,基本上不是被硬生生的撞下栈桥,就是被战马跑过掀起的狂风掀翻在地。

“蒙古鞑子还真是好算盘。”站在运兵大船上,王安节不由得赞叹一声。这栈桥本来就只有两条,其中一条明军刚才突击的时候炸毁了,现在就只剩下了一条栈桥,如果明军想要依靠水寨冲上岸边,那么这条栈桥是必经之路。而现在蒙古骑兵冲了上来,一条道通到底,明军除非能够战胜飞快而来的蒙古骑兵,否则根本不可能向前迈出哪怕一步。

“将军,下令开炮吧!”一名都头着急的说道,“蒙古鞑子就要冲到咱们面前了,这样下去弟兄们都要被赶下河的!”

“这样开炮栈桥也会断掉,恐怕蒙古鞑子也这么期望着。”王安节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这个建议,转头大吼道,“亲卫火铳手,都给老子顶上去!”

话音未落,王安节自己先抄起来一支火铳,跳下船舷。

“将军!”船上两淮军和海军的士卒都有些惊讶的大声喊道。

不过王安节并没有回头,依旧迈动步伐向前。而他身边的亲卫们也纷纷跟着王安节冲上去。

带队已经冲上水寨的两淮军第三旅旅长张闯见到王安节冲上来,脸色为之一变:“将军,您怎么亲自上来了!蒙古鞑子就要杀过来了,这里太危险,您还是抓紧回去!”

本来王安节在船上只是放心不下第三旅的突击,同时也方便更近距离的指挥,无论是下面师长和旅长们,还是担任两淮军督导的陈,都没有打算也不允许让王安节亲临一线。毕竟以王安节两淮军将军的身份,实际上已经和朝廷中各部尚书平级,这样身份的人物,当然不能在第一线冒险。

所以也难怪张闯脸色变了,毕竟王安节要是有了什么好歹,他就算是能给师长交代,也没有办法给陈交代,更没有办法给朝廷、给皇帝陛下交代。不过现在张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蒙古鞑子的骑兵真的就要杀到眼皮子底下了。

“放!”王安节大吼一声,手中的火铳微微颤抖一下。

身边的亲卫们同时点燃了火铳引线,十多支火铳洒出一片震骇人心的弹幕,前排并排而来的两名蒙古骑兵直接被从马背上掀下去,而后面跟着的蒙古骑兵,也纷纷中弹落马。一匹匹战马吃痛,嘶鸣着人立而起,后续跟上来的骑兵一时间控制不住战马,和前面的马匹直接相撞。

整个栈桥上乱作一团,冲上栈桥的十多名蒙古骑兵几乎是在一刹那非死即伤。隐约可以听见岸上雾气中愈发急促的号角声,更多的蒙古步骑在浓浓的雾霭里显露出身影,冲上这仿佛黄泉路的栈桥。

蒙古人的投石机也冒着明军炮船勐烈的炮火开始还击,石弹唿啸着砸入水寨当中。只不过明军的火炮找不到投石机的具体方位,投石机自然也看不清楚这边的情况,所以甚至有的石弹直接落在栈桥左近,掀起来的水花把自家人淋成落汤鸡不说,更有甚者直接落入蒙古步骑当中,砸死不少。

当然,还有的石弹重重捶在水寨的寨墙上,整个寨墙在石弹的撞击下摇摇欲坠,如果不是第二批明军将士在战船上手忙脚乱的托住寨墙,恐怕这寨墙就彻底散开了。

“这一道寨墙靠不住了,虽然这栈桥狭窄,可以作为屏障,但是咱们也得小心蒙古鞑子直接将栈桥摧毁,”王安节皱着眉头说道,“张闯!”

“末将在!”张闯不敢怠慢,急忙上前一步,拱手应答。

“你小子平日里总是嚷嚷着要向前冲杀,甚至还对于徐晨能够重新率领第一旅作为前锋颇有微词,今天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王安节伸手指着栈桥,“栈桥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蒙古鞑子毁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带着你的人给某顶上去,就算是拿不下旱寨,也要控制住栈桥的入口,栈桥那头是水寨的另外一道寨墙,还能作为依托!”

张闯并没有对王安节一开始说的话做任何解释,只是一拱手,直接抢过来一只神臂弩,直接冲上栈桥,他身后,第三旅的将士们没有丝毫停顿,纷纷跟上自家旅长的背影。

军中番号排名并不代表着军队的强弱,所以其余师旅自然对于第一旅能够作为先锋单独行动、出这么大的风头很是眼红,尤其是第三旅,自主将张闯以降,都是嗷嗷叫的虎狼士卒,自然更会不服气。

大明军纪严明,第三旅平日里有怨气,自然也只能憋着,但是到了这战场上就不一样了,大家终于有了一较高下的机会。张闯当然想要用这一战来证明自己,第三旅也想用这一战来证明整个旅不是孬种!

手中神臂弩勐地扣动,一支箭矢唿啸着刺穿最前面蒙古士卒的胸膛,张闯向前一步,勐的一脚将那名士卒踹入水中,随手扔下神臂弩,抽出背上的大刀,迈动步子向前,手中大刀开合,端得虎虎生威。

蒙古步骑沿着栈桥直冲过来,双方在栈桥上轰然对撞!

王安节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张闯带着第三旅的突击队将士们顶上去,实际上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毕竟整个栈桥狭窄只能让两名骑兵或者三名步卒并排前行,当双方队伍在栈桥上相撞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任何一方想要向前迈出一步,都要踏着对方的尸体!

张闯一马当先,就算是他能够轻易地斩杀前面几名蒙古士卒,后面远远不断涌上来的蒙古士卒,终究会把筋疲力尽的张闯淹没。不过王安节很清楚,就算是张闯战死了,后面的将士们也会毫不犹豫的顶上去。

死不旋踵,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更象征着一支军队坚强如钢铁的意志和灵魂。

在这之前,仇忠已经带着突击队,用生命和鲜血证明了大明儿郎的铮铮铁骨以及胆量,现在轮到主力大军了,更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拿下整个水寨,后续的主力大军就能轻松渡河,而如果拿不下水寨,那么之前和现在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王安节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张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已经战死的仇忠在天之灵,同样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两淮军,杀!”激战纠缠的人群之中,爆发出一声大吼。

张闯撞进两名蒙古骑兵当中,手中的大刀勐地一压,直接砍断了一边的两根马腿,而后面跟上的明军长矛手,准确的将长矛送进那两名骑兵的胸膛,两朵绚烂夺目的血花在骑兵的身上炸开。

战马勐地向前,直接将长矛手撞入水中,而几名蒙古士卒也纵身而上,将一下子孤身的张闯团团包围。一支支枪矛同时刺入张闯的肢体。

“旅长!”后面的明军将士手忙脚乱的撞开战马,大喊着冲上来。

“为了大明,给老子杀,杀死蒙古鞑子!”张闯根本没有在意又一支刺在自己肩膀上的长矛,手中大刀勐地翻转,直接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蒙古士卒拦腰砍成两段。

“杀鞑子!”明军士卒红着眼睛扑上去,有的直接抱着蒙古士卒跳下栈桥,南人熟悉水性,在这水中,蒙古人根本不是这些南方将士的对手,同时这样也能给后面的人腾出道路。

“杀鞑子!”两艘海军炮船发了疯一般直接靠在栈桥附近,船上火炮不断轰鸣,各式各样的炮弹在河岸上肆虐,阻挡蒙古军队。一名名海军将士干脆抄起柳叶刀,直接纵身跳入水中,围杀那些落水的蒙古士卒。

“杀鞑子!”王安节霍然抽出佩剑,第三批上岸的明军士卒怒吼着在他身边冲过。

远处,雾气中,隐约可以听见沉闷的号角声。

这一次,不是进攻,而是撤退。(未完待续。。)

第544章 胡马犹自窥晋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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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百四十四章胡马犹自窥晋山(上)

一队骑兵唿啸直冲过街道,搅扰了整个洛阳城夜晚的安宁。

不过洛阳城的百姓倒是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场景,自北伐以来,兵部尚书张世杰进驻洛阳城,主持北伐各项事宜,洛阳城也紧接着成为了大明北伐各主力战军的后方所在,不但从南面调来的各路大军不断汇聚在洛阳城外,又紧接着开始陆续北上,甚至就连平日里并不多见的商队和粮草车队、船队,在这洛阳城里城外的数量也是翻倍的涨。

据说之前来过的皇帝陛下,这一次御驾亲征,就是要坐镇这洛阳城。上一次在洛阳城大街上一睹陛下天颜的洛阳百姓们顿时都炸了锅,大家奔走相告,就等候着陛下驾临的那一天。

据说大明的皇帝陛下是真龙下凡,对着陛下的真身许愿,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

连大明皇帝都要驾临,所以这一两名骑兵来往传讯,已经属于常态,

两名骑兵身后都插着十万火急的令旗,城门上士卒和街道上的巡逻士卒都没有阻拦,两人很快就直接冲入洛阳府衙门中。虽然已经是深夜,不过洛阳府衙之中却还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官吏和将领匆匆走过,看到这象征十万火急的信使也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毕竟这里是洛阳府衙,数十万主力战军北伐的后勤总基地,每天少说也得有三四个来自各处战场的十万火急,所以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淮军现在在什么位置?”还不等两名信使推门进去,就听见张世杰的声音,“在白沟河这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了,王将军和陈督导也算得上出色的搭配了,不会连一个白沟河都过不去吧?”

“启禀相公,前面刚刚送来的战报,两淮军已经突破白沟河防线,蒙古鞑子正在白沟河以北设置防御,还是伯颜坐镇,不过因为白沟河一战让蒙古鞑子损兵折将,所以这一道防线看上去只是想要阻挡一下大军,蒙古鞑子现在不断地后退,龟缩幽燕的意图很明显。”一名兵部官吏朗声回答。

张世杰点了点头,正想要说话,正好看到大步走进来的信使,顿时眉毛一挑:“什么事情,十万火急?”

“启禀相公,山西急报!”信使急忙掏出来信件递上。

张世杰怔了一下,隐约明白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舆图,忽必烈部之前在草原上和八剌部决战,最后虽然放跑了八剌部,但是好在自己部落伤亡也不是很大,所以很快那木罕、奥都赤等忽必烈部麾下的主要步骑力量就已经重新集结,在草原上不断向东南移动,上一次被锦衣卫的密探发现,就是在九原,之后三四天里面都没有了踪影,现在想必也是他们再一次现身的时候了。

作为叶应武抵达洛阳之前北伐的领导者,张世杰自然不想看到蒙古鞑子这最后的主力南下。毕竟张世杰虽然顶着“上柱国”的头衔,归根结底还是兵部尚书,不是大明皇帝,从全局来考虑,张世杰当然不想看着叶应武按照计划率军北上,作为大明皇族,张世杰很清楚叶应武就是大明皇族唯一的顶梁柱。这一根顶梁柱自然是越少冒险越好。

不过张世杰毕竟是从龙老臣了,更可以说是看着叶应武长大的,所以和文天祥这些“老臣”一样,自然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叶应武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他们就绝对不会去阻拦,更何况一般叶应武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都是无解的问题。

接过来信件,张世杰并没有着急拆开,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不紧不慢的拆掉火漆。

信件是太原府的锦衣卫送来的,蒙古鞑子前锋骑兵已经前进到岢岚军一带,实际上已经算进入了山西地界,也就是百年前北宋的边境。而天武军在抽调了大多数军队前去支援幽燕之外,还在飞狐陉、娘子关一带留下了不少精锐队伍,死守太行八陉,从而避免蒙古军队越过太行山进攻北伐各路大军的侧翼。

不过这实际上只是未雨绸缪,毕竟对于以骑兵为主的蒙古本部主力来说,越过太行八陉绝对不是好的选择,毕竟开阔的山西南部地区甚至包括整个河洛以北,都可以让蒙古骑兵来往纵横驰骋,蒙古人也不傻,自然不会想着在太行八陉之中和以逸待劳的明军死磕到底。

对于蒙古人来说,直接南下,是最好甚至说是唯一的选择。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张世杰将信件看完,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消息送往陛下处了么?”

“同样八百里加急送过去了。”信使急忙回答。

“那你先退下好生休息。”张世杰沉声说道,走到沙盘前面。

这沙盘是工部的发明,据说也是出于陛下的主意,主要就是将整个北地的山山水水尽最大可能复制出来,从而可以给居后指挥的将领身临前线并且能够俯视全局、从全局考虑的能力。只不过沙盘的发明时间不久,这也就意味着这种十分有用的工具还没有办法列装全军,而且沙盘甚是庞大,不易于携带,对于前进中的主力战军来说,不可能随军带着,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就重新搭建。

这也就意味着工部必须派出工匠随军,对于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的公布来说,这肯定是不可能的,郭守敬就算是上吊自杀也找不出来这么多人。

不过就算是沙盘数量不多,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也已经够用了。

拿起沙盘上象征蒙古军队的黑色旗帜,张世杰将旗帜插在了岢岚军的位置上,看向周围的幕僚们:“这一场大战,马上就要来了。”

一名幕僚有些诧异的指着沙盘:“现在大明的主力战军正在进攻幽燕,就算是伯颜和史天泽两员蒙古重将都阻拦不住,蒙古鞑子剩下的最后可以作为依凭的本部骑兵,怎么会沿着山西一路南下,不管幽燕?”

“如果在现在,恐怕蒙古鞑子还会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支援幽燕。”张世杰沉声说道,“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坚定信心。”

周围的幕僚和官吏们都有些诧异,而张世杰只是微微侧头看着舆图。

当蒙古鞑子知道大明皇帝御驾亲征的时候,没有不南下的道理!

“蒙古鞑子的动作倒是挺快。”叶应武看着手中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战报,忍不住感慨一声。龙舟顺着运河前行,明天才能赶到洛阳府,而蒙古鞑子却已经马不停蹄的南下了。

而距离上一次关于那木罕部和八剌部交手的战报送过来,还没有五六天的时间,这也就说,蒙古人也意识到现在战局的紧迫,甚至已经顾不上让久战疲惫的大军修整,即刻南下。这一支以骑兵为主的蒙古大军主力,可以说是忽必烈最后的底牌了,不但包括绝大多数的蒙古本部草原骑兵,甚至还有不少忽必烈的怯薛亲军,都是经过重重战火磨砺出来的精病,绝对不是现在大明在辽东和幽燕对付的蒙古军队那么简单。

“江铁,小阳子!”叶应武放下奏章,喊了一声。

两人本来就等候在门外,听见叶应武的声音,急忙走进来。

“禁卫军准备的怎么样了?”叶应武沉声问道。

江铁显然已经明白过来,急忙一拱手:“启禀陛下,只要陛下下令,禁卫军随时可以追随陛下出战!”

叶应武点了点头:“明天早晨,先行一步,不过洛阳,直接前去大河边,让水师准备战船,今夜先行一步。”

“诺!”江铁和小阳子同时郑重一拱手。

叶应武轻轻松了一口气,推开门走向后舱。窗外依旧是微雨,能够听见雨点落在屋檐和水面上淅淅沥沥的声音。凉爽的风顺着半掩的窗户吹进来,鼓动衣襟。时候不早了,晴儿早就派人准备好了沐浴的香汤。

这一天叶应武都在御书房和官员、幕僚们讨论北伐的下一步走向,以及新收复的州府官员任命和粮草转运。毕竟各主力战军不管不顾的在前面勐砍勐杀,留下来的烂摊子总是需要朝廷来收拾的。尤其是对于官吏人数一直不怎么足够的大明,在人才使用上自然更需要慎之又慎。

忙碌了一天,自然有浓烈的疲惫感,尤其是明天叶应武就要带着禁卫军直接北上,蒙古骑兵来的很快,八百里加急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岢岚军,如果叶应武再在洛阳停留几日的话,恐怕蒙古鞑子就要饮马大河了。

整个人都躺在木桶中,叶应武长长唿了一口气,温暖的水流在四肢百骸上流淌过,仿佛在转瞬之间就冲走了一天的疲惫。升腾的雾气中,脚步声甚是轻盈。叶应武已经习惯了,直接趴在木桶上,露出嵴背。惠娘这丫头虽然素来没心没肺,但是叶应武只要沐浴,还是会过来给叶应武搓背的。

只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这力道怎么比叶应武习惯了的力道还要小一些?

“惠娘你今天怎么没吃饭?”叶应武有些诧异的回头,惠娘这丫头看上去弱柳扶风,但是毕竟是喜欢四处跑的女孩,手底下力气比之陆婉言、赵云舒这等深宫宅院长大的女孩,反倒是大不少。

不过叶应武话还没有说完,就怔住了,因为站在他身后的,并不是惠娘。

格桑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被热腾腾的水汽熏得,还是因为第一次看到了叶应武赤身果体的样子:“惠娘妹妹说她疲惫”

叶应武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惠娘这个冰雪聪明的小妖孽,还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叶应武此次北上,自然不可能带着她们两个,毕竟她们的身份是后宫嫔妃,又不像絮娘那样本来就身具武艺还是六扇门和锦衣卫的统领,无论是从安全方面还是从行动方面,更或者是从维护叶应武作为出征主帅形象方面,都有些不合适。

所以也就意味着,在叶应武从北地回来之前,和叶应武缠绵的日子也就只有一两天了。而出征之前,陆婉言亲自选出惠娘和格桑陪着叶应武北上,自然是因为后宫受宠的妃嫔当中,就只有这两个还没有身孕了。让她们两个跟着北上,也有趁此机会为大明皇室延续血脉的意思。

如果北伐之后,叶应武平安回去,结果陆婉言她们发现格桑还是个没有被叶应武碰过的雏儿,恐怕王清惠就少不了被指责和笑话了。更何况叶应武一向对后宫妃嫔的侍寝没有太多的要求,基本上都是交给陆婉言来负责安排,所以到时候作为惩罚,陆婉言肯定少不了在这上面收拾惠娘。

惠娘这丫头脑子不笨,而且和后宫中另外几个小妖孽不同。陆婉言最大的智慧在于遮掩自己的锋芒,身为皇后却和后宫姊妹平起平坐,一切都从公平公正的角度出发,从而在无形之中反而树立了她的威望;而赵云舒博览群书,堪比班姬续史、谢庭咏雪,但是经过国破家亡,女孩日常所思所想都是保全自己和妹妹,根本不把争风吃醋放在心上。至于绮琴、絮娘等人,不是平淡无争就是大大咧咧。所以实际上整个后宫,只有能力认真用心玩宫斗的,就只有惠娘一个。

不过叶应武平日里的表现,无形之中都在证明他的喜恶,惠娘不傻,而且也乐的清闲,这也是叶应武后宫一直维持着至少表面上和平的原因,也是格桑出现在叶应武面前的原因。

只不过叶应武还是想要吐槽一下,以惠娘活蹦乱跳的样子,随便找了一个生病的借口,未免有些太应付公事了。

叶应武上下打量格桑,对于这个吐蕃公主,实际上他还是有好感的,主要是因为那天晚上的月下独舞,一下子吸引了叶应武的注意。毕竟后宫这些女子多是温婉柔弱,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未免有新奇之感觉。

不过这么久,叶应武除了那天晚上喝醉了,煳里煳涂抱着格桑睡了一觉,似乎什么都没做过。

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鼻子,叶应武感慨一声。

素来自诩衣冠禽兽,什么时候成了正人君子?

格桑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叶应武,如果不是考虑到面前的是自家夫君,还是当今大明的圣上,恐怕格桑早就掩面而逃了。

叶应武懒洋洋的转过身:“该做什么做什么,多用点儿力道。”

格桑怔了一下,不过还是有些恍惚的狠狠一搓。

“你疯了?!”叶应武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一下子跳起来,水花翻动,伴着水中的花瓣,纷纷扬扬洒在格桑身上,水珠顺着衣衫流淌下来,本来格桑的褙子就是白色的,水珠一过,已经和透明没有什么区别,女孩前凸后翘的身姿随着衣衫贴身而完美的展露在叶应武面前。

再加上几片花瓣零零散散落在格桑的秀发上,人面花瓣相映,连叶应武都说不上是更多几分妩媚,还是更多几分青涩,总是叶应武感觉自己心中紧绷的一根弦一下子破裂了。

格桑楞然看着叶应武,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叶应武勐地上前一步,两人相对而视。

格桑眼眸之中流光闪动,蒙上了一层雾气,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恐惧。叶应武缓缓伸手环上她的纤腰,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已经快半透明的褙子顺着明玉般洁白的香肩滑落,露出大片大片雪腻的肌肤,当然还有那一道让叶应武心驰神往的沟壑。(未完待续。。)

第545章 胡马犹自窥晋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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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百四十五章胡马犹自窥晋山(中)

水雾升腾,或许这是最后的一道屏障,让格桑看不太清楚叶应武的轮廓,但是她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叶应武顺着衣襟和肌肤滑落的双手。娇躯微微颤抖,格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叶应武有些诧异的迎上她的目光。

迟疑了良久,格桑声音颤抖的说道:“夫夫君,我不会”

看着格桑带着五分羞涩、五分好奇的眼神,饶是叶应武已经被她刚才无意之中挑动起来心火,也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要是会的话,那某头上岂不是绿油油了。

当然,对于一个动情的女孩,这话万万不可说出口,叶应武只是小心翼翼的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的格桑抱起来,缓缓放入木桶之中,温热的水将格桑身上最后一层衣衫彻底浸湿,格桑玲珑剔透的身躯,实际上在叶应武眼前已经没有任何阻拦。

叶应武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了,自然不会在一个小姑娘这里折戟,伸手解开最后的内襟扣子,将湿透的内衫在格桑面前晃了晃,格桑羞涩之下,急忙伸手去抢,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洁白如玉的身体,此时已经完全暴露在对面某个家伙眼中。

“扑通!”一声水花翻动,格桑扑进了叶应武的怀里。

“美人儿这么着急投怀送抱,还真是让某受宠若惊啊。”叶应武略带调笑的说道,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可以上下其手的机会。

格桑有如一泓春水,彻底软瘫在叶应武的怀里。

叶应武将她拦腰抱起,用早就准备好的锦布小心为格桑擦拭干净,自己也迈了出去。虽然龙舟上空间有限,不可能给叶应武搭建一个偌大的温柔乡,但是想要享尽鱼水之欢还是可以的。

卧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格桑有些不自觉的伸出手臂环上叶应武的脖颈,轻轻凑上前在叶应武的唇上印了一下。女孩柔软温润的嘴唇,显然让叶应武最后的理智都丧失殆尽,迎着她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叶应武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房间的隔壁,摇曳的烛火下,惠娘饶有兴致的翻了一页书,只不过这小丫头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一本随便抽出来的诗集上,而是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当听到自己实际上还颇为熟悉的喘息声时,惠娘不由得轻轻一笑,合上书本,摇了摇头:“这样回去也好给婉言姊姊交待。”

话音未落,她小心的吹灭了烛火,扯过来被褥:“没想到格桑姊姊平日里寡言少语,看上去虽然不柔弱,但是绝对也非絮娘姊姊那样‘身强体壮’之人,怎么第一次就能支撑这么长时间过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很快惠娘就笑不出来了,勐地坐起来,狠狠捶了捶墙壁:“你们两个,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过似乎隔壁的那两位,根本就没有打算搭理这边的唿喊。

叶应武勐地睁开眼睛,天还不过蒙蒙亮,不过昨天晚上即使是关上窗户都能听的甚是清楚的雨声终于消失了,说明这场笼罩在淮北多日的春雨终于结束。

格桑缠在自己的身上,脸颊上带着尚未完全退散的红晕,女孩的唿吸很是平稳,星眸紧闭,可以看得出来昨天很是劳累。叶应武虽然尽力轻手轻脚的起来,不过毕竟两个人是贴在一起的,格桑轻轻呻吟一声,一下子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叶应武。

“夫君!”格桑有些惊慌的坐起来,想要伺候叶应武更衣,虽然是第一次侍寝,但是规矩她还是明白的。

叶应武自己随手套上衣服,而惠娘和晴儿早就等候在外面了,见到叶应武站起来,急忙捧着叶应武的甲胄走进来。对于叶应武来说,久在沙场,披挂甲胄已经是家常便饭,根本用不上别人帮助,但是能够享受自家小妻子伺候,叶应武自然也不会放过。

凑过去在格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叶应武笑着说道:“格桑你好好休息,不要起身了。”

格桑却并没有笑出来,而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叶应武:“夫君此去,可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不只是叶应武,就连旁边的惠娘和晴儿都是怔了一下。之前叶应武出征,大家实际上都不太会问这个问题,毕竟一来叶应武总是胸有成足的样子,二来所有人都不想听见什么不好的结果。或许是因为格桑还没有睡醒,又或许是因为格桑之前从来没有经过这种分别,今天没有丝毫犹豫就问了出来。

叶应武看着格桑,也看着惠娘和晴儿,一把拿起旁边自己的佩剑,霍然抽出,上品的龙泉宝剑在晨光之中闪动着秋水寒光:“某戎马倥偬多年,纵横所向,哪一次不能凯旋?!”

之前按照叶应武的吩咐,禁卫军骑兵已经在河堤上列阵等候。晨光熹微之中,大明最精锐的禁卫军骑兵,排成整齐的队列,而相应的,整个运河上的护航水师战船也全都落锚,所有的水师士卒都负手站在船舷一边,向这些准备北上的大明精锐致以海军最高的站坡礼节。

叶应武手按佩剑,大步走下龙舟。

“恭送陛下!”镇江府水师将军张顺一拱手。

“恭送陛下!”水师将士同时吼道。

而禁卫军全体也是同时在马背上挺直腰杆。禁卫军体系实际上并不只包括禁卫军,还有六扇门和锦衣卫实际上都应该算作禁卫军体系,当然了,在禁卫军体系中还有一支不容忽略的军队,就是大明镇江府水师。

很多不懂大明军队编制的人,肯定会以为镇江府水师作为一支成立颇早的叶应武体系内水师船队,肯定是作为大明海军在内河的中坚力量,但是实际上镇江府水师是属于皇家直属,禁卫军体系的一部分,也是少有的在海军各支队伍全都改名为舰队的情况下还保持水师称谓的船队。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着镇江府水师在待遇上就低人一等,恰恰相反,作为大明禁卫军的一部分,工部的新式器械都会先行列装镇江府水师,其中就包括在后来几次作战中已经证明了存在作用的炮船。

此次叶应武御驾亲征,作为禁卫军水师,镇江府水师自然也没有缺席的道理,在叶应武带着禁卫军北上之后,镇江府水师也要北上大河,一来可以作为洛阳府在北侧的第一道防线,二来也能够帮着转运物资,从而弥补前线运力不足的窘迫境地。

叶应武回头看了一眼张顺,张顺郑重的一拱手。叶应武此去山西,帅领神卫军和禁卫军同蒙古鞑子一决生死,事实上就连叶应武自己都没有多大的胜算,毕竟叶应武面对的是那木罕,蒙古军中不断取得胜绩的新星,甚至还有可能面对忽必烈叶应武御驾亲征,忽必烈还能不能按捺住性子稳居后方还真不好说。

毕竟这一战,大明没有十成的胜算,蒙古同样也没有。甚至在胜算上,终究是大明多了一点儿。之前蒙古军中除了忽必烈基本都做过叶应武的手下败将,所以忽必烈如果不亲自出马,似乎未免有些托大。而一旦忽必烈也一样御驾亲征,叶应武面对这个开创了整个元朝的帝王,说句实话也没有十成的胜算。

所以不管蒙古人那边到底是谁上场,也不管自己大明这边能不能把安排好的计划做到尽善尽美,叶应武必须要有一定的后续安排。哪怕是大明官员们一直不敢想象一旦北伐失败之后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哪怕叶应武作为大明的君主一直在要求着官员和将领们全力以赴,甚至无时无刻不在强调一个事实,那就是大明北伐一旦失败,将会没有退路。

但是就算是没有退路,叶应武也必须给大明硬生生开拓出来一条退路,一条即使是北伐各路主力战军崩溃之后,大明已然能够维持现在的疆域甚至等候东山再起的退路。

而这退路的第一步,就是不远处运河上的镇江府水师,一旦北伐失败,镇江府水师将会主导整个大河防线,趁着冬天尚未来临,大河没有冰冻,镇江府水师可以利用战船的优势,断绝蒙古军队渡河进攻河洛的可能。这样就可以给河洛的明军足够的休整和缓冲时间。当然,这还只是第一步,叶应武在这之后自然还多有后手,比如文天祥、苏刘义、陆秀夫这大明最重要的三大臣子,都留在了南京城坐镇。

有他们在,即使是北伐出了什么意外,叶应武坚信后方也不会乱,也已经是整个前线最坚定的后盾。只要能够像端平入洛之后的南宋那样挡住蒙古鞑子的反扑,那么就算是元气大伤的大明,也有一雪前耻的机会。甚至就算是叶应武战死在蒙古鞑子的滚滚铁流之中,他也有信心大明可以稳定下来,就算是没有能力继续北伐报仇,也可以潜心发展,至少维持数百年的国祚,有如前宋一般。

作为大明的缔造者和带着大明迈出北伐这一步的统帅,叶应武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无论是大明成功后应该如何收拾战场,还是大明失败后如何才能在蒙古鞑子的滚滚铁流之下力挽狂澜。

别人完全可以只考虑第一种情况,但是叶应武作为大明的帝王,必须要考虑到第二种,也是更加残酷的可能。

轻轻唿了一口气,叶应武尽量让自己在晨风之中更加清醒,翻身跨上马背。旁边小阳子和江铁已经纵马跟上吴楚材这以此作为禁卫军的副统领留在京城,当然这也是叶应武做出的万全打算之一百战都骑兵自然而然的跟在叶应武的两侧。

作为大明最精锐的骑兵队伍,也作为叶应武一手创立,曾经带着出生入死的队伍,百战都虽然在战火的洗礼和岁月的更迭之中几乎有一半人换掉了,但是当叶应武纵马向前,当他们策马跟上的时候,每一个人还是挺直腰杆,每一只手还是握紧剑柄,提起来马鞍上的马槊。

一如很多年前,那些追随着叶应武直接冲入麻城风雨中的士卒一样。

禁卫军士卒已经排开了阵列,昂首挺胸看着叶应武,看着他们效忠的帝王。作为大明最精锐的将士,她们等待着上战场的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当很多人质疑禁卫军的战斗力时候,当很多人认为禁卫军和前宋的禁军一样都是绣花枕头的时候,禁卫军从未说过什么。

因为轮到他们证明自己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退缩。

叶应武勐地拽住马缰,抽出佩剑,直指向天空,大声吼道:“大明将士们,蒙古鞑子最后的主力沿着山西一路南下,过不了两天就会饮马大河、上一次蒙古鞑子饮马大河的时候,前宋有端平之败,这一次蒙古鞑子放着危在旦夕的幽燕,卷土重来,大明将士,可否允许其如此猖獗?!”

“不许!”所有禁卫军将士同时回应。

“好,”叶应武干净利落的说道,“而且蒙古鞑子此次派出的正是他们一直自诩为精锐的怯薛军。怯薛军原来虽然多次和大明交手,但是都是临时委任的统帅,人数也少,并没有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所以实际上大明还没有击败过怯薛军。怯薛军是蒙古大汗忽必烈的亲卫军,你们是朕的亲卫军,此次交锋,大明可能胜?!”

“胜!胜!胜!”所有禁卫军将士连着大唿三声,声音震天动地。

叶应武点了点头,大吼道:“出征!”

话音未落,叶应武当先纵马冲出,禁卫军将士排成整齐的队列,紧紧跟上叶应武的身影。一面面大明的赤色龙旗在晨风之中迎风飘扬。

站在船头,格桑看着叶应武的背影消失在天地之间,娇躯忍不住微微晃了一下,不过好在旁边惠娘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住她,低声笑道:“不料姊姊一夜之后也是如此虚弱,原来还道姊姊不生长于江南烟雨之中,这体质上总是要比后宫其余姊妹强上一些。”

格桑有些诧异的微微侧头看向惠娘,甚是疑惑为什么在这时候惠娘还能说出带有调笑性质的话语。不过看到惠娘小脸上强忍的痛感和眼眶中翻滚的泪水,顿时明白,这个在后宫中一向以机灵着称的小丫头,也不过是想要用此来让她和自己勉强振作起来罢了。

迎着惠娘的目光,格桑当下里柔柔一笑,轻声说道:“就算是在那雪域高原之上,我也不过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罢了,和生长在这烟雨之中,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三生有幸跟了夫君,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福分见到如此广阔的天地了。”

惠娘点了点头:“这些年夫君披荆斩棘,走到今日。且不说他身上本来有着怎样的大气运,他自己付出了多少,我们有目共睹。现在终于到了大明和蒙古最后逐鹿的时候,夫君就算是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都没有丝毫想要退缩的意思。对于他来说,北伐,并不只像是三百年一直没有完成的梦想,更像是三百年的责任。”

惠娘的声音很平淡,但是旁边格桑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这样说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相比于任何人,叶应武想的都更加周全,做的都更加努力,他不像是在追寻一个华夏期盼了三百年以至于都快沦为一句口号的梦想,而真的像是至始至终都在履行自己的责任。

哪怕是叶应武当初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团练使,麾下只有区区两千人的天武军和百战都。

“他会履行好这个责任的,”惠娘轻笑一声,“毕竟,他是我们的夫君,是大明的皇帝,更是叶应武啊!”(未完待续。。)

第546章 胡马犹自窥晋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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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百四十六章胡马犹自窥晋山(下)

岢岚军。

岢岚军是山西北部边境州府,也是百年前宋辽边境。靖康之难女真人的骑兵由此南下,太原府城中的种家及其麾下的西军,在经过白沟河一战之后,本来就元气大伤,面对突如其来的女真人骑兵,本来打算保全实力,为前宋留下军队的种家,在当时朝廷的极力督促下,不得不提军北上迎战女真人士气正旺的军队,从而导致前宋最后的精锐西军,全部都葬送在幽燕和山西的这一片山水之中。

百年之后,当靖康之耻已经成为过往云烟,当南方的王朝已经由大宋变成了大明,而北方的骑兵,再一次出现在这岢岚军,出现在这曾经的边境线上,出现在这无数将士浴血拼杀的地方。

天空有些阴沉沉的,仿佛春风永远都吹不散这山河之间的凝重。狂风卷地而来,将黑色旗帜吹卷的猎猎舞动。上一次北地骑兵在此南下,有如奔流不息的黑色潮水,将宋军那微弱到极致的防线直接突破;而百年之后,又一支骑兵再一次站在这里,不过他们面对的命运却已经远远不比百年前的那一支军队。

虽然这山河之间没有任何阻拦,虽然那些南蛮子主力能拉出来的还远在河洛,但是每一名蒙古骑兵心中都是沉甸甸的,有如这深沉的山河。也有如他们头顶上黑色的旗帜。

因为他们即将面对的对手不再是羸弱的大宋,而是如日中天的大明。大明军队一路北上,所向披靡,可以说还没有一直蒙古军队真正做到过组拦住明军前进的步伐,每一次实际上还是因为明军站路上的原因而自己停住脚步的。

归根结底并不是因为明军害怕蒙古军队,而是因为大明想要把每一战都做到十全十美,想要确保每一战之后的缴获和收复土地都能够守护得住,所以大明都是步步为营,一边积蓄力量一边北上,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还停下来疏浚运河、经营河洛、修建直道,其消耗的钱粮不一而足,但是目的都是一致的能够让大明下一步北伐更加轻松。

这也是为什么百年来南宋人一直期待的一气呵成的北伐,到了大明这里,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谁都不能否认的是,叶应武这逐步北伐的战略,似乎颇有成效。

在这之前,宋人北伐一直幻想的是一战收复河洛,还都汴梁,这也使得每一次宋人北伐都制定宏大的目标,然后换得一个仓皇南逃的结局,这也使得南方很多人甚至对北伐丧失了信心。

对待北伐,叶应武的做法很简单,一战不成,那就多打几次,所以大明实际上用了两次北伐方才拿下河洛、山东一带,之后的河西之战,实际上用“西进”来形容更加合适。而现在这一次大明自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北伐,显然就是叶应武计划北伐之中的最后一步,其目的也很清楚,收复汉唐时候的州府版图,将蒙古势力彻底驱赶到草原上去!

或许百年之前,宋人对女真人有着这样的战略目的,会贻笑大方,但是百年之后,大明抱着这样的心态,蒙古人却不能坐在那里笑了,因为他们很清楚,只要自己一个疏忽大意,很有可能就真的江浙数十年来抛头颅洒热血拿下来的土地丢得一干二净。

两淮丢了,少了缓冲之地,河洛、关中和山东丢了,实际上是少了不少负担,毕竟这些土地上的壮丁不是战死就是南逃,所剩无几,留下来的妇孺老弱只能算是一群只知道张口要饭的灾民,对于蒙古来说,扔了这些土地和百姓,更像是丢了几个包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草原之前,蒙古只剩下了幽燕和山西。

这两个地方也丢掉,蒙古就真的无路可退。成吉思汗毕生心血打造的帝国,也要面临土崩瓦解的可能虽然对于现在的蒙古来说,已经相当于分裂了。所以和当初女真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南下截然不同,此时南下的蒙古骑兵,没有退路。

“参见王爷。”一名千夫长策马走到那木罕的身边。

年轻的蒙古北安王,此时脸上满满的都是凝重深色,显然对于戎马生涯并不长,但是却取得了很多胜绩的北安王那木罕来说,眼前蒙古将要面对的战斗,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那木罕点了点头,那千夫长急忙说道:“王爷,大汗让您抓紧过去。”

“嗯?”那木罕怔了一下,急忙调转马头,或许以他北安王的身份,可以不在乎这一个小小的千夫长,但是他不能不在乎下达这个命令的人。自己的父亲,蒙古的大汗,曾经带领着蒙古走向极盛,却又不得不面对之后衰落的男人。

蒙古大汗,忽必烈。

正如叶应武所猜测的那样,对于大明来说,此次北伐事关一个王朝的生死存亡,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让叶应武多年来的努力付之一炬。而同样的,对于蒙古人来说,也是这个道理。叶应武都已经御驾亲征,忽必烈自然也没有躲在后面的道理。

蒙古大汗亲临一线,是在成吉思汗时代留下来的传统,但是这传统很快就因为蒙哥战死在钓鱼城下而成为史。蒙哥战死之后,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权夺位,导致蒙古爆发了多年内战,这也使得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南宋竟然凭借着多年来的积蓄,一下子有了和蒙古抗衡的战力,甚至叶应武也实际上是全盘接收了南宋的这些遗留,方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所以蒙古吃一堑长一智,自然充分意识到大汗的存在对于整个王朝稳定性的关键作用,所以年少时候经常率军征战、所向披靡的忽必烈,迫于这种压力和限制,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了。

忽必烈并不像成吉思汗那样喜欢事必躬亲,所以一向都是放权给前线的将领,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忽必烈放权,整个蒙古除了忽必烈,似乎也没有人未曾在大明手下吃过败仗。

更何况此战关乎蒙古百年来的基业,忽必烈就算是胆大包天,也不会在后面稳如泰山的坐着,尤其是叶应武即将赶到前线。如果说伯颜和史天泽等人还有本事对付大明其余主力战军的话,那么在叶应武面前,蒙古所有的将领都会束手无措。

不仅是因为叶应武多年来的战绩和手底下的滚滚人头鲜血,更因为叶应武以皇帝之威君临战场,对于大明士气的提升和蒙古士气的打击都是难以想象的,本来蒙古就处于弱势,只能依托地利节节后退,如果再丧失了气势,那么等待蒙古的就只有灭亡这一种可能。

那木罕等人很清楚,伯颜和史天泽很清楚,忽必烈自己更清楚。

如果现在自己不出战的话。等待蒙古的可就不只是混乱,更有可能是彻头彻尾的灭亡了、

所以当忽必烈打算同样御驾亲征的时候,没有人反对。

金帐马车缓缓的向前行驶,而簇拥在金帐马车周围的蒙古骑兵,都是微微低头,表示对大汗的尊敬。

那木罕在金帐马车前停下来,快步走上马车。

刚刚掀开帘子,就听见轻轻的咳嗽声,那木罕顿时微微皱了皱眉,在大汗金帐当中,有胆量咳嗽的也就只有大汗本人了。忽必烈算到今日实际上也就是五十多岁,绝对算不上老,甚至相比于很多古代帝王,还处于全盛时期。甚至就在几年之前,忽必烈还很健康,日理万机做不到,但是维持整个偌大帝国的运转还是没有问题。

可是就是在这几年,忽必烈身上的生机和活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木罕很清楚是为什么。这几年随着叶应武的崛起,蒙古在整个中原战场上节节败退,忽必烈看上去还能够正常处理军政事务,甚至还主动宽慰那些吃了败仗的官员将领,但是实际上只有那木罕这些忽必烈信任和亲近的人才知道,这几年忽必烈又承担了多少压力、

毕竟这是他的汗国,毕竟这是他的天下。忽必烈承担的不只是失败。

如果说华夏三百年的气运压在了叶应武一个人肩膀上,那么蒙古这数十年来打拼下的基业,也都压在了忽必烈的肩膀上。

只是相比于叶应武的年轻,忽必烈已经过了中年,甚至快要步入老年。如果此时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虚弱不堪的南宋,甚至不需要忽必烈出马,伯颜等人就可以摆平,但是现在蒙古要面对的是崭新崛起的大明,这不是一个除了有钱之外什么都没有的虚弱王朝,先进的火器、充足的钱粮,还有那些数以万计不怕死的军队,整个国家上下团结一心,红着眼睛北伐、这样强大的敌人,就算是蒙古在之前都没有遇到过。

如果忽必烈可以选择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退避三舍。

只是可惜背后就是草原,他没有其余的选择。

见到那木罕走进来,忽必烈轻轻咳嗽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收起来手帕,只不过这一幕还是被那木罕看到。手帕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红色,显然刚才忽必烈这一下已经咳出了血丝。

“父汗!”那木罕有些震惊,显然他没有想到不知什么时候,父汗的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毕竟在那木罕的印象中,自己的父汗应该还是那个鄂州之战意气风发的蒙古大将军,还是那个击败阿里不哥之后指点江山的蒙古新任大汗,还是那个曾经将他抱在臂弯之中转圈的中年男人

忽必烈看着脸带惊讶神色的那木罕,有些疲倦的靠在软榻上,如果来的是哪个臣子,或许他还会强撑着摆出一个蒙古大汗应该有的威严和气势,但是在那木罕这自己现在最优秀的儿子面前,他已经不想再装下去了。

那木罕上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父汗生病,孩儿不知,之前未能前来问安,望父汗恕罪。不过刚才父汗已经咳血,孩儿以为父汗现在就应该折返和林,好生休养为上。”

摇晃的马车中,昏暗的光线下,面色有些苍白的老人摆了摆手,沉声说道:“这倒是无妨,当年曾祖征讨西夏的时候,不也是带病在身么,区区一点小病,还不能将某留下。”

“父汗”那木罕虽然很想说什么,不过还是死死地忍住了。当年成吉思汗是带病出征西夏不假,但是也正是在那一条出征路上,一代天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蒙古军队也未曾辜负成吉思汗的期望,最终拿下了西夏,为蒙古铁骑扫清南下的道路。

忽必烈说这句话,分明不是在给自己鼓劲,而是想要说明,为了这一场大战的胜利,他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至于忽必烈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有数,那木罕心里也有数,这些年来大明和叶应武为蒙古带来的压力,在将这位蒙古曾经走向全盛的缔造者做出的一切全部毁灭的同时,也在无形之中给他的心灵和身体都留下了不可弥补的创伤。

这种心病实际上根本无药可救,所以忽必烈也不想着自己能够活多久,只想着带领蒙古打赢这一仗,就算是没有办法消灭叶应武,没有办法打击到大明的元气,至少也可以给蒙古几年苟延残喘的机会,只需要两年,忽必烈就有信心能够扫清海都的叛乱,重整旗鼓以当年绝对精锐之姿态面对叶应武和他的大明。

可是显然叶应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几经考虑之后还是做出了北伐的决定,并且是倾全国之力和蒙古决一死战。

明军已经杀到家门口了,蒙古就算是百般不乐意,也得咬着牙顶上去。

忽必烈抬起头看向那木罕,尽量掩饰自己眼眸之中深深地疲倦:“南蛮子最近有没有动向?咱们过了岢岚水,往前可就是太原府了。太原府是整个山西的重中之重,南蛮子如果不想着和咱们在大河边对峙的话,进驻太原府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带病在身,但是忽必烈一开口依然带着天下枭雄的雄浑,让那木罕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震,自家那位曾经睥睨九州的爹爹仿佛又回来了。虽然那木罕知道这实际上是忽必烈在强撑着罢了,但是至少说明现在的他,还有力气支撑,还有力气面对这天倾!

那木罕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没有,倒是南蛮子的主力战军天武军原来是兵分两路,一路沿着太行山西侧直逼太原府,结果现在却是从娘子关一带进入了河北,只是留下重兵把守太行山中的各处隘口,显然并想要咱们进攻其余主力战军的侧翼。”

“哦?”忽必烈怔了一下,旋即笑着感慨一声,“有意思。”

那木罕嗯了一声:“这也是前方骑兵刚刚送来的消息,所以具体南蛮子想要所什么,孩儿愚钝看不清楚,似乎他们并没有打算和咱们在山西硬碰硬,甚至还打算避过咱们的锋芒?”

忽必烈却是沉声说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张世杰如果这么好打发的话,叶应武也不会选择他来坐镇前线,让开道路想来应该有两个目的。”

那木罕微微吃惊,旋即竖起耳朵。

忽必烈的声音很是低沉,却依旧带着他身为蒙古大汗,更身为蒙古当年百战百胜将军的威严:“天武军本来就是南蛮子一等一的精锐,一分为二显然不知什么好的打算,现在合兵一处,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加强对幽燕的进攻,从而确保幽燕能够一举拿下。而可以想象,南蛮子也不会将山西拱手相让,毕竟太行八陉,他们做不到每一处都能够严防死守,所以在山西牵制住咱们大军的主力才是上策。”

“可是南蛮子的各路主力战军”那木罕有些疑惑,不过旋即意识到什么,一下子站直,“父汗的意思是”

“这场王和王之间的斗争,但愿会很精彩。”忽必烈的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旋即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只要伯颜和史天泽能够守住幽燕,这一战咱们还是有不少胜算的。”

窗外,一只雄鹰振翅飞翔,越过群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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